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这里是坐标东经120度、北纬35度的上海，作为这里2500万常住人口之一，70万大学毕业生之一，陆露不过是这个城市汹涌人潮之中很不起眼的一个，然而，即使是像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也会被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所影响，被这个日新月异的现代魔都所改变——在大学毕业21个月之后，她终于还完了上学期间所有的助学贷款，正待松一口气之时，家庭又因奶奶生病欠下巨债，立志要为家庭还债的她，未来的命运将何去何从？最初的爱恋能否在艰难的生活中坚守？理想的光芒是否会在现实的磨砺中暗淡？
……


第一章 终于还完了助学贷款

周五晚上的八点钟，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陆露完成了采访稿的最后一个部分，用邮件发给了后期剪辑制作的老师，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同事们都早早地回去过周末了，她关掉办公室的灯，锁好门，走出办公室下班回家。
陆露在一个电视节目组上班，准确地说，是在一个广告公司工作，这个公司代理着某个市电视台的一档人物采访类节目，陆露就负责这个节目的部分电视采访及编辑写稿工作——这和电视台编制内的记者工作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对于陆露的工作，陆露在老家的爸爸妈妈总是喜欢逢人便说：“我女儿的工作可好了，在电视台做记者！”虽然陆露屡次试图纠正他们——“不是电视台，是代理电视台的一档电视节目。”
“有什么不一样吗？还不是一样在电视上播出的节目！”他们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但陆露的爸爸妈妈所不知道的是——这个风起云涌的网络时代，这个各类知识信息过度密集、各种媒体互相争夺眼球的时代，正如同大浪淘沙一般，在用不同于以往的标准进行重新拣选、整合、淘汰，重新洗牌。在这个时代中，如果缺乏眼界、契机，或者缺乏创新、突破，即使是电视这种传统媒体中的佼佼者，也会面临收视困境。收视率的下降，将直接带来的是随之而来的经济效益的下降，人员收入的下降。
陆露所在的节目组，就恰恰面临着这样的窘迫。陆露的领导王总，一个从事了近二十年电视媒体的人，作为企业的领头人，并没有跟随时代及时改变自己的思维，所以，陆露所在的团队及同事们，也大都没有多高的工作和学习热情，更别提参与时代变革这种事情了。像陆露这样刚毕业的新人，去学习和熟悉自己所在的公司环境、去提高专业技能，都已经是够忙活的事情了，自然也还没有具备什么随时代改变的高瞻远瞩。进一步说，即使她对此有些懵懂的想法，以她目前的能力和在公司的地位，也很难将想法付诸到实践之中。
公司的人，上班期间按部就班的工作，到点了马上下班走人，平时也没有加班的习惯。所以，在上海这样一个快节奏、高压力的城市里，大家呈现出来的倒是一种相对宽松的、闲散的工作状态。
这份工作是陆露毕业后从事的第一份工作，在这里的一年多，她努力和前辈学习采访技巧，提高写作水准，也因此得到了领导的信任，也算是很努力工作的一个了，但她知道跟很多同龄人相比，自己这种有些悠游的生活状态简直是令人羡慕的了，比如，和她做房产销售工作、晚上十点之前很难见到人影的室友小玲相比，她简直是闲人一个。当然，她的收入也是比较微薄的，跟小玲的收入相比，也不在一个层面上。
小玲曾经不止一次地给她提议，让她也随她转行去做房产——
“肯定比你现在的工作收入要高的多！”，小玲认为，她很不能理解——以陆露本科生毕业的学历，怎么做着收入还不如自己这个大专生的工作。对此，陆露自己倒是不觉得怎样，“刚毕业嘛，要慢慢学习成长的。”她跟小玲说。
自己一个新闻传播专业毕业的人，以后是要致力于新闻事业的发展的，怎么能转行去做房产销售呢？她在心里不以为然。
八点钟的上海，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街道两旁的商店、商场灯火璀璨，人影攒动。暮春时节的夜晚，天气晴朗清明，微风吹拂着脸颊，有丝丝凉意，陆露的眼光穿越过这城市的霓虹灯火，望向天空——青灰色的夜空中，升起了一轮圆月，月亮的周边镀着一圈朦胧的金色的光影，让这城市平添了几分温柔。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陆露想起了毛姆的小说《月亮与六便士》里的一句话，她没有毛姆那样高尚的精神追求，但是，她却是这个城市里少有的还有闲情仰望月亮的人吧！ 仰望月亮时，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也像两弯月亮，盈盈秋水里映出两个圆月亮的影子，彼此都觉得亲近，好像比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还要亲近一些。
“顶级投资哲学，金融大鳄如何撬动财富巨轮”，陆露想起这次的采访稿标题，觉得有些好笑，这离自己的生活有多么遥远啊！她所熟悉的，只是自己的囊中羞涩和捉襟见肘。
不过，今天，撇开工作不谈，她有一件能确知的对自己来说天大的开心的事——在毕业后的一年零九个月之后——不算长也不算短，她终于还完了大学期间的所有助学贷款！
原来，因为陆露的父母都是农民，除了种地和打零工，并没有什么像样的稳定的收入，所以陆露在大学里的学费都是靠着助学贷款才能顺利缴上的。在大学期间，除了爸妈给的一点很有限的生活费，她在学业之余也会勤工俭学，或者在校外打工挣钱，当然，还有自己凭优秀成绩获得的奖学金，就这样拼拼凑凑地，也总算顺利完成了大学四年的学业。
而现在，凭着辛勤工作，凭着省吃俭用，在毕业一年零九个月之后的今天，她终于还完了大学四年所有的助学贷款！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她工作所得的工资收入就能相对自由地支配了！
陆露觉得应该因此对自己有一点小小的犒赏，比如吃点好的，或者给自己买件平时不舍得买的小礼物。
——这样想时，她恰好路过一家精品饰品店，这个店有着以蒂芙尼蓝为主色调的装修，看起来温馨可爱，她就推开门拐了进去。
店里卖的饰品并不是很贵的名牌饰品，但款式设计别致，质地也算比较精良。设计简洁的银色小熊项链、镶钻的流苏耳坠、黑色丝缎的大蝴蝶结头饰……陆露看的眼花缭乱，不过，最后，她就选了一个心形的小发夹——打了五折下来还要三十多块，她用手将自己披肩长的头发拢拢顺，夹在了头发的右侧。发夹是镶着小小的黑色人工钻石的，灯光下看起来会闪闪的，但又不触目的那种。
“看起来好像是有一些不一样哦！”她对着镜子时这样想，她指的是——和平时自己在地摊上或者上淘宝上买到的几块钱一个的发夹相比。
买好了发夹，陆露又兴奋地逛起了路边的服装店——这个城市有多少诱惑啊！理想生活的未来图景或许还遥不可及，橱窗里的美丽华服，却能让你立刻变得优雅精致——以前在农村时，物质当然也是不富足的，但也一直都生活的挺开心的，并不觉得自己缺乏什么。如今，在这样物质繁华的城市里，才发现了自己的种种贫乏。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年轻人，总逃不了这种种的诱惑吧！即使是自认为性情比较恬淡的陆露也不例外。
这一季的夏装真是多姿多彩啊！各种款式的T恤、各种颜色的裙子，陆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到喜欢的就拿到镜子边比划一下，却不好意思真的拿去试衣间试穿，直到她逛到发现肚子饿的咕咕叫了，也还是什么都没有买。
不过，心情还是很好的，不如去吃顿好吃的吧！她想起以前在生鲜超市里看到有海鲜套餐在卖，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只是从来没有舍得尝过。于是，就转到生鲜超市里去找，然而，找到后凑近一看：一盒海鲜套餐的标价竟然要99元！太贵了吧！
她咂咂舌头离开了超市，转到商场负一楼的美食区，看到有麻辣香锅的餐馆——自己平时也很少吃这个，不如尝一下吧。
“这些价钱都不一样吗？应该怎么点餐呢？”她问。
“分开点就行了，你吃什么就点什么，最后一起结算。”服务员很热情的招呼着。
“土豆、豆腐皮、小青菜……”看着服务员一夹子就夹起好多来，陆露赶紧制止：“太多了太多了，这样，两片土豆，两片冬瓜……两个鹌鹑蛋、两只虾、两片牛肉……好了，就这样吧。”
看着也没有很多吧，她想，毕竟，她虽然瘦但也挺高的个子，不像一些细巧的女孩子饭量很小，终究还是点了一些的。
“一共92元，您支付宝还是微信？”服务员用秤称好了之后说。
“什么，92元？这么点菜就92元啊？”陆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已经都点好了，总不好再退掉吧……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吧，支付宝吧。”
不过，对着收款机扫码的时候，她心疼的忽然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几分钟后，服务员端来了一个硕大的碗，碗里大概有小半碗的菜吧！陆露简直是恨恨地吃着今天的菜，“一顿饭吃了92元，这大概是我吃的最贵的一顿饭了！”
“早知道这个价钱，还不如去吃海鲜大餐啊！”
为了节省钱，陆露平时多是自己做饭吃的，每天晚上做出当晚和第二天去公司带的饭菜，这样两顿饭都有了。像今天的食材的话，她拿着服务员给的小票研究了一下，也就顶多花个二三十块钱吧！九十二块钱的话，足够叫上李衡、室友小玲以及小玲的男朋友，四个人好好大吃一顿了,她一边吃一边想。
吃完饭，照常挤地铁回家，地铁上依然密密麻麻全是人，陆露抓着扶手，跟着人群随车的走走停停晃来晃去，这一路上，都还在纠结刚刚吃的饭。
因为上海租房子比较贵，陆露和室友小玲两人租住的房子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十几站路坐到家，已经是十点多钟，经常晚下班的小玲也已经回到了家里。
“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没有在家做饭吃吗？你不做饭，我就没地方蹭饭吃了呢！”
看到陆露推门回家，室友小玲就抱怨起来了，平时，陆露爱做饭，有时就会叫上小玲一起吃，当然，收入颇丰出手相对大方一些的小玲有时也会请陆露去外面饭店吃饭。
“是啊，今天加班了，就在外面吃了。明天休息给你做饭吃啊！”
“好啊好啊，话说你上次做的宫保鸡丁我带到公司去，同事们可羡慕我有个好室友了！他们说虽然并不能看出来做的是宫保鸡丁，但其实吃起来还是不错的。哈哈。”
“喂，你确定你是在夸我吗？”陆露也笑起来，“我打算学习麻辣香锅的做法了，做麻辣香锅给你吃。”
“真的吗？哇！好期待！”小玲一边有些夸张地说着，一边却撇了撇嘴，表示不看好。
“明天你要和你们家李衡去约会了吧，还有空做饭给我吃？”
“叫上他一起来家里吃啊，哎，还有你男朋友啊，叫上他一起来。”陆露说。
“明天我要上班 ，吃饭的事改天吧。”小玲无奈的说。
和室友说笑一阵子，陆露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来，并没有等到李衡的微信或者电话。她就给他发微信过去：“明天你过来吃麻辣香锅吧！我已经百度学习了做法。”
“最近课业有点紧张，这样吧，明天还是我请你在外面吃吧。”一会收到了李衡的回复。
李衡是陆露在大学时候认识的学长，两人相识时，陆露读大四，李衡和她在一个学校里读研一，两人认识两年多，现在陆露工作快两年了，李衡也快要研究生毕业了。
“好吧，我今天去逛街了，逛的也有些累了，那就明天聊吧！晚安~”
陆露发了一个酣睡的小猪的表情包过去。
“晚安！”很快，陆露收到了李衡的回复。

第二章 奶奶生病了

看起来鲜香流质的糖醋排骨、肥而不腻的红烧肉、撒着葱花金黄酥嫩的红烧鱼……奶奶做的菜一盘一盘端上来，摆满了一大桌子。
爸爸、妈妈、叔叔、婶子、姑姑……一群人坐在房子的客厅里拉家常，陆露和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别玩了，都来吃饭了！”围着围裙的奶奶站在厨房门口对着陆露他们大声喊着。
“这就来了。”陆露答应着朝奶奶走过来。
忽然，奶奶用手扶着头开始站立不稳，只见她伸出一只胳膊想要扶住后面的墙，却没有找到墙在哪里，身体就往后直直倒下去……
“奶奶，奶奶……”陆露大声叫着，从梦里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照到了床上，而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眼角还挂着泪水。
啊，原来是在做梦！她才松了一口气！
起床洗漱之后，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就给爸爸拨通了电话——
“嗯，我挺好的，你们都挺好的吧？奶奶最近身体好不好？你在家里吧，那你把电话给奶奶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开始说话支支吾吾的，陆露觉得有些不对劲，就继续追问：“奶奶怎么样？没有生病吧？”
在大家庭里，陆露是孙儿辈里的老大，自然从小也得到了爷爷奶奶更多的疼爱，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奶奶也变得经常生病，成了远在他乡的陆露最挂念的人。
果然，爸爸说奶奶生病了，病情有些严重，现在正在医院里，已经办理好了住院手续。
“今天正好是周末，我没上班，我现在立刻赶回去看看。”陆露说完挂了电话，从衣柜里扯出两件衣服，又拿了点日用品放进行李箱，十五分钟后拖着行李箱奔向了高铁站。
三个半小时之后，陆露就站在了奶奶的病床前：奶奶更消瘦了，鼻子里插着氧气管，眼睛紧闭着，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陆露抓着奶奶的手，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不过，她忍了忍没有抽泣出声音来。不应该让生病的奶奶看到自己哭，她想，会让她的情绪更低落。
爸爸妈妈和二叔、三姑都在这里，大家阴沉着脸，一声不发。
后来，走出病房后，陆露从爸爸和二叔的谈话中知道，奶奶这次心脏病复发比以前严重，医生说需要做手术治疗。
“可能需要二十万的治疗费用吧，医生初步这么估算。”爸爸眉头深锁着说。
“二十万？”陆露惊讶的反问，她真的没有想到奶奶的病会需要这么多钱。
“是啊，二十万。”爸爸无奈地重复着，“医生说手术是治疗你奶奶这个病最好的方式，所以，我和你叔叔想想办法也要凑出这些钱来。”
陆露没有再说话，在她２５岁的生命里，她第一次从心里涌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面对着疾病以及应对疾病的巨大的开支，她发现自己竟然无能为力。如果是小时候，爷爷奶奶生病了，她会用爸妈给的零花钱给他们买好些吃的糕点，只需要这样做，大人们就会夸奖她孝顺懂事，而看病的开支这样的问题，是她不会也不用去考虑的事情。可是现在，她已经２５岁了，从大学毕业踏入了工作岗位，已经是有能力谋生挣钱的人了，面对着生病的奶奶，她第一次发现：眼泪软弱，而语言苍白无力，她需要的是像个大人一样，像爸爸妈妈一样承担起责任来，用自己的本事挣钱给奶奶治病。
人们都是这样长大的吗？有朝一日忽然发现：爱的责任，需要我们用行动去承担。
可是，现在的她没有什么钱，工资收入也是如此微薄，——大学里几万块的贷款，她花了一年零九个月才终于还完了，这样算的话，凭她现在的收入，这二十万块钱，她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挣够呢？
“你不用太担心，你回去好好上班，你奶奶看病的钱，我和你二叔会想办法的，几个相熟的朋友和亲戚也都愿意帮忙，可以和他们先借一些把治疗费用垫上，先把病看好了以后钱再慢慢还吧。”爸爸的安慰听起来很无力，但是，也只能先这样了，她想。
“借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的。”她咬咬嘴唇，跟爸爸说。

第三章 涉外房产中介是什么梗？

“奶奶，你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好多了是吧？你要好好吃饭哦！今天吃了什么？吃的多不多？我在这边挺好的！老板还说要给加工资呢……”
奶奶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住院大概二十天后，就初步康复出院了。陆露隔两天就跟奶奶通一次电话，奶奶的耳朵有些聋了，她每次都对着电话大声的几句话说来说去，说来说去也总是那些老话题，不过，奶奶的声音让她觉得心安，让她觉得岁月安好，一切仍然如同小时候那样：奶奶的陪伴，还有关于爷爷的记忆，天长地久的，永远都不会老去一样。
因为奶奶的这场病，家里也从此背负上了前所未有的债务。陆露照例每天上班下班，偶尔加班，看起来一切没有变化，不过，她内心里，一直在考虑着换工作的事情。
室友小玲不止一次地给她建议，让她去做房产销售，现在，她第一次认真地考虑了这个问题——如果能提高收入，早点把家里欠的债换上，那为什么不考虑呢？她现在这么觉得。
“在我们楼盘卖掉一套房子，就能拿到几万块的提成，凭你的条件，成为一个优秀的房产销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在卖房子这件事情上，也是需要时间成长的，从新手到成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销售员，一般需要一两年时间吧，前期可能需要几个月的学习期，也有人入行几个月都没有开单的，这些你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小玲说。
“这么慢吗？我需要尽快挣钱，你知道的，越快越好。”陆露皱起眉头。
“我们公司是做新楼盘销售的，或者你可以去做个房产经纪人，那样的话，在你有能力开单卖房子之前，你可以先做一些房产租赁的工作，也是可以有相对不错的收入的。”小玲想了想，这么给她建议。
“好，我考虑一下。谢谢你哦！”陆露很感激室友给她的真诚的建议。
除了和室友讨论，就是翻阅网上的招聘广告了。小玲的建议让她开始去关注房产经纪人这个岗位。不得不说，房产经纪人的招聘广告可真够多啊！陆露看得眼花缭乱的。在众多的广告之中，一则“招聘涉外房产经纪人”的广告吸引了她——
“招聘涉外房产经纪人，帮助在沪的外籍人士找房、租房，陪同客户实地看房，进行商务谈判，签订合同……要求英语基础扎实，口语熟练，公司员工月均收入在一万五到两万左右，高工资高提成，上不封顶……”
这是陆露第一次知道还有涉外经纪人这么个职业，不过这立刻引起了她的兴趣，因为她的英语还是不错的哦——在大学的时候，她早早就顺利通过了非英语专业的六级考试。也许，因为缺乏锻炼口语不太熟练，不过，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当然，很关键的是：月均收入一万五到两万！这可比自己现在的工资高的多了！虽然说招聘广告或许会有夸大的成分，但能够通过自己地努力拿到高提成，听起来比现在的工作有挑战性多了。
有想法了就得赶紧行动起来，次日，陆露就跟公司领导王总递交了辞呈。
“你在我这个公司工作了一年多了，怎么忽然有了辞职的想法呢？”王总把陆露叫到办公室，试探性地问她，“其实你工作一直挺优秀的，我可能也比较忙，对你的成长关注不够。这样，如果你继续做下去的话，我可以提拔你为高级记者，让你和公司那些资深的老记者一样，能独当一面能自主策划、执行专题栏目，薪资上也给你再加两千元钱，你觉得怎样？”一边说，王总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等着她的回答。
陆露用手扯着自己的衣角，低头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抬起头说：“感谢王总您的信任和好意，这一年多来，我在公司工作一直挺顺心的，我相信如果我继续坚持下去，将来一定可以做的更好，像公司里的一些前辈一样，成为这个行业里更优秀更有影响力的人。可是，我现在提出辞职是因为个人的一些其他的原因，我决定放弃这个行业了，我想我将来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没有继续留你的理由了，那就祝你在未来一切顺利，越来越好吧！”王总说完，向陆露伸出手来，用力地跟她握手道别。

第四章 Lucy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My name is lulu , graduated from…… ”陆露认真地推敲撰写了一篇英文的自荐信，然后将简历先后投到好几个招聘涉外房产经纪人的公司，开始焦灼的等待回音。
几天后，她打开邮箱，真的收到了一封面试邀请——
“经初步审核，您符合我们公司涉外房产经纪人的基本要求，特邀您于明日十点到公司来面试。——Wonder real estate ”
看到面试信的陆露高兴地叫起来，在房子里兴奋地转了两圈后，拿出毕业后就没有再碰过的英语词典，开始认真准备第二天的面试。
第二天一早，陆露从衣柜里翻翻找找，找出来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件草绿色的长裙，穿戴好后，又背起自己经常背的一个款式很简单的黑色PU包包，然后出门坐地铁，赶往面试的公司。
这个公司坐落在市中心一幢高大的、崭新的写字楼里，她推门进去，一个白衣黑裙的女孩子甜甜地微笑着接待了她，招呼她在沙发上落座，然后给她端上茶水。
“Frank 稍后就到，他是这里的老板，您喝点水稍等一下吧。”
“好的好的，谢谢。”陆露赶紧说。
等待的间隙里，她环视了一下周围：办公室以黑白色调为主，环绕的大大的落地窗，让办公室和室外的城市景象融为一体；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米白色的欧式沙发搭配金色的茶几，沙发后面一排大书柜，摆放着各种书籍和造型独特的摆件，看起来简洁高雅；办公区域内有几排白色的办公桌，办公桌间大概坐着七八个女孩，大都看着挺年轻的，她们有的在打电话，有的看向陆露这边叽叽喳喳；还有两三个男的，正埋头对着电脑工作。
这群女孩子穿着各异，紧身T恤阔腿裤，露脐装牛仔短裤，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更时尚靓丽。
“在这里工作的人看起来果然不一样啊！”她有些艳羡地想。
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映着高高的绿植，光影斑驳，一切都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有人在用非常流利的英语打电话，抑扬顿挫的，标准的英式发音。
“我的德国客户准备签古北壹号那套月租四万的房子了，古北壹号哦！据说范冰冰的房子就买在那里。”一个女孩忽然提高声音说。
“有人在显摆咯——”一个男的拉长声音说。
“我英国的客户看上了一套富民路的老洋房，就是月租金七万的那套，明天要去再看一下，有可能会定哦！”另外一个女孩不甘示弱。
……
陆露正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个穿着休闲T恤和牛仔裤的男子微笑着朝她走过来。
“你好，我是Frank。在这个公司里无所谓领导不领导，大家都是朋友，你叫我Frank就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陆露伸出手。
陆露有点拘束，站起来和他握手。
“我叫陆露，很高兴认识您！”
Frank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微胖，脸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好像总是弯弯的眯眯的，不笑的时候好像也是在笑着，总之，看起来挺和气、挺平易近人的一个领导。
陆露很高兴这一点：他看起来和这个格调高雅的办公室气质不同，他让人觉得挺朴实的。
“你用英文先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也让我可以更多的了解你。”他说。
陆露就把提前准备好的一段自我介绍说了一遍，毕业的时间、学校、兴趣爱好及工作经历之类。
“Why do you want to be an agent ?”（你为什么想做一个房产经纪人）等她介绍完，Frank看着她问。
陆露就把事先想好的一些理由说了一下：希望能做更有挑战性的工作，发展自己不同的能力；在上海这样一个开放的大城市里，希望接触不同的人不同的文化，让自己有更开阔的视野等等。
这些，当然也是陆露考虑的理由，不过，最重要的是——希望能挣更多钱，当然，这点她没有说出口。
Frank又用英文问了几个问题，最后，他点点头跟陆露说：“看了你的简历，听了你的自我介绍之后，觉得你应该可以胜任这里的工作。其实，在这里工作，英语说得好只是一个基础条件，经验也并不是最重要的。想把工作做好，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是：你内心里有没有很强烈的想要多挣钱的欲望，如果有这样的欲望和野心，又有热心服务客户的耐心，专业方面肯定会不断提升的，业绩也会越做越好的。对于这点，你是怎么想的？”
陆露没想到领导说的这样直白——
“以前我不太想我需要挣多少钱，但是，现在，我是希望能挣更多钱，有更好的收入。”她抬起头看着Frank，回答道。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你转变了想法——我想说，这个公司愿意给你这样的一个平台，让你有机会挣更多的钱——人人都想挣更多的钱，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我们能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又能不断提高自己的专业技能。”Frank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微笑地说。
“看到旁边这些姑娘和小伙子们了吗？她们有的是英语专业毕业，有的不是；有人已经在这个行业有些经验，有的和你一样也是新人，她们中做得比较优秀的，一个月能做十几万的业绩，月收入两三万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只要你努力，就会有机会的。”
“这样吧，你今天就直接入职吧，Sara ,你拿入职表格过来给陆露填一下，对了，这里每个人都有个英文名字，你也要取个英文名字，你叫陆露——陆露——”，他重复读了两遍后，有了主意：“不如你就叫Lucy吧！”
“好啊，这个名字挺好的，我就叫Lucy了。”陆露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入职了，很开心地回答。

第五章 让人难忘的新工作的第一天

Frank引领陆露到同事们面前，拍拍手示意大家暂停手中的工作，然后给大家介绍道：“大家来一起欢迎一下新同事的加入！这个是新来的陆露，以后将成为我们的同事，和大家一起工作。”
接着，Frank 为陆露逐一对在座的同事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在Frank介绍的间隙里，几个女孩子，眼睛扑闪扑闪地打量着她。陆露就对她们微笑点头。
介绍了一圈之后，Frank指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对陆露说：“这位会是你未来的组长Megan，她有很丰富的专业经验，可以给你一些指导，带你们一起做出更好的业绩。”
“组长，你好。”陆露马上和她微笑打招呼。
“我也就是做的比较久一些了，以后大家一起努力吧。” Megan看起来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脸上不施脂粉，看起来皮肤粗粗黑黑、身材高高壮壮的，声音也是有点沙哑有点粗，没有笑容，短发，穿着打扮很中性，酷酷的样子。
陆露被安排坐在了办公室的一个角落里，Frank给了她一幅上海地图，让她先把这个城市熟悉起来。
Frank安排完工作之后离开了办公室。陆露坐在座位上开始仔细研读地图，“黄浦区、静安区、徐汇区……”以后的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每天敲击键盘斟酌词句，费力揣摩描述别人的世界这样一个角色了，取而代之的，她要用脚步去丈量这个城市，和具体的人去接触，为具体的人去服务，这样的角色转换，让她觉得新鲜且兴奋。
“怎么好像闻到了苦菜花的味道？是快到中饭时间了吗？以前我们老家苦菜花可多，长得绿油油的可好看了，真是久违的味道啊！” Megan忽然打破了沉默，声音扬的高高的，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翠花，上酸菜——”一个男的拖着长腔呼应着。
有人听了吃吃笑起来，有人望向陆露这边。
陆露看了看身上穿的草绿色的裙子，才明白她们是在笑她穿的土。脸上顿时涨的热热的，又不知道说什么，就沉默着不作声。
这时候，另一个叫Susan 的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慢悠悠地转到了陆露这边，一边走一边说：“我最近在考虑想去做个双眼皮，但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做效果比较好，陆露，你的眼睛看起来好大好漂亮啊！能告诉我这个双眼皮在哪里做的吗？”
又有人跟着哄笑起来。
“不，我不是……”陆露哪见过这种阵势，脸涨的红红的，支吾着说不下去了。
“我还考虑着去整个鼻子、隆个胸的呢！不过挑个价钱便宜的整容院吧，怕给整坏了，挑个贵的吧，想想兜里的钱，觉得自己还是想多了算了吧。”这时候，坐在陆露旁边的叫Vicky的女孩声音不大，不过口辞清晰的抬头看着Susan说。
Susan本来看着涨的脸通红的陆露一脸得意的，听了Vicky的话登时变了脸，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Vicky朝陆露眨眨眼睛说：“走，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天气晴朗，夏日的阳光炽烈烈的，城市中心区的街景格外时尚漂亮，两个女孩在街上并排走着，两旁路过的店面风格不一，琳琅满目。
“新的环境感觉怎么样？”Vicky找话题和陆露聊。
“挺好的——”陆露说。
Vicky 笑了，“不用太介意刚才的事情”，她说，“他们大概因为你刚来打趣你一下，相处久了你会发现其实大家都挺好的，我们的那个组长Megan，她可很牛的哦，她几乎业绩总是最好的。”
“真的啊？这么厉害。”陆露羡慕起来。
“是看不出来对吧？有人以为做我们这个行业的女孩，只要人长得漂亮一些，会说话一些，就肯定能做好，其实不然哦，还是要靠专业说话的。”
“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怎么转行做现在这个工作了？” Vicky又问。
“我以前做记者的，因为——因为奶奶生病了，我希望能凭自己的努力多挣一些钱。”陆露老实地回答，另外，她心里隐隐觉得，身边的这个女孩是个可以相信的朋友。
“我也是做这个工作才几个月，我以前在一个公司做客服的，就是一个月只有四五千块工资的那种，现在好一些咯！”她努努嘴巴，示意给陆露看她腋下的coach的新包。
“大概两个月前，因为业绩做的不错，我领到了人生中第一笔两万块的工资，其实我本来也没有想买什么名牌包的想法的，但是发工资那天，我就鬼使神差地跑到商场里，刷掉卡里几千块钱买了这么个包……当时，就是有想花钱的冲动——不论是买什么，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表达一下当时的那种心情和成就感。你能懂的，我卡里的钱以前从来没有超过四位数过。”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势比划着，试图表达出自己那种激动的心情。
这么率真的女孩子，把陆露逗得笑起来。
“所以相信自己，你也可以做到的。” Vicky在胸前握了一下拳头，以示对她的鼓励。
“不过，刚才他们讲你的时候，你也可以回怼过去啊！”她又说。
“我嘴笨，不太会。”陆露有些不好意思了。“谢谢你！”她对Vicky说。
接着，下午的办公室又掀起了另一阵小小的风波。
一个身材窈窕、披散着长长卷发的女孩子出现在了办公室里，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她一袭看起来面料考究的白色连衣裙，腰间束起黑色的皮质宽腰带，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走起路来，尖尖的鞋跟敲击地面，款款地摇曳生风。大家并不能认出她穿的究竟是什么牌子的衣服，但是都一眼认出来她肩上背的黑色的包包——爱马仕的经典款。
Frank照例对新同事给大家做了一番介绍：名字叫Lisa，有相关从业经验，希望换个新环境挑战自己云云，介绍完之后安排Lisa坐下，给新人加了微信群，让大家互相加微信了解一下。
陆露也加了Lisa的微信，她随意翻看了一下她的微信朋友圈，发现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看起来也很会生活：她的微信朋友圈里发的照片，有美食、有瑜伽，还有她和一个很帅气的白人男朋友的一些生活合照。
Frank已经离开办公室去忙自己的事情，大家又重新活跃骚动起来。
“听说现在上海有那种专门出租名牌包和衣服的店，只要稍微花上一点钱，就能大牌包包衣服随便用呢！”又是Megan先发话了。
“花钱租名牌包，都是虚荣心惹的祸。不过，与其去租，不如买个山寨版啊！听说现在有的山寨包包做的跟真的一样呢！”有一个女孩接话。
“你们可以去找个有钱的男朋友，这样就有名牌包背了。”是那个很爱拖着长音说话的男同事，据Frank介绍，他的名字叫Jack, 公司里有不少女同事，但男同事陆露一共才看到三个，这个Jack特征比较明显，所以陆露就记住了他：他长得脸圆圆的，身材也圆圆的，走路挺着个圆鼓鼓的肚子，虽然年龄看起来也挺年轻，却实实在在的发福了。
“我看你有这个颜值和实力，找个富婆来包养你。”是Susan的声音，大家听着笑起来。
“名牌包包可以出租？听起来真是门好生意啊！这样的话我家衣帽间里那些七七八八的LV、Gucci、香奈儿的岂不是都能派上用场了，你们谁如果需要用，也可以跟我说下啊，反正都是闲置用品。”
大家正在叽叽喳喳，就听Lisa尖细的嗓音响起来，她一边说着，一边迈着款款的脚步走过来，凑到大家身边。
“富婆来了。” Megan撇撇嘴，低声嘀咕着。
“以前我们家房子相对小些，没有自己的衣帽间，所以这些包包虽然我也喜欢，倒也没有屯太多，后来因为拆迁换了大房子，有了一间专属于自己的衣帽间，这些包啊衣服啊的，就越积越多了，哎，女人啊，就是这样。”Lisa一副拉家常的姿态。大家听在耳里，却自有一种盛气凌人。
“不过，现在背的这个爱马仕，是我过生日时候男朋友送的啦！”她一边说一边朝Megan甜甜的一笑，扭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当然，他过生日的时候我也特意给他买了一块劳力士的手表做礼物。”她又补充了一句。
Megan铁青着脸，大家也都没再说话。
陆露忍着没有笑出声音，这新来的Lisa，还真是伶牙俐齿。
陆露觉得自己也应该聊点什么，她想了一下，转头向相隔不远的Susan问道：
“Beauty is eternity gazing at itself in a mirror. But you are eternity and you are the mirror.这句话是谁说的？你知道吗，Susan？”
“我哪里知道这是谁说的。”陆露忽然这样问她， Susan一脸茫然。
“这句话是纪伯伦说的，翻译一下就是：美是凝视自己镜中之影的永恒，然而，你们就是永恒，你们就是镜子。纪伯伦认为生命本身就是美的，美是自己定义的，即使不完美，也应该自信。”
“这句话也许你没听过，不过，‘清水出芙蓉，天然来雕饰’这句话你肯定听过哦！你上午问我关于做双眼皮的事情，我想了一下，虽然我不太清楚哪个整容院做这个做的好，不过我觉得，你的面庞、五官都是属于很清秀的那种，你的眼睛是单眼皮，搭配你的五官却很和谐，可以说恰到好处。你想，这衣服如果穿的不好看，还可以脱下来换新的，这眼睛如果做丑了，再补救就不容易了。所以，我觉得，是不是真的需要做个双眼皮，你需要再仔细想一想。”
陆露很认真地跟Susan阐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语气里并没有揶揄和嘲笑。
“这样啊？……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Susan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我真的这么觉得。”陆露很认真的回答。

可以回复了吗，那我继续了：D

第六章 你为何要去做个房产中介？

因为李衡即将研究生毕业，忙着考试、准备毕业论文等学业的事情，陆露怕打扰到他让他分心，就一直没有告诉李衡奶奶生病以及自己换工作的事情。等到新工作的事情安顿好后，两人约了在常见的大学门口的小饭店里一起吃饭。
照例像以前一样简单的点了两三个菜，两人面对面而座。陆露看起来有些疲惫，李衡却满面春风神情得意。
“对毕业后能留校任职这件事情，现在我觉得自己起码有七八成的把握，跟我同一个导师的那几个人我也给你讲过：王阳是个富二代，被老爸逼了读研究生的，平时对学业根本不上心，就等着回家子承父业呢！虎子虽然读书用功成绩也好，但是就是书呆子一个，不热心学校里的活动，跟导师关系也很一般；还有那个大马，毕业论文不好好准备，三天两头出去约会谈恋爱……”
李衡虽然是工科男，但人白白净净，瘦瘦的带个眼镜，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书卷气，不过他一兴奋聊起天来，眉飞色舞头头是道的，本来有些稚气的面庞倒显出些老成世故来。
陆露一边听他聊着，一边在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能留校任职的话，就不用挤到庞大的就业大军里跟人去抢饭碗了，对我们来说，还是很稳定、很不错的选择，如果能留在学校工作，以后在买房上还有一些特别优惠呢！在上海这个房价这么高的城市，如果能买到价钱便宜的房子，那可真是很大的利好啊！”李衡看陆露的表情无动于衷的，又特别跟她解释了一下。
“这样啊，那是挺好的。”陆露回答道，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老实说，她听了李衡这些话是有些吃惊的，显然，两人之前从来没有聊到过类似房子这样的话题。
两个人在校园里相识，后来变成恋人关系，陆露毕业之后进入工作，两人约会的话题也常常是聊些校园八卦，要不就是陆露的工作琐事。关于房子啊结婚啊之类的问题倒是没有好好想过。
说起两人相识相恋的经过，陆露还记得那年大四时候，有一天晚上她拿着几个热水瓶去水房打水（她住的宿舍一共四个女孩，有时候大家会选一个人出来打水），正好李衡也在那里，李衡主动和她搭讪，还热心地帮她拎水瓶把她送回宿舍门口。在大学里，陆露并不是很抢眼的一个，在一大帮子很会穿衣打扮也不乏漂亮女生的大学女生之间，陆露不过是经常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身材偏瘦、脸色菜黄、很不起眼的一个，李衡却主动关心她、对她好，让她从心里觉得感动，后来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女朋友。
就这样一路走来，竟然就不知不觉度过了两年多的时光，如果日子继续这样按部就班的过下去，接下来，随着李衡毕业，两个人就会谈婚论嫁、买房、生孩子？
按照理论上应该是这样吧！老人们常常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二十一世纪一十年代的年轻人，也要一步步地纳入到生活正轨里，难道不是吗？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间。
“我辞掉了原来的记者工作，换了新的工作”，半晌，陆露终于开口，“新工作就是帮人租房子的工作。”
“什么？你说什么？”李衡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提高音量反问她。
“是帮在这个城市的人，特别是一些外国朋友租房子的工作，人们说这是涉外房产中介。”陆露又补充道。
“放着好好的记者不做，你去做什么房产中介？还什么涉外房产中介！就是专门为那些长着金毛的洋人服务吗？”李衡脸色都变了，有些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
陆露没有预料到李衡的反应会这么大，本来已经到嘴边的希望多挣钱给奶奶看病之类的话，只好生生地咽了回去。
“房产中介怎么啦？凭自己劳动挣钱，我不觉得做房产中介有什么可羞耻的，只有你大硕士生留校任职才高大上吗？”陆露一边说着一边脸早已涨的通红，这一番憋屈堵在喉咙里，面前的饭是再也吃不下去了。她拿起包转身离开了饭店。
忍着没有掉下来的泪，奔到了公交站台，她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像以往吵架那样，这次李衡没有追上来。人影也没有看见。

第七章 第一次接到了客户

和其他恋人一样，陆露和李衡有时候也会小吵小闹的，但像这样的分歧还是第一次发生。争吵后的第二天，李衡开始陆陆续续地给陆露发些道歉的微信——
“我是觉得你原来的记者工作挺好的啊，怎么忽然就换了工作，都没有和我提过。你看，换工作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和我商量，我能不着急吗？所以，昨天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啊！”
开始的时候陆露没有理他，他又接着发——
“你这新工作整天要接触很多客户，还要接触老外，万一遇到了心怀叵测的外国男人怎么办？我也是比较紧张你才会那样。”
……
“没事了，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吧！”陆露终于回复给他。
“那你不生气啦？”
“嗯，不气啦。”陆露想说点什么，最终又没有说，只简单地回复了几个字。
两人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偶尔电话偶尔约会的状态。
虽然陆露自己并不觉得职业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但也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和观点吧，像李衡那样的即将毕业的硕士生，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有一个看起来更体面光鲜的职业，也许是人之常情吧，她试着去理解和原谅他的想法。也许，自己也不会一直去做这个房产中介的工作呢！或者，等她挣够了还债的钱，她再去换一份新的工作？
但是，现在，工作就是第一位的，做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周，Frank让陆露主动去熟悉周边的小区，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城市，了解自己正在从事的这个新工作。
一周之后，Frank跟她说，她可以开始去发布一些网络广告接待客户了，有问题多向Megan请教。
很快的，她就接到了自己的第一组客户，客户主动加了她的微信。
当看到那个加她的老外的头像时，陆露很激动，她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客户！
老外自我介绍说他来自荷兰，要和他的一个朋友一起合租一个两房，预算月租一万块，让陆露帮忙找一下合适的房子。
“Megan，我这边接到一个客户，想找市中心一万块的两房，你可以帮忙指导一下怎么找吗？”陆露想起来Frank的嘱咐，抬头对斜对面的Megan 说。
Megan走过来，在地图上给她画了几个小区，然后帮她调出公司的房源表，搜出其中一个小区的房源来，大概有上百条吧。
“我给你划出的这几个小区，你把它们的业主的电话都打一下吧，了解一下那些是在租的那些租掉了，还有在租的房子的基本情况也要了解一下，有必要的时候自己先去看一下。” Megan说。
“现在这房租价格涨成这样，一万块的预算找两房，真的是很难找了！像这样的客户，我都懒得接。”在一旁的Susan嘀咕着。
陆露听闻，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想到自己租住的小房间，因为比较偏远，早上她要花一小时路程赶到公司——那个房子是她室友小玲整租下来的，小玲自己住了一个大房间，次卧租给了陆露，大概有九个平方，一个月是1600元。
后来陆露知道，有的同事自己租的房子也并没有像她原来想的那么贵，但是他们因为职业原因，就是形成了一个这样的评判标准——对于客户的等级，在内心里自有一个不同的标尺，也是一种习惯使然。不过也没有时间和Susan计较，她开始埋头打电话。
长期从事文字工作的陆露，以前并不经常打电话，面对一串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她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胆怯，试着拨通了几个电话之后，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电话那头的人有时候很不耐烦，没等她自我介绍完毕，就粗鲁地挂掉了；有时候，对方是个上海叔叔，说着一口陆露听不懂的上海话，她就抱歉地告诉对方他自己听不懂上海方言，请他说普通话，他就很友善地配合陆露开始说普通话；也有时候，对方是个很健谈的阿姨，在电话里跟陆露从上一任租客的素质问题谈到家里的装修风格，从小区的邻居谈到自己儿女的工作和感情问题，完全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陆露只好耐心地倾听和回应。
一天几十个电话打下来，陆露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她抬起头来看了看静悄悄的办公室，同事们大都已经回家了，旁边的Vicky还在加班。
“找个房子要把盘打个遍，有这个必要吗？他们有时候就喜欢欺负新人，像这种打电话的辛苦工作，就交给新人去做。”Vicky 撇撇嘴，跟陆露说。
“像这样的工作总得有人去做啊，也许，Megan这么安排自有她的道理吧!” 陆露笑笑说，不过，她心里很感谢Vicky的好意。
Vicky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点了两个果盘，诺，给你一个吧，看你嗓子都哑了。”
“不用不用，我有水。”不等陆露拒绝，Vicky的果盘已经推了过来。
陆露看了一下，一个很小很精致的果盘，里面有切好的火龙果哈密瓜葡萄之类的，还点缀着绿叶和色拉酱。
“这个一个多少钱啊？我转你吧。”陆露一边问，一边去看外卖单。
“真的不用，下次你请我好了。” Vicky说。
“这么小的果盘要18块一个啊！你看这原料，哈密瓜4块钱一斤，火龙果10块钱一斤，葡萄大概七八块钱一斤，这18块钱够买好几斤了！”陆露一看价格，啧啧地叫起来，“我下次买好配好然后切成果片请你吃，管你吃到饱。”
Vicky被逗笑了：“你可别再算怎么省钱了！省钱是不能致富的啊！现在我们应该让时间的价值最大化，应该计算我们能用自己的时间创造出多少价值，你看你有这挑水果买水果和切水果的功夫，还不如帮客户好好找几套房子呢！”
陆露想了想说：“对，你说的也有道理。”

第八章 可爱的荷兰客户

初夏时分的上午，天气还不是很热，大概因为前两天刚下过雨，空气格外清新，天空呈现出一种特别澄澈的蔚蓝，阳光哗啦啦地流泻下来，映在建筑上、绿油油的树木上，到处都是亮闪闪的。
陆露在和客户约好的小区门口等待了十分钟后，荷兰客户出现了，——准确的说，来了三个人，和陆露微信联系的荷兰人是一个高高瘦瘦、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他一看到陆露就主动和她问好，自我介绍自己就是Steven，又介绍旁边两位女士，一个是他的女朋友，泰国女孩Nina, 一个是将要和他们合租的室友，荷兰女孩Joy，Steven说起英语来，大概是带着些荷兰口音，发音不是很清晰，介绍完之后，他抿嘴一笑，看起来有些女孩子气，整个人气质轻松活泼，让陆露想到了美国电影明星“甜茶”。
Steven的女朋友Nina身材娇小，站在Steven身旁很是小鸟依人，她的眼睛细长嘴唇丰润，皮肤是浅咖啡色的，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让人想到蜜桔或者某种甜度较高的热带水果。
Joy虽然皮肤也挺白的，却长着黑头发，面庞看起来也很像是中国女孩，不过仔细看她的眼睛会发现，她长长的卷翘的睫毛下面，有一双浅褐色的眼珠。
“Nice to meet you , Lucy, my name is Joy.” Joy微笑着自我介绍，她身穿黑色的运动裤，紧身T恤，个儿高高的，大概比陆露高半个头吧，身材健美，声音响亮，发音标准，气质落落大方。
因为之前并没有和外国人打交道的经验，又是第一次带客户看房，陆露虽然提前做了很多准备，但心里还是很紧张的，不过，眼前的三个年轻人，他们的友善，他们的轻松和欢快，很快让她消除了自己紧张的情绪。

陆露带他们看的第一个房子坐落在一个环境很好的大型社区里，走进高大气派的大门，就看到葱葱郁郁的树木掩映着一幢幢高大的建筑，再往里走，楼之间还有中心公园，各色花儿开得鲜艳，门外的车马喧嚣声消隐不见了，只剩下幽静，几个人在光影斑驳的树影里走着，甚至还能听到头顶的鸟叫声。

几个人也像云雀一样叽叽喳喳的，一路说个不停。想要加入他们的交谈，陆露才发现：原来自己以为自己有不错的英语基础，但在和外国人实际的交流中，她的听力是有所欠缺的，当几个荷兰客户很快速的说话时，她有些费力地想要去捕捉他们口中蹦跳的单词，却力不从心，他们的话语开始像头顶的鸟叫声一样，变得不可名状不可理解起来。
好在陆露还能把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比较准确地用英语表达出来，她给他们介绍这个小区——
“我知道你们都来自于像花园一样美丽的国度， 所以给你们挑了这个绿化特别好的小区，这里虽然不像荷兰，没有风车，也没有泰国那样高大的椰子树，不过，你们看，这里有很多银杏树、香樟树以及各种各样的树木，还有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的中心花园，有可以日常健身的运动器材，看，那边，还有一个白色的秋千架。”
还好，陆露提前来过这个小区，把该背的单词提前背好了。说起来还挺流畅的。
三个人顺着陆露指到的方向，果然在树木间看到一个白色的有木雕花纹的很精致可爱的秋千架。Joy兴奋地奔过去荡起秋千来。
“WOW，太棒了，住在这里可以每天来这里荡秋千了。”跟Steve 和Nina相比，Joy的英语发音标准，口词清晰，也比较容易听得明白。
Steve和Nina也很兴奋，陆露依稀听到Steve说“我可以每天来这里做运动”，然后，他就真的跑到前面的单杠前做了几个引体向上，看他瘦瘦高高的，臂力还挺大，动作做得挺标准的，引体向上的时候，露出白色的T恤下赤裸的腹部来，逗得旁边的Nina指着他哈哈大笑。

这三个年轻人从遥远的不同的国度来到上海，如今却和她一起在这里聊天说笑，陆露再次觉得自己的新工作还挺酷的。而且，她发现，不论来自于哪个国家，哪个民族，即使大家语言交流没有那么顺畅，年轻人之间也是很容易心灵相通的，并没有自己以为的很大的隔阂。

穿过小区的中心花园，步入大楼里，乘电梯上楼，陆露为客户们打开房门让他们先进入——这是一个在陆露看来很不错的房子，进门的客厅里摆放着一个灰色的大沙发，红木的家具，一个朝南的大阳台，两个房间也都很大，家具虽然不是很新，不过看起来还挺干净敞亮的。

三位客人看起来却没有原来的兴奋，在听了陆露的介绍后也不说话，半晌才开口问：“还有其他的吧？要不再去看看别的？”
“当然有。”陆露说，然后，关上门带他们离开。
走到电梯处，Joy才凑近了跟陆露说：“这个小区很漂亮，可是刚才那个房子里的家具有些旧了。”
陆露恍然大悟地点头，她自己毕竟一直过得简朴，对房子的鉴别显然还需要提升。
带客人看的第二个房子所在的小区普通一些，不过房子的装修很新，浅灰色的实木地板，白色的家具，米色的沙发，看起来干净清新，两个房间差不多大小，都有明亮的大窗户。这次，三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兴奋，比较满意的样子。不过，三个人讨论了一阵后，Steve对陆露说：“我和Nina觉得这个房间对我们来说有点小了，还有衣柜也比较小，有没有大一些的房间？”
然后，Joy对陆露说：“其实，其实我觉得我的房间也不一定要这么大，小点也行，我东西不多。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他们的话让陆露有些意外，她还特意给他们挑了有两间差不多大房间的房子，结果，一个嫌小了，一个嫌大了。她忽然想起前几天自己走访看过这个小区里另一套不错的房子，只是那个房子的两个房间，一个房间偏大，一个房间偏小，所以她没有把那个房子挑出来给他们看。
“还有一个，我现在带你们去看。”于是，她对他们说，带他们奔往第三套房子。
第三套房子的客厅还要更大一些，深灰色的沙发搭配黑色铁艺茶几，高高的落地台灯，灯柄弯弯地垂下来，原木的餐桌和餐椅，装修考究的厨房，橱柜下方还安装了西方人喜欢用的烤箱，整个布置能看出来这个房子的房东挺用心的，也有着不错的品味。
走进主卧房里，原木质的大床，两边有黑色铁艺的床边灯，大衣柜是内嵌式的，占了整整一面墙，还有一个圆形的大阳台，可以俯瞰小区风景，整个房间很奢阔的感觉。Steven 和Nina两个人兴奋得说话音调都提高了十几个分贝。
走到次卧里，陆露不由有些担心的看了看Joy，这个房间只有一个大概一米二左右的小床，还有一个书桌和一把椅子，一个比较小的白色衣橱，看起来也就八九个平方吧，和现在陆露住的房间差不多大。
Joy稍稍地面露出一些难色，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她说，不错啊，我觉得可以。
三个人很快地做出了决定，“就租这一个吧!你可以约上房东，我们可以马上签合同。”他们跟陆露说。

第九章 第一次签单

“ok, I am going to date with the landlord”陆露听了他们的话，回答到。
谁知Joy那边忽然哈哈地笑起来，陆露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发笑，有些莫名其妙。
Joy竟然低声跟她说起了中文：“如果说要约上房东签合同，你不应该说date，date是和某人约会的意思，像这样商业的见面，你应该说make appointment with the landlord。”
Joy说起中文来，也像电视里有些老外讲中文一样，音调有些怪，不是很熟练，但是想表达的意思陆露是听明白了。
“你会说汉语？”陆露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同时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啊，还有这样的说法。”
“是啊，我是混血儿，我爸爸是华裔，所以我也学了些汉语，不过因为我一直在荷兰长大，说不大好。” Joy说，“我考上了一个国际时装学院，已经在巴黎学习了几个月，接下来的几个月需要在上海学习，所以到了这边，因为还是学生嘛，自己没有收入，希望租房能少花些钱，所以选择小一点房间，Steven已经在这里找到工作了，所以让他们住大房间。”
“像这个房子的两个房间，你们觉得一万的房租我们应该怎么分配呢？”跟陆露解释过之后，Joy又重新说回了英语，跟Steven和Nina讨论起了房租分配的问题。
接着，三个人针对房间的面积配置聊了一阵子，商量好由Steven来付六千块的房租，Joy付四千的房租。
当天下午，陆露约了房东和客户一行几个人一起在房子里见面签合同。因为小组长Megan有事情比较忙，也没空过来指导，就临时给陆露恶补了一些签约须知之类的小贴士，让她自己去搞定。
可是，等到大家真的见面聚在一起，陆露却发现Megan给的小知识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房东大哥如此健谈，英语飙的瓦溜瓦溜的，很快地和客人们打成了一片。他们聊天的语速如此之快，聊天的涉及面也远远跑出了租房的话题，以至于陆露耳朵和思维都很难跟得上节拍——
“荷兰，我去过####*******，五年前####***在德国出差#####*****呆了两三个月####*****德国的客户####****荷兰#####*****在那里吃饭#####*******，很好吃####******我还有朋友在荷兰，他在#####城市******做#####*****工作#####****”
“#####城市*？哇哦，挺酷的，离我们的城市####****不远####****我们在####*****是啊是啊，####******很好吃#####******”
“这个房子是#####*****大概八年前****我和我妻子住######有了一个宝贝#####男孩子，对*****三年前，又有了一个宝贝#######********对，男孩子又，#####******房子太小了#####换了个大的#####*****在徐汇#####*******180平方#####*******可以了####******这个房子很舒适#####******装修 用了当时最好的######******两年前，又翻新了，用了######********”

“ 这个房子我们喜欢，####*******看起来不错####******哇哦，两个男孩子###*****很可爱#####******”
几个人的话题好像一直在变，陆露也插不进话，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偶尔地发出几声：“yeah,yeah，wow,wow”表示呼应，虽然并不能全然明白他们在聊什么。
房东掏出手机开始秀儿子照片，几个人围上去看照片。
“哇哦，好可爱好可爱！”大家发出惊呼声。
“事实上，我和妻子都很想要个女儿，我们####*******找医生#####******听朋友的意见，做运动####****我和老婆就去做###***运动，######农村的老婆婆说***########吃药吃盐####*****就去吃药吃盐###*****可是没有用#####******我们真的尝试了####******生不了女孩####*******女孩可爱#####*********运气坏####********”
房东大哥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声音洪亮，说起英语来抑扬顿挫，表情丰富，把几个人逗的不时哈哈大笑。陆露也觉得很好笑，跟着笑起来。
房东大哥大概意识到了一旁有些尴尬的陆露，跟客人们说：“我们可以聊得慢一些，照顾一下Lucy，看她的年龄，做这个工作应该也不久。”
“没有关系，你们继续聊啊！”陆露赶紧说。
“不过我觉得你很有做个好中介的潜质哦，你对人的态度，你给人的感觉，很开朗的很真诚的性格。”房东大哥对陆露说。
“真的吗？谢谢您的鼓励！”陆露正在担心自己的英语听力不好给大家留下不好的印象，没想到得到了房东大哥这样的夸赞。原来，除了语言能被理解，自己的微笑、诚意、愿意沟通的态度也能被看到被听到。
“你很棒，帮我们找到了喜欢的房子！谢谢！”Steven 和Joy也齐声对陆露表示感谢和认同。
几个海吹神聊的人，好不容易终于安静了下来，大家坐了下来，一起签掉了合同。客人们给房东付过房租之后，陆露也拿出了公司的银行账号，让房东和客户方各自支付应付的中介费。
陆露算了一下，根据公司的规定，这一单签下来，陆露就能在基础工资之上再多拿两千多的提成了。
第一次带客人看房，本来很忐忑的陆露，没想到进展竟然这样顺利，过程竟然如此愉快，这让陆露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现在这里是你们的新家了，以后住着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问我哦，你们刚来上海，如果生活上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签完合同，跟客人们道别的时候，陆露对他们说，她觉得这三个客人很可爱亲切，在心里把他们当作朋友了。

当陆露签好了合同回办公室时，已经是暮色四合时分，正在办公桌前忙碌的Megan听到声音扭头看出来，就看到陆露满面笑容地抱着文件袋走了进来 。
“搞定了？” Megan问她。
“嗯！”陆露一边答应着，一边把装合同的文件袋递给Megan，“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在找房子的时候给我意见，如果不是你的督促，如果不是事先对房子有了充分的了解，这个合同估计也签不了。”陆露感激地跟Megan说。
“没什么，我们不是一个TEAM嘛。” Megan淡淡地回答，一边起身把陆露的名字和其他同事的一起写到了旁边的小黑板上，每个人这个月做了多少业绩，小黑板上都一目了然。
“哎呀，有人开单了，运气不错啊！”旁边坐着的Jack扯起了尖尖的嗓音：“不是我说你Megan，你真的是偏心啊，好的客户都分给你们女人了，给我的都是什么客户啊，啊啊啊！”
Megan扭头瞥了他一眼说：“不是我分的客户，是Lucy自己发广告接到的客户。”
“是嘛？那应该是男客户吧！小男生最好哄了，你们只要撒个娇卖个萌，这合同就签了。”Jack一时语塞了，声音也低了下去，但还在强辩，陆露扭头瞪了他一眼。
“Jack，怪不得你的中文名字叫争争，我看是争着说话第一名。哎~”对面的Vicky接话道。
“瞎说，人家中文名字叫郑征好不好，红军不怕远征难的征，我爸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延承中国革命精神，以前还让我毕业去当兵呢！可惜我的理想不在于此。” Jack争辩说。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Vicky问。
“我以前的理想是做个摇滚歌手，我大学的时候还和同学组过乐队呢！往台上那一站，还是能收获一帮迷妹粉丝的！”
陆露忍不住了，接了句：“没见过长得这么圆的摇滚歌手。”
Vicky和其他同事听着哈哈大笑起来。
“想当年，我还是蛮帅蛮瘦的啊！”Jack有些急，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给你们找找我以前的照片啊！”
“哎，没想到这么快就是‘想当年了’。”Susan一边说，一边凑过去看照片，其他有两三个女孩也凑过去。
“还可以哇，比现在是好的多了。”几个人一边看一边叽叽喳喳的。
“我说Jack啊Jack，你与其在这边酸兮兮的，不如好好去做你的业绩啊，你看我们公司一共你们三个男的，业绩没有一个好的，你再看看我们女同事，一个比一个能干，你还好意思在这吹牛。” Megan忽然很严肃地插话说。
几个围着看照片的女孩回了座位，嘻嘻地偷笑。
“我们公司不止三个男的，Megan，Damon哥哥骑行去云贵高原，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Susan很认真地接话道。
“不提Damon我还不生气，你们男同事好不容易有个业绩好些的能干的，还不务正业地跑去骑行旅游啦！现在正是租房旺季他不知道吗？这么爱玩不要回来好了！” Megan说着说着音量提高了，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于是大家也都不再说话了，埋头工作起来。Jack更是有些无趣，把脑袋往脖子里缩了缩，把脸更近地贴在了电脑屏幕上。

第十章 一不小心，成了Party上群嘲的对象

几天之后，陆露真的收到了Joy发来的信息，邀请她去家里参加一个周末Party，并告诉陆露让她准备一道菜或者点心之类的带上，大家可以一起边吃东西边聊天。
收到Joy的邀请陆露很兴奋，原来Joy也把她当作朋友了，兴许是因为她也是有一半的中国血统的，所以觉得彼此比较亲切？
不管怎样，她要去Joy家里参加一个周末Party了，得好好准备一下。
带什么礼物去参加聚会呢？如果买点西式点心之类的倒也简单省心，不过，给西方的朋友准备一道中国的菜肴，不是更能体现待客的诚意吗？也可以让他们趁机体味一下中国食物的独特魅力。
想到这里，陆露决定做一道她的拿手好菜——红烧肉，当然，之所以说是拿手好菜，是因为已经根据菜谱认认真真地练习过几次了，做出来成品的模样虽然不能说色香味俱全，却也勉强过得去。
说做就做，陆露就去菜场买了食材，在厨房里洗菜切菜，翻炒烹调，好一阵忙活，一盘红烧肉鲜亮亮地出锅了。
炒好了一盘红烧肉，陆露又想到：只一盘荤菜不是很油腻吗？要不再加个素菜吧！想到冰箱里还有青菜，于是，又炒了一盘青菜豆腐。
青菜豆腐炒好了，这下荤素都有了。可是，主食吃什么啊？Joy他们会不会没有能下菜的主食？毕竟是中国菜啊，还需要点咱们中国的主食。
陆露想起来很久没有吃奶奶做得萝卜饼了，她小时候总是喜欢围着奶奶转，看她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所以虽然没有刻意学过，也能大致地记得一些饭菜的做法和步骤，萝卜切丝，再加上些葱花，和面粉与鸡蛋调和在一起，陆露回忆了一下，想起了萝卜饼的大致做法。
又过了一阵子，菜和萝卜饼都做好了，陆露把两道菜装到自己的双层大饭盒里，又用打包盒打包了萝卜饼，统统放进饭盒袋里，满满一包的食物总算准备妥当了。
眼看已经六点钟了，她赶紧打开衣橱，找出来一件已经洗的发白的浅蓝色的牛仔裤，又拿出一件淡黄色的有着米老鼠卡通图案的短袖T恤换上，蹬上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将头发随意地绑了个马尾，然后拿起饭盒袋就直奔Joy的住处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陆露来到了Joy的住处门口，按响了门铃。
出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金发帅哥，这帅哥长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瘦削而立体的脸，可真像电视里看到的外国明星啊！陆露愣了一下，冲他一笑。
那帅哥看到匆匆忙忙的陆露，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裹，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很绅士地示意她进门。
屋子里已经聚集了十来个人，看起来还挺热闹，这些客人有的坐在餐桌处、有的坐在沙发上聊天，这群人里有Steven和Nina，其他人都是陆露不认识的了，看起来大多是西方面孔，不过也有几个亚洲面孔。
陆露和Steven、Nina打招呼，和大家微笑示意，正想问Joy去哪了，就看到Joy端着饼干从厨房里走出来，原来她给大家做了烤饼干。
“Joy，你好啊！”陆露很高兴地和她打招呼。
“陆露到了，你好啊！”Joy一边回答，一边看了陆露一眼。然后，不知为什么，她脸色就沉了下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在家里准备饭菜，所以晚来了一会，不好意思啊！”陆露跟她解释说。
“没关系”，她淡淡的回答，陆露这才注意到：Joy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无袖衬衫搭配一条白色短裙，显得人愈发漂亮了，而且，和上次见她时自然清丽的样子不同，她今天化了妆，涂了青灰色的眼影，眼尾处高高的挑上去，偏紫色的唇膏，很冷艳的感觉。
陆露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坐在哪里打量起身边的人，Nina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袖丝质衬衫搭配一条白色长裙，比上次见时显得又美又仙了许多，还有几个白人女孩和几个亚洲女孩，看起来都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的。
几个女孩子不时用眼神扫向她，还发出窃窃的笑声，陆露就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牛仔裤和卡通T恤，在人群里果然是有些格格不入，难道Joy是因为她不加修饰来聚会这件事情生气了？毕竟，Joy特意邀请她前来，她却穿的这么随意出席，她会不会因此以为她不重视这件事情。
老实说，聚会礼仪之类的文章陆露也并不是没有读过，只是，实在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平时和朋友聚聚也都是比较随意的，又一时匆忙，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了。
一群人继续叽叽喳喳，Joy也不说话，沉着脸默默地把烤好的饼干放在盘子里，陆露就凑过去帮忙，默默地站在她身旁。
Steven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双手击掌发出啪啪的声音，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今天到场的朋友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和地区，有的从前互相认识，有的并不认识，既然聚在了一起，大家首先来分别做下自我介绍吧，互相认识一下。我先介绍一下自己，Steven，荷兰人，在上海做市场营销工作。我刚到上海不满一个月，我很喜欢这个城市，希望在这里认识更多的好朋友。”
接着，大家一个个地用英语做了自我介绍，包括其中几个中国人。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国男孩一边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开西餐厅的，一边熟络地分发名片，“红酒配牛排，愚园路上最有特色的网红餐厅，欢迎大家来打卡，报我的名字打八折哦！今天我带来了两瓶法国波尔多的上等红酒，一会和大家一起品赏。”显然，他是把这次聚会当成宣传餐厅的好时机了。
轮到陆露时，她因为紧张脸有些发热，不过还是落落大方地说：“我是Lucy，很高兴认识大家，我是中国人，中文名字叫陆露，我以前的职业是记者，现在做得是房产中介的工作，我是上海的活地图哦，熟悉这里的大街小巷，大家如果以后需要租房子，都可以找我。”
“好的好的，没问题。”几个人附和着说。
“所以你是房产中介？”有人忽然用发音有些蹩脚的中文问她。
陆露抬头一看，是刚刚进门的时候给她开门的金发帅哥。
“是的啊。”她回答道。
“还以为你是幼儿园老师！”那金发帅哥又用奇怪发音的中文说，同时，笑眯眯地有些揶揄地看着她，打量着她的有米老鼠卡通图案的T恤。
大家听闻，顿时哈哈笑起来。
陆露被看得有些囧，脸也涨得通红。金发帅哥却似乎并无恶意，一边自我介绍：“我来自英国伦敦，我叫Willem，在上海有两年了，过些日子我正好要换房子，不如留个联系方式吧，微信，微信有没有？”
“好啊！”陆露也不好再计较什么，拿出手机添加了金发帅哥的微信，旁边的几个人也表示有租房需求，一一加了微信方便以后联系。
一群人各自介绍完毕后，渐渐熟络起来，三五一群地聊起各自的生活职业，分享交流起上海的名店小吃。有国外留学经验的中国伙伴，还和老外们交流起在国外的种种见闻。西餐店老板的红酒、Joy准备的饼干和有些朋友带来的小点心很快被洗劫一空。
陆露看这情形，从大饭盒里取出来准备好的红烧肉、青菜豆腐和萝卜饼，又把它们重新摆放在Joy的圆形金边的白色碟子里。同时给大家分发勺子和筷子。
“大家现在肚子肯定饿了吧！快来尝尝我做的中国菜吧！”话音一落，一群人好奇地凑过来。
“这是什么？”金发帅哥Willem一边问，一边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这是红烧肉，这是青菜豆腐，这是萝卜做的饼子。”陆露一一介绍着。
旁边有两三个女孩子一边用诧异地眼神看着陆露的杰作，一边捂着嘴笑起来，好像是陆露做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好吃好吃，菜很好吃，萝卜丝饼更好吃。” Willem却一边大口品尝一边夸张地夸赞起来。
以前看电视剧，里面的老外说起话来常常是很夸张地，原来现实中也是这样，陆露听着抿嘴笑着，也并不当真。
在Willem的带动下，菜和萝卜丝饼很快被吃光了，看来聊了那么久，大家也真的是肚子饿了。
一直没怎么和陆露说话的Joy 这时候走过来拉了拉陆露的胳膊，说“今天只怕是只有你这么用心地准备了这么多食物，辛苦了哦！这个萝卜丝饼很好吃啊！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吃到。”
“以后只要你想吃，我就可以给你做。”陆露笑起来，她很高兴，又看到了Joy的笑容。
“下次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去逛街买衣服吧！”Joy打量着她，意味深长地说。
“好啊！没问题！”陆露打量了一下自己，低头跺着脚，吃吃地笑起来。

第十一章 美丽的乌克兰女模特

又是忙碌的一周开始了，简单的早会之后，Megan叫住Jack和陆露两个人：
“我这边有个客户没有时间跟进，不如交给你们两个人吧！陆露，Jack在这一行里也算是你的前辈了，在与客户沟通、与房东商谈方面应该比你富有经验，你可以趁此机会跟他学习一下。”
“好啊，好啊，谢谢！”两个人都很高兴，连连答应着。
“是什么样的客户？” Jack伸着脖子问。
“是个乌克兰的女模特，想找一个大概一万五以内的房子。具体情况你们可以和她再详细聊一下，我把客户微信推给你们。”
“乌克兰的美女模特？好啊，尽管推过来吧！我保证光荣完成任务。” Jack兴奋地眼睛都亮了。
经过和客人的进一步沟通，Jack和陆露两个人挑选出了几套觉得合适的房子，并和客人约好了第二天看房的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上午，Jack和陆露两个人首先到了约好的小区的门口，等了大概几分钟，一位戴着头盔、骑着一辆黑色电动摩托的女孩出现了：她瘦瘦高高的个子，外穿黑色的短袖皮衣外套，里面是白色的紧身露脐T恤，黑色的紧身长裤勾勒出两条细细长长的腿，在人群中格外出挑。陆露想着客人应该就是她吧！果然，那女孩把摩托车停在了门口，将头盔拿掉，甩甩金色的短发，往陆露他们的方向望过来。
待她走近了，陆露也更真切地看到她的样子：她那么高的个儿，面庞却只有巴掌大小，一双大眼睛因为涂了黛青色的眼影愈发显得大了，几乎占了白皙脸庞的三分之一，上挑的眼尾让她的面孔多了些英气，高高的鼻梁，小而薄的唇，玲珑高挑的身材，加上一身帅气的打扮，真的是又美又酷。
陆露赶紧上前去用英语打招呼：“请问你是Eva 吗？”
“是的，我是Eva。”对方回答。
“我是您的房产经纪人Lucy，很高兴见到你。” 陆露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Jack，却发现Jack怔怔地看着乌克兰客人，一动不动地，也不说话。
陆露连忙用胳膊碰了碰他，示意他打个招呼，他方才反应过来。
“你好你好，我是Jack。”他很不自然地自我介绍。
平时伶牙俐齿的Jack忽然变的很木讷不善言辞，陆露只好一边走一边给客人介绍这个小区的大致配套、周边环境。
“这个小区环境不错，很多树，我挺喜欢这里。” Eva扑闪着大眼睛，一边看四周风景，一边微笑着跟陆露说。这个外表有些高冷的美女，好像真实性情还挺随和，陆露心想。
说着说着，三人就来到了要看的房子的楼下。
“这个房子在楼梯的五楼，没有电梯，但是房子本身装修非常漂亮，而且宽敞明亮，你一会看了就知道了。”陆露说着，就引领着客人上楼梯。
五层的楼并不高，陆露很轻松地走在前面，穿着高跟鞋的Eva却走了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了。“我爬楼不行！”她摆着手，一边笑一边说。
在楼梯转弯处，陆露不小心留意到Eva露脐背心下面露出的纤细腰身，——Eva是大骨架的欧洲美女，个头比陆露高，肩膀比陆露宽，但那个腰，却那么薄那么细，比一直自以为很瘦的陆露的腰还要细，而她纤细的小腿，也比陆露的腿还要纤细！这难道就是异于常人标准的、模特标准的瘦？
“你这个身体，应该加强锻炼了！健康专家说，爬楼是最好的锻炼呢！”陆露跟Eva说。
“你不了解，我们做模特的有专门的针对身材的训练，但爬楼梯不行，爬楼梯会让小腿变粗。” Eva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
“看来做模特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陆露忍不住发出感叹。
爬到五楼，Jack拿着钥匙打开房间的门，三个人环顾四周：房子客厅很大，灰色丝绒材质的舒适沙发，黑色玻璃镜面的茶几，还有半圆形的敞开式大阳台。不过陆露知道，这个需要每天爬五楼的房子，已经被客人放弃了。
于是，三个人又接着看了另外的三四个房子，在Jack和陆露看来都是不错的选择：有电梯，装修现代，房型结构好。但是Eva似乎并不觉得好。
“我觉得这几个房子看起来是不错，但是都是这样雷同的装修，找不到家的感觉。”她皱着眉头说。
“那我们回去再好好找一下，肯定能帮你找到满意的房子。” Jack好像终于调整好了状态，他看着Eva的时候虽然满脸通红，但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那真的太感谢你们了。” Eva一边说，一边戴起头盔，大长腿跨上摩托车，一蹬油门扬长而去，留下一个婀娜又潇洒的背影。
陆露拽了拽旁边傻愣愣看着Eva背影的Jack，“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家的感觉？乌克兰客人想找的家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回到办公室，陆露脑子里还在一直萦绕着这个问题。
“我靠！我也见过不少美女模特，但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跟你们讲，那脸蛋、那身材，比你们在电视上看过的所有金发美女都要漂亮！真的是女神级别的啊！”
陆露一抬头，发现Jack已经跟伙伴们吹上了。
“什么样的女神模特啊？有照片吗？看看啊？”另外两个男同事听了很兴奋。
“照片还真有，她的微信朋友圈我早就仔细研究过了，给你们看，看她拍的硬照多有表现力啊！每一张都是大片既视感！漂亮是一方面，关键还气质好，你们看，一看就是高级模特的类型！”
看到美女就激动成这样，陆露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自己的沉思：家的感觉，家的感觉，有了！也许可以从乌克兰人民的建筑与民俗方面入手哦！虽然从着装上看，Eva已经是很时尚很成功的上海女模特，但从遥远的乌克兰来到中国，她应该也是会怀念家乡的风土人情吧！
有了这个思路，陆露开始重新搜索房源库，很快就匹配到一套和Eva的需求契合度很高的房子，她把这套房子的图片发给Eva，果然，她的微信消息很快就回复过来 ：“请帮忙约看这个房子吧！”
第二天一早来到办公室，Jack垂头丧气地跟陆露说：“真不知道这个Eva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我昨天晚上发了好多套房子图片给她，她一个也没看上。”
“十点钟看房，我已经和她约好了，你赶紧准备一下，我们一起过去。”陆露抬头对他说。
“真的假的，十点钟看房？看哪一套？” Jack似乎很不服气。
“是愚园路上的一套房子，唯一的问题是价格稍高了一些，房东开价一万六，你觉得能谈到客户满意的价格吗？”陆露不无担心的问Jack。
“这个谈价格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Jack爽快地回答。
陆露帮Eva找的房子坐落在一条新式里弄之中，一排排仅有三层高的小别墅看起来很清幽别致，灰色的混凝土外墙，红砖的房顶，有着半圆形顶部的黑色木门，以及人家门户里造型不一的钢窗、伸展出来的圆形小阳台，让这里既保留着历史韵味，又富有生活情趣。
陆露走在前面，Jack和 Eva紧随其后，三个人穿过小区的走道，走到一户人家前面——这个位于一楼的房子，用灰色厚实的砖墙砌成了一个私家小院，打开黑色的有古典雕花图案的大铁门，小院子的风景就展现在了三个人面前——小院子里种植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树木，草木葱茏，五颜六色的花朵散乱的开着，还有动物陶器、石雕艺术品摆放其中，相映成趣。
陆露问Eva：“这种陶偶是乌克兰风格的陶偶，对吗？”
Eva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在我们家乡有不少这样的陶偶。”
拾阶而上，走到房子里，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天地：奶茶色墙面上悬挂着几幅抽象派的艺术挂画，实木的地板上铺陈着有着繁复花纹的手工艺地毯，客厅里摆放着造型简洁的黑色皮质沙发和圆形铁艺茶几。客厅里一面墙做成了黑色的开放式橱柜，里面陈列着一些艺术品，有造型不一的陶偶和陶瓷工艺品，看起来有明显的东欧风味。走进卧室里，墙面变成了温馨的脏粉色，卧室中央原木的大床是特别定制款型，大床旁边是造型简洁的原木床头柜和大衣柜，卧室南面有一扇大窗户，枝繁叶茂的树木景观大窗户里映入眼帘，仿佛人在自然中了。
Eva激动地面色绯红，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有一种回到家乡的感觉。我就想租这一套，你们可以把房东叫过来谈一下，拜托，帮忙把价格再谈低点。”
当仁不让的Jack立刻打电话给房东，邀请房东前来商谈租房的事情。房东阿姨正好住的不远，一刻钟之后，她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房东阿姨人瘦瘦的，花白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穿着蓝色带手工盘扣的丝绸斜襟衬衫和黑色的阔腿裤，看起来干净又利索，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上海名媛一般。虽然已经比画中人儿少了些年轻明艳，却多了些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风韵。
“周阿姨您好，我们的客户看上了您这套房子，想和您谈下价格，您看这个房子，一万四租不租？”
陆露没想到Jack就这么单刀直入地杀起价来，还杀到这么低，不禁有些担心。
果然如陆露所料的，房东阿姨看起来生气了，情绪有些激动地指着房子里的东西说：“你们看这些家具，这些东西，都是精心设计用心买来的，你们看这沙发，真皮的！这地毯，是手工编织的欧洲地毯，还有这橱柜、卧室里的木床，都是设计师特别定制款，这个房子，你们怎么能还价这么低呢！这个房子少了一万六不能租！”
阿姨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补充道“这个房子是我儿子和儿媳的房子，他们现在不在上海，所以我帮忙打理的，他们在乌克兰做生意已经有些年头了，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这个房子里的家具，都是他们自己挑选购置的。还有这些陶器，这地毯都是他们从那边买过来的。”
听到这话，陆露和Jack都很激动，Jack就跟阿姨说：“阿姨，这可不正巧，我们这个客户也是从乌克兰来的，她是乌克兰人，在上海做模特，您房子租给她，也是一种缘分，这样吧，这个价格您也不要一万六了，我们也不要一万四了，就一万五，您看行不行？”
“这个姑娘是从乌克兰来的？”阿姨说着，走到Eva面前仔细打量她，Eva 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很礼貌的对着她微笑，“兴许跟我儿子他们在一个城市呢！”阿姨一边打量Eva一边说。
“你们帮忙翻译一下，帮忙问问她在哪个城市啊！”她又转头跟陆露和Jack说。
“好嘞，没问题，我来帮您问，这房子租不租呢？”
“租！一万五就一万五吧！房子租给有缘人。”这次，阿姨爽快地答应了。
陆露悄悄地给Jack竖了个大拇指，Jack立刻面露得意之色。
接下来，顺利地签掉了租房合同。Eva对新租的房子非常满意，连连地对Jack和陆露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Jack不好意思地用手挠着后脑勺，憨憨地回答。
“能帮你找到满意的房子，我们也很高兴。”陆露对Eva说，她注意到今天的Eva没有化妆，她的白皙的脸庞上点缀着一些不太明显的小雀斑，她没有涂睫毛膏的睫毛是绒细的金褐色，细细密密的随着眼睛的眨动跳跃着，她那么大个儿的女孩子说起话来却像小女孩一样娇俏俏的，兴奋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也像个孩子。陆露想，不管她在镜头里展现出来的是什么样的形象，现实中的她毕竟也只是个女孩儿，和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其实，陆露觉得不化妆的Eva还更清纯好看一些。也许，Eva也会觉得：与被人仰视为高高在上的女神相比，人与人之间真实自然的相处才更为珍贵呢！

@楼已 2022-03-28 15:10:46
问好，支持文友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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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哦，问好！

第十二章 人在职场，要学会适当地掩饰和伪装

在上海，到了五六月份时，太阳就开始缓缓地发挥出它的威力来。
带客户看房有时候会安排在午后，彼时，炽烈的阳光烘烤着大地，走在这样的烈日中，常常晒得汗流浃背，这种时候特别容易晒黑，陆露和同事们开始一天一天地，因为经常在太阳下暴晒而皮肤加深了一个色号又一个色号。
看房有时候会被安排在客户下班之后的晚上，常常地，当陆露拖着疲乏的双腿回到家里时，已经累得再也不想动弹了。
不过，虽然新工作很辛苦，陆露的心里却是充实的，尤其是在付出了很多劳动之后，终于帮客户找到满意房子的那一刻，会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时候，白天做成了一笔业务，晚上躺在床上，陆露也会掰着手指头计算——照这样做下去，大概多久能够还掉家里的负债呢？不过，当然，一切还只是个开始，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还有很多路要一步一步去走。
又是一个寻常的周末，陆露收到了Joy发来的微信：明天，我们一起去逛街？
寻思一下，已经有些日子没见Joy了，陆露立刻给她回复：好啊！一起逛街。
虽然，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也不是为自己购买新衣服的时候，不过，不管怎样，和朋友逛街这种事情，女孩们总是会非常乐意去做的。
第二天下午，两人约在了指定的地方见面。
“走，我们去逛商场。”说着，Joy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商场里走。
“商场里的东西都蛮贵的。”陆露一边嘀咕着，一边跟着Joy走。
商场里装修的华丽又大气，炽白的、暖黄的、金色的灯盏交相辉映，映射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华贵的珠宝、名流的包袋以及各色品牌的服装，——这些财富的盛筵，这些盛世的繁华，都是这个城市的底气。
不过走在其中，没有底气的是陆露，要不是Joy的生拉硬拽，她才不会到这种地方来逛街买衣服。
“其实，这里的衣服并不是都像你想的那么贵，也有一些比较平民的选择。” Joy说着，就把陆露拉进了一个不知叫什么牌子的店里。
“这里的衣服，价位和款式都比较适合我们，来一起看看吧。”
夏季的衣服款式繁多，颜色也五彩缤纷。因为是自选式的购物，没有店员的推销，两个人就穿梭其中，一边走一边看。
陆露本能地就会去看一些款式可爱的粉色的T恤、鲜黄色的或者草绿色的裙子，Joy却很不以为然。
“这些衣服穿上多幼稚啊！”她一边说一边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
“可是我觉得挺可爱啊！”陆露笑着回答。
“黄色、绿色、粉色这些颜色不够高贵，穿起来也比较花哨，很容易显出廉价感。我们应该多选黑色、白色、灰色这种中性色。”学服装设计的她，说起来振振有词。
“是吗？”陆露第一次听到这些，有些困惑：“可是我觉得——明亮的黄色是很快乐的颜色，天真无忧，像童年一样；绿色是生机勃勃，象征着生命和希望；至于粉色，不是很多女孩子都会钟爱的颜色吗？”其实，陆露刚才注意到，Joy刚才在一件粉色的T恤面前徘徊了一阵子，却又走开了。
“你说的这些都对，不过——”Joy想了想接着说：“不过，当我们在职场中，在社会上，还是应该更多的选择黑白灰这些大方得体的颜色。它们会更有利于我们的交际。”
“还有一点，当我们兜里的钱有限只能选择几件衣服的时候，选择黑白灰是最容易搭配，而且穿出去，也是更有质感更显贵气的选择。”她说着眨眨眼睛。“在职场中，在社会上，必要的时候，我们得学会伪装和掩饰。”
看不出来，还没有毕业的Joy，已经有了一种成熟和理性，相比之下，陆露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真是天真浑朴、未开窍的样子。
“其实，我觉得，作为设计师，你不应该只喜欢黑白灰，而应该爱上所有的颜色。这样，你的设计才能更丰富。”陆露虽然在穿搭方面没有太多心得，却也有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有道理，你的意见我考虑一下。” Joy扬起头，笑着跟陆露说。
两个人边逛边聊，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另外一家服装店里。
有一件黑白格的针织面料的连衣裙挂在橱窗里明显的地方。Joy看到它，立刻很兴奋地拿了下来，递给陆露，“你去试试这件吧！”
“这个，穿上不会太成熟老气吗？”陆露皱皱眉头。
“你别问了，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在Joy的催促下，陆露就去试衣间里套上了这件连衣裙，裙子不是紧身款，但还是勾勒出了胸部和腰身的线条，裙长大概在膝盖上方，露出来一截修长匀称的腿。
奇怪的是，这个裙子挂在那里的时候陆露觉得挺普通的还有些老气，但穿在她身上却并不是这样，相反，穿上这件衣服的她看起来非常青春时尚。镜子里的那个女孩看起来青春洋溢、面色红润，充满了健康的朝气。原来，连陆露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曾经的瘦弱的、一脸菜色的自己悄悄地改变了，变得更健康了，身材更挺拔了。也许是这个南方的都市水土太养人吧，也许是工作和运动，让她的体质慢慢地发生了改变吧！
Joy 看到她走出来时发出了一声“WOW”的赞叹，“原来你有这么好的身材、这么漂亮的腿！我们穿衣服应该是展示出自己的优点，可是你平时却都把它们藏了起来，真是可惜了。”
在陆露换衣服的间隙里，Joy也去换了一件黑色V领的无袖连衣裙，黑色的裙子把她的皮肤衬托的更白了，像雪一样白。
“好羡慕你的皮肤这么白，我跟你比起来好黑啊！”陆露艳羡地说。
“黑没有什么不好啊！你不知道，在我们国家，很多人会利用假期去海边特意晒太阳呢，希望晒出小麦色、古铜色的性感皮肤，大家称之为美黑。等我毕业了，我也打算去美黑一下呢！” Joy说。
“真的吗？”
“真的！”
两个女孩子站在镜子前，镜子中映射出两个高挑的身影，和两张清秀的脸。
陆露忽然顿悟了一点：正是因为衣服是简单的黑白色，简单的轮廓和设计，所以才把人这个主体更显现出来了，怪不得说是人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人呢！
“那我们两个人，就把这两件衣服拿下吧！” Joy说着，就准备换回衣服去付款。
“不行不行，这个太贵了，好几百呢！”陆露连连说。
“这个店的价钱还可以的，那你打算花多少钱买衣服啊？” Joy问道。
“其实我也没有打算买衣服，我就是想和你一起逛逛街。”陆露低声说。
“稍微买一点吧！衣服也很重要的啊！衣服就像我们的语言，我们对外展示的名片。你看你现在工作做的不错，如果再稍微注意一下穿着，会更出色的！” Joy很认真地说。
“那我们去附近的小夜市逛逛吧，那边有一些便宜的衣服。”陆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好啊！那我们去逛小夜市！” Joy并没有因此不高兴，依然兴高采烈的。“有我在，在小夜市也能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充满自信地说。

果然，两人在小夜市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件款式雷同的黑白格子连衣裙——流行的款式总能很容易占据各类市场，和老板讨价还价了一番，只有九十块钱就买下了！看到卖女包的货摊，一个包只卖几十块钱，Joy兴奋地挑选了几个包，叫老板统统打包买下了。
“在荷兰，可买不到这么便宜又看起来不错的包。”她说。
陆露依稀觉得这些包有些面熟，想想应该是和GUCCI、PRADA之类的大牌包在款型上有几分相似之处，看来崇拜名牌真是很多女孩的共性啊！
Joy鼓动陆露也挑一个新包，陆露对名牌包的款型却很无感，挑了一款米色带着小熊挂饰的大容量包——这样可以放下文件夹各种东西了，她想。
Joy眉头微微皱了皱，她自己已经果断排除了蝴蝶结、蕾丝、可爱装饰品这些冗余元素，挑的都是设计极简、比较冷调的款式，和她自己冷白色的皮肤、大气的五官搭配，倒也自有一种端庄大方的气质，所以她对陆露的选择自然不是很满意。不过最终她妥协了，“也许，这个比较符合你的气质吧！”她一边说一边耸耸肩，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第十三章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的约会

因为即将毕业的原因，陆露和李衡的见面变得比以前更稀少了。
这个周日，两人约了一起见面吃饭。
大概因为最近工作比较顺利、生活也比较充实，陆露看起来精神不错，一边吃饭，一边跟李衡说着最近工作的见闻，荷兰的客户、乌克兰的美女模特云云。
李衡看起来却有些疲惫，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的学习怎样？论文准备的怎样了？”陆露关心的问。
“唉，还能怎么样，就老样子。”
“你注意休息啊！”
“嗯，你也是，工作不要太辛苦。”
“你们的客户除了美女客户，也会有一些帅哥的客户？”
“当然，也会有，我们对客户又没有性别限制。”
“你要注意安全啊！小心遇到素质不好的人。”
“我们的客户都挺友善的，哪个国家都有好人有坏人，这个不能一概而论的。”陆露笑着回答。
正在聊着，陆露的手机“叮咚”响了，是收到新信息的提醒。
陆露看了下，赶紧拿起来回复。
“是谁发来的信息啊？”
“是客户的房子里出了点小问题，洗衣机坏了，我得帮忙联系一下维修。”
看着李衡质疑的眼光，陆露就把手机递给他：“不信你自己看看嘛！”
李衡刚接过手机，“叮咚”，“叮咚”，手机又响了几下。
“这业务还挺繁忙”，李衡一边看一边说着，看着看着忽然脸色大变：“我说这大周末的还这么业务繁忙，果然这帅哥的信息就发过来了！你直接跟别人去约会好了，还在这里跟我约什么会啊！”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给陆露：“你自己看看吧！”
陆露接过手机来，原来除了刚才的客户的信息，又收到了一条备注着“英国伦敦Willem”的新信息。她想起来这是上次在Joy家参加周末Party时候遇到的英国客人。
“应该是他需要找房子吧。”陆露争辩道。
“你是觉得我不懂英语吗？这个我能看懂的。”李衡气呼呼地说。
打开微信，却看到发来的信息是——“陆露你好，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今天有空吗？我想约你一起共进晚餐。”
“这个是上次在朋友Joy家里参加Party时候遇到的一个客人，他加了我的微信说想找房子，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发了这样的信息给我。”陆露无端被冤枉，有些懊恼的解释着，“你不是忙着毕业的事情吗，所以也没有告诉你。”
“嗬！说自己工作忙，还有空去参加什么周末Party，你当我会相信你吗？以后你见什么人，跟什么人吃饭，也不用给我汇报了，就这么着吧！”李衡说着，愤愤地站起身，扭头走了。
“哎！你等下，你听我解释嘛！”陆露一边大声叫着，一边试图追过去。
这时候，餐厅的服务员却追了上来：“这位小姐你好，你们的账单还没有结。”
陆露赶紧去柜台买了单，买单出来之后，李衡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个人，怎么现在这么小心眼呢？这么点事情，怎么就生气成这样！”回去的路上，陆露左思右想，又觉得虽然李衡有些不分青红皂白地怪罪人，但起因毕竟在于自己，自己还是应该再解释一下，也算赔个不是吧。
同时，给Willem回复了信息，婉言谢绝了他的晚餐邀请。
回到家后，陆露想起上次看了一个用微波炉做纸杯蛋糕的视频，就把视频找出来又研究了一下。面粉、鸡蛋、白砂糖等这些简单的材料恰好家里都有，陆露就按步骤折腾了一阵子，不一会儿，一杯杯金黄松软的纸杯蛋糕就做好了。陆露给室友小玲留了几个，其余的就准备打包给李衡送过去。
“一点点小事，吃个甜点应该就过去了吧！”她琢磨着，“我是自己给他送过去呢？还是怎样呢？”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介意的，有些不愉快的。
正这么想着，手机上又收到了新的信息——“你好，可以帮我找一下市区里的一居室吗？”原来，又接到了新的租房客户。总归是接待客户最要紧，那就叫外送人员帮忙送一下吧，陆露想着，就点了一个外送的订单，收件地址写了李衡学校的地址。
一天的时间溜的很快，太阳渐渐西斜，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暮色缓缓地笼罩了大地。
在城市的另一边，李衡和在同一个系里读研二的学妹徐婷正坐在学校门口的咖啡馆里，一起喝咖啡聊天。
“看看你最近写论文写的多辛苦，人都瘦了一圈。” 徐婷嗔怪地心疼地跟李衡说，“导师对你的论文还是不太满意吗？”
“他说我的论文周密严谨，但创新和活力不足！工程管理这种学科，不就是要具备扎实的基础知识，严密的逻辑思维与推理能力吗？现在却要赶什么时髦追求什么创新，我觉得导师的思路也不无问题。”李衡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着。
两人正在聊着，李衡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有你的一个外卖，请到学校收发室取一下。”
“我没有点外卖啊！”李衡狐疑着，给陈婷说，“等我一下，我去取个东西。”
他到了收发室，打开食品包装袋，里面是一盒纸杯蛋糕，还附了一个小纸条——“别生气了，真的都是误会，给你做了蛋糕，周末愉快哦！陆露”。
看到这个，李衡的脸就有些青，青过之后又红，他赶紧把小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提着蛋糕重新回到了咖啡馆。
“看我这个记性，特意给你点了蛋糕都忘记了！”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装盒。
“真的啊！哇，你真好！还给我买了蛋糕。”徐婷兴高采烈地拿起一个填进嘴里，“味道不错啊！哪里买的蛋糕啊？”
“就网上一个普通的蛋糕店。”李衡有些尴尬地回答。
“你别再想那么多烦心事了，导师对待学生就是这样，都会分别指出优点和缺点，他对你这么说，也许是怕只夸你的话你会太骄傲，故意激励你的！你按他的意思再修改一下，不就好了嘛！”
“快吃蛋糕，不然不新鲜了。”徐婷说着，把一个蛋糕送到李衡的嘴边，李衡就顺势咬了一口，“希望像你说的这样吧!”他略略有些宽慰。

第十四章 他说这个世界很大很精彩

星期一早晨，陆露穿上新买的格子裙，挎上米色的PU单肩大包，穿上一双旧的黑色帆布鞋，就匆匆忙忙往办公室赶去。
以前，她常常是除了负责前台接待的 Sara之外最早到公司的，今天她照例和Sara打过招呼，走进办公室。却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的背影，正站在办公室的大窗户前，他身后的手机播放着英文的广播。陆露愣了愣，往前走了两步，问道：“您好，请问您找谁？”
对方听到声音回转头来，看到陆露也愣了一下：“请问你是哪位？”
站在陆露面前的男子，个儿高高的，笔挺的黑色衬衫、黑色西裤把他的身材衬托的挺拔匀称，他的脸看上去有些风吹日晒的黝黑和粗粝，五官却长得很帅气：浓眉星目，高而直的鼻子，瘦削的下巴，脸部轮廓鲜明而有型，人看起来也挺年轻的，大概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吧。他一边转过身来看着陆露，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格外明亮，一边问她：“请问你是哪位？”
陆露看着他，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她心想这人长得这么帅，难不成是来租房子的电影明星？她听她的同事们说，有时候会接到明星客户、网红客户呢。
“我叫陆露，英文名字Lucy，我是这个公司的房产经纪人，请问您是找人还是需要找房子？”
“哦！那你是新员工了，你好，我叫孟东，英文名字叫Damon，我也是这个公司的，是老员工了！” 孟东忽然看到一个从前没有见过的女孩子，清清秀秀的模样，清清爽爽的打扮，用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直视着他，也是有些紧张。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骑行穿越云贵高原的Damon吗？”
“是的，就是我。” 孟东笑了，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
“骑行，是骑自行车？你独自骑行穿越了云贵高原？”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有这样的非凡之举，陆露的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不无惊讶的问。
“对，就是骑那种越野山地车，不过不是我独自去的，是和几个有相同爱好的朋友一起去的。其实，我早就梦想着去做这件事情了，只是直到现在才终于实现了。”
“你们太厉害了。”他竟然可以花上这么久的时间，骑行去穿越遥远的山川河流，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会有什么样的体验？这样的生活，她想也没有想过。
陆露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孟东的座位就在她的斜对面。她凝神听了一下他在听的广播，听起来好像是在播报体育新闻。
“这样全英文的广播你能听懂吗？”她问，“像这个语速的我听起来就会觉得挺困难的。”
“开始的时候也会听不懂，不过英语也没有太多的诀窍，就是多听多看多练，慢慢地就会好了”，他听起来像在鼓励她，“你如果觉得挺广播困难，建议你去看一些有字幕的国外的电影、电视剧，会比较直观有趣一些。”
“嗯，好，谢谢你的建议。”
两个人正说着，Susan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办公室，她人刚进来，看到孟东立刻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Damon回来啦！天哪，看看你，人都晒黑了一大圈，有什么好玩的见闻吗？讲给我们听听啊！”她一边说着，一边一径小跑到孟东的办公桌前。
正在这时候，Megan和几个女孩一起叽叽喳喳地也来到了办公室，看到孟东，都大声地和他打招呼。
“Damon，你还知道回来啊，还以为你被哪个热情的藏族阿叔阿婆看中，招去做女婿了呢！” Megan开玩笑又不无讽刺地说，她对他请假那么久去旅行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大家听了一阵大笑，只有站在孟东旁边的Susan听了撇撇嘴，没有笑出来。
“天哪，你晒得好黑！”看到孟东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表示。
“晒黑了是小事情，不走出去，就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多精彩。” 孟东的语气里不无得意。
“我把旅行中拍摄的照片冲洗出来一些，送给你们做礼物吧。”他说着，拿出一叠照片分发给大家，一边发照片一边介绍：“这是香格里拉的杜鹃花海，我们去的时候花开得正好；这是苍山，苍山的中下部树木繁茂，山顶的雪却终年不化；这个是洱海，天和水都是一样的蓝；这个是卡瓦博格峰，它被称为‘雪山之神’我们幸运的在这里看到了日出……”
他显然还沉浸在旅途的兴奋里，很开心地跟大家分享着自己的感受。
“哇！好美！”
“这个风景太美了，什么时候我也要去看看。”
大家一边看，一边七嘴八舌地聊着。
陆露也分到了两张孟东的摄影照片：其中一张上面，以蔚蓝色的苍山洱海为背景，一枝乳黄色的杜鹃花开得自在而灿烂；另外一张就是被称为神山的卡瓦博格峰，日出未出，但白苍苍的雪山之顶上被渡上了一层有些朦胧的金色，好像是他的镜头捕捉到了一抹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
陆露发现他的摄影竟然是很专业水准的摄影，影像的清晰、颜色的鲜明可以看出是用专业照相机拍摄的，而从画面和构图的别具一格，能看到他有自己独特的审美品位。看着这些照片，陆露仿佛能够感受到他在大自然面前的心动、喜悦、震撼，他先被自然打动，然后把这些情绪用摄影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原来他除了人长得帅，业绩好，还是一个喜欢运动、热爱自然、热爱艺术的人，真是让人不能小觑了。
“想出去旅游出去玩，首先得把业绩做好啊，挣到了钱你们想去哪玩就可以去哪完了。” Megan对大家说。
“是啊，可不是！”大家知趣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刚才大家关注的焦点都在孟东身上，此时，Megan才看到今天穿了新裙子的陆露。
“陆露，你今天看起来不错啊！这裙子挺适合你的，买了不少钱吧？” Megan问。
“没有多少钱，挺便宜的，衣服是我一个朋友帮忙挑的。”陆露笑着回答。
“朋友的眼光不错。” Megan赞许地点点头。

新的一周里，陆露帮一个台湾女孩子找到了梦想中的漂亮房子；同时，她又接到了一个来自香港的新客户。陆露用A4纸打印了一张世界地图出来，她在上面认真地做出星形的标记：荷兰、乌克兰、北京、台湾……，标记过的代表她成交过的客户所在的国家和地区，她想，什么时候她可以把整个世界地图上的所有国家都做上标记呢？那该是一个很壮观的画面吧！现在，除了还债，她有了另外一个为之努力的目标了，也可以称之为梦想吗？
新的一周里，陆露成了公司新人里面业绩最好的一个。
新的一周里，陆露也终于收到了李衡发来的信息——
“我那天的态度也不好，请你谅解，最近到了毕业的最后关头了，所以比较忙，过些天我再联系你。”
“没事，学业要紧，你加油吧！”陆露给他回复。
陆露总觉得，只要两个人都能多一些体谅和包容，那么眼前的矛盾和挫折都是暂时的，都会过去的，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李衡，却并非和她一样的想法，在昔日的初恋女友和新相识的学妹徐婷之间，他正在摇摆不定，难以抉择。而且，感情的天平渐渐地就倾斜了。

第十五章 关于婚姻那档子事情

关于婚姻这件事情，像陆露这个年龄的人还不会去想太多。
在上大学之前，陆露就是那种乖乖女的类型，一切只以学业为重，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大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那时候，即使遇到有好感的男生，也是只会悄悄地埋在心里。
等到考上了大学，陆露的爸爸妈妈也和很多其他的父母一样，忽然发现孩子到了适婚的年龄了，得赶紧找个对象了！于是，开始一有机会就去询问、催促、张罗——
“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啊？”“该找个人结婚了！”“你大姑说他们那有个男孩跟你条件差不多，要不安排见个面啊？”
哎，是不是所有的家长都是这样？
在什么样的年龄，就应该去做什么样的事情。到了适合的年龄，就应该找个人恋爱、结婚，生活就应该是这样，这样才是对的。这个观念大概就是悄悄地被灌输到很多年轻人的心里的吧。
陆露并没有好好想过这件事，但是，大概也是悄悄地就被灌输进这样的观念了吧！
大概在那时候她就遇到了李衡，李衡像个大哥哥一样关心她，嘘寒问暖的，然后，像很多大学校园里的男女一样，两个人就自然地成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那么，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爱情吗？还是只是互相的依赖、取暖、一时的感动？他们的这样的感情会顺利地走到婚姻的殿堂吗？他们之间的感情能否经得起以后的岁月漫长、朝朝暮暮？
谁知道呢！这些还真的没有好好想过。
不过，不是有一句话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吗？那些看似轰轰烈烈的爱情，就一定能够天长地久吗？像陆露这样生活在这个信息爆炸时代的年轻人，好像在没有经历真实的生活、真实的爱情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太多悲欢离合、聚聚散散的爱情故事，听过了太多关于爱情的理论、劝诫、箴言，有了一些和年龄不相符的过早的成熟和悲观情绪。
她和李衡两个人之间，不知道是不是爱情应该有的模样，但是总归，陆露对此还是抱着美好的、可以长久的期愿的吧！
在婚姻中的男女，可能有幸福的，也有不那么幸福的，但是处于离婚中的男女，肯定都是在经受着一些痛苦和折磨的吧！比如，陆露刚接到的这个客户——一个正在经历离婚的美国中年男人，他看起来面容憔悴、无精打采，一边跟陆露看房，一边絮絮叨叨地跟陆露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房产经纪人讲述着自己的生活——
“我儿子今年14岁了，现在在上海的一所美国学校读初中，14岁，一个美好的、快要长大的年龄，我和他妈妈的婚姻却在这时候走到了尽头。我们已经协商好了，我把我们在安福路上租的大别墅留给他们母子住，我自己出来再另外租一套。”
“我儿子一直很尊重和喜欢我的，但是，她妈妈给他下了规定，以后每个月只能来看我两次，每次不能超过两天。这个女人！她怕我把儿子抢走！所以，我虽然一个人，你帮我找个两房，一个房间可以稍微小点，我儿子他只是偶尔来住住。”
“您放心吧，现在的房子就是按您的要求找出来的。”陆露回答道，这个美国男人Alexander，他可是高级工程师，一个大公司的高管，却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地跟一个陌生人述说着自己的遭遇。
陆露带他看的房子是黄浦区一个很高端的小区，小区里草木葱茏，中心花园、休闲健身区有序地分布，银灰色的建筑巍巍然矗立着，建筑上的玻璃反射出夕阳橙色的余晖。
两个人所看的第一个房子是位于七楼的一套两房两厅的寓所，这个房子采用了工业风的装修风格，刻意做旧的灰色斑驳墙面，深色的家具，房顶的铁艺灯如同几个枝杈一样长长的伸展出来。是否喜欢这个风格大概因人而异吧！不过，Alexander看起来对它不太感兴趣，“这个房间看起来太暗沉了。”他说。
第二个房子是十一楼的一套两房，打开房门就看到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景致尽收眼底，墙面是明亮的白色，浅灰色的拐角大沙发，深棕色皮质的单人沙发，黑色的圆形茶几。Alexander环视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客厅走到主卧室，黑色的实木大床旁摆放着高高的金色花盆，花盆内插着三两枝枝杈，枝叶横斜的伸展出来。卧室里也有大大的飘窗，从飘窗看过去，外面原来是纵横交错的城市马路，几条主干道交错汇聚在这里。渐渐暗下来变成深蓝色的天空，和川流不息的车灯、两旁商场里的灯光形成了一副美丽的城市画卷。
“从这个视角看出去，这个景观真的很棒。” Alexander满意地说。
“是啊，很好的景色。”
美好的街景从窗户涌进来的同时，车辆行驶的闹轰轰的声音也拥进耳朵里。
“在这里住的话，还是会有点吵的，如果您怕吵的话，还是要考虑一下的。”陆露坦诚地说，她觉得站在为客户负责的立场上，还是应该诚实地提醒他一下。
Alexander看起来对陆露的话有些意外，他转过头看向陆露，遇到的是她善意的、真诚的目光，她乌黑的眼眸里，映射出这个城市的灯火，亮晶晶的。
“我不怕吵，” Alexander微笑着说，“我工作的地方也比较吵，以前也住过比较吵的住所，所以我都习惯了。”
“那这个房子对您还是不错的选择的！”陆露听了也很高兴。
“对，我也这么觉得。”他转过头再次望着窗外，表示赞同。
“其实还有两套其他的房子的，您还要继续看吗？”陆露问。
“不用看了吧！”他说，“今天不用了。”
“Lucy，如果你不介意，可以邀请你一起喝杯咖啡吗？” Alexander忽然问她。
听到这句话，陆露有些局促，她没有想到Alexander会邀请她喝咖啡。他是她第一次见面的客户，除了知道他在经历着离婚，其他也不了解对方。不过，如果当面拒绝他，又不太好说出口。
“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你可以想象的，像我这样一个远离自己国家的人，在这个城市一直都在努力工作，接触的人也大多是工作需要，并没有什么人可以聊聊天，说说心事的。你要是不乐意也没有关系，我还是会找你租房子的。”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
原来，他只是想找一个倾诉对象。陆露觉得，他一个大男人，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好啊，那我们一起去喝咖啡吧。”陆露爽快的答应了。
就近找了一个星巴克的咖啡馆，两个人先到吧台点单。
“需要吃点东西吗？” Alexander问。
“不用了，我吃过晚饭了。”陆露回答。
“要一杯卡布奇诺吧。” Alexander对服务员说，“你喝点什么？”
陆露还从来没有在这里喝过咖啡，也没有什么概念，看了一下之后，选了一杯巧克力饮品。
两个人找了一个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Ale-xan-der，谢谢你请我喝咖啡。”这个名字读起来真的很拗口，英式发音和美式发音还读起来不一样，陆露虽然私下里跟着词典学了好几遍，可是叫起这个名字，还是别别扭扭的。
“你叫我Alex吧，这个名字应该念起来容易多了。” Alexander笑了。
“好，那我叫你Alex好了。”陆露也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也不再像原来那样疏远了。
“结婚不是件容易的事，离婚，更是件麻烦的事。”沉默了半晌，Alexander开口说。
“其实，我太太一直是个很优秀的女人，我是工程师，因为工作到了上海，她便也跟着来了上海，我们两个当初是因为彼此欣赏才结婚的，没想到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她在上海的一个国际学校做老师，也是个很优秀的老师。”他补充说。
“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呢？”陆露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开始的几年都挺好的，我们生了儿子，一起陪伴着儿子成长，”他顿了顿，“但是最近几年来，她不知怎么的就变得特别多疑，总是对我问东问西的，时时关注着我身边交往了什么人，有没有可疑的女性朋友，还会常常翻看我的手机、电脑，时时查看。”
“她这样不信任的举动让我很尴尬，也很苦恼，一些本来相熟的、聊得来的朋友也因此疏远了我。在一起度过了那么久之后，她竟然开始质疑我的品质。”
他皱了皱眉头继续说：“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不需要被人管控。但是她好像认识不到这一点。”
“是不是你对她的关心不够，让她变得多疑了？”陆露试探地问。
他的脸色变了变：“也许吧，毕竟随着在公司里职位的变化，责任也越来越重，工作比较忙。但是我对婚姻并没有不忠，并不想她那些莫名奇妙地设想一样。”
“离婚也是她提出来的，她自己也累了，她说想分开了，想找到自我，开始新的生活。” Alexander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抓抓自己的头发，好像要把苦恼给抓出来扔掉一样。
时间带走了爱情，只留下一地鸡毛，还有，眼前一个苦恼的男人。
“很遗憾听到这样的故事。”陆露只好说。
“你还年轻，不应该跟你讲这样的故事，对此，我很抱歉。” Alexander有些歉意地说。
“没事，谢谢您相信我，给我讲您的故事。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会更好的。”陆露想了想，又接着说：“即使分开了，你们也有过美好的回忆是吧，将来，也会开始各自的新生活。这些糟糕的现在，都会过去的。不过，如果可能，希望你们还能在一起，守住你们的婚姻。”
听了陆露真诚的话语，Alexander笑了，“你懂什么，”他说，“你太年轻，你不懂。像你这样的年纪，应该做的就是去生活、去恋爱、去感受，而不是被我这样悲惨的故事误导。”
接着，他叹口气头说：“没有可能再在一起了，一年之前，我和她还会这样想，但是，现在不会了。”
“打扰你不少时间了，也该回去了吧，真的，今天很谢谢你的倾听。”他看着她说。
“不用这么客气，”陆露顿了顿，想起来租房的事情，就问到：“今天那个房子，您要租吗？”
“我考虑一下，你如果有其他的选择，再约时间看看别的吧，毕竟是打算常住的房子，还是要慎重一些，不希望住进去之后再搬家。”Alexander还是很理性的。
“好的，那我帮您再找找。”陆露答应着，和Alexander道别，离开了咖啡馆。
出来咖啡馆，已经快晚上八点钟了，夜色已然降临，街道两旁灯火通明。陆露想到还有一些资料没有整理完，就又返回到办公室。
以为这个点同事们应该都回家了，却发现孟东还在。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孟东看到她就问。
“我去带客户看房子了，”陆露顿了顿又说，“他请我喝了杯咖啡，所以回来晚了点。”
“听说你接到一个大客户，一个美国工程师，是吧。” 孟东还挺八卦的。
“也不是什么大客户，就是大概两万块的预算吧，找个两房，他和他儿子住。”陆露说。
“你小心不要被套路了啊，老男人套路多。” 孟东说起来意味深长的。
“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老男人的。” 陆露笑了。
“跟那些十八岁的小男生相比，我现在就是了。”
“不过，老男人除了套路多，也常常看起来更有魅力，容易被你们这些小女生崇拜。”他有些没头没脑的说，“其实很简单啊，他们的阅历多，社会经验多，也往往积累了一些成就，跟年轻小白比，肯定要强些。”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是小女生，谁崇拜他了。”陆露白了他一眼说，“你怎么还没下班？”
“额，我有个客户要跟进。” 孟东回答道，便不再说话了。

第十六章 不负责任的Frank

陆露和Alexander约了在小区门口见面，陆露大概早到了一刻钟，然后站在小区门口等Alexander前来。
她一边等一边四处张望，忽然发现不远处Alexander已经提前到了，他身边有两三个穿着衬衫西裤的人手拿广告传单围着他，他们看起来应该是正在给Alexander介绍房子。
不过只见Alexander对他们摇了摇手，看来是拒绝了他们的推销。
陆露就赶紧走向了Alexander，跟他打招呼。她心里有些感动，他拒绝了其他中介的推销，选择相信了她。
这一次看的两套房子装修都不错，其中有一套是典型的美式田园风格：有着浅蓝色壁纸的墙面，褐色原木地板和茶几，米色布艺沙发，Alexander一看就很兴奋，对陆露表示很中意这一套。
果然，回到办公室之后，陆露就收到了Alexander的信息，让她帮忙商谈一下那套美式田园风格的房子，约一下签约的时间。
还算挺顺利的，陆露很开心，“我的客户要定一套房子了。”她跟身旁的Vicky说。
“定哪一套啊？” Vicky侧过身来看了一下，“这个？这个房子我上次打电话问过，一个阿姨接的电话，说是房东的妈妈，她说她儿子可能有卖房子的打算。”
“天！真的吗？这个房东要卖房子？”陆露一听头都大了，“那我跟房东打电话问问。”
连续拨了两次，却都没有人接。
“你最好再去问问Frank吧，他帮房东挂牌的房子他应该比较清楚。”
陆露只好去敲Frank办公室的门。
Frank帮她开了门，陆露跟Frank说明了事情经过。
“这个房子如果房东打算卖房子的话，我只能给客户再推其他的房子了。”陆露说。
“没事的，既然客户喜欢这套，你就去谈这套房子吧！这个房子的房东是我的朋友，他是有卖房子的打算，不过，他说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可能会过几个月再考虑卖，也可能更久。所以，我朋友的意思还是要照常租出去。到时候真有什么变动，房东会照合同赔偿租客的，不用担心。” Frank说。
“你也需要尽快做业绩啊！陆露，对不对，现在的生意不好做，客户好不容易看好了一个房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让他定了算了。”
没想到Frank竟然是这样的态度！陆露想起来她刚来公司时，Frank对她说的话——“人人都想挣更多的钱，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我们能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又能不断提高自己的专业技能。”
如今，这些话还历历在耳，他却教她用这样糊弄的态度对待客户。
“可是我的客户，他是需要常住的，他不希望以后再搬家，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再给他找找别的。”陆露争辩道。
“你有把握能再找到一套他喜欢的房子吗？你知道现在的市场是多少个中介争抢一个客户吗？你们一天天地坐在办公室里，看起来无忧无虑，你们知道我每个月付掉多少房租和其他开销吗？做业务的人，脑袋要灵活，不要死心眼好不好？” Frank振振有词，本来笑眯眯的脸也拉了下来，看起来要发火了。
陆露便不再看他了，无奈地把眼睛挪向别处，窗外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纯澈的蓝蓝的天空上，有几抹白色的云朵。窗内挂着一只鸟笼，鸟笼里养着Frank喜欢的两只鹦鹉，一只黄色的，一只绿色的，两只鹦鹉在笼子里叽叽喳喳，不断扑闪着翅膀，却怎么都无法飞向那片蔚蓝的天空。
“好的，那我回去跟房东谈一下签合同的事情。”陆露最终低下头说。
很郁闷的回到座位上，却不想去拨那个电话。
“客户那么相信我，我却要欺骗他，有了这一次欺骗，客户以后估计都不会再相信我了。”陆露反复这么思量着，大概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去拨那个电话。
电话却叮叮的自己响起来了，陆露拿起听筒：“您好！Wonder房产公司，您有事吗？”
“您好，我这边有套房子空出来了，想在你们公司挂个牌。”
“好啊，您可以把房子的具体信息告诉我，如果有照片的话，麻烦发一下照片给我。”
竟然就是Alexander喜欢的那个小区的房子，照片发过来也很靓：黑白两色的家具，非常modern的设计。
陆露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她赶紧给Alexander打电话——
“有一套很不错的房子刚刚挂牌，我觉得您还是看完这套房子再做决定吧！”
“好啊，我一会正好有空，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去看看。” Alexander说。
两个人很快到了约定的地点，这套房子在二十楼，在客厅和卧室都有大大的落地窗景观，可以鸟瞰整个小区的风景，而且，卧室也没有对着马路，窗下是一片郁郁葱葱，远方，层层叠叠的建筑映入眼帘，还能看的到高高矗立着的东方明珠塔。
房间的整体装修都是黑白色调，简洁而又明快。灰色直角沙发，大大的电视墙，白色的开放式厨房，花岗岩花纹的餐桌，一切井然有序的排布着。而且，除了两间卧室外，竟然还有一个小书房，书房里做了满墙的书柜，面对着窗户，摆放了黑白色的书桌椅。
还好，Alexander也并不执拗于美式风格的装修，他看起来更喜欢这套房子，看到小书房，他露出惊喜的神情，“这个书房真不错，我儿子来的时候可以在这里做功课了。”他说。
陆露约来了房东，大家很快顺利地签好了合同。
“谢谢你，帮我找好了很喜欢的房子，你是非常优秀的房产经纪人，也是个很善良的女孩。”Alexander真诚地跟陆露说。
陆露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能帮您找到喜欢的房子是我的荣幸。”她说。

第十七章 和一个美国女人的争吵

帮Alexander找好房子之后，陆露本以为这件事情就圆满地划上句号了，没承想，第二天晚上下班前，却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眼看已经八点多了，陆露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手机却忽然响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你好，请问您是？”她接起电话问道。
“你是中国女人？”对方也用拗口的中国话问，听起来应该是个外国女人。
“我也可以说英语的，请问您找我有事吗？”陆露就不再说中文，而是用英语问。
电话那端也说起英语来——
“我只想知道你是谁？你和我的丈夫Alexander是什么关系？我看你们最近交往比较密切啊！每天都要打好几个电话！你们这些长着黑眼睛黑头发的女人，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做出这样不自重的事情！不要去勾引有家有老婆的男人，知道吗？不然，我会让你好看的！”对方说起话来简直蛮不讲理。
陆露也算比较好脾气的人了，听了这话却立刻火冒三丈，“原来你就是Alexander的太太，你这样蛮横无理，无缘无故搞人身攻击，怪不得他要和你离婚！你们都要离婚了，他和谁交往跟你还有什么关系？”她不客气的拆穿她。
“看来你们关系真的不一般啊，离婚的事你也知道，是啊，我们的确是要离婚，不过我们目前离婚手续还没有办理，我仍然是他的合法妻子，要是你做了小三勾引他，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也不会放过他，我会和你们算账！”对方怒气冲冲地说，“我还以为你们中国女人、上海女人挺温柔的呢！看来不是这样啊！你听上去很凶啊！”
“我们中国女人是挺温柔的，但是那不代表我们好欺负；我们上海女人也挺温柔，但那要看对谁！对你这样的人，就没有温柔的必要了！我真觉得Alexander挺可悲的，娶了你这样的女人。我也真觉得你挺可怜的，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就拿别人乱撒气。”陆露动用了脑海里能搜索到的所有的英语词汇，还好，最近美剧看的多，学到了不少新单词新用法。
陆露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挺会吵架的。
不过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跟对方理论：
“首先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小三，我只是Alexander的房产经纪人，最近我都在忙着给他找房子、看房子，也终于帮他找到了喜欢的房子。我觉得如果你真的这么关心他的行踪，就应该努力去了解他需要什么，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瞎猜疑。”
“其次，我本来也不想管你们的生活，但是我觉得有必要给你建议——每个孩子都既需要母爱，也需要父爱，如果你真的爱你的孩子，就不要强制他，让他不去看自己的父亲。也不要动不动怀疑孩子的父亲，据我所知，他并不是坏人。你这样对待你丈夫，对待你自己的孩子不公平，也对孩子的健康不利。”
“再者，你不应该无凭无据地给我打电话，还进行人身攻击，这打扰到了我的正常生活。我正在办公室上班，你却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一些既没礼貌又不文明的话，这非常不合适，请您三思吧！我建议您最好去找个心理医生看一下，而不是在这里撒泼骂人。”
陆露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回应，直接挂掉了电话。
郁闷的情绪发泄完，果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陆露环顾了一下办公室四周，还好，同事们都已经下班了，没人看到她怒气汹汹的样子，也没人听到她滔滔不绝地争吵。

第十九章 她说她有男朋友

第二天，陆露又接到了一个新的客户，看头像应该是个中国女孩子，发过来的信息也是中文的。
“你好，我想找一个可以租三个月的房子，大概六千左右的一室户吧！请问您可以帮忙找到吗？”
“愿意短租三个月的房东会比较少点，我帮您找找看吧。”
“谢谢，我是新加坡人，在上海出差三个月，谢谢您的帮助。”对方回复过来，原来是个新加坡女孩。
陆露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房东拒绝了，因为短租三个月实在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短租三个月，找房子不容易，也挣不到什么钱，要不就算了吧。”旁边的Vicky跟她说。
“短租三个月，预算六千的客户还要在那里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换了我，我可不做。” Vicky旁边的Susan也嘟囔着说。
“一个女孩子到这边出差，人生地不熟的人也不容易，反正我这会也没事，帮她找找吧。”陆露回答。
“Damon哥哥，我这边有个客户要找徐汇区三万的老洋房，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Susan用一种撒娇的口气问对面的孟东。
“公司不是有房源库吗？你自己找找看啊！” 孟东看起来有些忙。
“我当然找啦，可是你不是对那边房子比较熟悉嘛，可以推荐一下啊！”
“好像复兴中路上有一个房子还不错，我给你找下哦！” 孟东回答道。
“好啊好啊！” Susan就很高兴地凑到了他的座位前。
“看，就是这套，这个房子所在的建筑楼虽然已经是解放前修建的了，但品质非常好，房子的装修是复古风格的，也比较有特色。”
“谢谢Damon哥哥了，你最好啦！” Susan笑的乐开了花，“你最近在忙什么啊？有什么新客户吗？”
“还好吧，新客户也有。” 孟东有些敷衍地回答。
“他有一个德国的美女客户，昨天我还听到他们打电话，德国美女要请他吃饭呢。” Vicky快嘴快舌地说。
“什么样的美女客户？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Susan说着就要看孟东的手机。
“哎哎，你不要拿我手机啊！好好，我给你看下她的头像照片，就是普通的客户。” 孟东无奈地回答。
“什么样的德国美女，给我介绍一下啊！”坐在另一排的Jack也凑热闹走了过来。
“哎呀，真的是个美女，看这金色大卷发，看这五官，啧啧啧！收了她吧，Damon。” Jack一边看一边叫起来。
“上次有个巴西美女送礼物都送到我们办公室来了！这次又来了个德国美女请吃饭，Damon哥哥，你人缘就是好啊！” Susan挖苦地说。
“你们可别乱说，他们都是我的正常客户。” 孟东有些着急地争辩说，“我要是找女朋友的话，可不打算找个外国人，虽然我会说英语，但我更热爱的是中国传统文化，我的理想就是找个人和我一起烹茶吟诗，听风声雨声，看山川湖海。” 孟东说的一本正经的，把大家都逗笑了。
他说着这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往陆露那望了一眼。
陆露也不抬头，坐在办公桌前继续看电脑。
“我也不打算找个外国男朋友，有文化隔阂。” Susan也不失时机地表示。
“现在跨国恋爱、跨国婚姻也很正常啊！你找个德国女朋友，一样可以和她烹茶吟诗的。” Vicky对此有不同意见。
“你可以和她喝啤酒吃香肠，一边读十四行诗，一边欣赏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陆露忍不住插了一句。
孟东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哎~对！你还可以让她从德国带辆宝马车过来，出嫁的时候做嫁妆。” Jack又补充了一句。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那可不行，茶和酒都是可以喝的，但喝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孟东不知道怎么脸红了。
“你们可别总说什么文化隔阂，我有个德国客户，一个德国小伙子中文说的可溜了，语速快起来可以达到一分钟几百字，都可以说快板了，可有语言天分了。” Vicky很有感触的说。
“文化隔阂不是说他会讲中文，就没有隔阂。” 孟东想了想说，“他们就算学会了中文，也不过是些皮毛而已，咱们中国五千年的文化积淀，岂是他们想学就能学会的？就比如诗歌吧，西方诗歌虽然意象丰富、充满想象力，但中国诗歌的含蓄隽永、意蕴深远，他们就永远无法体会。比如‘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比如‘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像这样明明在讲风景，却是在说感情，这样的诗西方诗歌里就永远不会有。”
他说的这么认真，头头是道的，陆露心里动了一下，这两句诗她也喜欢。
“一定要谈诗吗？谈起诗来酸酸的。” 这可不是Susan擅长的话题，她就有些不耐烦了，回到自己座位上不说话了。
“就是就是，谈恋爱就谈恋爱，还非要谈什么诗，德国美女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介绍给我哦！找个外国女朋友有什么不好的，以后生宝宝还能生出个混血宝宝来。”Jack嘟囔着，也回到座位上去了。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陆露照例加了一会班。
同事们一个一个都下班回家了。
也在加班的孟东走到陆露的座位前，问她：“你给客户找短租三个月的房子找到了吗？”
他忽然走得这么近跟她说话，陆露有些意外，有些紧张：“没有呢！没有找到合适的。”
“我这里有个比较相熟的房东，他同意短租，房子也不错，我把他电话给你。”
“ 太好了！谢谢你啦！”陆露感激地说。
她不知道，这是孟东花了不少时间才帮她找到的一个。
“那个，你上次不是说你希望英语听力能更好一些嘛，最近新上映了一个电影，据说很不错。我买了两张电影票，周末一起去看一下啊？”孟东看起来很紧张，有些支支吾吾地跟她说，一边从衣兜里拿出两张电影票。
什么？请我看电影？陆露就脑子轰的一下，有些懵了，真的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虽然她对他挺有好感的，看他的样子好像也不讨厌她，但是，还是没想到他会来告诉她说，想请她看电影。她想起第一次他们见面时，曾经和他聊过关于英语听力的问题，他竟然还记住了。
不管怎样，看来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她想。
她看了一下他手里的电影票，电影票上有电影的名字——“爱乐之城”。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电影票？”她忽然想起，他们明明上午还一起去了武康路，下午他们都在上班。问过之后，又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多了。
“就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不敢看她，一边回答一边看着别处。
“真的很谢谢你！可是，可是，我周末已经和我男朋友约了看电影了。”她又撒了个谎。其实，李衡已经连续两周没有联系她了。
说完之后，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什么，又有些很失落的感觉，倒好像被拒绝的是她自己一样。然后，她就关上电脑，拿起包走出了办公室。
留下孟东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竟然说她有男朋友了，还真是没想到。
她拒绝了和他一起看电影，为什么还要问他什么时候买的电影票？他脑袋迷迷糊糊地想。

第二十章 和李衡分手
转眼又是周末了，陆露想着很久没有讯息的李衡，心里有些生气，但还是有些挂念：他怎样了？毕业考试考完了吗？论文答辩怎样？他一心期望的留校任职是否能够顺利实现？
她想着，就拨响了他的号码。
“嗨！最近怎样？考试考完了吗？”电话接通后，陆露问。
“嗯，考试刚考完，考的还行吧。”他的声音有点低沉。
“那论文答辩通过了吗？顺利吗？”
“挺顺利的。”他说。
半晌沉默。陆露还想着再怎么仔细问一下。
“我们分手吧。”对话那头的李衡忽然说，声音低低的，但很清晰。
陆露一下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吧。”依然是低低的清晰的声音，听起来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为什么？！”这是陆露本能的第一个反应了。
“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想耽误你，所以我想还是早点告诉你，我们分手吧。”
“什么叫做不想耽误我，早点告诉我？！我们已经交往两年多了！你现在跟我提分手，还叫做早点告诉我吗？”真是天大的委屈，陆露的声音哽咽了，她想压低声音，但还是对着电话吼了出来。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我觉得我们不是很合适。”李衡的声音更低了。
“什么又叫做他妈的我们不合适？既然不合适，又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不合适？”陆露的情绪有些激动，爆了粗口。
“对不起……”
陆露的哭声和吼声惊动了隔壁的小玲，她从隔壁房间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明白了怎么回事。
“把电话给我。”她跟陆露说。
情绪崩溃的陆露就把电话递给了她。
“李衡啊，嗯，对，我是小玲，陆露的室友。你可以啊！硕士学位还没拿到吧？这要变成大硕士了就立刻做了白眼狼了！你以为你成了硕士了你就高人一等了不起啊？我跟你讲，就你这样，跟我们陆露提鞋都不配！陆露对你难道不够好吗？陆露怎么对你的你自己清楚哦！跟你讲，跟她分手了你可不要后悔，你再也找不到像我们陆露这么好的女孩了，跟你说，你什么硕士，你他妈就是个大混蛋！……”小玲对着电话就是一通臭骂。
陆露平复了一下情绪，看小玲骂的停不下来一样，就向她伸出手，示意把电话给她。
“分吧！”陆露对着电话说，“我想你说的对，我们俩根本不合适，早就该分了，再见！”然后挂掉了电话。
“对，就该这样。”小玲赞许的说。
然后，陆露度过了混混沌沌的两天，这两天，她想起很多事情。
她和李衡交往的时间一共加起来大概两年多，两年多，周而复始的一天又一天，虽然毕业后开始聚少离多，但也足够形成一种习惯了。感情原来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积累，看起来这样不容易，结束的时候却只需要一通电话，就能简短地划个句号了。
陆露回想起很多从前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其实都很平淡，但是一旦失去了，却在记忆里变得莫名的温馨起来——
她想起大学校园里第一次遇见他，他帮她拎着水瓶送她回宿舍，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他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把她送到宿舍楼底下，然后又看着她走回宿舍。她同住一个宿舍的室友们知道了这件事情，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送水小天使”，她们说他看起来挺老实的，就让他做你男朋友吧。
她想起来他俩第一次过情人节，他给她送了九朵玫瑰花，用粉色包装纸包起来小小的一束，虽然室友们收到的花束都比她的大，她还是很开心。
她想起来毕业后，他和她，还有小玲和她男朋友阿伟一起在火锅店里为她庆祝生日，他用跑调的声音给她唱生日快乐歌……
她以为这样简单平凡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他们会慢慢变成彼此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然而，忽然的，他们就变成了陌路。她的生命中将不再有他，他的生命中也不再有她。
这是陆露的初恋以及第一次失恋，她的生活因此出现了一处断裂，一种熟悉的生活戛然而止，一个熟悉的人变成了陌生。
也许，这就是生活的不可靠之处吧：我们以为会一直继续的生活，我们以为会一直在一起的人，会忽然的改变。然后，我们发现，虽然只剩下了一个冷冰冰的自己，生活还是要照常过下去。
我们努力从他人那里所寻求的安全感，原来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在陆露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很少下厨的小玲特意为她煲了红枣莲子粥。
“这种人不值得的，别难过了，照顾好自己最重要。”小玲一边端了粥给她喝，一边劝慰她。
“谢谢你，小玲。”陆露感激地说。
“可别再哭了，笑一下给我看看。”小玲逗她。
她就对着小玲咧开嘴笑了一下。
她想，还好，还有朋友在身边，当然，还有家人。他们都是她坚实的精神支柱。断裂的那一部分，受伤的那一部分，会慢慢地弥合，重新生长起来。

第二十一章 伙伴争争吵吵，仍然是温暖的大家庭

新一周的晨会，Megan照常给大家开会——
“现在是一年中的租房旺季，大家都要加油，不能松懈。大家不要以为：客户会一波一波的来，老客户走了还会有新客户，然后，就对目前已经取得的业绩觉得很满足。事实上，市场有旺季就会有淡季，就像有夏天就会有冬天。所以，抓住当前，发挥自己最大的努力，才是正确的做法……”
她讲着讲着，忽然发现坐在角落里的陆露眼睛看着地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Lucy，我刚才讲了什么？”她盯着陆露问道。
“你说……”陆露支吾着答不出来了，一看就是没在听。
“开会请集中精神哦！一周的开始就这个状态怎么办？”
“我们首先总结一下上周的工作，上周呢，大家工作的开展总体还是不错的……”
Megan继续讲着，一转头看见了一个更夸张的——孟东手托下巴，一条胳膊撑在桌子上，上下眼睑半闭合状态，看来快要进入梦乡了。
“Damon!”“孟东！”Megan分别叫了他的英文名和中文名。
“嗯？”孟东才激灵一下睁开眼睛，“怎么啦？”
大家哈哈地笑起来。
“怎么啦？在开会不知道吗？周末不睡觉跑哪里疯了？非要在上班时候睡觉？” Megan生气地说。
“现在继续总结一下上周的工作……”
这一周，各怀心事的陆露和孟东，看起来都很无精打采，完全不在工作的状态。
新加坡的女客人定下了孟东介绍的那套房子，下午时分，陆露要带她去和房东签合同，就离开了办公室。
陆露一走，Susan又忍不住聒噪开了：“上次我看到Lucy有个预算只有三千多的客户找一个合租的单间，她还给那客户正儿八经找了五六个，还一一地去带看了！这次这个新加坡客人只租三个月，她还跟上了，怪不得就她忙，就她客户多，我觉得她也太夸张了。”她一边说一边撇着嘴。
“总比那些总说自己手上有很多大客户，却总不见开单的人强吧？你什么时候这么认真就好了。” Megan不客气的说。
“不论预算高低，对待客户都平等对待，这才是我们应该有的工作态度。”一直无精打采的孟东忽然也抬起头来，正色跟Susan说。
“你……”听到孟东竟然为陆露辩护，Susan很气愤，不过，想到Megan在场，她也不再作声了。
“陆露她这么辛苦工作，也是有原因的。”Vicky忽然开口了，“她奶奶生病了，因为治病家里欠了不少钱，所以她才那么拼命工作。”
“这样啊！”大家都沉默了。
孟东是那种一直自由自在、过着不知人间疾苦的生活的人，他没想到，陆露这么不容易。对于陆露有男朋友、拒绝和他一起看电影那件事情，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耿耿于怀。
大概两个小时后，陆露签完了合同，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她刚坐到座位上，Susan就朝她走过来，满脸都是笑容，“Lucy啊，你不是正在学习老洋房的知识嘛，我这边正好搜集了一些资料，关于各类不同老洋房的建筑构造、历史背景，都有很详细的介绍，你等一下，我发给你看看啊！一起学习一下！”
陆露楞了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不过，看她很真诚的样子，她连忙说：“好啊，谢谢你了！”
接着，Jack 又款款地走到了她面前，“Lucy啊，我最近接了个新客户，预算大概七八千吧，你知道，我手上还有老客户，也挺忙的，我觉得我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要不我把这个客户转给你吧，你如果这个客户做成了，分些提成给我就行了，五五分吧。”稍微顿了顿，他又说，“算啦，三七分就可以了，你七我三。”
Lucy瞪大眼睛看着他，“你的客户没有时间跟了吗？那也行吧，你要是真没时间跟交给我吧，我这边还可以抽出时间的。谢谢啦！”
“陆露，你过来。”这时，Megan跟她说，“我这边有一个预算大概两万五的意大利客户，你帮他找吧。你看我每天忙的，实在是跟不过来。我分给你们的客户就是你们的客户，不用分成给我。”说完，她又跟Jack说：“Jack你的客户还是自己做吧，陆露这边也挺忙的。”
“谢谢你，Megan 。”陆露感激地对她说。
“不用客气。”Megan说，“谁让我是组长，组长就是带大家一起干活，一起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