“你跟雅丽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像。都是长发披肩，双眼皮，大眼睛……”“雅丽，我在。我在这儿。”“我不离开你，我永远不离开你。”“你们都还太年轻，一时的意乱情迷也是情理之中。”……

上篇小说不是我坑啊，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回复不了了

第一章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池澄手指一摁，屏幕上“妈妈”两个字一闪就回到了通讯录，白皙的小手往旁边一摊，手机顺势“啪”的一声落在桌面上。

她起身去厨房为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回来就着菜慢慢地吃起来，面色平静。

长长的实木餐桌上摆着糖醋排骨，蒜蓉九节虾，香菇菜心，葱油鳜鱼，清炒芦笋，还有一煲鸽子汤。虽不知味道如何，可从一道道菜的摆盘上又能看出做的人确实用了心的。

这顿饭她吃了很久很久，墙上挂钟的时针从7都快走到9了，她才终于停下来，撑着油乎乎的双手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后，看着残羹剩菜，池澄却没有心思再去收拾，想着还是明天起来再洗吧！于是伸手拿起桌角的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回房洗澡去了。

擦着头发的池澄看着躺在被子上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随手拎了起来，打开书桌的抽屉将它丢了进去。

她坐在桌前继续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安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一双清澈的眼睛也是平静无波。

池澄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她的父母都来自S省的一座小城，池澄的爸爸池旭出身于书香世家，从小学画。池澄的妈妈张翠晓出身于一个非常普通的工人家庭，家里的母亲还常年生病。张翠晓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当销售。

池旭和张翠晓是高中同学，他们彼此相爱，可池旭的妈妈却不喜欢张翠晓，认为她出身太差，缺乏教养，个性又过于张扬欢脱。可池母坳不过儿子的痴心，终于在儿子大学毕业几年后勉强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池旭曾是国内第一高等美院毕业的优才生，还在学校里时就参加过许多赛事，得过不少奖项，在一干青涩的同学间风光无限，导师对他也多有期望，对此他很自负。可不知为何，毕业后的几年里他就如江郎才尽般，再也没画出过什么出彩的作品。为此他非常痛苦，也变得消沉起来。

而此时张翠晓的事业却蒸蒸日上，不过两三年就被公司提拔为销售总监，每天为了事业奔波忙碌，常常周末都要出去应酬，即使回家吃个饭手机都响个不停，根本无暇顾及丈夫的感受。

原本就压抑的池旭对此非常不满，要求妻子辞职，张翠晓却非常享受事业成功带给自己的满足感，自然不愿意。俩人从拌嘴到争吵，再到冷战，家里总是弥漫着火药味。

池旭越来越厌恶妻子只顾事业不顾家，张翠晓也越来越看不惯丈夫除了画画什么事都不管。加上那么多年池母对张翠晓始终冷眼相看，这让张翠晓寒了心，而池旭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也一直苦不堪言，这对曾经不顾艰难险阻才终成眷属的爱侣渐渐演变成了一对怨偶。池旭干脆以采风找灵感的理由到处游历，常常一走就几个月。对于丈夫把家当旅馆的行径，张翠晓对他越来越失望，更加沉迷于工作。

夫妻俩一团聚过不了三天就吵架。说是吵架也不过是张翠晓单方面的指责和抱怨，碎碎叨叨，声嘶力竭，伤心痛哭。池旭总是一言不发，要么就背上画具摔门而去。这对夫妻曾经都坚信彼此能相守一生，可终究他们还是离婚了。

拿了离婚证那天，他们一起接了池澄，带她出去吃了饭，去了游乐园，又送回孩子奶奶那儿。两人出门后甚至没有一句言语，默默的分道扬镳。池旭去了帝都，张小翠辞职去了魔都。

小小的池澄倚在门框边看着背道而驰的父母，紧抿着嘴，睁着清亮的眼睛默默地流着泪。她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谁说孩子什么都不懂，她懂的。

那时候池澄的爷爷已经去世了，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性格古怪而且对池澄非常严厉。池澄不管做什么只要声音稍微大点儿，就被奶奶训斥要安静，奶奶要求她留长发，要求她坐姿要端正，双腿要并拢，吃饭要小口，放学要按时回家，周末除了做功课，学舞蹈，学琴，学画，不能和同学出去玩。

除了按着淑女的路子去培养池澄，奶奶还总是灌输她，做人要知足的思想。固执的老太太把儿子离婚的错都归咎到张翠晓身上，觉得就是因为她不安分于相夫教女，才会导致婚姻破裂。她曾对池澄说过：“女人呐，读个大学就差不多了，毕业了找份轻松的工作，结婚，生子，操持家务，一辈子就过去了。”在奶奶的严厉教养下池澄默默长大，认识她的大人们一说到她，就夸赞：“池澄啊，学习很好，很乖，性格又安静。”只有池澄知道自己的挣扎和痛苦。小时候，她也曾是个活泼好动，俏皮可爱的孩子啊！

再说池旭和张翠晓，离婚后他们两人的道路反而越走越顺了。多年后池旭一画成名，而后更是佳作频出，成为画坛炙手可热的名人。张翠晓在魔都历练几年后，又辗转回到S省的省城与朋友共同开了个小贸易公司，几年打拼下来，公司越做越大，俨然是个商界女强人。他们两一心赴在事业上，对于在老家的女儿，除了经常汇钱给池澄的奶奶，要么逢年过节或者池澄生日的时候买些衣服玩具寄回去，其余几乎都是忽略的。

直到池澄13岁那年奶奶病逝了，张翠晓才把她转学到省城。已到中年又事业有成的张翠晓挖空心思，极力地想补偿女儿，带她去买名牌衣服，逛游乐园，去高级餐厅，去国内外旅行，小心翼翼的揣测她的喜好。可池澄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喜欢还是不喜欢，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给她就接受，不给她也没要求。一个花季少女如此暮气沉沉，这让张翠晓很无力。

池澄16岁时，张翠晓再婚了，她搬去了新家的别墅。张翠晓让池澄一起去，可池澄拒绝了。这是她第一次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因为她并不想和继父以及他的两个孩子住一起。她说自己已经读高中了，平时在学校住宿，周末才回到这套房子。她从小就跟着奶奶做家务，照顾自己不是问题。声音轻轻却不容拒绝。张翠晓尽管不放心，也不敢逼她，也就随她去了。

在帝都的池旭偶尔会也想起女儿，给池澄打个电话，可父女俩基本都是对着手机发呆。无奈，池旭只能经常转些钱给女儿，算是尽一个父亲的责任。张翠晓更是不用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又亏欠她太多，在生活上对池澄总是很大方。

说起来，池澄如今真当应该知足的，读着昂贵的私立学校，每个月有丰厚的生活费，父母都不干涉她。躺在床上的池澄环顾着装修雅致的房间，翻了个身，闭上眼睡去。

第二章

穿着卡通棉布睡裙的池澄站在洗水槽前收拾着昨晚的餐具，大上午的窗外就传来一阵阵知了的聒噪声，这N市八月的天气可真热啊！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水龙头下的手顿了一下，又重复着洗刷的动作。

张翠晓一手拎着手提包和钥匙，一手提着一兜水果进来。她一身收腰染花真丝连衣裙，鱼尾形的裙摆随着她优雅的步姿在小腿处轻摆。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年近五十却依然风姿绰约。她朝女儿的卧室看了一眼，门开着，又循着水声来到餐厅，一阵啉啉啷啷声后，手上的东西都被放在餐厅的餐桌上。

“池澄。”她笑着走进拐角处的厨房里跟女儿打招呼。

池澄侧头看了自己的妈妈一眼，轻轻回到：“嗯。”表情淡淡的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张翠晓却不以为意，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女儿淡漠的性子，相比刚接她回来那时候整天一声不吭面无表情，这几年，女儿已经改变了很多，会主动联系自己，偶尔也会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开心的时候还会笑着跟自己聊聊学校的生活，对此她已经很满足了。

张翠晓伸手撩开女儿额际的散发，有些抱歉的说到：“昨晚我和你叔叔跟客户吃饭去了，回家已经很晚，就没给你回电话。”

“嗯。”池澄依旧淡淡地回道，妈妈他们很忙，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偶尔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点的期盼，比如昨晚，她做了饭菜期盼妈妈能回来和自己一起庆祝。可是，无所谓的不是吗？她一个人也可以庆祝的。池澄关上水龙头，拿出一块干布擦起盘子上的水渍。

张翠晓伸手接过盘子和抹布一边帮忙一边问她：“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池澄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她轻轻扯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张翠晓闻言倒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似不在意的说：“哦。”池澄那抹细微的笑容又隐了下去，她默默端起盘子把它们收进碗柜里。

张翠晓擦擦手，自顾地说着：“我和你叔叔都在给你申请学校了，可你偏偏又不去了。唉……”

这孩子不但性子冷淡，更没什么追求。从她上高中起，自己就计划要送她出国留学。好说歹说让她准备好了，雅思和托福都是高分通过，正在考虑申请去哪个国家，哪所学校呢，结果她就是不肯去了。她说就要留在本省里读大学，离家近。

池澄依旧默默听着不说话，她自己是觉得非常知足的。这大学是一本院校，就在这省城离家又非常近，坐地铁过去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路。一想到要独自一人去国外，她就很不安。她是个适应能力有点慢的人，如今自己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不想再变来变去的。

张翠晓见她闷闷的知道她不喜欢听这些，赶紧笑着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大学也是非常好的了，我们池澄就是厉害。”这句话倒不是哄人的，池澄从小到大学习真是没得说，起初刚转学过来时张翠晓还怕女儿换了环境学习跟不上，可她第二学期就追了上来，这几年成绩在学校更是一直排列前茅，每次去家长会，老师都夸她，这让自己省了不少心。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你叔叔知道了也一定很开心！”张翠晓试探着问。

池澄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这让张翠晓高兴起来，连忙转身去餐厅从包里掏出手机要去给丈夫打电话。

池澄跟着走出厨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高兴的妈妈，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起来。她只是过于安静，所以经常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但并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对于外面的人她也会适当的表现出善意，更何况她不希望看到妈妈为难。

第二天晚上，池澄穿着一身牛仔蓝布裙跟随妈妈去了一家西餐厅，继父许树林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她们母女过来，许树林连忙站起来笑着跟池澄打招呼，“池澄来了。”一脸的慈祥。池澄亦乖巧的回答：“许叔叔，晚上好！”

许树林满意的招呼她们坐下，叫来服务员点菜，不时的征求池澄的意见，池澄礼貌的说都可以。随后三人聊了起来，大多是他们夫妻在说，池澄静静地听着，偶尔回答许树林的问题，脸上也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五十多岁的许树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经营着本市规模最大的建材市场，早年离异，后来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张翠晓，非常欣赏她的坚强干练，于是穷追猛打了两年才将张翠晓娶回家，已到中年的两人都很珍惜这段迟来的感情，夫妻二人婚后过得非常幸福。

许树林对于这个继女也是爱屋及乌，何况在他看来，池澄是个很懂事很乖巧的孩子，虽然跟自己疏离，但是很有礼貌。一顿饭下来，“一家三口”相处的非常和谐。

第三章

**大学新生报到的第三天，也是军训第一天，池澄去教务室补交了一份资料，眼看集合的时间都快过了，池澄急匆匆的下楼往操场跑。跑到一楼转角处时却迎面撞上了一堵“墙”，她被撞的失去重心往后退去。

“小心！”这时一只大手把她拉住了她，池澄遭此惊吓，失了魂，只是本能的捂住发痛的鼻头。“好痛。不会流血了吧。”池澄皱着脸暗自担心。

“你没事吧？”池澄闻言睁开眼，顺着跟前和她身上一样的迷彩服往上看去：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一张线条刚毅的古铜色的脸，笔挺的鼻子，一双不算大却漆黑明亮的眼睛，两道浓眉，拼凑出一个男人的完整样貌。说不上帅，就是给人很英武的感觉。

“你没事吧？我刚才走的太急了，对不起！”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再次响起，拉回了正在发愣的池澄，她捂着鼻子赶紧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那个男人放开了抓在池澄手臂上的大手，问到，“你是参加军训的新生？”池澄放下捂在鼻子上的手，低着头点了点，算是回答。那人又问到，“那同学，你知道主操场怎么走吗？”池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可一碰上他的眼睛，又赶忙低下头来，伸手指了指那人的背后，含糊不清的说道，“那儿直走，A楼左转再直走就是了！”说完急匆匆地加快脚步走了。

站在背后的男人看着逃似的女生，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匆匆而逃的池澄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背后的男人，见他也跟了上来，更是脚下快了速度。

当她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到操场时，看着满场的一块块“绿树丛”犯了难，到底哪个是自己班？这时，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方队里，同寝室的程雨欢扬了扬手对她挤眉弄眼，嘴型无声招呼到：“池澄，这儿，这儿！”池澄吁了一口气，赶紧跑了过去，找了位置站好。

她眼角瞄到，刚才偶遇的那个男人也紧跟其后来到了操场，跟几个教官模样的人交流了一番，接过一个册子朝着她们的方队走过来。池澄在心里讶异到，“不会这么巧吧？他是教官？”

果然，对方在她们方队前正中位置站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开口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军训教官，我叫原野，接下来的这三个星期将由我……”池澄的脑子已经当机了，暗自懊恼自己跟教官第一天见面就出糗。

直到身边的梁小薇悄悄捅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教官已经在点名，并叫到了自己的名字。

“池澄？”原野眼角扫过这个不知神游何方的女生，挑了挑眉，又喊了一声。“到！”池澄一紧张，声音像卡带似的有些嘶哑。随即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微微发热。原野的眼睛又在她那颗低垂的脑袋上停留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转回花名册上，继续点名。

点完名，军训正式开始。首先是整理各自的仪表仪容，女生们相互检查整理，原野背着手在队伍间踱步视察。在经过池澄和梁小薇时，他顿住脚步似乎在认真检视她们，梁小薇矜持的对他一笑，池澄面色从容的，专心的给梁小薇抚平肩膀上的一道细微的褶皱，仔细看去她的手指却微微发颤。原野目光平静地掠过她，走过池澄身边的时候，嘴角细微的扬了扬。

转眼军训已经过了一半，这些稚嫩娇柔的孩子们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训练，也渐渐发生了变化。首当其冲就是没了平日的懒散，当然这一切都拜那些严于要求的教官所赐。

“向右转，立正，稍息……”

“一二一，一二一……”

“向左看齐，向前看……”

教官们浑厚嘹亮的嗓音此起彼伏。放眼望去，一块一块的迷彩服方队把宽广的操场分成了若干小份，远远看去还真如一片片小树丛。

今天感觉比平时都还要热，才不过早上九点半，太阳毒辣的就像一团火，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湿漉漉的。

池澄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她觉得浑身好难受。水份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细孔里散发出来，汇聚在一起，然后直直的滴落下来。红红的脸颊上布满了汗水流过的痕迹，宛如蚯蚓爬过。头上的军帽里仿佛揣了个火盆，引得头发都要燃烧了。她们这个方队已经有不少女生受不了瘫软倒地，或背或架的离开了这片地狱。

有一瞬间池澄也撑不住打颤的腿差点倒下，但性子里的倔强又本能的让她绷紧了身体，继续保持着笔直挺立的姿势。

原野看着一个个被扶下场的学员，眼神清冷，心里很烦躁。不过是站站军姿，踢踢正步，一个个就这么弱不禁风！？如果她们真是自己带的兵，那岂不是直接就可以挂了？当然，是他自己先挂了。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禁愈加烦躁起来，脸色也变得更严峻。

幸存的女学员们小心的偷瞄着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教官，虽然心里头叫苦不迭之余，但止不住心里的粉色泡泡不听使唤的依旧冒个不停。她们的原教官真的是太有型了。线雕分明的古铜色脸庞，配上高挺的鼻梁，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加上那挺拔的身姿，腰间的武装带更是勾勒出完美的曲线，隐藏在服帖的迷彩服下的结实胸膛，简直就是极品啊！有个别胆子大的女生已经完全收不回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教官，两眼冒红心。

原野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这帮娇柔的小花，冷冷的沉声到：“还有谁？受不了的就尽早说。”那些女生立刻收回眼神，绷直了身体，挺着头，无声地宣誓了自己的决心。

原野满意的点点头，脸部坚硬的线条有些放松下来。他放下背于腰后的双手一个立正，手掌随即贴在两侧裤线上，自然的就挺直了身体，抬头挺胸眼睛直视着前方，动作标准而利落。如果这帮女生有手机的话，只怕会响起无数的快门声。

正在她们暗中惊叹的时候，原野无情的指令却打破了她们的幻想，“全体都有，向右转，目标正前方跑道，3圈，起步跑。”

“啊？……”顿时响起一阵叫苦声，可抱怨归抱怨，一个个还是听话的迈开小步，谁让她们摊上一个冷面阎王，只能认命了。

至始至终，池澄一言不发。从小到大，她就是老师眼中的乖宝宝，说什么做什么，而且还会非常的认真。尽管她现在真的已经浑身无力，但还是咬紧牙关迈着腿向前，向前。就如一个女阿甘。

当最后一个人冲过终点后，原野宣布就地解散，二十分钟后集合去食堂。一得令，这帮几乎去了半条命的病西施们如大赦般三三两两的相互搀扶着找树荫休息去了，这时也没人再顾得上去看自己那型男教官一眼。

原野轻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眼睛不经意间看到走来的池澄，她捂着肚角，脸色苍白却淡定，一声不吭的迈着小步从他身边经过，明明双腿都在打颤却又走的从容，她的眼睛依旧清亮如水，平静无波。袁野看着她，突然想到：“池澄？果然是人如其名。一池清澄透彻的水！”

原野浅笑一下，脱了帽子拍了拍，转身操场外的观众台走去。那里有几个其他班的教官正在休息，他们喝着学校提供的矿泉水，聊着天，方才还板着的脸放松下来，多了几分稚气。仔细看去，他们的年龄跟操场上的那帮孩子也不相上下。

对了，他们也还只是学生，不过是军校的。他们所在军校就位于**大学的附近，于是乎近水楼台，**大学的军训教官一般都是由这所军校的大二，大三的学员来担任。

原野刚在位置上坐下，他同寝室的冯肖军就递过来一瓶水。原野冲他一笑，拧开盖子直起脖子咕咙咕咙喝了大半瓶，然后满足的咂了咂嘴。

看台上有宽广的吊顶，挡住了强烈的阳光，一阵微风吹来，更是让人舒爽不少。冯肖军用手肘戳戳他的手臂，贼嘻嘻地说到：“你艳福不浅呀，头一次带军训就碰上这一大班的鲜花，多养眼！唉，我就命苦了，守着一群小和尚。”一脸伤心悲痛的样子，配着他那张晒得通红的脸，怎么看都滑稽。

“嗤！”原野讪笑一声，“那跟你换啊！一个个弱不禁风，我都快累死了。大声点，说我凶。跑两圈，说我不人道。做个仰卧起坐，说自己背疼。这个要去医务室，那个要去厕所，今天肚子疼，明天脚疼。我是受够了。”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得了吧你，赚了便宜还卖乖。故意寒掺我们呢！”旁边过来一个娃娃脸，一只手搭在原野的肩膀上，笑着说。他叫关建，是原野，冯肖军的隔壁班同学，他们三个都是军校大三的学员，平时交情不错。不同的是，原野是从部队里考上来的，冯肖军和关建是地方招生入校的。算起来原野比他们还大两岁，而且经过部队的历练，更觉得他成熟很多。

冯肖军冲关建摇摇手，一副我懂得的模样说：“你不懂！他那么主动的申请过来带训，可洪大美人却不在，害的他空欢喜一场。他的心啊已经碎成渣了！对吧，老原。”

“哦……老原，快把你的心掏出来，我来给你补补！”关建伸手捂住原野的左胸口，关切的说道。冯肖军笑的前俯后仰。

原野咧咧嘴，一掌挥开关建的爪子，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人就是自己的冤家，一天不开自己的玩笑就好像生活会无趣似的。

他把瓶盖拧回去，双臂撑在大腿上，俯身轻轻叹了一口气。脑子里浮现一个俏丽的面容，灵动的眼睛闪闪发光。

冯肖军看似不正经，但他说的可是实话，原野这次主动申请来*大当教官还真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小青梅――洪雅丽。

关于这个小青梅，原野班里可有不少传言，比如她是袁班长心中的一团火，比如原班长经常偷偷看着她的照片发呆，比如原班长一取回上交的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而且躲躲闪闪的不让人听……全班都知道，这个外表冷峻的班长，一听到洪雅丽这三个字，耳朵尖都会发红。

洪雅丽也是*大的新生，原本也应该出现在军训场上的。为了这个小青梅，一向会找理由推脱带训之类的任务的原野，头一次主动申请来当教官。可人算不如天算，军训集合前几天，洪雅丽却意外摔伤了手。于是乎打了病假条，没来。原野心里那个失望，当然更多的是担心。

“不知道她的手臂好点了没有？”原野眼睛空洞地向前瞟望，心中暗自想着，等下军训结束后，给她打个电话吧。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恢复严肃的神色回到操场上组织学员们集合去食堂。

第一章

长长的实木餐桌上一边摆着糖醋排骨，蒜蓉九节虾，香菇菜心，葱油鳜鱼，清炒芦笋，还有一煲鸽子汤。虽不知味道如何，可从一道道菜的摆盘上又能看出做的人确实用了心的。桌子的一边摆着两副碗筷，另一边坐着一个女孩，她面前也摆了一副，看来今晚这家人将会有一顿美好的晚餐。

客厅的挂钟渐渐走到了7，窗外也已是万家灯火，可对面依然的位置依然是空的。池澄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落在桌子上。清澄如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桌角的那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出神，面色平静无波。手机“嘟~嘟……”地响了近一分钟后，“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池澄敛起眼眸，淡淡地瞥了眼手机，手指轻轻摁了下，屏幕上“妈妈”两个字一闪就回到了通讯录，纤润的手往旁边一摊，手机顺势“啪”的一声落在桌面上。

她拿起手边的筷子夹着菜慢慢地吃起来，这顿饭她吃了很久很久，客厅墙上挂钟的时针从7都快走到了9，她才终于停下来，起身去厨房洗手。

出来后，看着桌上的残羹剩菜，池澄没有心思再去收拾，只是伸手拿起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去锁了门，又回卧室拿了衣物转进了卫生间。

热水浸润后的少女肌肤泛着淡淡的粉红，看上去更加美丽动人。池澄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到卧室，瞥见躺在被子上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腾出一只手将它拎了起来，打开书桌的抽屉丢了进去。

她坐在桌前继续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安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池澄的老家来自S省的一座小城，她的爸爸池旭出身于书香世家，从 字学画。池澄的妈妈张翠晓出生于一个非常普通的工人家庭，她母亲早年就已经去世了，后来她父亲再娶，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池旭和张翠晓是高中同学，也是彼此的初恋。

池旭曾是国内第一高等美院毕业的优才生，还在学校里时就参加过许多赛事，得过不少奖项，在一干青涩的同学间风光无限，毕业后依然醉心于创作。张翠晓从一所普通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当销售。

池澄的奶奶并不喜欢张翠晓，认为她家境太差，个性又过于张扬欢脱，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可拗不过儿子的坚持，在他们毕业几年后还是勉强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婚后第二年池澄出生了。两人从校园到小家的爱情虽经历过坎坷，但也算美好了，只可惜这份美好并没有延续到最后。

毕业后的几年里池旭就如江郎才尽般，再也没画出过什么出彩的作品。这让自负的他非常痛苦，也日渐消沉起来。而此时张翠晓的事业却在蒸蒸日上，不到四五年就被公司提拔为销售总监，每天为了事业奔波忙碌，不是应酬就是开会出差培训，即使回家吃个饭手机也常常不安生，根本无暇顾及丈夫的感受。

原本就压抑的池旭对此非常不满，要求妻子辞职，张翠晓却非常享受事业成功带给自己的满足感，自然不愿意。俩人从拌嘴到争吵，再到冷战，家里时常弥漫着火药味。

池旭越来越厌恶妻子只顾事业不顾家，张翠晓也越来越看不惯丈夫除了画画什么事都不管。加上那么多年池母对张翠晓始终冷眼相对，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池旭不再像以往那样宽慰妻子，而是跟母亲站在了同一阵线，这让张翠晓更是伤心。这对曾经不顾艰难险阻才终成眷属的爱侣渐渐演变成了一对怨偶。池旭干脆以采风找灵感的理由到处游历，常常一走就几个月。夫妻俩即使团聚可过不了三五天又会陷入吵架，冷战的怪圈，直到两人的感情彻底被消磨殆尽。

池澄五岁那年，父母离异。拿了离婚证的那天，他们一起接了池澄，带她出去吃了饭，去了游乐园，再送回奶奶那儿。两人出门后没有一句言语，默默的分道扬镳。小小的池澄睁着清亮的眼睛倚在门框边看着远处背道而驰的父母，紧抿着嘴默默地流着泪。她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谁说孩子什么都不懂，她懂的。

那时候池澄的爷爷已经去世，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她奶奶是个性子高傲又古板的老太太，对池澄的教养一直非常严格。奶奶要求她留长发，要求她坐姿要端正，双腿要并拢，吃饭要小口地细嚼慢咽，说话不能大声，笑要矜持，周末除了做功课，还要学舞蹈，学琴，学画，就是平时上下学也必定亲自接送，就怕她和别的孩子玩野了。池澄并不喜欢被这样约束的生活，可她又不敢反抗。

除了按着淑女的路子去培养池澄，奶奶还总是灌输她，做人要安分知足的思想。固执的老太太把儿子离婚的错都归咎到张翠晓身上，就是因为她不安分于相夫教女，才会导致婚姻破裂。在奶奶的严厉教养下池澄默默长大，在别人眼中她是个学习好又懂事的乖乖女，只有她知道自己的痛苦。每次看着别的同学嬉笑打闹，她都忍不住停下笔或书看的出神。看到别的孩子对着他们的父母长辈撒娇耍泼，她又是多么的羡慕。

再说池旭和张翠晓。离婚后池旭去了帝都，张翠晓辞职去了魔都，他们两个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事业上，立志要闯出一番天地来。对于在老家的女儿，除了闲暇时的电话，就是定期汇钱给池澄的奶奶，还有逢年过节和池澄生日的时候也会寄些衣服玩具回去，偶尔回去看她也待不了几天又匆匆离开。起初几年，还幼小的池澄也会在电话里跟他们说很多的话，会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会拉着他们泪眼汪汪地不让走，可那时候他们终究是选择了事业。攒够了失望的疼，小小年纪的池澄自己琢磨出一个道理，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也就不会疼了。

张翠晓在魔都历练了几年后，回到S省在省城与朋友共同投资了一个小贸易公司，十多年打拼下来，如今公司越做越大，俨然是个商界女强人。 而池旭在帝都漂了几年后一画成名，而后更是佳作频出，成为圈子里炙手可热的名人。

池澄13岁那年奶奶病逝，张翠晓才将她转学到省城。已到中年又事业有成的张翠晓也有过要修复和女儿关系的心思，她小心翼翼的揣测女儿的喜好，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可池澄无论高兴还是不高兴，喜欢还是不喜欢，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给她就接受，不给她也没要求。一个花季少女如此暮气沉沉，这让张翠晓很无力。

池澄15岁时，张翠晓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一年后，张翠晓再婚，她提出让池澄一起搬去新家的别墅一起住。池澄拒绝了。这是她第一次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她说自己平时在学校住宿，周末才回这套房子，她从小就跟着奶奶做家务，照顾自己不是问题。声音轻轻神情坚决，张翠晓也就随她去了。

池旭至今虽未再娶，可感情生活还算精彩。池澄曾在放假时去过他在帝都的家两次，就见过他两个不同的女伴。池旭对池澄就跟张翠晓的方式没什么区别，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他们不是不爱不是不疼，只是他们已经错过了和孩子建立情感的黄金时期。

而对于如今的生活，池澄自己一直都很知足，读着昂贵的私立学校，每个月有丰厚的生活费，父母都不曾约束她，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躺在床上的池澄环顾着装修雅致的房间，翻了个身，闭上眼睡去。

第二章

大上午的小区的绿化树上就传来一阵阵知了的聒噪声。

张翠晓刚跨出车门就感受到一股热浪迎面袭来，她将手提包和购物袋都拢在一只手上，关上车门后，抬起另一只手遮在额头，快步走进单元楼。这N市八月的天气可真热啊！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一身收腰染花真丝连衣裙，鱼尾形的裙摆随着她上楼的步姿在小腿处轻摆，年近五十却依然风姿绰约。

穿着卡通棉布睡裙的池澄站在洗水槽前收拾着昨晚的餐具，玄关处传来的开门声让她在水龙头下的手顿了一下，又重复着洗刷的动作。

张翠晓在换鞋时顺带朝女儿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门开着，又循着水声来到餐厅，一阵啉啉啷啷声后，手上的东西都被放在餐厅的餐桌上。

“池澄。”她笑着走进拐角处的厨房里跟女儿打招呼。池澄侧头看向自己的妈妈，对她淡淡地笑了笑，轻声回到：“妈妈。”

“哎！张翠晓一边应着一边走到她身边，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女儿淡漠的性子，相比刚接她回来那时候整天一声不吭充耳不闻，这几年女儿已经改变了很多。会跟主动联系自己，偶尔也会表达自己的想法，甚至开心的时候还会跟自己聊聊学校的生活，对此她已经很满足了。

张翠晓伸手撩开女儿额际的散发，语气抱歉的说到：“昨天忘了跟你说一声，公司突发一些情况需要我去处理，你叔叔他刚好也有事去了，我们回家时已经很晚就没给你回电话。”

“嗯。”池澄淡淡地回道，妈妈他们很忙，她习以为常，可即便很早就明白失望会疼，但她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比如前天她就打了电话跟妈妈约好请她和叔叔昨天晚上回家吃饭，可昨晚。。。池澄关上水龙头，拿出一块干布擦起盘子上的水渍。

张翠晓伸手接过盘子和抹布帮忙，池澄告诉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她的脸上再一次有了笑意。

张翠晓闻言倒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似不在意的说：“哦。”池澄那抹细微的笑容又隐了下去，她默默端起盘子把它们收进碗柜里。

张翠晓擦着手，自顾地说着：“我和你叔叔都在给你看学校了，可你偏偏又不去。唉……”

这孩子不但性子冷淡，更没什么追求。从她上高中起，自己就计划要送她出国留学。好说歹说让她考了雅思，正在考虑申请去哪所大学的时候她就是不肯去了。她说就要留在本省里读大学，离家近。

池澄依旧默默听着不说话，她自己是非常知足的。这所大学是一本院校，又在这省城里，从家附近的地铁站坐过去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一想到要独自一人去国外生活池澄就很不安。在这座城市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不想再变来变去。

张翠晓见她闷闷的知道她不喜欢听这些，赶紧笑着转移了话题，“好了，好了。**大学也是非常好的了，我们池澄就是厉害。”这句话倒不是哄人的，池澄从小到大学习真是没得说，起初刚转学过来时张翠晓还怕女儿换了环境学习跟不上，可她第二学期就追了上来，这几年成绩在学校更是一直排列前茅，每次去家长会，老师都夸她，这让自己骄傲之余也省了不少心。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你叔叔知道了也肯定很高兴。”

池澄顿了顿，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这让张翠晓连忙转身去餐厅从包里掏出手机，喜滋滋地给丈夫打电话。

池澄跟着走出厨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着一边听妈妈讲电话。妈妈同继父讲话时总会不自觉露出一股娇柔，宛如热恋中的少女，看的出她真的很爱继父。

池澄只是性格安静，所以经常给人一种冰冷高傲的感觉，但并不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对于认识的人她也会适当的表现出善意，更何况她也不忍心让妈妈为难。

刚来时池澄的确是怨恨着妈妈，加上从小失望惯了，对妈妈并不信任。但是两年的相处还是让两人的关系升温了不少，池澄的心中也再次有了期待。不过这时候，继父出现了。焕发第二春的妈妈犹如干柴遇到了烈火，重心再次转移，池澄又一次体会到失望的疼。

不过现在的她早已经想通了，也理解妈妈的不易。小时候在邻里的议论中她多少知道一些，自己的妈妈也是个苦命的人。张翠晓从小就没了母亲，继母苛待她，父亲眼中只有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可张翠晓的性子很顽强，勇于反抗。大学时她继母怂恿她父亲不让她读，她就放言自己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好在那时候还有池旭暗中帮衬着，才算顺利读完了大学。不过因此也更加让池澄的奶奶轻视。或许这就是张翠晓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原因吧！

长大的池澄也心疼自己的妈妈，如今妈妈过得开心她也觉得挺好。尊重她所爱的人是池澄对妈妈无言的支持。

第二天晚上，池澄穿着一身牛仔蓝布裙跟随妈妈去了一家西餐厅，继父许树林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她们母女过来，许树林连忙站起来笑着跟池澄打招呼，“池澄来了。”一脸的慈祥。池澄亦乖巧的回答：“叔叔晚上好！”

许树林热情的招呼她们坐下，叫来服务员点菜，不时的征求池澄的意见，池澄礼貌的说都可以。随后三人聊了起来，大多是他们夫妻在说，池澄静静地听着，偶尔回答许树林的问题，脸上也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许树林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与人合伙经营着本市规模最大的建材市场，或许是早年在部队里历练过，虽已是五十有余，可依旧笔挺的身材透着一股英气。他早年离异，后来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张翠晓，起先非常欣赏她的坚强干练后来又沉醉她的娇柔，于是穷追猛打地将张翠晓娶回家，已到中年的两人都很珍惜这段迟来的感情，夫妻二人婚后过得还是挺幸福的。

许树林对于这个继女也是爱屋及乌，何况在他看来，虽然这孩子礼貌中带着疏离，但也是很懂事很乖巧的了。一顿饭下来，“一家三口”相处的非常和谐。

第三章

**大学新生报到的第三天，也是军训第一天，池澄去教务室补交了一份资料，眼看集合的时间都快过了，池澄急匆匆小跑着下了楼。到一楼转角时却迎面撞上了一堵“墙”，她被撞的失去重心整个人往后退去。

“小心！”这时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子，池澄遭此惊吓，失了魂，只是本能的捂住发痛的鼻头。“好痛。不会流血了吧。”池澄皱着脸暗自担心。

“你没事吧？”池澄闻言睁开眼，顺着跟前和她身上一样的迷彩服往上看去：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一张线条刚毅的古铜色的脸，笔挺的鼻子，一双不算大却漆黑明亮的眼睛，两道浓眉，拼凑出一个男人的完整样貌。说不上多帅，就是给人很英武的感觉。

“你没事吧？我刚才走的太急了，对不起！”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再次响起，拉回了正在发愣的池澄，她捂着鼻子赶紧摇头，往后退了几步，轻轻地从他大掌中将手臂挣脱出来。

那人收回自己的大掌虚拢着落在身侧，看看女孩身上的迷彩服问：“你是参加军训的新生？”池澄放下捂在鼻子上的手，垂着头点了点，算是回答。那人又问到，“那同学，你知道主操场怎么走吗？”池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可一碰上他的眼睛，又赶忙别开，伸手指了指那人的背后，轻声说：“那儿直走，A楼左转再直走就是了！”说完急匆匆迈开步子地跑了。

站在背后的男人看着逃似的女生，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匆匆而逃的池澄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背后的男人，见他也跟了上来，更是脚下快了速度。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操场时，看着满场的一块块“绿树丛”犯了难，到底哪个是自己班？这时，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方队里，第一排末尾的一个同学对她扬了扬手，又向下指了指，张着嘴无声招呼到：“池澄，这儿，这儿！”池澄认出来，那是她同寝室的程雨欢，吁了一口气，赶紧跑了过去，找了位置站好。

她眼角瞄到，刚才偶遇的那个男人也紧跟其后来到了操场，跟几个教官模样的人交流了一番，接过一个册子朝着她们的方队走过来。池澄在心里讶异到，“不会这么巧吧？他是我们方队的教官？”

果然，对方在她们方队前正中位置站好，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开口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军训教官，我叫原野，原野山川的原野，接下来的这三个星期将由我……”池澄笔挺地站着听着，脑子里却是想着刚才的画面，只觉得自己跟这位教官的第一次见面还真够尴尬的。

直到身边的梁小薇悄悄捅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教官已经在点名，并叫到了自己的名字。

“池澄？”原野眼角扫过这个不知神游何方的女生，挑了挑眉，又喊了一声。“到！”池澄一紧张，声音像卡带似的有些嘶哑。随即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微微发热。原野的眼睛又在她那颗低垂的脑袋上停留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转回花名册上，继续点名。

点完名，军训正式开始。首先是整理各自的仪表仪容，女生们相互检查整理，原野背着手在队伍间踱步视察。在经过池澄和梁小薇时，他顿住脚步似乎在认真检视她们，梁小薇矜持的对他一笑，池澄面色从容的，专心的给梁小薇抚平肩膀上的一道细微的褶皱，仔细看去她的手指却微微发颤。原野目光平静地掠过她，走过池澄身边的时候，嘴角细微的扬了扬。

转眼军训已经过了一半，这些稚嫩娇柔的孩子们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训练，也渐渐发生了变化。首当其冲就是没了平日的懒散，当然这一切都拜那些严于要求的教官所赐。

“向右转，立正，稍息……”

“一二一，一二一……”

“向左看齐，向前看……”

教官们浑厚嘹亮的嗓音此起彼伏。放眼望去，一块一块的迷彩服方队把宽广的操场分成了若干小份，远远看去还真如一片片小树丛。

今天感觉比平时都还要热，才不过早上九点半，太阳毒辣的就像一团火，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湿漉漉的。

池澄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她觉得浑身好难受。水份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细孔里散发出来，汇聚在一起，然后直直的滴落下来。红红的脸颊上布满了汗水流过的痕迹，宛如蚯蚓爬过。头上的军帽里仿佛揣了个火盆，引得头发都要燃烧了。她们这个方队已经有不少女生受不了瘫软倒地，或背或架的离开了这片地狱。

有一瞬间池澄也撑不住打颤的腿差点倒下，但性子里的倔强又本能的让她绷紧了身体，继续保持着笔直挺立的姿势。

原野看着一个个被扶下场的学员，眼神清冷，心里很烦躁。不过是站站军姿，踢踢正步，一个个就这么弱不禁风！？如果她们真是自己带的兵，那岂不是直接就可以挂了？当然，是他自己先挂了。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禁愈加烦躁起来，脸色也变得更严峻。

幸存的女学员们小心的偷瞄着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教官，虽然心里头叫苦不迭之余，但止不住心里的粉色泡泡不听使唤的依旧冒个不停。她们的原教官真的是太有型了。线雕分明的古铜色脸庞，配上高挺的鼻梁，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加上那挺拔的身姿，腰间的武装带更是勾勒出完美的曲线，隐藏在服帖的迷彩服下的结实胸膛，简直就是极品啊！有个别胆子大的女生已经完全收不回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教官，两眼冒红心。

原野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这帮娇柔的小花，冷冷的沉声到：“还有谁？受不了的就尽早说。”那些女生立刻收回眼神，绷直了身体，挺着头，无声地宣誓了自己的决心。

原野满意的点点头，脸部坚硬的线条有些放松下来。他放下背于腰后的双手一个立正，手掌随即贴在两侧裤线上，自然的就挺直了身体，抬头挺胸眼睛直视着前方，动作标准而利落。如果这帮女生有手机的话，只怕会响起无数的快门声。

正在她们暗中惊叹的时候，原野无情的指令却打破了她们的幻想，“全体都有，向右转，目标正前方跑道，3圈，起步跑。”

“啊？……”顿时响起一阵叫苦声，可抱怨归抱怨，一个个还是听话的迈开小步，谁让她们摊上一个冷面阎王，只能认命了。

至始至终，池澄一言不发。从小到大，她就是老师眼中的乖宝宝，说什么做什么，而且还会非常的认真。尽管她现在真的已经浑身无力，但还是咬紧牙关迈着腿向前，向前。就如一个女阿甘。

当最后一个人冲过终点后，原野宣布就地解散，二十分钟后集合去食堂。一得令，这帮几乎去了半条命的病西施们如大赦般三三两两的相互搀扶着找树荫休息去了，这时也没人再顾得上去看自己那型男教官一眼。

原野轻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眼睛不经意间看到走来的池澄，她捂着肚角，脸色苍白却淡定，一声不吭的迈着小步从他身边经过，明明双腿都在打颤却又走的从容，她的眼睛依旧清亮如水，平静无波。袁野看着她，突然想到：“池澄？果然是人如其名。一池清澄透彻的水！”

原野浅笑一下，脱了帽子拍了拍，转身操场外的观众台走去。那里有几个其他班的教官正在休息，他们喝着学校提供的矿泉水，聊着天，方才还板着的脸放松下来，多了几分稚气。仔细看去，他们的年龄跟操场上的那帮孩子也不相上下。

对了，他们也还只是学生，不过是军校的。他们所在军校就位于**大学的附近，于是乎近水楼台，**大学的军训教官一般都是由这所军校的大二，大三的学员来担任。

原野刚在位置上坐下，他同寝室的冯肖军就递过来一瓶水。原野冲他一笑，拧开盖子直起脖子咕咙咕咙喝了大半瓶，然后满足的咂了咂嘴。

看台上有宽广的吊顶，挡住了强烈的阳光，一阵微风吹来，更是让人舒爽不少。冯肖军用手肘戳戳他的手臂，贼嘻嘻地说到：“你艳福不浅呀，头一次带军训就碰上这一大班的鲜花，多养眼！唉，我就命苦了，守着一群小和尚。”一脸伤心悲痛的样子，配着他那张晒得通红的脸，怎么看都滑稽。

“嗤！”原野讪笑一声，“那跟你换嘛！”这个把星期下来，原野自己的学员总体是满意的，当然也有几个过于娇气的女生，大声点，说他凶。跑个步，说他不人道，做个仰卧起坐，说自己背疼腿疼，今天这个晕倒明天那个肚子疼……对这几个女生原野也是很头疼。

“得了吧你，赚了便宜还卖乖。故意寒掺我们呢！”旁边过来一个娃娃脸，一只手搭在原野的肩膀上，笑着说。他叫关建，是原野，冯肖军的隔壁班同学，他们三个都是军校大三的学员，平时交情不错。不同的是，原野是从部队里考上来的，冯肖军和关建是地方招生入校的。算起来原野比他们还大两岁，而且经过部队的历练，更觉得他成熟很多。

冯肖军冲关建摇摇手，一副我懂得的模样说：“你不懂！他那么主动的申请过来带训，可洪大美人却不在，害的他空欢喜一场。他的心啊已经碎成渣了！对吧，老原。”

“哦……可怜的老原，快把你的心掏出来，我来给你补补！”关建伸手捂住原野的左胸口，一脸关切的说道。冯肖军笑的前俯后仰。

原野咧咧嘴，一掌挥开关建的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就是自己的冤家，一天不开自己的玩笑就好像生活会无趣似的。

他把瓶盖拧回去，双臂撑在大腿上，俯身轻轻呼了一口气。脑子里浮现一个俏丽的面容，灵动的眼睛闪闪发光。

冯肖军看似不正经，但他说的可是实话，原野这次主动申请来*大当教官还真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小青梅――洪雅丽。

关于这个小青梅，原野班里可有不少传言，比如她是袁班长心中的一团火，比如原班长经常偷偷看着她的照片发呆，比如原班长一取回上交的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而且躲躲闪闪的不让人听……全班都知道，这个外表冷峻的班长，一听到洪雅丽这三个字，耳朵尖都会发红。

洪雅丽也是*大的新生，原本也应该出现在军训场上的。为了这个小青梅，一向会找理由推脱带训之类的任务的原野，头一次主动申请来当教官。可人算不如天算，军训集合前几天，洪雅丽却意外摔伤了手。于是乎打了病假条，没来。原野心里那个失望，当然更多的是担心。

“不知道雅丽的手臂好点了没有？”原野眼睛空洞地向前瞟望，心中暗自想着，等下军训结束后，给她打个电话吧。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恢复严肃的神色回到操场上组织学员们集合去食堂。

第四章

上一刻还安静的女生宿舍楼此时沸腾起来，结束半天艰苦训练的新生们都往浴室里挤，这些爱漂亮的小姑娘早就受不了满身的粘腻，蒸汽腾腾的浴室里一片欢声笑语。

池澄端着脸盆回到了自己所在的302寝室。她的头上包着毛巾，脸和脖子都是红红的一片，跟露在短袖短裤外的白皙的手臂和腿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她拉开椅子坐下，对着一面小镜子左看右看，心里很郁闷，即便每次集合前她都仔细地擦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晒霜，但终究不及那紫外线的猛烈。幸好作训服是长款的，不然自己真的要变成非洲人了。当然其她女生也好不到哪儿去，只不过大家都从最开始的哀嚎到现在已经能坦然面对事实了。

此刻这个四人寝室的女生都到齐了。来自H省的梁小薇趴在左边靠墙的上铺对着镜子修眉毛。她下铺的，理着几乎是小平头的程雨欢来自G省，对方正在拿着手机给自己的妈妈打电话撒娇抱怨。另一个女生李欣来自魔都，坐在右边靠墙的下铺一边看着网剧一边悠哉地吃着薯片，池澄的铺位就在她的上面。

程雨欢在妈妈一口一个宝贝的安慰下终于满足的挂了电话，双手一摊开着两条腿仰倒在床上，悲叹一声：“我都快散架了，这地狱般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趴在床上看网剧的李欣侧头看了一眼她那不雅的姿态，嘬了一口手指上的粉末，说：“快了，快了，还一个星期就结束了。”

程雨欢不禁哀嚎道：“还一个星期？oh,my god!我刚才就应该让我妈给我打个病假条，让我早点解脱。”

上铺的梁小薇停下收拾化妆包的动作，探头道：“哪那么简单？你说请假就请假？”

闻言，程雨欢一骨碌爬起来，也探出头，对她说：“怎么不能？我们隔壁寝室就有一个请病假的，到现在也没来报到。明天我也去请假，就说自己……唉，随便哪儿伤了，反正就是没办法进行接下来的训练就是了。”梁小薇不屑的“切”了一声，“美得你！”

这时，程雨欢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睛扫视了三个舍友一遍，神秘地问道：“你们知道隔壁那个请假的女生是谁吗？”李欣咬着薯片随口问了一句啊：“谁呀？”

程雨欢见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有些得意洋洋，遮着嘴放低了声音：“听说，那个女生是我们那冷面阎王的心上人。”此言一出，就如在油锅里洒了水，寝室里顿时炸起来。

“什么？”李欣惊讶的停住了抓薯片的手。

“莫子？”梁小薇则是连家乡话都飙出来了。她们同样都是一副掉了下巴，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平日最淡定的池澄也是停下了梳头的动作，疑惑的看着八卦来源。

程雨欢更是得意起来，扬着眉冲那三个眨眨眼，心想：也不想想本姑娘我是谁？“小灵通”的尊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梁小薇赶紧扔开化妆包一骨碌爬下来，盘腿坐到程雨欢的床铺上，推推她：“你怎么知道的？”对面的李欣不看剧了，将薯片摆在一边放好，拍拍手盘腿坐了起来，催促她，“说呀，你听谁说的？”

一个多星期相处下来，程雨欢的本事她们也是见识过的，她不但活泼好动，能说会道，而且跟谁都是自来熟。报道第一天就把这一层所有寝室的人员的名字，籍贯，专业都摸了个透。军训第一天结束，她就分清了每个班的教官姓名，有的教官连几岁，籍贯哪里都被她探出来了。前几天她又把学校的学生会组成人员，包括学生会**跟校广播台的美女主播是一对的，之类的情况也都打听的八九不离十。就算她们几个足不出户也能把学校的大致情况听个遍。从她嘴里吐出的消息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于是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程雨欢，请她明示。

程雨欢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自然不会话说一半。她清了清喉咙娓娓道来，“听说，冷面阎王和这个女生，叫，叫洪什么的，是一个军区大院里长大的，两个人可是青梅竹马。还有啊，我听说，哪怕只是提起小青梅的名字，我们的阎王就温柔似水，铁汉柔肠。这次他来带军训就是冲着这个小青梅的，奈何老天不做美，辜负了阎王一腔热情。”一边说一边捧着胸口，状似真诚的为她们的教官的遭遇感到痛惜不已。

“你听谁说的？可靠吗？”李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程雨欢，梁小薇也是，池澄则是依旧安静地继续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程雨欢见她们不相信，急忙辩到，“怎么不可靠？那个4班的冯教官亲口说的，为了这个情报还花了我10根串串呢。他跟阎王当了好几年室友，说的肯定错不了。”

“哇塞！这简直就是玛丽苏小说的情节呐！”李欣感叹到。亏自己看到教官还满眼冒着小红心，却不知他早已名草有主。少女心顿时碎一地哇！

梁小薇的思想就有些跳脱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恍然大悟般，说道：“难怪我们教官这么冷，这么狠？说不准，他是因为心上人没来参加军训，心里郁闷就拿我们当出气筒呢！”

听她这么一说，程雨欢和李欣沉思一番，也觉得此话有理。方才还在伤心的李欣此刻有些愤然，她决定把那个不分公私的冷面阎王从自己的男神名单中划去。

池澄听着她们的议论，依旧是充耳不闻的模样，可仔细观察，就会看见她的嘴角微微被她轻咬着。在池澄心底对这个长的坚毅有型的教官确实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清楚，但那是她过去19年里从未有过的。他每次从自己身边走过或停顿时自己的心总是跳的很快，当他跟自己说话更是让她被晒红的脸越发热腾腾。池澄不是没被男生追过，反而从小学高年级开始到高中毕业陆陆续续有男生或青涩或痞气地向她表达喜欢，可池澄面对他们从未有过任何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不安，因为她已经觉察到疼的前奏——就如此刻她的心就涩涩的有些难受。

旁边的三个人似乎对她恬静的性子已经适应了，也没发现她隐藏的异样，继续探讨起那个神秘的洪姓女生。她们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那个，竟然能收服冷面阎王的心的女孩。

第五章

午休结束后，下午的训练继续。不过因为外面气温实在太高，训练地点改成了室内篮球馆。进行了将近一小时的常规训练科目后全体休息，有一班热血方刚的男生向教官们发起挑战，要求来一场篮球对抗赛。所有新生一听，全都沸腾起来，强烈要求教官出战。这帮教官本就是学生，本性开朗，于是欣然接受。

学员队和教官队各派出5人参加对抗赛，又拉来学校的篮球教练当裁判，其余人员都退到看台上观看这场难得的比赛。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双方主力竞相纵身一跃，争抢被抛到空中的球。学员队的一名高大的男孩长臂一捞，率先抢到了球，他稳稳的抓住球，脚刚一落地就敏捷地向后一个转身突破防线，然后快速运球，一边四下巡视着自己队友的位置，瞅准了左前方一个空位，一记用力将球抛了出去，他的队友会意用身体挡住后面的干扰准备接球，却被突然快速冲出来的原野将球截断了。

原野拿到了球，想要转身，却被那个男生紧贴着不放，一时找不到突破口。学员队的另外两个人一左一右围拢上来形成三面包抄的形势，其余人员死死地防着教官队。

台上一个个人看的紧张不已，新生们各自为学员和教官呐喊助威。尤其是几个女生方队，更是手舞足蹈的扯着嗓子为自己的教官加油。梁小薇和程雨欢跟疯了似的，拼命地一边挥手一边高喊：“原教官加油！原教官你最棒！原教官你最厉害！”她们方队的其她女生也被带动起来，加入助威的队伍中。李欣和池澄捂住耳朵，无奈的相视而笑。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教官突破防线靠近袁野，袁野顺势将球往侧面一掷，球体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被那个教官接住，跟防的学员队立刻调转目光冲对方而去，那个男生看了原野一眼，迅速后撤。原野也快速后撤退回三分线外。

那个教官虚跳一下做了个假动作，又快速猫腰从对方的手臂下穿过，把球传回给了原野。原野稳接住球后，纵身一跳，挺拔的身姿如冲天炮般高高冲上半空，结实的双臂用力向前一推，篮球就像一颗高速运转的行星般直直往前飞去，“哗”的一声，球进了。现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池澄也跟着激动的鼓掌，此时她的脸上比平时多了许多表情，高兴，激动，还有骄傲？

原野被看台上自己女学员的欢呼声吸引，回头看向她们那一张张兴奋的脸，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他这一笑，让女生们更加癫狂，这可是她们第一次见到教官这么大的笑容。平时，他最多扯扯嘴角，似笑非笑。教官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有木有？

程雨欢激动的“啊，啊！”大叫起来。李欣无语的拉着她的手臂，提醒她：“矜持，矜持！”

池澄被原野的笑容闪了神，愣愣的站在那儿，心想：原来他笑起来也是很暖的！原野目光对上她，被她那副呆呆的模样怔了一下，心想：这家伙经常神魂出游的吗？无奈的摇头轻笑。

正在这时，冯肖军大声提醒他，“原野，看球啊！”原野这才收回神志，转身投入比赛中。

当他再拿到球准备进攻时，开场时率先拿到球的那个高大男生几个大跨步从侧面俯冲出来，尽管原野极快的反应过来想带球避开，但是那个男生紧随其后，再次施展了那条长臂的威力，手指轻轻一碰，球瞬间从原野手下溜走，那男生一拿到球，嘴角轻蔑的一笑，迅速像闪电般往对方的球框冲去，手臂和腿上的肌肉随着奔跑的步伐有节奏的轻轻颤动起来，他灵活地左闪右拐几个虚晃，一连躲过了几次拦截，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神情凛冽，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见他快步来到篮筐下，托起球如羚羊般弹地而起，胸膛越过了篮筐，双手往里一扣，球“bang”的一声稳稳的进到网里。全场爆出如雷般的掌声声，“秦钊，秦钊，啊……”

有些女生疯狂地尖叫着，那模样跟刚才的程雨欢不相上下。

那个叫秦钊的男生双脚稳稳落地后，跟几个上来为他庆祝的队员拥抱，随后伸手刮掉了脸庞的汗水，回头扫了一遍教官队那几个人，目光对上原野的眼睛，睨视着他，微微朝他扬了扬下巴，帅气的脸上扯起一抹挑衅的笑，原野直视着他，不以为意地回以一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可身后的冯肖军和关建却很不爽，“嗨，这小子挺狂啊！”冯肖军呲牙道，关建附和的点点头。

“他叫秦钊，可是注册运动员，听说初中，高中时就参加过不少国内篮球赛，是*大特招入学的。长的又帅，不少女孩子都围着他转，难免有些傲气嘛！”一个教官过来说，他就是负责带秦钊这个班的。

“呦，这可是个硬茬。”关建睁大了眼睛仔细盯着前面那个重新进入状态的秦钊说到。“怕什么？一个毛头小子，削他一顿就老实了。”冯肖军不屑地说。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随后激烈的比赛中，就是这个毛头小子差点扒了教官队的裤衩。作为对方控球后卫的秦钊不但有精湛的球技，稳准的传球能力，而且还有超强的协调组织能力。每次一拿到球，他一边在场上躲闪跑动，安全的将球带入前场。

而且他就像一个导师，用眼神或手势指挥着自己队员们往合适的位置上靠，然后瞅准机会完美的将球传给他们，协助他们得分。如果教官队逼防的太紧了，队员们摆脱不开，他也会果断出手，自己投篮，命中率还相当的高。灵活的身姿，狡猾的战术让教官队的几个人防不胜防，袁野亦是在他跟前吃了几次亏。当比赛结束时，学员队以88比64的绝对优势赢得了胜利。

学员队们狂呼雀跃，向着他们的灵魂人物――秦钊奔去，秦钊昂着头，张开双臂迎接看台上的欢呼声，镇定的笑着，好似一个常胜将军般，对这种热烈的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

他悠闲的走到教官队面前，伸出手和自己的教官握了一下，那个教官也来自军校的大三，颇为老成。他伸手拍在秦钊的肩上，笑着说，“好小子，厉害！”秦钊一笑，又冲着原野伸出手，原野放下手中的毛巾大方的与他握了一下，“不愧是特招生，果然不一般。”秦钊回道：“谢谢！”没有半点谦虚。四目交接，秦钊的眼中显露出十足的傲气。

秦钊跟原野没什么过节，只不过自负的他很不爽这个一开场就从他手中断球的人。再看看弯腰喘气的冯肖军和关建，秦钊对他们微微一笑，便转身走了。冯肖军和关建尽管心里有气，但他们实在没力气去计较了，只能暗叹：这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

这场精彩的比赛让所有女生们议论了好几天，秦钊更是一战成名，不但收获了无数新生们的崇拜，也让学长学姐们刮目相看。

晚上，正在盘坐在床上浏览学校论坛的李欣，对着下午篮球比赛的报道中几张秦钊的抓拍照片频频偷笑。

终于惹怒了对面上铺看书的梁小薇，“搞莫子哦，发春呐！”辣妹子一声吼，让李欣吐了吐舌头，把脸埋在床铺上继续偷笑，梁小薇翻了个白眼，很无语。

躺在她下铺，敷着面膜的程雨欢却老神在在地安慰她：“你就体谅体谅这个春心萌动的少女吧！下午谁呀，还让我矜持矜持，自己呢，却在这儿闷骚。”

随即一个抱枕飞过来砸在她脸上，程雨欢突地坐起来，一只手接着掉下来的面膜，大怒到：“好你个李欣，胆子肥了是吧，敢毁老娘的面膜？”说着就抓起抱枕冲过去按住李欣，抡起来打她，“让你骚，让你骚。”脸上却是笑呵呵的。李欣也跟着大笑，左躲右闪地讨扰，两人闹作一团。

梁小薇往床铺上一躺，把书往面上一盖，干脆装睡吧。池澄趴在上铺探头看着下面玩闹的两人，突然就想起原野那个笑容，不由得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第六章

眼看军训马上就要接近尾声了，池澄她们刚想舒一口气，结果就接到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

“明天，我们将进行一次野外拉练，全程20公里。明天下午1点集合，大家背上水壶，1点钟准时到这儿集合，都听清楚了吗？”一个教官举着喇叭，声音洪亮的宣布道。

底下，坐在操场中间绿地上的新生们顿时炸开了锅，有兴奋的有哀嚎的。李欣苦着脸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室友，她们一样的苦瓜脸。

程雨欢悲声大呼道：“简直没人性，没人性啊！”声音之大，引得学生们哄堂大笑。那个教官放下喇叭，抵着后槽牙睨视着她，一脸哭笑不得。她们的教官，站在队伍左前方的原野也是额头冒黑线，抬头一道犀利的目光扫去，程雨欢很孬的闭了嘴。

“原教官，我刚才训练的时候闪到腰了，明天我就留在学校里养伤吧。”会后，程雨欢追上原野，一脸苦巴巴的哀求到。

原野睇着她，咂了下嘴，悠悠地说到：“程同学，你等下把女生宿舍的所有卫生间都刷了。刷干净了我就批准你明天不用去，怎么样？”他面无表情，说的一本正经。程雨欢歪着嘴皱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他好一会儿，甩头就走。几步外的梁小薇，李欣和池澄看她吃瘪暴走的样子都大笑起来。

梁小薇上前揽住程雨欢的肩膀，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早跟你说了吧，病假哪那么好请的？”

程雨欢不服气的说：“哼，他自己的心上人不来军训都不说。昨天啊，我还偷听到他给那个青梅打电话，语气温柔的，呦，掉我一身鸡皮疙瘩。一转脸就揪着我们狠整。哼，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他，那洪什么的被别人挖墙脚，让这个阎王哭去。”

李欣摇摇头，提醒她，“你小声点，阎王听到了非扒了你的皮！”一行人叨叨地往宿舍走去。走在最后面的池澄悄悄回头看向走远的原野，表情有些惆怅。

“哔，哔哔哔！”随着哨声响起，数千名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们排着队冲出宿舍区，如蚂蚁搬家般浩浩荡荡的向着主操场行进。

“向前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报数。”

“一，二，三，四……”

各个方队都在紧张的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然后经历了学校领导讲话，军训负责人讲话，教官代表宣誓，新生代表宣誓一连串冗长的流程后，14点整，队伍正式出发。

整齐的望不到尾的队伍在红旗的指引下走出校门，穿过热闹的市区，再转向郊区，进入一条省道，向着山林走去。他们途中休息了两次。有些坚持不住的学生被抬上紧跟着队伍的保障车。

池澄气喘吁吁的拖着腿缓慢的移动着。一个担架抬着一个看似昏迷的女生从她身边经过。池澄停了下来，看了看那个人又仰起头眯着眼，看着模糊的太阳，喘了口气，抡起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好热，好累又好渴，干燥的嘴唇上已经起了一块白皮，水壶里亦是经空空如也。精力充沛的程雨欢不知又欢腾到去了，梁小薇和李欣则落在她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李欣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如游丝的喃喃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腿没知觉了，动不了了。”梁小薇放开拽住她手臂的手，叉着腰俯身喘气，她也受不了了。

梁小薇也挨着李欣坐了下来，解下皮筋重新扎了头发，说：“我们干脆别走了，就在这儿等着队伍返回。”“我也是这么想的。”李欣点点头附议。

池澄咽了咽干涸的喉咙，反身回去，也缓缓坐到梁小薇身旁，艰难地问道，“你们怎么样？”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要黏到一起了，她懊悔自己刚才错过了保障人员发水的时机。她动了动唇，刚想着是不是该问室友要点水缓解一下，结果就见到李欣突然一个俯身趴在地上吐的稀里哗啦。吓得池澄和梁小薇连忙直起身子跪到她身边帮她拍背。

池澄发出嘶哑的声音，“快来人啊，有人吐了。快来人啊！”梁小薇接住昏过去的李欣，也着急的呼救起来。身边经过的同学们都纷纷围上来查看，一边帮她们喊人。

这时，原野从队伍前方走过来，他一个一个地认真辨认着自己班的学生，默数着人数。突然听到呼救声，他顺着声音急忙跑过来，医护人员也已经抬着担架过来了。

原野帮他们一起拨开人群，看见李欣一脸苍白的闭着眼摊在两个女生怀里，那两个女生已经急哭了，池澄抬起头，泪眼蒙蒙的看着他。

原野一个大步过去，蹲下来探了探李欣的气息，掐住她的人中，一边抬头高声道：“都让一让，散开，让她透透气。”医护人员上前查看了一番，估计李欣是中暑加脱水了。原野长臂一捞把李欣抱上担架护送她到保障车前，池澄和梁小薇此时早已忘了身上的酸痛，一骨碌起身也紧跟着过去。

看着李欣被抬上车后，梁小薇一个跨步敏捷地跟着医护人员上了车，回头可怜巴巴的对原野哀求道，“教官，我也难受的很，我想去医院。”红红的眼睛巴巴的瞅着原野，“不管了，小命最重要，我要赶紧趁这机会回市里。”梁小薇暗自下了决心。

原野还能说什么呢，只得点点头，说，“那你照顾一下李欣。”梁小薇赶紧点点头，舒了一口气。再看见脸色也很苍白的池澄，心里有些愧疚，瘪着嘴对她摇摇手，池澄也对她摇摇手，嘱咐到：“你看着点李欣啊！”

车门关上，车子缓缓离开。池澄沉默着，她为昏迷的室友担心，更为自己还要继续后面的路程感到担忧，不知不觉又红了眼。

原野见她发白的脸，问道：“你怎么样？还坚持的住吗？”池澄捂着自己的胸口低下头吐了一口气，动了动唇，艰难的说：“我水壶没水了。”干燥的嘴唇经过刚才一番呼叫，已经裂开渗出血来。纵使被称为冷面阎王的原野见了也不禁有些心疼，他撂下肩上的水壶，拧开盖子递给她。

池澄转过头，本能地接过水壶就大口大口灌起来，太过急切又被呛到，原野下意识的拍拍她的背，为她顺气，不自觉低笑出声。

池澄听到他的笑声，不好意思的捂着嘴别过头去，脸颊和耳朵隐隐发红。原野见了也有些不自然起来，把手上的盖子递给她，“我去后面看看，车里还有没有水。”说完就走了。

池澄捧着水壶又喝了一口，后知后觉的发现瓶口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自己竟然跟原野间接接吻了？这个认知让她又一次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这下连脖子根都红了。

下午6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坚持到底的学生们都欢呼起来，纵然他们这一天经历了从所未有的艰辛，但胜利的那一刻来临时，他们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骄傲感。

池澄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一下瘫软在地上，“哎，池澄……”身边的程雨欢紧张的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止住了她向后仰的身子。站在她们前方不远处的原野听到响动赶紧掉头跑过来，蹲在池澄身边，一手撑起她的背，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池澄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我没事，只是太累了。”

原野闻言放松下来，说：“你们休息一下，我去拿点吃的，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返回了。”确定她没事，原野起身往前走，找工作组的人拿发放的干粮。

程雨欢眼珠咕溜溜地看着离去的原野，捅了捅池澄，小声地问道：“你觉不觉得今天这阎王有点不一样？”池澄疑惑的看着她，程雨欢继续道：“是不是李欣她们昏倒了让他良心发现了？今天一直守在我们旁边，又是问要不要喝水？又是问要不要休息？表情都不再那么凶巴巴的。”池澄回答不上来，她也感觉原野从下午开始有些不一样了，他不但把程雨欢从别的班里拎回来陪她，而且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而后她又摇摇头，大概是她们自己想多了吧！

而对于原野来说，他作为教官，自然有责任保障学生的安全，他们班今天被运走三个学生，自己当然要更留心一点。他倒不觉得自己对池澄和程雨欢有什么特殊照顾。

吃完了干粮也休息够了，队伍踩着月色踏上归程。幸好有手电筒照着路，同学们一路倒也通畅。大家在教官的带动下，拉起歌，气氛热烈起来，走了大半天，脚也顺了，完全没了来时的死气沉沉。

程雨欢挽着池澄的手，欢快地唱着：“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池澄跟着淡淡地笑，轻轻地哼。经过这两个多星期的相处，她已经慢慢适应和这几个室友相处。程雨欢性格欢脱又彪悍，是她们的开心果。梁小薇性格火爆，直来直去。李欣性格沉稳，干练独立。她们对池澄冷淡的性子都很包容，从来没有因此而排挤她，这让池澄很感动，她也渐渐放开自己想去融入她们。

正当她们欢歌笑语之际，上天偏偏要跟他们过不去似的，半路上竟下起了小雨，幸好学校都考虑充分，保障车里带着一次性雨衣，于是发放下去。大家穿上雨衣继续赶路，争取早点回学校睡觉。

走到省道的中途，却见路面上有一大段散落的碎石和泥土。教官和工作人员们估计这些是从路过的土方车上掉落下来的。于是本着发扬学雷锋，做好事的风格，号召学生们把路面清理一下。

大家倒也没心情去抱怨什么，他们都想着赶紧完事回学校。舒适的床铺在召唤着他们，调动起所有人的积极性，于是各个埋头苦干起来，没有工具，就用手搬脚踢，树枝扫。

程雨欢从一个男生手里抢过一簇树枝清扫路面，池澄捡起路上的小石块往路边扔去。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行动间雨衣的帽子脱落，耷拉在脑后，池澄的头发上，脸上满是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池澄看着自己跟前一方不算小的石块，伸脚踢了踢，石块孑然不动，看着就挺沉，这让她犯了难。她再抬头看看四周，所有人都在认真的清理，没人注意到她。唯一比较熟的程雨欢不在她的视线内，她又开不了口求助别人，于是心一横，自己试着去搬这方明显超出她体力的石块。

沉重的石块拖的她直不起腰，她咬紧牙关，用膝盖抵着石块，扬了扬脖子努力的把手往上提，石块的重量让她不由得咬住了唇蹙起了眉头，她顿了顿，确定自己拿稳了，然后探出头紧盯着前方的路，托着石块一点一点往路边挪着。
手上更是一点也不敢放松，深怕砸了自己的脚。

原野转身时刚好看到这一幕，正想上前去帮忙，却见她已经抱着石块到了路边，然后慢慢放开了手，石块应声滚到路边。池澄似乎很有成就感，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扬着下巴扬起嘴角。满天的细雨，昏暗中路灯打在她身上，她的笑容格外显眼。

这个女生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或受惊或发愣或冷淡的神情，今天倒是让原野见到她不一样的情绪，一次是下午，她被李欣吓得泪眼蒙蒙；一次是她发红的耳尖；一次是现在，她略带得意的笑容。原野有些疲惫的脸上也不自觉跟着露出微笑。

终于，为期三个星期的军训结束了，可新生还来不及庆幸，就陷入离别的忧伤中。教官们要走了，大家心里还真有点不舍。所有的新生都在抓紧最后的机会跟自己的教官依依惜别。其实他们两所学校离的真的很近，直线距离也就一公里多点路而已。

虽然原野总是严厉的“整”她们，虽然她们背后骂过这个冷面阎王，虽然程雨欢还诅咒过他。不过离别的那一刻，多愁善感的女生们还是红了眼。

程雨欢更是出其不意，一下扑到原野怀里，引得众人惊呼。原野拧着眉，拎着她的后领想把她拉开，程雨欢却使劲蹭过去，更是抹了把泪蹭在他衣襟上，口中叨叨着：“你荼毒了我们这么久，让我刮点油怎么了？”原野低头看看自己衣襟上的斑点，再抬头看看野蛮的程雨欢，张了张嘴，又无奈的作罢。梁小薇和李欣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前一刻还在暗自发闷的池澄也跟着笑了。这程雨欢果然是很虎！

第七章

正式上课的第一个周末的午后，302寝室的四个女生外出回来，穿过校门慢悠悠地往往宿舍楼走去，逛了大半天，她们还真是累了。除了元气爆棚的程雨欢。

此刻她依旧兴致勃勃地拈着竹签，从手中的几袋小吃里又戳了一块奶油排骨放进口中咀嚼着，外酥里嫩的排骨伴着奶油的浓香在舌齿间翻滚，美妙的口感让程雨欢再次满足的眯起了眼。几颗排骨下肚，她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戳了一个月牙形的牛肉锅贴继续吃起来。一口下去半个月牙没了，丰盈的汁水从断口往外淌，程雨欢急忙低头啜着，把它们悉数卷入口中，连着半截锅贴吃进了肚里。“嚯，真香！这肉馅又嫩汤汁又鲜，好吃！池澄，跟着你混还真是捡到宝了。”程雨欢回头对池澄赞到，说完又张开嘴将剩下的半个锅贴塞了进去，蠕动的两片嘴唇油光发亮。

怀里抱着两盆多肉的池澄对她笑了笑，酸胀的腿和手让她没心思说话，她只想快点回到宿舍歇歇。

李欣看着程雨欢粗犷的吃相不禁皱起了眉：“程雨欢，注意形象。你就不能回宿舍里再吃？”程雨欢咽下口中的美味，说：“再不吃就冷了？冷了就没那味道了，没了那味道就没了胃口，没了胃口它们就会被浪费了，浪费是可耻的，所以我要抓紧时间消灭它们。”李欣翻了个白眼，继续怼到：“谁让你买这么多。我们一路逛你就一路吃，还没吃够呐？”说着，她屈起膝盖把怀里的小水族箱往上托了托，这东西虽然不大还是空的，但她本就累再抱着它就更累了。

“哎呀，你不懂。我这肚子见了美食就会无限地扩容。”程雨欢的脸上很是得意。梁小薇接话，“你确实是个奇才，这么能吃也不见你长多少肉，羡慕。”她一只手上提着一个封了口的透明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大半袋的水又充了氧气，显得鼓鼓囊囊的，水里游着一群色彩斑斓的孔雀鱼。另一只手上还有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包鱼饲料和一支小鱼网。程雨欢收起签子，拿纸巾擦了嘴，继续说，“羡慕吧？我……”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小薇打断了。

“唉，你们看，前面那个是不是原教官？”程雨欢拿出纸巾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小薇打断了。四个女生停下脚步，仔细向前方望去。此时她们离宿舍楼已经不远了。

原野站在一辆红色小车的后面卸着行李，一个女人笑吟吟地在旁边帮忙。

“原教官！”程雨欢小跑着上前冲着原野扬了扬手，池澄她们也跟着走过去打了招呼，原野正好合上了后备箱，抬头看向她们，抿嘴淡淡一笑，“你们出去玩了？”“嗯，池澄带我们去市区逛了一圈！”程雨欢回到。原野闻言看向她身后的池澄，这女孩一如既往的恬静。而程雨欢她们这时才发现，除了刚才她们看到的那个女人，车子旁边还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赵阿姨，雅丽。她们是我带的新生，本来军训的时候她们也是跟雅丽一个队的。”原野收回目光将这几个眼中透着好奇的女生介绍给自己身旁那对母女，然后又对她们说：“这是你们同级生洪雅丽，这是她的妈妈赵阿姨。”

“她就是传说中的，原教官的小青梅！”四个女生心里同时想着。

程雨欢很快反应过来，热情地跟对方打招呼，“赵阿姨好，洪同学好。”其她三个女生则略微拘谨地笑笑，说到：“你们好！”

洪妈妈的目光从这几个女孩脸上一一掠过，翘起嘴角也对她们笑了笑。洪雅丽则跟她们挥挥手：“你们好！”她的笑容很可爱，声音很甜。原野看着她，弯弯的眼睛里满是柔光。

池澄顺着原野的目光再次打量着那个女孩，米黄色的渔夫帽下露出一张略显婴儿肥的脸，白嫩嫩的，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很灵动，一身过膝泡泡袖的白色刺绣棉布裙下露出两条匀称的小腿，脚上穿着一双白色涂鸦帆布鞋，给人一种很轻灵纯洁的印象。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简短的寒暄过后，洪雅丽的妈妈催促到：
“我们快上楼去吧！雅丽才刚康复，我们把床铺上雅丽也好休息。”“好！”原野也担心洪雅丽的身体，闻言急忙弯下身，一手拎起那只玫粉色大行李箱，另一手提起一个皮质印花旅行袋，带头进了宿舍楼，洪妈妈则拎着手提包挽着女儿的手臂跟上。

上楼梯时，原野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不时地低下头提醒女孩注意脚下，声音比起平时温柔许多。四个女生也跟在他们后面上了楼，又目送对方进了走廊里边的一间寝室。

回到302寝室后，梁小薇立即关上了门，大家放下手中的东西聊了起来。

“阎王的小青梅长得还真不赖。”

“原来原教官是个萝莉控？”

“你们看见了吗？阎王在那母女面前多体贴啊！”

“原教官今天说话的语气，害我鸡皮疙瘩直突突。”

“我也是，哈哈哈。想不到原教官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

“池澄，你觉得原教官的小青梅长得怎么样？”程雨欢随口问了一句。池澄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观察着肥嘟嘟的多肉，“很漂亮，很可爱！”不知道她说的是眼前的多肉还是洪雅丽。


对于她淡然的反应，其她几个已经习以为常。她们寝室里就池澄话最少，不过她们觉得，大家都是大江南北聚在一起的，又各有性格，加上熟悉的时间也还不长，内向的池澄话少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这一个多月下来，她们觉得，池澄虽然不热情但也不是个难相处的，程雨欢闹腾惯了跟她开玩笑逗她也不生气，大家聊到她感兴趣的话题她也会搭上几句。

尤其这次，她们想趁着周末好好出去逛逛，可她们既不知哪儿好玩也不认路，池澄得知后就提出自己带她们去。有了池澄这个向导，她们省了做攻略查地图的麻烦，这两天跟着她玩了好几个景点打了卡又在市区逛了一大圈，今天还带她们去了花鸟市场，又在附近寻了不少本地人才知道的好吃的小店。两天的游玩让四个人的关系也更近了不少。

大家坐了一会儿，身上的疲累渐渐散去，收拾起水族箱。水族箱里已经配置了陶粒，过滤器，氧气泵和灯。她们按着老板的吩咐，接了半缸水，把盛着孔雀鱼的塑料袋直接放进鱼缸里，等半个小时后鱼适应了缸里的水温，然后找了个盆子把袋子里的水倒进去，又加了鱼缸里的水一起混合，再把鱼捞进去适应了半小时，这才将水和鱼放回鱼缸里。

插上电后，蓝色的灯光将本就色彩斑斓的孔雀鱼映照得更加美丽。鱼儿在水中悠闲地游动嬉戏，宽大的尾鳍犹如飘逸的彩绸，让聚在缸前观看的四个女生很是欢喜。

第八章

转眼入冬，这座被称为四大火炉之一的城市也迎来了冷冽的寒潮。

这天中午池澄和程雨欢她们聚在一家自助火锅店吃饭，窗外寒风凛凛，室内却是热气腾腾。吃到一半，四个女生额头上都冒出细汗，不知是被中央空调的热风吹得还是被红艳艳的火锅给辣的。

“我吃饱了。”池澄放下筷子拿起纸巾轻抿着嘴，双唇因为辣味的刺激变得格外鲜红，她轻轻吁着气，缓解唇齿间的火辣，可她就是抵不住麻辣火锅的诱惑。

“你再吃点吧，火锅不顶饿的。”正在涮毛肚的梁小薇抬头劝到。池澄轻轻拍着肚子，摇了摇手，她是真的很饱了。

“就你这麻雀肚子来吃自助餐，本都捞不回来。”程雨欢一边说着一边跟自己盘子里的丸子干着架。

“所以要带上你啊！大胃王，你就替我们捞回本吧！”李欣放下了筷子，她也吃饱了。好不容易把丸子制服的程雨欢看看对面的两只麻雀，哀怨一声继续埋头苦吃，她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很重啊！

“橙子，这次元旦晚会，你们舞蹈社的节目准备的怎么样了？”李欣问到。

池澄喝了口水，点点头：“舞蹈已经确定了，排练了几次，感觉不错！”

几个月的相处这四个女生的关系也越加紧密，她们对自己的包容让池澄非常感动，而她们活跃的性子也唤醒了池澄被压抑了十多年的活泼，面对她们，池澄并不吝啬笑容。

李欣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们相信你一定行的。”这个舞蹈池澄可是领舞呢！程雨欢放下筷子接话：“就是，我去看过排练了，橙子跳的可好了，相信她这次一定能在元旦晚会上大放异彩。来来来，大家干一杯，祝橙子一战成名！”

大家被她逗笑了，纷纷举起杯子碰在一起，“橙子，祝你圆满完成表演，马到成功！干杯！”梁小薇也送上了祝福。 “谢谢你们！”池澄非常开心。

大家喝了杯中的果汁，李欣拿着手机玩起来，池澄则看向窗外的景色。等着继续埋头苦吃的程雨欢和梁小薇。

池澄在心里默算着日子，离元旦也就还有一个多星期。学校照例要举行联欢活动，她听说这次还邀请了附近的几所大学一起参加，她还听说原野所在的军校也会派出代表来观看演出。原野，他会来吗？应该会的吧！毕竟洪雅丽所在的话剧社也会参加表演，他肯定会去看的

校学生会要求每个社团都要出一个节目。池澄进校不久就报了舞蹈社团，她从六岁开始学舞蹈一直到初中毕业，后来读了高中学习越来越紧张就再没去过舞蹈教室，不过底子还在。

所以面对大学里种目繁多的社团招新时，她本能的就选了舞蹈社。跳了几次后，很快就找回了以前的感觉。而她扎实的基本功，柔软协调的肢体，敏锐的舞感更是让社长感到惊喜不已。这次她被选为领舞。对这次演出池澄很用心，她不想辜负社长和社员们的期望，更不想在原野面前出丑。


池澄不经意抬头间却瞥到窗外走过两个人，再定睛一看，竟是原野和洪雅丽。真是巧啊！


原野两手插在牛仔裤兜里，走在穿着一身白色羽绒服的洪雅丽身旁，两人聊着什么，并不时抬头相互对视而笑，型男靓女好不登对。池澄一直定定的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穿过马路消失在对面，才怅然若失的收回目光。

李欣也看到了那对丽人，她端着水杯一边喝着一边悄悄打量着失神的池澄，眼中满是探究。

这几个月，池澄偶尔会遇到来她们宿舍楼下等洪雅丽的原野。每次她都尽可能避开，有两次被他发现，他对她笑笑，池澄也只好淡淡地招呼一声“原教官”，然后装着若无其事般离开。

明明知道与他无可能，可是，她的心为什么就是不听使唤？她也经常问自己，到底喜欢原野什么？自己对他根本不了解，仅仅是见色起意？可追求过她的男生中也不乏帅气的男生，但她从未有过心动的感觉，更没有想与他们交往的念头。

为什么，就偏偏是原野？自己的心第一次为一个男生牵挂，可为什么，就偏偏是原野？一个一出场就注定与她无关的男生。

发呆的池澄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只手在自己眼前晃动，她如梦初醒般抬头看去，原来是李欣。李欣狡黠地笑着，问她：“你会周公去了？叫你也听不见。走了！”“橙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啊，哪儿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梁小薇和程雨欢已经穿上外套，站在桌边关心地问她。池澄笑笑，“我没事，就是在想舞蹈里的几个动作。”说着抓起椅背上的羽绒服起身，大家见她没事也没再问。

四个人在收银台AA结了账，出了店门一股冷风吹过，她们各自撩起背后的帽子盖在头上，抱住彼此的手臂紧挨着，“好冷啊！澄妃，让孤我暖暖！”程雨欢侧身一个熊抱箍住池澄的腰，声音颤抖着调戏她。

程雨欢就是个闹腾的人，加上一个平头，如果不是她突出的胸脯，乍一看还真像是个男生。她在寝室自立为王，并授予其她三个人妃位，号称她们是自己的“后宫佳丽。”唉，就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不过她洒脱又仗义，倒真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池澄后仰着脑袋推她，“起开，一股火锅味。”

“你没火锅味？我闻闻，你有没有？”程雨欢皱起鼻子用力的往她那边凑，“你快站好，我要摔倒了！”被逼到马路边上的池澄身子摇摇晃晃，不由得惊呼。“好好好，不闹你了。”“这会儿我们去哪儿？”“我想去唱歌，就去上次我们去过…”

*大的元旦联欢会定在12月29日。那天傍晚6点，学生们就陆陆续续涌进大礼堂，千把个位置很快所剩无几。

原野和冯肖军以及另外两个军校生代表的出现顿时引起礼堂内一阵骚动。虽然都是学生，可军校生的气质就是与众不同，尤其是那一身笔挺的军装让人乍眼一看就觉得很精神，很威武。

原野他们在礼堂正中的中间排找到自己的位置正要坐下，却听见前面有几道声音喊他：“原教官！”

原野抬头望去，看见右侧与他隔着一条通道的前两排，程雨欢她们正热情的向他挥手。“你们也来了！”原野今天心情很好，笑着回应了她们。程雨欢叫到：“原教官，你来坐我们这儿？我们这儿正好还有一个空位呢！”

原野指了指自己的位置对她摇摇手，洪雅丽班里的一个女生听到这话不干了，说：“原学长是来给雅丽当后援的，当然得坐我们班！”

程雨欢也不干了，“原教官是我们的军训教官，坐我们这儿怎么了？”“他也是我们的军训教官啊，还是雅丽的男朋友呢！”洪雅丽班里另一个女生也呛声到。那两个女生和程雨欢她们军训确实在一个方队，但是一直和程雨欢似乎不太对付，这会儿更是针锋相对。“我们跟原教官说话，关你们什么事？”梁小薇和李欣也站了起来维护程雨欢，眼见着事态越发紧张，周围的学生都朝这儿张望，原野不由得冷了脸，端起教官的架子，沉声轻斥：“都别吵了，安静！”他感觉很心累，这些女生还真是麻烦。他有些烦躁的理了理领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那两个女生得意的朝对面几人撇撇嘴，程雨欢一屁股墩落在座位上，李欣和梁小薇也跟着默默转身坐下。程雨欢很生气，轻声说了句：“谁稀罕！”李欣劝她：“算了，别气了！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呢！”

突然，冯肖军跑来坐到梁小薇旁边的那个空位上，傻笑着说：“我坐这儿，我坐这儿。这儿位置看的更清楚！”奈何那几个姑娘都别过头不理他，冯肖军摸摸自己的鼻头自讨了个没趣。

原野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经快到七点，演出就要开始了，一想到马上要看见洪雅丽的表演，他脸上的郁色散了不少。

大堂里的灯陆陆续续暗下来，演出正式开始。作为东道主的*大可是很尽心的筹划了这次演出，一个个精彩纷呈的节目深深吸引了在场的每一位学生。程雨欢她们也沉浸在台上的表演中，忘了刚才的不快。梁小薇还和旁边的冯肖军聊了几句。

洪雅丽她们的话剧社参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选段排在第七个，她饰演朱丽叶。与以往不同的是，她们把这部悲情色彩的话剧改成了喜剧，引得全场爆笑不断。原野也被台上洪雅丽古灵精怪的表演惹得忍俊不禁。

节目继续，到了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舞蹈社选送的《美人吟》终于登台了。台上放出几道烟雾，袅袅间一队穿着古装的女子莲步轻移走上前来，各自站好位置摆好姿势。随着优扬的乐曲响起，她们身姿妙曼地舞动起来。

梁小薇她们激动的轻呼，“池澄，池澄。”冯肖军问，“你们同学？是哪一个？”梁小薇指着台上最前面那个，“就那儿，最前面那个。”原野闻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将目光看向台上，这才注意到与以往不同的池澄，眼中蓦然闪过一道光。难怪刚才没见着她，原来她今天也参加了演出。

舞台上的池澄穿着一身淡绿色宫装，头发被梳成高高的髻，露出秀颀的颈子。她时而轻舞水袖，时而旋动轻盈的身躯，抬首回眸间风风姿绰约，台下的人不禁看的入迷，原野的两个校友也在窃窃私语。

程雨欢连声惊叹：“橙子今天真是太，太，太棒了！完美，完美！”另外两个人加上冯肖军也都点头附和。

晚会结束后，原野陪着洪雅丽在礼堂前和自己的校友聊天。“出来了，出来了。”冯肖军捅了捅身边的一个男生，抬抬下巴朝前方点了点。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果然见到四个女生欢声笑语的走出了礼堂大门，池澄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脸上身上已经卸了妆换了衣服，虽没了舞台上的风姿绰约，但不施粉黛的脸依旧清丽，那个男生的眼睛闪闪发光。

待那几个女孩走近时，冯肖军笑容洋溢地朝她们挥挥手，“嗨，美女们，我们又见面了。”洪雅丽也朝她们挥了挥：“你们好！”几个女生停下脚步，也跟他们回了招呼。面对原野时，池澄和以往一般淡淡地叫了一声“原教官”便匆匆转了视线。因着刚才的不快，程雨欢这次没理原野。

洪雅丽上前几步，高兴地对池澄说：“池澄，你们舞蹈社的节目真是太棒了！我听好多人都夸你漂亮舞跳的又美！”池澄淡淡地笑笑，“谢谢！你的节目也很精彩！”

“美女们，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个是我和老原的校友！”受不了校友猛给他使眼色，冯肖军只好出声为他们介绍起来，“他叫柳嘉闻，他叫马超。”说着还把那个叫柳嘉闻的男生往前推了几步。

柳嘉闻抓着机会向眼前的池澄打招呼，
“你好，我叫柳嘉闻，很高兴认识你！你跳的舞非常好看！”说着他向池澄伸出了手，脸上竟有些红。池澄垂眸看着那只手愣了一下，然后举了举手中的大袋子，对着他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柳嘉闻讪讪地收回了手，微微一顿的笑容随即再度展开，继续道： “我们加个微信吧！”池澄看着面前这个气质清爽的男生，依旧淡淡笑着回到：“不好意思，我手机落在宿舍里了。”“那，留个手机号码。”柳嘉闻不肯放弃。“我不习惯记号码。”柳嘉闻的笑容终于塌了。

池澄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一众看热闹的人，说了句 “我先回去了，各位再见！”说完立即转身离开。抿嘴偷笑的程雨欢她们幡然回神，也急忙说了声“再见！”匆匆跟了上去，柳嘉闻怅然若失地看着池澄远去的背影，马超上前将手臂搭在柳嘉闻的肩上，劝到：“这女孩看起来就不好追啊！我劝你还是别浪费感情了。”柳嘉闻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方，抿着唇角自嘲地笑笑。面上始终看不出情绪的原野淡淡地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们先走。我送雅丽回宿舍后就跟上。”然后又转头对洪雅丽微笑着说，“我们走吧！”洪雅丽点点头，跟几人告别后随原野离开。


回去的路上，池澄的外套口袋里传出一阵悠扬的铃声，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程雨欢憋不住大笑起来。池澄脸一红，抡起拳头作势要打，程雨欢捏着自己的手机一边笑一边躲闪着，李欣和梁小薇也在一边大笑。

笑闹过后，李欣打趣道：“我看那个男的还不错啊，橙子你好歹给人家一个机会嘛！”梁小薇也说：“就是啊，可以先了解一下嘛！而且，或许人家只是单纯想跟你做个朋友呢？”池澄没有回答，而是说：“我好饿，宿舍里还有什么吃的吗？”几人见她不想聊这个话题，虽然好奇，但也不再问。李欣心里已经有了个猜测，但也不戳破。她接过池澄手中的袋子，说：“我记得还有几桶泡面和薯片，将就垫垫肚子吧。”池澄点点头。“那我们快回去吧，我也累了。”梁小薇打了个哈欠。几个人加快了脚步往宿舍走去。


原野手中提着一袋零食，陪着正在打电话的洪雅丽拐过路口，他四下眺望时看到了走在前方远处的四个女生，她们的身影在零星的路灯下时隐时现。当她们又经过一个路灯下时，原野眼睛极敏锐地捕捉到穿着豆绿色羽绒服的池澄，女孩正歪着脑袋看着同伴，晕黄的灯光打在她扬着微笑的侧脸，原野的脚步顿了顿，眼中有一抹不明的情绪。他想起池澄告别时投向他的那一眼，他怎么觉得那眼神中带着让人心惊的哀伤？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

“怎么了？”挂了电话的洪雅丽发现他的异样，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可前面已经没了人影。“你在看什么呀？”原野收回目光，对她笑笑，“没什么。你跟赵阿姨聊好了？”“嗯。”“赵阿姨她说什么了？”“还不就是那些，天天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管着。”洪雅丽嘟着嘴巴不高兴。

原野看着她生气都那么可爱的样子，一颗心软成一团。他揉了揉女孩的头，柔声说道：“赵阿姨也是关心你，你可是她和洪叔叔的心头肉。”也是我的。原野在心里加了一句。

洪雅丽还是不高兴，“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

洪雅丽确实是幸福的，她的爸爸妈妈对她非常疼爱，就是这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原野也是非常疼她，甚至原野的爸爸妈妈也对她很好。可洪雅丽却常常不开心。她爸爸妈妈就是因为太疼爱她了，什么事都要替她操心，替她规划，常常让洪雅丽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她曾经打算填报外省的大学，可她爸爸妈妈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自己拗不过他们留在了N市，为此她和家里冷战了一个暑假，可看见爸爸妈妈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加小心翼翼讨好自己，洪雅丽就泄了气。还有原野，自己到底要怎么跟他坦白才好呢？看着原野深情的目光，洪雅丽不但更难受也更不安。

原野见她愈发的不开心，心里一惊，急忙问：“雅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洪雅丽抬头看着他，动了动唇，却又一次胆怯地咽下了心里的话。“到底怎么了？”原野更着急了，他抓住洪雅丽的肩膀左看右看，想知道她到底哪里不舒服。

洪雅丽看着原野紧张的神情，突然红了眼，哽咽地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行不行？我很内疚的。”一句无厘头的话把原野搞得更懵了，他动了动唇，疑惑地问：“雅丽，你在说什么呢？”

“我都知道，你为了见我到处求人告假，已经惹了不少人有意见了。你这样会影响自己的，若是你因此被记过影响了前途，你爸爸妈妈该有多伤心啊！”

原野见了她滚落的的金豆子心疼不已，急忙说到：“你都听谁胡说的？你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数会安排好的。你别胡思乱想了。”原来雅丽是为了这事担心。原野不禁懊恼自己害雅丽担心，又高兴她为自己着想。

他把雅丽搂进怀里，贴着她的发际保证到：“真的，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担心了好吗？”

“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以后你会恨我。”洪雅丽哭的很伤心。原野将她推开一些，注视着她的眼睛，“傻瓜，我怎么会恨你呢？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无怨无悔。”

原野以为洪雅丽是怕自己影响了以后的前途会抱怨她，不由得为她的多虑心疼，“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爱着你，陪着你的。”

“原野……”洪雅丽扑到他怀里，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内疚。

第九章

元旦过后离着期末考试也就不远了，池澄她们除了上课，自习就是泡在图书馆里，就连吊儿郎当的程雨欢也有模有样的复习起来。原野最近都没来她们学校，估计也是紧张备考吧，何况听说他们军校生除了文化课，还有一堆专业上的，体能上的测试，自然没时间黏着他的小青梅。

洪雅丽与她们倒是时常能见到，毕竟都是同一层楼里住着的。彼此见面都会微笑着打声招呼，但因为不同班，也没更深的交情。

放寒假那天，原野倒是没忘记来接他的小青梅，池澄她们刚出宿舍楼就迎面碰上了他。原野率先跟她们打了招呼，几个人也礼貌的回应了一声。军训的时候原野一板一眼的几乎没跟她们开过什么玩笑，她们班学员与原野这个教官的关系本就没多近，除了欢脱的程雨欢，其她人一向都是礼节性的招呼，可那次被洪雅丽的同学呛声后，程雨欢也没了热情去自讨没趣。

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洪雅丽也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原野赶忙上前接过她的箱子，“不是让你在楼上等着我吗？这么大的箱子你怎么拿下来的？”语气中满是心疼。

洪雅丽不以为意，“没多少东西了，书和大部分衣物我妈妈之前已经帮我拿回家去了，剩下的这些衣物没多重的。你看我不是拿下来了嘛！”

“是是是，你厉害！”原野宠溺地笑着。洪雅丽转而又娇怨道：“不是让你别来了吗？你们还没放假呢！”原野怕雅丽又为自己担心，立刻说：“你放心，我这是正常休假。”洪雅丽嘟着嘴，看似不信。

今天真是原野正常休假，那晚见雅丽那么为自己担心，原野为了缓解她的心理负担，这半个多月来都不敢再请假，他们也半个多月没见面了，今天一休假他自然迫不及待地就赶了过来。

两人腻歪够了，这才转身向四个女生告别，原野提出带她们一程，四个女生连忙拒绝了。程雨欢她们倒不是怕当电灯泡，而是怕自己被他俩的狗粮给噎死。见她们态度坚决，原野也不强求，他把洪雅丽的行李箱放进自己开来的一辆蓝色SUV的后备箱里，又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护着洪雅丽进了车，这才上了驾驶室发动了车子。洪雅丽透过车窗和她们再次挥手告别，她们也摇了摇手回应。

车子远去后，程雨欢大呼一声：“肉麻，太肉麻了！这个阎王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李欣和梁小薇笑了，“对啊！原教官一遇到洪雅丽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梁小薇附议。池澄收回目光，脸上似笑非笑，酸楚犹如水中的涟漪在心里一圈圈地荡漾开。

“走吧走吧，我们这几个天可怜见的，只能靠11路车了。”梁小薇拖起沉重的箱子哀叹着向前走去，程雨欢紧随其后。李欣拍了拍池澄的手臂，“走吧！”两人相视一笑，也拖着行李跟上。

大年三十，池澄去继父家吃年夜饭。这是张翠晓再婚四年来池澄第三次来继父家吃年夜饭，还有一年池澄去了北京爸爸家过的。对池澄来说，在哪儿吃年夜饭都一样，毕竟她只是个客人。

继父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大女儿已经结婚，孩子也有三岁了。小儿子则比池澄大一岁，在德国留学没有回来。

在这阖家团圆的时刻一家人其乐融融，当然，是他们一家。他们坐在大气豪华的客厅里的沙发上，乐滋滋地看着小宝宝奶声奶气的表演儿歌。池澄坐了一会儿，看着忙进忙出张罗年夜饭的妈妈，也起身跟去了厨房。

“你怎么进来了？”张翠晓一愣，又催促她：“你出去坐着，妈妈一会儿就好了。”池澄摇摇头，轻声道：“坐久了反而累！”说着接过她手中的菜刀，继续把剩下的冬笋切片。张翠晓眼一热，心想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倒不是她抱怨什么，这大年大节里孩子回家，自己做长辈的张罗饭菜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女儿的帮忙还是让她忍不住感慨一下而已。平时她和许树林与他的女儿一家是分开住的，除了逢年过节，他女儿一家一个月也就回来个一两次。许树林的小儿子前年出国后也就回来过一次。两个孩子对待她面子上也过得去，池澄又一向是个安静乖巧的，所以自己和许树林这些年也没有因为双方的孩子闹过矛盾，两个人平时自己过得也挺幸福，比起一地鸡毛的再婚家庭，张翠晓已是非常满足。可她好像没意识到，女儿一个人在客厅里面对继父继姐一家阖家融融时的心情。

吃完饭，池澄依旧要坚持回家去，继父照旧挽留了一番，出门前继姐和她丈夫也说了几句客套话，池澄笑着应了。继姐继兄对池澄也是客气而疏离，毕竟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对她客气已是相当尊重她和张翠晓了。张翠晓一直送池澄出了院子再嘱咐了一番，池澄淡淡地笑着：“我能照顾好自己的。”看着女儿孤单单的身影张翠晓有些难受，但一桌碗筷还要收拾，明天一早的饺子也得先包好备着。张翠晓转身回了别墅里。

池澄没听妈妈的话打车，而是一路走回自己的家。没错，那套七十多平方的房子才是她的家，不仅仅因为张翠晓再婚时这房子就转到了她的名下，更因为那看似空寂的房子才能让她心安地做自己。

开门关门开灯落锁放下包，池澄走到客厅的窗前，静静地看着对面楼里寥寥无几的灯光。平日热闹的小区此刻人声寂静，只看的见远处在半空中绽放的朵朵烟花。小区里的住户大多是在这儿经商或工作的外地人，或许他们都回老家与亲人团聚去了吧。这套房子是张翠晓十年前创业刚成功时买的，并不是什么高档小区，但好在当时也是新开的楼盘，周边生活配套也很齐全便利。

发一会儿呆，池澄拉上窗帘，去厨房灌了一壶水插上，又去卫生间把浴缸的水龙头打开，出来时隔着玻璃缸逗了逗那些小鱼，这就是开学后不久她们四个女生一起去买来装点寝室的孔雀鱼，寒假前一天，几个人就把这缸鱼送来池澄家先养着，不然一个寒假没人照顾这些鱼还不得没了。

逗了一会儿鱼，池澄再去卧室拿了衣物然后又回浴室。进进出出，窸窣哗啦，房子倒是热闹了一阵。

泡在浴缸里的池澄不禁又想起了原野，想着从他们第一次遇见到最后一次见面的每一个记忆。尤其是，他校友当着他的面向自己示意时他淡漠的脸，以及他接洪雅丽回家时那温柔的脸，两张脸在池澄眼前交合拼接，强烈刺激着她的瞳孔，泪珠一颗一颗落在水面上，半点声响也没有就被吞噬了。

为什么，就偏偏是原野？

大年初二，池澄踏上回老家的列车，那里离N市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每年清明或春节池澄都会回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偶尔她的父亲池旭也会回去，但是父女俩相处时就是有着说不出的尴尬。今年她父亲说是到法国参展，没时间回去。也好，免得又尴尬。靠在窗上的池澄心想着。

这座小城是民营企业的聚集地，几年来更是发展迅速，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随处可见，丝毫不逊色大城市。

找了酒店入住后，池澄穿梭在峻楼之间去追寻小时候的记忆。以前的民居院落早已不存在，变成了一处摩登小区。可池澄每次回来还是要固执的站在小区门口看一会儿。

年少时池澄非常讨厌奶奶的管束，无数次想过该如何与她反抗斗争，可这些年里，她每次生日都会想念奶奶煮的长寿面；怀念奶奶给自己扎的各种花样的辫子；感恩自己每一次生病奶奶的照顾陪伴；心疼奶奶最后几年被病痛折磨的脱了形的身体；痛苦奶奶离开前的那一刻，伸出颤巍巍的手抚过她的脸庞，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奶奶那么柔和的目光。或许，是她之前一直都忽视了。

寒风中，池澄泪流满面。

正月初六，年虽然还没结束，可N市的街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喧闹繁华。

依旧寒冷的季节，天早早就暗了下来，外面华灯初放，大街上灯火通明。池澄在新华书店翻着书打发了大半天，直到肚子向她抗议，她把手边的几本书一一放回它们原来的位置上，这才出了大楼。外边竟然飘起了雪，风夹着细雪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身体，今年的雪来的真晚啊！

她找了一个人流较少的餐厅，点了份单人餐安抚了自己抗议的肚子后，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逛着消食。

或许因为还在年里，很多商家打烊的比平时都要早，加上这细雪飘着街上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平时夜晚也是熙熙攘攘的街头现在倒是宁静清冷。池澄一路走着时不时在微信群里和程雨欢，李欣，梁小薇她们聊几句，这个寒假有她们的隔空陪伴让池澄很知足。

走着走着路过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街，池澄有些累了，她停下脚步仰头望着路灯下犹如飞蝇在舞的细雪，吁了口热气。这种细雪一沾地就化，地面除了被打的潮乎乎的见不到一处积雪。池澄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重新往前走，这条街的尽头又是一条大马路，应该比较容易打到车。大约走了几十米，突然一阵嘈杂的声响从前方传来。池澄抬眸望去，一群人从他们身后的酒吧冲了出来，不，应该是三四个男人将另一个男人丢了出来。

那个被推摔倒在马路牙上的人挣扎着起来，伛偻着身体，抬手抹了一把嘴角唾了一口，嘴里骂着什么。台阶上的几人也骂咧着，更有一个人冲下来要打，那人颤巍巍的连站都站不稳，却依然躲过了对方的拳头，还一个反身再一脚将对方踹了个趔趄。台阶上剩余的人见状更是大骂着也冲了下来，瞬间一场斗殴在池澄眼前真实上演。

池澄的脑子警告她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可眼睛却提醒她，快看，那个孤军奋战的人的身影多熟悉；她的脚更是主动地往前挪去。借着路灯的光亮，走近的池澄紧紧盯着那张在打斗中闪动的脸，“原教官？”她不由得捂住了嘴。

那张挂满了彩的脸的主人真真确确是原野啊，她不会认错的。他怎么会在这儿？又为什么跟这帮人打起来？

池澄没时间再思考，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促使着她冲了过去，一边大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一边扑到强撑着身子迎战的原野身边，用自己单薄的身躯隔开他和那几个眼看着还要动手的人。眼前的一个壮汉被这个突然冲过来的女孩惊得一愣，忘了落下举在半空中的拳头，其他几人也愣住了。打斗戛然而止。

原野强撑的身子犹如断开的弦突地往前一个踉跄撞了池澄的后背，“小心！”池澄也踉跄了几步，但依然下意识地反手拦着他，并急忙扭过身去扶住他。原野低伏着半个身子瘫在池澄身上，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半眯着眼喘着粗气，温热的气息伴着浓烈的酒味从池澄的脖颈向上直冲，池澄皱起了眉，可眼下她也没心思去追究原野到底喝了多少酒。垂眸焦急地问到：“原教官，原教官，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原野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脸，可眼皮开开合合就是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你~是~你是~谁~”喝的烂醉的原野说话也不利索了，池澄刚要回答，可随即身体又紧绷起来。

这出美女救英雄的戏码把另外几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他们才回过神。现在那几个人朝他们围了上来。池澄收紧了环在原野腰间的手臂贴着他胸膛，带着他往后退了几步，手指抓着他的衣服拽的死死的，身体打着颤，盯着对方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刚才她情急之下冲过来根本没想那么多，可现在再面对这些脸色不善的人，她终于知道害怕了。

晕乎乎的原野也察觉到了身边人的情绪，转头看向前方，只看得几个模糊的样子向他们靠近。他本能地直起身，遮挡了池澄的大半边身子，松懈的神经又一次拉紧。“你们想怎样，再打啊，啊~”原野突然俯身欲要冲过去，池澄连忙抱住他往后拖，大喊：“不要，不要再打了，不要！”

几人在他们面前几步停下，看着张牙舞爪的原野，一个壮汉指着他问池澄：“你是他什么人？”池澄探出身，蠕蠕嘴颤声回到：“我是他朋友。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泪水顺着脸庞滑落，楚楚可怜。

壮汉指着自己裤腿上的斑斑污渍嗤笑一声：“你男朋友？他可真够屌的，吐了老子一身老子也不跟他计较，本来让他道个歉就算了，可他倒好，敬酒不吃吃罚酒，不但敢顶撞老子，还打了我们几个兄弟。老子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他这个不长眼的……”“有种就再打一次……”躁动不安的原野打断他的话又一次叫嚣着，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那几个人见他还敢挑衅，果然拢了上来，双方再次缠斗起来。池澄大哭，“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她再次鼓起勇气从他们的间隙中挤进去挡在原野胸前，伸手胡乱推着凑上前来的人，她的身上，脑袋也被凌乱的拳头巴掌招呼了几下，头上的绳圈不知被谁扯落，细密乌黑的头发乱哄哄的披散在两颊周围。女孩细软的哭声在粗声粗气的叫骂中尤为显耳。

打斗的几人蓦然停下了手，看着不管不顾地紧紧护在原野身前的池澄，一时间不知所措。原野也放下挥舞的手臂低头看向背着他哭的一颤一颤的女孩，一道血痕从他额头流下，他抬手随意抹去。

池澄发现他们都冷静下来，又急忙转身，看着原野额头上的伤，她哀求到：“别再打了，别打了……”泪水糊花了脸，她好害怕。原野头向下低了几分，停在池澄眼前，他疼痛的脑袋有了一丝清明，“池……澄？”原野觉得自己似乎认出来这个女孩是谁可又不确定。不过他身上的暴戾气息在这一瞬像是被神秘的力量一股子抽走了似的，整个人平和下来。

近处的壮汉又气又笑，对其他几人说：“这演的是哪出啊？”他们都笑了。这一笑也没了再打的心思，已经打的够累了。壮汉指着原野说：“小子，要不是老子怕打伤了这女人，今天绝不会放过你。下次出门记得带着眼睛。”说完招呼众人重新进了酒吧。

池澄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开，后怕让她哭的更伤心了。听着耳边的呜鸣声，意识混沌的原野抬起手拢在女孩的背后，干涸嘶哑地说了句：“别哭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疼，靠着池澄无力地喘着气。

池澄退开几步，看着原野挂彩淌血的脸庞，昏昏欲睡的眼睛闻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焦急地喊着：“原教官，原教官……”空旷的街道偶尔路过一两个行人，只是好奇的看了他们几眼，没人上前询问一声，或许他们觉得在酒吧门口，这种事也不稀奇。

池澄想到得马上去医院，她连拖带拽的扶着原野，让他高大的身躯靠在她半边身体上，向街上张望着，祈求能快点来一辆出租车。

原野的腿不自觉的走动，让负重的池澄更加吃力，她另一边身子几乎要弯成一条曲线，她咬唇挺着，一只手抓紧了搭在她颈子上的铁臂。

池澄微微抬头对迷迷糊糊的原野说：“原教官，你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原野却像突然清醒了一样，抽回自己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往后走，池澄抓住他后背的衣服阻止，“原教官，你要去哪？”原野挥挥手叫嚷到：“我不去医院，我没事，我不要去医院。”眼看又要摔倒，池澄再次扶住他，小脸皱成一团，“那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哪？”“我不要回家。不要。”如果不是扑面而来的酒味，池澄都要怀疑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耍性子的小孩。池澄心想，难道原教官跟家里闹矛盾了？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好？突然她想起来，可以打个电话给洪雅丽。于是问到：“你的手机呢，我打电话给洪雅丽让她来接你。”话音刚落，自己却被原野猛然一推，后背撞上了路边的灯柱，她还没顾得上疼就见原野躁动不安的在路上大喊大叫，“不要提她，我不想见她。我不要见她。”猩红的眼睛好像马上要爆开似的。池澄愣愣的看着他，感觉出大事了！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缓缓开来，池澄拦住车子，吃力的将他塞进车里，对司机说去医院。

司机见状也没多话，踩下油门就直奔附近的医院而去。原野的头靠在池澄的肩上，眼睛微眯喘着气。池澄垂下头借着窗外的光影查看他脸上的伤痕，她的心又疼又乱。

第十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映在一张青红斑斑的脸上。原野抬手挡在眼睛上，隔去那道扰人的光影。迷迷糊糊间他想起身，刚一动，就觉得浑身跟被碾了似的酸疼，脑袋更是沉甸甸的。他咧着牙，伸手摸了摸脑袋，却在额上摸到布样的东西，他顺手一扯，斯拉一声，“嘶~”皮肤撕扯的疼痛让他呲牙低呼。

“你别动。”伴着一道急促的声音，一个身影扑到他身边，一只微凉细软的手按住了他的动作，原野一愣，眼皮眨呀眨，迷迷糊糊间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那只小手倒腾着想把那块摇摇欲坠的棉纱贴回去，可面纱皱成了一团，胶带也失去了粘性，刚贴上去又崩开，反复几次后，那人终于放弃。“我去叫护士来给你重新敷一张。”说着，身影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原野侧过头眯着眼追向那道身影，只能依稀分辨出粉色。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周围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他的耳朵也是嗡嗡作响，他喘了一口气睁大眼睛四下看了看，模模糊糊地看见这儿看上是个挺大的一个房间，有好多人，说话声，各种东西发出的叮铃乓啷声交织成一片，热热闹闹。此刻明媚的阳光影影绰绰落在洁白的床铺上，他再度闭上眼，隔开那些扰人的光亮，脑海中记忆的碎片像潮水般涌来，虽然依旧残破，但多少提醒了他。

他记得自己在一家酒吧喝酒，然后跟人打起来，接着一个弱小的身躯挡在他面前，她抱着他浑身都在颤抖，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就是觉得她的身影和声音仿佛在哪儿见过，听过，很熟悉；她哭着求着小脸模糊一片；然后他被拉扯着进了一个地方；再然后又被几个人按在一张躺椅上，落下的剪子在刺眼的光影中闪着银光冲他而来，他挣扎着起来挥开了那把剪子，踉跄地往门口走去，叮呤咣啷的一阵声响伴随着周围的惊呼呵斥；他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不知道要往哪儿去；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扣在他身前，他转头对上一双水濛濛的眼睛。那双眼睛明明那么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但他记得自己当时浑身就跟泄了气似的任由她拉着躺回去，针线在他脑门上穿梭，他的手被握在另一双冰凉细软的掌心里，再后面他就记不起来了。那个人是谁？到底是谁？

正在他头又开始发疼的时候，一个胖墩墩的护士端着盘子进来直直地往他走来。那道粉色身影紧随其后，渐渐清醒的原野睁开眼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就被俯下身检查他额头伤口的护士挡住了视线。护士看着皱巴巴透着血的纱布眉头也跟着轻轻皱了皱，这人昨晚进来闹了许久才安生，这一醒来又闹上了？她心里绯腹着，手上却是轻轻地揭掉那张纱布，熟练快速地为他清理了伤口，重新敷上一块新纱布，又检查了其他伤口的情况，“幸好没把线扯裂了，可别让他再乱动。如果感染了那可麻烦。”护士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对池澄嘱咐到，池澄应了并向她道谢。护士的视线落在她疲累的脸上，轻叹了一息，摇摇头走了。她也不知道这女孩跟这男人是什么关系，可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少了护士的遮挡，逐渐恢复意识的原野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犹疑地唤了一声：“池澄？”原野又一次在脑中回想着昨晚关于这个女孩的记忆，他终于想起来，昨晚就是她帮了自己。

池澄看向他，怯怯地喊了一声：“原教官！”见他要起身，池澄赶忙帮他把枕头叠放好，想扶他的手伸到边上又缩了回去，垂在身侧拽着衣摆抠着。昨晚的打斗和急诊室里的狼藉，原野真是吓到她了，若不是他最后突然安静下来，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昨晚的事，谢谢你！”

“不客气！”

池澄低头抿着唇，再抬头时故作轻松的说：“原教官你饿了吧，我去买早餐。”说着转身要走，却被原野拉住了手臂，她回头看向那只大手，手背上几处伤口涂着药水，又因为输液贴了胶布，显得丑陋难看。原野咻地收回了手，轻咳了一声，“我已经没事了，我去办出院手续。”他掀开被子伸出腿去够鞋子。

池澄阻止他，劝他再住院观察观察，可原野没听，拿起搭在床尾的外套就往外走，池澄只能跟上。结算的时候，看着表单上的赔偿附项，原野的头又疼了，看来自己昨晚真惹了不少麻烦。
他很懊恼自己的失态，更对身边的女孩充满歉意，昨晚她一定很难堪吧？可她不但没有丢下自己不管还守了一夜。

他以前不是没喝醉过，顶多吐了就睡，从来没有像昨晚那般失控过，而想到让他失控的原因，他的头他的心他的全身都是疼。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侧头看向窗外，喉头滑动，强打的笑容又颓了下去。

他的模样让池澄的心也是绵绵密密的疼。昨晚，原野紧拽着她的手反复呓语：“雅丽，雅丽……”“不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雅丽……”一声一声扎在她心上，很疼。

结了账拿了药，池澄向他告别，原野提出请她吃早餐。池澄并没有胃口，她一晚没合眼，身上被打到的地方还在发疼，整个人已是很累，但想到原野也没吃早饭，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他想了想又对池澄说，“我知道一家叫粤菜酒楼很有名，他们也卖早茶的，有很多点心，带你去试试吧？”“是万宏吗？”池澄脱口而出。原野笑笑，“你也知道？”池澄点头，“我妈妈带我去吃过几次，味道确实不错，菜品也很丰富。”原野见她喜欢，压下了刚浮现的悔意，要
带她去，可池澄拒绝了。“那儿太远了，而且这个点肯定要排队，我们就在外边吃点，你也好早点回家休息。”再说，他现在这个样子过去，人家也不敢让进店吧？

原野暗自松了一口气。宿醉和疼痛让他并没有吃饭的胃口，可想到这个女孩守了自己一夜，总不能让她空着肚子回去，又不想随便招待她，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那家酒楼。以前他和洪雅丽，还有双方的妈妈曾去过几次，雅丽很喜欢那里的虾饺，蛋挞，烧麦，流沙包，每次去她都很开心。刚才和池澄说出口后，原野就后悔了，现下一切与洪雅丽有关的事物和回忆都让他疼痛，本来他想改口，可看池澄也喜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池澄的拒绝反而让他轻松。

原野点点头，和她并肩出了医院，沿着马路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一家看上去还算不错的餐厅，带着她进去。两人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饭，原野看着她眉宇间掩不住的的疲累，心里愈发过意不去。

池澄啜着豆浆看向窗外，原野的目光被她露出的一截颈子吸引。她中领毛衣的边缘露出半片青红，原野眼眸微眯，不自觉地伸手过去，手指搭着她脖子往旁边偏了偏，才发现她耳边上也有伤痕，原野的眼眸又闪了闪，指尖搭着衣领边缘轻轻向下勾去。池澄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捂住了脖子。原野抽回手，深邃的瞳孔更是暗了几分，刚才他打眼到，衣领下面还露出几道青红。

他咽了咽喉咙，压下心中的郁气，问：“这些伤是昨晚留的？”他隐约记得，自己和对方打斗时，池澄夹在他们中间，应该就是那时候留的。池澄捂着脖子垂眸不语。“还有别的地方伤到吗？”池澄眸子一动，摇了摇头。其实她头发里有一处鼓着包，应该是被扯到的，手臂上也疼着，她还没来得及检查。她看原野沉着脸，也不敢说。原野自然是不信，但仔细打量了一番，她露出的地方没有别的伤，只得做罢。他只觉得胸口闷得慌，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蠢事，连累这个无辜的女孩。

原野吐了一口气，又问到：“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池澄抬头看着他，轻声说：“我回家，路过那儿。”“为什么要管我？这种情况你应该远远离开。要是你出事了怎么办？”原野生气，气这女孩竟然这么傻，一点儿也不懂得保护自己。池澄被他凶了一顿，非常委屈，她偏开头，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原野见状更生气了，他气自己，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野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池澄的身侧，池澄赶忙将头偏到另一边，一颗泪珠随着晃动飞落在桌上。原野垂头一脸懊恼，“对不起，我……我是怕你出事，我……对不起。”池澄缓缓回头看着难受的原野，动了动唇，说：“没关系。我的伤不疼的。”

原野看着她，突然轻轻笑出了声，这女孩，真是傻得可以。池澄睁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原野赶紧敛了笑意轻咳一声，“我们快吃吧，等会儿我送你回家。你一晚上没回家，你爸爸妈妈该担心死了。”原野拉过自己的粥，又问：“你有跟你爸爸妈妈交代过吗？”池澄胡乱应着：“嗯！”就低下头继续喝豆浆，原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几口就把碗里剩余的粥喝完。

吃过饭，在原野的坚持下，先打车送了池澄回到她所住的小区。下车时，池澄踌躇了一下，还是俯下身对坐在副驾驶的原野说：“原教官，你一定要记得吃药，伤口不要沾水，还要记得去医院复查。”原野看着她笑了，“嗯，我知道了。”“那，那我先走了，你回去后好好休息。”“你回去也好好休息！”池澄点点头转身。

“池澄。”原野突然叫住了她，一边掏出手机对她说，“加个微信。”池澄瞪大了眼睛，一瞬后又慌忙从衣兜里翻出手机，扫了原野的二维码，看着他出现在自己的通讯录中，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出几朵小花，脸颊也爬上一抹红云。她匆匆丢下一句“原教官再见！”就急急转身快步走了。原野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到那抹慌乱的背影，扬起了唇角。接着他又对司机报了个地址，车子扬长而去。

靠在椅背上的原野点开池澄的头像，照片中女孩身着飘逸的黑色舞裙，踮着脚尖绷直着匀称的长腿侧身站起，两条如玉藕般的长臂一前一后各自摆着优美的姿势，身体微微后倾，侧脸凝视着指尖，女孩身姿秀挺优雅，面容恬静自然。大概是拍摄的角度较远，而且光线昏暗，女孩的样貌看的不甚清晰，只有熟悉的人才能辨认出来。原野不禁想起元旦晚会上那段让人惊艳的舞蹈，他将手机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抵在窗缘托在唇边看向窗外飞逝的景物。

第二天下午，池澄正在家里玩拼图，手机的提示音响起，池澄放下手中的一片拼图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她的嘴微微张开，眼中绽出一抹光，提示框显示原野发了微信给她。她唇角勾起，连忙解锁点开微信。

“在做什么？”
池澄咬着手指，想了想，回到：“玩拼图。”
“拼图？”“你喜欢玩拼图？”
“嗯！”
手机另一边的原野想想也是，池澄的性子确实适合玩这种千头万绪需要耐心的游戏。他笑笑，又问一句：“身上的伤有擦药吗？”昨天回去之前，他坚持带池澄在医院附近的药店买了药膏。

“有。”池澄回来后就洗了个澡顺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头上那个包最疼她都不敢洗头，两边颈子和耳后还好只是有些青红，右手臂隐隐发痛但找不到明显的伤，估计是羽绒服挡住了大部分的力道，没留下痕迹吧！擦了药膏应该没问题的。

“近期要好好休息养伤！”原野又说。

“嗯，你也是！”池澄想了想，问：“你回家了吧？”

“嗯！”

“那就好！”原野有家人照顾，池澄就放心了。


原野捏着手机看了看四周，就他现在这样，怎么敢回家。他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爸妈解释，除了怕爸妈伤心，更怕他们也跟自己一样失望。他们要是知道了原因肯定会失望的！雅丽以后又要怎么面对她的爸爸妈妈？怎么面对他的爸妈？他们两家几十年的交情又怎么办？原野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池澄等了好一会儿，原野也没再发信息过来，她想了想，飞舞着手指打着字：“你的药按时吃了吗？药膏擦了没？今天还疼吗？”可打完后又犹豫了，这好像太亲密了，她和原野应该连朋友都还不算吧？他会不会嫌我烦？池澄脑中闪过好几个念头，捻了捻手指，最终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删了。

想着心事的原野瞟到信息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原野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池澄发送过来，接着那个提示消失了。原野挑了挑眉，这女孩在搞什么？他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信息。他咂了下嘴，笑了。发了一条过去：“昨天回家你爸妈没怪你吧？”原野估计池澄事先向父母撒谎了，不然一个女孩一夜不回家父母不得急死。

池澄看着信息想了想，回到：“没有。”她能看出原野对她很自责很内疚，不想他再担心或怜悯。再说，她父母确实没怪她啊，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想了什么。

原野又笑，看来自己猜对了。这女孩撒谎应该挺厉害的！他想起那晚，池澄一本正经地对柳嘉闻说，“我手机落宿舍了。”“我不习惯记号码”，当时原野听了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不~信！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确定池澄是为了拒绝柳嘉闻才说的，她的态度神情都很明显。其她女生若是遇到有个长得挺好的男生要电话，即使不愿给也多多少少会有害羞或喜悦吧？可他在池澄脸上看不见，甚至她的笑也根本没到眼睛里。

原野感觉自己对这个女孩一点儿也不了解，他觉得平时自己所看到的池澄和真正的池澄是不一样的。比如，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女孩一直都是怯怯的柔柔的，可昨晚她的勇气又让他意外。又比如这个女孩昨晚被自己连累了那么一通折腾，她竟然一句也没问，似乎压根不在意。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但不管怎样，池澄的恩情原野记住了，只是眼下他不知道怎么感谢对方也没心情想这些。可他丝毫没发觉，因为池澄自己今天笑了多少次。

而池澄还在对着手机发呆，她不是没话说，也不是不想知道原因，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说怎么问，也不忍心再看到原野伤心的模样。手指抚过手机上那颗红五星她的心跟灌了铅似的沉重。

正月十三，池澄一早就去了火车站，接李欣和梁小薇，程雨欢她们。她们早就约好要到池澄家团聚，趁着报到前的机会再放松一下。

李欣最早到达，接着是程雨欢，等接到梁小薇时已是下午三点了。让她们意外的是，梁小薇竟然是跟冯肖军一起回来的。池澄几个交换了眼神，一脸贼笑地看着那两个都扭扭捏捏的人。

回到池澄家后，早就忍耐不住的程雨欢一把将梁小薇按在沙发上要她坦白从宽。梁小薇只好供出元旦晚会时冯肖军跟她聊了几句，发现两人都来自H省，而且还是相邻的两个县，当下两人就交换了号码，不过没联系。可回来的车上两人又遇上了，竟然还是相邻的位置，就一路结伴同行。

“就这样？”程雨欢不信。
“嗯！”梁小薇蒜头如捣蒜，睁着无辜的眼睛，期待对方能相信自己。
“我信了你个鬼，世上有这么多凑巧？肯定是你背着我们跟冯肖军那个臭小子暗渡陈仓。说，你们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程雨欢依旧不放过她。
梁小薇推开她，“什么什么程度？我跟他，就是老乡，普通朋友！”脸却不自觉红了。
大家都笑了，梁小薇的脸更红了。

接下来几天，她们白天就在大街小巷瞎逛，晚上就看电影，K歌，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惬意。

转眼到了开学前一天，她们买了一大堆菜回来自己做火锅吃，客厅里休业已久的电视机这几天重新营业，现下正在播着最热门的仙侠剧，餐厅里几个女生围着长桌举起酒杯相碰，电火锅里冒着热气，扑腾扑腾地翻滚着，几个人欢声笑语竟然就吃到了深夜，这个房子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第十一章

转瞬开学过了半个多月，四个女生趁着周末去市区逛街，在一家甜品店歇脚时，梁小薇突然爆出一个重磅消息：“原野和他的小青梅闹掰了，而且原野开学时是顶着伤去学校的。”消息来源于冯肖军。不过对于原野和洪雅丽闹掰的原因，原野一直闭口不提，冯肖军也挖不到什么。除了池澄，其她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掉了下巴。

要说梁小薇和冯肖军的发展堪称迅速！只要冯肖军手机一到手，两人能把手机捂到爆炸边缘。上个周末，冯肖军还往她们寝室送了一大袋零食。虽然梁小薇还是坚称两人只是老乡，是朋友，可他们俩羞涩的样子，大家心里都懂得啦！

梁小薇还从冯肖军那儿挖掘出不少原野和洪雅丽的事。听说，他们是一个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原野的爸爸和洪雅丽的爸爸曾是同个部队的战友，现在又都是军区高官，两家可谓门当户对。还听说从洪雅丽很小的时候起，原野就成天绕在她身边，对她爱护有加。他们院里的人都逗他们是天生一对，原野更是坚信洪雅丽就是相伴一生自己的妻子。

“照这么说的话，他们这份感情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呀！怎么就掰了呢？”“是啊，上学期放假那天，你们看原教官来接洪雅丽那时候，两个人还甜蜜蜜的，怎么突然就掰了？”

“哎呀，该不会原阎王的小青梅真被人挖墙脚了吧？”程雨欢一想到原野可能被劈腿了，啧啧几声，好歹师徒一场，她到底也不希望对方遭此不幸。“刚才你不是说阎王是顶着伤去学校的吗？会不会就是跟那个奸夫打架打的？”“唔！”梁小薇一琢磨，好像是蛮有可能的。池澄不说话，只是想着，程雨欢的想象力果然丰富。又听程雨欢啧啧了几声，“要真这样，阎王也够可怜的。”

“不会吧，我看上学期洪雅丽跟原教官处的那么甜蜜。怎么可能放个假就被挖墙脚了。”李欣摇摇头又接了一句。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他们俩闹了什么矛盾，冲动之下就闹分手了呗。说不定过几天就和好了呢？”梁小薇觉得李欣说的也有道理。算了，管他们呢，有瓜吃瓜，无瓜吃双皮奶，于是她专心吃起了自己眼前的双皮奶。

李欣看向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啜奶茶的池澄，就问：“池澄，你觉得呢？”“啊？”池澄回过神，想了想，平静地说：“或许就跟小薇说的那样吧！”说完继续埋头喝奶茶。

程雨欢咽下嘴里的蛋糕，又说：“难怪，我说这几次遇见洪雅丽她都沉着个脸呢！”洪雅丽是在报道日期过后几天才出现在宿舍的，依然是她妈妈陪着过来，只是不见了原野。池澄和她也遇见过几次，对方脸上没有了昔日甜美的笑容，仔细看下巴也尖了不少，想来也是不好过。

没人知道，池澄的心从那晚以后也没有一天是平静的，她经常会想起原野身上浓烈呛人的酒气，他身上的伤口和青紫，他在空旷的大街上悲伤的狂呼：“我不要见到她！”可后来又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反复呓语：“雅丽，雅丽，别离开我。”一声一声，痛苦又执着。那晚她坐在病床边，任由泪水一串串滚落，为他的痛苦而痛苦。

深夜，寝室里安安静静的，可池澄依然睡不着。她拉过被子将自己蒙起来，打开微信反复翻看着和原野的聊天记录。

转眼又过去半个月，开学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她没再见到过袁野，虽然两人加了微信，但也只是那天联系了一次。池澄不是个会主动的人，对方没联系自己她也自觉没立场去联系他。

“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好了吗？还会那么难过吗？”池澄轻轻点着那颗红五星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又一个周末，休半天假的原野外出买了些东西，默默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寂落寞。他脸色黯淡，心乱如麻，应该说心在滴血。原野停下脚步看着天空，可是如今，他依然要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默默承受这锥心的痛。

守护了十多年的爱突然之间就崩塌了，换作任何人都会难以接受的吧！

放寒假后，原野发现洪雅丽经常不在家，打电话也经常占线，约她出去她也躲躲闪闪，找理由推辞，家里人也不知道她早出晚归的在忙些什么。原野担心洪雅丽是遇到什么困难不敢说。

初二那天下午他截住正要出门的洪雅丽，将她带到一家僻静的咖啡厅追问。几番踌躇后雅丽却对他说自己的男朋友放假回来了，自己这段时间都跟他一起。

这个消息让原野如同雷击，久久无法反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她小心翼翼，关怀备至，她怎么可能转瞬间就爱上了别人？从小到大，他们形影不离，身边多少叔叔阿姨都打趣过，“雅丽，长大了嫁给你原哥哥好不好？”雅丽幼年时还会奶声奶气的说“好！”后来长大了，不好意思了，别人再说，她就红着脸跑掉。

他一直认为自己和雅丽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他爱护她，她依赖他，他们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好。他也一直憧憬着，等雅丽长大，等她大学毕业，然后自己向她求婚，两人组建家庭，这一切都应该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可现在他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自己珍爱了十几年的女孩，却对自己说，她一直把自己当做哥哥。说她在高二时就恋爱了，对方跟她是同校同级的。她还说他们本来约定要一起考外省的一所大学的，可她妈妈死活不同意她离家太远，一定要她报本市的大学。她说她很痛苦，她很讨厌这种被人约束，被人安排，一眼就看到尽头的生活……

原野回想起雅丽对他吐露的心声，就痛苦不已。

以前原野一直坚信，雅丽和他是心意相通的。自己好不容易等到雅丽读大学了，他已经在心里很多次筹划过要等雅丽毕业那天，他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求婚仪式。他怕雅丽寂寞，还怕她在大学里被人拐走，自己每个周末都会想尽办法请假或者求人换假出来陪她。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雅丽早就已经爱上了别人。

他无法相信，无法接受，他抓着雅丽的肩膀要她说，说她是骗他的，她只是在开玩笑。他箍住雅丽的身子，哀求到：“雅丽，我爱了你十几年，你就是我认定的要携手一生的人啊！我知道，我平时忙有时候会冷落了你，我以后尽量，不，尽全力，我多抽时间出来陪你。好不好？你别再捉弄我了好吗？”

原野想起来，雅丽说的移情别恋时间是自己备考军校那年。那时候他还在部队里，每天既要完成部队里的各种训练，还要看书复习，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常常很久都陪不了雅丽一次。后来进了军校，又太想证明自己，更是一刻不敢松懈，加上雅丽也说自己高中学业压力大，没时间出去，正好自己忙也没时间，所以两个人相聚不多。可他以为，他和雅丽都一起在为他们的将来努力着，雅丽也会体谅他，等待他。但是他没想到，雅丽拿着学业压力大的理由拒绝和他见面，是为了陪自己的男朋友。原野这才知道，自己曾经的幻想是多么可笑！

原野酸涩地问她：“我哪里不好？”雅丽泪如雨下，“没有，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种像哥哥，像爸爸的好。你会迁就我所有事，哪怕你自己明明不喜欢吃的东西，你没兴致去的地方，你不感兴趣的演唱会，你都会陪着我去吃去玩或者为我安排好，但是，我们没有共同语言。我说的你不懂，你讲的我不感兴趣。我跟他……我们很聊的来，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原野闭上眼，痛苦万分，自己这是败在“代沟”上了。他们相处时，是有很多雅丽感兴趣而他无感的事物，但他什么都迁就她了呀！只要雅丽想吃，想去，想做，想要，他都会尽全力安排好，可到头来，还是不够的。雅丽要的心意相通和他想的心意相通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觉得只要彼此相爱，就会包容对方的一切，即使自己不喜欢也会努力接受，这样就够了。可他没想过，讨论一件自己喜欢的事物而对方不感兴趣，即便对方装着努力听，但是没有共同语言就是没有共同语言，心底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比起没有共同语言一个大叔，雅丽爱的是和她有说不完的话题的同龄人。

雅丽又说：“我知道你会恨我，所以我一直都很害怕，我想跟你坦白又不知道怎么说。我怕你伤心，怕你失望，怕我爸爸妈妈伤心失望，怕你爸爸妈妈伤心失望。更怕，你再也不会理我了。这些常常都折磨着我。”以前原野总觉得，自己和父母还有雅丽的父母是多么爱她，多么迁就她，而雅丽在他们的爱护保护下是多么快乐，多么幸福。可原来，他们的爱对雅丽来说是道枷锁，是个囚笼，竟然带给雅丽那么多的痛苦！

原野哭了，雅丽更是哭的几乎晕厥过去。原野擦着雅丽的泪水，抵着她的额头哄到：“不要哭，我最怕你哭了，你就应该是个，每天都开开心的小公主。”雅丽笑了，可两个人的眼泪就是掉个没完。

第二天，原野跟在出门的雅丽后面到了一个商场，看见她一头扎进一个略显稚嫩却阳光帅气的男孩怀里。他终于接受了雅丽不爱自己的事实。

可接受不代表放下，期待后的失望很疼，真的很疼。他对父母说自己约了朋友去旅游，离家出走在网吧里待了两天一夜，他想用游戏来麻痹自己，可是除了一包接着一包地抽烟，他完全没有心思在屏幕上。于是他又去了酒吧，一瓶接一瓶，直到把自己灌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多想自己能一睡不醒。

收回心思的原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往校门走去，全然不知自己身后远远跟着一个女孩。

池澄从家里回来时，出了地铁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原野，跟了一路也没提起勇气和他打招呼。看着那抹迷彩绿消失在视线中，池澄拽紧了手中的袋子，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以前看他和洪雅丽甜蜜无间自己是会心酸难过，可看着原野痛苦她的心竟然会那么疼。

这让她想起，曾经一个女孩突然跑到她面前，红着眼圈控诉到：“XXX长得那么帅，你知道有多少女生都在暗地里喜欢他吗？他学习又那么好，你以为你是谁，真当自己是白天鹅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够喜欢他？”女生的泪水震惊了池澄。

后来池澄才知道，那个女生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那个男生，可那个男生却喜欢池澄，池澄又拒绝了那个男生，女生受不了男生为池澄痛苦，又愤怒池澄有眼无珠，忍不住跑到池澄面前为喜欢的人抱不平。

而让池澄震惊的是，那个女生到底要多喜欢那个男生，才有勇气撇下自尊到“情敌”面前为那个男生抱不平？这样的喜欢真的值得吗？

可如今，池澄很佩服那个女生，也害怕自己会变成那个女生。她害怕自己也会忍不住跑去找洪雅丽，告诉她，原野是多么痛苦，是如何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求她不要走。

“不要啊池澄，你不要变成这样的女孩。”
“可是，你真的忍心看原野那么痛苦吗？”
“不，原野他会好起来的，他才不会那么懦弱。”
……
池澄的脑子乱哄哄的。

第十一章

转瞬开学过了半个多月，四个女生趁着周末去市区逛街，在一家甜品店歇脚时，梁小薇突然爆出一个重磅消息：“原野和他的小青梅闹掰了，而且原野开学时是顶着伤去学校的。”消息来源于冯肖军。不过对于原野和洪雅丽闹掰的原因，原野一直闭口不提，冯肖军也挖不到什么。除了池澄，其她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掉了下巴。

要说梁小薇和冯肖军的发展堪称迅速！只要冯肖军手机一到手，两人能把手机捂到爆炸边缘。上个周末，冯肖军还往她们寝室送了一大袋零食。虽然梁小薇还是坚称两人只是老乡，是朋友，可他们俩羞涩的样子，大家心里都懂得啦！

梁小薇还从冯肖军那儿挖掘出不少原野和洪雅丽的事。听说，他们是一个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原野的爸爸和洪雅丽的爸爸曾是同个部队的战友，现在又都是军区高官，两家可谓门当户对。还听说从洪雅丽很小的时候起，原野就成天绕在她身边，对她爱护有加。他们院里的人都逗他们是天生一对，原野更是坚信洪雅丽就是相伴一生自己的妻子。

“照这么说的话，他们这份感情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呀！怎么就掰了呢？”“是啊，上学期放假那天，你们看原教官来接洪雅丽那时候，两个人还甜蜜蜜的，怎么突然就掰了？”

“哎呀，该不会原阎王的小青梅真被人挖墙脚了吧？”程雨欢一想到原野可能被劈腿了，啧啧几声，好歹师徒一场，她到底也不希望对方遭此不幸。“刚才你不是说阎王是顶着伤去学校的吗？会不会就是跟那个奸夫打架打的？”“唔！”梁小薇一琢磨，好像是蛮有可能的。池澄不说话，只是想着，程雨欢的想象力果然丰富。又听程雨欢啧啧了几声，“要真这样，阎王也够可怜的。”

“不会吧，我看上学期洪雅丽跟原教官处的那么甜蜜。怎么可能放个假就被挖墙脚了。”李欣摇摇头又接了一句。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他们俩闹了什么矛盾，冲动之下就闹分手了呗。说不定过几天就和好了呢？”梁小薇觉得李欣说的也有道理。算了，管他们呢，有瓜吃瓜，无瓜吃双皮奶，于是她专心吃起了自己眼前的双皮奶。

李欣看向一直在旁边安安静静啜奶茶的池澄，就问：“池澄，你觉得呢？”“啊？”池澄回过神，想了想，平静地说：“或许就跟小薇说的那样吧！”说完继续埋头喝奶茶。

程雨欢咽下嘴里的蛋糕，又说：“难怪，我说这几次遇见洪雅丽她都沉着个脸呢！”洪雅丽是在报道日期过后几天才出现在宿舍的，依然是她妈妈陪着过来，只是不见了原野。池澄和她也遇见过几次，对方脸上没有了昔日甜美的笑容，仔细看下巴也尖了不少，想来也是不好过。

没人知道，池澄的心从那晚以后也没有一天是平静的，她经常会想起原野身上浓烈呛人的酒气，他身上的伤口和青紫，他在空旷的大街上悲伤的狂呼：“我不要见到她！”可后来又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反复呓语：“雅丽，雅丽，别离开我。”一声一声，痛苦又执着。那晚她坐在病床边，任由泪水一串串滚落，为他的痛苦而痛苦。

深夜，寝室里安安静静的，可池澄依然睡不着。她拉过被子将自己蒙起来，打开微信反复翻看着和原野的聊天记录。

转眼又过去半个月，开学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她没再见到过袁野，虽然两人加了微信，但也只是那天联系了一次。池澄不是个会主动的人，对方没联系自己她也自觉没立场去联系他。

“你现在怎么样了？伤好了吗？还会那么难过吗？”池澄轻轻点着那颗红五星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又一个周末，休半天假的原野外出买了些东西，默默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寂落寞。走着走着原野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空，眼角红红。

守护了十多年的爱突然之间就崩塌了，换作任何人都会难以接受的吧！

放寒假后，原野发现洪雅丽经常不在家，打电话也经常占线，约她出去她也躲躲闪闪，找理由推辞，她爸妈也不知道她早出晚归的在忙些什么。原野担心洪雅丽是遇到什么困难不敢说。

初二那天下午他截住正要出门的洪雅丽，将她带到一家僻静的咖啡厅追问。几番踌躇后雅丽却对他说自己的男朋友放假回来了，自己这段时间都跟他一起。

这个消息让原野如同雷击，久久无法反应。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直认为自己和雅丽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他爱护她，她依赖他，他们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好。可那天他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她说她在高三时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对方跟她是同校同级的，毕业后的暑假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她还说他们本来约定要一起考到外省上大学的，可她妈妈死活不同意她离家太远，一定要她报本市的大学。

自己珍爱了十几年的女孩，对自己说，她一直把自己当做哥哥。“原野，我也一直以为你把我当做妹妹，当你跟我告白的时候，我真的很想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我爸妈又那么喜欢你，我不忍心也不敢。”她说她很痛苦，她很讨厌这种被人约束，被人安排，一眼就看到尽头的生活……

原野回想起雅丽对他吐露的心声，就痛苦不已。

以前原野一直坚信，雅丽和他是心意相通的，他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雅丽长大，在她进入大学后就跟她正式告白，可直到那一天原野才知道，当他对雅丽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她当时的躲躲闪闪欲言又止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自己。当他与雅丽正式交往后，已经在心里畅想过等雅丽毕业那天，他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她一个终生难忘的求婚仪式。他怕雅丽寂寞，还怕她在大学里被人拐走，自己每个周末都会想尽办法请假或者求人换假出来陪她。可现在才知道她每次劝自己不要耽误学业，不是体贴而是不愿和他一起。

他无法相信，无法接受，他红着眼哀求到：“雅丽，我爱了你十几年，你就是我认定的要携手一生的人啊！我知道，我平时忙有时候会冷落了你，我以后尽量，不，尽全力，我多抽时间出来陪你。好不好？”

原野想起来，这几年他先是备考军校，每天既要完成部队里的各种训练，还要看书复习，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常常很久都陪不了雅丽一次。后来进了军校，又太想证明自己，更是一刻不敢松懈，加上雅丽也说她高中学业压力大，没时间出去，正好自己忙也没时间，所以两个人相聚不多。可他以为，他和雅丽都一起在为他们的将来努力着，雅丽也会体谅他，等待他。但是他没想到，雅丽拿着学业压力大的理由拒绝和他见面，是为了陪自己喜欢的男孩。原野这才知道，自己曾经的幻想是多么可笑！

原野酸涩地问她：“我哪里不好？”雅丽泪如雨下，“没有，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种像哥哥，像爸爸的好。你会迁就我所有事，哪怕你自己明明不喜欢吃的东西，你没兴致去的地方，你不感兴趣的演唱会，你都会陪着我去吃去玩或者为我安排好，但是，我们没有共同语言。我说的你不懂，你讲的我不感兴趣。我跟他……我们很聊的来，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原野闭上眼，痛苦万分，自己这是败在“代沟”上了？他们相处时，是有很多雅丽感兴趣而他无感的事物，但他什么都迁就她了呀！只要雅丽想吃，想去，想做，想要，他都会尽全力安排好，可到头来，还是不够的。雅丽要的心意相通和他想的心意相通根本不是一回事。他觉得只要彼此相爱，就会包容对方的一切，即使自己不喜欢也会努力接受，这样就够了。可他没想过，讨论一件自己喜欢的事物而对方不感兴趣，即便对方装着努力听，但是没有共同语言就是没有共同语言，心底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比起没有共同语言一个大叔，雅丽爱的是和她有说不完的话题的同龄人。

雅丽又说：“我知道你会恨我，所以我一直都很害怕，我想跟你坦白又不知道怎么说。我怕你伤心，怕你失望，怕我爸爸妈妈伤心失望，怕你爸爸妈妈伤心失望。这些常常都折磨着我。”以前原野总觉得，自己和父母还有雅丽的父母是多么爱她，多么迁就她，而雅丽在他们的爱护保护下是多么快乐，多么幸福。可原来，他们的爱对雅丽来说是道枷锁，是个囚笼，竟然带给雅丽那么多的痛苦！

原野第一次流泪了，雅丽更是哭的几乎晕厥过去。

第二天，原野跟在出门的雅丽后面到了一个商场，看见她一头扎进一个略显稚嫩却阳光帅气的男孩怀里。他终于接受了雅丽不爱自己的事实。

可接受不代表放下，期待后的失望很疼，真的很疼。他对父母说自己约了朋友去旅游，离家出走在网吧里待了两天一夜，他想用游戏来麻痹自己，可是除了一包接着一包地抽烟，他完全没有心思在屏幕上。于是他又去了酒吧，一瓶接一瓶，直到把自己灌到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多想自己能一睡不醒。

收回心思的原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往校门走去，全然不知自己身后远远跟着一个女孩。

池澄从家里回来时，出了地铁没走多远就看见了原野，跟了一路也没提起勇气和他打招呼。看着那抹迷彩绿消失在视线中，池澄拽紧了手中的袋子，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以前看他和洪雅丽甜蜜无间自己是会心酸难过，可看着原野痛苦她的心竟然会那么疼。

这让她想起，曾经一个女孩突然跑到她面前，红着眼圈控诉到：“XXX长得那么帅，你知道有多少女生都在暗地里喜欢他吗？他学习又那么好，你以为你是谁，真当自己是白天鹅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够喜欢他？”女生的泪水震惊了池澄。

后来池澄才知道，那个女生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那个男生，可那个男生却喜欢池澄，池澄又拒绝了那个男生，女生受不了男生为池澄痛苦，又愤怒池澄有眼无珠，忍不住跑到池澄面前为喜欢的人抱不平。

而让池澄震惊的是，那个女生到底要多喜欢那个男生，才有勇气撇下自尊到“情敌”面前为那个男生抱不平？这样的喜欢真的值得吗？

可如今，池澄感觉自己多少体会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见不得他伤心难过的！

第十二章

四月春光明媚，302寝室再度全员出动，冯肖军和梁小薇邀她们一起去郊外踏青，也算是丑姑爷正式亮相，池澄她们自然是满心欢喜。他们商量好，冯肖军和他的校友负责找车和遮阳伞，桌椅，烧烤炉。她们女生负责采购食物和水，然后在池澄家汇合出发。提前一晚池澄她们就跑去商场买了几大袋吃的喝的，几个女生又在池澄家欢欢喜喜闹到大半夜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冯肖军他们在梁小薇的电话指引下将车停在了池澄家楼下。

“他们来了，我们快把东西拿下去吧！”梁小薇从桌上的一堆袋子中拎起几包就要走。

程雨欢按住了袋子，斥了一声：“急什么，这么多东西，不应该让你家那口子上来表现表现？出息。”

梁小薇两颊一鼓，瞪着她。“怎么着？还没过门呢就这么掏心掏肺了？这点小考验都舍不得给他，你以后不得被他拿捏死？”

梁小薇想想，犹豫不决，可最后还是一咬牙说到：“我乐意。”说完提着东西去开了门。

“唉，这丫头不知好歹啊！”程雨欢大叫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池澄和李欣都笑了，“走吧！拿乔也轮不上你啊！”李欣拎起东西推了她一把，池澄则拎起剩余的两个袋子断后。

她们刚出门，冯肖军就跑上来了。看到几个女生，冯肖军赶紧上前接过梁小薇手上的袋子，梁小薇摸摸手指上的浅痕，笑的一脸开心，果然有人疼就是不一样呢！程雨欢说到：“还算你小子有点机灵劲儿。”大家又笑，梁小薇和冯肖军更是不好意思起来。这时，又一个身影慢悠悠出现在楼道上，众人看去，竟然是原野，几个女生都呆住了。

池澄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原野，眼中闪过无数种情绪。

“咦，原教官你怎么来了？”程雨欢惊呼。对她们笑了笑，然后问：“怎么，不欢迎？”

程雨欢跑到他跟前，笑靥如花：“哪会呢？能请到原教官您这位尊驾，那可是我们三生有幸。只怪冯肖军不早点说，若不然，小女子我必定早早的守在楼下恭迎您的大驾。”程雨欢到底还是心疼她家教官失恋，于是狗腿地讨好着。又引得一群人哄堂大笑，原野也禁不住抵着牙轻笑。

冯肖军见原野的笑容也松了一口气，说：“大家快下楼吧，关建，陈益还在楼下等着呢！”说完牵着梁小薇率先下去，“好嘞！”程雨欢也紧随其后，顺便招呼原野，“原教官，走啊！”

池澄也要跟上，原野看向她背后，轻轻说了句：“门还没关。”池澄幡然醒悟，急忙折回去，拉上门掏钥匙。李欣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两人间打了个转，说：“橙子你锁门，我先下去了。”也下楼去。

“啊？”正紧张地在包里摸钥匙的池澄回头，只来得及看到李欣的半个头颅，原野还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她更紧张了。

原野抿着嘴角的笑意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两个袋子，“提这么多东西，怎么拿钥匙？”池澄低着头没理他，继续在包里摸了几下，终于拽出钥匙来，可钥匙被包的拉链绊了一下，就差点脱了手，幸亏她反应快又接住了，一阵慌乱下来，池澄的只觉得自己脸烫的不行，偏偏原野还很不厚道地笑出声，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可池澄恨不得把脸埋进眼前的门板里。

她极力稳住心绪，把钥匙插进门里转动了两圈拔出来，然后急忙转身往楼下走去。原野看着始终不肯抬头的池澄，笑容更是扩大了几分。

出了单元楼门，清爽的春风迎面一吹，池澄脸上的热度退了不少。

其他人已经聚在一辆白色小汽车的旁边，正聊的开心。池澄和后面跟上的原野也走了过去。冯肖军为刚到的池澄介绍他的另两个校友，娃娃脸的关建和一笑就露大白牙的陈益。池澄和他会们相互打了招呼。今天这几个男生都穿了运动装，显得活泼很多。

“这两袋放我车上吧！”原野提着两个袋子打开了旁边那辆蓝色SUV，上次池澄她们看到过的。这是原野自己的车，他还在学校附近包了个停车位，平时车子都停在那儿，用的时候方便。

这次踏青不算原野他们也有7个人，冯肖军借的那辆白色小汽车坐不下的，于是冯肖军又去找原野借车，可找他说了以后，他竟然也要一起去，这让冯肖军和关建，陈益他们喜出望外。

要知道原野自开学后就一直很沉寂，话越来越少，上学期一临近周末他腆着脸到处求人让假，这学期轮到假也基本不休了，浑身透出一股请勿靠近的冰冷气息。这次他不但主动要跟他们一起出去，昨天甚至还问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 。看来他是想通了，想通了好啊！

原野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后，问冯肖军他们：“现在就出发吗？”冯肖军点点头，手一挥：“出发！”他拉着梁小薇上了白色汽车，关建也跟着上了车，他比较活跃可受不了原野的闷性子，虽然他今天愿意跟他们出来了，可保不准又犯神经呢？剩下几人还在讨论上哪辆车。

原野打开驾驶室却倚在门边没进去，他看着讨论的欢的那几个人以及一言不发的池澄，似乎在等待结果。

这两个月他一直在慢慢消化失去雅丽的痛苦，除了日常的学习训练，脑子经常还是混混沌沌的。直到冯肖军向他借车时提到自己女朋友的室友，他才想起帮助过自己的池澄，自己都还没正式的好好地谢过对方，下意识的他就决定参加这次出游。可他发现，再次见到池澄的感觉，很好！他看向池澄的眼睛变得愈加深邃。

明明是讨论坐哪辆车，结果因为欢脱的程雨欢，话题竟被扯远了。原来，程雨欢对陈益的大白牙起了兴趣，问他用什么牙膏之类乱七八糟的问题，结果讨论变聊天。梁小薇探出头来，冲那几个人喊到，“走不走啊？”然后又说：“”程雨欢，要不你坐我们这儿？”梁小薇性格带点小辣，虽然和程雨欢有时候不对付，但打是亲骂是爱，两人还是挺喜欢腻在一起的。“好好好！”果然，程雨欢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那橙子，我们就坐原教官的车。”李欣拍板。原本还在犹豫的池澄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更紧张。她抬头看向正弯身坐进驾驶室的原野，慢慢走了过去。她走到后座的车门边正要去拉把手，李欣却拉住了要坐副驾驶的陈益，说：“不好意思啊！池澄她晕车，让她坐前面吧！”陈益露着招牌式的大白牙憨憨一笑，让了位子。

池澄很诧异，自己什么时候晕车了？她疑惑的看向李欣，李欣却对着她眨了眨眼，池澄的脑子瞬间炸开。“难道李欣发现自己的秘密了？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程雨欢和梁小薇也知道了，才安排自己坐原教官的车？”被推进副驾驶的池澄真觉得自己晕车了。

原野暗自一愣，他记得上次打车送池澄回来时也没见她晕车啊？难不成当时她一直忍着没说？这个女孩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关切地问了发呆的池澄一句：“你带晕车药了么？没有的话我们出了小区看看哪儿有药店。”回过神的池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李欣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而不知道缘由的李欣还在暗自得意，甚至打圆场：“她出来前已经吃过了。”池澄更觉得自己头顶一片乌鸦飞过，面对原野的目光她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不自觉的苦起脸来。

原野看她怪异的表情也没深究，只是嘱咐到：“那你先睡会儿，不舒服就说出来，我尽量把车开慢点。”对于这个帮助过自己且能让自己有好心情的女孩，原野的神情和口气很是柔和。而原野的话更是让池澄心里暖暖的，她乖顺的靠在椅背上，按着剧本走下去。一路上车里除了李欣和关建偶尔聊几句以外，一直很安静。

原野开的很稳，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的很整齐，形成好看的弧度，转动方向时掌心贴着方向盘……池澄撑着额头假寐，却透过空隙偷偷打量着原野开车的姿势。原野敏锐地发觉身边的目光，偏过头看了几眼，池澄顺着他的手一直往上偷瞄，却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心里一惊，连忙垂下头闭上眼装鸵鸟。

原野却瞥到池澄发红的耳朵，想着刚才楼道里她的耳朵也是这般红着。原野开始认真的在脑子搜寻起关于池澄的记忆。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女生犹如受到惊吓的兔子；军训时她明明双腿打颤却依然挺直的身板；跑步时，她脸色苍白，一边按着肚子一边咬着唇坚持到最后；军训野外拉练时，池澄被水呛到的窘态；雨中她小心翼翼的搬着那方石块，脸上的水珠和骄傲；元旦晚会上她轻盈的舞姿，回眸顾盼的神采；拒绝柳嘉闻后瞥向他的那抹眼神；那晚她抱着他浑身都在打颤，哭的那么伤心；那天早上她疲惫的神色；含着泪水别过头的小性子；告别时她俯身在车旁嘱咐注意身体的轻声细语。还有，她骗他说父母没有因为夜不归宿而怪她，可刚才来时，他犹豫地问冯肖军，他们这么一帮男生去找池澄会不会让她父母有意见？结果冯肖军告诉他，梁小薇说池澄的父母在她很小时就离了婚，她爸爸在北京定居，她妈妈再婚后她就自己住的。

原野得知这个消息时忽然心疼起来，就是心疼。她说自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的他，可那天还是新年里，一个女孩那么晚孤单单地回孤单单的家。这些年，她就是这样过得吗？他一想到那个画面，竟然就心疼了。而受了惊吓和伤的池澄，回到孤单单的家时她又是什么心情？她明明有很多小情绪，却又常常挂着淡然的面具，这又是为什么？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原野的心中再次问自己。

踏青的地方离市区不远，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就抵达一片青山绿水之地。池澄松开安全带，有些急躁的下了车，她一路都觉得车里热得很，呼吸了几口外面新鲜的空气，才让她缓和下来。

一行人在离溪流不远处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几个女生迫不及待地跑到溪流岸边蹲下身子掬了一捧清澈的水浸润脸颊，“妈呀，这水还是挺凉的呢！”程雨欢抹了把脸低声呼着。“是啊，我刚才还想下去玩水呢，看来是不行的。”李欣表示很失望。“我看下边有好多小鱼啊，可惜没带网子来。”池澄则被溪里成群的小鱼吸引了，不过这个时节尽管艳阳高照耀，气温也在攀升，可溪水依旧泛着凉意，若是真下水去，估计脚丫过不了一会儿就受不住了。“我们可以拿点面包过来喂鱼啊！”梁小薇建议。“对哦！”大家眼睛一亮。梁小薇扭头往后边招呼到：“肖军，快拿点面包来，我们要喂鱼。”

冯肖军正和关建忙着固定遮阳伞，听到女友的招呼立即撒开伞柄忙不迭跑去后备箱找面包，“哎呦！冯肖军，你撒手前能不能说一声。”正蹲在地上摆弄石头的关建被歪倒的伞罩了个正着，脑门更是被磕了一下，他捂着脑门不由得怒道：“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什么叫有异性没人性。”几个女生和摆着桌椅，烧烤炉的原野，陈益也跟着笑。

一切布置妥当后，男生也聚到河边和女孩们一起喂鱼。

原野也在岸边找了块大石头屈膝坐下，他旁边近处坐着池澄。原野伸手过去，正在专心喂鱼的池澄看着凑到她手边的，他仰面的掌心，眨了眨眼睛疑惑着。原野唇角轻扯，食指动了动，指向她手中的半截面包，又勾了勾，池澄会过意来，撕了一半递到他掌心里，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池澄的眼眸滴溜地往旁边别开，白皙的脸颊泛出淡淡的粉色。原野收回手，捏着面包撕成小小的一块块陆续投到水中，饶有兴致地看着鱼儿聚过来争抢。他的唇角像是定格一般，一直维持着上翘的姿态。

“这小鱼炸起来吃可香了！我小时候在村里经常和小伙伴去溪里捞鱼，那时候鱼可多，我们拿簸箕四面合围，每次都能捞到不少。我妈妈就经常炸起来吃，我爸爸最爱拿它下酒。”陈益看着鱼儿回忆起小时候的快乐时光，脸上又露出那口大白牙。

“那我们下去抓，晚上打打牙祭。”喂鱼毕竟不能尽兴，关建的提议得到陈益，冯肖军的拥趸，三人立刻脱了鞋袜。梁小薇可急了，“别闹了，水里凉着呢，要是感冒了怎么办？”冯肖军却已经挽高了裤脚踩入水中，他拍着胸脯安抚女友说：“你放心，咱军人是什么体格，还怕这？”梁小薇见劝阻无用也随他去了。三个男生在水里忙的晕头转向，几个女生也饶有兴致地在岸边为他们指引方向，可折腾了大半会儿鱼却是一条也没抓住。

“老原，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下来一起玩啊！”原野丢着面包屑笑笑不说话，他不是个爱闹腾的人，做个观众挺好。

“啧~”冯肖军见他不为所动，摸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向他扔去，可长着青苔的石头在手中一滑，改了方向，落在了近处的池澄身边，炸起一串如喷泉般的水阵。原野本能地倾过身拉了女孩一把，池澄失重撞进了对方的怀里，她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疼！”池澄摸摸鼻子，心想这人的胸膛是铁做的吗？水还是在她后背开了一朵不小的的花。

原野拢着被殃及的池澄，脸色沉了几分，幸亏石头只是砸在水里，他刚才看的分明，那块石头若是再近一点，可就砸在池澄的身上了。原野沉声咬了一句：“冯肖军！”“冯肖军你发疯啊，看池澄衣服都湿了。”梁小薇见池澄被水花溅了一片湿，也怒了。冯肖军连忙举手做投降状讨饶：“我手滑，手滑，没瞄准。对不起啊，池澄！”池澄低头从原野怀中退开，一边反手摸了摸背后，一边连忙说到：“没关系的，只是外套湿了，脱下来晒晒很快就会干了。”“那我们先生火吧，山里风还挺凉，脱了外套会冷的。”梁小薇说。几人于是回到遮阳伞那儿，原野生起了烤炉。

池澄脱下外套铺在一把椅背上朝着太阳晒着，她里边穿着一件修身的运动t恤，将她的身形完美地凸显出来，上了岸正在穿鞋袜的关建打眼到了，轻声嘟囔一句：“看不出来，这池澄的身材还挺有料的。”冯肖军笑的狡黠，低声对他说：“”喜欢？那就去追啊！人家可还没男朋友的。”关建也低声回了一句：“她可不好追，我之前听马超说过，她当场就落了柳嘉闻的面子。哎，这女孩是不是挺傲的？”冯肖军又笑笑，“不知道。”他和梁小薇关系确定不久，今天是第一次约她室友出来玩，除了大大咧咧的程雨欢在军训时就熟，其她两个什么性子他确实不清楚。一旁取水的原野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全，再看向池澄时若有所思。

等他们走到伞下，几个女生已经把食材一一摆了出来，不善烹饪的关建提议打扑克，陈益和程雨欢积极响应，原野说了句不玩就往车子走去，大家也没勉强，池澄根本就不会玩，于是大家拉了李欣。冯肖军，梁小薇和池澄就负责烤东西。

池澄是第一次自己动手烧烤，她对自己的技术并没有信心，只能很仔细很仔细的盯着火候，小心地刷油，翻面，刷调料。架子上的食材呲呲的泡着细泡，竟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这让池澄感受到满满的成就感。

梁小薇拿着一串烤得乌漆麻黑的鸡翅看着池澄烤得金黄的肉串和碧绿的蔬菜，惊叹道：“橙子，你学过烧烤吗？这手艺，啧啧啧，可以去开店了。”说着顺手牵走了两串，一串给冯肖军一串自己吃，冯肖军咬了一块肉，哈着热气不住地点头，含糊不清的说：“真的，池澄这手艺真不错！”

池澄笑着又递给他们几串，那两家伙竟然就丢下自己的东西躲到一边大快朵颐去了。原野返身回来时将手上的一件外套递给了池澄，“穿上吧，这儿风挺大，吹感冒了可不好。”池澄手中的油刷顿在几串鸡胗上，楞楞地看看他又看看那件深灰色的运动外套没有反应。原野见状，拿过她的油刷，把外套往她手上一塞，池澄接住差点掉地上的外套，犯了难，她讷讷地说：“不用了，我不冷的。”“穿好！”原野低头刷着油淡淡又坚决地说了一句。池澄还在踌躇，后边传来程雨欢大喊声：“橙子快给我拿两串来，我都饿了。”“哎！马上就来。”池澄又看一眼原野的背影，把外套穿上，拿了烤好的东西装进盘子端了过去。

池澄递过盘子，瞬间被抢空，她在一旁坐下佯装看他们打牌，直到自己的心跳不再那么厉害时才回到烤炉边帮忙。原野眼角余光瞥了瞥她，心情舒爽。不知是外套厚实还是靠火太近，池澄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

吃饱喝足，大家收拾了东西和垃圾，决定在附近走走消消食。

后知后觉的程雨欢对着池澄左右打量了一番，

“橙子，这外套哪来的？”

“哦，这是我向原教官借的，这儿挺冷的，我怕自己会感冒。”

走在前边的耳尖的原野嘴上噙着笑：“果然是个惯骗！”

“哦，也是。你这小身板确实该注意点。”程雨欢几人刚才只顾着玩，倒没注意是原野主动送的外套，便没多想。冯肖军他们几个室友也只当是女生有求，原野不好意思拒绝。或者说根本就没意识过来，他们有见过原野让别的女生穿过他的衣服吗？就是洪雅丽也没有，至少在他们面前没有过。

他们顺着蜿蜒小路往山上爬，男生们很自觉的走在外沿护着女生。密林中鸟儿飞来窜去，啾啾喳喳此起彼伏，草木间还开着不少鲜艳的杜鹃花和其它不知名的野花，女生们兴致勃勃，一路走一路采摘着，比较着。

池澄看中一束长在路边山腰下的紫色杜鹃花，她半跪着俯身去够，指尖碰的到可就是抓不住，她瘪瘪嘴准备放弃。突然一个暗影罩在她上方，一条长臂伸了出去，轻易的折下了那束花递到她眼前，池澄仰头看去，斑驳的光影中原野的眼睛明亮如星，她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她伸手接住了那束花，仓促的站起来，四下看看旁边的人，见大家都在忙着摘花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冯肖军爬到一块突出的崖壁上去摘那一大束的野百合，吓得梁小薇连声惊呼：“小心点，小心点！”冯肖军对她灿烂一笑，身手敏捷的靠近那束野百合拽下来，激动的几个大步就滑下来，塞给梁小薇，“你傻不傻！”梁小薇拽着手中这捧带根带土的花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大家则是拍手欢呼。

池澄看着那对洋溢着幸福的人儿，也开心的为他们鼓掌。她突然想到张小娴的一段话：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缘分；

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种不幸；

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无奈；

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种残忍。

她和原野是属于哪种？

“呵呵，真是想太多了？”池澄心里斥了自己一句，不过自己今天很开心不是吗？她垂眸看向手中的紫色杜鹃花，露出满足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更是安静，除了原野其他人都睡着了，池澄这下是真的睡了。

她侧着身子头靠在椅背上，发出轻匀的呼吸声，那束杜鹃花被她护在怀里，在空调风的吹拂下花叶轻颤，娇艳夺目。

原野依旧平稳的开着车，又想起什么，伸手探了探池澄那边的空调口，将拨片微微上调。看着女孩恬静的面容，原野都没发觉自己的目光是那么温柔。

第十三章

中午的红日渐渐转向南边，轻薄的窗帘衬纱在穿堂而过的清风中摇曳生姿，实木地板上的光影时隐时现。池澄伏在卧室的书桌前埋头忙碌着，她从叠放在桌子上的几本厚厚的书中拿起一本，摊开摆在面前，纸上的文字还没来得及与主人照面，一张纸巾就翩然落下遮住了它们。桌上的另一角散落着七八朵被剪下来的紫色杜鹃花。

她捻起一朵花放在纸巾上，手指顺着花形轻柔地抚过花瓣的每一处，细致地将它们一一展平，然后重新抽了一张纸巾覆上，再次轻柔地按压了一遍，杜鹃花娇嫩，花瓣又紧密，想要不压坏花形，颇有难度。每一个动作池澄都小心翼翼，直到纸巾朦胧显出花形，她才将书页拨了一半合上，然后在新的书页中重复刚才的动作。开着的卧室门外传来客厅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声，声音在空寂静谧的房子里格外清晰，池澄却浑然不觉。直到最后一朵花被安置好，她恬静的脸庞展露出笑颜。

她抱起那几本书将它们小心地摆进书架里，过个几天，这些鲜花应该就能变成干花了吧？“但愿能够成功！”池澄已经期待起自己的成果，她期望这份美好的回忆能更久地保存下去。

做完这些，她活动了一下肩颈，“唔~”神经细胞传来的酸麻痛感让她低呼，她揉着肩膀走到床边，把自己投入软弹的大床里，舒展着四肢伸了个懒腰。她的目光落在床边矮柜的花瓶上，里边养着剩余的杜鹃花，她翻了个身侧躺着，手指点拨着一朵含羞待放的花苞，她酡红的脸就如这朵花苞。

时光易逝，一转眼又到五一小长假。李欣回了临近的魔都陪父母，程雨欢和梁小薇则拐了池澄去了一趟杭州。

春末夏初的季节，西湖的暖风熏得游人愈加沉醉。一艘艘或大或小或精美或简朴的游船在广阔的湖面上推开一道道涟漪，粼粼碧波在阳光下犹如跳跃闪动的星辰。池澄三人绕着湖提逛了大半圈，又等了个把小时才好不容易包到了一艘摇橹船，赶紧坐了进去。

今天她们三人都穿着一身汉服，是头天逛河坊街时买的，从小披过床单的女孩子很难拒绝这类精美罗衫的诱惑。加上不知何时开始汉服悄然兴起，在N市的街头偶尔也能见到几个宛如画中走来的女孩，这次到了杭州更觉出汉服的潮流。
池澄虽然没披过床单，但从小她就参加过很多舞蹈表演，有时候也会穿着类似的演出服。上次的元旦晚会，学校论坛上也多有报导，池澄的演出照登在其中，有人还为她做了连拍特写引起热评，大半是夸她很有古装美人的韵味。

她们三个逛了几家店后，池澄和梁小薇也按耐不住各自买了一套，又打了视频给李欣，让她也选了一套。本来不太感兴趣的程雨欢见了她们装扮后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短发起了玩心，选了一套白色男装圆领长袍，美名曰绿叶衬娇花。还别说，程雨欢在女孩子中显得略微英武，可这袭飘逸的圆领长袍反而综和了她的气质，从外表看去真当是个玉树临风的模样。

“哦呦，爷的腿都快断了。”“程公子”一屁股坐在软垫上，懒懒地靠着椅背吐着气。“这儿人也太多了，你们现在看那岸上的人群像不像游动的蚂蚁。”梁小薇指着渐行渐远的湖岸说。“长假嘛，哪儿都这样。”池澄扇着手中的团扇缓解身上的热度，下午可真热！外头的日光白晃晃的，好在这船有顶棚罩着，加之湖面的微风徐徐吹来，让人惬意不少。

“两位美人若是累了可靠在爷身上歇歇。”程雨欢说着张开两条手臂搭在左右美人的肩头将她们拢进臂弯里，却招来两人的捶打，“拿开你的咸猪手。”“热死了，一边去。”自己怜香惜玉却遭人嫌，程雨欢悻悻地收回手臂打开折扇扇着风，跟好聊的船夫搭起话来，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真当有一副纨绔公子携娇娘出游的意境。

“美人，爷我渴了。嗯~”“程公子”收起折扇轻轻点了点穿着一袭春樱色纱衣白色绣花襦裙的池澄的下巴，杏眸轻抬地向她示意眼前矮几上的茶水。正在四处眺望的池澄转头看看她又看看杯子，嫣然笑了，柔声应到：“是。”然后倾身放下团扇端起水杯递到对方面前，“程公子请用茶！”“程公子”愈加欢喜，张了嘴等美人来喂。美人果然乖顺地将杯子凑到她唇边微倾着，“程公子”满足地啜着香茗。梁小薇被两人的恶趣味激得搓了搓起疙瘩的手臂。池澄眸光一转，手上暗暗使了几分力，嘴上娇媚地劝着，“今日极热，程公子且多喝些水润润嗓子。”程宇欢吞咽不及，一口喷了出来。梁小薇在一旁掩嘴大笑，她没料到池澄会来这一出。

程雨欢抬手抹去下巴的水渍，眼中的缱绻浓情就此碎成了渣。“好你个池澄，脾气见长啊。不过是让你给我喂口水就不乐意了？”池澄赶紧放下杯子，连连道歉：“小女子方才手抖，还望程公子勿怪。小女子这就帮您整理衣衫。”说着伸手过去一顿拍挠，程雨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痒，池澄刚挠了几下她就抱紧双臂弓着身一边躲一边大喊：“非礼啊，非礼啊！”船在两人的闹腾中激烈地摇晃起来，前一刻还笑的开心的池澄和梁小薇脸色一白，本能地抓住船舷，梁小薇颤声喊到：“你们别闹了，别闹了。船会翻的。”外头的船夫也急忙稳住船提醒她们不要再做危险的行为，池澄点点头不敢再动。

“怕了？”程雨欢缓过气来欲要报仇，她俯过身抓着船舷作势要摇，池澄急忙按住她的手。程雨欢又抬起折扇抵着她的下巴，故作轻佻，“快给爷道个歉来，爷就饶了你！”池澄瞪了她一眼，干巴巴地嘟囔了一句：“小女子错了。”“诚意不足。”程雨欢摇摇头表示不接受。“晚上去夜市任你选，我买单？”“嗯~行吧！”程雨欢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这才满意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接下来的游湖行程中，三个人喝茶闲聊赏景，倒也安生。在苏堤下船后已近黄昏，几人又走了好一段路，才叫到车去武林夜市大快朵颐了一番，逛到月上树梢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下榻的酒店。

她们住的是个一个三人间，梁小薇一回到房间就躲到窗户边跟冯肖军打起爱的热线，直到池澄和程雨欢轮流洗了澡后，才依依不舍地挂了，拿起衣服进了浴室。等她出来，还没聊上几句，程雨欢就架不住下趴的眼皮会周公去了。梁小薇打了个哈欠跟池澄道了晚安也睡去。池澄人虽累可脑子还是不肯休息，她钻在被窝里翻着白天拍的照片，选了几张发到一年也更新不了几次的朋友圈里。池澄的微信通信录里寥寥无几，除了她的妈妈爸爸，一个高中群，一个四人小群，三两个高中同学，老师，还有就是程雨欢她们三个，还有……原野。

不一会儿，她就看到了提示，她点进去一看，是李欣的点赞和留言。“好美呀??”

池澄点开李欣的头像，发了条信息：“可惜你不在。”

李欣立刻发了回复“是呢，我也好后悔。早知道跟你们一起去了。”

“嘿嘿，下次再约呗。”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试试我的那套汉服了。你们回来的时候可千万别落了。”

“知道，我昨晚就已经收进行李箱里了。”

“到时候我们四个穿出去在学校里逛一圈，保准上热门。”

“呃，不要吧。我们学校里我还没见过有穿汉服的同学呢！到时候被记个奇装异服的处分怎么办？”池澄从小就是个中规中矩的女孩，没做过什么标新立异的事。就算骨子里的叛逆分子突突地冒，但真要她去做，又没了胆量。

“怕什么，汉服怎么就是奇装异服了？我们试试呗。”

“到时候问问小薇和雨欢吧！”

如果她们也有兴致，池澄觉得自己迟早也会上了她们的“贼船。”毕竟这两个学期跟着她们，池澄已经做过太多以前没做过的事。

比如开学前那几天住池澄家时，她们说要带她去夜店切身体验纸醉金迷这个成语，她们说光学了没实践怎能体会真理？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程雨欢三言两语一忽悠加上另外两个打配合就被她们拐了去，直到微醉的她透过夜店气氛组挥洒而落的犹如飞雪的纸片，环顾着大厅里扭着各种舞姿迷糊糊的众人以及AA付的账单，脑袋昏昏的池澄当时只觉得她们的话真是有道理，纸醉金迷原来是这样的。

“那你快跟她们说说。”

“她们已经睡了。”

“??”

“这两天可累了，走哪儿都是人，叫个车都要等半天。”

“长假没办法啊，我也是怕看人头才回家的。”

“嗯。”

“那你也早点睡，回去再聊。”

“好的，晚安。”

“晚安??”

池澄看看时间，不知不觉已是十点，想着明天还要起来再逛一圈然后坐着下午的高铁打道回府，自己得养足精神先。于是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也准备睡觉。可还没等手缩回来又一条信息响了，她拿起来看提示是原野，赶忙解了锁。

原野发的是一张池澄刚发的照片加附言“非常漂亮！”这张照片是程雨欢在“曲院风荷”抓拍后转发给池澄的，池澄神色慵懒地侧坐在荷花池边，一只纤手抵着石凳边缘，微探出身子，另一只落在膝上拈着团扇，眼眸轻敛，凝视着前方一丛葱郁的碧叶，唇边盈盈浅笑，春樱色的纱衣衬得她的肌肤白里透红，慵懒的神色为恬静的面容更添了一抹别样的味道。

池澄看着那短短的四个字，脸一热，回了一句“谢谢！”

“你们回酒店了吗”

“回来好一会儿了。”

“这几天玩的开心吗”

“嗯，很开心。”

“??”“现在在干嘛”

“正准备睡觉”“梁小薇和程雨欢已经睡了”

“她们睡的还挺早”

“太累吧！今天走了不少路。”

“你呢”

“挺累的！”

“那你也早点休息。”

“嗯！”

“晚安”

“晚安！”

池澄咬着唇，手机的亮光照出她掩不住的喜悦。她把这几段对话又看了几遍，这才关上手机躺好。

那次踏青回去后，池澄想了又想，还是问了李欣。李欣回到：“你当我眼瞎呐，你表面上对他毫不在意，可每次我们谈到他你就一副屏气凝神的模样，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李欣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早就从池澄细微的表情里琢磨到异样。每次她们谈论到原野的时候，池澄虽然不说话，可她眼中的光和肢体语言是躲不过李欣的。

“那她们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程雨欢大大咧咧的，梁小薇她的心思都在她男朋友身上。”

池澄放下心来，这是她藏在心中的不可言说的秘密，她并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

“我说，现在原野已经和洪雅丽分手了，你怎么想？”李欣倚在操场的栏杆上问她。

池澄趴在栏杆上沉默了好久，才说：“我也不知道。原野他，应该还是爱着洪雅丽的吧。”

那晚原野拽着她的手一遍遍喊着：“雅丽，雅丽……”的画面时不时就在她脑中浮现。她才爱上原野多久，就如此舍不得。更何况原野十几年全心全意爱着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能放下呢？再说，就算没有洪雅丽，原野就一定会爱上自己吗？池澄心里得不出答案。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半个多月来，原野每个周末都会发信息给她，有时候只是简单的问候，有时候闲聊几句。对此池澄很惶恐，她很怕，很怕自己会因此更加深陷进去，她害怕期望后失望的疼。可是每次收到原野的信息她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她只能压抑着自己，不去主动招惹他，信息也尽量问一句才答一句。她不敢前进又舍不得退后，只能任由自己在害怕和欢喜间撕扯。

第十四章

在杭州度过了三天美好又疲惫的假期，池澄她们乘着高铁打道回府。得知冯肖军请到了半天假，一路上梁小薇都在谋划着明天要和冯肖军去哪里玩，可她思来想去还是只想到了逛街，吃饭，看电影。军校生请假不易还有归校的时间限制，也只能这么着吧！

见梁小薇蔫蔫的，池澄忙问她怎么了，梁小薇把烦恼跟她说了说，池澄想了想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这也是军恋最让人无奈的地方吧！池澄不禁想，如果换作自己会怎样？随后又赶紧打住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小长假过后，四个女生依旧按部就班地学习，吃饭，睡觉，嬉笑打闹，到了周末，如果没有私事，大家就一起出去玩，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每个周末池澄依旧会收到原野的信息，多数还是他问她答的状态。

可不经意间两人聊的话题却在慢慢扩大，从现下的校园生活聊到高中，初中甚至小学，从趣闻到爱好，偶尔池澄也会在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上反问一句。通过原野的回答，池澄了解到很多他曾经的趣事糗事；了解到他的口味，喜好；了解到他的志向抱负。以前池澄也经常想自己为何会爱上原野？可每次想到最后，她的答案只有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现在这份爱恋渐渐有了真正的形态，有了血肉。只是，对这个自己平生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她患得患失。

她爱原野，可原野什么时候才会放下洪雅丽呢？原野会爱上她吗？虽然他们现在的关系和以前确实有些不一样，可池澄觉得对方只是把自己当朋友而已，又或许是怀着内疚，感激，总之不会是爱吧？

可要她先向原野表白？池澄不是没有过那种冲动，原野痛苦的时候她就恨不得冲上去告诉他“你看看我，你就不能喜欢我吗？”可这，她是不敢的。或许有一天会吧？但现在她还是没有这个勇气。池澄就像一个矛盾体，矜持与热情，顺从与叛逆在她体内共存，只看接近她的人能打开哪个魔盒。

五月下旬的周末，张晓翠早两天就打电话来让池澄星期六晚上去家里吃饭，池澄便去了。照旧是其乐融融的一顿饭，宾主尽欢。

吃完饭池澄决定回自己家住一晚，尽管有幸得到那么好的几个朋友，但池澄也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和空间。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池澄坐在画架前，俯着身子盯着立在眼前的白纸，一条手臂支在膝盖上抵着下巴，另一只手转动着铅笔冥思苦想。她在回忆中仔细搜寻那次踏青，原野坐在溪边看着大家玩闹的笑容，他的眼睛，睫毛，鼻子，嘴巴，下巴，喉结……每一分线条，他衣裤的式样颜色……闲来无事，就画个画吧！只可惜没有实物，她只能仔细再仔细地去回忆，手中的笔迟迟落不到纸上。唉，当时要是拍下照片多好，或者早点儿就想到要画多好，池澄很懊悔。

这时，原野的信息进来了，手中旋转的笔啪掉了下去，那就先不画了。

“在宿舍？”

“在家。”

“回家了？”

“嗯。”

孤单单的女孩在孤单单的房子里，孤单单地做饭吃饭，孤单单地做着所有的事。疯狂脑补中的原野，心又疼了。

“那你在做什么？”

“本来想画画的。”

“你还会画画？”原野：池澄竟是一座宝库。

“嗯。”

“那你准备画什么？”

“没想好。”

“等你画出来了能让我看看吗？”

“等我想好了怎么画再说。”池澄：画幅画当做礼物送给原野好像是个挺不错的主意哦，只是，用什么理由送呢？

“好，那我就等着瞻仰池画家的大作。”

“信笔涂鸦怕是入不了你的眼。”

“我相信你画的一定好。”原野：就跟你跳的舞一样。

池澄咬着指尖笑了：嘴巴这么甜！

“你还会什么？”原野继续挖宝中。

“没有了！”

另一边的原野却相信这座宝库里肯定藏着更多惊喜。

“你会做饭吗？”池澄一个人住，应该会做饭的吧？

“这个倒是会。”这也是池澄的强项之一。

原野手指摩挲着唇窃笑，这不又挖出一个了么。他的眸光动了动，脑子里有了打算。

“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学校？”

“下午吧！”池澄打算睡个懒觉，然后洗洗衣服之类的，再出去吃个饭去趟超市，就直接回学校。

“那你明天上午打算做什么？”

“睡觉啊，然后洗下衣服，再去超市，雨欢她们让我带些东西。”池澄果然中套，原野笑的像只大尾巴狼。

然后两人又聊了点别的，池澄一脸甜笑地抱起衣物去洗澡，躺在铁架床上的原野则期待着天快点亮。

客厅的挂钟眼看着快到了10，池澄还躲在被窝里酣睡。原野以后能不能不要在晚上给她发信息？因为每次都会害她失眠。

池澄还在梦乡里傻笑，却被一阵恼人的铃声扰到。她迷迷糊糊地循着声音摸到矮柜上的手机，睡眼惺忪间也没看清楚是谁，本能越过还没来得及苏醒的大脑，指尖一顿操作就接通了电话。

“喂~”带着慵懒气息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像小奶猫似的挠得原野的耳朵发痒。他握着手机一时间没了反应。

“喂~”池澄又招呼了一声，还是没人回应。她疑惑地将手机拿开些，揉了揉眼睛再看，瞳孔渐渐放大，刚有些清醒的脑子又当机了。

“你还没醒吗？”原野的声音比往日更低沉。

“原教官？” 池澄猛地坐起身，看着眼前的手机，一声惊呼。

楼下倚在车边的原野透过声音知道她这会儿是清醒了，“我在你家楼下 。”他仰头看向楼上的那一排排窗户，他记得池澄家在四楼的东边户。


池澄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顶着一脑袋冒号冲到窗边撩开帘子推开窗向下张望，没看着人呀？一瞬后，池澄扶着脑门低嚎一句，她怎么忘了单元门在北边。

她连忙对着手机说了声：“原教官你等一下。”转身急冲冲跑去开了卧室门向着餐厅跑去，脚丫子啪啪地甩过实木地板，又打在大理石地面上，挡路的椅子被她碰的歪了方向，擦着地面发出嘶吼。原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各种声响，脑补着房子里头慌乱的场面，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

他巡着窗子推开的声响抬头向上望去，果然在四楼的东边户见到池澄探出来的一截身子。池澄撩起一侧垂落的长发夹在耳后，终于看清了下面的人。现在的她有些许……还好啦，就是头发乱了点，被窗外的风一吹，发丝轻舞，露出的身上一袭白色翻领睡衣还是睡裙，原野就不知道了。

池澄俯瞰着底下的原野，朝他挥了挥手，原野挥手回应。池澄本想叫他上来，又想起来自己刚起床的事实。她暗自做了个鬼脸，又改口对着手机说：“原教官，麻烦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好，不急。”原野贴着手机说着，头依旧仰着，给了她一个笑容。


各自挂了电话，池澄转身捂着嘴，又喜又恼，他怎么一声不响就过来了啊？接着又疑惑，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毕竟这是原野第一次来找她，池澄的心很是忐忑。

她低头揪了揪自己白色绣花棉布睡裙，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头发，最后蒙住眼睛，又是一声哀嚎。又不是军训，原野为什么还要搞偷袭？

楼下的原野倒没感觉池澄有什么不妥，毕竟军训时也搞过半夜紧急集合，那些女生惨不忍睹的场面他不是没见过。池澄当时？原野在脑海里搜索记忆，好像是挺整齐的，除了帽子歪了马尾有些乱，武装带没系上，鼻尖冒汗，还真找不出别的毛病。现在的原野已经不满足这女孩表现给他的好学生模样，他越来越想探究她真实的一面，比如她的那些小动作，小情绪。

又比如今天他的突然造访，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屋内的场面，但他在手机里也听了个大概，他还听到了池澄哀嚎了句“my god”，虽然很轻，但他就是听到了，他脑子想象着池澄苦着脸吐槽的画面，又笑了。

楼上的池澄此刻忙的人仰马翻，她在卫生间和卧室反复来回，各种声响在房子里回荡。大约半小时后，整理好的池澄下了楼。她一边朝着他走去一边紧张地想：“他会不会觉得我太磨蹭了？”池澄平时除了早晚护肤是不化妆的，所以刚才除了选衣服耽误了点时间，整理起来还是挺快的，只是她顺带把房间也整理了一下。可整理完后，又想，原野一直没上来，或许他是想找自己出去。于是就下来了。

她今天穿着一身浅蓝色翻领收腰短袖长连衣裙，整个人亭亭玉立。V型领口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玫瑰金细链牵着一枚精致小巧的吊坠落在那片肌肤上。小巧的耳垂上戴着一副简洁的金珠耳钉。黑发松松地高拢着扎了一个可爱的丸子头，随意自然。未施粉黛的脸上有着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女孩沐浴着阳光款款来到他眼前，原野眼眸里闪着光。

池澄的手指轻轻抠着斜在胸前的小挎包细带，抿嘴微鼓着腮看着原野，眼睛控制不住地躲闪着就是不敢与原野对视，原野拢起插在运动长裤兜里的手，指腹触及掌心，感受到一片湿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