澴川读书会推文《婆婆的雕花床》
作者／韩红霞

婆婆是个非常恋旧的人，她总是认为以前的东西好。家里的大缸和各种坛坛罐罐，她总舍不得丢，一直视为珍宝。就连那个笨重的大睡柜，搬家时婆婆让人抬到二楼一个房间，她还是用得溜溜转。夏天的时候放棉絮棉袄等厚实的衣物，寒冬时节放一些她做的大大小小的崭新棉拖、她买回的电热毯等，盼着我们春节回家时使用。

婆婆和公公现在睡的床还是他们结婚时的一张雕花老床，朱红的漆面有些斑驳，但颜色还是非常鲜亮。老床仿佛会讲故事，诉说着那些久远而温馨的往事。那张床于1962年做成，而且还是婆婆的父亲亲手制作的。婆婆的父亲是一位老木匠，手艺精湛，做工精细，十里八乡的人家有婚嫁喜事，都会请他和徒弟们到家里来做婚床，打家具。

公公年轻时是个泥瓦匠。有一回他和婆婆的老木匠父亲一起为一户人家做房子，老木匠看到小泥瓦匠话不多，但身手敏捷，吊线砌墙，样样在行，泥水活干得很细致漂亮。他悄悄打听到小泥瓦匠还没有结婚，不禁喜上眉梢。婆婆的老木匠父亲在外婆面前夸赞着年轻时的公公：“有手艺的匠人能够养家糊口，那个泥瓦匠是个实在人，做我家二女婿应该不错。”老木匠的一句话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外婆把婆婆嫁给了从未谋面的公公，他们这一牵手就是60年。

婆婆结婚时，外公亲自选木料，划线弹墨，刨花飞扬，历时一个多月，给公公婆婆做了一个张颇为考究的雕花老床。外公做的雕花老床历经60年，至今依旧完好无损。床架牢固，床板平整，特别是木头刻制的雕花，有龙凤呈祥，有花草虫鱼，有房子飞鸟，惟妙惟肖，精美如初。

婆婆珍爱着这张雕花老床，每当天气晴好的时候，她都会用热水湿布擦拭床面缕空雕花上的灰尘，婆婆一边擦着老床，一边想念着早已离世的父亲，老床凝结着父亲对女儿的期盼和无限祝福。

先生小时候喜欢躲在木床旁边和伙伴们玩捉躲猫猫的游戏，婆婆总是把他往外赶：“到外面去玩，莫把床弄坏了。”雕花老床的床底放着大大小小的罐子，有的装着新鲜鸡蛋，那是婆婆留着卖钱的；有的腌着咸菜，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那是青黄不接时一家人的下饭菜。老床床顶放着各种砍刀和镰刀，刀具放得高高的，也比较安全。老床床尾上方有一根横档，平时可以挂一些衣物。老床的旁边吊着几个竹篓，里面经常放着一些时令水果和零食。如今想来，雕花老床简直就是婆婆生活的全部了。

20多年前我和先生回家举办了一场简约的婚礼，婆婆把雕花老床收拾一番，贴上大红的喜字，挂上洁白的蚊帐，铺上绣着龙凤的被盖，老床成了我们的婚床。可那时结婚都流行睡席梦思，时尚舒适，而我们的雕花老床却显得陈旧而老式，为此我心里有些疙瘩，觉得婆婆对我们的婚事不够重视。

后来我带女儿回老家，婆婆依旧把她的老床让给我和女儿睡，我有些不情愿，央求着要去买一张新床。公公婆婆迁就着我，买来了我日思夜想的席梦思，新床往家里一放，朴素的小房间一下子变得灵动靓丽起来。

没过几天，睡觉爱滚来滚去的女儿晚上从床上跌落在地，吓得哇哇大哭，婆婆一个劲地埋怨着我：“听人劝，吃饱饭。你看睡老床有挡板围栏，小孩子再怎么滚，也不会落下去，我养了好几个孩子，从来都没有滚到地上去过。”我自知理亏，为了女儿只好又去睡雕花老床了。

女儿长大后回老家过年，她竟然特别喜欢睡这张老床。她说一睡上这张床，就觉得自己穿越到古代，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习文作诗，舒适无忧。哦，这雕花老床成“无忧床”了？是女儿穿越剧看多了吧？其实是婆婆经常把垫絮盖絮拿到太阳底下晒，棉絮晒得蓬松柔软，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难怪女儿睡得如此酣畅，做梦都可以笑出声来。

婆婆把心爱的老床让给我，我却不知感恩。20多年后，我才慢慢明白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我对婆婆更加钦佩。

在网上看到有人专门到乡下收购老式雕花木床，我故意问满脸皱纹、听力大不如从前的婆婆：“如果有人出大价钱收购您这雕花老床，您卖不？”婆婆使劲地摇着头：“不卖，不卖，又不是没得吃没得穿，日子过不下去？出再多钱我都不会卖！”
婆婆年轻时身材高挑，圆盘脸大眼睛，好多人托媒婆上门提亲，但老木匠外公却很固执，工人家庭不嫁，干部家庭不嫁，他偏偏喜欢农村的手艺人。其实婆婆嫁给公公后吃了不少苦，当时田地少孩子多，公公做工的工钱有时还要不回来，生活日渐拮据，婆婆白天出工，晚上纺线织布、做鞋，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吃喝开销。

婆婆也曾经怨过包办自己婚姻的老木匠父亲，也和过于实诚的公公为一些琐事争吵。最终，他们磨合了60年，谁也离不开谁。公公对婆婆的关心和爱，在生活中一点一滴地体现着，婆婆做饭他烧火，顺带餐后洗碗，婆婆洗衣他帮着晾晒，婆婆上街买生活用品他骑着电瓶车当专职司机，婆婆偶有三病两痛，他倒好开水提醒婆婆按时吃药……


婆婆对雕花老床的珍惜和爱护，是对自己父亲的怀念，对父亲手艺的尊重，也是对这份钻石婚姻的珍爱，对公公日常的依赖。他们老了，走不动了，只能呆在老家生活，孩子们一个个出外打拼，唯有雕花老床和他们守候在一起，相濡以沫到百年。

读这篇文章和昨天听王巍讲考古是一样的。
传统、祖宗、文明……都是有时效的。
邻居的“大化改新”和“明治维新”是接续的。唐学、兰学，却内容不同。但今天的邻居没有完全抛弃，汉学、唐学。文明是有根的；扬弃是另一回事。
不是乡村，也不是中国，是整个世界：应该是在大变革的前夜。知道什么可贵，什么是 传统，什么是文明，重要；知道什么是新新生生，什么是扬是弃（该弃的也要保护好），什么是未来方向更重要。
（林深数树）

@物业12 2022-08-09 05:55:35
大多数洋为中用，中为洋用就真的更美好。西方入侵中国文化深啊，什么打火机，情人节，性开放，坐式马桶，连中国的美食也要比，太监了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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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交流。潮流之势，亦不可当。

@漫山辛夷开遍 4楼 2022-08-15 12:19:00

很多老物件有故事，看文楼主应该家庭美满，家和万事兴，传统文化本就该取其精髓弃其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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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交流意见。就是这样。
现代人不会热衷他了。

@未心香 2022-08-15 20:31:37
音年记忆里的“花版床”，，，
不过，文章有一处关于传统的记事，有些不讲究
貌似，传统上，婚床是不可以“继承”，更不能借用的，，，，
一对夫妻的婚床必须这对夫妻是第一和唯一使用者
传统上，新婚夫妇必须用“新床”，不能用二手货，那个兆头不吉利
不是说，别人不可以用你的婚床，家里来了客人，也是可以“让”给客人临时使用的，但客人夫妻不能，任何时候客人夫妻都不能使用别人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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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