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行程，是由四川阿坝出发经青海久治前往玛沁。

天气晴好，上午十点出发，一路都在草原穿行，虽然山势地形在前方不断变化，但其地表，依然是秋草黄绿杂染的颜色、毛绒绵软的质感，由它们包裹的一面面坡、一座座山，也因此变得圆润无棱，像铺了最致密的毯，让人总在心里生出要去躺一躺、滚一滚的冲动。在阿坝与久治交界的地方，刚好可停车，拉开车门，大家便朝山坡跑去，像出圈撒欢的牛羊，完全忘了年龄，也忘了这里已是三千多米的海拔高度。而远处的牛羊并未因我们的到来显出半分惊诧，好奇心全无，依然安静的啃着草，只当我们不存在。

真正走上草坡，才发现草下并不干爽，非但不干爽，反而很湿润，有些地方甚至像湿地一样露着浅水细流，稍不注意就会湿了鞋。高天明净，湛蓝如洗，唯一攒下的蓬松如棉的云雾，全都堆积在远山与天际之间，一半浮动在山谷，一半涌动在天边，单在中间，若隐若现的露出一线山脊来。高原风大，不但吹动着交界处的五色经幡，也吹动着同伴们的衣襟与长发，好在秋阳和暖。路上有两省各自立下的界牌，四川的红底白字写着：熊猫家园，净土阿坝，祝您一路平安！青海只一小块蓝牌，简单标着：青海界。所幸山川草原并没有因此设网垒墙，路是联通的，草原也是完整的。

过久治，上德（德令哈）马（马尔康）高速，全程都在草原上，于是这条路，便成了十足的风光大道。当汽车驶过一座小桥，我看见桥头标有“黄河桥”字样，虽不便停车查看，但心里却在嘀咕：如此小桥，下面也是黄河？对于黄河，先不说出镜率最高的壶口之汹涌澎湃，就是我自己第一次在若尔盖见到的黄河，那也是宽若静湖啊，怎么在这里就如此瘦小了？我自顾想着，车自顾跑着，突然间，一块标有“青海果洛州三江源保护区”的牌子闯入眼帘，仿佛是为我解惑答疑，于是顿悟，此处黄河，不过是刚由三江源孵化、分离出来的一个雏形，而我却像个先知似的，完全拿它与长大后的形象对比，这人啊，没见识不行，有一点见识便拿来做框做套更不行，只好在此对它说声抱歉了。

三江源自然保护区又被誉为“中华水塔”，是长江、黄河、澜沧江的发源地，总面积高达31.6万多平方公里！如果这样说你没有具体的概念，那就换一种说法，这个保护区的大小，可以直接装下两个山东省！它不但面积大，海拔也高，平均值都在4400米左右，是我国最高的天然湿地。同时，它典型的高寒草甸与高山草原植被，也是世界高海拔地区生物多样性最集中的地区，是国家与青海省重点保护动藏羚、牦牛、雪豹、岩羊、藏原羚和植物如冬虫夏草等的栖息生长地。因了地理位置的关系，无疑，这一地区也是三江流域生态最敏感区域，保护它，或者说不破坏它，便是保护了我们自己。

随着我们在保护区越来越深入，那些表面看到的草原，其实大多成了湿地。可即便有了这么丰富的水，但与川西草原相此，这边不但草更黄，而且整体也失了致密，草山上面，常常有裸露的石头山顶，那一定是年年冬天冰雪所致。一群群黑牦牛散在沟底坡上，无论牧草丰茂与稀疏，全都安静地啃食着，既不挑来捡去，也不争抢吵闹，即便成百上千头牛羊进食也悄无声息，这与我们的进餐景象大不相同。

一路过来，海拔也从阿坝的3200多米升到了3700，高原上的云，棉花糖一样挂在空中，诱着我们一直往前。离玛沁越来越近，汽车在一座座草山间穿梭，而输电线塔则像路的影子，总是相伴而生，想给草山拍个照都难，好在我已看到。这时的草山，因了阳光，因了云影，因了山形草色而呈现出更多从层次到色彩的变化。也许是怜着我们的远道而来，那云影竟与阳光合作，将近山变暗作框，只把光投射到远山，直接呈现给我们一颗明亮的、五彩的爱心，并细心的以白云为衬蓝天为景，那感觉，直接心跳加速！

到达玛沁大武镇已是下午五点，虽阳光朗照，但海拔3719米的高度的风却有些冷，步行也有了轻微的高反，因此住宿选了供暖与富氧的玛央大酒店，以免夜间休息不好影响第二天的行程。酒店设施很现代也很齐备，客房敞亮，我站在窗前，看夕阳从对面参差的山顶落下，看它用余辉将山顶浮云照亮，并镀上它暖黄的颜色。

2021-9-9于玛沁

谢谢啦！初学新手，谢谢指点！

穿越柴达木（二）雪山

今天的行程，是从玛沁到德令哈。

汽车在朝阳的注视下再次驶入德马高速，四周草原，虽草色已是黄多绿少，草坡也疏密不均有了斑秃，常常裸露出一块块沙石土壤，但比起寸草不生的山顶，它依旧是养眼的风景。突然，左前草山背后，一座戴着雪帽的高山扑入眼帘，开车的“龙”不由兴奋得“哇噻”一声欢叫，如果不是方向盘在手，想必她早已手舞足蹈了。我也兴奋，长年生活在金沙江干热河谷，对冰雪自带一种新奇与膜拜，见有避险车道，便让她靠边停车，独自费力往上爬去，但几排大轮胎，还是让我半途而废无功折返。好在那雪山足够高，无论这路如何弯来拐去，它都一直在左前时隐时现。被高原阳光融化了大半年的雪帽，恰到好处露出一些灰黑的山体，远远望去，像是巨型熊猫登顶。正不知此山来头，有路牌及时出现，“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又称玛积雪山，藏语意为“祖父大玛神之山”，为昆仑山脉东段中支，和西藏的冈仁波齐、云南的梅里雪山和玉树的尕朵觉沃并称藏传佛教四大神山，“阿尼”意为先祖老翁，“玛卿”意为黄河源头最大的山。当地藏民每逢藏历“羊年”或特别节日，都要携带简单行装、灶具和食物，用时七八天绕山朝拜一周，以尽虔诚膜拜之意，从而达到消除罪孽、灵魂升天的目的。我们虽不是藏民信徒，但雪山高高矗立在那里，以它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矗立在那里，路随山转，在自觉与不自觉间，我们早已心怀敬畏与喜悦绕山转山了。当道路离雪山越来越近，路边的观景台给了我们莫大的惊喜，让我们可以毫不费力便能仰望神山圣貌。但隔着一条高速路观景总不尽兴，于是登上随行皮卡车顶，仍嫌高度不够，转身，与M手脚并用直接爬上了十多米高的堡坎。

站在更高的平台向对面雪山看去，先前只是一顶雪帽，此时，满眼已换成雪被，从上到下覆盖着逶迤山岭，且在末端顺沟壑发育出大片冰川，银光闪亮、似动非动的向下延伸至山底河谷。那些因冰雪侵蚀而裸露的山体，其色也更加丰富起来，浅黄、土黄、褐黄、铁锈红、灰黑……这些色彩或成片独立，或线条交错，给人以岩画样的观感，生动又不失柔和。而草坡也在努力坚守着它的封地，与冰雪咫尺相守。一片流云飘来，将它的影子映上晶莹雪被，于是那雪白，顿时便有了灰蓝的纹饰，动画一样，随云影改变着它的形色。

当我们恋恋不舍离开此行第一座雪山，感觉已走出很远很远，再回头一望，却依然没能走出它目送的视线，依然可以看见它黄红蓝灰彩色的山体，可以看见山体上一条条纤细雪带向下散着，像人们献给神山的哈达，也像牵在山顶的经幡。附近的草坡也很应景，那些因土层断开滑动而生出的裂纹，神似藏民镌刻在山上的六字真言。草地上随处可见土拔鼠（旱獭）打的洞，有时也能看见它们时而机警、时而呆萌的小样，还能看见鼠兔。对于草原来说，那满地的鼠洞，真不是什么好事。体形较大的草原鹰不时在低空盘旋，战机巡航一样威武机警，都说鹰是鼠的天敌，但实际情况却是，鹰在减少而鼠在增多，是鹰们也信仰节食减肥了吗？

2021-9-10于德令哈

穿越柴达木（三）冻土、农田、大漠、城市

当我们不断往上爬升至一山垭，一直展平的沥青路面，突然有了凹凸不平的波浪感，汽车跑在上面，那种柔软的颠簸，完全模拟了冲浪的感觉。有路牌提示，此段为果洛州与海西州交界处，海拔4445米，属永久冻土层路基。“永久冻土层”这样的专业名词术语，最初听到，还是电视播报青藏铁路修建时，此时此地见证到它的威力，即便道路两边插了密密的散热棒，依然无法阻止它在温度变化过程中冻胀与融沉导致的道路改变，于铁路来说，将是致命的危险，而我们，只需将车速放慢则可。这神秘的冻土路基，你看不见它的尊容，却逃不脱它的力量。

从冻土段下山，遇土石坡，坡上有柏，且数量不少，虽不高，但从根部之粗大，可以看出它的高寿。这些柏树，树干之虬劲、皮肉之粗粝、造型之沧桑，仿佛高原所有喜怒哀乐，都被它收进了木心放进了年轮，只一眼，便知它历世之艰难，历时之久长。“龙”也同我一样特喜欢那些柏树，它们在高寒与贫瘠的空间，以顽强的生命力，昂扬的鲜活在那片土少石多的坡上，对比那些人工扭曲的温室盆景，无论风骨与姿态，多少显得做作了。

下到海拔3000米，雪山离我们越来越远，而白云作为它的信使，一团团随车浮在空中。路边草坡已成金色牧场，浮云在它上面投下各形各式超大阴影，像人类设计的大地艺术。坐在另一车上的M突然打来电话，急语如火的让我们赶紧往右边草坡看，他发现了几头藏野驴！虽只一个通话的来回，汽车便已跑出好远，待我们再看向山坡，别说野驴，就是家驴也没一头，看来M与野生动物的缘分不浅。

没看见野驴，但隐隐出现在路左山脚的一个狭长湖泊，倒是大家都看到了，我们行驶的右边有停车区，只是没有通道过去，也无高处可依，没法为湖拍张照。鸥鸟很会自作多情，认为我们停车一定是为它而非那湖，于是纷纷跨路飞来，一群群落在车前路边，完全不拿陌生人当威胁。我们扯碎面包抛给它们，它们便从空中抢到地上。静观鸟亦如人，强者不但抢夺到更多食物，更可恨的是，居然还会驱赶同伴，妥妥一副校园霸凌或地方恶霸习性，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但古人早已想到，要不怎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狠话呢。这话细思极恐，人为财、鸟为食，原本只是生存需求、或者更好的生存需求，结果一不小心适得其反，便死在了寻财觅食的路上。

往下，山越来越荒，直到靠近香日德镇，河谷里不但有了杨树，有了田地，那地势也开阔起来。我们靠边小憩，近旁，是一块块藜麦，抽出的长穗染着酡红的酒色，给人以未酿先醉之感。而紧随藜麦，则是大片大片枸杞地，在这样的秋天，形如耳坠的枸杞，一串串橙红鲜亮的挂在枝头诱人眼目逗人口水，上天为了满足我们的好“吃”心，竟在路边石缝也生出两株来，顾不得灰呀尘呀，见熟果即摘，每人尝个鲜，那感觉，真美，也真甜。以前一想到枸杞，心中只有宁夏二字，去年有西宁朋友寄了柴达木的来，色泽红亮，质地干爽，从此便有了偏爱。麦田一样的青稞地，也正进入收割期，长着的割下的青稞，一眼望不到边。M说，这里就是柴达木盆地了。

“柴达木盆地”，一个多么陌生的名字、一个多么遥远的距离，从未想过，今天，我会一脚踏上它的土地，即便踏上它的土地，却感觉到如此不真实。过香日德镇，汽车进入荒漠，没了草原，没了牛羊，没有田地，没了村庄……你可以看到很远很远，但没有变化的远，最终只是一条线。汽车以时速百公里向前，连续几小时，柴达木以它亘古不变的荒凉迎着我们，好在路边偶有一闪而过的小草湿地浅滩溪流，聊以缓解内心的焦渴。香日德河、巴颜河、素棱郭勒河的名字从路牌上一闪而过，但荒漠中的河流，完全不是高山峡谷中河流的概念，没有明显的河道，常是浅水细流在无边荒漠上浸漫，有时甚至只是一片湿润的沙滩，连水都见不到，让人很难将它与河联系起来。

当我们在下午六点终于看到荒漠前一堵围墙样耸立的弧形山脉，看到越来越多的工厂，看到越来越多的白杨，德令哈，我们到了！这是一座柴达木盆地的化工城，道路边的工业园一座连着一座，什么镁化工系列、盐化工系列、碱化工系列……纷纷扑进车窗，让人很容易就想到污染、冷漠、机械、呆板，不曾想，这大漠深处的城市，上天却为它配了一条水量充沛的巴音河，穿城而过的河流不但温婉了工业城市生硬的形象，也孕育了它的美好，单是道路隔离带的规模与花草便堪比公园。诗人海子曾在此写下一首《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也为这座城平添了一份诗意，而这座城，不但因此还给诗人一座纪念馆，还将他的诗镌刻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不得不说，这便是大漠胸怀。

2021-9-10于德令哈市印象小城

穿越柴达木（四）可鲁克湖

早上起来，看太阳从窗外照进客房，德令哈，又一个如期而遇的大晴天。
比起历史人文，同伴们更喜欢自然风光，与德令哈的一晚之缘，驿站而已，不曾寻到美食，当然也不会流连诗歌，更何况，海子已去。而今就是国家最权威诗歌刊物上，也常常是什么“屎尿诗”、“口水诗”与“荡妇诗”盛行，因此，诗人头上顶的，再不是什么散发着自然清新或深刻隽永气息的桂冠，而是沦为世人茶余饭后不屑与讥讽的笑谈，在这样的时候，不流连也罢。
今天的行程，是从德令哈经可鲁克湖至乌素特（水上）雅丹。
出德令哈，汽车沿德小高速往前，夹道白杨虽未长成参天大树，但又高又直的树排列有序状如仪仗。向上的枝密生着叶，时令刚近中秋，叶色却很好地展示了黄进绿褪的大趋势，有了杂染的缤纷，从而成为沙漠中一抹鲜亮的色彩。
几天走来，见过草原、雪山、荒漠，就是还不曾见过湖泊，特别是大漠深处的湖泊，德令哈，为我们备上了这份礼物。
出德令哈约五十公里，可鲁克湖景区便到了，门票也不贵，每人二十。至湖边，沿湖连片芦苇已抽穗开花，那短而蓬松的苇花，在风中轻摇慢晃，好似苇草上正在举行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松鼠美尾比赛。苇边一蓬蓬不知名的低矮灌丛，结着玛瑙串珠样的累累圆果，吸引着一群群单反男与大妈标配组合团，她们无条件抢占有利地形，轮番依着果、牵着苇、对着水拍照，红衣绿衫欢闹如雀成了无法错过的风景。几株枸杞，结着鲜亮橙红的水滴小果，俏皮的“龙”摘一粒权当耳坠饰于脸侧，阳光透过来，那是我见过的世上最鲜亮、也最鲜活的首饰。
天气睛好，阳光有些晃眼，空气也很透明，让人完全忘了这湖紧邻的是一座化工城。站在湖边码头，云，展示着它应有的白；天，坦露着它该有的蓝；水，呈现着它本质的清……此时的可鲁克湖，完全成了一面天空之镜，无论远山与云天、或是苇草与泊船，便全都有了清晰的双重影像。湖面辽阔而宁静，水面空无一物，能牵动我们视线的，除了云影天光的缓慢游移，便是红嘴鸥的群起群落。鱼也不少，刚见它兴奋的跃出水面，突然又咚的一声潜回水里不见了，如果不是涟漪犹存，定会让你产生幻视的错觉。我看一眼身前这清洌纯净的水，再望一眼身后那灰黑枯焦的山，想千百万年以来，它们咫尺相邻，却从不曾改变过彼此。而河流的伟大在于，不管它是否知名，就像这巴音河，不但在大漠深处孕育了一座城，一个人见人爱的可鲁克湖，还孕育了湖边水草丰茂的怀头他拉草原。而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与可鲁克湖水道相通、距离相近的托素湖，虽与前者有姊妹湖或褡裢湖之称，但却性格迥异，成了盐碱包围的咸水湖，想它俩本是同根生啊。
2021-9-11于乌素特水上雅丹路边民宿

穿越柴达木（五）偶遇小柴旦

虽然留恋可鲁克湖的清凉滋润，但穿越柴达木，仍是心中的期盼。沿湖小游一段，便从德小高速转上了国道G315（青海西宁至新疆喀什），这是一条被网友称为可与美国66号公里媲美的景观天路，这一次，我们将用双眼去求证。一望无际的荒漠，继续成为沿途恒久的风景，难道欲享其大就必承其荒？好在路边有丛丛沙漠植物，浅绿灰蓝粉红微黄的一团一团错落点缀，像被精心栽种与修剪过似的，特有园艺范。

至午，越过一条横陈的松散矮山，右手边，沙海中居然冒出一大片黄褐苇草，而在苇草与远山之间，更是现出一条有着纯净湖蓝的颜色、细腻丝滑的观感、令人怦然心动的水体！我的视线由近而远望去，黄的沙、金的草、蓝的水、彩的山、白的雪……好一幅色彩丰富、层次分明的巨型画卷！

大家兴奋的靠边停车，而路外的铁丝网，也早有前人挽起了一个通道，就是路基外的高坎，也被垫了石头，并由此延伸出一条直达苇草的小径。我的好奇心，从未因年龄增长而消减，下车便直往苇草冲去，也不管地面从干爽黄沙变成了硬壳盐碱、再从硬壳盐碱变成了污黑泥沼。让人吃惊的是，走进苇草，一脚踏下，有浓烈的腐质臭扑鼻而来，同时惊起飞虫无数，下臭上扰，逼得我们赶紧后撤，心想这苇草飞虫，领地意识还蛮强的嘛，看来，得在此处立块“非请勿入”的牌子了。

因了一道苇草下的泥沼，我们便只能望湖兴叹？这不是我的性格，也不是我的选择，但又怎样，还不是人人穿着踩脏的臭鞋上车了，好在“龙”并无怨言，人小心胸大。我们一边往前一边盯着湖面不转眼，多美的一湾静湖呀，还来不及知道它的名字，便就真的要擦肩而过？

这时陆游显灵，不，是他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句诗显灵，沿湖半圈跑过，不但将苇草泥沼远远抛在了后面，而且还将湖水拉近到了眼前！先于我们，早有数辆车停在路边，而人，则已兴奋的下到了湖滩。我向M求证此湖名字，他喜欢用形色识花来辨认未知植物，也善用导航来查询沿途山川河湖的名称，一番操作，回说是“小柴旦湖”，原来这不期而遇的，真是小柴旦湖！

走进湖边沙滩，混合着大比例盐碱、碎石、残根枯枝的沙土，脚踏其上，发出咔呲咔呲的脆响。远观纯净无差别的湖蓝，近看也有了深浅浓淡的不同，起了风，一湖静水，被吹成了无边皱绸，而在每一条皱纹深处，却又藏着金鲵样灵动、闪电样多变的波光，驻足凝视，常引人痴迷沉醉。戏水的爱好似乎不分年龄与性别，大家纷纷将手伸进水里，去感受它的冷暖，去搅动它的色彩，去捕捉它的波光……打水漂虽是一个古老的游戏，却也是一个让人乐此不疲的游戏，不分男女老少，随手捡起一枚石子，弯下腰来，将那石子用力抛出，看它子弹一般贴水飞过，飞过，却又一路模仿起蜻蜓点水，直到最终落进水里不见了。安静的愫牵着她的小狗沿湖漫步，旷野里她们身影是那样渺小，但因了彼此的相伴，却又显得那样祥和美好。看我们玩的热闹，天上的云也生了好奇心，两只长臂一样探下来，仿佛就要伸进水里与我们同乐。同伴们的兴趣一下便由水转向了云，脑洞大开，一个个双手向上模仿电视里高人发功的姿势，让镜头将双手与云臂无缝对接，角度拍得好的，真能让人感觉，那云不是由天上垂下来的，而是从那双凡人之手生发的，原来，“真功夫”竟是如此练成的啊。

2021-9-11于乌素特水上雅丹路边民宿

谢谢！

穿越柴达木（六）U型公路，因网而红

依依不舍告别小柴旦，在壮阔无边、土色连天的柴达木盆地，唯有灰黑色的G315，才能引导我们走出去。大漠并非你想的那样一成不变，这不，道路两边荒野起伏，一座座沙丘连着沙丘，一道道土坎接着土坎，只是并不大，道路从中穿过，并没有多大起伏。路很直，成百公里都不带一点弯，那开车的人，不但双手得不到运动，就是双眼，也得不到运动，再加之色彩单调视野空旷，完全没有什么令人兴奋的色彩或亮眼的参照物。如影随路、甩都甩不掉的，是整齐排列的高大的银灰色输电线塔，只是它们全都一个模子的长相，看一根便是全部，激不起一点兴趣，于是司乘人员很容易就生出疲倦感来，继而疲倦又会发酵成郁闷或者焦躁。“龙”一路都不让我替换，既是体谅，也稍带嫌弃，常常用一包薯片或是锅巴，小嘴嚼得噗呲噗呲的特有动静，以此对抗大漠了无遮挡、了无依托的空寂。

过小柴旦，再不见一根绿草的大漠，真的是苍茫连着荒凉，成了塞外诗的加强版。这样走过约一小时，宽阔的路边突然停了好多车，凹下去的路上突然有了好多人，难道这是到了传说中的网红景点——“U形公路”？看时间也到了下午两点，我们也需要草草吃个午饭，于是也将车停进去，拿出方便面，用仅有的开水勉强浸湿几盒，待稍软，同伴们各端一盒，爬上后面土坎并排蹲下，故意用叉子将面条挑得高高的，虽然后面缺了一堵墙，但还是妥妥的西北风。

我到路边看稀奇，一块不足一米的石制里程碑就立在脚边，上下分别刻着两排数字：G315和766。G315是这条国道的代号，而766则是由西宁过来至此处的里程。也许大漠自己也嫌地貌单调不好玩，于是原本平顺的地势，不知什么原因，在此突然就凹陷了下去。修路时本可以绕一绕的，但在大漠，人们习惯一路平直，就是不平，也一样要直，于是这路，顺势而下再触底反弹上来，从侧面看，恰似英文字母的U，因此网友们便给了它一个专用名字：U形公路。由于在U形公路底部附近顺路往上拍照，会给人一种路似天梯直达空中的无限延伸感，于是，原本只是作为运输载体的普通公路，从此便有了打卡人不远千里趋之若鹜，只为一张耀人眼目的照片。

当我站在路边，看人们在U形路中线上或坐或站摆出各种姿势尽情拍照时，一辆辆小轿车、大重卡双向飞奔而来，司机们全都按起喧天喇叭开路，这才惊起忘我拍照人群如鸟散状。待车一过，刚刚散去的人们复又上去，在他她们眼里，U形公路不再是一条繁忙的运输线，而是上天设在大漠深处的独特T台。就这样，一次次侥幸平安获得的一张张图片，又刺激着更多人到场打卡，完全忘了，当某个时刻幸运不在，U形公路也会瞬间变成吃人公路！去之前，我上网查了一下这个网红点，上面最多的竟是青海交警苦口婆心的劝说，劝说无果，也很严厉的动用交通法规警示，更讲明出事受伤后350公里范围内没有医院的现实，奉劝大家不能只要美照不顾性命……不用说，这一切都明摆在那里，可人这怪物居安日久便要思危，至于美与危险、美与生命、美与法规……让这些哲学家想的问题见鬼去吧。我原本就不是来打卡的，我想继续更长的路看更多的景，于是选择离开时以前车为对象在副驾上拍它，其效果也还不错。但这样的经验没法推广，因为，大多数人观景的目的，不过是想将自己的身影以自己最满意的姿态印上最心仪的背景而已，主角永远固定不变。曾经有人问我：你出去拍的照片全是景，哪个晓得你去没去？这真是一个“大”问题，我没法回答，却也从不曾想因此改变。
2021-9-11于乌素特（水上）雅丹“海西西台私享民宿”

穿越柴达木（七）水上雅丹与私享民宿

越往里，大漠越来越荒，荒得再没有一根草的绿意。没了草，天空也没了飞虫，地上也没见着蚂蚁，更别奢望鸟影了，车轮碾过的，除了寂寞，还是寂寞。也许为了弥补这样的单调，于是沙漠里渐渐生出许多土堆来，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像史前动物博物馆？远古民居遗址？儿童沙雕？像草垛？像城墙？像坟墓？都像，似乎又都不像，学界为它们弄了个专用名词：雅丹。这是同行堃哥的最爱，忘了，最爱是他的燕儿，雅丹位居第二。

雅丹，在我们这样的外行看来，就是些千奇百怪的土堆而已，学界将它们定义为风蚀地貌，是干燥地区河湖相土状沉积物经风化、间歇性流水冲刷和风蚀作用，形成与风向平行、相间排列的风蚀土墩和风蚀凹地（沟槽）地貌组合。现场看来很易理解，但我们关心的，只是它外形外貌所带来的视觉冲击。

行在雅丹中，一向笔直往前的路，因了它们，不但有了绕行的弯，也有了冲浪样的起伏。说起冲浪，随行的皮卡与撒哈拉上因是男同胞掌舵，到了这样可以撒野的地方，没有不下去冲一程的道理，直碾得沙尘如烟，这才尽兴归路入队。

就这样跑到下午五点，路边不但有了冒烟的工厂，有了尘土飞扬的工地，工地后还有一排排整齐的集装箱工棚，有了小型的超市，但依然没有草没有树，一块路牌标着“乌素特（水上）雅丹”景区的名字。想路上提前预订了民宿，有了住处，心里不慌，于是直接开进景区，买票参观。

雅丹地貌在沙漠干旱地区数量众多规模庞大，如新疆的乌尔禾魔鬼城，但难得一见的是，雅丹与湖水共存，据说乌素特（水上）雅丹不只中国唯一，就是整个世界，也只此一例，它也因此声名远播，那门票、观光车票的面额，大概也配得上它的名气。

坐观光车沿水边往里，宽阔的水域清澈明净，湖面映着天的蓝云的白。一座座与沙漠中同色同款的雅丹土堆，因为立于水天之间，顿时便有了出土文物被蓝丝绸包裹衬垫的特效来。而沿湖观看的我们，也因了这一湖水的清凉滋润，而生出一份安定与从容，有了这样的心境，再看那水上雅丹，便纯属一种幸运一种享受了。

坐在岸边高土坡上，看土堆如棋，车马象士炮帅齐备，不知是谁将它们一枚枚落子碧水之上，从此定格下来，再没人能移动半分。最喜的是，那些如船似舰的雅丹真是找对了地方，一汪水，既成了它静泊的港湾，也给了他起航的期盼。岛屿众多，土褐的雅丹堆上虽然依旧没长一根草，但却有了生命前来依附，一群群鸥鸟，不知道它们来自何处，但此时，这里就是它的家园。你可以看见它们在浅水觅食、在雅丹筑巢、在空中翩飞、在岸边漫步……都说水是生命之源，面对四周了无生命的荒漠，乌素特却因了这一湖水，不但近岸生有水草，居然还引来了鸥鸟，从而成就了大漠深处难得的生机。

在大漠上跑了一天，此时能面对这样一个特殊的场景，当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好的慰藉。看水上雅丹，你随处都能感受到它们相互成就的美感。沙漠雅丹普天一色，欣赏它，只能以形取胜。而在这里，因了水色天光的映衬铺垫，那一座座原本并不突出的土黄褐红，顿时从湖蓝中脱颖而出，加之倒影朦胧云色斑驳光生明暗，土土的雅丹，竟有了与它名字相配的美丽。湖水也没失去什么，非但没有失去，反而因了雅丹千姿百态的造型、高低错落的排列、疏密有致的布局，从而有了山水盆景的生动，再加上鱼游鸟翔，乌素特，一举成为大漠深处最奇特的灵秀之地。可惜云层越来越厚，日落肯定是不可奢望的了，再加上景区关门，我们只好悠游出来，向我们预定的“海西西台私享民宿”找去，听这名，还真有点可以期待的。

“龙”一边与民宿老板电话联系，一边导航，汽车从一堆堆煤灰样的尘土中穿过，风与机器共同将煤灰扬起如沙尘天气，导航并没将我们导出去，而是引我们停在了那与煤灰相邻的一排以为工棚的集装箱房前。所有人都有点懵，以为那民宿即便不在水上雅丹近旁，至少也在种有花草的空地，想必一定是导航弄错了。直到老板走来，一个看着刚从工地下来的中年男子，说没有错，他的民宿就是这里。大家商量，要不要换个地方，可打开导航一看，才知道什么叫四野茫茫，从这里随便往哪个方向走，三百公里范围内几乎都找不到人烟，何况这一天跑来游来也很累了，心里最担心“龙”性一发开车便走，她那瘦小的身体哪经得起这样折腾，劝她将就一晚，安全第一。

心定下来，很会打理生活的愫与勤快的“龙”到小超市买了红烧肉罐头，还有平时不大待见、此时却可爱如花的大白菜，借老板锅灶，尊重他们清真习俗，煮了一锅清水白菜，就着夜色，大家围坐屋檐下，用白菜汤下着面包、罐头，算是吃了晚饭。电老是没弄好，而水也很珍贵，虽然房间有着不小的装修气味，但比起外面的风沙与快速降温，大家还是各自回屋早早休息了。

2021-9-11于乌素特（水上）雅丹“海西西台私享民宿”

穿越柴达木（八）在西台吉乃尔湖的双色中流连

今日行程是由乌素特（水上）雅丹至茫崖。

我们继续沿G315一路前行，太阳从右后方照来，用它温柔又和暖的目光护送我们。对于我们这群没做详细攻略的人来说，很多路段近乎盲游，虽然没有预设过多期待，却也没少收获意外惊喜。这不，刚走出一小会，道路居然显出些许湿滑，却又绝非夜雨，即便做梦，我们也没勇气与福气奢望柴达木的一场沙漠细雨，但这种现象依然是柴达木近三天穿越的首次。左边，沿路垒了约一米高的大土坎，而边沟，已有明显的盐碱析出。突然，一条窄窄的深蓝，从土坎的深黄与远处的浅黄之间现出来，难道上天不能赐雨，便特地赐了一条金镶玉？以为眼花，用手一揉，那缎带样的蓝不但没有消失，而且还随我们的前行变得越来越宽，也越来越清晰，甚至湖中的沙洲、湖面的水鸟也一一呈现出来，这下可以确认，眼前这一汪水，决不是海市幻影了。

当我的视线刚由左边湖景收回，发现道路右边也从沙漠秒变出一个湖来，只是那水色，比起左边的蓝，它却拥有翡翠的绿。大脑迅速搜索，难道，难道这就是G315上的“双色湖”？是那个被网友调侃的“鸳鸯火锅”？那个正式名称叫着“西台吉乃尔湖”的？我一时无法确定。穿湖而过的路高出湖面一大截，但整个路面因了盐碱腐蚀，而呈现出冰雪翻浆才有的泥泞、粘滞与坑凹，更兼水鸟占道，往来车辆没有不放慢速度的。终于有了停车港，还不算小，除一辆卖货车固定在那里，另有几辆同我们一样的自驾车，人多鸟众一时热闹起来。找到M，让他用导航查查此湖姓什名谁？一查，果然就是那叫着“西台吉乃尔湖”的，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

迫不及待下车，时间还早，过往车辆不多，可以任由我们左右两边轮番跑来跑去赏湖观鸟。原以为秀色可餐只是一句戏谑的话，此时站在这里，大家完全忘了没吃早餐的事实，拿了面包直接就一点一点抛向空中。那海鸥似乎与人有着某种默契，见车停人往不但不避，反而全都尖声鸣叫着从湖中飞来空中夺食，一时状如滑翔梯队受阅机组，在我们头上穿梭盘旋，刚见红嘴红爪的落下，那黑嘴黑脚的又升了起来。也有炫技不抢的，双翅一展便悬停车前，守株待兔似的等你定投，完全一副鸟中绅士作派。整个路上，不是鸟随人聚，便是人随鸟转，人的欢呼与鸟的雀跃，将这湖水包围的清寂之地，硬是整成了一场户外庆典。有车辆慢慢驶来，见人虽避鸟却不走，只好按起大喇叭，这才惊起鸟散如广场鸽放飞，一时人心也跟着它们轻盈起来。

湖水因了一路之隔，便有了泾渭分明的两种颜色，这样的视觉盛宴，想来真是不可多得。喜欢翠绿的清新，便由路面下到铺了铁丝网防滑的湖边。太阳已升起一段距离，阳光投到水面上，映出一条银色的光带直达眼前，水面也因此镀了一层银灰，当太阳越升越高，它那翡翠色的嫩绿也越加明显。那绿色，并非一成不变，因了水的深浅，而有了绿的浓淡、黄的晕染。水面聚集着众多海鸥，各自做着各自的功课。有静立于浅水沙洲的，那如鸽的身影，仿佛在思考着它的鸟生。有浮游于水面的，那翘起的头尾，随水波轻摇慢晃，像一首旧时光里的民谣。而跃跃欲试的最费猜疑，明明你以为它张开翅膀就要起飞，谁知它却双翅一收又悠游如常。栖息于地或浮游于水的海鸥个子都不大，但双翅一展，不但身形顿时扩大数倍，就是那姿态的优美、气势的雄健，也让人不得不生出喜爱之心，更何况它还表演起夸父逐日，翩翩然的向着日影飞去，从而在我的镜头里记忆中，留下一幅幅生动无比的鸟影白日图。

看过右边清新的翠湖，再来到左边深邃的蓝湖。

知道柴达木荒凉的表象下，是个真正的聚宝盆，蕴含着丰富的盐类、天然碱、石油、金属矿等等。据说这西台吉乃尔湖的双色，也是因了水体所含矿物质不同所致，只怪我的化学不精，不能准确说出它的成因来，有人说翠湖那边，是因为含有铜元素之故，也有说是硫酸镁的。站在蓝湖边上，并不太深的水体，其水色之蓝，却拥有与之不相称的深邃，酷似深海蓝，而波光浓稠处，还有了靛蓝的影子。湖水的颜色，并未影响到它的透明度，清澈见底的水里，一条条水草随波摇曳，像从徐志摩的诗里生出来的。除了少数海鸥，蓝湖栖息最多的是野鸭。野鸭与海鸥不同，既不会上路去抢食游客抛投的食物，也不会哑哑叫着不停在两个湖上起落倒腾，而是安安静静的呆在蓝湖，它的沉静，倒是与这深蓝很相配。它们或双双游于湖面，或结队栖于沙洲，那白头黄身黑尾的呆萌样，很是讨人喜欢，但人却不讨它喜欢，总是离岸远远的，从不屑于与人亲近。

在我醉心于两湖交替观景时，伙伴们一边乐此不疲的与鸟同欢，一边与卖货车的老板混了个烂熟。老板年纪不大，三四十岁的样子，自我介绍说是河南人，却也是四川女婿，看他闲下来常常一手拿把火钳、一手提个袋子，细心的将周围一圈垃圾捡回来，于是对他的好感也直线上升。他说他喜欢这个地方，有事卖卖货，没事喂喂鸟观观湖，那心情，寂寞却也美好。为着这份好感，虽然我们带了开水，但还是每人在他店里买了一杯奶茶。

（续后）

2021-9-12于茫崖金坤酒店

穿越柴达木（九）沙漠吃“瓜”——黄瓜梁

当汽车驶出西台吉乃尔湖，记忆还在水波潋滟的湖光鸟影中流连，而车已陷入一望无际的沙漠包围圈，唯一的区别，是它的土黄之上，均匀地铺了层像残雪、如薄霜的盐碱，并结成硬壳，倘若一脚踩上去，定会发出咔嚓咔嚓的脆裂声。除了盐碱白，G315的沥青黑，笃定成为大漠最恒久的装点。

放眼四望，土里立着的，只有输电线塔；地上跑着的，只有机动车辆。草，没有，鸟，也没有，所有声音，除了风，便是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地势开阔平坦到不用数据便没有词能形容，极致的空，空到虚无，明明脚踏实地，内心却了无依托。你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目力极限，但仿佛也只看到了一小条。平面的大地在视觉的远方被折叠成一条平直的地平线，横在若远若近的地方，再与同样平直的天际线重叠，让你完全感觉不到真实的距离与高度。路很直很长，车行很快很稳，但地平线仿佛总与我们保持着恒定的距离，让人分不清它于我们到底是天涯？或是咫尺？持续百多公里时速连跑两三个小时，看看四周一切依旧，没有参照物的地理环境，感觉犹如原地踏步。刚刚在湖边有过一面之缘的摩托骑士被我们赶上，看他孤单的黑色身影，流星样穿行在大漠深处，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与独自战胜旅途险阻的能力，为他骄傲的同时，也获得一种强健的力量。

当我们终于走出盐碱覆盖的路段，大漠重又现出沙海本相，不同的是，地势有了起伏，道路有了蜿蜒，而雅丹也再次出现，以它那千姿百态的造型，重新走入我们的视野。

至冷湖方向道路分叉口，前面居然出现了高高的沙山出现了深深的沙谷，有路牌，上面标着三个大字：黄瓜梁！在这寸草不生滴水全无的沙漠里，在这沙如瀚海梁似沙雕的地方，有人居然脑洞大开，为它取了这样一个水灵得读一遍都能满口生津的名字！我惊讶得大笑起来，不知他这是受了曹操“望梅止渴”的启发，要给路人一个鲜活的期盼？亦或是在讲曾经的过去、过去的从前、从前的曾经……这里依稀盛产过水灵黄瓜并以此留下千古美名？我没有理由怀疑后者，沧海桑田，楼兰不也曾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吗，但满眼黄沙没一粒回答我，风倒是回答了，我却没听懂。

汽车想要翻过这道以黄瓜命名的沙梁，不随梁就势迂回绕行，也是吃不了这个瓜的。比起刚才走过的雅丹，这黄瓜梁一带，无论是单个的精致还是整体的壮美，那种高端大气，都是之前无法比拟的。沙谷如峡湾，一座座体形庞大的雅丹，靠边的像停泊的舰船，中间的，则更像一头头逆水上行的鲸豚，而四周的黄沙也很配合，被风吹起的皱褶，恰似鲸豚游动带起的水波，那种惟妙惟肖带出的生动与逼真，让人不得不感叹，自然才是创造与审美的大师。虽然沙梁用了黄瓜命名，但它横亘在前的体量，完全与一座城堡的厚实坚挺无异，一些小型雅丹点缀梁边，状如城门前的雄狮麒麟石雕。无论沙漠地貌怎样复杂多变，G315从未改变它向前的信仰，能伸能曲能上能下是它的智慧，在这大漠深处，我们全凭它的引领。终于站上了黄瓜梁，原以为，过了这道梁，迎接我们的也许是另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不曾想，它却只是简单进行了个复制粘贴亦或镜像，这梁的两边就有了相同地貌，那心心念念的小草绿洲啊，你到底还有多远？

带着这样的急迫心情，从黄瓜梁下来，直到“老茫崖”的路牌出现，直到终于看见一湾水草、一丛丛沙漠植物，内心的喜悦与安慰，对于没有经历过沙漠穿越的人来说，是无法体验的。近老茫崖，伴随着一座座工厂在大漠渐次出现，路上突然涌出成群结队的重卡，想要超个车，速度技术机会一样不能少。油砂山的坡上谷底，到处散着采油的点头机，铁马一样定在那里，节律有致的点头抬头间，那深藏地下的原油，就这样被它一口口的吸吮出来，再吐进输油管道储油罐炼油厂，最终加到我们的油箱里。

茫崖市是青海与新疆之间的边界城市，也是从德令哈过来，G315线上唯一一座上规模的资源城市。下午三点进入市区，有了楼房，有了街道，有了行道树，两三天的柴达木穿越，终于从荒野又回到了熟悉的生活环境，好好吃顿饭，是慰劳我们的最好方式，一盘大份手抓羊肉带来的快乐与满足，由味蕾一路绽放到每个人的脸上。

进入柴达木，海拔一直稳定在3000米多一点，而纬度却一路在长，由出发时的北纬26到了39，这预示着，太阳落山的时间也随之延后，有了时差。阳光炽烈，吃饱喝足，大家商议，先在酒店休息至五点，再去游览茫崖名片：翡翠湖。

翡翠虽不是人人拥有，但它那独特的颜色与通透的质地，至少在电视上、在别人的吊坠手镯上、在商场翡翠专柜上看到过。但如果说，一片硕大的湖泊，盛着翡翠溶化后的水，相信大多数人都不曾有机会看到，而我们何其有幸，将在茫崖一睹翡翠湖的芳容，选在这样的时间点，当然更有对夕照翡翠湖的期待。

2021-9-12于茫崖金坤酒店

请问什么意思？

西北万里行。

穿越柴达木（十）水与盐的杰作——茫崖翡翠湖

出茫崖往回走约三十公里，一块翡翠湖的牌子，低调立于叉路口，进去不足两公里，未见湖，便先见到了人工开恳的、阡陌纵横的“田”，只是那“田”里并无一根农作物，撂荒一样，偶尔蓄着泛绿的水，或散着一层盐霜。

越往里，这样的“田”不但规模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车行湖中大道，其路况与西台吉乃尔湖如出一辙。虽然地势够偏，但因了它与G315相伴而生，除十元停车费外，连门票也没有，于是引来不少观湖人。

当车停下，我站在道边原地三百六十度一圈看下来，感觉自己像琥珀中的虫子一样，只是那包裹我的，并非形成琥珀的树脂，而是换成了上好的“翡翠”！虽然湖中立了一块大条石，上面清楚标着它的名字：茫崖翡翠湖，但严格的说，翡翠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湖，而是由一个个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深浅不同、边界不清的盐池组成。先不说那盐池形态之美，单是那水色，便足以让人流连不尽的。

翡翠湖，一听这名，便知它的水质有多清、水色有多绿，但当你亲自从一个池子一片水域的看过，它的多彩，因了水的深浅、盐的种类、光的角度，又怎是一个绿字所能表达的呢。就从脚边这汪绿水说吧，它的绿，透着明显的嫩黄，像春草、像柳芽，带着一切生命刚刚萌发的清新、稚嫩与纯净，让人不忍以手戏之，生怕触痛了它。如果说前一池水像初生的婴儿，那被盐晶包裹的这一潭，便已进入了青春期，它有着更加翠绿通透的色，常给人以活泼的引诱，让你生出舀上一瓢回家冻上便是极品翡翠的想法，亦或入水一浴，便能身心剔透万事洞明。我一不会水，二是怕冷，不敢生出下去一试的想法，但以手捧之倒是有的，只是那水属神物，一过凡人之手便翠色褪尽，只好作罢。水色更深的，便成了祖母绿。祖母绿并非前面二者的叠加，但在它略显苍翠、沉静的绿色里，却毫不掩饰的透出它们的嫩黄、翠绿来，其观感，就像以它命名的宝石一样。而这些深深浅浅的翠与绿并不是彼此分割，而是既保留又融合，从而形成虽一色却也异常绚丽斑斓的视觉效果，每一眼都似曾相识却又如此不同。而风的吹拂，更是让这满眼由浅入深的绿有了跳跃感，绿水清波，也恰好成了光的依托影的载体，再看那水，便有些迷离起来。于是当地有人买了独木舟一样的透明塑料小船，用绳牵了，让着了古装剧行头的美女泛舟湖上，阳光虽淡，仍在船周落下细碎光斑，那画面，不用任何特效，也能让围观游人发出“此景只应天上有”的感叹。对于那船，近看不咋的，别说，远观还真有点水晶船的效果。

湖中的盐，以其洁白的色与晶莹的质，将这连片绿水衬托得越发青翠，也越发通透。它们或于水中形成大大小小的盐洲，将它晶莹的白缓缓延伸进绿水，让那水从盐白一点一点渐变到翠绿，给人以轻柔明快的视觉感。而浅浅露出水面的盐洲、盐堤、盐埂，更是以其形色的千变万化，远观似翡翠含絮，近视如画上留白，二者互相成就，组合出一幅幅造型生动、色彩淡雅、线条流畅的大地画卷。也有积盐如岩的，犬牙交错悬于水面，忐忑一望，水色深碧，让人如临深渊。而凝成钙华模样的则像一弯弯玲珑小堤，抱一池碧水，给人以斑点湖的美艳。但更多的，是盐晶结成的艺术品。它们可以依附于堤岸，像生长的灵芝，也像开放的葵花，唯前沿，全都镶了蕾丝样的花边。它们可以像冰雕，依着自己的喜好拟物肖形，长成一件件不似人力甚似人力的作品，或立于水边或隐于路旁。

位置最高的一片浅水区，那盐晶的造型，让人感觉来到了一个玉雕盐塑博览园。你看那一层灰蓝浅绿的薄水之上，一个个造型如袖珍石钟乳的结晶聚合体，或疏落如三潭印月，或密布似繁星满天，或有趣似国际象棋……但这些都还嫌太简单，它们以其数量之众、排列组合之多，没有什么造型不能实现。喜欢简洁的，便在水体两边排成传统纹样、蕾丝花边，给人以清新脱俗之感。爱好文字的，可以码出齐整规矩的宋体、也可玩成挥洒自如的行草，甚至平直弯折夸张的异域文字，它都能恰到好处的驾驭。当然，最能体现综合实力的，还是它的城市模型。一根根罗马柱，依着城市建筑与园林布局需要，架起回廊、聚成居室、拥立厅堂、筑成道路、围成花园……你可以看到公共建筑的宏大，也可以看到民用建筑的灵巧，可以看到路网的通畅，也可以看到园林的美妙……我就这样被它吸引着，上下左右流连不去，直到M催我，这才带着不舍离开。

虽然时间已近日落，但越来越大的风，却并没有将西边的浮云吹散，那太阳，总在欲出未出之间让人费心猜测，拿一团分散的白光引诱着我们，也拒绝着我们。气温降得比较快，衣着单薄的，早已起了寒意，于是开车返回。一路上留意那夕阳，终是不曾出来，却用它的余光，点燃了西天的霞彩。我在心里暗想，拿它的红，映在翡翠湖的绿水之上，那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

2021-9-12于茫崖金坤酒店

穿越柴达木（十一）“大地之眼”艾肯泉

今天在茫崖休整一天兼游艾肯泉。

因了休整的名义，大家放松睡到自然醒，九点大堂集合到一旁清真馆吃早餐，面条看似品种不少，但其实只是给它加了各种前缀而已，随便选一碗，味道还不错，悠闲吃完十点出门。

连日的大晴天，本以为可以奢望昨日夕照翡翠湖，结果云层太厚，只在返回的路上给了我们一西天的晚霞。今早起来，天直接阴沉到不现一丝蓝，继而飘下清冷细雨，这可是在沙漠，无论春秋，我都当它喜雨。

“龙”原想在酒店休息，无奈磨不过我们的好奇心，只好驾车出城。上G315，往若羌方向走五公里，艾肯泉的标示牌就在路边，由此转入小路。这条小路与艾肯泉同样齐名，被网友实力吐槽，说它是最强搓衣板也不为过，很是醒脑提神，心下暗想，有哪么夸张？当我们车行其上，短短四十多公里路程，身体被颠了一个多小时，那感觉，仿佛座位下安了弹跳机，不但人被抛上落下、前俯后仰、左摇右晃，就是五脏六腑也感觉挪了位，骨头架子与车架子也被抖松了……别以为这是山路，其实地势平坦得没有一点起伏。前二十公里像大工地，土被翻挖，倒不是修房子，而是安装采油的点头机。后二十公里，有养殖公司在盐碱地里种草，居然初见成效。其中一个丛生品种，高不盈尺，枝叶似柳，这时节全株都金灿灿的夺人眼眸，与水边高大的苇、荒地粉紫的草，共同将白花花的盐碱地装饰得颇有色彩，也颇有生机。草间时有薄水，水中有鸟，似鸭非鸭，成双结队在水里或沙洲栖息觅食，这是继西台吉乃尔湖之后再见鸟影，倍感亲切。水草尚欠丰茂，但牛羊却给养上了，同伴们担心，即便有了草，可那水能喝吗？想来是能喝的，不然还给买矿泉水喂养？一只鹰，入定一样停在路边高土堆上，收翅如蓑，一副独钓寒江雪的样子，它在深思什么？

客房有当地政府招商引资画册，那上面讲，艾肯泉每年约有二十万人参观，我自是不信，就这远、这偏、这路、这小景……但今日一见往来车辆之频，又让我不得不信。川渝人最是爱游不假，我们所见，也以川渝牌照居多，无论轿车越野或房车。

至门岗，以为卖票，结果却是扫行程码测体温交十元停车费，但停车却不在此，需前行三公里到游客中心，一座袖珍如民房的建筑。下车，在这既没有海拔抬升、也并非风口的平地，那风却突然有了冬的凛冽，吹得游人躬身缩肩的直扯衣服，我与M急忙将备用冲锋裤套上。游客中心，室内展示着一些茫崖风景图片，出后门便上观光车，每人往返十元。至泉边，因了地势太平坦，连一株可依靠的树都没有，就是姚明过来，也同样只能看到一个被挤压折叠的画面。有人备了无人机，让机器飞至泉眼上空，再从手中小小的屏幕上去观赏近在眼前的风景。我以吃不到葡萄就嫌葡萄酸的心理想：既是在泉边看屏幕，与在家从电脑上收看视频有何区别？游人观不到景的失望，聪明人立马将它转化为商机，投资两座液压升降台，每人收费二十元，每次限时五分钟，如此一来，观景的挣钱的各得其美。

借着升降台缓缓提升的高度，艾肯泉也终于从视觉里的折叠状态缓缓打开。虽说来之前人们都看过网上的图片，但此时，当它就这样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你眼前，你依然不得不为大自然的神奇折服，不得不为这只“大地之眼”惊叹！

也许因了小雨天阴的缘故，今日艾肯泉之斑斓，比网上那些后期处理过的蓝眼红眦图片柔和许多。直径大约10米的泉眼，此时喷涌的泉水，是那种带有一丝灰的薄荷蓝，像欧洲人的蓝瞳，而带出的白浪，又恰好模拟了瞳仁中的云天。蓝瞳外，是一圈边界分明的肉粉，它不单有着虹膜一样的颜色，也有着虹膜一样的形状。而虹膜之外，则是铁锈红、肉红、金黄、土黄、橙红、黄褐……等一大波暖色的集合。如果说蓝瞳与虹膜像清新的水彩，那这最外圈的暖色，则更像油画颜料在画布上自由流淌与相互交融后形成的深浅相依、浓淡相宜的奇特画面。

千里迢迢赶来，五分钟的凝目对视，同一个艾肯泉，给人的印象，却是千人千面。想起在武汉归元寺墙上的一句话：应如是观。从你看见了什么，到你当怎么看，便构成了人与人的视觉差别。内心恐惧者，当他看到艾肯泉那硕大斑斓的眼，首先联想到的，便是恶魔，同时还将“恶魔之眼”这个名字，通过便捷资讯传播出去，给后来者心中埋下他个人的成见。而内心平和者，看到的却是艾肯泉那沉静的蓝瞳与平和的喷涌，感受到的，是来自大地的问候与关切，是泉眼所描绘的生动与奇美，这样的感觉，仿佛它真的就是大地生出的一只慈目慧眼，于是便尊它为“大地之眼”了，我当然喜欢后者。

艾肯泉！一只神奇的“大地之眼”！

2021-9-13于茫崖金坤酒店

穿越柴达木（十二）直抵阿尔金山

早9点由茫崖金坤酒店出发，天气延续着昨日的阴。想前两次入疆，都是先由成都飞乌鲁木齐，再落地租车，这次，我们将以更接地气的方式，由G315一路引领，穿越柴达木盆地和阿尔金山，从达塔里木盆地的若羌入疆。

出城上G315，若羌的路标赫然在目，让人有种近在咫尺的错觉。路上六排轮子的重卡之多，完全超乎你想象，我不明白，在这地广人稀到夹着很多无人区的大漠深处、在通了铁路的沿线，这繁忙的重卡究竟在运些什么啊？它们一辆接一辆完全超越了火车的阵容，成为路上不二霸主，小车夹在中间，跟也难超也难，这才理解不足四百公里的路，导航为什么需要七个多小时的原因了。车行约20公里，有青海公安检查站，小堵，司乘人员全部下车查验身份，虽然繁琐，但一切为着安全的目的，我们也当自觉遵守与配合。

过检查站，G315继续在沙漠里穿行，只是右边不远有了矮山相随，应是进入阿尔金山了，天也渐晴。山上没草早已司空见惯，只是那山色，竟荒得跟火烧过似的，土黄浮着灰黑。路边的沙漠植物东一丛、西一株若有若无的长着，严重缺水，让它们全部进入未老先衰模式。隔着沙沟，被混凝土柱架空的铁路沿山脚向两头延伸，一辆货运火车刚好驶过，那车与山、与路几近同色，自带良好隐身效果。突然，一块“警惕山洪暴发、泥石流”的警示牌从路旁闯入视线，我不禁哑然失笑，在这除了自己撒泡尿、挤滴泪才能当水的地方，让人们警惕山洪、泥石流？这真的有点让我为难，太缺乏想像基础了。但笑过之后，理智回归，在这样偏僻而又繁忙的运输线上，大概没人拿这事当愚人节的噱头，更何况，即便愚人节，也不是天天过啊，转而便认真的信了。

但也有让你无法相信的，是这段路堵车的频率与拥堵的时间，完全超出我所走过的其他国道。离茫崖镇3公里再次开始堵车，导航用火眼金睛一看前面状如停车场，随即报告，预计堵车一小时，真有气魄啊。别处堵车以分计，这里起点高，上来便以小时计。堵车，最能看出一个人的耐心与公德，等久了，几辆川A从后面瞄准时机赛车样嗖的向前射去，车如长龙，没人知道他们的落点在哪里。但我知道在他们心里，依序排队一定叫着傻B，不抢不挤一定是技术Pie，这样以动制静的超越，让他们无论从智商上、或是技术上都获得了日常生活与工作无法给予的满足感与成就感。虽然这不单对有序等候的车辆不尊重，也完全忽略了对面一辆辆重卡驶来的危险，因为车道如堤两边悬着，而那宽度，也完全没有预留两车相错以外的空间。于是，一辆豫A虽同是小车，可就没了川A的好运气，在急速向前穿插中突遇重卡鸣笛而来，只好慌不择路的直往我们队里挤，终于挤进了大半车身，但却与我们同行的皮卡耳鬓厮磨起来。没想到，人高马大的“白”兄见此下来就是一句：今年你们河南发大水我们还捐了款的，你咋能这样呢？他不按套路出牌的问话，让我一时懵圈，也让豫A一时摸不着头脑。待我明白过来，心里已笑得不行，这男人要是天真起来，那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好在擦挂不严重，好在豫A自知理亏连忙认错又道歉，于是“白”兄没半点为难他，这事就此翻篇，随后豫A也变得规矩了。一个小时过去，终于挪到头，原来是进入若羌边界要做防疫检查，每人须下车扫身份证，行程码，并免费做新冠核酸采样。一切妥当，行两公里，进入公安检查站，人脸识别，留电话，检查核酸采样卡片。这次入疆礼遇之高，劳烦了这么多人，想想“确保一方平安”做起来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进入阿尔金山，这座柴达木与塔里木盆地的界山，因西宁至和田高速施工，G315改道，车流在一个稍微开阔的山谷，瞬间又排起了数公里的长龙，导航预计，又要拥堵一小时。车刚停稳，想想堵车时间长，且每次挪动也不过数十米，便独自到路基下的沙坝上，去拍那些红的、黄的类似多肉的沙漠植物。还没拍两张，看见车开始滑动，“龙”招手，我示意她先走，一会我到前面再上。可渐渐觉得不对，看车辆的长龙怎么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如果我在车上，这是多么高兴的事，可现在，“龙”无法占道停车等我，我也错判了堵车的随意性，而M陪堃哥在另一辆车上根本不知情，且手机信号全无……我像一个真实版被抛弃在荒野的人，只能眼巴巴看着我乘坐的车远去，远到被后面的车流淹没、变成一个无法辨认的点，整个车龙才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我像个溺水自救的人一样，独自在沙坝尽力向前奔跑，那急切的样子，给沿途驾乘人员平添了不少乐趣和想象：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荒野被抛弃了呢？想象空间相当大。跑着跑着，被迫慢下来快走，心想必须先爬到路上，万一汽车再次启动，也好求人搭个顺风车。于是如有神助爬上路，再气喘吁吁地一辆车一辆车向前超越，直到看见M在路边焦急的挥着手……
想想在这海拔3500米的阿尔金山皱褶里，我以徒步两公里的方式告别柴达木，虽属无奈之举，却也顿生豪迈之气。
别了！柴达木。
2021-9-14于若羌胡杨宾馆

谢谢！

“疆”山多娇（一）穿越阿尔金山

进入阿尔金山，这座柴达木与塔里木盆地的界山，因西宁至和田高速施工，G315改道，车流在一个稍微开阔的山谷，瞬间又排起了数公里的长龙，导航预计，又要拥堵一小时。车刚停稳，想想堵车时间长，且每次挪动也不过数十米，便独自到路基下的沙坝上，去拍那些红的、黄的类似多肉的沙漠植物。

还没拍两张，看见车向前滑动，“龙”招手，我示意她先走，一会我到前面再上。可渐渐觉得不对，看车辆的长龙怎么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如果我在车上，这是多么高兴的事，可现在，“龙”无法占道停车等我，我也错判了堵车的随意性，而M陪堃哥在另一辆车上根本不知情，且手机信号全无……我像一个真实版被抛弃在荒野的人，只能眼巴巴看着我乘坐的车远去，远到它被后面的车流淹没、变成一个无法辨认的点，整个车龙才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我独自在沙坝奋力向前奔跑，那急切的样子，不但让沿途车辆的驾乘人员见了笑，也平添了他们的想象：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地方被抛弃了呢？想象空间相当的大。跑着跑着，便成了快走，理智引我先爬到路上，万一汽车再次启动，也好求人搭个顺风车。心里一边打着主意，脚下也没有停止，气喘吁吁地一辆车一辆车向前超越，直到看见M在路边焦急的挥着手……见到我，他急的恨不能扬手抽我两巴掌，说一停车他就过来看我，发现副驾没有后座没有，而很远的沙坝里却有一个红点在跑，一下便明白怎么回事了。说你晓不晓得，这是阿尔金山，这里海拔3500米，你刚才已跑了近两公里！“龙”见他急的，只在一旁笑。我当然不晓得跑了多远，只晓得计步器一下增加了三千多步，累，且心有余悸，赶紧喝口热水吃点饼干，坐在车上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

汽车沿阿尔金山层叠山体的夹缝穿行，“新疆罗布泊野骆驼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网状大牌出现在路边，1985年3月成立的“阿尔金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面积达4.5万平方公里，是国内第三大自然保护区，但也许因了车流太大，也许因了沿路山体太荒，野骆驼是一峰也没看到，但“勿对野生动物鸣喇叭”和“保护动物水源地”的牌子倒是时常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