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流血的仕途之:《男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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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8-02-01 09:00:00 更新时间:2020-11-10 14:17:51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2-27 02:20:12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的女儿除了性别和属于她母亲的容貌外,几乎就是他的翻版。继承了他的性格、他的才干。这种血缘的传承让这个自小失去母亲的女儿并没有让他操多少心。生活上的自理和独立,学习成绩优异,后来延续到工作上,表现更加出色,没有辜负他为她取的那个名字。她最后能够迅速得到提拔成为乌市电视台的副台长,固然有她父亲的影响在内,但更多的原因肯定是她个人能力出众的回报。他退休后,倍感孤独寂寞。对于一位曾经叱咤千军万马的权力人物来说,这很正常。在这种气氛中,他开始回忆从前,思念故乡,最后,他决定叶落归根,迁回商州。这时候他们这个由父女二人组成的家面临着一个难题。他们跟商州联系岳胜男的工作调迁遭到了冷淡的拒绝:就业已经日渐成为这个社会的最大问题,电视台这种令人羡慕的单位不会随便就能够接纳陌生人,何况,还要安排她的职务。她的父亲对此无能为力:一位退休多年、遥远城市的军分区副司令员,还不足以威胁商州的某些官僚。最后,父亲无法再控制自己思乡之情,决定一个人先回商州,伺机寻找解决女儿工作调动的办法。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父亲回到商州后,再次感到孤单寂寞。他这时候发现了和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女儿的重要性,或者说,故乡和女儿,都将是他晚年不可缺少的支柱。但他不能让他的女儿进入商州电视台,他在这个城市没有任何一点社会关系可以利用,同时他也不擅长,不喜欢,甚至不屑于使用这种方法。最后,老头子聪明地想到了另外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为她特色了一个男友。
他明白无法让她放弃她现在的工作。她跟他一样:对于自己的事业充满热爱和忠诚,绝不轻易割舍。他甚至无法开口劝说她。他希望他为她在商州物色的这个男友能够影响她,如果她能够和这个年轻人产生爱情,并且希望在一起,那么,她很可能放弃以前的坚持,回到商州随便找份工作,而不是一定要坚持做一个新闻工作者。
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有些滑稽和荒唐的计划,但它居然差点成功。他了解他的女儿,几乎能够把握她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他为她物色的男友是一位中学的美术教师,人不是特别英俊,但非常有气质,在他的脸上能够同时看见阳光和忧郁两种令女人着迷的东西。当他把他的想法分别告诉他的女儿和年轻的美术教师,两个年轻人都没有表示反对。他们觉得好玩,被这个充满理想主义和浪漫色彩,甚至还有点疯狂的想法吸引,或者,他们内心都还有那么一种年轻人共有的隐秘希冀。趁着暑假,美术教师远赴乌市看望这个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同时准备用手中的画笔记录下他眼中的西北风情
当他们第一眼看见对方的时候,就被互相吸引住了。她父亲证明了他做为一位军人的敏锐眼光和做为父亲的血缘感应。在享受了一个很浪漫温馨的晚餐后,他们开了房间,很自然地拥抱,亲吻,然后享受甜蜜的性爱。整整一周,他们贪婪地占有和索取对方的身体,同时也索取对方的思想。象两团燃烧的火焰在一刹那间就交融为一体。
他们是如此的相似,所以他们一见钟情,但不幸的是,这后来成为他们彼此不再吸引,淡然分手的主要原因。
一周后,最初的激情暂告一段落,美术教师踏上预定的写生行程,他们依依惜别。如果这个时候让她做出某种选择,她很有可能为了他放弃自己心爱的工作,她父亲的计划将完美实施。但是,时间这个最伟大的敌人主宰一切,并且喜欢捉弄人。在接下来的几天,她惊奇地发现, 自己并没有多么思念他。一投入到工作中,她就似乎能够忘记一切。同时,他在广袤的草原、戈壁中,遗忘她更加彻底。至到假期结束,他回到商州,才想起给她打一个电话。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2-27 06:18:37
俺服了你们。一回过头来准备再发,居然还有琴心、茶道、千万别笑三位兄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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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们比较适合一场古典的恋爱,鱼雁传情,折枝相赠,执手相看,脉脉无语,但是现代科技无情地扼杀了这些雾花水月的浪漫情怀。他们对于电话似乎都有一种无法克服的生理盲区,只会说几句干巴巴地话,最后索然无味地结束,每次都是如此,彼此感觉相差无几。后来,他们偶然想到对方的时候,甚至提不起打电话的勇气和兴趣。这个时候,他们还存在着最后一丝幻想:或者,春节他们见面时,激情能够通过身体的接触重新在彼此心中燃烧吧?毕竟,她的美貌和他忧郁无邪的眼神,青春阳光的脸,都是能够令对方着魔的东西。但是后来,突然发生的变化,彻底改变了他们,或者说,彻底抹去了他们之间残存的最后一丝情愫。
这年国庆过后不久,她调回商州电视台。她事先没有告诉他,她想给他一个惊喜,但是结果却是他给了她一个惊怒。他早就知道了她的工作变动。她没有回到商州以前就已成为一个名人,一个故事的主人公。这个故事因为跟省长牵连在一起而被迅速地广为传播,当她出现在商州电视台后,她令人震惊的美貌又为这个故事增添了不少暧昧的可信度。每个人都在背后谈论她,她的同事和陌生人。只有她自己蒙在鼓中。幸运的是,除了她父亲,没有人知道他和她见过面,他们曾经有过美好的一周。
后来,他们见了面,他坦然告诉她一切,以及他的选择。她最初感到愤怒,但跟着表现出令人吃惊的平静,她发现自己似乎并非不能接受,而他,同样也没有感到多么屈辱和难以割舍。他们平和地道别,客气地说再见。但是,他们都明白,这一生,他们都可能不会主动再见对方,虽然,他们会长久地生活在同一个城市。
但是无论如何,这次事件对她是一个打击。不仅因为他那么冷淡,无动于衷地离去,更重要是因为这些谣言。很多时候,谣言是一种令人恐怖的攻击,它给一个清白的人贴上有罪的标签或者私下做出有罪的判定。谣言和指控不同,指控讲究的是谁主张谁举证。谣言却正相反,造谣的人只负责主张,而受到中伤的人如果想辩白自己,只有自己负责举证。她沮丧了几天,最后,她恢复了一位军人子弟的坚强,决定听之任之,不去理会这些无聊,与工作无关的事。既然她无法举证证明自己的清白,索性放弃。她有更多值得她去做的事。
但是,这并非说她从此就可以一心投入她的工作中去,不受打扰。她已经成为这个城市的名人,尤其是如此的漂亮,而且单身,更重要的是,她经常出现在电视上,这给她增添了一种神奇的光环。
在每一个城市几乎都有很多象她这样的女人,就象广场上的纪念碑一样,引人注眼。同时也类似于一种公共财产的东西:不属于任何人,也属于任何人。在她刚到商州的第一个月,就有十数起辗转托人介绍认识的事情,第二个月成倍增加。这其中肯定不乏对她怀有真诚好感的人,但更多是一些贪恋她的美貌,把她看做交际花,希望能够占占便宜的好色之徒。最后,她不得不宣称自己是独身主义者,这才成功地阻击了这些人无聊的痴心妄想。
但这是对她的又一次打击。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她觉得自己对于婚姻和感情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不会再象从前那样,至少,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不会轻易再动感情。至于婚姻,那是更加恐怖的事。她永远不会忘记一位小说家写的:“在中国,你不是和一个人结婚,你是和一群人结婚。”如果结婚需要她去应酬对方一大帮亲友,那她还不如把更多的时间用在陪伴日渐衰老的父亲。至到后来,她遇到凌明山。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2-27 07:43:22
凌明山比她早半年成为这个城市的市委书记。虽然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的风头盖过了他和市长邱仲成,但毫无疑问,他和邱仲成才是这个城市举足轻重的两个男人,两个焦点人物。同时,他们的斗争正在日渐明朗和尖锐,几乎成为这个城市公开的秘密,包括刚来不久的她也知道不少。所有对于两位领导的私下议论似乎是半斤八两,互有褒贬。他们评价邱仲成是“喜欢折腾的二世祖”,说凌明山是“闯进瓷器店的愤怒公牛”。对于这些评价,她向来不置一辞,也从不掺和,不仅因为她初来乍到,而是因为她对这些权力斗争漠不关心。除了做他们参加各种会议和活动的新闻节目,她认为自己跟他们扯不任何联系。当然,后来发生的一切,谁也无法逆料。
春节期间,几位主要的市领导分工慰问坚守在工作岗位的职工,电视台是凌明山日程安排上的一个单位。市委书记到达的时候,两位台长已经汇合电视台大部分职工等候多时,做为电视台的中层干部,本身又是一位工作狂的她自然也在其中。凌明山花了十分钟视察了几个岗位,跟几位装模作样坐在办公桌前的职工对话。因为厌恶这种作秀,她退到了人群后。接下来两位台长跟凌明山的秘书似乎为市委书记在会议室安排了一次座谈,但凌明山拒绝了。他表示就在演播大厅中跟大家讲话。她冷眼旁观,以为至少又要承受几分钟折磨,但市委书记接下来的表现让她大吃一惊。他整个发言只有两句话。他说:“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
这两句话象两颗子弹击中了她。但是在她还来不及仔细回味,凌明山已经在一大群随众地簇拥下前往下一个慰问单位。
他们第二次接触,是十天后。她亲自做为主持人去采访他。
这是她回到商州后一手策划的一个新栏目:热点观察。主要针对一个时期商州某个潮流,某个现象或者某个社会热点进行报道和评述。这一期她做的内容是关于春节送礼。这种采访完全不需要一位市委书记来做采访对象,也完全不需要她亲自出面,但她已经开台在电视台显示自己的独立和坚持,同时她的理由很充分:要让一个新的栏目迅速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吸引观众眼球,就必须有一些非常的素材。她直接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她明白这种时候绝对应该绕过他的秘书,否则她很可能会被挡架。在她简短地说明她的意图后,得到了他的爽快的答复。这天中午,她和一个摄像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很美丽。”这是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过了一会,他才继续说:“希望你的才干跟你的美丽一样出众,否则会辜负严省长对你的一番栽培苦心。”
他的话让她有些发怔。
对于自己的容貌,她素来自负,她完全可以用那句很流行的俗语来形容:魔鬼的身材,天使的脸蛋。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足,唯一的可能是她的嘴大了一些,这不会让所有的男人都喜欢,但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那又是另外一种诱人的风情。从小到大,各种溢赞美之辞就不绝于耳,对她早就失去了冲击的力量,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赞美让她有种隐隐的得意和微妙的甜蜜。她本该对此无动于衷的,是因为他说这话时专注的表情,还是因为他的身份?这一瞬间她有些迷惑,同时她注意到他用的词是“美丽”而不是“漂亮”。这很对她的胃口。但是后面的话让她感到非常生气。他是在掩饰什么而故意加上的?或者他本来的意思重点在强调后面那一句?她几乎想摔门就走,但是敬业精神制止了她。虽然如此,她还是非常愤懑,她决心寻找一个机会进行反击。在她还没有想好怎样对付这个可恶的市委书记时,一句话已经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我有多美丽?你说说,我让你感到压力?”她挑衅地盯着他,问。或者,这也会是她对他的反击。
“动用千艘战舰的美丽。”凌明山温和地笑着说。他看起来没有在意她的反应,实际上是为刚才的失言在心中感到歉意。
这句话再次让她震动。她知道这句话的来历。为了海伦,希腊和特洛伊血战十年。对此,英国剧作家马洛曾在他的诗剧《浮士德博士》中大加感叹:“就是这张脸使千帆齐发,把伊利安的巍巍城楼烧成灰的吗?”但是他脸上镇定自若的表情使她平静下来。因为有第三人在场。她停止了这种充满诱惑的对话,轻轻地对他点头,说:“那么,我们开始吧。”
这次节目由于有市委书记的访谈夹在其中,播出后取得了预期的成功。她曾想打个电话向他表示感谢,但拿起电话时迟疑起来,最后她决定放弃。如果要感谢的话,那么这期节目中几位受到采访的对象她都应该一一感谢,为什么偏偏只对他一个人?虽然明知道一位市委书记不会做这种无聊的调查,但她无法面对自己对自己的质询。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2-27 20:29:03
两个月后,她制作了另外一期节目,关于假化肥。这是一起严重伤农坑农事件,愤怒的农民包围了商州化肥厂。她刚刚带着两名记者从现场返回办公室,就接到了市委副书记赵文东打来的电话。他的说话很慢,似乎很温和,但透露出不可违背的语气。他简单地让她暂时不要做有关化肥厂的节目,市委和市政府接下来有统一安排。然后,不容她说话,他挂了电话。
她知道自己惹麻烦了。因为热点观察栏目收视率和广告收入的节节攀升,她在台里赢得了一定的尊敬和权力,她从前在乌市的工作作风开始慢慢恢复,在选题上自作主张,制作上我行我素,对两位台长的指示经常置若罔闻,或者阳奉阴违,这一次赵文东亲自打电话来给她打招呼,似乎也知道两位台长或许不能阻挡得了她的行动。
她感到沮丧和愤怒。她明白她无法对抗这位赵副书记。虽然,他并不分管宣传,但她知道他的权力远远超出他管辖的范围。通过这几个月采访接触的人,她对商州有了一些了解,尤其是一些权力人物。赵文东是土生土长的商州本地人,一步步从基层干部成长为市委领导,人脉坚实,根深叶茂,担任市委副书记十多年,跟五任市委书记共事过,号称五朝元老。很多人说,赵文东才是实际上的商州一把手。毫无疑问,商州化肥厂跟这位市委副书记有某种紧密的利害关系,不然他不会轻易出面打这个招呼。但是,他一旦出面,那就是不容置疑地必须按照他的意见执行。但是她的眼前,不断闪现那些农民愤怒而绝望的面孔,因为这些假化肥,他们的春耕将颗料无收,几乎浪费掉半年的时间和心血。对于收入本就极低的农村家庭来说,这是无法承受的巨大损失。如果她不做这期节目,很长一段时间这些愤怒的面孔会象梦餍一样对她纠缠不休,如果她屈从于权势而放弃做为一个新闻工作者的原则,----这是她一直坚持和信仰,视与生命同重的。她的父亲绝对不会原谅她这种行为。她痛苦地在办公室发了很久的呆,最后,象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海,她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对,为什么不找他呢?
在这个城市,唯一能够跟这位副书记对抗的,也许只有这位市委书记了。她知道邱仲成在跟凌明山的斗争中,似乎已经跟赵文东结成了某种利益同盟。绝不介入任何权力斗争,做好自己本职工作,这是她工作起就为自己制定的基本原则,也是从她父亲那里继续下来的政治遗产,但是现在,她无可避免。实际上,军队有它的特殊性,相比于其它行业,要单纯得多,她父亲的经验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只要生活在这个日益交通的社会,任何人都不可能逃离政治。
她拔通了他的电话,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讲述了整个事情。在几分钟的沉默后,他开始说话了。他表扬了她的原则性,称赞她做得对,他表示,不仅要报道,而且加大力度。同时,做为配合,还要从严处理一些责任人。他已经责命有关部门进行查处了。最后,他代表市委谢谢她。但是她在他准备挂断电话前及时制止了他。她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希望由他出面指示宣传部,再由宣传部责成电视台进行对整个事件的追踪报道,这样,没有人会怀疑到是她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同时,她要求他永远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是他们的秘密。她要他发誓保守这个秘密。“你这是在指挥商州市委的工作啊。”市委书记被她的小儿女态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同时,一种不易觉察的愉悦之情在他的心里漫延,绝非仅仅是跟一位美丽女人交往那样简单。
事情果然按照她的计划,在凌明山的安排下有条不絮地进行,节目播出,再次获得了重大的成功。几位责任人最后得到了党纪国法的惩罚,受损农民得到了部分赔偿,他们高举着“凌青天”的标语聚在市委大院门口,表示对共产党的感谢。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场对商州影响巨大的“化肥事件”中有她一份,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次市委书记对市长漂亮地进攻。至到后来她和他的关系曝光,才有人回过头来隐隐猜到一些。
这件事拉进了他们的距离,毫无疑问,他们的关系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起了某种变化。节目播出后,她打电话向他表示感谢。他狡猾地问她如何感谢他,声音中透露出难以言说的愉快,不仅仅是因为重重地打击了对手的原因。她说请他喝咖啡。他考虑一会,或者说早有预谋,他最后说,他们出现在公共场合不太合适,不如陪他去郊外走走。她只有答应,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拒绝。
她开了单位的采访车按他所说去了市委大院后门,一会儿凌明山悄悄地溜了出来,上了她的车,整个过程他表现得很坦然,但那种偷偷摸摸的味道是无法掩饰的,这让她感到好笑,在他上车后她忍不住放声大笑。“想到堂堂的市委书记也有这样偷偷摸摸的时候。”她笑着说,张着她的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的情绪感染了他,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多少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同时,这个“偷偷摸摸”的“偷”无法不让他们想起另外一个词组。这种暧昧的气氛增加了两个人之间的亲近,虽然,这一天,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连手也没有拉一下,只是到了小商河一个无人的河岸走了半个小时,然后就回来了,带着两份轻松愉悦的心情。
就象屠格涅夫所说,只要在小说的前面出现过一把猎枪,那么后面这把猎枪肯定是要开枪的。如果这种约会有了第一次,那么可以肯定,这绝对不会是唯一的一次,最后一次。同样的道理,这种约会也绝不会永远不被人发现。当他们的秘密约会曝光后,他们的表现却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凌明山索性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欢,专门要求他的秘书,每逢重大的活动时,都要求电视台安排她来做亲自采访。同样的,她只做了短暂的犹豫,就勇敢地面对现实,毫不回避这种明显超过友谊的感情。常常昂然进入市委大院去看他,给他带去可以表达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关心的一些小东小西。
“咱们发乎情,止乎理,怕别人嚼什么舌根?”凌明山豪放地大笑。这是他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只有虚弱的政府官员才会被这种事弄得灰头土脸,在政治上摔跤,就象谣言能够搞垮百年前的钱庄和那些小商业银行,却动摇不了强大的国家银行一样。谁想从这点上打击我凌明山,那是痴心妄想。”
的确如此。有关一位市委书记和一位美女主持的绯闻仅仅在这个城市流传了几天就销声匿迹。考虑到这位美女主持前面还跟省长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这本该是大传特传的,但在凌明山的坦荡和无畏面前,竟然迅速冷却。或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凌明山从来不是一个防守型的官员,他来到商州这一年中,对于他眼中的保守势力、腐败势力、黑恶势力进行了全方位的进攻,虽然他不是拳王阿里、拿破仑和巴西足球队,但是他的行为再次证明了“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句话。他的对手们被他的进攻弄得左支右绌,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种绯闻来发动反击。
她在跟他交往一段时间后,终于找到当初她跟美术教师分手的真正原因了。她和他之间,只能一时吸引,或者说是两个年轻男女之间单纯的爱慕,身体的渴望,而不象她和凌明山之间那种深沉地吸引、不可分割的依恋,那是一个真正男人跟一个女人的爱。凌明山的霸气让她深深地迷醉,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象大海一样深不可测,诱惑着她去探索,相比之下,美术教师只是一个幼稚的孩子,他的喜怒哀乐清楚地印在他的脸上,一览无遗。凌明山耐品的茶,浓烈的酒,美术教师只是一杯白开水,或者能够一时解渴,但无法让她刺激,怀念,无法让她觉得难以分离。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2-28 00:52:55

欢迎新朋友:墨心人 、思念、想飞就飞飞 、
欢迎老朋友:、越野坊大灰狼 、南非谍影、林天飞翔归队。

墨心人兄弟前来助阵,万分感谢。也祝兄弟小说越写越顺,押分每押必中。
看到大灰狼,南非,飞翔这些支持《大哥》的铁杆兄弟们纷纷回到这个阵营中,俺慢慢找回了去年那种温馨的感觉。兄弟们,多支持俺,俺会努力的。尽早结束这本书。


谢谢行天龙、张三丰5188、古越之美、海飞鹰扬、尘世无我、有鱼为鲲、荆戈、樽海家贫只善杯、麾少、抽烟的鱼、wangzuxin、黄兴、墨心人、浪迹天涯的坏人、日月青松、、step、海飞鹰扬、cddavid、聪明的旁观者、西瓜小侠、胭脂刀、色鬼摸摸、以棋服人、secondbrother 、chang458、不易居主人、李逾求、雅涵、mxsx0418、xiaflower夏洛、天崖摄趣、小螃蟹、xuruizhong 傲骨琴心、chang458、klauslu、鬼仙888、浪迹天涯的坏人、jasonlue、善待1 、梅林居、清清茉莉11、不易居主人、孤独的fbird、chang458 、语中漫雾、fengzi9804、中原的羊、白色的老虎、一个人在走着、hycirin、rx300、carcccc 、紫衣公子、潇洒乘风、弈城心之女、荆戈、nnpeople 、狼王洛波1、千万别笑、海南茶道、问天理何在、YEENON 、maanley 、越野坊大灰狼、asonlue、挡不住、chenrui1984 、sunsunsun1900、cszjfzjx、南非谍影、墨心人 、思念、林天飞翔、想飞就飞飞 、各位兄弟捧场。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2-28 07:22:35

哈哈,似乎跟从前推进《大哥》一样,晚上总有几个兄弟在陪着俺。现在又慢慢聚集起兄弟们了。
问天理何在MM:俺欢迎过你了啊!如果没有,。俺就给它加上一万次欢迎!!欢迎欢迎!!
南非谍影:事物总是在不断进步的,相信俺能够超越他和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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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常解剖自己的感情,最后肯定自己这一次是真正的爱情。她喜欢他,喜欢他的男人气概。这种纯粹的喜欢和恋爱与他的身份地位无关,----甚至可以完全忽略他的家庭,而仅仅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且,尤其是一位正处在战争中的男人。很久以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隐藏着从父亲身上遗传下来的战争因子。
是的,凌明山处在战争中,而且是一场激烈的权力战争。商州很多自视甚高,以为知道一些内幕,能够跟这一场权力斗争扯上关系的评论家们都这样发表意见:这场战争其实完全可以避免,但凌明山根本没有吸取他的前任的教训,不识时务地主动挑衅,并且出手狠毒,似乎一点不给对手留一条活路。这些话不会影响她对他个人品质的判断,动摇她对他的爱情,但会增添她对他的担忧。虽然,她会永远坚持自己不介入权力斗争的原则。
她想到商州私下流传的那个对凌明山的比喻:“愤怒的公牛”。她曾经委婉地劝诫过他,为什么不可以适当地采取一些比较柔和的方法来解决矛盾,他难道不担心自己也很可能成为这场战争的失败者吗?凌明山再次用双眉一挑,哈哈大笑这个习惯动作来回答了她:“我们的国家总理都不畏惧地雷阵,我还害怕对手的什么阴暗勾当?在乎这小小一个市委书记的乌纱帽?”
他轻轻地为她抚顺飘乱的头发,点点她的额头----这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行为:“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跟你在一起吗?”然后他仰起头,目光越过她美丽的脸,炯炯地看着远方,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你的身上还保存着理想主义的光芒,为了你的理想,你不会向现实妥协。”
他的话总是那样激昂凛然,总是那样让她感动。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在演播大厅的那两句话:“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是的,他们身上具有完全相同的理想主义,虽然追求的目标不同。因为这一切,她可以不顾一切,不考虑任何附加条件,无怨无悔地爱上他,这是一见钟情,也是山盟海誓,她完全清楚和肯定自己的感情。完全不同于上一次。
清脆的电话铃声把岳胜男从无边的遐思中惊醒。
办公室因为宽敞而显得空旷,她这个编辑部主任的办公室虽然比不上楼上两位台长的办公室,但同样装修华丽,设施齐全,远远超过她在乌市电视台的台长办公室。事实上,商州广电大楼远超电信大楼、电业大厦和所有银行的办公大楼,是商州市最现代,气派,功能齐全的大楼。广电局能够修建这样的办公大楼,来源于电视台丰厚的广告收入。这从一个倾面反映了商州商业的繁荣。但是另一方面,这个城市的构成非常复杂,整个商州市有百分之七十的农村人口,从商州城南门出去,不到二十公里就是贫困的山区,那里居住的山民还依靠简陋的耕种和狩猎为生,年收入人均不足两千元。
岳胜男放下手中的工作,接了电话。是台长打来的。让她亲自去山区制作一个专题,做为春节期间的一个重点节目。
这是她一直想去做的一个专题,她的申请已经报上去了两个月。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台长要求她马上就出发,这让她有几秒钟茫然的时间,但她马上就肯定自己不会拒绝。她太想做这个专题了。关注山区农民生活,也是他的一个工作重点,如果能够间接地配合一下他,她会收获另外的欣喜。她吸了口气,说:“好吧,我需要……”
“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需要谁随便点。补助按最高的。你们开那辆新越野车去吧。山区的路不好走。”台长打断了她,殷勤地说。有些因为过分而显得异常。但是岳胜男没有觉察到这些。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细致入微的人。除了对待工作。
“好吧,就叫唐友良和何勇跟我一起去吧。”岳胜男心中充满喜悦,因为心情愉快,她随手送了对方一个人情。唐友良是一位刚到电视台实习的大学生,但不是学的这个专业,因为他跟电视台长有一定的关系,毫无疑问,明年夏天毕业后会进入电视台成为正式的一员。一想到自己从前想调回商州电视台是多么困难,她就不由自主地恨屋及乌。幸好这位眉清目秀的大学生并不令人讨厌,并且他对她充满崇拜,或者说是年轻男性的慕艾。他毫不掩饰这种感情和行为,总是向她请教各种问题,态度诚恳,令她无法拒绝。但这些问题其中有一部分明显并不需要她来解答。
一个小时后,他们三人就聚齐在电视台国庆才配备的一辆最新式的越野采访车上。这个时候,她才想起,她应该给他打一个电话。突然之间,她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她这个专题能够得到批准,多半有他的原因在内。她想起了刚才台长有些异样的表现,说不定,他亲自过问过这件事。因为在同他的闲聊中,她提起过。他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大而化之,有些时候也表现一位情人的细心与关怀。她忍不住摇头叹气,心中充满甜蜜。
他的电话关着机。总是这样。开会,或者某些重要的应酬,她总是无法听到他的声音。而对于一位市委书记来说,每时每刻面临的都可能是这个城市一个重大的场合。甚至,只要他出现,因为他本身,这种场合就会显得重大。
她放弃了继续打电话,而且出城后不久,就会进入信号盲区。电信的机站还没有扩展到那些贫穷山区。她开始靠在后座上养神,考虑整个专题的构思。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这个采访小组深入山区,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走访一户又一户的人家,录下一个又一个山民的话语,收集需要的素材。她投入的工作,常常被见到的情景感动得热泪盈眶,也常常为一些遭遇感到无奈和沮丧。
他们经常看到一些孤零零建在山脊的简陋茅屋,甚至就是倚靠山洞建成的窝棚中,男人和女人都不在家,无论是种地还是狩猎,他们都要走很远的路,清早离家,晚上回屋。孩子读书同样如此。家中只有老人留守。但是在这些衣衫褴褛的老人脸上,他们每每看到安详平和的笑容。老人们热情地为他们忙碌午餐,用腌好的腊肉招待他们这些城里来的贵客,但走的时候绝不收他们的钱。在那些陈旧的屋子里似乎有种古老的光,照在老人们的脸上,给他们笼罩上圣洁的光芒,似乎他们已经不是某人的父亲母亲,而是所有人的父亲母亲。
为了帮助这些山民,让他们离开大山,走出山区搬迁到山下的村落,在凌明山的指示下,商州财政筹集了三百万建房补助资金补助,但是很多山民都拒绝了政府的好意。他们抱着故土不离的观念,对新的生活充满恐惧,甚至有的还因为基层官员的过分热情,而怀疑政府的动机,坚信他们居住的山洞里有“元宝”。
这就是这些山民的现况。除了残酷的生存环境和真实的穷困外,还有观念上的纯朴与愚蠢共存。岳胜男不断地闪现灵感,又不断地推翻从前的构思,整整一周后,她觉得收集到了足够的素材,她很有可能做出一期震撼人心的节目,甚至可能在省台,中央电视台引起轰动,于是,他们结束了这次充满辛苦和难忘的采访,返回商州。
当越野车把巍峨的商山慢慢抛到脑后,岳胜男开始拿出移动电话盯着,当出现信号的时候,她开始拔打他的电话。但是,跟从前很多次一样,无法接通。她恼怒地用力捏电话。这影响了她的兴奋心情。这种时候,她非常渴望听到他的声音,让他分享她的工作喜悦,哪怕只是几句毫无意思的闲聊。她咬着牙,准备打回电视台,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开始接收到了短讯,----这些短讯几天前就已经发出,因为无法找到接收的目的地,它们就象无家可归的孩子在空中飘荡流浪,无处可依,充满伤感。岳胜男开始翻阅。因为接收信号的不断闪烁,影响了她的阅读,但是突然之间,她的脸色变了,她不再看手机,眼睛定定地看着车窗前方,几分钟后,她用力关掉了手机。“小何,停一下车。”她努力控制住自己,轻轻地说。
开车的何勇有些疑惑,但越野车停了下来。“小唐,小何,你们下车去,我想一个人在车上呆一会。一刻钟后你们回来。”岳胜男没有看两个惊疑不定的年轻人,身子在微微颤抖,似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能够说出这些话。
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察到了她的异样,迟疑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岳胜男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怕,她的沉默也有些可怕。他们不知所措地下了车,走到车后十来米的地方站立着,紧张地注视着越野车。幸好没有再发生让他们惊惶的事。除了死寂一样的沉默。十五分钟后,他们讨论试探着回到车上。
“走吧。”岳胜男轻声说。她的声音非常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坐在后排的唐友良看见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半个小时后,越野车进入商州市。岳胜男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突然间有种恍若隔世,物是人非的感觉。她想起她曾经跟他开过的玩笑:她要和他保持距离,如隔“山”“岳”。谁知道会一语成谶呢!这个时候,她的心中才慢慢开始充满真实的痛楚和悲伤。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2-29 05:54:35
欢迎新朋友:邓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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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的傍晚。六点正的时候,四个中年人表情严肃地坐在商州市大中华酒楼的长江厅。这四个人是新明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唐忠、商州水利局长蔡志奇、轻工局长廖俊、财政局副局长苏文佐。其中有三个政府官员,但这一次,他们没有象往常那样,用迟到来显示自己的地位与重要性,三个人都准时按约到达。
在餐桌上解决一些重要的问题,似乎是很多官员和商人的嗜好,大中华酒楼不算商州最豪华的酒楼,生意也比不上商州宾馆、商河苑食府等,但是装修雅致,环境幽静,他们今天选择这里,看上的正是它的地势偏僻,不容易撞见熟人。在这个资讯发达的时代,很多时候,你刚刚进行某种行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很可能就已经被很多你极力躲避的人知道了。今晚这个饭局,虽然不需要特别保密,但能够不引人注目,总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同样的,因为资讯发达,有些信息就象传播能力超强的瘟疫,甚至不需要空气,仅仅一个未打的电话,一个异常的行动,就足以传递这种最微妙的信息。再加上电话的长手推波助澜,快得令人恐怖。凌明山中午从省城回到商州,关于他将调任省林业厅副厅长的消息已经在商州核心权力圈子内传递开来。很明显,这位官场强人遭遇了他仕途上的滑铁卢。级别是没有变,但是,任何一位在这个圈子中打滚的人都知道,市长省长才是官,才是可以独挡一方的诸侯,局长厅长只能是吏,只拥有某一方面某一行业狭窄的权力,何况等待凌明山是,完全可能只是一个职务,连一点实际权力也没有。不能说他的仕途从此终结,但至少可以肯定,这是一次惨败,他要重新回到仕途的康庄大道上来,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和很多的努力,还有很好的机遇。正是因为这位商州市委书记的职务变动,才让这四个人聚在了一起。
他们沉默地坐着,第一次显得如此的耐心和好脾气。六点过十分,廖俊掏出移动电话开始拔打,十秒钟后,他苦笑着把电话放在桌上:“关机。果然是这样。”
“钟老四?”旁边的苏文佐问。
“当然是他。也只有他才做得。关机。呵呵。”廖俊继续苦笑:“除了我们几个,难道戴自耕会来?”
“钟主任可能有什么其它的事吧。那咱们不等他了,先上菜?”坐在下首的唐忠的征询地望着三人。他是四个人中最年轻的,矮而结实的身材,一张普通商州男人方正而粗糙的脸,表情冷漠,见他们没有反对,起身出了雅间。
“看看,还是两位局长,还不如小唐稳重。离了它红萝卜,咱们就不办酒席了?他钟元洪不来,咱们就不吃饭了?”坐在首位的蔡志奇有些夸张地把餐巾甩开,冷哼一声,然后起身脱了外套,走到墙边的衣架上仔细地挂好。廖俊和苏文佐也跟着起身脱了外套。
“要不,给杨青打个电话,问问他回商州没有?”廖俊走回座位,看着宽大的餐桌边五张孤零零的椅子,有些不甘心。
“你脑子有病啊。”蔡志奇瞪了他一眼:“不要以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杨青和戴自耕跟咱们不一样,他们跟咱们走不到一条道上。”在他们这几个人中,他具有最高权威,不仅因为他的岁数最大,也因为个人的能力和现在所处的位置。钟元洪是建委副主任,戴自耕是纪委书记,杨青是黎光县的县委书记,再加上他们几个,组成了凌明山基本,也是最有力的战斗队伍。虽然,凌明山自己肯定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是从前,他们的关系也仅仅只是熟悉和一些正常的工作往来,只是在这一年多来,因为凌明山和凌明山敌人的原因,他们渐渐走到了一起,日渐亲密。尤其是他们三人加上钟元洪,在唐忠的建筑公司中拥有股份,所以他们结成了一个比较牢固的利益同盟,但是现在,似乎他们这个利益联盟出现了裂缝。钟元洪下午答应了一定来的,但是现在出人意料的失约,并且关掉电话。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这个利益联盟,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1 05:31:55
欢迎新朋友:沱江中。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失势,他的追随者自然也将跟着遭殃,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凌明山离开商州,做为凌明山的追随者,他们这一年来因为凌明山充分享受了权力的好处,似乎现在也要为此付出代价。今晚的聚会的主要目的,肯定就是应付即将到来的对手的打击。但是在开始这个话题之前,他们肯定还要先做另外一件事,这是人之常情。这就是狠狠地责骂凌明山。
《经济学》的作者萨缪尔逊(Paul Samuelson)曾经说过:“人类有一种本能----把成功列在自己名下,而将失败归咎于他人。特别是政府。”因此,股市上走运者自诩料事如神,破财时刚大骂政府放任暗箱操作。同样的道理,这三位充满愤怒和沮丧的政府官员在上了热菜后,唐忠吩咐服务员没有招呼不要进来,碰了几杯酒后,开始组成了一个声讨市委书记凌明山的联合阵线。主要申诉人为廖俊,苏文佐不思予以补充,蔡志奇不时做精辟的总结。因为没有外人,因为沮丧而愤怒,因为愤怒而加倍沮丧,他们放弃了平时的矜持和装模作样,开始淋漓地发泄,连一向稳重的蔡志奇这一次也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
整个过程只有唐忠保持了沉默。
他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他不是官场中人,没有资格和兴趣参与,也不是要故意显示自己的好脾气。实际上,他十三岁时,就已经以暴躁和残忍出名,后来随着在道上名声逐渐响亮,才慢慢收敛了那种喜怒无常的冲动莽撞,变得深沉内敛。
他虽然年轻,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他比这三位他一口一个哥尊称的政府官员更深刻地理解这个社会的残酷现实和人性的阴暗邪恶。他是从社会底层依靠个人的力量一步步爬上来的,充满暴力和血腥,他总是生活在危险中和不安定的环境中,不象他们,身边总是充满下属和其它有求助于他们的人的恭维和奉迎。他不说话,只是觉得这毫无意义。埋怨和谩骂不能解决问题。要么什么也不做,要么就将对手致于死地。这是他从他从前的大哥王拐拐那里学来的。他们都认为,骂人是女人的行为,愤怒和辱骂不会让对手损失,只会让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和行为。事实上,他完全有资格比他们三个愤怒和失望。
凌明山垮台,苏文佐计划中的财政局正局长肯定泡汤,廖俊损失可能会大一些。他所在的轻工局是以前的市二轻局和市纺织局在机构改革的时候合并一起的,局内一直存在所谓的二轻派和纺织派。在“化肥事件”中代表纺织派的副局长廖俊坚定地站在了凌明山一边,主动出击,首先从内部开炮,协助市委调查组扳倒了代表二轻派的局长荣建松,自己成了轻工局的一把手。荣建松跟赵文东是二十多年的交情,现在局势逆转,荣建松必然反击,廖俊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局长多半也保不住。但蔡志奇就不一样了。他从参加工作起就一直在水利局,根基牢固,具有威信,除非他犯下什么重大的工作错误或者违法犯纪,他的地位难以撼动。邱仲成肯定不会动他,尤其这种时候。赵文东也肯定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跟一位即将退休的老商州结下怨仇。虽然,因为蔡志奇担任小青山水坝工程指挥部副组长这个敏感而重要的职务,失去了凌明山的支持,他肯定会面对赵文东和邱仲成的强大压力,但不管怎样,他最多失去这部分权力,而不会有更多的损失。
总的来说,他们三人的受到的反击和损失未必难以接受,无法跟唐忠相比。他无法预测凌明山的去职将对他的事业带来多大的影响,从最坏处来看,就算不是全面崩溃,也将元气大伤。为了拿下小青山水坝工程,前期打点的费用已经投进去几百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因为充满自信和志在必得,他早就组建了他的修建队伍,几百号人的施工队伍每天的基本开支已经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身上,一些大型机械设备的租金每天就是好几万,他以为春节前就能够进场,哪知在这节骨眼上临阵换帅,他们这些虾兵蟹将立刻全傻了眼。如果因为这个变故,他无法拿到小青山水坝的合同,他的公司很可能因此破产,他将重新回到过去那种一文不名的穷困日子,重新打回成一个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的混混。甚至,他连重新回去当混混的资格都已丧失。他已经不再是十三岁,他无法从头做起,新一代的混混层出不穷,他们比他当年更加残忍和现实,如果他一旦失了势,很可能任何一个小混混都不会把他放在眼中。最有可能的是,王拐拐第一个会在他的身上踩上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一脚。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2 03:4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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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商州道上的兄弟都知道,他是全商州王拐拐最恨的人,也是王拐拐现在最忌惮的人。
他以前是王拐拐的手下,最得力的手下。王拐拐的四大金刚中,他排在第一。他最能打,最下得了手,也最阴险狡猾。正是因为最后这一点,他后来脱离王拐拐自立门户,并且带走了四大金刚中的戚安国。
这是黑道发展的必然规律。就象一个人饲养小狗来看守萝卜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所有的小狗耳朵都会慢慢变长,眼睛变红,不管你多么警惕,用了多么好的管理办法,到了最后小狗们都会长出个豁子嘴,监守自盗,抱着萝卜啃。无论黑道大哥们用多么残忍的办法和森严的纪律,都不能阻挡手下那些羽翼渐丰的兄弟自己成长为大哥。什么血酒义气,,三刀六洞都挡不住金钱的赤裸诱惑,结局往往是从前的大哥在衡量了双方实力后做出选择,或者保持忍让和平共处,或者视为敌人最后开战,演绎优胜劣败的丛林法则。唐忠和王拐拐的关系基本上就属于后一种。不仅有历史的恩怨,还有现在小青山水坝工程的利益冲突。不久前他们已经发生了一次小规模的冲突,王拐拐手下几个兄弟私下唆撺明新建筑公司的施工队伍去他们的商州二建司,被戚安国带人狠揍了一顿,其中一个腿骨折断,差点残废,戚安国因此进了看守所。这是他们互相戒备和容忍几年后准备彻底解决对方,全面开战的信号,唐忠虽然早有准备,还是不太情愿。但是他别无选择。戚安国一直是他最重要的助手,这种时候进去了,最少也要呆几个月,这对于唐忠来说,又是另外一个重大的打击。
想到戚安国,唐忠的目光冷了起来,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如果他能够早一两天得到那个戚安国传出来的消息,或者能够改变凌明山的命运,同时也是拯救自己。但是现在已经于事无补,一切都成定局。他没有跟他的盟军们透露这个信息。他可以肯定,说出来于事无补,只会让这三个已经过于激动,有些慌乱的人再多一些无用的埋怨。唐忠看着喋喋不休,充满激愤的三位盟军,心里充满不屑和厌恶,但是,他没有让这种想法表露出来,而是装作饶有兴趣地倾听他们发泄,并不时配合地点点头。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必须跟这些人保持合作,甚至可以说是依赖他们。
讨好官员,跟他们做朋友,然后做生意,这是他从王拐拐那里学来最宝贵的知识。做生意看上去做的是钱,实际上做的是关系。他在跟随王拐拐的最后几年,就暗中建立自己的关系,离开王拐拐后,他把所有的心思和金钱用于培养自己的官场势力,甚至没有太大的兴趣关注道上的争凶斗狠。虽然,他还是经常介入一些黑道纠纷,做一些有利可图的黑道业务,巩固自己在商州黑道的地位同时警惕王拐拐的行动。他无法采用跟王拐拐一样的办法,可以对任何一位官员都加了笼络,象那些极地探险家,总是在去北极的路线上修建一些小屋,留下食物,以备将来某个需要的时候派上用场。他没有这个雄厚的财力。他只能有选择地寻找自己能够找到,并且具有投资价值的合作伙伴。幸好做生意不是打群架,不是是比人多,重要的是你合作伙伴的质量。他的努力和投资取得了一定的回报,在商州生意场上滚打了几年后,赚到一些钱,但并没有钓到什么大鱼,其中的辛苦并不逊于他从前那种单纯的黑道生涯。当然,现在他还是一位披着生意人外衣的黑道大哥,他的黑道背景很多时候也构成他实力的一部分。这一两年来,他觉生意越来越难做。他以为他在王拐拐那里学到了做生意的全部本领,充满自信,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做生意很多时候也跟他从前的黑道生涯一样,完全凭实力说话。象他这种几乎算是白手起家的人,如果没有特别好的机遇,很难进入主流的生意圈子,走上正轨。不错,他是拥有一般生意人不具备的黑道力量,但是别人有更强大的资本力量和权力关系,他并不见能够占到上风,何况王拐拐一直在暗中坚持不懈地寻找一切机会阻击他,破坏他可能获得的任何一个合同。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的生意会这样不温不火地维持下去,不会穷,但绝对达不到他的理想,但是突然之间,他时来运转,几年前跟蔡志奇建立的关系现在变得异常珍贵:市政府准备在在小青山修建一座拦河坝,投资规模达两个多亿。市长邱仲成担任小青山水坝工程总指挥,但是工程发包由副总指挥,水利局长蔡志奇全权负责。蔡志奇没有抛弃他,他知道他无法在这种时候丢开一位在他身上投过资的黑道大哥。再说他自己也想借这个机会捞上一票。他们经过一番真诚的讨价还价,蔡志奇和凌明山战斗队伍中的其它三人钟元洪,廖俊,苏文佐各出资二十五万现金入股,分享整个利润的百分之六十,唐忠一人独享百分之四十的利润,但前期费用全部由他一个人承担。这是一个双方都感到满意的盟约。虽然光是前期的投入就足以耗尽唐忠这些年的全部积蓄,还要一些私人借贷,但他并不担心,只要他的施工队伍入场,有担任副总指挥的蔡志奇和建委副主任钟元洪协调,财政局副局长苏文佐鼎力支持,工程款就会及时分批划拔到新明建筑公司的帐上。这几个人在凌明山进攻邱仲成的战斗中鲜明地站到了市委书记一方,这一年多来算是商州官场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可以保证了所有程序的安全运转,对抗担任总指挥的邱仲成可能的阻击。这是新明建筑公司成立以来承建的最大一个项目,也是唐忠个事业的一个飞跃。唐忠立刻行动,短短时间内,在付出了巨额的贿赂后,新明建筑公司的资质等级得到了提升,做出了计划样书,租赁设备,组织施工队伍,万事俱备,只等正式合同签订,然而,突然之间,他面前的康庄大道突然陷落,露出巨大的陷阱。
他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一桌的三个人身上,或者说,押在了他们背后的凌明山身上。他正是在这一年中逐渐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就象他们从前的黑道战争打到最后都是斗钱一样,生意竞争到最后,实际上是一场权力与权力的角逐。经济问题的实质是政治问题。在即将获得小青山水坝工程正式合同的前夕,他庆幸自己站到了强者的一方。面对以强悍著称的邱仲成,凌明山表现出更加惊人的强硬和果敢,他以大刀阔斧的的连环行动,被商州官场称“三大战役”的凌厉进攻,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几乎要把邱仲成三年的政绩完全抹杀,完全占据了上风。但是,谁想得到天翻地覆地变化会在瞬间发生呢?凌明山败走麦城,调任商州。
应付这一突发事件,他完全没有经验,似乎也没有能力。这不是黑道斗狠,他可以提刀拼命就能够解决问题。他在下午三点钟,所有的机关单位上班半个小时后接到蔡志奇的电话,在发了一会呆后,他再给蔡志奇打回去,提议大家晚上聚一下。当然,其它的人肯定也有这个愿望,但他压力更大。他本以为一切顺利,计划将完美执行,一环扣一环,但是现在,在最关键的一环断链,就像玩五个球的杂技演员,只要有一个球接不住,就全都玩完了。如果他拿不到这个工程,前期的投入那就全部泡汤,相比蔡志奇他们四人投的一百万,他一个人付出是这个数目的数倍,其中还有两百万是高利贷。他比他的盟军更渴望找到解决目前危局的办法。但是现在,他面对是三位盟军无用的牢骚和愤怒。而且,他还不得不装出笑脸陪着他们耗费时间。他暗中猜想,他这三位盟军不是感觉不到他的焦虑,而是他们故意要让自己着急,显示他们的重要和与他不同的身份。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说,他比他们三人更有力量。这个想法让他感到愤怒,但他继续保持克制。重要的不是善意和恶意,而是他们能够给他带来生意。不到绝境,他将永远对他们笑脸相迎。如果真的无法挽回,那么,他会让他们后悔现在的一切行为。最后,趁着服务员上菜的离去,他抓住这个机会,开口说:“那蔡哥,凌明山走了,咱们咋办?”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2 07:23:51
他更想问的话是“咱们的小青山水坝工程咋办”。但他明白,眼前这三个人更关心的是什么。在没有解决他们的问题之前,他们不会顾及到他的问题。每人二十五万的投资虽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对于他们的仕途来说,还是不能相提并论。他们这点钱与其说是投资,还不如说是希望在小青山水坝工程分红的凭证,比干股强不了多少。
“廖局先说说,咱们一起合计合计。”蔡志奇完全明白唐忠的心思。他从来没有忽略,也无法忽略这位黑道大哥隐藏在温和下面的暴力。但是今晚是特殊情况,他也忍不住发泄了一通。现在他准备回到正题上来,凡事皆有度,过分惹怒这位黑道大哥非常不明智。而且唐忠是他介绍进入他们这个圈子,他们是因为他而接受他的计划跟唐忠结成利益联盟,他是他们这个小圈子中的领袖,他必须为他们整体利益担负一定的责任。
“能咋办,反正现在是老赵和邱二爷的天下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好等着挨宰吧。”廖俊嘟哝着说。商州习惯戏谑地称呼那些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弟为“二爷”,邱仲成在商州三年多时间内,连续上了好几个投资巨大的项目,影响到商州每一个人,被大部分商州百姓视为败家子弟。
“是啊,凭咱们几个,难道还想跟一位市长和一位市委副书记对抗?”苏文佐苦笑着附合。
宇宙遵循着能量守衡定律,官场也一样遵循着权力守衡定律。有胜者,就一定有失败的人,有人被逐出局,就一定有人获得更大的权力。凌明山的离去,标致着邱仲成一方大获全胜,廖俊的话似乎是没有经过考虑,但却说出了事情的本质。同样的,苏文佐也说的是事实,现在商州无人可以对抗邱仲成。
“新来的市委书记呢?许什么?许桥吧。”唐忠说。
这句话让所有的人一怔,都沉默下来。过了好几分钟后,苏文佐才摇头苦笑着说:“听说这姓许的不怎么样。有个绰号叫‘面团’。你能想象一个面团跟邱仲成斗?凌明山都不是邱二爷的对手,他又斗得过?”
“只怕未必。儒商也还是商,名妓当然也是妓,面团再面也是市委书记。”廖俊脖子一昂,严肃地说。他自己也明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纯粹是自己跟自己较劲,说完自己首先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他就算有这个胆量,有这个能力,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也未必还能够挨得拢这位市委书记的边。”苏文佐也笑起来。
“这话有理,但未必全对。”廖俊收敛笑容,不怀好意地瞟了一眼蔡志奇:“一朝天子一朝臣,话是这样说,但也要看什么臣。俺这臣和苏局这臣,肯定不入新市委书记的眼,但蔡局长,肯定还会是这商州金銮殿上的重臣,响当当的臣。”
蔡志奇狠狠地盯他一眼,但没有说话。苏文佐赶紧打圆场:“老廖你喝多了啊!咱们是一条战线的战友,敌人还没有出招,就自己先乱啊?”
廖俊自知失言,端了酒杯仰头干了,笑着说:“蔡哥不会生气吧。俺开玩笑的。”
“苏局说得对,咱们不能自己先乱。”蔡志奇没有理他,沉思着说。“细想起来,咱们也没有什么好怕的。邱仲成的目标不是我们。我们他还看不上眼。这种时候他春风得意,正是显示他的气度的时候,用不着再造杀孽。只要咱们沉住气,应该可以挨过这一关。”
廖俊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说,他转过头去看苏文佐。蔡志奇虽然这么说,但他们都清楚,邱仲成或者不会反攻倒算,但赵文东一定秋后算帐。苏文佐恨恨地说:“他要动咱们,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他赵文东屁股上就没有屎?这么多年财政上那一笔一笔的支出我心里都有本帐。光是去年二水厂扩建工程的追加工程款就是一千七百多万,他敢说他跟王向阳没有什么私下勾当?不然他一个管党务社团的书记会跑来过问基建的事!”
王向阳就是王拐拐,商州第二建筑公司的董事长,也是商州人所周知,势力最为雄厚的黑社会老大,唐忠以前的大哥,现在最大的对手。同时也是新明建筑公司竞争小青山水坝工程的最大对手。他和赵文东都是老商州,交情深厚,这同样是商州人所周知的事实。
“没有足够的腕力,别人的把柄最好还是不抓为宜。这些东西虽然可能有用,但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想着走这步棋。王向阳谁不知道他坏事做尽,去年还被评为优秀民营企业家,连凌明山也拿他没有办法。现在什么事都要讲证据。”蔡志奇摇摇头,用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似乎是在思考着另外一件事。
“那咱们就等死?还是装死?装死就是等死。”苏文佐问。
“当然不。我的意思就是刚才说的那样,沉住气观望。咱们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蔡志奇说。
“可是有人只怕已经沉不住气。”廖俊突然冒出一句。“说不定钟老四这阵已经赶去巴结赵文东表忠心了。”
“不会吧,唐兄弟公司也有他的股份。”苏文佐摇头,表示不相信。
“肯定不会。”蔡志奇及时接过了话头,做了结论。虽然他在心里推测钟元洪很有廖俊说的那个可能。这屋里所有的人都不会在乎那点股份,但这个时候他不能打击他的同伴们的信心。“已经逼上梁山,就绝不能招安,硬着头皮革命到底吧。这种时候反水,一点用也没有。只会被敌人看不起,被自己人卑视。”
他说得很坚决声音很大,显示他鲜明的态度和决心,实际上,这只是假象。刚才他自己就在心里一直考虑这个问题。他跟邱仲成和赵文东都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纯粹是因为小青山水坝工程才迫使他加入凌明山阵营跟邱仲成对抗,或者说他只是借凌明山来抵消邱仲成的权力,从而使自己成了凌明山在小青山水坝工程中的代言人,借机牢牢掌握这个项目的工程发包权。这是一个利润丰厚的项目,任何人一眼都可以看出,任何人一眼也会动心。但如果因此而影响他的职务,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失去小青山工程,他只是损失一笔巨额金钱,但是失去后者,他可能失去全部。所以他这一个下午都在考虑他自己,而不是他们这个利益联盟的最佳策略。其中,也包括转投邱仲成阵营。政治是可能性的艺术,做为一步步从基层爬上来的干部,他见识了太多的人事沉浮,见风使舵。但是现在,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要宣称继续跟对方战斗,绝不妥协。他要坚定他这几个伙伴的信心,鼓舞他们的勇气,如果他真的要继续跟对方对抗下去,他需要他们的有力支持,如果他最后做出另外的选择,他们的坚持战斗会显得他倒戈的意义重大,或者换一句话说,不会因为所有的人都争相投诚而冲淡了他个人的价值,就象几个商场为了争取顾客而竞相降价销售一样。
“现在反水也晚了。不是时机啊。”苏文佐突然阴阳怪气地说。“所以你不得不佩服古越的机灵。识时务者为俊杰,年轻人的脑子就是转得快,在这一点上,咱们比不上他。当然,他有他的优势。咱们总是小人物。是外人。”
苏文佐是这间屋子中唯一一位科班出身的官员,一般情况下总是保持着儒雅,彬彬有礼的形象,所以他这时说话的口气显得非常怪异,一瞬间让蔡志奇担心是否他看透了他刚才在想些什么。
“说那些!想那么多咬卵。”廖俊打断了他的话。“老子只要不出大错,他就算想弄我,也总还是要找个理由,给个说法。他也得冒些风险,他就不怕老子去省城告他?”他站起来,昂起头,摆了个造型,一脸正气地说:“俺就不相信共产党会被这种人搞垮!”
他的话把所有的人都逗乐了。蔡志奇哈哈大笑,苏文佐一边笑一边摇头,唐忠微笑着鼓掌。
“对,咱们舞照跳,马照跑,五十年不变。”蔡志奇站起身举起酒杯,“来,咱们干一杯。”
四个人今晚第一次碰杯,房间里沉闷的气氛开始松动,但唐忠的心情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们跟他的想法完全不同。这是很自然的事。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身份不同,决定了他们三人把他们面临的仕途危机视为头等大事,而对于他来说,小青山水坝工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够拿下这个工程,这三个人的死活,他才懒得管呢。同样的道理,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能够安全度过这次仕途危机,这个小青山水坝工程不是不能割舍,唐忠损失再大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而且就算在三位政府官员中,也存在着差异和不同,从而导致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和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同,这些分歧决定了这一顿晚宴无法拿出一个切实可行,齐心合力的具体行动计划。他们最后的决定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沉住气观望商州官场的变化。这似乎是一个并不坏的办法,也似乎是他们现在的唯一选择,但是却无法让唐忠感到满意。他无法跟他们一样什么也不做,他耗不起。他感到极度的失望,决定自己拯救自己。他想起那句在全世界广为流传的歌词“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如果他不想做无产阶级,那么,他就必须拿出点什么行动来。
这个时候,他想到,戚安国传递出来的消息并不会因为过时而无用。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3 08:42:58
欢迎:一杯茶000 兄弟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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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桥到达商州的那天晚上,差不多六点半的时候,邱仲成来到商州宾馆的锦绣宴会厅。
商州宾馆的前身是商州市政府招待所,改革开放后,随应形势升级为宾馆。实际上,它的装修一直是商州最高档的,每隔一两年,就会翻新扩建,保持豪华,气派的风格之外,不断配备时新的服务设施,绝不落伍,一直是商州名流趋之若骛的场所。锦绣宴会厅是商州宾馆四个宴会厅中最大的一个,加上娱乐室,休息客房,独立的卫生间和一个小型的会议室近三百平米。主餐室的大圆餐桌可以摆二十个人的座位,撤去屏风,两边还可以增加两张餐桌,同时容纳四十人举行宴会。上午在欢迎新市委书记的见面会上,赵文东就悄悄地挨过来,约他晚上聚一聚,邱仲成自然点头同意。五点钟的时候,赵文东给他打电话,告诉了他准确的地点,下班后,邱仲成让司机回家,等到政府大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叫秘书耿松柏把车把车开过来接他。
一走进宴会厅,就听见娱乐室里人声喧哗,显然参加今晚宴会的人并不少,而且,他们在等候他的时候,肯定在陪赵文东进行定式的麻将赌博。
钓鱼和麻将,是赵文东人所周知的两大嗜好。俗话说玩物丧志,对于赵文东来说,似乎顺序应该倒过来说,是先丧志,后玩物。他是市委副书记,副处,按照官场的惯例,处级干部在五十五岁之前还得不到提升,就只能靠边站,再也没有什么升的可能。但是这几年形势的变化更加迫人,年龄成为很多官员一个严峻的问题。尤其是严宇成为省长之后,大力提拔年轻干部,几年间西川省所有市州的市长和市委书记几乎都是四十出头不远的年轻人,干部年轻化形成一种不可抵挡的趋势和潮流,这对很大一批象赵文东这种学历不高,年龄偏大的干部形成极大的冲击,他们无法跟这些充满虎虎生气的年轻人的相比,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不是对手,所以他虽然还要差一年多才到那个关口,其实早已对自己的仕途绝望。再加上一旦被提拔成为市长和市委书记,就要交流到异地工作,这更加坚定了他的选择。市委副书记就是他这一生仕途的顶点,在明白这一点后,他开始把精力转向了其它的地方。这一年多来,他成为了市钓鱼协会和麻将协会的副 ,并且在两个协会举办的竞赛活动中都获得了优异的成绩。如果说麻将还存在着礼让的成分,那钓鱼就显示了他真实的功力。自然而然,这两项活动成了他日常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同时,也似乎宣告他无意官场斗争,然而,这是一种伪装。对商州稍微具有一点官场知识的人都知道,他在商州官场极具影响,人脉深厚,在他担任这几年市委副书记中,一直具有与市委书记和市长对抗的力量。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在成为市委副书记之前,担任过两年组织部副部长、四年人事局长和三年组织部长,商州各区县的主要领导都跟他有一定的关系,市里很大一部分局领导都是由他一手培养提拔,所以商州官场有一句评价他的话:铁打的老赵,流水的书记。形容他在商州官场不可动摇的地位。正是因为如此,邱仲成刚到商州,大刀阔斧地实施他的工作计划时,伤害到很多人的利益,一度与做为这些地方势力的代表人物的赵文东关系紧张,剑拔弩张,至到后来凌明山来到商州,形势出现意外的变化,邱仲成与凌明山的分歧成为主要矛盾,才跟他的关系缓和下来,并且在后来因为共同的政治利益而结成战斗同盟。在这一场击败凌明山的战争中,赵文东可以说是发挥了巨大的,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今晚这个聚会,他来承头召集,也是理所当然。
邱仲成推开娱乐室的门,一股暖气夹着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商州今年是一个暧冬,但这些长期呆在空调房中的人习惯地开着充足的暖气,五六个人都抽着烟,突然从空气冷冽清爽的屋外走进这种房间,邱仲成感到非常不适。他轻轻咳了一声,跟在身后的耿松柏心领神会地几步抢到墙边开窗换气。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3 20:48:12
欢迎新朋友:任立伟、sinny590。

谢谢任立伟兄弟指出俺的一个错误。只有县级市才可能是处级,一般情况下,市级领导级别是厅级
sinny590兄弟,喜欢就好。

老规矩,等会边修改边上传。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4 00:02:22
欢迎新朋友:把我笑死了。
狼王波洛兄弟:俺服了你了。真的,俺写的时候,都没有想这么多,你一指出,俺回头一看,似乎果然是这样。当然,“面团”是俺有意加在许桥身上的。已经有凌明山邱仲成两个强人了,做为第三角,似乎应该配备一个柔和一些的对手。关于岳胜男,有一点原形,但……,呵呵,兄弟还是继续看吧,继续跟俺交流,对俺肯定会有帮助的。
挡不住兄弟,哈哈。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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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麻将的四人分别是赵文东,建委主任宁铁民,公安局副局长郭建涛和商州轻工局前局长荣建松,旁边观战的是以前凌明山的秘书古越和纪委一位干部,似乎是督察室的一位科长,姓什么邱仲成没有什么印象。看见邱仲成进来,宁铁民,郭建涛和荣建松都站了起来招呼他。邱仲成笑着说:“你们玩,我对这个没有什么兴趣。”他肯定不会参与他们这种活动。就算他真的喜欢这种活动,肯屈尊纡贵,也绝对无法忍受这种污浊的空气。如果仅仅从这一点上来考虑,他宁愿选择跟凌明山共处一室,逃避这种有形的污染。虽然他们之间总是充满无形的硝烟。
宁铁民看看聚精会神盯着麻将,似乎是在进行算牌的赵文东,迟疑了一下,陪着笑说:“那邱市长先休息一下。我们还有最后四盘。”
打牌的时候全神贯注,而且斤斤计较,这是赵文东的风格。虽然让邱仲成等候他们打牌非常的不礼貌和不合情理,但如果这时断然中止牌局,绝对会让赵文东整个晚上都将非常不快。宁愿得罪一位怎么也要保持风度的年轻市长,也不可惹一位小心眼的刚愎老人生气,这是一种明智的取舍。这也是郭建涛和荣建松的共同想法。他们对邱仲成歉意地笑笑,重新坐回座位。邱仲成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耿松柏已经快手快脚地用纸杯倒了一杯温热的纯净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在整个过程中,赵文东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邱仲成一眼。
邱仲成觉得好笑。这就是赵文东:小气,桀傲,喜欢抓住机会显示自己的重要。跟商州很多一辈子活动范围不会超过十公里的山民相差无几。今天这个场合,他是应该得到大家的恭维和邱仲成的感谢,但也用不着这样做作。这一切,似乎是因为他一直在基层工作,打下了深深的小农意识。
跟赵文东的履历相比,邱仲成的仕途明显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起点高、进步快。
这似乎是一种必然。他具有先天的优势:他父亲是省委组织部一位干部。权力因子的延递,从他父亲自然地到了他的身上。或者可以说,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的血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这跟政策一变,农村先富起来的,都是地主和富农的后代,城里发了大财的,也多半能够从祖上找到几位先人是资产阶级一样。虽然不能证明一个人的出身就能够代表一切,但是同样谁也不能证明不能代表。
从他懂事开始,他父亲就对他进行权力的基础教育,让他认识到权力的重要性和唯一性,培养他对权力的兴趣,当他进入大学后,他父亲开始实施他的望子成龙计划:进入学生会和校团委担任干事,毕业后留校当辅导员,同时担任系团支书记,然后是校团委副书记、书记,有条不絮地稳步前进。在他工作四年后,他迈出了他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一步,也是他仕途上最重要的一步:调到团省委担任副秘书长。
这自然是因为他父亲的力量。这标志着他正式进入仕途奋斗。三年后,他父亲在他的仕途上再次加上了重重的一推:放弃了团省委组织部长的职务,担任刚刚走马上任的抚州市委书记严宇的秘书。
邱仲成的父亲肯定不是一位出众的官员。他才能平平,一生中也没有得到特别的机遇垂青,退休时的职务是组织部电教处一位副处长。纯粹是考虑到他十多年在组织部勤勤恳恳地工作,才在最后关头对他进行一次提拔,同时,这也是一个没有多少实际权力的位置。但是,十多年的组织工作,在培养别人的时候,也锻炼了他自己,在考查干部方面,他多少具有一定的专业能力,这一次,他独具慧眼看中刚刚得到提升的严宇是一匹极具潜力的官场黑马,经过慎重地考虑,决定押上他的全部赌注:他儿子的仕途和他自己的理想。
抚州是一西川省一个远城小城,少数民族占了一半人口,没有什么重要的支柱产业,各方面指标都排在全省最后,几乎没有人看好这里,也没有多少人看好主动要求去这里锻炼的严宇。但是邱仲成的父亲选择了他。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从这位年轻人身上看到了某种杰出的能力和个人魅力,后者对于一位志向远大的官员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素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严宇是他当时唯一能够拉上关系,可能接受他这样一位组织部普通干部请求。四年后,事实证明他押中了赔率极好的一注。少数民族问题得到了从中央到省委的重点关注,严宇因为在抚州少数民族工作上的突出表现得到了省委的高度赞扬,他调回省城担任市长,两年后成为省城的市委书记,进入省委常委。一年后,做了严宇七年秘书的邱仲成在严宇的安排到西康市九龙县下放锻炼,担任县委副书记,一年后改任县长,然后是西康市副市长,在严宇高歌猛进,进入省政府领导,最后成为西川省省长的同时,邱仲成也官运亨通,一马平川地向前推进,至到他担任商州市长两年后,遭遇凌明山,他一帆风顺的仕途才遭遇第一次重大危机。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4 04:16:43

在他的资历和能力都足以胜任一位市级主要领导后,已经成为西川省长,大权在握的严宇征求他的意见。他们一起合作了七年多,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彼此信任,算得上亲密无间。邱仲成表现出来的优秀素养和能力让严宇非常欣赏。这是邱仲成父亲从小熏陶和培养的结果。严宇用他一贯作事的风格,豪迈地许诺:“你选吧,你想去哪个城市。”
邱仲成选择了商州。就象历史上很少从南方崛起的国家统一中原一样,邱仲成认为那些风调雨顺,平安无事的城市很难展现领导者个人的能力,吸引省委的注意和最终得到肯定。显然,在他的仕途理想中,市长并不是终点,严宇是他追赶的目标,或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市长才仅仅是起步呢。他选择商州的理由跟当年严宇选择抚州相差无几。
商州每年工农业产值两百多亿,财政收入二十多亿,拥有商柴和凤凰集团两个上市公司和几家进入全省五十强的民营企业,是数得着的家底殷实城市。但同时,商州拥有百分之七十的农村人口,辖区三分之一面积是山区,有将近十万山民生活在贫穷线下;商州城是一座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城市,建设得很漂亮,但同时,这个城市的风气保守,狭隘的地方主义非常严重;商州城市居民人均收入在全省排在前列,但同时有二三十万的下岗工人需要解决就业问题,这几年国企改革没有取得良好的实效,三天两头就有商州纺织厂和商州化肥厂的下岗工人到省委上访;总而言之,在省委眼中,商州结构复杂,问题成堆,布满荆棘和地雷。但是邱仲成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甚至,他把它看做是撬动他仕途的一个有力支点。在得到严宇的支持后,他如愿以偿地走马上任,成为商州市长。当然,慧眼独具的不只他一个人,具有吃苦精神,想干事业,以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人也大有人在。他担任商州市长一年多后,凌明山也来到商州。
省委肯定也意识到商州这个距离省城不到两个小时车程,需要解决很多难题的城市在全省的布局上具有一定的重要性,所以委派能力同样突出的凌明山前来担任市委书记,加强商州领导班子的力量,但是事与愿违,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两位在省委眼中同样优秀的年轻干部竟然互不相容,在工作中形成了很多的人为障碍。
官场一向是最磨炼人的地方,但结果有两种:一种是把棱角给磨没了,一种是把本质给磨出来了。改革开放这些年来,后一种结果的比例正在加大,并且渐渐成为趋势。他和凌明山都属于这一类人:拥有自已的理想,充满自信,意志坚定,为了实现目标可以付出一切,绝不妥协。很大程度上是这种强烈的个性导致了他们互相对立。在清楚自己和凌明山不可能和谐共处后,邱仲成明白只有发动一场权力战争来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凌明山已经咄咄逼人地展开了进攻,他必须反击。这时候有两个人的两句话影响了他。一句是曾国藩说的“是英雄就得培养羽翼”,一句是胡林翼说的“地方公事,官不能离绅士而有为”。最后,他跟代表商州地方势力的市委副书记赵文东组成政治联盟。
但是现在看来,他在这一点犯了错误,至少,做得不太好。在得到凌明山将被调离商州,确定他将获得这一场权力斗争胜利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开始后悔,现在,他坐在沙发上,冷冷地扫视着麻将桌边的几个人,心中充满厌恶:这就是他选择的盟友,他们是些什么人啊!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5 06:04:54
谢谢兄弟们继续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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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这些人领袖人物的赵文东,能力和素养都不足以登堂入室,除了他的资历和在商州的人脉关系货真价实外,其它不值一提。但是他自以为是,固步自封的性格抵消了他这唯一的实力,凌明山退出商州权力舞台,基本上就同时宣告了他失去了大部分价值。
郭建涛纯粹就是一个打手。纪委那个杜玉民肯定是他的“杰作”,同时肯定也是赵文东的指使。他们没有告诉他真相,他也乐得装做毫不知情。但他可以肯定他们在其中用了什么非常手段。虽然邱仲成明白权力斗争的残酷,但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他从小所受教育让他深切知道,任何藐视法律的行为,最终会必然受到法律的反击和惩罚。做为一个执法者,郭建涛难道连这点也不清楚?如果不是他个人素质太低,那就是他太过疯狂,过于迷信他们在商州的权力和统治。稍有点理智的人都应该清楚,这种荒唐的莽夫行为,在充满陷阱,讲究策略的权力斗争中也许可能获得一次两次意外的成功,但最终只会让自己落入陷阱,成为别人的战利品。而且,这种行为,可以得到领导的一时欣赏,但最终会被无情抛弃。没有任何一位大人物敢于重用这种有勇无谋的疯子。如果严宇要他做这样的事,他可能无法拒绝,但绝对会用一种非常巧妙,绝不触犯法律的办法来付诸行动,而不是这样肆无忌惮地无条件执行。但是,现在这种人居然跟自己在一个战壕中,绑在一架战车上,这令邱仲成感到毛骨耸然。这是一个难以控制,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他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第一个排除的对象就是他。至于郭建涛梦寐以求的公安局长,邱仲成现在就可以肯定,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宁铁民的能力要强一些,能够胜任他的本职工作。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对市政府的工作支持,或者说是对邱仲成本人的支持很大。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好色。现在对于官员的生活作风,不象从前那样刻板和严格要求,社会舆论不再是一边倒的声讨打击,上级组织也不会过分强调这一方面,至少是不太重视,不会以此做为衡量一位官员是否称职的重要标准。但是,官员私生活还是算一个雷区,还是有一个可以容忍的尺度。尤其是在这个有着几千年保守传统的国家。宁铁民显然远远逾越了这个尺度。他的下属,建筑单位的女公关,社会上三教九流有求于他的女人,都可能是他孜孜追求的艳遇目标。因为他手中的权力,他身边总是充满桃色陷阱,而他总是乐陶陶地慨然中伏。他也许可以拒绝一笔数目不小的贿赂,但绝对无法抗御一位姿色女人的风情。每年他都会因为她们闹一些小小的乱子,不是赔钱就是用手中的权力去做一种补偿交易,但他从不改悔,吸取教训。
一度他曾想提拔宁铁民做分管建设的副市长,但立即打消了这个想法。一个男人,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欲,只能证明他的意志软弱,一个意志软弱的人,显然不适宜承担重大的责任。
荣建松的能力也过得去。在邱仲成眼中他甚至比他担任市委副书记的战友赵文东还强一些。至少他善于经营,曾经把商州化肥厂搞得红红火火,成为商州财政的税收大户之一。但是他拥有与宁铁民毫不逊色的另一个缺点:贪财。而且贪婪的程度令人可笑。做为一位国营大厂的厂长,毫无疑问,他有无数的机会贪污受贿,而且数目应该不小,但他从不因此而满足。他会把他妻子的出租车票拿去报销,做为配备着专车的他这是一笔令会计为难的帐目;他会把厂里开会剩下的水果糖果瓜子一古脑地用塑料袋提回家,累得气喘吁吁,而且要逃避别人的眼光;如果他家里的电饭煲坏了,他会绞尽脑汁想办法让办公室主任去购买一个做为办公设备,然后再悄悄拿回家去,这种行为应该说是偷窃了;任何一位跟他,或者说是跟化肥厂有关系的单位,就算是正当的工作往来,他都会寻找一切机会索取贿赂,如果实在无法得逞,也要想尽办法占点小便宜,比如:手提包、签字笔、打火机之类。用古越的话来说:“这种人你就算向他问下路,他都可能向你收费。”当他和赵文东差不多确定政治联盟后,这位化肥厂长就经常被赵文东叫来参加一些他们平时的聚会活动。有一次,他从前的秘书杨青实在无法忍受荣建松的贪婪,在酒桌上突然对邱仲成说:“邱市长,你能让我去检察院当反贪局长吗?”杨青的表情严肃,语气诚恳,但是从来没有一位下属会这样向领导伸手要官,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在酒桌上。邱仲成感到大惑不解:“小杨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杨青双拳紧握,一脸正气地大声说:“我想,捉拿贪官荣建松。”整桌的人都被杨青逗笑了,荣建松毫不脸惭,笑呵呵地举着杯子敬酒,称赞杨秘书妙语。邱仲成明白这是他的秘书对他委婉地劝诫,正当他考虑如何处理这种关系时,假化肥事件发生,凌明山以雷霆手段立刻把荣建松隔离审查,如果不是赵文东四处招呼活动,全力保护,肯定要判个好几年,最后只是开除党籍,革去职务,保留了公职。邱仲成后来为此郁闷了很久,并非因为凌明山。如果凌明山不动手,他自己也肯定会最终动手把他拿下。但是最后,荣建松的帐居然要算到他头上,很多人都认为荣建松能够逍遥法外,是因为他这位市长与凌明山对抗,从中做梗的原因。这是最令邱仲成难以忍受的一点。
失去了化肥厂厂长的职务后,他老实了很多,在他们这个小圈子消失了一段时间,或者说是赵文东不再邀请他参加。但是今天,他也出现了。他肯定以为自己时来运转,总算可以咸鱼翻身了。邱仲成心里感到好笑。但荣建松这样想也是自然。这屋子中其它的人的想法也肯定与他相差无几。他们参与了这一场对阵市委书记的权力战争,并且最终取得胜利,现在,是他们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了。他们在心中肯定当仁不让,毫不客气地把自己封为他这位市长的功臣元勋,志得意满,但是,他真的胜利了吗?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5 08:01:39
三天前,他几乎可以说是跟凌明山同时知道了省委对于商州班子的调整意见,实际上就是对他和凌明山一年多矛盾斗争划一个句号。凌明山虽然被调走,但省委并没有直接否定他的工作,在常委会上,省委书记顾绍毅还做了一些表扬和肯定,最后的结果只是为了顾全大局和尊重省长严宇的意见。这些都是严宇告诉他的。
在省委组织部长黎小周跟凌明山谈话的同时,严宇把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对他一阵臭骂。他并不怕这种批评方式,严宇是他的老领导,严宇一直把他当成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领导和秘书,这是官场上一种无法切割,可以说是最亲密的一种关系,很多时候,这种利益攸关,休戚相同的关系远远超过和他的妻子家人。他一听见严宇的骂声,心中一块石头就落了地。果然,几分钟后,严宇告诉了他省委的最后决定,同时警告他,这种事情不可能还有下次。在电话的最后,严宇特别警告他不要跟赵文东走得太近。“如果不是顾全大局,为了商州稳定的政治局面,考虑到他马上就要退了,这次就把他一起抹了。”
这句话比前面的警告更让他感到不安。除非他犯下什么重大的原则性的错误,他相信严宇还是会保护他的。严宇肯定知道了一些什么,或者说是他猜到的。但邱仲成无可奈何。凌明山太厉害太难对付了,招招击中他的要害,他不得不暂时与赵文东结盟,借助他的力量来进行反击。虽然有些与虎谋皮,火中取栗的味道,但在当时,他别无选择。幸好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过去了,他现在可以从容布局,重新分配权力,构建商州新的局面。他决定完全听从严宇的指示,首先是跟赵文东拉开距离,虽然可能不会反目成仇,但一定最终完全分割。凌明山走了,他用不着再依靠这位老商州,同时,也不需要他在一旁缚手缚脚,影响他下一步工作。这一次跟凌明山的权力战争,基本上是依靠上级和外力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而非自己独立解决问题,用经济学的术语来说,这是一种政治透支。“因为你本身不具备这种能力。”所以现在他必须赚上一笔,以弥补这次拉下的亏空。而唯一能够弥补的办法就是政绩。
“邱市长累了吧。”
这句话打断了邱仲成的沉思。古越悄悄地离开牌桌走了过来。
“小古,来。”邱仲成指指自己旁边的沙发,亲切地笑着招呼古越坐下,问:“许书记新业乍到,怎么不多陪陪他?”
“许书记让我找了些资料给他,然后说他想一个人呆一会,熟悉一下商州的情况,放了我的假。”
“哦。他要了些什么资料?如果需要,让政府这边办公室老黄帮下忙。”邱仲成似乎是随口在问。
“主是两部分。一部分是小青山水坝工程的,一部分是商棉并购案。”
邱仲成沉思起来。许桥要了解小青山水坝工程的情况这很正常。中午他们简短的谈话中,他跟他提过这件事,还催促了他。但他了解商棉有什么用意?商棉被华远收购一年前就尘埃落定,已经属于陈年往事。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应该没有什么破绽在商棉收购案中。而且这件事是当时主管工业的副市长高长虹主持的,跟他扯不上什么关系。
“听许书记说,似乎他想写一篇有关国企改革的论文,需要一些具体案例。”古越乖巧地解释,打消了邱仲成心中的疑惑。
他看了一下手表,拿过茶几上的开关打开电视。商州新闻联播六点半开始,在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之前结束。这时正在播报的是他上午去接齐明翰和许桥之前检查新建成的自来水公司的第二净化水厂,他在询问有关情况,自来水公司的老总抢在技术员前给他解说。
“邱市长情绪不高啊。”古越打量着这位表情深隧的市长大人,迟疑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一点也不象一个刚刚赢得一场重大的战争的胜利者。”
邱仲成怔了一下,呵呵笑了。在这群人中,古越的能力和素质应该是最受他欣赏的,而且,在这场战争中,他立下了最大的功劳,他和他现在的关系最为紧密,所以他可以接受他的打趣,也不拒绝跟他进行一些稍微深层的探讨。他缓慢地说:“悲观是每个政治人物的基本素质。乐观是做秀给别人看的。小古,你认为我是取得了真正,彻底的胜利?”
“难道不是吗?”古越反问。“难道非要把凌明山判了死刑才算?”
“不是指这个。”邱仲成摇头。古越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也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年轻人看问题毕竟还差一些深度和远见,缺乏全面的大局观。“美国前总统罗斯福曾经说过,在好消息来临之前,事情总是越变越糟。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反过来说,在悲剧来临之前,事情总是越变越好?叔本华也说过一句话:快乐常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快乐,而痛苦则远远超过我们所预计的痛苦。”
“此话怎讲?”古越有些糊涂了。
邱仲成皱了一下眉,决定继续这个话题,而且直白一些。一般来说,权力人物可以跟他的下属同流合污,甚至共同进行某种阴谋,但最好只是下达指令,不用交待原因,跟下属交流思想更是一种类似自杀的愚蠢行为。这是他父亲再三告诫他的官场禁忌。但他今天心情特别,既不是好也不是不好,所以想找个人说话。而古越,勉强算是他的一个谈话对手。他随手举例:“就好象他们玩的麻将牌。是的,这一把你胡了一副大牌,赢了不少,但是能够就算你赢了吗?”他自问自答。“当然还不能。大家都知道,只要还坐在赌桌上,就不能称为真正的赢家。只要还在局中,那么,就得重新码牌,开始新的一轮较量。或者,就算你今天通吃三家,赢了不少,但是,很可能明天就是更大的牌局等着你。”
“许书记就是明天的牌局?”古越终于有些明白了。
邱仲成没有说话。这种问题是无法回答的。
古越沉思了一下,摇头笑起来:“这有点象武侠小说写的那样:真正的高手总是姗姗来迟。邱市长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邱仲成依然没有回答。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5 08:57:56
“许桥不可能比凌明山更难对付吧?他如果跟走凌明山的老路,跟咱们过不去,咱们也不妨再给他表演一次点面结合,一击必杀的经典战法。”
“经典之所以称为经典,就是因为不能复制。”邱仲成淡淡地说。“小古的什么打算?”他转移了话题。毕竟许桥还是一个未知数,他现在在这里猜疑没有什么用处。
“听领导的安排。”古越乖巧地回答。看着邱仲成,眼中露出热望。他故意没有掩饰。这是他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刻之一,他这几个月的努力就是为了这一刻。
“几个县和市中区江北新区暂时都没有合适的缺。”邱仲成沉呤着说:“副职如何?可以做常务。”
“一切听邱市长安排。”古越这次明确了对象。
“要不先不动,等三月份两会后换届调整,一步到位?”邱仲成拿起纸杯喝了口水,问。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电视。
古越苦笑了一下,他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我完全听从您老的安排。但是许桥肯定不会再用我。一个小偷如果变得象歌星一样出名,那是灾难。”
邱仲成肯定完全跟“老”沾不上边,正因如此,古越才敢用这种戏谑的话来表示他们的亲近,同时也用作贱自己的比喻来委婉地表示自己的希望。他说的也是事实。他临阵倒戈,许桥肯定听到一些消息,谁敢还用这样的秘书?就算许桥敢用,古越自己也不愿意。他不惜牺牲自己的政治道德,就是为了谋取现实的政治利益。邱仲成已经在商州呆了三年多,谁能保证他什么时候不会象凌明山一样调整去别的地方?谁能保证未来的一切呢?预期的承诺总还是没有能够握在手中的实际权力让人放心,觉得踏实。虽然暂时得不到正职,常务副职也完全可以接受。
邱仲成哦了一声,不置可否。他的注意力似乎被电视占去了。
视察二水厂这条新闻有五分钟左右,接下来是他去市三中新校址剪彩的镜头,锣鼓喧天,一片喜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象一个无聊的主妇津津有味地看着肥皂剧。他并不是自恋,他只是确认,在今晚的新闻中,不会出现那个人。不会再有凌明山的镜头出现。
在播完了邱仲成的新闻后,是今天欢迎新任市委书记的见面会。邱仲成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对。新闻联播不是春节联欢晚会,不存在重要人物用来压轴,惯例是市委书记出现在第一位,然后才是市长,电视台长钟大庆在电视台工作了十几年,不会不清楚这个顺序,唯一的解释是他在故意讨好自己。邱仲成立刻联想到了那个编辑部主任岳胜男。在他跟凌明山的战争中,电视台的表现相对偏重于支持凌明山,在几次重大事件的报道上,都完全遵照了市委书记的意见,现在钟大庆此举无疑是借此献媚,希望邱仲成不会因为他从前的表现而对他进行某种惩罚。邱仲成感到好笑。他才不会在乎这样一位小角色。同时钟大庆的作法也无可厚非。换了他去做电视台台长,他也没有办法,这是权力的力量,一位电视台长无法对抗一位市委书记。
似乎是为了过于显示自己对市长的拥护,这个新闻故意把许桥的镜头做了光线处理,让这位新任市委书记的脸处在一片阴暗之中,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森诡异。不知道为什么,这让邱仲成突然感到一种非常的不舒服,他伸手关了电视。
突然消失的电视声音惊动了打牌的四个人,宁铁民三人一齐转头望了过来,看见邱仲成冷着脸,都有些心虚。他们完全误会。赵文东面无表情地不为所动,看着自己的牌。荣建松迟疑着说:“赵哥,要不,打了这把就先吃饭,我可是饿坏了。”这句话也只有他来说,他跟赵文东是战友,交情深厚,赵文东不会因为他讨好邱仲成而责怪他,更不会怀疑他对他的忠心。
这一把,三个人心灵相通,都死扣着牌不过,终于赵文东最后哈哈大笑地把牌推倒:“满堂红。真不容易啊,苦尽甘来,反败为胜。”
“老赵这句话说得好。反败为胜。”等会可以为这句话好好干上几杯。”古越恰当地接过话题,打趣着说。他感觉出两位大人物间的气氛似乎不太融洽,需要做一些弥补工作。他无疑是一个比较适合的角色。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6 08:13:36
谢谢兄弟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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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和酒水都是早就安排好的,那个纪委的干部抢先出去打了招呼,当他们从牌桌移师餐桌时,宾馆的经理就已经亲自张罗好了。邱仲成坐了首位,两边分别是赵文东和古越。因为人数不多,座位分得较开,这让邱仲成的心情好了一些,同时因为这是一场庆功宴,虽然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但整体气氛轻松愉快,尤其是荣建松和郭建涛,等邱仲成和赵文东分别敬了第一二杯酒后,就开始挨着拼杯,热菜上完的时候,他们已经解决了两瓶商州老窖,邱仲成虽然保持着克制,每一次都是半杯,但因为他是第一主角,所以他也喝了三四两。
这个时候,酒桌上的气氛渐渐开始高涨,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不象开始那样拘谨。话题自然渐渐集中到对凌明山的批评和声讨上来。他们并不担心别人听见,商州宾馆设计装修时就考虑得非常周到,除了各项配套服务设施应有尽有之外,各项指数都按照最好的标准,隔音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项要求。所以商州宾馆历来是商州各界成功人士进行重要应酬的首选之处,绝大部分商州人,无论是请客的还是被请的,都以能够出席商州宾馆的酒宴为荣,但是,对于一个一年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这里一本正经地应酬的人,就算不是一种痛苦,至少也是一种麻木和厌恶。邱仲成想起勃列日涅夫曾经说过:我最累的事不是召开政治局会议,而是一年中要陪同各个国家的元首看二十遍《天鹅湖》。这种感受邱仲成同样具有。很多时候,他常常在商州宾馆应酬的时候,都会充满佩服地想起凌明山。这位市委书记在商州的一年半间,出现在这里的次数绝对不会超过二十次。当然市委不象政府,有那么多事务性的工作,任何接待任务都必须由政府这边出面,但是凌明山的个人风格同样不容忽视。对于躲避这些无聊的酒宴凌明山有些显得非常不近情理,一口拒绝是常事,实在推辞不过,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坐上几分钟,敬一两杯酒,而且肯定不会喝完,然后他的秘书就会突然出现,向他报告有一些工作需要他及时处理。虽然这是一个市委和市政府所有人都知道的拙劣招数,但谁又敢于去揭破一位市委书记呢?当然,凌明山值得佩服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他的个人能力,他的清廉,他蔑视黑恶势力和谣言的勇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庆祝凌明山失败,几乎所有的参与者都在谩骂攻击前任市委书记的酒宴上,做为凌明山最大的对手和敌人,邱仲成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他的很多优点来。
“老邱,在想什么呢?”赵文东觉察到了他的出神,悄悄把座位移近了一些。
“上午去了二水厂,虽然厂是建好了,也运转正常了,但还有些细节虽然完善,人员的配备也应该做一些调整……”邱仲成随口敷衍着说。
“你们年轻人就是精力好。这些事情交给分管的人去做就行了,最多让喻副市长去监督一下,哪有事必亲躬的?而且是这种小事!”赵文东笑着打断了他,借着酒意开始倚老卖老地批评着说,并且机敏地把话引到了他关心的问题上:“市长大人应该过问象小青山水坝这样的市政府当前的重点工作。今天跟许书记提过了?”
赵文东的话再次让邱仲成心中充满厌恶。不是因为他对他的批评,而是他这样急于达成自己的目的。毫无疑问,赵文东希望把小青山工程交给商州二建司来做,他跟王向阳之间肯定有某种不法勾当。今天这个酒宴,赵文东总算知趣地没有把王向阳叫来,否则他很可能会找个理由,拂袖而走。但是现在,他感觉到那位商州黑道老大似乎也同样傲然坐在这张桌上,带着蔑视的眼光看着他,似乎在说:凌明山没有把我怎么样,你也奈我其何!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沮丧。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人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支持他,然而他没有拒绝,现在,他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准备进行损害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的行为,做为一个从小就受到严格是非标准和党纪国法教育的共产党官员,他本该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但现在他却不仅不能进行打击,反而要助纣为虐,成为他们实施罪行的帮凶。他再次想起凌明山。或者,再给凌明山一些时间,这位嫉恶如仇的市委书记,说不定能够打掉这个盘踞在商州为恶多年,根深蒂固的黑恶团伙。他发了会呆,突然之间,某种深深扎根在他心中的东西冒了出来,似乎象勃发的怒气突然填满了他的胸腔,某种意志在他心中占了上风,他决定撕毁他们最初的约定。就算是为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他也不愿意这样被他们操控利用,哪怕被他们指责他没有政治道德。这个决定让他一下子轻松起来,就象度过冬天的人突然摆脱厚重的束缚,他笑着说:“我昨天在民政局碰到蔡志奇。”
“肯定是吓得真打啰嗦。”郭建涛笑着插话。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是他们是今晚是两大主角,任何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他们一开始说话,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认真倾听。
郭建涛的话让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但只是出于一种惯性或者为了配合气氛,每个人的心中都不以为然。蔡志奇这种官场老油条可不是轻易就会服软的,而且如果他昨天真是这种表现,邱仲成还需要在这种时候说起他?
“他跟我提起小青山水坝工程。”邱仲成说:“他说工期紧迫,准备这几天就正式决定施工单位,争取在春节前开工。”
“这怎么行!”郭建涛嚷道。“两个多亿!老蔡绝对在其中大捞特捞。他以前有凌明山支持,现在凌明山走了,不能再让他来做这个主。这个工程发包的权力应该……”
“依我看,小青山水坝工程是市里这届政府规划的重点工作之一,应该加强对整个项目的领导监督,是不是由市政府、建委、水利局还有财政局共同成立一个领导小组来主持工作而不是完全让水利局一个部门承担重担?这是百年大计,尤其要保证工程质量,一定要选择那些资质过硬,实力雄厚的建筑施工单位。”赵文东生怕这个二楞子口无忌言,急忙抢过话头。
“老赵说得对。我中午跟许书记简单交换了意见,他的跟这差不多。加强对这个项目的领导,重新成立联合指挥部,当然,工程发包权力也将收回----”这句话让赵文东露出满脸喜色,但下面一句立刻把他打入冰窖,“面向全省进行公开的招投标。一定要做到公开、公正、透明。”
邱仲成神色坦然地说完,看着赵文东。他的表情让人毫不怀疑他的真实性。实际上,他是在撤谎。许桥肯定不会这样下车伊始就草率进行这样重大的决定。邱仲成是随手抓过这位新来的市委书记做挡箭牌。但是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意外的消息震惊了,没有回过神去想它是否可能。当然,他们就算觉得邱仲成是在糊弄他们,现在也无法向市委书记求证。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去想那位新来的市委书记,他为什么这样做?难道,他竟然是一位跟凌明山一样的强人?他那个“面团”的绰号所言不实?他初来乍到,就狠狠地阻击了他们,他又知道多少有关商州这一场权力斗争的内幕?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6 20:09:38
欢迎新朋友:rls8

热烈欢迎千古一相兄大驾光临!!
前面有望于江湖兄,两位都是煮酒论史的牛人啊。

谢谢兄弟们支持,等会更新。
搞定许桥的一点介绍,这个大幕就算拉开了,然后进入赤祼,残酷,阴险,还有千古兄提供素材的SEX情节!!哈哈

楼主:庹政9  时间:2008-03-07 02:38:44


这个时候许桥正在认真研读小青山水坝工程的有关资料。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许桥吓了一跳。他迟疑了几秒钟,才决定接听这个电话。
他首先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然后电话那边才问:“许书记。”
听到这个声音,许桥也笑了:“是你啊。我是许桥。”
电话那边是他大学的同学聂冠军,都是国民经济管理系,但比他高一个年级。许桥进校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系学生会副 ,第二年, 毕业,他接任,同时把许桥拉进入系学生会当干事。在两年多的一起工作中,他们合作得不错,结下了深厚的友情,算得上是一对铁杆朋友。
大学毕业后,许桥分配到了省城新文区劳动局,后来机缘巧合调到了市委办公室,最后到了省委,基本上循规蹈矩。早一年毕业的聂冠军却完全进入另外一种生活轨道。他人如其名,无论做什么,都力求做得最好,争当第一,绝不甘居人下。毕业的时候没有服从分配,那时候正是经商热潮席卷全国,聂冠军雄心勃勃地准备下海拼搏。按他的说法是,他的世界不是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他的理想如果不能成为大陆的李嘉诚,也要当牟其中,怀着这种狂热的理想和激情,他在省城开始了他的白手创业,餐饮、广告、净菜公司、房产策划,还有很多他没有让许桥知道的行业,觉得什么有利可图就往哪去,他们平时基本不怎么联系,主要的原因是他频频更换联系方式和工作地点,一般是每隔上三五个月他会主动联系许桥,这种时候多半是他挣到了一笔小钱。他们会找个地方喝上几杯,一边大块朵頣一边回忆大学的清苦生活,同时许桥借机发发机关的牢骚,聂冠军不变地吹嘘他的宏伟蓝图,发财计划。他们保持着纯洁的友谊,聂冠军从来不向许桥提过什么要求,实际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在许桥成为副秘书长之前,他也不具备什么能力,或者说是权力,能够帮助对方。
“以后要严肃而恭敬地称呼您为许书记了。”聂冠军再次哈哈大笑,但是语气肯定,不是开玩笑。“手机一直打不通,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到你的办公室电话号码,你居然在。难道今天商州人民没有给你举行一个盛大的欢迎晚宴啊?”
“中午跟市里几个主要领导简单地聚了一下就算正式上任了。你知道我不太喜欢应酬,所以就不让他们晚上安排活动了。”许桥从口袋中掏出移动电话看了看。“手机是没电了。”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领导干部下班后都会用另外一个手机。把号码给我,多少?”聂冠军一副洞若观火,了然一切的样子。
“冤我。我只有这一个手机。以后可能也不会换,也不会有第二个号码。”许桥哭笑不得。
“许书记,真是人一当官脸就变啊。古人诚不我欺!连我也要保持距离了。”电话那边聂冠军开始感叹,半真半假表示愤怒。
“老聂,聂大哥,要不要我发誓。”许桥连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或者是因为这个电话太过意外,或者是几个月不见,他突然这位学长好友有些异样的陌生,为了消除这种令他不快的感觉,他决定不再继续这种对话。他问:“找我这么急,有什么事?”
“这么警惕?恭喜你升官不行吗?”聂冠军依然玩世不恭地开着玩笑。
“好吧,那你就准备好好恭喜我吧。周未我肯定要回省城的,到时你就准备等着挨宰吧。”许桥恨恨地说。“真的没有其它什么事?”
“看来你很忙啊。”聂冠军收敛了笑声,语气变淡了。
“大哥,我们不用这么见外吧?有啥事你还不好说的?”许桥有些发急了。“我今天才到商州,要说我很轻闲,你会相信?你看我这种时候还呆在办公室……”
“好好好,信你了,咱们说正事。”聂冠军的的语气重新高了起来,“你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不太好回答。”许桥呵呵笑了起来,开始搜索记忆。“上次你似乎是说你在一家高新科技公司做推广,实话实说,我上次还忘记了问你这个推广到底是什么。或者,你早换了地方了,那么……”
“这次没有换。可能这十年我都不会再换了。”聂冠军打断了他,语气坚定,似乎是在某种神圣的场合宣誓。“推广,通俗一点吧,就是销售经理,虽然这么解释不太准确,销售仅仅是推广的一部分。但我早就不做推广了,是不具体做,推广现在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是飞宇新科股份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同时,因为我在过去几个月的出色工作,公司奖励了我百分之一点二的股份,也就是说,我现在是飞宇的股东。现在我算是对你解释清楚我的身份了吧?”
“够清楚了。但同时还有疑惑。你们公司具体业务可以透露一二吧?我不是商业间谍,也不是你的同行。” 许桥调侃着说。
“概括地说,我们的主营业务是电脑软件的开发,生产和销售,同时也拥有自己的一些品牌硬件。比如华声主板和CPU。当然,公司还有一些其它业务,比如房地产,酒店等。”
“听起来你们这家公司似乎挺大,进入了五百强了吧?你这位拥有百分之一点二股份的股东,现在应该算是百万富翁还是千万富翁呢?”许桥继续打趣。“我听说过很多象你们这样的公司,所谓开发就是把别人的软件拿来拷贝一下,然后贴上自己的标签;生产就是雇几个人,租一层楼,进别人的元件来组装……”
“去年我们公司排在西川省民营企业五十强第十七位,公司销售额近三十亿。不知道许书记为什么没有听说过我们公司。省城几条干道有我们好几十块户外广告,每晚西川经济频道我们公司的名字都会出现很多次,你可能是不常看电视,或者不太关心经济。”聂冠军打断了他,故意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缓缓地说。
“原来真是千万身家啊,有眼不识泰山。”许桥吃了一惊,真诚地赞叹。这样一个大公司他从前居然一无所知,虽然隔行如隔山,但看来自己真的在省委大院呆得有些闭塞了。“天下掉馅饼了!人家为什么又要升你的职,又要送你股份?我是不是该明天去拜访一下你们董事长,最好提醒他一下,可不要被你骗了。”
“现在的人,谁都不好骗。”聂冠军得意地笑了。“董事长和总裁是真赏识我这个人。况且现在我自己的公司完全归在飞宇旗下,也就是说,是他们收购了我的推广公司和我这个人。当时我跟他们合作的时候,我是以独立的公司跟他们合作的,而不是替他们公司打工。你的,明白?”
“还是跟刚才一样,明白了,但还有些问题。”许桥说:“这跟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用?要我这市委书记替你推销你的软件,或者你们公司的主板CPU?我估算一下,凭我手中这点小小的权力,如果我挨着整个市委大楼所有的办公室上门推销的话,三五百套应该没有问题吧。幸好你们公司的房地产和酒店还搬不到商州来,不用我来操心。”因为听见聂冠军的好消息,经过这么多年的闯荡,似乎终于修成正果,他真诚地为他感到高兴,一反常态地跟他胡说。
“说正事吧。我们公司准备来商州投资。”聂冠军语气严肃下来,缓缓地说。
“这是好事啊。”许桥怔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那我代表商州人民欢迎你。”
“我先跟你说说原因。我们公司发展势头很好,生产已经远远跟不上销售,所以董事会决定再建一个新厂。生产规模是以前的三倍。当然,如果考虑更远一些,这个规模还要更大。这十多天我都在寻找建厂的地方。但是省城的地价太贵,还有拆迁也麻烦,牵涉很多,这会浪费时间。今天我打电话到处问地的时候,一个同学说你到商州了,我立刻想到这是一个机会。商州地价肯定便宜,距省城也不远。我下午跟总裁说了一下,他基本上同意。所以,现在需要你的支持。我想在商州找块地不算什么难事吧?当然,我们是正规大公司,将完全按照正规的程序来进行,绝不会让你这位书记大人徇私舞弊,贪脏枉法的。”
“这是好事。一定支持。”许桥只迟疑了几秒钟,就立刻表态。这件事应该一望而知不会有什么问题。“那我周未回省城跟你见上一面,咱们详细谈谈。”
“我可等不到周未。”聂冠军呵呵一笑。“我们这种民营企业没有你们那种官僚作风。我明天准备资料,先跟董事长通一下气,可能后天就来你那儿。再说,这种事,总得亲自上门拜拜码头。”
“那好吧,我一定负责接待你。就算我这书记上任的第一件外事活动吧。”许桥爽快地答应,然后两个人愉快地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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