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是而非》——原创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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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4-09 18:12:50 更新时间:2022-06-30 10:22:28

楼主:扫忙者  时间:2022-06-25 22:26:10
75.和盘托出
毕旭半个多月没消息了,从与尹辰闹翻后,花五朵只与他通上过一次电话,从电话里没听出他的任何异样,他甚至还问到儿子回去后与她有联系没有,这说明尹辰并没有出卖她。她懊悔了,却不知怎么挽回尹辰。其实还是没顾得上,毕竟挽回毕旭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再后来,毕旭就联系不上了,手机关机,办公室电话不接。花五朵不敢造次再闯他的办公室,干等着又心下不安,这就又想到了尹辰,他们有工作上的合作,或许知道他的动向。但尹辰已被她误会死了,还怎么修复关系?她给尹辰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后来才知道,尹辰已将她的电话屏蔽了。不得已,她打电话给薛岩和王晓阳。
“以后能不能少约我们到你家来,停车太困难啦!”王晓阳一进门就抱怨。
“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你应该有所预见,我就是打车来的。”薛岩道。
“什么事,这么着急?” 王晓阳问。
“就是,尹辰怎么没来?” 薛岩问。
“我,我只叫了你俩……”花五朵支吾道。
“怎么回事?”
“她怎么啦?”
“她没事,是我有事请你们帮忙。”花五朵忙着端水果、倒茶,一副讨好的模样。
薛岩和王晓阳目光一碰,更奇怪了。
“我误会尹辰了,请你们帮忙和解。”
“你怎么误会她了?”王晓阳好奇。
“是误会解释一下不就得了,尹辰也不是小鸡肚肠的人。”薛岩说。
“我,我……嗨,我干脆都告诉你们吧。”
花五朵将儿子的来龙去脉像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说得王晓阳一惊一咋的,还不时打断花五朵追问一些细节。
花五朵说完了,薛岩问:“你说的这些尹辰都知道?”
“她知道我儿子不是毕旭的,但不知道他是那个副总的。”
“你以为她告诉了毕旭?”王晓阳问。
“是的,我误会她了,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别看你和尹辰是儿时的朋友,你还真不了解她。”薛岩道。
“是的,我错了,我想跟她道歉,但她不给我机会,把我的电话都屏蔽了。”
“这好办,我来跟她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有经验。”王晓阳说着先笑了。
薛岩也笑了:“就你会欺负尹辰,欺负完了道个歉再耍个嗲,有时候我都替她抱不平。”
“我的道歉是真诚的呀!再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比亲姐妹还亲呢,她怎么会计较我这个妹妹呢?”王晓阳咯咯笑着,是那种坏坏的笑。
四个女人再见面之前,王晓阳跑到电视台去找尹辰。主要是告诉她,《房车》改电影的事,她需要找个电视剧的编剧请教一下剧本的写作。电影电视剧都是视觉艺术,应该是相通的。
尹辰说:“这没问题,我帮你找一个资深编剧。不过我以为电影和电视剧还是有区别的,电视剧是讲个精彩的故事,而电影是精彩的讲一个故事,因此电视剧故事更重要,电影结构更重要。”
王晓阳眼神一挑:“哟,不愧是大导演,说得头头是道。”
尹辰一笑:“我也是耳濡目染,在这圈里泡的。”
王晓阳说:“我今天来还有一个使命。”顿了一下,看尹辰的反应,“花五朵要向你道歉。”
尹辰立刻闭口不搭话,她看着桌上的电脑,把王晓阳凉在一边。
“你不接受?”王晓阳知道尹辰这回是真生气了,她就换个说法,“你知道花五朵的儿子是跟谁生的吗?”
尹辰还是不搭话,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
“你以为是她台湾丈夫的?否。”
尹辰心里说,这还用你说?我早就知道。
“你以为是毕旭的吗?也不是。”
这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尹辰继续在心里说。
“你万万想不到啊,万万想不到……”她有意停下来,卖个关子,看尹辰不吃这关子,憋不住了,“是她工作过的那个大酒店的一个副总哎,花五朵和他生的儿子!”王晓阳说出最后答案时提高了嗓门,以强调结果的爆炸性。
尹辰还是无动于衷。
“哎,你不吃惊吗?”
尹辰心里是惊了一下的,惊得是与她的猜测完全吻合。她说话了:“她告诉你们的?”
“是的,她全部交代了。”
尹辰心里对花五朵的怨恨略有削减,总算兜底说了真话,还有救。
“原谅她吧,多少年的朋友了,我看她是真的后悔了,求我和薛岩让你接受她的道歉呢!唉,她也是不容易,长得太漂亮了,却也毁在这漂亮上。女人呀……”
“她是毁在把男人看得太大!她这个女人呀!”尹辰说“她这个女人”的时候,似乎已将自己排除在女人之外了。
“原来以为长得漂亮,在男人市场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的,结果呢……”
“你也是这想法?难怪女人不幸。”
“好了,我的导师姐姐,你就别分析了,所有的存在都是合理的,花五朵的路也是她一步步走过来的,谁都奈何不了。作为朋友,我们只能大而化之了。明天我让她好好给你磕头谢罪。”
花五朵虽然没有磕头,但道歉还是显出真诚的。她把出国前尹辰送她的一条围巾都带来了,她说她一直保留着这条围巾,就是记着与尹辰的友情。这是一条羊毛围巾,咖啡和暗红色格子相间,这么多年了,毛不倒色不衰,戴着也不过时。王晓阳一见就喜欢,她说:“这围巾真漂亮,要不送给我吧。”
“这是我和尹辰的友谊,怎么能送给你呢?”
“那尹辰也送条象征友情的围巾给我吧。”王晓阳说着自己先笑起来,然后接着说,“看来还是过去的东西质量好,从形式到内容都可以象征友谊,现在的东西就不行了,友谊还在东西却坏了,还象征个屁。”
尹辰心里却说,东西还在友谊未必不凋零,其实东西就是个东西,它什么都象征不了,人自己都把控不了的 还指望啥东西?
薛岩说:“东西是旧的好,友谊也是旧有的好,我们还是要珍惜呀!”
“新的也不懒呀,我和尹辰的友谊没有你们的长,但却是牢不可破的,对不?”王晓阳搂着尹辰,还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咦,你中午吃大葱了……”尹辰推开她,“熏死啦!”
薛岩笑了:“她就会来这套,尹辰还就吃这套。”
“我是被她逼的,不吃行吗?”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嬉笑着,花五朵却不再吱声。
王晓阳发现了,问她:“你怎么啦,还闷闷不乐的,尹辰已经原谅你了!”
花五朵戚戚然:“好久没有毕旭的消息了……”
王晓阳说:“是不是知道儿子不是他的啦,所以……”
“不会的,可是……两个多星期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我试试。”王晓阳给毕旭拨电话。
“尹辰,你有他的消息吗?你们不是有合作吗?”花五朵问。
尹辰还没回答,王晓阳说:“他关机了。”
“最近还真没联系,合作上的具体事情都是我的助理和他们办公室直接联系,没有特殊情况我也不会过问。是不是他最近忙或者出国啦?”尹辰道。
薛岩问花五朵:“你如果联系上他……”意思是你准备怎么说?
“我,还没想好……”
尹辰和王晓阳对看了一眼,不说话,一阵静默。突然尹辰的手机响了,是助理小李的电话。
“喂小李,毕旭……怎么啦?怀疑是谣言你还乱说,弄清楚了再告诉我。”尹辰边听电话边走开,显然是不想让电话外的人听见。但她们都听到了毕旭的名字。
尹辰回来后,她们都瞪着眼睛等她说话。
“看着我干什么?”她故作镇静。
花五朵问:“毕旭怎么啦?”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
“没什么,你们紧张什么呀!”
“我听你的声音紧张耶!”王晓阳说。
“我紧张什么……”尹辰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小李的电话。她立刻起身走出一段距离才接听。
小李在电话里说:“准确消息,毕旭因经济问题被双规了!”
挂了电话,尹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踌躇着不知该怎样告诉她们这个坏消息,特别是花五朵。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坏消息发布中心,王晓阳的坏消息是她最先知道的,这毕旭的坏消息又是她最先知道,她这媒体人成了专向好朋友发布负面消息的新闻官了,真够悲催的。可是,怎么办呢,坏事躲不过,还是得说。
她阴沉着脸回到她们身边,声音压得很低的说:“毕旭出事了。”但她们都听得很清楚,没漏掉一个字。
“什么事?”王晓阳急问。
“经济问题,被纪委双规了。”
“什么叫双规?”花五朵嘴唇哆嗦。
“就是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自己的问题。”薛岩解释道。
“然后呢……”花五朵已经站不住。
“那就要看问题的性质了,违纪就纪律处分,违法就移交司法。”尹辰补充道。
花五朵跌坐在椅子上,眼泪夺眶而出。她是真的伤心了,连她自己都没预料竟会如此伤心。毕旭不仅是这辈子唯一让她伤心的男人,也是这辈子唯一最后想抓住的男人。她哭得很无望,也哭得很绝望。弄得几个女人也都心如猫爪,透着丝丝的痛。
楼主:扫忙者  时间:2022-06-26 21:11:18
76.似醉非醉间
离开花五朵的眼泪,尹辰心里沉甸甸的,像坠了个葫芦,晃晃悠悠东倒西歪。也像极了花五朵走过的路,兜兜转转,想回到原点,原点却已经不是那个点了。一个女人长了一副好面孔,原本就奠定了十之八九的幸福人生路,如何走成现在的模样,尹辰不愿深想,却是唏嘘哀叹不已。这哀叹也不止为花五朵,自己呢,王晓阳呢,我们都是什么样的女人,又该走成什么样的路?
有点风还有点雨,愈加的阴冷,尹辰裹紧风衣,戴上帽子,踟蹰街头。
过了晚上的饭点,路上行人不多,沿街饭店里已食客寥寥,有客的餐桌上也都是进入尾声的残羹剩菜。走近一溜暖色的光带,尹辰的影子从身前转到了身侧,她巡视光源的方向,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抬头看门脸,竟然是电视台附近的上海滩。怎么走到这儿来了,他怎么也会在这儿?
尹辰走进去,走到他面前。他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来。
“你?尹辰。”
尹辰脖子一仰退掉风衣帽子:“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也……又加班?”
尹辰没回答,却看着他。
“哦,好久不来了,有……有点怀念,喜……喜欢这家的味道……”
尹辰坐下,看了看他点的菜,特色的一个没点,她记得他不喜欢上海菜的甜。看他喝着啤酒,问他:“没开车?”
“没有。”
“服务员,把菜单拿来,再加两瓶啤酒。”
博文诧异地看着她:“你喝酒,有愁事?”
“怎么你喝酒就是为开心,我喝酒就一定是愁事呢?”
“因为,因为你平时不喝酒啊。”
“我就不能改变一下自己吗?”
“好啊,服务员再加个杯子!”
酒杯拿来了,博文高兴地起身给尹辰倒酒,以示郑重。
尹辰一饮而尽,把博文吓着了,他赶紧去夺她的酒杯。尹辰抗拒着,又自己斟上,又是一饮而尽。这回博文坚决夺下了她的酒杯。尹辰不再坚持,她拿起筷子夹了点菜,还没进口眼泪就下来了。博文赶紧坐到她身边,又是递纸巾又是递水杯。
尹辰推开他说:“你坐回去,我没事,是酒呛的,是花五朵……她……”
“她又怎么啦?”重音放在“又”字上,在他的印象中,花五朵就是个故事不断的人。而且,他对她的故事总是嗤之以鼻。
尹辰自顾自地说着:“我当然知道有她自身的原因,但也不能全怪她呀,当初她与毕旭的爱是真诚的也是纯洁的,他父亲反对,希望她能外嫁,立刻改变生活面貌,这是当年最让人羡慕的一步登天的方式。这也没错啊,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衣食无忧生活幸福呢?却又冒出个什么副总经理,男上司与女下属,唉,一个懵懂少女怎经得住一个情场老手的诱惑呢?正经的嫁人吧,肚里又有了个祸种,因为这祸种,丈夫车祸而亡。回过头来,毕旭又误以为这是自己的种而断了前程……这都是……这都是谁在编的故事呀,太他妈悲催了。”
“是花五朵自己编的故事,典型的自作自受。”
“别那么冷酷好不好。”
“不是冷酷……”
“你也别道德绑架,换位思考,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在她的位置上,她的时间点上,替她想想。我觉得存在都是合理的。”
“好吧,就用你的换位法和哲学观,那么她走成今天这样是不是也是合理的呢?”
“这……反正我觉得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要知道她可是我们当年的校花呀,让多少女同学羡慕嫉妒恨呀,怎么会这样……”尹辰摇了摇头,突然感觉有点晕。
“你也别悲天悯人了,人家现在好好的,依然是衣食无忧,而她以为的爱早就不属于她,现在没了更好,不然还要背负一个拆散别人家庭的骂名。该同情的倒是毕旭,一个知名的企业家毁在儿女情长上,让人扼腕。”
“你知道毕旭的事了?”
“他也算我省排名头几位的企业家,有点动静谁不知道。网上已经出来好多个版本了,其中有一个版本说他挪用公款给情妇买房,不知这情妇指的是不是花五朵。”
尹辰突然泄了气似地将胳膊往桌上一瘫,又一个疑问被做实了,难怪花五朵很快解决了中澳混血留下的后遗症。记不得她们中谁问过一次关于她房子的后续资金问题,她打了个岔就晃过去了,但那晃明显是不愿如实回答的意思,所以她们都没再问。现在她真是同情毕旭了,那么大的企业都做得好,怎么总在同一个女人身上翻船呢?
尹辰拿起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又一饮而尽。
“毕旭,这是为你干的,为你的痴情,为你对花五朵的痴情,现在这样的男人难找。”
“幸亏难找,不然都进去了。”博文揶揄道。
“女人不都是花五朵那样的。”尹辰已经有点口齿不清。
“是的,好男人还要遇上好女人。”博文又去夺她的酒杯。
“这世上就是好女人找不到好男人……”
“好吧,好女人咱们不喝了,再喝我们都成坏人了。”博文叫来服务员,付了账。搀扶着尹辰走出饭店。
外面雨大了,两人都没带伞。博文来不及思考,先拦下一辆出租车,与尹辰一起上了车。
尹辰大着舌头问:“我们去哪儿?”
“我们去哪儿呢?”博文也问,心里没了主意。
“想好了没,往哪儿开呢?”司机在催促。
“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雨挺大的。”博文征求她的意见。
“好,休,休息一下……”
出租车将他们送到一家酒店门口,走了。
博文开了房,领着尹辰坐电梯,进了房间。
要说之前尹辰是半醉半醒,这会儿却是醒了多半,是被这间阔气的超大房间惊醒的,也是被那张宽头超过长头的大床刺激醒的。为什么会到这儿来?脑子里迅速还原之前的一切,花五朵、眼泪、上海滩、博文、喝酒……对了,喝酒。我喝多了,醉了,现在想起来了,醒了,醒了吗?再看一眼那撩人的乳白色床单和暧昧的床头灯光,尹辰不敢让自己完全醒来,醒了就会害羞就会有罪恶感。我们已经不是夫妻,怎可共睡一床?我们本来是夫妻,眼下也没再和别人成夫妻,偶尔小聚又如何?
似醉非醉地,两人上了床。
毕竟是曾经的夫妻,一切都熟门熟路,没有过场,直接进入主题。或许是太熟门熟路了,就没了过程的神秘和快感,为了尽快达到目的,目的就变得非常现实和干涩,这干涩传导到她的两腿间,久未润滑的肌体显出强烈的抗拒,一阵撕裂的痛感如处女膜被顶穿了一般让她痉挛。
博文也不轻松,久未升起的旗杆,虽有飘扬的意识,却衰减了飘扬的斗志。在阻力面前没了韧劲,一个来回就败阵收兵,再举不起。被xin的饥渴掩盖的羞赧感再度跃起,两人的身体迅速分开,不说话,用静默缓解尴尬。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好一会儿,尹辰听见了他微微的鼾声。她蹑手蹑脚地起床,穿好衣服,做贼一样的逃出了酒店。
楼主:扫忙者  时间:2022-06-27 20:20:08
77. 被跳梁小丑
连日的晴好天气让天空出现了久违的湛蓝,微信朋友圈里大家比着晒蓝天。有这大布景的忖托,环保局的环保知识普及宣传活动就如豆浆就油条一般,绝配。为环保局做的宣传片当然要加进这次宣传活动。应该说,该拍的都拍了,就差这最后一幕填充了。
原本这样的片子,作为频道总监的尹辰是不需要去现场的,但她突然就想去看看,一是难得的好天气可以透透气,二是看看各处的宣传做的怎样,特别是要看看王一平主抓的片区做的咋样,她还暗示执行编导多关照他那个片区。
一个片区一个片区的拍下来,确实有各显神通的样子,终于到了王一平主抓的片区,果然是出手不凡,完全跳出其他片区实物与展板的传统呈现模式,将电脑、声画技术运用进来,让观众体验、参与、融入,现场气氛十分热烈,有的项目竟然有观众排队等候。这一定是薛岩出马了,她那里大把的码农,做这点事还不小菜一碟?尹辰兴奋地直接走进现场指挥拍摄,一看有电视台拍摄,观众的热情更高了,围观的也越来越多。
尹辰为王一平高兴和笃定着。
一收工,她立刻给薛岩打电话。
“你要准备请客了。”
“什么意思?”
“王一平的副局帽子是十拿九稳了。”
“你哪来的消息?”
“我的判断。”
“别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我的大导演。”
“我今天去看了他们的宣传阵地,就王一平那个片区做得最好,这是很加分的,特别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听说,处长们都拿出了看家本领,都盯着那个位置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连别的处长的事你也知道?”
“哈哈,那不是因为这事里有你老公嘛!”尹辰觉得薛岩也太淡定了,难道她不为自己的丈夫高兴?
“好了,我这会儿有事,晚上,晚上来我家再说吧。”薛岩挂了电话。
呵,还要晚上去她家说,那还是高兴的,只是不愿喜形于色,要端着,旁边一定有人,毕竟是老总嘛。
再给环保局长打个电话吧,她要告诉他哪个站点做得最好。一想不好,目的太明显,还是用片子说话吧。那就约着王晓阳和花五朵一起去薛岩家,从毕旭出事后她们再没聚过呢,再一想,王一平的事终究没成定局,消息不便扩散,还是一人前往吧。
她兴致勃勃的去了薛岩家,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沮丧得又想喝酒。何时有了这毛病,该死的毛病,突然想到与博文的酒后失仪,她把这定义为失仪,才觉得自己没那么丑陋。
原来尹辰以为做得最好的那个宣传站点是王一平分管的,结果不是,而且他哪一片也没有分管,在战斗打响前他就退出了战场。
起初王一平是很用心的,他让处里每人拿一个方案,回家后自己再仔细琢磨,连续一周的晚餐都是速冻饺子,薛岩不说,儿子王者抗议了。
“爸,你这是干什么呀,不就一个破局长嘛,当上了能怎么样?”
“胡说八道,谁说要当局长了?”
“你就别瞒了,那天尹辰阿姨来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王一平与薛岩对看了一眼,都有点心虚。
“那我也不是为了当局长,这是正常工作。”
“爸你正常吗?从尹辰阿姨来咱家后,你就不正常了,我们的晚餐就更不正常了,天天饺子还是速冻的。我们家以前的饺子都是你自己做的,你说过超市的速冻饺子不是人吃的,现在我们全家都不是人了!”儿子越说越激动。
“王者,你瞎说什么呢,怎么跟你爸说话呢?”薛岩怒斥儿子,却不涉及具体内容。这些天来她自己就像坐在跷跷板上,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主意不定在她身上是少见的。但有一点她是肯定的,绝不以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丈夫,因此她表现出的是没态度,不支持不反对,不抱怨不赞赏。
“爸,你就是当上副局长能比现在多拿多少钱?”
“不是钱的事儿,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
“不是钱的事就更不值得了。现在还有什么事不是用钱来衡量价值的?”
“胡话!”薛岩听不下去了。
王一平看了妻子一眼,似有点愧疚:“最近是有点特殊情况,环保总局下的通知,任务又很急……”
王者又顶一句:“环保总局又不是第一次下通知,也没见你这么忙过呀!”
儿子的不依不饶把王一平心里窝着的火一下点燃了:“我就忙一回怎么啦?我为这家忙了几十年了,就不能为自己忙一回吗?你自己没有手吗?就该等着我做饭吗?”
平日不发火的人一旦发起火来,力度是吓人的。王一平的声音是吼出来的,分贝大到玄关处的一串风铃也跟着胡乱帮腔。
薛岩伸手打了儿子一巴掌,一为降老公的火气,一为打醒一下自己。刚才的父子对话,突然让她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对丈夫的忽略,对他为家庭付出和贡献的忽略。王一平第一次做饭时她觉得嫁了个会做饭的丈夫很好,王一平后来饭菜做得越来越可口,她感觉自己很幸福,再后来王一平包揽了每日的早餐和晚餐(午餐大家都在单位对付),她觉得那就是他们家庭生活的一部分,跟每天要洗脸刷牙一样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这一周的速冻饺子倒是将王一平的重要性再次提显出来,这重要性最初是显现在她肠胃的不舒服上,她皱皱眉头挺过去了,儿子开初的抗议让她有出点胃里饺子气的瞬时快意。但,王一平爆发了,把一个男人应有的炸药释放了,一个家庭的安全气囊也炸开了,薛岩看到这个气囊里是王一平环状维护这个家庭的胳膊,是王一平让她肆意安睡的胸膛,她的愧疚感突突地沸腾起来。丈夫,他是男人,她要帮助这个属于自己的男人实现梦想。
薛岩厉声道:“王者,去给你爸爸道歉,否则别吃晚饭。”说完,自己走进厨房去做晚饭。
王一平跟进来:“还是我来吧。”
薛岩迎着他的脸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坚决将他推出厨房。
王一平走进书房,将不知所措的儿子丢在客厅。
前面说他心里窝火,其实不是儿子惹的,儿子只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充当了点火人。
从知道自己被放入副局候选名单后,无论什么场合,只要遇见局长,只要他的目光撞上他的目光,局长都是意味深长。这目光是局长和他之间的秘密,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是他和局长之间的私通。私通?他感觉肠胃蠕动了一下,有些不适。
此次环保宣传工作由局长亲自抓,各位处长进出局长办公室的次数就多起来,汇报宣传方案,名正言顺。王一平一次没去汇报过,他觉得方案还没成熟,不想像其他处长那样一次次听局长的意见一次次修改。还有,他不想总是接受局长意味深长的目光,那目光在他心里已经形成一种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怎么了,近日里机关的同事,特别是其他处室的处长们看他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说话也好像话里有话。
“王处,这回就看你的啦。”
“我们都是垫背的,忙也是瞎忙。”
“等得云开日出啊,排排坐吃果果也该轮到你王处了。”
每听这些话,他就很难受。装傻不行,人家会说你虚伪。说客气话也不行,那就做实了人家的猜测。他又开始躲了,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处里讨论方案,就让几个处员到他办公室里来。晚上,他把大家的方案拿回家再仔细修改。
薛岩最近回家都早于他,把晚饭做好等他回来。他心里满是安慰,心想,人家要说什么就说吧,等熬过这一阵,当上副局,家里就请个钟点工,这样他和薛岩都能安心工作。
吃了晚饭,薛岩帮着一起看那些宣传方案。
薛岩说:“要不要弄点新技术?搞点能动起来的东西,都什么年代了,老一套的东西吸引不了人的。让你处里的年轻人出出点子,技术上我来保障,我那儿有的是人才。”
王一平眼睛一亮:“这个想法好,我马上就给小刘打电话,他是处里最年轻的,脑子也活。”
王一平处里的人都兴奋起来,自信他们的方案一定是脱颖而出、鹤立鸡群、打败全局无敌手的。王一平也自信满满,他已经不再躲避别人的目光,管他是不是意味深长,是不是话里有话。他带着处里几个同事忙着去分管片区实地考察,准备实施他们的方案。因为他们的方案已经得到局长的高度赞赏,不用修改,立即执行。他在外面忙,局里有关他的话题也没闲着,且是越说越邪乎,甚至还有举报信到纪检处。闲话说,王一平对工作从来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还常常早退。出去办事后不管时间早晚,从不再回局里。有人就看见他上班时间逛超市。举报信说——当然是匿名举报,说他跟电视台某女记者关系密切,还跟某美女作家关系不一般,还跟一个女美籍华人关系不正常。总之,他交往的女人很多很杂,也很神秘,经常看到他们在同一辆车里或同一个饭桌上,这几个女人还都经常出入他的家。
纪检处通知王一平停下手里的工作,回局里接受讯问。
起初,王一平听闻从局里飘来的这些脏水只轻蔑地一笑,这不就跟电视里正在热播的一部清宫戏一样嘛,太子总是会被各种流言和暗箭侵扰。你们使劲泼脏吧,不就是嫉妒我的方案吗?不就是嫉妒我要上位吗?只要皇帝认我是王储,你们再蹦跶也是跳梁小丑。
纪检处要询问,这性质就变了,就不能一笑了之了,必须认真对待了。
像突然变了天一样,局里的空气都不是原来的空气了。局长的脸也不是原来的脸了,特别那双总是发出意味深长眼神的眼睛,现在的台词是: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真让我失望。你刚想解释,他又是另一个眼神: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局长的眼睛像好的演员一样会说话。
王一平总结了局长全部眼神的意义就是:这就不能怪我了,我想扶你,但你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啊!
“匿名信你们也信?”
纪检处长问到女记者,女作家,女美籍华人,王一平干脆理直气壮地说:“我都认识,都是我的朋友,我跟她们关系都密切!”
他从纪检处办公室摔门而出,他觉得这办公室里有阴沟里的味道。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觉得这里也有阴沟里的味道。他走出办公大楼,感觉大楼里,大院里到处都是阴沟的腐臭味。在这大楼里呆了几十年,是怎么呆下来的?
出了大院后,碰上那位即将退位的副局长。副局长拦住他,问了一句话:“你是怎么得罪局长大人的?”
就像当年美国佬突然被炸了双子座,被炸傻了一样,一时弄不清敌在何方,谁是凶手。王一平也傻站在马路上,想了好一会儿,才把这逻辑关系捋清楚。
局长,真是他妈演技高超的演员。我王一平才是跳梁小丑!
尹辰后来知道,局长早就安排了自己的人,是她给他出了个难题,他只好导演了一出解题的戏。
这才是真正的导演,跟他比尹辰算什么呀?她肠子都悔青了,很长时间都不敢见王一平。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害了他。回过头来想想也真是幼稚,一个省局的局长,怎会听你的一句话就提拔一个干部,拱手放弃一个安插自己人的机会?尹辰啊,这回该承认自己的不成熟不懂政治了吧!
楼主:扫忙者  时间:2022-06-28 22:38:37
78.大墙内外
阴郁的天气,带着不低的温度,空气是粘稠的,稍一动就出汗。花五朵回国多年,已改掉了一早起床洗澡的习惯,但是今天起来后不一会儿,全身就粘滋滋的,她也没怎么动呀,就是将提前买好到东西放进一个大背包里。她要去看毕旭。
毕旭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被判了十年徒刑,罪名是受贿和挪用公款。花五朵卖了那套上千万的房子帮着退赃,减了二年刑。
一切都收拾停当后,她洗了个澡,换了身一直想送给钟点工的衣服。其实衣服不赖,是adidas的,就是旧了点,但是今天出远门正合适。啊,出远门,查了下地图,真是够远的。原来想约她们几个有车的,但没好意思张口,自己作的孽还是自己去面对吧,何必再搭上别人陪绑。
能去探监也是很不容易的,她不是直系亲属不是监护人,虽然现在已经放开到朋友也可以探监,但还没放开到外籍友人可以探监。但她太想见毕旭了,从那次儿子回来的酒宴后,她就没再见过他,她有好多话要对他说,有好多事要告诉他。实在没办法,她就去找法院,因为法院判了毕旭。她是外籍身份,法院倒没把她挡在大门外,但告诉她找错地方了,应该去找司法厅。她到了司法厅,又被告知要找监狱管理局。她去了监狱管理局,陈述自己的特殊情况,比如她和毕旭的初恋,她主动帮助退赃等等。这真是个特殊情况,监狱局的领导商议了几天才给了她答复,同意她去探监,但必须在他们指定的日子里。
这个日子得来不易,她事先做了功课,了解探监可以带什么东西,一路要换几次交通工具。这回倒不是舍不得打车,一个女人叫车去监狱,那一路上司机该在心里编多少故事啊?每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就多一重想象多一个细节,她不能忍受被后视镜B超的尴尬与难堪。
从地铁出来换了去郊区的公交,车上人不多,她坐在窗口的位置。外面还是阴沉沉的,能见度很低,远处的景都是模糊的,她将眼光转向车内,右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是他吗?衣着不像。橘红色体恤加浅蓝色牛仔裤,虽然色彩还是很妖娆,但没了亮闪闪的金属挂件。发型也不像,双鬓不再留白,头顶也没用发胶竖起个鸡尾巴。现在觉得那是个很难看的鸡尾巴,当时怎么会觉得时尚呢?
他向花五朵的方向侧了一下脸,果然是他,文森。他这是从良了?花五朵突然想起,这是他回家的路,这条路她来过,也是坐的这路公交。那是因为要回家才这番脱去风尘?花五朵看不到他的正面,如果看到他的眼睛,是能够判断出他是金盆洗手还是仍操旧业的。当年蒋雯丽的出道,就是凭着一个眼神,在《霸王别姬》里把一个妓女演活的。这是这个职业的眼神,不分男女。
他一直没有回头,她也不想他回头。她站起身,小心翼翼晃晃悠悠的移到车的尾部,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过了一站又一站,他还在那儿,怎么还不下车呢?这才想起,她上次来也是这么坐了一站又一站,远到无尽头。今天车上怎么人这么少呢?无遮无挡,离着那么远还是看得清他的后背,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一直是黑色的,没有染过。因为他们家老人有说法,什么都可以变,唯独毛发的颜色不能变,否则将来去天堂祖宗不认。他什么门都可以破,唯独去天堂的门却紧把着,尚存的一点敬畏之心就留在这门口了。
花五朵一边暗暗地看着他,又时刻小心他发现自己。不知又过了几站,他站起来了,终于要下车了。花五朵紧张地看着他,盼着车快停,他快滚下车。突然,他回头了,那么远,他竟然看到了她!先是一惊,然后那眼神就像锥子像锯子一样,伴着钻孔和拉锯的声音直逼过来了,而且越来越近,因为他的脚也过来了,脚上面的身子也过来了。如果这会儿车门打开,花五朵会先他跳下去的。
“你怎么……”他说话了,但声音犹疑,是对她此行目的的犹疑,也是对她眼下身份的犹疑。
她不说话,将眼睛看向窗外。
车上虽然人不多,还是将仅有的目光都聚集到这对男女身上了。文森从车前冲到车后,就是一个追光灯的运行轨迹,观众的目光追随而至,坐在车前面的甚至转过身来捕捉光的定位。这车坐得太乏味了,窗外雨雾蒙蒙没有景色,车内任何一点小动静,都会给眼睛亮一下的机会。从车前跑到车尾,还是一男一女,还是男的说话,女的不理他,这是看大戏的节奏啊!
“你去哪儿?”看她没有下车的意思,知道她此行与己无关。
观众的耳朵、寒毛都立起来了,他们在等花五朵的台词。可是,她还是不理他。
文森上下打量着花五朵:“你出什么事了吗?”
有两个观众站起了身子,有两个观众在向后移动座位。
车到站了,文森还站在花五朵身边。
“到站了,你不下车吗?你不下我下啦!”花五朵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司机喊:“下不下?不下走了!”
在车门要关上的一刹那,文森跳了下去。
车起步。向后移动的观众差点摔倒,站起身的观众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竖着耳朵和寒毛的观众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都矮了一截。没劲,戏还没开场就结束了。不过主要演员还留着一个,就仍有不死心的观众不时回头看花五朵一眼,弄得新上车的乘客也好奇的去看她。
“Shit! 你人走了还阴魂不散骚气不散!”她在心里骂道。还好下一站上来几个拎着大大小小编织袋的农妇,她们一上来就用她们的大嗓门把车厢填满了,任凭什么目光也无法穿透她们的分贝。花五朵的心里倒是安静下来。
到了监狱,办了手续,花五朵被带进一个大房间。一个被铁栅栏分隔成两块的房间,花五朵进来的这边已经有人在等待,栅栏的另一边还空着。花五朵在指定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待。她不看周围的人,别人也不看她,这似乎是这个环境下,每个人的心下约定:不想记住别人的脸,别人也别记住我的。
被探视的人一个个被带进来了,她看到了毕旭,她站起来用目光迎接他。看到她,他愣了片刻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瘦了黑了老了,个子也矮了一截。她眼圈红了。
她看着他,他侧着脸,偶尔看她一眼又侧过去。他们都不说话。好一会儿,花五朵拿起话筒,也示意毕旭拿话筒,他犹豫了一下拿起话筒。
“我给你带了点钱和你喜欢吃的,你还需要什么我下次给你带来。”花五朵说话声音很柔,柔到像云一样飘进话筒飘进毕旭的耳朵。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但她心里的愿望是真实的。
“不用,我这里不用钱,也不缺吃的。”毕旭说话瓮声瓮气,仿佛声音不是直接从喉管从声带发出,而是在胸腔里绕了个弯很不情愿的,带着胃肠里的酸湿气体呼出来的。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花五朵眼圈又红了。
“不怨你,你以后也不要来了。”毕旭不看她的眼泪。
“毕旭,我要告诉你,我儿子他……”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毕旭打断她。
“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尹辰?”
“你知道你和尹辰的不一样在哪儿吗?”
花五朵立刻收回了眼泪,盯盯地看着毕旭。
“她遇事替朋友着想,你遇事就怀疑朋友。”
“我……”
“好了,你回去吧”毕旭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傻,也总拿别人当傻子。那天酒宴上她的刻意表演就让他怀疑,后来他陪她儿子去卫生间,儿子如厕后在镜子前用小梳子梳理头发。他离开后,毕旭捡起了他落下的几根头发。DNA结果出来后,他没去找她,也从此不想再去找她。
“可是你,我想等你出来……如果你,你爱人不等你的话……”花五朵热诚地看着他。
毕旭这回认真地看着花五朵,说:“放心,我老婆是那种即使我死了也不会离我而去的人。”说完又觉得何必呢,他不想抱怨她什么,一个大男人,走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没有谁掰着你的腿要你往哪儿走。他沉吟了一下,口气温和地说,“你也回到你儿子身边去吧,你还有几十年要活,好好珍惜身边人,珍惜你的亲人和朋友。”说着站起身,对狱警说:“送我回去吧。”
“毕旭……”花五朵冲着他的背影,声音有些发颤。
毕旭不再回头,随着狱警走了出去。
走出监狱大门,花五朵落寞到了极点,她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感觉那墙就要倒下来,就要压向她,她逃也似地跑出了那片令她恐惧的地方。
楼主:扫忙者  时间:2022-06-29 20:14:27

79.王晓阳的电影
王晓阳第一次触电,剧本写得是人死牛瘟。真正体会到编剧这活不是人干的。她放弃了所有的社交,连闺蜜们的召见也推辞不去,因为钟昊总在催问她的进度。她每日蓬头垢面,不出门也不换衣服,24小时裹着睡袍,醒着睡着都在想她的剧本。
剧本改了八遍,终于通过了,她发誓从此再不干这营生。她再见闺蜜时,她们觉得她是从牢里刚放出来,虽然憔悴,但皮肤却白了不少。
“去,你们才坐牢呢!”话出口,一看花五朵脸色不对,她伸了伸舌头,“我请你们吃大餐,饭店随便点,我买单!”
“你的电影投拍了?”薛岩问。
“开机十多天了。”
“请客请晚了啊,开机的时候就该请。”尹辰说。
“在北京开的机,我也去参加开机仪式了,还看了几天拍戏。”
“你这戏投资多少?”尹辰问。
“说是八千万,实际多少我不清楚,也许后面还会追加。”
“八千万?”花五朵张大了嘴吧。
“钟昊出资51%,是大股东。”王晓阳说这话时,认真看了一下每个人的表情,她想从她们脸上找补一点之前钟昊在她们眼里留下的不好印象。但是,除了花五朵对八千万的惊讶,尹辰和薛岩都不以为然。她们觉得她与钟昊的交往总是山峦沟壑的难测深浅,实在不知道哪一脚可以踩踏实,因此悲喜难料,不过早的跟着起哄是最明智的。
王晓阳有点扫兴,她眉头一皱,接着眼睛一瞪,突然提高声音:“哎呀各位姐姐,你们还是我的闺蜜吗?你们不能祝福我一下吗?等我的电影上映,我就要嫁给他啦!”
这回是她们三个瞪大了眼睛:“哦?”
“他向你求婚了?”
“他投资我的电影不就是向我求婚吗?”
“这……”她们还是不置可否。
“非要他说出来吗?他要不说我说,我向他求婚。”
“想好啦?”
“想好了。”
“决定啦?”
“决定了。”
“那我们祝福你。”
“哎呀还是我讨来的祝福,真没劲。”王晓阳很不满意。
“现在是预祝呀,等你们真的结婚了再好好祝福你。”薛岩道。
“什么真的假的呀,看来你们还是对他有成见。”
“我们只是担心,之前你们出了那么多状况……”尹辰道。
“人总是在变化的嘛,再说过去我们感情没到那份儿上,相互还不是很了解……哎呀不说了,你们又泼我冷水。”王晓阳嘴一撇,有点不开心。
半天没说话的花五朵走到她身边,伸手抱住她:“我真诚真心的祝福你,你比我们都年轻,希望你过得比我们好。”王晓阳推开花五朵时,发现她眼眶湿润。
“你怎么啦?”王晓阳问。
“没什么,就是为你高兴。”花五朵掉转头,不想让她们看到她滑落的眼泪。
或许是她们太麻木,或许是她们的注意力这会儿都在王晓阳身上,她们没感觉到花五朵是在向她们告别,从那天以后,她们都没再见过她。
当然,王晓阳的那顿让她们随便点饭店的客也没请成。因为钟昊又突然消失了,他的私人通讯全断,打电话到剧组租住的酒店,酒店说剧组已经撤走了。给香港老板打电话,电话那头就像火山爆发一样,鸟语变成了蛙鸣,本来就难懂的“广普”话更让王晓阳不得要领。王晓阳急如猫爪,她让香港老板发微信,想让他用文字在微信里说明白。但是香港老板根本不理她,人家在火上烤着,哪有心思和耐心跟你这儿打字?过了两天,还是香港老板的部下给王晓阳打来电话,他用王晓阳听得懂的普通话说了事情的原委。
原本按预算,电影《房车》投资八千万,钟昊坚持要占股51%成最大股东。但他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流,遂找了几个小公司分别出让部分股权,按股值1.1的价格出让,这样除了电影将来的票房收入,他还可以赚得利差。但他心急吃豆腐,对那几家公司的财务状况未及深入调查,就白纸黑字的签了合同,结果在剧组不断需要资金支出时却拿不出钱来。你占大股的拿不出钱来,精明的香港老板也不愿提前支付该他出的那部分。屋漏偏遭连天雨,钟昊公司里另一个投资项目出现了版权争议,合伙投资方该投的资金也迟迟不到位,算好的资金对接踏空了。他急着去银行贷款,但他之前有负账,贷不了。他就去找高利贷,看你要得急,不仅利息高得吓人,还只给贷十天半个月的,长期的不贷,资金链彻底断裂。香港老板乘人之危,让他出让股权,但他不甘心,剧组不得已停工。
香港老板的部下对王晓阳说,他们准备起诉钟昊。王晓阳问,钟昊在哪里?对方说因为找不到他,才给她打电话的。
“现在还缺多少资金?”
“二千万左右。”
“你跟老板说,我有850万,先让剧组恢复工作吧,钟昊我去找,余下的钱我们再想办法。”
挂了电话,王晓阳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不能接受这是真的。尹辰和薛岩为什么不肯提前祝福我,难道她们预知了今天的结果?还真让尹辰说着了,又出状况,而且是天大的状况,是我们命里相克吗?可无论是中式属相还是西式星座都是最OK的呀!一个属兔一个属狗,相书上说,青兔黄狗古来有,合婚相配到长久,家门古庆福寿多,万贯家财足北斗。长久在哪里?北斗又在哪里?还有就是那该死的星座,说白羊和狮子排最佳般配星座之首,同属火相星座,初见便有火花,再见密如磁铁,且热度终日不减。都他妈扯淡!回想与钟昊的交往是一波三折,忽高忽低,忽远忽近,磁铁在哪里? 热度又在哪里?这会儿分明感到的是冷似铁呀!
想这些有什么用?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一个是找钟昊,一个是找钱。
她先去银行,把定期的活期的钱都提出来,汇到了香港老板提供的账户上。然后回到家,拿了些换洗的衣服,开车上路。她做好了找一天二天,一月二月的准备。一路上,她仔细分析钟昊可能去的地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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