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誓言与你两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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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8-22 18:31:04 更新时间:2022-09-26 08:38:53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2 10:31:04
第一章
南云省明州市,七月的一个周末。上午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连日来的暑气收敛了不少。

望湖山庄内一栋欧式别墅的花园里,两棵壮实的栀子树犹如撑开的大伞郁郁葱葱。数十上百朵洁白的栀子花挨挤在葱绿的枝叶间,花朵经过雨水的洗涤更显得纯洁无瑕,浓郁的香味在空气中四散开来,远远都能闻到。

“吧嗒”一声锁响,褐色的合金雕花双开门从里面打开半边,身着白T铅笔裤运动鞋,斜挎着小包的许诺小跑着从门内出来,疾步下了台阶直往外奔去。她的妈妈周宝音紧跟了几步站在廊檐下扬声提醒着:“欸,满满你别跑,地还湿……”

许诺跑出花园的栅栏外,转身后退着朝妈妈挥了挥手,嗓音清脆地娇嗔了一句:“妈妈我晓得了!”随即掉转过身继续奔跑着往前,雀跃的身姿如同林间飞蹿的鸟儿般灵动。微卷的马尾随着奔跑起伏晃动,在光线中透出淡淡的茶色,明媚活泼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周宝音站在廊檐下直到女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这才低“啧”了一声,无奈的摇着头回到屋里。她一边往客厅走着一边埋怨到:“这孩子今天午觉也不睡了,急疯疯的就要出去玩。”

“顾言不是回来了么,她能坐的住?”许诺的哥哥许致远靠着沙发背懒懒的接了一句。

周宝音想了想也是,她坐到丈夫许培德身边笑着说:“顾言回来了,满满啊就不会再吵着无聊了。”

满满是许家小女儿许诺的小名,今年20岁的她就读于南云大学。从小就跟同住在一个山庄里的江家孙女江筱筱以及江家外孙顾言玩的最好。暑假这才刚开始,江筱筱就跟她妈妈一起去澳洲看望在那儿留学的哥哥江博辰顺便旅行,许诺在家玩了几天就嚷着无聊,好在顾言昨天从京市回来,许诺自然是最开心的了。

周宝音从茶几上拣了个苹果削着皮,又感慨了一句:“满满和江家那两个孩子真跟亲兄弟姊妹一样。”

“何止啊,简直比我这个亲哥还亲呢!”许致远酸溜溜的又接话到。尤其想到许诺从小就爱跟在顾言后边,“阿言哥哥”长“阿言哥哥”短的叫着,对别人真比对他这个亲哥还亲,那股酸味直往他心里蹿。

周宝音和许培德见儿子吃味,不由得相视而笑。许培德曲着手指拨了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盯着电视里的新闻,嘴上却调侃着:“你早干嘛去了?要是以前你少打几场球,少玩几次游戏多陪陪你妹妹,她用得着天天找别人玩吗?”

周宝音也跟着附和,“就是,以前你不总是嫌妹妹缠的烦么,还总欺负她,现在又吃醋她跟别人亲。”

许致远见爸妈一唱一和的,连声喊冤:“这能怪我?我跟她差着6岁呢,三岁一代沟你们听过没有?我跟她,隔着两代沟呢!再说,我跟一个小女娃怎么玩得到一起?还有,我有欺负她吗,我那是跟她开玩笑。”

周宝音睨了儿子一眼,一边把削好的苹果切出一角递给丈夫,一边继续吐槽着儿子:“你就狡辩吧!那顾言比满满大了3岁,也隔着一代沟呢!为什么他跟满满就能玩到一块儿去呢?”

许致远伸手也向妈妈讨了一角苹果,一边说着:“顾言?他……”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啧了一声,“他那性格冷冷吞吞的,虽然跟满满话多点走的近点,那也是满满常年累月缠出来的呗!换别人,才没那耐心跟他耗。反正我是搞不懂,那小子到底有哪里好了?”说完将苹果一口塞进嘴里。

周宝音嚼着果肉咽了咽,回到:“顾言这孩子挺不错的呀!虽然性格冷淡点,可这么多年,他帮满满补习功课陪她玩,还带她锻炼身体。”周宝音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啊,那时候满满练筝练烦了吵着不要再学,还不是顾言经常陪着她去才坚持下来的。他对满满不比你这亲哥还上心?”

周宝音句句向着顾言的行为让许致远很不服气,可他又想不出反驳的话来,说起来顾言对许诺确实是没话说。

江家一共有四个孙辈。大孙子江博文是江老爷子的大儿子江年家的,在孙辈中年纪最大,留学回来后就进了家族企业,这几年在明州市商界颇有些名气,被外界默认为江氏集团的接班人。今年32岁的他已经成家,去年更是给江老爷子添了个曾孙。江家小孙子江博辰和孙女江筱筱都是江老爷子的小儿子江胜家的,江博辰今年27岁,正在澳洲读博。江筱筱21岁,也在南云大学读书,是许诺的学姐。而顾言则是江老爷子的外孙,今年23岁,刚从京市公大毕业。这些人中,许致远跟江博辰最谈得来,关系也最好。而许诺则跟江筱筱,顾言成了好朋友。

要说顾言,许致远和他虽然也认识了十几年但并不熟。顾言到江家的头两年,几乎是个隐形人,许致远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就算偶尔遇到了,自己跟他打招呼,对方不是漠然的没反应就是点个头而已,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曾经让许致远很反感。虽然这几年顾言倒是变了不少,再见面时也会主动打招呼说上两句,但是两人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不但许致远觉得顾言难交流,就连他的好朋友顾言的二表哥江博辰,以前也常常吐槽顾言很难亲近,总是阴沉沉的不理人,除了饭点其它时间几乎都呆在房间里,就是江老爷子也拿他没办法。虽然大家都知道顾言受过创伤,但他总是那副样子,谁也受不了。

这时,周宝音继续说:“顾言这孩子也是可怜的!从小就没了爸妈,他刚来那几年还真是没见他笑过,每次我看到他都是呆愣愣的。”许培德在一旁默默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关于顾言的身世,许培德夫妻知道的也并不多。

江老爷子靠制衣起家,他创立的成衣品牌是明州市最早获得全国驰名商标的品牌之一。后来到了他俩儿子接班后更是发展壮大,不但打入国际市场,而且还向着其它领域进军。如今江家的产业除了制衣,还涉及电子生产加工,房地产开发等,是明州市首屈一指的商界标杆。

许培德是做建筑工程起家,他创立经营的培德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如今在业界也是位居前茅,可相对于江家,也只算是后起之秀。许诺出生那年许家才搬来望湖山庄居住,因缘际会下他跟负责江家房地产生意的江胜成了朋友,两人非常投缘相交如故,两家孩子也要好,两家在生意上更是合作不断。

但是他们之前从未见过顾言和他父母,倒是很早的时候听去江家玩回来的儿子说,江博辰的姑姑一家回来探亲。直到江家突然来了个半大的孩子长住,许培德才从江胜那里得知,他妹妹早年不顾家里反对嫁到了彻里市,后来夫妻俩发生意外都去世了,江老爷子悲痛之余也不忍心外孙流落在外,于是接回身边抚养。顾言小小年纪就遭受了父母双亡的痛苦,确实让人唏嘘,这也是他性格冷淡的原因吧!

许培德想到这儿,又突然问妻子:“我听阿胜说,顾言拒绝了京市那边公安局的工作,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就放弃了呢?”顾言学习很好,毕业前被学校推荐到京市某分局实习,听说对方想留下他,可他却拒绝了。

周宝音也附和到:“是啊!这件事我也听季芸说过了。”季芸是江胜的妻子,周宝音和她的关系也很不错,经常一起逛街约牌或者参加圈内的活动。

许培德又说:“江老爷子发话了,如果顾言不愿留在京市,就回来明州。”

周宝音:“肯定是了,外边再好也不如回来更稳妥。”

许培德点头赞同:“也是!江家在明州有头有面,顾言如果回来工作对他前途也有助益。只是……他的工作危险太大。唉……”

周宝音听到这儿,脸上也敛了笑,塞了块苹果到嘴里慢吞吞嚼着不搭话,似在思考什么。

原本江老爷子希望顾言念工商管理将来可以进家族企业帮忙,可他竟然背着家里考去了京市的公大,学的还是禁毒专业,立志要当一名禁毒警察。听说当初江老爷子为此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他两个儿子也苦口婆心的劝了外甥,可谁也改变不了顾言的意志,只能随他去。

许培德夫妇这些外人也想不通,按说背靠着江家,顾言将来不管是进家族企业帮忙还是自己创业都是极好的,可他为什么非要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呢?

正当许家三人聊得热火朝天之际,许诺已经一路飞奔到了江家。偌大的别墅里静悄悄的,来开门的保姆告诉她,江老爷子这会儿在午睡,顾言在自己房间。许诺向她道了谢熟门熟路的上了楼梯。

她踩着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一路往三楼走去。这栋别墅是江家的老宅,面积宽阔,除了前后的花园,主楼共有三层,每层又划分出若干个房间。一楼是公共区,设有厨房,餐厅,客厅,公用卫生间和一个娱乐室。二楼分出两个区域,一边是江老爷子的卧室和书房,另一边还有三个房间空着。江年和江胜两兄弟各自在城中其地方安家,逢年过节家族团聚时才会在老宅留宿。三楼则是江家孙辈们的房间,江博文,江博辰,江筱筱还小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忙于事业,这三个孩子就留在老宅里由江老爷子夫妻和保姆照看,后来又来了顾言,家里人多很是热闹。可这些年随着江老夫人的去世以及孩子们求学的求学,工作的工作,成家的成家,这些房间多数时候也是空的。眼下家里更是只有刚毕业的顾言和江老爷子相伴,外加一个料理家务的保姆,整个大宅冷冷清清。

许诺走到三楼东侧的一间房门前,整理了下头发和裙子,抬手敲响了门,“阿言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房内,顾言靠在敞开的落地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烟,清冷的脸上眉眼耷拉着似有满腹心事。已经成年的他褪去了青涩稚嫩,脸也长开成了硬朗刚毅的样子,可究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身上仍然带着几分书生气。

门外熟悉的声音让神游的顾言面容一动,脸上的愁虑顷刻间被收了起来。他急忙转身把半截烟摁灭在书桌上的烟灰缸里,又端起烟灰缸迅速藏到了书架的角落,这才冲着玄关应到:“满满进来吧!”

许诺得了允许推门而入,双手别在腰后欢快地向着顾言蹦跳过去。顾言见到俏皮的她,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

许诺站到他面前,突然嗅到空气中的烟味,她轻蹙着眉左看右看,但是没发现香烟的影子,于是仰头冲对方故作生气地埋怨了一句:“噢~阿言哥哥,你又在偷着抽烟!”婴儿肥的脸上一双杏眸闪着灵动的光,秀眉稍挑,气鼓鼓的颊边漾着一个小酒窝,可爱的神情像极了一只顽皮的小狐狸。

顾言靠坐在书桌边缘笑了笑,气定神闲地比了一根手指,说:“就一根。”

许诺无奈地撇撇嘴,又嘟囔着:“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一定要少抽点。”她不是反对顾言抽烟,只是怕他抽多了伤害身体。

顾言赶紧正色保证到:“好,我以后尽量不再抽了,嗯?”随后也打趣她:“你真的不要午睡了?下午玩的时候可别又没精神!”小丫头每天都在电话里抱怨自己在家无聊死了,他答应回来后就带她出去玩,结果她连习惯的午觉也不睡了。

许诺以为顾言要反悔,急忙说:“我精神可好了,你看我,一点都不困。”说着踮起脚将脸凑过去,要让顾言看清楚自己有多清醒多精神。尔后又委屈巴巴的:“我这几天在家睡了很多了,再睡头都要扁掉了。”

顾言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黑亮的眸子里倏然闪过一抹别样的情愫,他搭在桌上的手悄悄蜷缩起虚拢的拳,忍住了想捏捏她可爱的脸的冲动。顾言偏过头低不可闻地清了一声嗓子,又回视着她:“那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说到这个,许诺的小脸立刻开出了花。她一步蹦到了顾言的身侧,双手搂着他的手臂笑盈盈地说:“我们去马场吧!阿言哥哥,这几个月我进步可大了,到时候我跟你比一比。”

别看许诺长的可可爱爱像个娇娃娃,可她在朋友间是出了名的“女汉子”,不但喜欢运动,而且还学了搏击和骑马,其实这都是受了顾言的影响。

许诺小时候可是个圆滚滚的团子,最讨厌上体育课。直到五年级暑假,顾言为她制定了锻炼计划每天带着她跑步爬山,初中时又教会了她游泳,许诺就此喜欢上了运动,人也跟抽条似的蜕变成了娉婷少女。后来顾言读了警校,擒拿格斗是他们的学习科目,而他寒暑假回来还在俱乐部报班持续练习。许诺经常跟着他一起去,看到了其她学搏击的女孩觉得很飒,于是也要学,几年下来倒是有模有样。去年暑假又跟着顾言学起了骑马,可以说顾言是她逆袭道路上的光。

顾言站起身,悄悄摸了摸发烫的耳尖,说:
“好啊,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许诺放开了手点着头:“嗯,我等你啊!”

许诺趁着顾言去卫生间换衣服的空当,随意地四处看了看。这房间从小到大她来过无数次,已经很熟悉了。门口进来玄关处有一个卫生间,房间里是米黄色的墙面,浅咖色的实木地板。中央以前是一张实木床现在换成了深灰色的皮质大床。书桌就在床的右侧,书桌上方墙面有两排置物架,放着书本和几个装裱着顾言照片的小相框。书桌左侧贴着墙面夹角还做了一组落地书架,上面放满了顾言的专业书和喜欢的小说,杂志。床的左侧是一排推门大衣柜。床的对面有一方展示柜。整个房间够大,并不显得拥挤。宽大的落地窗更是让房间光线充足,窗外连着小平台,上面放着一套铁艺桌椅,从这里能俯瞰到小半片山庄内的风景。以前每次补完功课,顾言还会陪她坐在这小平台上听CD聊天看风景。

许诺踱着步来到展示柜前,俯身隔着玻璃看着上下五层的柜子里,摆得满满当当的各种小玩意,绝大多数都是这十几年来许诺送的礼物。除了生日,新年,圣诞节这些特定的日子,就是平时她做了什么手工,或者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都会带来送给顾言。比如自己画的画,做的各种手工,剪纸还有面具啊之类的……还有买的好几个擎天柱模型,水晶球音乐盒,硕大的海螺号,毛绒小狮子,陶瓷小象,……出国旅行带回来的艾菲尔铁搭纪念品,鱼尾狮摆件,乐高积木,冰箱贴,棒球帽……甚至放学路上捡到一片漂亮的树叶,买到好吃的零食,都会小心翼翼地带回来献宝似的送给顾言。江筱筱曾经给她起了个外号“送礼达人”,许诺欣然接受,她就是想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顾言。

幼儿园时老师就有教过:“分享快乐不但会给别人带来快乐,也会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快乐哦!”小小的许诺对此深以为,她把好吃的分享给爷爷奶奶还有公公婆婆,他们总会高兴得合不拢嘴抱着亲她夸她。她跟爸爸妈妈哥哥分享幼儿园里发生的故事,他们总会笑的很开心。她把芭比娃娃分享给江筱筱和其她小朋友,她们也会陪她一起玩的很开心。所以,许诺相信顾言也一定会接收到她传递的快乐走出悲伤的!

第二章

许诺轻轻推开柜子的玻璃门,从几个擎天柱模型中拿起一个摆弄着。

她第一次见到顾言是在江博辰14岁的生日会上,那年她7岁,顾言10岁。那天江家非常热闹,来了很多亲戚朋友以及江年的生意伙伴,类似的聚会是大人维系拓展交际的机会,酒足饭饱后他们聚堆聊着天谈着生意,小孩子们就跑到外边花园里玩的满场飞。等到了点蜡烛唱生日歌的环节,孩子们都兴奋的挤到桌子前希望抢个好位置。

许诺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坐到椅子上围在第一排。活泼好动的许诺很快坐不住了,曲起双腿跪在椅子上伏着桌面,拍着肉乎乎的小手晃着脑袋跟大家一起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晃头晃脑间,她发现了隐没在江博辰身后外围的一个男孩。许诺不由得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眼睛定定地看着那道在耸动的人群中时隐时现的瘦弱身影。对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垂眸出神地看向桌上那个烛光摇曳的大蛋糕,孤寂得像根竿子。

正当许诺好奇的时候,那个男孩突然抬起眼睛扫掠着在场的人群。锃亮的灯光打在他冷白的脸上,配着含着泪光的眼睛和清冷的面容,在热烈的环境中显得非常突兀,让许诺不自觉打了个颤。

许诺努力地搜寻着自己的小脑瓜子,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男孩。她趴到坐在她身边的江筱筱的耳边,指着那个男孩问:“筱筱姐姐,他是谁?”

江筱筱顺着许诺手指的方向看去,神情一愣,小声回答她说:“他是我表哥。”

许诺奇怪,江筱筱舅舅姨妈家的两个表哥她都见过,刚才还一起玩呢,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表哥?

许诺还想问,却发现那个男孩也在看着自己,这让她有种被抓包的惊慌,不知所措的许诺冲对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男孩清冷地瞥了她一眼就垂下头往阴影处躲,许诺暗自吐了吐舌头,真是太尴尬了。好在开始分蛋糕了,这点小插曲很快被她甩在了脑后。

直到回家后,许诺听爸爸妈妈和哥哥在聊什么江老爷子的外孙,可怜之类的。她好奇的凑上去问是谁?她哥哥许致远说:“就是阿辰和筱筱的表哥,以前我们跟他不是见过吗?”许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过了几天江筱筱也告诉许诺,那个男孩就是她姑妈的孩子,叫顾言,“他没有爸爸妈妈了,所以回来和我们一起住。”许诺从此记住了这个很好听的名字——顾言。江筱筱还悄悄告诉她,这个表哥很恐怖,经常在半夜里大哭大叫。许诺很震惊,问她为什么。江筱筱说:“我爷爷说,表哥是因为梦到他的爸爸妈妈,太伤心了,所以才会哭的那么厉害。”

许诺再想起那晚男孩孤寂的模样,也觉得很伤心。虽然她还小,但也知道没有爸爸妈妈是一件很可怜很痛苦的事。她真的非常同情这个可怜的男孩,每次再去江家玩时总会下意识去搜寻顾言的身影,可再也没见到过他。江筱筱说他身体不好,喜欢待在房间里。

终于在转年的暑假过后,休养了近一年的顾言被江老爷子安排到家附近的小学继续学习,怕他不适应特地留了一级读五年级,那时许诺读三年级,比她大一岁的江筱筱读四年级。从此许诺和江筱筱的上下学两人组多了一个顾言。

在路上,两个性子相近的女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而且经常会被路边的新鲜事物吸引而停下来东看西看,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而顾言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她们后面,闷不啃声。

对此,江筱筱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她很怕这个表哥,因为有一次半夜她被做噩梦的顾言吵醒,和哥哥好奇的跑去顾言的房间偷看。亲眼看到爷爷怀中的顾言狰狞扭曲的脸,那恐怖的模样给江筱筱留下了噩梦般的印象,她再也不敢跟这个表哥接近了。要不是爷爷说顾言对明州不熟也没有认识的同学朋友,叮嘱江筱筱一定要跟他一起上下学,她才不想和这个让她害怕的表哥一起呢!

但是许诺对顾言很是热情,时不时就跑到后面找他说话递零食,看到路边新奇的东西就巴拉巴拉的充当解说,自己遇到有趣的事都要分享给他听。顾言几乎不给她任何回应,甚至还会往旁边走躲避着她,她递的零食也不收,实在缠不过才摇摇头或点点头,要么就敷衍地“嗯”“哦”一下。江筱筱看着隐隐不耐烦的顾言,暗示过许诺好几次,背地里也提醒她不要招惹顾言。

可许诺却认真的说:“他已经失去了爸爸妈妈,如果连朋友都没有,那他不是更孤单了吗?”

不知为什么,顾言神情中那股孤寂哀伤的气息就是能让自己都还懵懵懂懂的许诺无法忽视。最开始她只是单纯的想要给这个没有了爸爸妈妈的小哥哥一些温暖,可顾言一再的冷漠又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她仰着脑袋对顾言宣誓:“我一定会让你开心起来的,一定会的哦!”

江筱筱当场翻着白眼拽起这个白痴飞快的往前走,小声地再次提醒她:“你每天跟他说那么多,他不还是这样?别浪费时间了。”她也不希望自己的表哥整天阴郁着脸,可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任何人好吧!如果不是偶尔那些“嗯嗯哦哦”的回应,江筱筱都要认为顾言是个聋哑人。可正因为他不是聋哑人,才让江筱筱更加生气,毕竟一再地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事不是谁都愿意做的。反正顾言爱咋咋的,自己少惹这个表哥就是了!

秋去春来,一年多转瞬即逝,许诺依然没能让顾言开心起来,但是围着顾言说话已经成了她的习惯。许诺小时候不但皮而且小脑瓜子里总是天马行空,一天总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确实挺招人烦的。她妈妈就常常头疼她静不住,她哥哥说她幼稚,烦人精,江筱筱算是和她不分伯仲了却仍然有时候会招架不住。

许诺最初时小心地只挑有趣的事逗顾言开心,可没过多久就原形毕露,把他当成了吐槽接收机,什么事都习惯跟他讲讲。比如今天哪个男生取笑她穿芭蕾舞衣像唐老鸭,她气的把对方揍了一顿。她得意的说完这句话后又突然红起眼睛嘟囔着以后再也不学跳舞了。某某节某某课又被老师罚站了,可她认为明明是老师总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展示自己受伤的手脚向顾言哭诉自己昨天回阿公家爬树上摘桃子摔了。吐槽她哥哥总是故意惹她生气。吐槽亲戚攀比孩子,笑话她成绩不好……

其实,许诺来脾气的时候也娇蛮的很,毕竟从小家里宠的紧。她心情不好或者没了耐心也会气呼呼地冲顾言嚷,“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你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没礼貌吗?”“你是机器人吗?不对,现在机器人也会说话的!”“笑一笑嘛,你这样很吓人的好吧!”“你再这样,我也不理你了!”……只是顾言始终那副淡漠的样子,而许诺性子来的快去的也快,转天又是围在他身边叨叨。对顾言一如既往的冷漠她也有了很强的适应力,而且许诺还挺感谢有这么个人听她倾诉的,至少他不会在她兴头上的时候让她安静或者要她闭嘴。慢慢的顾言也不再躲着许诺了,大概是觉得躲不过吧,就任她在旁边聒噪。

四年级的寒假许诺和家人去日本旅行,买了好多玩具和手办回来,一些送给了江筱筱和其她朋友,还有一个擎天柱模型送给了顾言。当顾言收到这份礼物时眼中突然迸出了光亮,他接过盒子久久地看着,甚至激动的眼中含泪。他抬起头对许诺微微一笑,轻轻说了声“谢谢你!”那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他笑,大家都很吃惊,而许诺除了吃惊更是激动的不得了,顾言终于笑了,虽然只是淡淡的那一下却足以让她受到鼓舞。

那次以后顾言渐渐有了更多让许诺更加惊喜的改变,比如再找他说话,他时不时就会应一声或者淡淡地笑笑,甚至会主动送礼物给她,这让许诺更是开心不已。

自从知道顾言喜欢擎天柱,许诺总是攒着零花钱和压岁钱给顾言买过很多个擎天柱,后来更是费了心思淘到了G1,MP01,去年还订购到了MP10。她最喜欢凑在顾言身边看他把擎天柱摆弄出各种形态以及拆装那些小兵器,因为这个时候的顾言会不自觉的给她解说,还会耐心地教她玩。可以说是擎天柱开启了许诺和顾言交流的大门,也是拉近他们关系的媒介,更是顾言改变的开始。

但是,自从顾言上了初中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只有周末放假时许诺才能找到他。此时他俩算是很熟,至少顾言会让她进自己的房间,任她坐在旁边叨叨或摆弄模型,自己忙着奋笔疾书的同时给她一些回应。再后来,许诺也会带着周末作业过来趴在他书桌边上写。

许诺上小学时并不认真,她好动爱玩没个定性,上课也总是偷偷搞小动作。基础不好的她进入五年级后只能勉强跟着,因此常常为作业发愁。当时还在公司里协助丈夫的周宝音不是加班应酬就是回到家依然惦记着工作,没太多的精力管她学习。把她丢去过补习班,可是才待了一个多月许诺说什么都不要再去了。在学校呆一整天对她来说已经是煎熬,放学后和周末还要换个地方继续“坐牢”,这样要她命的日子许诺实在坚持不下去。周宝音一提补习她就撒娇耍泼,死活不去,把周宝音气的打不是骂不是。而上了高中的许致远不但没时间教她还笑话她,这让许诺很生气,更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只要完成作业就好了,瞎图乱写也无所谓啊!

直到许诺和顾言一起写作业后,顾言常常盯着她的作业皱眉,或许实在看不下去她摆烂,不但教她作业还顺便给她补习功课。很神奇的是,平时在课堂上犹如天书般的内容从顾言嘴里说出来,许诺总是很快就能理解。此后她更是在顾言的影响和监督下收敛了不少玩心,开始认真的对待学习。

当江筱筱在上学路上第一次听见许诺背起课文的时候,简直把她吓得一个踉跄。面对江筱筱的震惊,许诺苦着脸说:“没办法啊!谁叫阿言哥哥学习那么好,我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好丢人!”江筱筱又是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直摇头,她是真觉得许诺中毒了,中了顾言的毒,而且毒的还不轻。

许诺没告诉江筱筱的是,她发现每次自己做对了题或者理解了学习内容,顾言总会给她一个赞许的目光或者微笑的点头。每当这时,她的心总是忍不住很雀跃,顾言淡淡微笑的时候真的好温柔好好看的。很多年后,许诺看到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瞬间就想到了顾言微笑时的样子。为了这个福利她也得奋力加油不是。

积年累月下,许诺觉得顾言就是面冷心热,而且他学习好运动好脾气也好又包容自己,不但崇拜他也对他越来越依赖。放假的时候,顾言陪着她跑步爬山学古筝,穿街走巷逛公园,打电玩看电影搜小吃,在跨年烟花下许愿……哪怕顾言去了千里之外的京市读大学,两人依旧联系不断,顾言隔着手机继续帮她讲解难题抓她学习,听她笑嘻嘻的八卦听她苦哈哈的抱怨。甚至高考志愿,许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顾言帮她参谋……

如此种种,江筱筱从直呼不可思议到后来常常打趣他俩的亲密。周宝音和许培德对顾言更是打心眼里喜欢,每次顾言去家里找许诺,他们总是很热情。

想起那些快乐时光,许诺的笑容简直要渗出蜜来。她心满意足地把玻璃门推回去,一回头却发现顾言不知何时已经出来,抱着手臂靠在玄关出神地注视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时,许诺的心猛的一跳,绞着手指抿着嘴故作镇定,可脸却悄然红了。

顾言也是瞬间清醒般站直了身体,急忙转过身含糊地丢下一句:“出发吧!”就朝着门口走去。

开车去马场的路上,许诺猛然想起顾言的工作,于是侧过身支着下巴问:“阿言哥哥,你的工作确定了吗?”许诺早就知道顾言不会留在京市,但顾言没告诉过她自己到底要去哪儿。后来她听说江老爷子要求顾言回明州,她也肯定顾言一定是回明州的,不然的话顾言为什么要推掉京市的机会呢?对此,许诺暗自窃喜,她所就读的云大就在明州市,以后他们终于不用再远隔千里了。

暗自窃喜的许诺没有发现,顾言听到这个问题时面容突然就黯了下来。顾言愣楞地看着前方沉默了几秒,很快又扯起唇角看向许诺,点了点头:“嗯,已经定了。”

许诺连忙问:“哪儿?”她听爸妈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公安系统也分很多种的,什么省厅,市局还有派出所之类的。顾言会去哪儿呢?

顾言瞥了几眼一脸期待的许诺,没有立刻回答。他抵着后槽牙抿了抿唇,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悄悄收紧了起来,紧绷的下颌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和犹豫。就在许诺快急了的时候,顾言终于开口了:“我要去彻里!”

“哪里?”许诺的笑容顿时僵住,看着他楞楞的又问一句。彻里?明州市有这个地方吗?许诺垂眸疑惑地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彻…里?”又觉得这个地名好熟啊!

顾言的喉结反复滚动着,最后一字一句地说:“满满,我要去彻里市禁毒大队。”

许诺恍然大悟,彻里市,自己和家人去旅游过几次呢,难怪这么熟悉。可随即她又猛的抬起头一脸的震惊。顾言要去彻里?不是留在明州?

许诺的双唇颤了又颤,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为什么?你为什么……”

“满满……”顾言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分神瞥着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懵了的女孩,他的嗓子像是被梗住般说不出话来。

许诺俯过身几乎凑到了他颊边,急切地再次追问:“阿言哥哥,你为什么要去彻里?”她摇着头满是不可思议。

顾言舔了舔干燥的唇,努力安抚着:“满满你先坐好!这里不好停车,等下到了我再跟你解释好吗?”说完目视前方状似专心地开着车,顾言此刻只想拖延点时间,让他再好好地顺顺思维。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2 17:09:43
第三章


两人一路沉默着到了郊外马场,许诺却没了任何兴致,坐在车里不下去。顾言停好车后,凑上前俯首轻唤了一句:“满满?”

许诺抬起头看向他,浸着水光的眼睛红彤彤的。顾言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紧紧捏住,又闷又疼。

许诺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激动的扬声控诉:“为什么你突然就要去彻里?你之前都没提过!”她微仰起脸吸了吸鼻子,继续盯着他问“你为什么总是要瞒着我,总是要到最后才告诉我?”后面的话音已是哽咽。

当初许诺得知顾言被公大录取要去京市,失落之余问他为什么想当警察?顾言想了想回答她:“因为我想成为一个英雄,像擎天柱那么厉害的英雄!”那时候许诺虽然觉得顾言的理由很傻,但也没多想,只当男生都有一个英雄梦吧!得知江老爷子为此大发了一顿火后,她还安慰鼓励他。后来,又得知顾言选的竟然是禁毒专业,她也很担心也劝他,可顾言说自己是考虑清楚后才做的决定。面对他坚决的态度,许诺最终还是站在了他这边。既然是顾言的理想和选择,她自然会全力支持他,同时也对他越加崇拜。可现在,顾言又一次砸了个意外给她。许诺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顾言了,更有一种被欺瞒的愤怒。

顾言抽出纸巾轻柔的拭去女孩脸上滑落的泪水,他面色还算平静可胸膛里却满是苦涩。

“满满,”顾言默默地深吸了口气,对她解释:“我的专业更适合那里!在那里我有更多的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可现在的许诺没那么好骗了,她马上反驳:“为什么一定是彻里呢?明州也可以实现你的理想啊!而且…而且就算你要去彻里,你也可以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你都不跟我说?”

顾言想解释,可越急嗓子就越像是被堵实了般吐不出话来。许诺红着眼定定的看着他,极力忍着怒气再次问:“你为什么每件事情都要瞒着我?”许诺自认这十几年过来,自己对顾言百分之两百的赤诚,可最后却依然无法获得顾言的信赖和坦诚吗?这个认知让许诺非常难受,她自嘲地笑了笑,拂开顾言的手转身打开门下了车。

顾言急忙追了下去,拉住奔跑的许诺将她回转过身来。气急的许诺吼道:“以后你的事都不用告诉我,我……我也不会再理你了。”说着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又要跑。

许诺眼中的失望和悲伤,让顾言愧疚又害怕。他下意识的将女孩搂进怀中急切地道歉:“对不起满满,我不是真心要瞒着你,而是…”他仰起脸逼退了眼中的热意,喉结再三地滚动着。他是有很多秘密瞒着许诺,或许现在也是时候告诉她了。

顾言整理好情绪后,将哭的一抽一抽的女孩从怀中扶起来,俯身向她解释:“以前你还小,我怕那些事跟你说了会让你害怕,一直都不敢告诉你。”

许诺停止了哭泣抬头楞楞地等着他继续说,而顾言擦掉她的泪,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马场外的一片草甸。

两人并肩踩着松软如毯的绿草缓缓走着,广阔寂静的草甸唯有裹挟着热气的风拂过耳边的声响。顾言双手插兜,微敛着眼皮神情黯然,为骑马穿上的修身休闲衣裤很好的勾勒出他高挺结实的身型。

许诺见他一言不发只顾着走,忍不住拉着他的衣服催到:“阿言哥哥,你有什么话快说呀!”

顾言停下脚步,看了看她,又抬头看向远处飘着淡云的蓝天,缓缓说出自己的秘密。“满满,我报警校就是为了回去彻里。”

是的,回去!回到他出生的地方,那里有他童年时和父母,奶奶一起的幸福时光,更有着令他常常夜不能寐的痛苦记忆。他要回去,回去终结那个噩梦,不然他这辈子都无法从噩梦中解脱。

“彻里是我爸爸的故乡,也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爸爸,他是一个禁毒警察……”顾言顿了顿,嗓子越发干涩,咽了咽喉咙后才继续说到:“在我十岁那年,他遭到毒贩的报复被杀害了。”说到这儿顾言的下颌猛然崩得紧紧的,咬着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那一幅幅画面如利剑般再次戳进他的胸膛,让他疼痛难忍,瞬间就红了眼眶。

许诺被这个信息惊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顾言说不出话来。

顾言起伏着胸腔深吸了几口气又吐出,艰难地继续:“我的妈妈,也是被毒贩害死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滚滚而落。他颓然地靠在树干上,捏紧了拳头咬着牙缓缓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压抑着满腔的愤怒不想吓到许诺。

许诺颤着唇喏喏着:“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我爸爸生前从一名普通的禁毒警察到彻里市禁毒大队副大队长,参与侦破过无数起涉毒案件,他的一生抓捕过很多涉毒的罪犯。他是彻里禁毒战线上的英雄,也是我小时候最崇拜的人。”说到这儿顾言惨然的脸上隐隐露出一抹笑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伟岸的身影,但转瞬间他的心又被痛苦埋没。

许诺紧抓着他的手臂,却依旧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言语,只能默默地陪他流泪。

过了好一会儿,顾言才平静了一些,他仰起脸抹了一把眼睛,低下身为许诺也擦掉了眼泪,尽量平静地告诉她:“我小时候常常十天半个月甚至个把月才能见到我爸爸,因为他太忙了。妈妈和奶奶总是告诉我,爸爸忙着抓坏人,等坏人抓到了我们就能见到他了。那时候我就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坏人?有一次我跟爸爸说,我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帮他一起抓坏人。那样,他就不用那么累,可以多点时间休息也就能多陪陪我们了。我还伸出手要跟他击掌表达自己的决心,爸爸很激动很开心,跟我击掌后还向我敬了个礼说:“你好,未来的小顾警官!”我也向他回敬了个礼:“你好,老顾警官!”然后我们两个人都哈哈大笑。”顾言再次抬起眼睛驱赶着眼中的水光,“可是他,却没有机会等到我长大。”

许诺受不了他这样哀伤却平静的样子,急忙倾身抱住了他想要给他一些安慰,可她也知道这根本就不够,却又无措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模仿着小时候妈妈哄她的样子,一遍又一遍笨拙的,来回抚摩轻拍着顾言凸起的脊背。

顾言也搂紧了怀中的女孩,摩挲着她的发丝恳切的说:“满满,我要回去!回到我爸爸奋战过的地方,兑现我的诺言。”还有,为我的父母报仇。

许诺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情感上她支持顾言,可一想到那里的危险,许诺就无法接受顾言去彻里。虽然她从小被家里保护的很好,长这么大没受过任何的苦难,但是她也知道像彻里这样直面边境线的城市是全国禁毒战线的前沿阵地。尤其得知顾言的父母就是因为毒贩报复而死的,许诺更不敢想顾言回去那里。

许诺看着顾言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喏喏着:“你一定回去吗?那里太危险了…你不去好不好?”

顾言一遍遍抹去她的泪,他知道许诺为他担心,可是他答应不了。十三年了,害他父母的主谋自逃脱后依旧没有落网的消息,他必须回去。

顾言只能将女孩按进怀中柔声安慰着:“满满,现在的禁毒环境比以前好很多了,我们的警力装备也在提升,毒贩现在也不敢像以前那么猖狂,我工作的时候多注意点不会有事的。”

许诺依旧反驳到:“那些毒贩都是魔鬼,是亡命之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许诺不是没看过新闻,禁毒警察是最危险牺牲最多的警种,所以她也后悔过当初的天真,可她又心存侥幸,想着明州至少会安全一点。

“这些我都知道!”顾言打断了她的话,因为激动声音也陡然拔高,看着被吓到的许诺他转瞬又自责,缓了缓声:“满满,从我立志要当禁毒警察起就很清楚我将来要面对什么,但是,我不后悔!”

顾言没有告诉许诺的是,他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眼前的。他永远也忘不了他和妈妈在被那些魔鬼拖进车里的拼命挣扎和求助无人的害怕。他忘不了妈妈所受到的凌辱和折磨,忘不了妈妈死不瞑目的眼睛。他忘不了曾经告诫他“男儿膝下有黄金”,教育他“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爸爸,在那些魔鬼的挑衅戏谑中得知自己的妻子被折磨致死后,灰白的脸上犹如天塌的悲怆,那是顾言唯一一次见到爸爸流泪。爸爸如暴怒的狮子掏出手枪狂吼着与对方对峙,却在看见自己的儿子被对方箍住脖子,用枪顶着脑门的时候,瞬间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扣着扳机的手颤抖再颤抖,最后依着对方的要求不甘又无奈地扔掉了枪,弯下了膝盖直挺挺跪在地上忍受着他们的毒打,只祈望他们能放过自己无辜的孩子。可那些是披着人皮的魔鬼,禁毒警察是他们的眼中钉,是他们的死敌。那些魔鬼尽情地欣赏着这个禁毒副大队长被自己殴打的不敢还手,欣赏着他的祈求,这让他们越加兴奋癫狂。他忘不了爸爸抱着他踉跄着跑向赶来后援的同事,看着他安全后闭上了眼睛。他忘不了在太平间见到父母的最后一面,他们并排躺在冰冷的台上,满是伤痕的脸冷白青紫……

那些残忍的画面曾无数次在顾言的梦中出现,让他痛哭悲号,而这些他不希望许诺知道。

顾言轻抚着许诺的发丝,悲戚的面容中升起一抹柔情。这个从小到大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女孩啊,他舍不得让那些罪恶和仇恨沾染到她。如果可以,顾言甚至不会对她说出自己父母死亡的真实原因。可是刚才,看到许诺对自己失望的那一刻,他慌了怕了,他无法承受许诺对自己的失望,他希望许诺能理解他的苦衷。

顾言很坚定要回去彻里,因为那是他对父母的缅怀,更是想弥补曾经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许诺又从顾言的眼睛里看到那份熟悉的坚定和执着,她咬着唇犹豫着,尔后半遮半掩的说出了心中的话:“那里太远了!”

虽然彻里比起两千多公里的京市已是很近,但是和明州也隔着五六百公里呢!许诺本以为顾言从京市回来后,他们就不会再分开的。虽然他们之间没有言明也没有承诺,可许诺心里早就爱上了顾言并希望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至于顾言,许诺也总认为他和自己是心意相通的,毕竟这十几年来他对自己的种种关心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就是江筱筱也曾言之凿凿的对她说:“顾言这人你也知道,不说别人了,就是我们家,我爷爷,他对哪个不是冷冷淡淡的?也就你了。要是他对你没意思,打死我都不信!”这些都给了许诺底气。

可是现在,许诺很不安。顾言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她?可显然,顾言没有!不但这么多年提都没提过,即使现在告诉她也不过是通知她结果而已,没有一个字提及她的。

顾言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还好,明州和彻里有航班的,一个小时就到了。”

许诺急了:“”那…那…”可她憋红了脸也没能说口。

她很想问:“那我们呢?你可想过我们的将来?”可她一个女孩怎么好意思问?

许诺不是不怕那些危险,可她更希望和顾言一起,余生不论是平安喜乐还是危险荆棘,她都希望彼此共进。她害怕的是,顾言没把自己归在他的未来里。只要顾言一句话,她愿意毕业后追随他去彻里。可是他却什么也没说。

顾言见她不说话再次问:“”满满,你想说什么?”

许诺见他像个榆木疙瘩似的都快急哭了,最后愤然转过身往前大步的走去。

顾言神情一滞,也急忙跟了上去,伸着手虚扶在她背后,生怕她走那么急会摔着。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顾言终于忍不住拦下了她,紧张地问:“满满,你到底怎么了?”

许诺看向他,红红的眼睛满脸委屈,喉咙咽了又咽。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就是不向我表明态度呢?即使到了现在你都要离开了,依然没个交代。还是说,之前不过是我想多了而已?

许诺越想越委屈,重重的甩过头去依旧不肯理他。顾言也很受伤,但是他知道一直瞒着许诺是他不对,于是赶紧俯身哄着:“还在气我瞒着你吗?我跟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诺心里急得要命,我气的不是这个啊!

顾言见她依旧不理自己,蹙着眉轻叹了一息。他抬头四处看了看,忽然心生一计。拉住许诺往回走,一边继续哄着:“来都来了,我们去比一场!让我见识见识你到底进步了多少?”

他们去了马场借来两匹马,许诺卯着劲的策马狂奔了好几圈,直到止不住喘息才勒马停下。顾言故意落后不少,看到她停下来才策马踱到她旁边,笑着奉承到:“你的进步果然很大,我都跟不上了。”

许诺一看到他,刚消散一点的烦闷又冒了上来,垂头恨恨的绕弄着指尖的缰绳就是闷声不吭。顾言也无奈,只能寄望于许诺来的快去的快的性子,能让她早点消气。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3 06:30:57
第四章

南云省彻里市,一架飞机缓缓降落在景坝机场。

旅客们井然有序地走出舱门,刚探出身子就受到了骄阳热情的拥抱,他们大多是来旅游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愉悦和期待。一个留着寸头,身形高挺,面容硬朗刚毅,提着一个黑色行李箱的男人在下机的队伍里显得很沉静。他眯起眼看了看泛着七彩光晕的太阳,感受着掠过皮肤的和记忆中一样干燥温暖的风,脸上生起一抹恍惚,随即迈着修长的腿,脚步从容的随着队伍走下了旋梯。

机场出口处,众多手里拿着小旗子或大字牌的导游和酒店接客司机听到航班抵达的广播声,立即潮涌般挤在围栏外。

随着旅客陆陆续续出站,这些人把手中的旗子、牌子奋力地举过头顶,垫起脚尖的,伸长着脖子的,扬手挥臂的,开着“小蜜蜂”呼叫的,所有的接机人员各显神通,只为了能早点顺利接到自己的客人。

一个中等身量身材壮实,穿着灰T恤西装裤,腰间别着手机套和钥匙,打扮朴素约摸四五十岁的男人也挤在第一排。他黑红肤色的脸上布着深深浅浅的皱纹,一双格外精神的眼睛仔细地扫视着前方的每一张面孔,憨实的神态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突然,他眸光一亮,紧盯着前方一个黑衬衫牛仔裤的后生,他搭在围栏上的手指紧拽了起来,从表情到眼睛都跳跃着激动的情绪。

眼看着后生已经从他眼前走过去一段距离了,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急忙喊了一声:“阿言!”

正低头发信息给许诺报平安的顾言停住了脚步,回头循着声音望去。与那个男人四目交接时,他恍然有种熟悉感。他犹疑地看着对方并回转脚步走了过去。

对方咧开了笑容,几个大步来到他面前,激动的又喊了一声:“阿言!”

顾言的脑子里瞬间将对方和记忆中的一个身影重合,“您是…岩罕叔叔?”

男人更加激动起来,连连点头:“对,对!你还记得我呢!”说着伸手搭在顾言的肩膀上用力捏着,“好小子,都长这么高了!”

顾言很是不可思议,猛然上前抱住了对方,“岩罕叔叔,好久不见了!”

“是啊!都十三年了。”岩罕习惯性的用力猛拍着他的肩背,好一会儿两人才抑制住别久重逢的喜悦分开了些。岩罕从上到下打量着顾言,眼眶泛红,感慨着:“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我们以后居然还要一起工作呢!哈哈~真是想不到啊!”

顾言也是感慨万千,岩罕叔叔是他爸爸生前的搭档,更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性格很是热情豪爽。以前他和妈妈每次去单位找爸爸遇见岩罕叔叔,对方总是很热情的招待他们,还给自己买吃的玩的。父母惨死后他的奶奶受不住打击住进了医院,岩罕叔叔就把他带回自己家照顾了一段日子。这期间他奶奶也去世了,阿公和舅舅们过来帮忙料理了三个亲人的后事又接他去了明州,他和岩罕叔叔也断了联系,顾言回想起来很是愧疚,“岩罕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岩罕抢过他的行李,笑着说:“我们先回家,你啊拜(婶婶)在家做了饭等你回去呢!我们边走边说。”

故人的热情让顾言鼻子发酸,忙不迭跟在后边出了机场。岩罕开着车带他回市区,顾言一边跟他聊着一边紧盯着窗外的景色仿佛看不够似的。十三年了,这里的变化很大,道路变得更宽阔整洁,各色车子来来往往,房子也变得更高更漂亮了,可路过街头巷尾的某个地方又依旧是他印象中的样子。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顾言的心情很复杂。

岩罕看着面容酷似老搭档的顾言,这个粗犷的傣家汉子忍不住掉下泪来,他赶紧腾出一只手抹了抹眼睛。如钟声般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看到你的档案时我还不敢相信,以为是个同名同姓的,可我看着照片又想啊,这人长得怎么这么熟悉?呵呵~”

顾言回过头也笑了,刚才他得知岩罕仍然在禁毒大队,但是因为前几年受了重伤,现在主要做内勤方面的工作,时空轮转了一回又重新续写着他们的情谊。

岩罕接着说:“直到前几天,你波套打电话给我,我才相信真的是你回来了。”

顾言从小在傣寨里长大,能听的懂岩罕说的是他阿公,不禁很讶异。“我阿公给你打电话?他怎么联系你的?”

岩罕看了看他:“嗯,你波套每年都会联系我几次,问你波,咩的案子。唉……”岩罕说到这儿停住了,尔后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愧疚:“这些年我们队里包括市局省厅,一直都没放弃对波缇的通缉,可他逃脱后就跟隐形了一样……唉~对不起,阿言!”

顾言的神色瞬间黯了下来,无言地点了点头又转向窗外。他暗暗捏着拳头发誓,一定要把当年的主谋缉捕归案,为他的父母报仇。

顾言随岩罕到了一个半旧的小区上了一栋楼的五楼,岩罕一家如今在城里安了家。一进门就见到了久别的啊拜和他们家的大儿子儿媳,面对他们一家憨实的热情顾言有些近乡情怯的羞涩。大家热热闹闹吃了午饭又休息了会儿,岩罕带着他去队里报到。

翻修过的禁毒大队办公楼与顾言印象里的大不相同,他在岩罕的带领下走了一圈,重新认识着这个爸爸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见过了新调任来没两年的现任大队长洪队。

岩罕又带他去办公室见见同事,“李副队带队出去办案了,要过几天才回来。他也是你爸爸的老同事,你见到了应该会有印象。”岩罕一边带路一边给他介绍,顾言点头应着。“这些年兄弟们退的退,伤的伤,也有调走的,还有一个也牺牲了。现在队里当年的老伙计也就剩我,老李,还有个老魏。”两人拐过楼梯间迎面看到一个人,岩罕面色一喜,立马扬声招呼到:“嗨老魏,我这正说着你呢!”

顾言顺着岩罕的招呼,看到一个和对方差不多身量的男人站在楼梯口的窗台边抽着烟。老魏抬头看到他们,连忙灭了手中的烟头,往前走了几步,神色复杂的看着岩罕身边的顾言,顾言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可惜他对老魏的印象不多又是十几年没见过,一时间也只能想起来是有个魏伯伯。

岩罕托着顾言的背把他推到身前,向老魏介绍:“这就是阿言啊,你看他,像不像老副队?”

老魏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连连点头:“像!像!
”他眼中的激动溢于言表。

顾言连忙伸手向他打招呼:“魏伯伯,您好!”老魏也伸手和他用力握着,声音打着颤:“好,好!”又看向岩罕,说:“哎啊,你看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言语中既惊喜又欣慰。岩罕在一边憨笑着搭话:“可不是嘛!我们俩都老了!哈哈哈~”在两位长辈慈爱的目光中,顾言的心亦是悲喜交加。

俩人带着顾言先去办公室认识了一下环境和同事,又陪着他去了趟郊外的公墓。当年在顾言阿公的决定下,他的爸爸没有葬在烈士陵园,而是和他妈妈,奶奶一起葬在了公墓里,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分开了!

顾言将手中的鲜花轻轻放在爸爸妈妈和奶奶的墓碑前,岩罕和老魏帮忙点上香烛和纸钱,看着顾言对着亲人们的墓碑一一跪拜。

面对冷冰冰的墓碑,顾言的泪水终究忍不住掉落而下。岩罕和老魏也是眼眶发红发热,他们走上前俯身搭在顾言的肩背上轻抚轻拍着,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悲伤。

随后顾言起身,面对爸爸的墓碑挺身立正,庄重地敬了个军礼,告诉他:“爸爸,我回来了,以后我能帮您抓坏人了!您和妈妈,奶奶好好安息吧!”

一旁的岩罕和老魏见证了这对父子的薪火相传,已是老泪纵横,也挺直了身躯,一起向老战友敬礼。

琐琐碎碎忙了一个下午,岩罕和老魏带着顾言在外面吃了晚饭,又购置了必要的生活用品,这才送他去了宿舍安顿。

宿舍离队里就两条街的距离倒是不远,一个大房间四张床,储物柜书桌卫生间都有,简单整洁。下午在队里打过照面,比顾言早几天进来的孟如星指引他找到空床位。顾言放好行李和生活用品,同宿舍里的几个年青人简单地相互自我介绍,聊了几句便各自去洗漱。

洗漱结束后,顾言去了楼道尽头倚在阳台栏杆前给许诺打电话。自从那天许诺得知他的决定后沉闷了好几天,顾言本想在离开前多陪陪她,可每次出去许诺的情绪都很低落,他不知该怎么劝慰也是很难受。

而今天许诺坚持送他去了机场,一路上好似恢复了之前的生气,只字不提再让他留下来的话。可临别时她依依不舍的嘱咐和泛红的眼眶,让顾言更是心疼。

得知顾言一切顺利,电话那头魂不守舍了一天的许诺终于放下心来,又问他:“阿言哥哥,你给江爷爷打电话了吗?”

顾言愣了一下,“还没!”

“那你给江爷爷打个电话吧!今天我送你回来,看到江爷爷在我家附近徘徊,我下车跟他聊了一会儿,知道你顺利上了飞机他才回家了。”许诺顿了顿,小心的说:“我想,江爷爷其实很关心你的。”许诺知道顾言和江家的人不大亲近,江老爷子之前又极力反对他读警校,更反对他回彻里,祖孙俩的关系更是闹得有点僵。

顾言转了转眼眸,柔声答应着:“好,我等下就给阿公打个电话。”

许诺松了一口气,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顾言握着手机搭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小区里昏暗的灯光发呆。想起今天岩罕告诉他的,阿公每年都会询问他爸爸妈妈的案子,顾言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州市,外边已是夜色如墨。江老爷子坐在偌大清冷的客厅里,眼睛空洞洞地看着电视,案几上泡好的他最爱喝的金针早已经没了热气。

突然一阵铃响让他打了个颤,他抬起松弛耷拉的眼皮迟钝地四下看了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搁在案几上的老年机响了。

江老爷子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忍不住手发抖,沉重的脸色也松开了一些。他稳住情绪闷声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却不出声。

顾言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阿公!”

江老爷子闷声“嗯”着,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你到单位了?”

“中午前就到了,岩罕叔叔带我去他家吃的午饭,下午去的队里报到办手续,我们还和魏伯伯一起去看了我爸妈和我奶。”顾言一口气说完,他还是不太习惯和阿公交流,有些尴尬和别扭。

江老爷子又“嗯”了一声,接着问:“住的地方呢?”

顾言马上回答:“我们有宿舍,离单位近条件也挺好的。”

江老爷子沉默了片刻,无声地咂了咂嘴,依旧沉稳地说:“好,那你早点休息。”

顾言在电话另一边点点头,“嗯,阿公您也早点睡……保重身体!”

江老爷子蠕了蠕唇,低不可闻地应了声:
“嗯……你也是。”

祖孙俩简短沉闷的通话结束后,江老爷子仍然握着手机楞楞地看了好一会儿,尔后抬起迷蒙的双眼深沉地叹了口气,关了电视起身颤巍巍地上楼去。

他回到房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两幅照片,一幅是顾言周岁时一家三口的合影,江美琳寄了一张回家,每当江老爷子想念女儿外孙的时候就偷偷拿出来看看。另一幅是那年他们回来探亲时和全家人一起拍的全家福,江老爷子一只手搭在站在身前的顾言的臂膀上半搂着他,祖孙俩的表情都很不自然。

顾言的妈妈江美琳当初师范毕业后到彻里支教,在那里遇到了顾如海,两个年轻人相知相爱,江美琳不顾家里的强烈反对坚持留在了彻里与他组建了家庭。江老爷子早年性格强势,面对女儿的叛逆扬言和她断绝父女关系。此后的十几年间,江美琳每次和家里联系江老爷子都不肯接她电话。顾言六岁的时候一家人回明州探亲,但江老爷子还是拉不下脸面,始终冷着他们。

当得知女儿女婿的噩耗后,江老爷子如遭雷击几乎晕厥过去。他挣扎着和两个儿子急忙赶去彻里,却又遇到亲家母离世。女儿一家的惨状让他既悲痛又悔恨,唯一能补偿的就是把顾言接回明州抚养。可亲身经历了那些残忍画面的顾言每天都像一个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尤其他做噩梦醒来时的痛苦模样,更是让江老爷子痛不欲生。

对于顾言读警校回彻里,江老爷子是一万个不同意,可终究拗不过这个孩子。他又何尝不知道外孙心中的仇恨,他自己又何尝不恨。十三年了,他的痛苦不但没有丝毫减轻反而越来越浓烈。他怕自己到死都不能看到伤害女儿女婿的畜*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他真的不愿意自己的外孙再走这条危险的路。当初他反对江美琳嫁给顾如海,不仅仅是家世考量,更重要的是顾如海的职业。可他的女儿啊,就是那么执拗,呵~这母子俩真是一个脾气。

几滴泪掉落在相框的镜面上,江老爷子伸手将它们抹去,对着照片里的女儿女婿喃喃着:“美琳,你们要保佑阿言,保佑他平平安安的!”

转天一早,顾言穿着一身笔挺的藏蓝警服到队里正式上班,不一会儿孟如星和另一个新进队的女生叶晓文也来了。昨天大家已经照过面,他俩都是很活泼的性子。顾言面对他们的招呼微微一笑也道了声早。

叶晓文将手中的一袋包子递到他眼前,笑脸盈盈的说:“这家店的包子很好吃的,你也吃一个吧!”

顾言抬抬手礼貌的拒绝了:“谢谢,我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

叶晓文哦了一声收回手,语气中有些失望。孟如星见顾言不吃,立马从袋子里顺走了一个,笑嘻嘻的说:“正好我还不怎么饱,谢谢叶大美女了!”

叶晓文挥着粉拳冲他作了作势,孟如星机灵的往旁边躲去,得意的啃起了包子。他俩是同天来报到的,几天相处下来倒是熟的很快。

洪队见他们三个新人都到齐了,让岩罕和老魏带他们去队里的荣誉室给他们讲讲队史。

一进屋孟如星和叶晓文就被满墙的奖牌,锦旗惊呆了,睁大着眼睛好奇的参观着。岩罕在一旁向他们介绍着大队的光荣历史:“我们彻里市禁毒大队成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成立至今三十年来先后荣立公安部授予的集体一等功1次、集体专案二等功2次、三等功12次、集体嘉奖4次,被称为“铁血战队”…”

相比孟,叶两个萌新的好奇,顾言显得分外沉静。做为禁毒警察的后代,他很深刻地理解到什么是行走在刀尖上的战士,以及这些荣誉背后的血泪。

彻里市绵长的一百多公里边境线是每个彻里市禁毒警察用生命顶住的防毒战线,而今他们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顾言转到大队英雄先辈介绍墙前,几乎瞬间就看到了他爸爸的照片和生平事迹介绍。他站在那面墙前仔细端详着每一张照片,这是顾言第一次看到爸爸工作中的模样:他开会发言的画面,押着罪犯认赃的画面,手举着枪和战友们围堵车辆的画面,蹲在路边盯梢疑犯的画面……

简介图上还有一张顾如海穿着85式警服的照片,那时他还年轻的脸上神情刚毅,薄唇轻合剑眉炯目,自带着一股英气。

叶晓文也走到顾言的身边停下,看着简介轻声念着:“顾如海,男,汉族,1962年10月出生,南云省彻里市哈景乡人,1984年6月参加公安工作,历任彻里市禁毒大队侦查员,禁毒大队副大队长职务,于1999年3月牺牲。顾如海同志自1996年5月任副大队长职务起,和队友们共查破毒品案件二百一十七起,抓获犯罪嫌疑人四百二十五名,缴获海洛因等精制毒品近九百公斤,大烟膏……”

孟如星也凑过来一起看着,结果两个萌新越看越觉得怪异,他们相视一眼,然后齐刷刷的把眼睛转向一直沉默的顾言。他们在顾言的脸和顾如海的照片之间反复回转,终于发现了问题。

“欸,这……这,你们两个人怎么这么像?”孟如星不可思议的低呼,叶晓文也是震惊的点头如捣蒜。

顾言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岩罕和老魏,坦率承认了:“他是我的爸爸!”领导和老同志们都知道他,要瞒也瞒不了多久。

两个萌新瞬间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叶晓文转瞬捂住了嘴巴,偷偷睇着顾言,满是尴尬!倒是顾言不在意的对他们扯了扯唇角。

随后洪队进来,和岩罕老魏一起为三个新人主持了入队仪式。在满室的荣誉和英雄先辈们的见证下,三个禁毒大队的新人面对着国旗挺直着身躯,举起右拳郑重宣誓: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人民禁毒警察。我愿献身于禁毒事业,积极投身禁毒事业行列,带头与毒品决裂、与毒魔作斗争……”

在庄重的入队仪式中,他们接过了先辈的接力棒,为全国的禁毒力量注入了三股新鲜的血液。

薪火不灭,禁毒不止!!!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4 15:48:09
@第九道门2020 7楼 2022-08-24 14:32:00

篇幅宏大,中长篇的规模,不容易驾驭,给楼主点个赞,顺道学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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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敢当,谢谢支持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4 15:49:23
@水城兰州 1楼 2022-08-22 10:33:00

大作,力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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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万分感谢!!!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4 16:27:33
第五章

彻里市接壤缅甸,紧邻老挝、泰国,因此边境人员和商贸往来极为活跃 。而境内外的毒贩们正是利用了这里复杂的地形和四通八达的通道,过境贩毒谋利。使其成为了“ 角”毒品向国内贩运渗透的重要中转站之一,被称为毒品内流的“咽喉”之地。彻里市禁毒工作和禁毒警察们所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按着“师带徒,传帮带”的传统,入职后顾言和孟如星被暂时分配给老魏当徒弟,主要是让他们尽快熟悉工作内容和流程,掌握各类毒品的认识和辨别以及辖区内毒品违法犯罪的形势和动态。

“我们禁毒大队的主要工作啊,除了掌握当地毒品违法犯罪的动态,制定参与对各类毒品犯罪案件的侦破,还包括组织开展禁毒宣传啊,禁种、铲毒啊,还有…对各类麻醉药品、精神药品的安全管理以及易制毒化学药品的管制工作……”老魏平时话不多,可一讲到工作,他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毒品这东西吧,它的暴利是让毒贩们不惜铤而走险的重要原因。拿个我们曾经破获的案例来说,*胺*生产成本每公斤不足千元,制成后A卖给B每公斤可以达到六万元,B再二次销售时飙升至每公斤八万元,层层转手到吸毒者手里甚至可以达到每公斤二十多万元。包括其它毒品的……”每次带他们外出走访途中,老魏都要见缝插针的给他们巩固毒品的知识和危害。

连着几星期,老魏带着他俩暗中走访了多个村寨乡坝,对毒品植株如罂*,大*的偷种情况展开摸底。又与药监局联合对各个药店进行突击检查,检查违法售卖各类麻醉、精神,含麻**类药品的情况。

顾言和孟如星一边认真参与,一边仔细听着老魏给他们继续传授知识,“除了传统的鸦*,海*因,吗*,大*,这近十几年来冰*、摇头*,麻*等等这些新型毒品的蔓延形势也是相当严峻。我们的禁毒工作也要跟上形势,对毒品的认知要及时更新,呵呵~还有像…*胺*,三*氯,安**丁酸,甲*酮这些容易成瘾性的精麻类药品也是受到严格管制的。总之,入了这行就要学无止境。”

虽然在学校里都系统的学过,实习时也参与过一些涉毒案件的外围任务,但顾言深知仅凭那些对于自己今后的工作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内陆与边境所面临的禁毒形势也不可同一而语。所以在老魏的带领下他很认真地学习着,尤其仔细观察对方的工作方式方法。

老魏除了口述知识,亲身示范检查工作的程序,还让这两个新面孔小小体验了一把暗访的实战。

顾言和孟如星按着老魏的要求分别去了几家药店,装作瘾君子向药店求买管制类的药品,或许是一个太僵硬,一个太过吊儿郎当,总之缺乏经验的他们没一次成功的,任凭他们找什么理由或说好话或哀求,药店的人都咬定自己没有这些药品出售。老魏和药监局的人远远坐在车里等回铩羽而归的两人,笑着宽慰让他们往好了想,“这些年管理越来越严格,他们应该不至于敢冒险。”“没事,下次再试嘛!只要他们真敢卖,迟早露出来。”

不过作为老禁毒警的老魏还是提了些自己的意见,“不管暗查走访还是盯梢侦查,尤其遇到卧底任务,你们得演的像,越能让他们降低疑虑那你们才能更接近成功。从外形到动作语言,甚至一个眼神, 惯都会影响到任务的成败,这些都得你们平时多观察好好琢磨。”顾言听后认真思考着,默默地将老魏的话记在了心里。

又结束了一天的奔波,孟如星一回到办公室就瘫坐在椅子上呻吟。顾言拿了两人的杯子去接了水,孟如星接过杯子蔫蔫地道了声谢。顾言看他那样子笑了笑,自己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在外跑最怕三急,不但影响工作还浪费时间,所以他们在奔波的途中尽量忍着不喝水,这会儿真是口干舌燥。

嗓子得到舒缓后,他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杯子,从抽屉里拿出本子和笔把今天的工作内容、老魏示范的那些要点进行整理总结。同时对走过的街路,地标性建筑进行回想认知。他得尽快重新熟悉这个城市,虽然现在车子都装备了导航,但多掌握一些认知总不会错的!

这时,叶晓文抱着一摞文件经过门口,看见他们眼睛一亮,立即拐了进来开心地招呼到:“呀,你们回来了!”

她现在跟着岩罕学习内勤工作,收发文件,制表,准备会议和整理档案之类的,有时候还要配合参加对各类娱乐场所扫场,对涉毒案件中的女性涉案人进行搜身检查以及对外禁毒宣传等等,要干的活也不少。

顾言抬眼看了看她笑了下,继续想着自己的事。而孟如星一看到她就跟鱼儿遇水般立马恢复了生气,两只眼睛笑的跟弯月似的。他连忙蹿身而起帮她接过文件放到办公桌上,像数钞一样手指随意的从下到上划过那些文件,表情夸张地同情着:“叶大美女,你的工作量也太大了吧?哎呀,真是辛苦~”

叶晓文伸手来回按着自己的两肩,唉声应到:“是啊!我今天除了吃饭就没离开过电脑,不但手酸肩膀疼眼睛也是又干又涩的。”

孟如星一听赶紧拉椅子过来要她坐,可叶晓文重新抱起文件说:“不了,我还得抓紧去帮师傅把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整理出来呢!”叶晓文说话的同时一直暗中注意着顾言,可她都在这儿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对方来搭话。

叶晓文脑子一转,往顾言桌边走近了两步,俯身撑着桌沿装似随意的提了个建议:“欸~言哥,小星,晚上我们去烤摊吃一顿怎么样?”

孟如星一听立刻积极响应:“好啊好啊,去呗!正好我还发愁晚上吃什么,我说啊要在彻里吃到好吃的,还得仰仗叶大美女指路……” 孟如星说着还抱起拳朝叶晓文施了一礼,惹得对方娇笑。

顾言抬起头眼中有一瞬的茫然,叶晓文又重复了一遍:“那等会一起哈,我那点工作马上就能搞定了。那家店的味道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顾言正想拒绝,叶晓文却又抢先丢下一句:“说定了,等会见!”抱着文件一溜烟就跑了。

顾言只好无奈地看向孟如星,“今天我就不去了,累了一天我想早点回宿舍休息。”

孟如星正喜滋滋乐着呢,一听不答应了,揽着顾言的脖颈劝到:“去呀,干嘛不去!吃个烧烤又用不了多久。再说晓文都说定了,咱们别扫兴啊!”

要说他们相处了近一个月,孟如星和叶晓文虽然都觉得顾言挺沉默的,但是也并不难相处。而他们两个都是活跃的性子,常常下班后拉着顾言或其他同事一起凑个局,顾言呢十次也会去个六七次。

犹豫了片刻,顾言还是点了点头,“反正自己也想再熟悉熟悉街巷!”他心想着。

随后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收起笔记放回抽屉,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挂着阿童木挂件的手机,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打开查看。

他来彻里后办了一个新手机和号码用于工作,之前的这个手机做为私人联系,工作时设置静音放在抽屉里空闲了才拿出来看。里面的联系人并不算多,他平时除了在大学班级群里聊聊或跟几个要好的同学保持联系,就是联系许诺和他阿公,其他的人基本处于躺尸状态。

此时班级群显示有几十条消息,顾言直接点开了置顶的许诺,她在中午发来一条信息。顾言看着对话框脸上漾起柔光,随即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夕阳下的明州市天边映着绚丽的晚霞,许诺正窝在云大附近自己的小公寓里,对着笔记本做一个Logo设计的练习。她读的是视觉传达专业,即将进入大三的她相关的作业会越来越多,在家左右没事做,于是提前回到这个安静的小公寓练习着。

接到顾言的通话时,她疲惫的面容瞬间精神起来。“阿言!”刚打了招呼,她突然捂着腿嘶牙咧嘴的又跌回地板上。

“满满你怎么了?”手机那头顾言顿时紧张起来。

“腿麻了!”许诺拿着手机的手支在茶几上,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腿,表情很是痛苦。

顾言仿佛在边上看见似的脱口而出:“你又盘着腿坐了!”许诺有个坏习惯,在家里总喜欢盘腿坐着,她自辩说这是瑜伽冥想的动作有助于集中精力和思考,但也常常一专心起来就忘了时间到最后双腿又麻又疼。顾言纠正过她好几次,可她依旧改不了这个习惯。

这会儿顾言又不在她身边,只能隔着电话着急地指导她:“能起来吗?把腿伸开,揉一下膝盖内侧的曲泉穴,就是膝盖骨往旁边的地方,你把手掌搭在膝盖上,指尖向内,差不多就那一掌的位置,揉按一会儿……”

这些话顾言说过很多次,也曾经特意为她示范过,许诺依言对着两个膝盖按压,一股股酸疼的感觉直冲脑顶,差点让她飚出泪来。不过这个方法确实很有用,酸疼的感觉渐渐散去后腿能动了。

在许诺“自救”的过程中,顾言几乎屏息凝神的等着,听到许诺舒气,才放松一些:“好点了吗?”

“嗯,能动了,不过还是很难受。”许诺慢慢直起身,可腿依旧发软,她小心的往后退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把腿翘在扶手处,借以抬高的姿势促进血液循环。

听着许诺的委屈,顾言气笑不得,语气却是很宠溺:“你为什么总是说不听呢?”

许诺躺平了身体,意有所指的回答:“你不在,都没人提醒我!”

顾言表情一顿,神色黯了下来,尔后岔开了话题:“你刚才在做什么?”

许诺有些失望,但语气依然如常般回到:“做设计练习呀!我下午突然就有了个灵感,所以要趁热打铁把它画出来。”

“难怪这么入神。不过以后你还是要注意时间,对着电脑太久眼睛也不好!”顾言叮嘱着。

许诺懒着声应着:“嗯!”随即接上:“你现在下班了吧!累吗?”

顾言有跟她说过这个手机工作时都是静音的,如果她有事先留言自己空了就会联系她。许诺也记在了心上,都是等着他上班前下班后才试探着发信息给他。而顾言今天中午和老魏,孟如星在外边草草吃了饭就继续走访没回办公室,许诺发了信息没见回应,就知道他在忙。

顾言靠在墙上透过楼道空隙看向外边渐暗的天色,神色中带了些疲惫:“还好!现在已经下班了,不过我在等同事,他们说待会儿去吃烧烤。”

许诺一听哀怨地“啊~”了起来,嚷着“我也好想吃啊!”

又闷声说了句: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出去吃东西了!”别说吃东西了,连面都没见过。许诺翻了个身,逮着靠枕揪啊揪,小脸跟苦瓜似的。

感受到许诺的委屈,顾言心里涌出一股酸涩,对她的思念越发浓烈。顾言闷哼一声,润了润干涩的嗓子:“你可以和江筱筱一起出去吃啊!”

“她很忙的,我才不想当电灯泡呢!”许诺嘟囔着。

顾言这才想起许诺告诉过他,江筱筱上学期谈了个男朋友,正是如胶似漆的阶段,好几次约她都没空。顾言思索一番再次建议:“那你别的朋友呢?”许诺的朋友不少,应该不会孤单吧?

“可我不想出去,没意思。”语气越发闷闷的,自从顾言去了彻里,许诺觉得自己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有时候明明身边很热闹,可她的心总是空落落的。

“满满~”顾言不自觉低唤了一声,七分深情三分无奈和愧疚,眉宇间也凝起一抹惆怅。

许诺蓦然就红了双眼,每次听到顾言用这种语气喊她的小名,她的心就忍不住颤动,也更加委屈。

许诺仰起脸逼回水光,“阿言,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休假?”真的好想他!好想马上就能见到他。

顾言想了想,“现在我还跟着师傅熟悉工作,可能还要一段时间。”轻咳了一声,继续说:“你不是也要开学了么。”等开了学许诺就不会无聊了吧!

“可是我……”许诺的倾诉已在唇边,却被手机里的其他声音打断了。

“言哥,原来你躲在这儿呢!我们还到处找。”叶晓文终于发现了楼道阴影处的顾言,立刻欣喜的喊到。她身后几步的孟如星也搭腔:“就是啊,我还在想……”

顾言对他们匆匆点了个头,转过身往外走了几步柔声对许诺说:“我同事来了,等会儿结束了我们再聊,嗯?”

“好想你!”后边的三个字被咽了回去,许诺无力的“哦”

着,“好吧!”

“那我先挂了,你要记得吃饭。”

许诺鼓了鼓嘴角,也只能答应:“知道了!”

顾言挂了电话回过头差点撞上靠近他偷听的孟如星。孟如星尴尬的笑着,顾言若无其事的将手机放进裤兜里,目光随意掠过他们两个:“好了?那我们走吧!”说着率先下了楼梯。

孟如星对着他的背影笑得贼兮兮的,迈腿下了一级台阶,却发现叶晓文还站着不动,于是捅了下对方的手臂,“发什么呆呢,走了!”

“没什么!”叶晓文回过神和他一起下楼,两人赶上顾言并排走着。

在大门外顾言问叶晓文:“往哪边走?”

叶晓文收起心绪,指着左边又扬起笑脸说:“那儿。今天我带你们去一家老店,藏在一条巷子里的,但是找上门去吃的人可多了。”

孟如星依旧乐呵呵的接话:“那味道肯定很好了!要说,越是藏得深的店味道越是正宗!”

“那当然,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那他家最拿手的是什么?”

叶晓文如数家珍般给他们介绍:“他家的腌菜酱调的特别好,蘸什么都香。烧烤的话,烤猪皮,烤鸡,烤鱼都很赞的,而且舂鸡脚和油呛心管也是他家最受喜欢的下酒菜,晚上我们喝几杯?”

“好啊!”孟如星高兴的应下,又抬手搭在顾言肩上,“言哥,我们晚上又有口福了!我就说跟着叶美女出来绝对错不了。”

顾言浅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也接了一句:“谢谢你小叶,每次都麻烦你给我们当向导。”

叶晓文连忙摇摇手说:“言哥你不用客气,我…我平时就喜欢找吃的,顺便给你们推荐一下。”说完不自然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孟如星也掉转过头一副痞样:“那我等下得跟老板说说,不说他该付你代言费至少也得给我们打打折。

叶晓文剜了他一眼,撅了噘嘴:“就你精!”

孟如星急忙反驳:“哎,我这叫会过日子!能省……”

华灯初上的街头,一幢幢带有东南亚风情的建筑在灯光下令人迷眼,三个年青人说笑着越走越远,很快隐入熙攘的人群中……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5 12:22:42
第六章

十月初的潇潇夜雨让空气陡然泛起了几分凉意。云大附近某小区的楼下,许诺撑伞从一辆车上下来,走到副驾驶旁准备跟里边的江筱筱告别。

江筱筱降下车窗,曲着手肘靠在窗沿上探出头来,一绺波浪卷发散落在她轮廓分明的脸畔,眼尾稍挑,轻启着红唇安慰自己的闺蜜:“你别再想太多了,他这么大个人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你明天一醒来他就跟你联系了呢!”

许诺微愣转瞬颔首一笑,下巴尖上显出一条浅浅的美人沟,“嗯,我知道的!筱筱姐,不早了,你们也快回去吧!”

江筱筱抬手挥了挥,“行吧,你快上去,这雨下的怪冷。”

“好,那我先上去了。筱筱姐再见,赵哥再见!”许诺俯下身透过窗子跟驾驶室里的赵韦浩也道了别。赵韦浩凑过身对她摆了摆手,
笑意融融地回到:“满满再见啊!”

看着许诺走进了单元门,江筱筱这才轻拍了下男朋友的手臂,“走吧!”赵韦浩应了一声
“好!”动作利落的发动起车子缓缓驶出小区。

路上赵韦浩瞥见江筱筱轻蹙的眉头,笑着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沮丧着脸呐?”

江筱筱轻叹一声,低头抠着自己的指甲,“还不是满满那丫头,以前挺乐观活泼的人,现在…”
她说到这啧着声摇了摇头。

赵韦浩一边看着路一边漫不经心地搭话,“满满?她不挺好的么,晚上聚会我看她玩的挺开心的啊!”

江筱筱急声说:“哎呀你不懂!她以前开心那是真开心,现在?我看她越来越像我表哥,笑不入心。”

赵韦浩呵呵笑起来:“厉害啊,你还能观察到人家心里去。那你观察观察我呀,我现在笑的入不入心。”

江筱筱剜了他一眼,“你别贫!我说真的,满满可被我那表哥害惨了!”

赵韦浩很好奇:“怎么说?”

江筱筱思索了一下,挪身凑近了些,“你看啊,满满现在都大三了,我表哥也工作了,可我那表哥就是没个准话,满满呢又闷着。嗐~真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说他喜欢满满吧,又不表明。说他不喜欢满满吧……”江筱筱顿了顿,“不可能吧?他要是对满满没意思又干嘛对她这么好?”

赵韦浩也思索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你表哥十有八九是个渣的!”

“你怎么说话呢?”江筱筱闻言愠怒,拧了拧他的手臂,虽然她跟顾言算不上亲近,但对方好歹也是跟自己一块长大的亲人,她下意识的就维护着顾言。

赵韦浩嘶了一声,“别闹,我这开车呢!”又辩解说:“我还不是按你说的来分析的?你说你表哥从小跟满满一块长大,又对她关怀备至,满满也一心系着他。按说他们这是青梅竹马水到渠成。可你表哥又始终不给人家一个明确的态度,哎~一个男人要是真正喜欢一个女人,那绝对会给她安全感。不要否认啊,明确的关系的确能带给双方安全感,不管男的女的,总不希望别人问你他(她)是谁的时候,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却介绍说是我朋友啊,哥哥妹妹吧?所以,你表哥要么真只当她是妹妹,要么就是吊着她当备胎。”

江筱筱听男朋友哒哒说了一通,她承认是挺有道理的。又疑惑:“男人真的会把没血缘的女人当做纯粹的妹妹?”

“按理说是不会,可能一起长大是有很深的感情,但好到那种程度也是少有。”赵韦浩是听江筱筱说过顾言如何如何对待满满的,简直一个深情人设。站在男人的角度他也认为顾言对许诺不仅仅只是兄妹之情。“他有那样对过你吗?你亲哥有那样对过你吗?”赵韦浩连声问。

江筱筱摇了摇头,她哥哥江博辰对她是很宠,但也做不到对她任何事都上心的程度。顾言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这些年他对他们的态度是温和了不少,但也不热络。更何况一个人的眼神要装也装不了这么多年吧?顾言看许诺的眼神温柔的能溺死人。

江筱筱疑惑的喃喃自语:“那他到底为什么不对满满表白呢?”

赵韦浩已经把车拐进了他们的小区,驶入停车库的间隙他又得出一个结论:“要么就是他还没发现其实自己对满满早已超过了兄妹之情,有些人在感情上是比较迟钝的。”

江筱筱听后坚定的点了点头:“嗯,这个比较说的通。”要说顾言故意吊着满满当备胎,她潜意识里就是不相信的。

车停稳后,赵韦浩解开安全带下去绕到副驾驶,拉着也下了车的江筱筱往电梯间走,一边说:“好了,你也别跟着发愁了。感情这种事还得他们自己琢磨。你有那时间还是多想想我呗!”说着便凑上前一亲芳泽,江筱筱羞恼的推开了他,却又被赵韦浩揽住加快了脚步进了电梯……

洗完澡的许诺躺靠在床头翻看手机,顾言最后一个信息说自己要出任务,回来后再联系她。可一转眼就要过去四天了,他怎么还是没一点消息呢?

这是顾言去彻里后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和许诺联系,她自然很担心,而这种担心更加剧了她原本就惆怅的心情。江筱筱对她的情绪摸得通透。许诺确实努力的不让情绪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开学后每天该学习学习,该玩就玩,其他朋友并不觉得她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可她的心就是无处安放。

即便顾言一如既往的关心她,柔声柔气的陪她聊天,可许诺依旧无法安心。爱会使人贪婪的吧!她要的不仅仅是顾言的温柔,她更想与顾言有个明确的关系。就像赵韦浩说的,许诺希望的是能在人前大大方方的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而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所以许诺耍了个小心机,现在她对顾言直呼“阿言”,不再加“哥哥”的称谓了,她不想再用“哥哥”去定义顾言。

而顾言对她这点小心机却跟毫无所知似的,没问过许诺为什么突然改了十几年的称呼。许诺是希望他问的,她甚至在决定时就准备好了,顾言问她,她就委屈一下先坦诚自己的心思。可是顾言没给她这个梯子,这让许诺闷得慌,只能跟自己较着劲。

每次看到学校里有男生准备了惊喜向心仪的女生告白的场面,许诺总是很羡慕。她多希望顾言也能主动向她告白,她也好想体验被追求被郑重其事的感觉。可是顾言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许诺最怕的是,顾言会告诉她:“满满,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把你当做妹妹!”这是她不想接受的事。如果顾言心里真是这样定义他俩的关系,依许诺的性子以后是办法再坦然面对顾言的,他们的关系只能就此完结。其实,这才是许诺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真正重要的原因。

但真的要继续这样糊糊涂涂的下去吗?一个人的青春又经得起几年蹉跎呢?

许诺气闷的扔下手机翻了个身,锤着床低嚎:“真的好烦啊!啊~”

发泄了一通后她又静静地趴了一会儿,干脆想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明天就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了,干嘛去呢?”

原本放假前她就想好要去彻里的,并和顾言约好了5号过去,到时候他轮休可以陪她。谁知假期刚开始顾言又说自己接到任务要出去嘱咐她取消行程,然后就失联了。

“呼~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许诺一想这又愁闷起来,“别想了别想了,还是继续想想明天干嘛去!”许诺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

她记得明天上午有节搏击课,那可以打发半天了,然后回家吃午饭再陪陪爸爸妈妈,晚上就约钱亚晴,张雪莉去吃个饭好了,上次被顾言勾起了烧烤欲又没吃成,明天就跟她们一起去吃烤肉好了!

许诺做好计划,赶紧捡起手机联系了这两个高中同学约好了时间地点,紧接着又爬起来去衣柜挑选明天穿的衣服。翻着翻着又想起换季该添几件新衣服的,不如明天聚餐后再跟她们逛逛商场……

一通忙碌后,许诺的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她把挑好的一套衣裤放在床边靠椅上,看看时间也不早了,终于肯关灯睡觉。

凌晨近四点,正是夜深露重。绝大多数的人都还沉静在酣睡中,即便再能玩的夜猫子也该在进入梦乡的道路上了。

而彻里市洛达乡有群夜猫子却依然紧绷着神经不敢闭眼。十几人分组散开埋伏在一条连接中缅两境的土路两旁,有的躲在小丘后面,有的贴伏在草堆里,有的趴在路旁的土沟壁上。高空上云层半遮着月亮,将这条山间小道照的迷迷蒙蒙,他们小心的躲进阴影处安静得仿佛与周围景物融为一体。

孟如星偷偷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防弹衣,虽然今晚已经是他参与埋伏的第三个晚上,可他的一颗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与抓捕行动,说不害怕那是要面子,激动和兴奋倒是真的。他尽量小幅度的扒开一丛高过他头顶的杂草,小心翼翼探着眼睛朝前方张望,暗暗猜想着:那伙人到底会不会来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下里除了虫鸣和夜行鸟类的怪叫,再无一点声响。贴着土沟壁趴伏的顾言既期待又担心。期待这次行动的目标快点出现,又担心行动再次扑空。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又将目光转向身边频频看表的李副队,再过个把小时天光就该泛亮了,目标再不出现,他们行动暴露的可能性也更大。

李副队的心情也是如此,这个跨境贩毒小团伙他们已经侦查了两个多星期,抓捕部署前的情报收集和跟进工作也付出了很多心力,好不容易确定对方按耐不住要所有动作,可等了两个晚上也没见着人影。这伙毒贩比预想的还要狡猾,确实让人心焦。不过,这次行动中除了顾言和孟如星这两个进队不到三个月的新人,其他十几人都是历练了几年的老队员,更别说负责这次行动指挥的李副队更是从警近三十年的老骨干,他们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对方入瓮。

李副队通过耳麦轻声询问了各小组的情况,收到“一切正常”的回应后,他安下心继续守候着。他转头时与顾言的视线撞上,愣了愣,想说点什么,可又碍于埋伏状态还是闭了口。他们身下浸着土沟的积水,四周又被露气笼罩,衣裤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即便再细微的风拂过都会泛起鸡皮疙瘩,顾言已经数不清自己身上泛过几次鸡皮疙瘩了,估计体温也降了好几度。

眼看月影越来越淡,天色渐渐发青,正在李副队想着又是扑空的一晚时,耳麦里突然传来前方外围观察员的报告,两辆疑似运毒摩托车搭载四人从边境地带往埋伏区开进。顿时所有人都一个激灵,在李副队“各组准备”的指令下,所有人做好了出击的准备姿势。

顾言屏气凝神地等待着行动开始。过了约摸十多分钟,摩托车的轰哒声由远及近,渐渐驶入埋伏区。

“行动!”随着李副队一声令下,所有队员从四处蹿起奔向目标。两台摩托车上的人见大事不妙随即加速油门往前冲去,前面围堵的队员中有人纵身而起,箍住一台车后座的毒贩的脖子将其拽了下来,身边的队友眼疾手快的上前帮忙摁住那人。剩余的队员则继续围堵追击企图逃窜的其他三人,现场轰哒声,朝天示警的鸣枪声,喝止声交杂回荡。

顾言撒开腿紧随着李副队他们围追上去,突然一名毒贩掏出手枪向他们射击,队员们一边往旁边躲闪一边举枪尽量瞅着车轮反击,随着一声轮胎的爆响声,载有枪支毒贩的车子连车带着两人摔在了地上,李副队和顾言一组五人飞扑而上,其中两人缠斗片刻后制服了第二名毒贩。正当逃出了几步的持枪毒贩准备射击时,李副队迅速找好角度,借着伏倒在地的摩托车灯光进行瞄准,举枪稳稳的打在了对方的臂膀处,随着对方一声哀嚎手中的枪落在了地上,顾言随即大步奔上前一个扫腿把枪踢了出去,与此同时另一名队员扑在毒贩身上欲将其摁倒。

见第三名毒贩失枪并受伤已经没有了威胁,李副队招呼来另一个配枪的队员在旁边警戒,自己捡起地上毒贩的枪别在腰间,转身往最后一名逃窜的毒贩追去。

垂死挣扎的第三名毒贩依旧不甘束手就擒,仗着彪壮的体格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顾言和队友的桎梏。顾言扭着对方的一只胳膊并抬脚踹在他膝窝处,毒贩受疼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随即被顾言和队友摁在地上制服。给毒贩扣上手铐交给队友看管后,顾言再次拔腿向前冲去。等他追上时,最后一名毒贩也被其他组的队员控制住。

顾言停下脚步轻轻喘着气,跟着回撤的队伍将四名毒贩一一押起来,此时已是晨曦微露,土路两旁的景物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一向疾言厉色的李副队从他身边走过时,拍了拍他的背,给了他无声的赞许和鼓励。

顾言紧抓着身边毒贩的手臂,嘴角隐隐上翘。心里默念着:“爸爸,我抓到毒贩了!我第一次参与的抓捕行动也完满完成,您看到了吗?”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6 09:21:34
第七章

国庆一过,秋天就加快了步伐,可暑夏的余热好似没玩够的孩子般依然赖着撒泼。人们夹在忽低忽高的气温中,感冒高发期随之而来。许诺的体质一向很好,可这次也栽了跟头。

此时,周宝音坐在床沿一边照顾许诺吃药,一边心疼的念叨她,“你啊,去拍什么视频呀写真的,这下把自己折腾病了,拿的那点钱还不够医药费的!”

许诺吸溜着鼻子挣着干哑的嗓子反驳:“我给你们买吃的带回来时,你怎么吃的那么高兴呢?那可是我赚来的钱买的呢,你当时还不夸我了吗?”

国庆时她和高中同学钱亚晴,张雪莉聚会,就读艺术学院的张雪莉说,她有个摄影师朋友偶然在她刷许诺微博时,看到许诺的骑马照非常感兴趣,想约她帮忙拍一组古装侠女风的写真和短视频,并承诺会支付她报酬。

许诺当时婉言拒绝了,但事后张雪莉又再三游说并发来对方的多幅获奖作品,告诉她对方在省内业界也是小有名气的,平时别人花钱邀他还得排队,劝她去试试就当玩了。许诺不堪其扰答应与那个摄影师当面聊聊,见面中他俩的花式夸赞又让许诺一时冲动答应了下来。她想 就当做是一次满足好奇心的体验吧!

于是乎上周末整整两天,许诺都会和张雪莉一起去马场配合摄影师的拍摄。一组在马场的内景,一组在草甸上的外景。拍摄过程倒不是很难,摄影师提点了几个动作姿势和表情,其它的就按她平时骑马一样发挥。成片还没出来,但是看过样片许诺就已经很满意了。

可她在这个体验的过程中吹风过度加上淋了小半场雨,回来没两天就发烧了。混混沌沌的在医院和学校之间来回熬到周末放假,许诺赶紧回家里休养。



这次两天的拍摄许诺赚了四百块,开始还真挺高兴的。这可是她长这么第一次自己赚钱呢!当即她就给顾言发了一百的红包,让他一起分享自己“第一桶金”的喜悦。剩下的钱给爸爸妈妈哥哥买了很多蛋糕点心水果和零食,当时他们一个个还高兴的很,这下妈妈又怪她了,哼~

周宝音被堵了话,半嗔半怒的瞪了她一眼,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她又咳了起来,连忙帮她拍背顺气。“好了好了,你就少说点话,喉咙哑成这样了还哒哒个不停。”

许诺就着妈妈手中的杯子又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有气无力的重新躺好。周宝音捻好被子嘱咐她睡一会儿准备回楼下去。

刚起身走了几步,就听许培德在敲门,“满满,阿言来看你了!”

许诺刚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开,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没听错吧?顾言回来了?

周宝音也是一愣,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向门口,许培德已经打开了门往里面探了探,随即回头对身后的人说:“满满没睡呢,你进去看看吧!”

周宝音也上前满面堆笑:“阿言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言赶紧应到:“阿姨您好,我中午前回来的!听说满……”

“阿言!”许诺下床奔了过来,停在玄关口满是惊喜。

顾言停下话看向她,可能是许诺底子好,即使还在病中但脸色倒是与平时没什么不同,顾言担忧的心松了些。

顾言还没来得及回应她,许诺又跑到了他身旁,激动兴奋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晒在脸上:“阿言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顾言亦是心情愉悦,回答:“今天休息,我就回来看看。你好点了吗?”不过有许培德夫妻在场,顾言说话有些拘谨,垂在身侧的手指亦是不自然的曲着。

许诺点头如捣蒜:“好了,好了!”完全忘了自己仍然哑声的嗓子有多搞笑。

许诺父母暗中打了个对眼,许培德笑着说:“满满你要不累的话就下楼和顾言聊会儿,他特地来探望你的。”

顾言一听急忙说:“不用,满满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就来看看她恢复的怎么样了!”

许诺当然不肯,也急忙嘶声喊着:“我不累!我睡不着!”转瞬又看着顾言软了声音:“阿言,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去。”

看女儿那殷切的样子,许培德夫妇无奈的笑笑,招呼顾言一起下楼先聊着。

三人在客厅坐下,许培德指着茶几上的几个袋子盒子对妻子说:“这些都是阿言带来的礼物!”

周宝音拿起一个袋子看了看,里面是一盒彻里特产的茶叶,笑容满面的说:“这孩子,来家里玩就是了,还费这些心思干嘛。”

顾言局促地说:“没有,阿姨您别客气!这些,都是彻里特产的茶叶水果和点心,我就顺道带回来了。”

周宝音放下茶叶一边给顾言倒水一边对丈夫说:“这孩子就是有心!以前寒暑假回来,也常给我们带京市的特产呢!”

许培德也笑着连连点头:“是啊!”

不太会说话的顾言只能陪着笑着,好在周宝音递来水,他赶紧接过喝着掩饰自己的尴尬。

许培德问:“你回来见过你阿公了吗?”

顾言赶紧咽下水又回答:“见过了,陪阿公吃了午饭聊了一会儿,刚从家里过来。”

……

此后的近半小时,顾言一直端端正正坐着跟汇报工作似的,一一回答了许培德夫妻的询问。他们很关心顾言的工作,问了很多关于彻里那边的禁毒形势,工作强度,队里多少人,他负责哪方面的工作,危不危险之类的问题。顾言能回答的都坦诚以告,许培德夫妇听到最后相视一眼,依旧笑着嘱咐他要注意安全,顾言点头应下,聊天的气氛倒是很融洽。

许诺挑了一条长裙换好又画了个淡妆,才满意的下楼来,要顾言陪她出去逛逛。许培德夫妇也知趣,热情的跟顾言互相告别。

车子驶出许家不远,许诺就凑上前问:“阿言,你回来之前怎么都没告诉我?”上午他们还发过信息呢,顾言都没说。

顾言对她依旧是温润的笑着:“想让你好好休息!”如果告诉许诺,就怕她跑去接机。

许诺又问:“那你可休息几天啊?”

顾言回到:“明天早上就走!”

“啊~”果不其然,许诺立刻哀嚎起来,“怎么,怎么才一天啊?”

顾言看她气呼呼的竖着一根手指,就忍不住想笑。

“你们休息怎么这么少啊?这也太不人道了吧!”许诺靠回椅背上鼓着嘴很是气闷。

顾言忍着笑给她解释:“休一整天已经不少了,我们忙起来很多人都积着假,闲一点了才调休。就这样,大家时常还只能半天半天的休。”

他的话让许诺更是郁闷,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委委屈屈的。

顾言舔了舔唇,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想去哪儿?”

许诺一想到至少现在可以跟顾言一起,又露出了笑容,想了想说:“就去春熙街吧!”那是一条很长的步行街,汇集了各种好吃好玩的店。

可是最后,当他们差不多逛完了整条街后,许诺又不开心了。因为顾言不让她吃冰激凌,不让她吃铁板鱿鱼,不让她吃串串,不让她吃油酥果子,不让她吃臭豆腐……理由是她还病着,尽管许诺争辩自己没发烧了,可顾言提醒她嗓子都还哑着呢!可街上卖的不就是这些吗?况且许诺的馋虫都已经被勾了出来又吃不到,真的好郁闷!

为了安抚这个像炸毛小狮子般的女孩,顾言给她买了一杯温热的金桔柠檬茶。许诺啜着略带苦味的果茶,小脸也快苦出水来。

顾言尽情欣赏着她可爱的样子,又欢喜又心疼,哄着说:“再给你买块蛋糕好不好?”

许诺本来气的不想要,但转念一想,有的吃总是好的,于是两人拐进一家蛋糕店。许诺想要一个4寸的黑森林和顾言一起分享。顾言哪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分享是顺便她想多吃点才是目的,以前每次都这样。

于是顾言说自己饱着,而且甜的吃太多容易生痰不利嗓子恢复,只允许她吃一小块的那种。许诺跺了跺脚抗议,可顾言依旧坚持让服务员拿了一小块黑森林,付钱后拉她坐在窗边吃,而顾言则忍着坏笑看许诺气鼓鼓的挖着蛋糕。

从蛋糕店出来后,顾言重新开了车带她接着转,最后两人决定去凤栖湖。

凤栖湖是明州市的一个大型人工湖,湖面非常广阔,沿岸种满了花草树木,其间小道纵横,草坪凉亭走廊健身设备和儿童游乐设施也十分齐全,是明州市民闲暇时最喜欢去的休闲公园。

半下午的风已是透着凉意,尤其邻水的地方连着温度都低了一些。顾言不禁后悔自己没考虑到这点,竟带着许诺到了这里,就说要送她要回家。

可许诺兴致很高,好不容易再见到顾言,她真不想这么快就分开,坚持要逛逛。顾言没法,好在他们开的是许诺的车,车里备着一件外套。于是顾言拿来给她穿好了,两人避开湖边沿着公园的的小道逛了一圈。

“摄影师说我的写真很快就能做好哦!我觉得拍的很好看,到时候我发给你啊!”许诺背着手倒退着走,笑眼弯弯的看着顾言,“到时候我还要发到微博上去。”

顾言紧跟在她身边,手轻轻搭着她的手臂,一边帮她注意背后的路一边应着:“好!”又说:“可是满满,下次不要再去了好不好!”

许诺疑惑的问:“为什么?”

“太辛苦了!你看你太阳底下也要拍,下雨了也要拍,还生病了。”顾言看过许诺发给他的现场照,中午大太阳下她的脸晒得红扑扑的。淋了雨生病了也不告诉他,难怪那几天只回信息不肯接电话,还骗他说自己忙着设计作业。如果不是昨天中午他休息时,无聊翻到了江筱筱朋友圈里发的“慰问照”,他就被这丫头给骗了。问她还逞强说自己已经好了。真是个不让他放心的女孩!

“下雨是意外啦!我们拍着拍着就突然下起了雨,那时候在草甸上又没躲的地方,所以才被淋到的嘛!”许诺赶紧解释。

顾言看着她柔声问:“你很喜欢拍吗?”

许诺歪着脑袋想了想:“还好吧,挺有意思的!而且这个摄影师拍出来的样片就已经很好了,比我之前在影楼拍的那几套写真都要漂亮。”

顾言无声的叹了口气,依旧试着劝说:“还是尽量不要去了。一来你现在学业也忙,二来你跟他也不熟,总是小心点好!嗯?”顾言身为警察,有着天然的警惕性,对于突然冒出来要找许诺拍写真的摄影师,他总觉得不放心。

许诺见他不是很高兴,也敛了笑容,又想了想说:“那以后还有拍的,我跟你商量好不好?”摄影师说过,以后有机会还会找她帮忙,许诺觉得如果真有自己喜欢的主题,还是想试试。

顾言看得出她没放弃的但也不想逼她,于是答应:“好!那以后尽量警惕点。满满,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吗?”

许诺点点头,可转瞬又扬着脸满是骄傲的说

:“我也不怕呀!你忘了我可是学搏击的。”说着做了个出拳的姿势。

顾言后仰了一步,伸手挡开她的拳头,笑意更甚:“不错嘛,你现在动作更灵敏了!”尔后还是不放心的嘱咐着:“可是满满,男人跟女人在体力上就是有差别的,更何况万一人家存了坏心总会有其他方法伤害你,嗯?”

对于许诺练搏击,顾言是觉得健健身外加有点防御能力确实不错,但是真对付坏人他还是很担心。何况,他怕的是万一许诺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用了下作的手段伤害许诺。他这几个月参加过“联合扫场便衣行动”,从娱乐场所抓过几个龌龊的人渣给女人下药,也见过被抓的吸毒女人哭诉自己是被人诱吸才染上毒瘾最后堕落。他绝不希望许诺有这样的遭遇。

于是他干脆跟许诺讲了一些案例,意在提醒她要时刻注意安全。许诺听的一愣一愣的,显然有被吓到,最后乖巧的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以后出去玩一定会注意安全。顾言这才满意的夸了她。

等顾言把许诺带回望湖山庄时,逛了一下午的许诺已经窝在座椅上睡着了。顾言眼眸一转,将车停在山庄内的一片树荫下,也侧靠在座椅上怔怔地看着女孩的睡容。

许诺的长相并不算多漂亮,更偏于一些长辈喜欢的可爱有福样,身材微胖却不累赘,脸蛋也是小肉感,下巴冒出一个小尖尖,嘴巴一动作这尖尖上就会现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美人沟,嘴角只是微微上扬就能给人一种笑的甜甜的感觉,配上右颊边那个很深的小酒窝和灵动的杏仁眼……“好可爱!”顾言从小就这样想着。

看着看着,顾言情不自禁伸出了手指小心翼翼的捋起她颊边的发丝往耳后整理,指腹擦过她粉嫩的耳尖,目光温柔的能淌出水来。

不过明天一早他就得回去了,不知又要多久才能见到许诺,想到这个,顾言的神色就变得落寞许多……

天色渐暗,许诺揉着眼睛有了醒的迹象,顾言一惊赶紧坐起身,手搭在方向盘上,脸上有着做了坏事的窘迫。

许诺打着哈欠睁开惺忪的眼四下看看,显然还是迷迷糊糊的。顾言已经整理好表情重新发动车子,镇定的问:“醒了?”

“阿言,这是哪儿?”许诺看着窗外,一时间分不出熟悉还是陌生。

顾言看她那迷糊样笑着说:“已经快到你家了!”

许诺点点头“哦”了一声,对睡觉时的事毫无所知。

“阿言,你在我家吃晚饭好不好?”许诺凑过去问。

顾言想了想,说:“我还要回去陪阿公吃饭,下次再去你家吧!”顾言不善交际,怕自己应对不好许培德夫妇会让大家都尴尬。

许诺想想也是,顾言休息那么少是该多陪陪江老爷子,也就不再坚持。又问:“那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7点多那班。”顾言说着把车拐到了许家别墅门前,等着车库的感应门打开。

“这么早吗?”许诺闷闷的嘟囔着。“要不我送…”

顾言看穿了她的心思,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我自己打车去很方便的。”看她不开心又说:“你的身体还没好,不适合开车也不能乱跑知道吗?不然叔叔阿姨会担心的。”

许诺沉默了几秒,悻悻地点着头:“那你到了那边后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顾言一边答应着一边把车开进车库里停好,再将许诺送到家门口,又跟留他吃饭的许培德夫妇客气了一番,这才回江家。

顾言回家时发现两个舅舅舅妈和江筱筱,甚至他很少见到的大表哥江博文也带着妻子和孩子回来了,大家都在客厅和江老爷子一起逗着孩子,顾言见状赶紧上前打了招呼,大家也对他热络了一番。

江老爷子催保姆赶紧把晚餐端上餐桌,他的心情一看就知道很好,红光满面的。今晚江家还除了在国外的江博辰其他人都到齐了,这么多人都回家陪他吃饭,他怎会不高兴呢?对于长辈们和江博文关心的话题顾言一一作答,还有牙牙学语的小宝贝咿咿呀呀逗大家开心,这顿晚餐的气氛很热闹。

饭后,大家又陪着江老爷子慢悠悠喝完一盏茶,舅舅舅妈们和表哥一家都告别离开。江筱筱留下来和顾言又陪着江老爷子说了会儿话,等他起身去了花园散步,才跟着顾言身后上了楼。

“顾言!”就在顾言走向自己房门时,江筱筱叫住了他……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7 11:19:21
第八章

“有什么事吗?”顾言被叫住停下脚步看向她。

江筱筱却只是抱臂定定的看着他又不说话了,顾言微微皱了皱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两人在三楼的楼道里僵持着。

又过了一会儿,正当顾言觉得她无聊准备离开时,江筱筱突然就笑了起来,语气肯定的说:“你回来休假是因为担心满满吧!”她前天探望许诺得知对方没告诉顾言,于是她特地发了那条朋友圈,而且设置了顾言一人可见,结果顾言今天就回来了,说巧合,江筱筱可不信。她今晚回老宅吃饭也是特意来找顾言验证的。

虽然她男朋友说顾言和许诺的事应该让他们自己琢磨,但是江筱筱实在看不过自己的闺蜜为了顾言闷闷不乐,同时也实在好奇顾言到底什么心思,想来想去就当自己管一回闲事呗!

顾言听完神情一滞,敛了下眼眸又重新看向她没有回答,只是给了一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看来她说对了!江筱筱挑挑眉,嘴角翘得更高了。于是开门见山:“你对满满到底是什么心思?”

顾言脸上闪过紧张,目光探究的盯了她几秒,淡声问到:“怎么了?”

江筱筱哂笑一声:“怎么了?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满满?喜欢还是不喜欢,你能不能利落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看似深情款款却又捉摸不透的态度很让人很抓狂?”

顾言下颌猛然绷紧,神色似是震惊又透着羞恼。他犹疑地问:“满满……她~”

江筱筱烦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干脆竹筒倒豆子般自顾说起来:“不管你喜不喜欢满满,希望你的态度都能明确点。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再给她希望,如果喜欢就别再藏着掖着,吊的她整天心神不宁的。”她顿了顿缓口气,也不管顾言更加震惊的目光,继续说:“女孩子最需要安全感,可你这样让满满哪来的安全感?你就是对她再关怀备至也只是让她伤心,甚至更伤心。你真的都没发觉过满满笑容底下的哀愁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对她无微不至?”

江筱筱越说越气,最后拔高了声音:“你这样的行为不是深情,是……渣!”最后一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顾言张合着嘴说不出话来,平日里淡漠的脸此刻变幻不定,他想要解释又脑子一片混沌,只知道“满满她因为自己而哀愁!满满她很伤心!”这些认知让他的心有如被锤了一击般钝痛。

江筱筱见他始终跟木头一样,快被气疯了,干脆火力全开:“不喜欢就离她远远的,还真当自己是她哥呢?再说,她在学校也有好几个男生追的,你就别再挡了她的眼睛。”

顾言知道江筱筱从小就是个泼辣的,只是他们交流不多而已,这次是江筱筱多年来第一次主动找自己说话又这般冷嘲热讽的,顾言震惊的同时也因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江筱筱见他脸色越加沉黯,却依旧一声不吭的,瞬间泄了气,觉得真是没劲透了。她冷笑了一声,烦躁的挥了挥手:“看来我脑子真是有病了。”说着转身要进自己的房间去。

顾言抬头看向她的背影,终于开了口:“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江筱筱翻了个白眼,抬手拧开门把不想再搭理他,却又听见顾言说:“其实,其实我只是担心……”
顾言喉结滚了滚,眼中满是痛苦
:“我担心自己给不了满满未来,甚至……甚至连安全都给不了她!”他是禁毒警察,他的工作就意味着随时都可能与危险和死亡并肩,甚至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江筱筱心中一惊睁大了眼睛,踏进门的脚步拐了个弯又转身看向顾言,嘴角噙着笑,难得啊,他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些话?

江筱筱凝眸沉思片刻,决定再跟他点拨几句。她再次双手抱臂倚着门框,语气也缓了不少:“满满她,比你想的要勇敢。”又突然向他抛出一个问题:“你知道她为什么学搏击吗?”

顾言眼眸闪了闪,一时间不明白江筱筱为什么问这个?

顾言脑子里回想着,当初自己也问过许诺这个问题。而许诺一脸天真的回答他:“我觉得女孩子会搏击很飒很酷啊!”

“她是希望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将来尽量不给你增加负担。”江筱筱公布了答案的同时眼中也泛起了热意,不由得在心里又骂了许诺一遍“就是个白痴!”这句话在这十几年来,江筱筱对许诺嚷过很多次,可那丫头就是不知悔改。

顾言被江筱筱接连的话语震惊的无以复加,原来许诺心底竟有这样的心思?一时间感动,酸涩,愧疚,难受……各种情绪齐涌上顾言的心头,让他难以平静。

顾言撇过头静默了好一会儿,再回头时江筱筱发现了他眼中闪着湿润的光。江筱筱轻启着双唇,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不会吧!顾言这是,流泪了?可她再仔细看去,那洼水光却不见了!正当江筱筱以为自己眼花时,只见顾言看着她坚定的说:“我一定会好好考虑清楚的。”顾言向她点点头,又补了句:“谢谢!”

江筱筱撇撇嘴,懒懒的应了声:“嗯!”就转身进了房间关了门,门后的她斜扬着嘴角闷笑。

顾言也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可今夜他注定难眠。

夜深人静,江家大宅除了三楼东边的一个房间和花园里的景灯,其它的早已没了光亮。顾言单手插兜站在小平台上,另一只手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房内的灯光穿过落地窗映得小平台半明半暗,他杵立在明暗之间静静的俯瞰着静谧的四周,深思再深思。

他怎么会不喜欢许诺呢?相反他对许诺有着无法言说的贪念。这个陪伴了他十三年的女孩,在他被黑暗吞噬的那些年给了他光的女孩,不知不觉融入他心里的女孩,他狠心放开过又舍不下的女孩呀!

顾言记得许诺比许诺对他的记忆更早。那年顾言跟着爸爸妈妈第一次来到明州探亲,待在江家的那一个星期里他见过许诺两次。

第一次,是许诺跟着她哥哥到江家找江博辰和江筱筱玩。他们来的时候,顾言正坐在客厅吃着零食看电视,爸爸妈妈在一旁陪着阿婆聊天。突然大门外边传来脆生生的呼喊声:“筱筱姐姐辰辰哥哥,我们来喽……”

话音刚落一个粉裙子的小团子就跑了进来,小团子看到客厅里的几个陌生人愣住了,顾言也停下嘴楞楞的看着她。胖乎乎的胳膊腿白嫩嫩的,一进来时脸上的笑容大的像窗外的太阳。顾言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见她又笑着扑到起身向她走去的阿婆怀里,甜甜地叫了声:“江奶奶!”

顾言看得出自己的阿婆很喜欢这个小团子和她哥哥,一手拉着一个说笑着,还帮忙去喊江博辰他们。顾言妈妈江美琳也走了过去,对这个小团子一眼就很喜欢,蹲下身问他阿婆,“这是哪家的孩子?好可爱啊!”阿婆介绍说他们也是住在山庄里的,跟江博辰和江筱筱从小就一起玩,感情可好了。

紧接着她哥哥被听到动静的江博辰叫到楼上玩去了,江筱筱午睡还没醒,这个小团子就被阿婆留在客厅里和他们一起。

小团子一点也不认生,跟着阿婆的介绍“叔叔阿姨小哥哥”甜甜的喊了一遍。顾言妈妈被这个漂亮的像洋娃娃般的女娃娃喊得很是欢喜,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逗弄着,一边问顾言:“阿言,你看这个小妹妹多可爱啊!”

顾言靠在妈妈身边小心的戳了戳她的小手,她的手肉嘟嘟软乎乎的好白呀,跟自己黑黝精瘦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团子睁着黑亮的眼珠滴溜溜的看看他又看看江美琳,嘴巴一咧圆圆的脸颊上就漾起一洼深深的酒窝。顾言真觉着这小女娃好可爱,同时也记住了她的名字——满满。

第二次,是顾言和爸爸在山庄里闲逛,遇到她蹲在一棵大树下不知在干什么。旁边跟着一个阿姨对她念念叨叨的,小团子皱着小脸很是生气。

顾言好奇的跑了过去,小团子一看见他就笑了起来,小手指着树根处让他看。顾言也蹲下身仔细一看,原来她是在观察蚂蚁搬饼干。他们俩凑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蚂蚁,小团子故意把手上剩下的小半块饼干又掰碎了撒的到处都是,然后兴奋地提醒他,“小哥哥快看呀,蚂蚁爬过去了。”“这边的也爬过去了。”“它们好小啊,比饼干碎还小欸……”顾言也跟着她笑,直到她被失去耐心的阿姨拽着胳膊带回家。

小团子一边跟顾言和他爸爸挥手告别,一边气呼呼的嚷着:“阿姨真的好讨厌,我都还没看够呢……”
顾言和他爸爸看着一路嚷嚷的女娃都笑了,他再次觉得这个小团子真的好可爱。

在顾言的记忆里,他们那次探亲不是很愉快。这个家的房子好大,还有好多他没见过的玩具,没吃过的零食,起初他也很新奇很开心。可没几天他就敏感的觉察出了别扭。除了阿婆,别人好像都不太喜欢他们,尤其是阿公。

阿公总是阴沉着脸,爸爸妈妈热切的跟他说话,可他都不搭理。舅舅舅妈们只在他们一家来的时候和走的时候回过家里吃了顿饭,不过也带了很多礼物给他们,笑盈盈客客气气的。那时候大表哥已经被送到国外留学,顾言没见着。小表哥和表妹很有礼貌也愿意跟他分享自己的玩具,可他们打量自己的眼神和偶尔的直言快语,又让小小的顾言生出自卑。

总之在江家待的那一个星期,顾言总觉得很拘谨很不自在,而且他看的出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的。但是这个小团子却让他感受到一种,自己就跟在寨子里和小伙伴玩的一样自在的感觉。

后来顾言再次回江家,整天把自己封闭着,又因为他的怪异表哥表妹更是避着他。可对那时候的顾言来说,外界的一切人和事于他都是无感的,他似乎看不见也听不见。

江博辰的生日会他被阿公拉着下楼,阿公希望在房里闷了几个月的他能和小朋友们一起玩玩。可他却藏在了僻静处躲着,直到点蜡烛时又被阿公找到带了过去。

他静静的杵在人群外围,扫视着生日会上的热闹,他是痛苦的。他和父母的最后一次团聚就是为了给他补过生日。虽然没有这么热闹,没有这么豪华,就是爸爸买的小蛋糕也丝毫比不上桌上的那个,可那本是顾言最幸福的一天啊!如果,如果他和妈妈回家的路上没有发生那件可怕的事,那他们一家依然会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父母死后,顾言就经常想,如果不是因为他为了爸爸失约而生气,爸爸妈妈就不用陪他补过生日……如果他和妈妈不进城找爸爸……如果买了礼物他就乖乖跟妈妈回家而不是央求妈妈带他去儿童公园……如果他听妈妈的话不要贪玩,趁着天光未暗早点从公园里出来……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在幽黑寂静的乡间路上,被早已盯上他们的毒贩掳走……他的妈妈也不会受到折磨不会死,他的爸爸也不会死。顾言每次回想起那天,就悔恨的恨不得自己去死。

顾言沉浸在痛苦中,与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直到他发现有个偷偷议论他的女孩,感觉被窥视的他心中是恼怒的,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又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直到后来阿公送他回学校,上学第一天的早上,他跟在不情不愿的江筱筱身后出了门,那是他到江家后第一次走出家门。可那天下着淅沥沥的雨,早晨的天色就阴沉沉的让顾言很不舒服。

他们走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声脆响:“筱筱姐姐!”顾言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女孩举着小伞背着书包朝他们的方向奋力挥手的同时一路小跑着过来,雨伞托在颈边,仰起的脸笑得很是灿烂:“我等你们很久了!”

江筱筱给两人做了介绍,对他说,“她叫许诺,我以前都和她一起上下学的。”顾言淡淡的瞥了瞥眼前的女孩随即又垂下头去,心不在焉的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江筱筱见他这样没礼貌皱起了眉,拉过许诺的手臂就要走。

可许诺反而走到了顾言眼前,仰着脑袋伸手在他眼前晃着:“以后我就叫你阿言哥哥吧!你就叫我满满,大家都这么叫我的。我家就住那边,”许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欧式别墅,“听筱筱姐姐说以后我们就一起上下学嘞,我好开心啊!”

顾言被对方一长串的话弄得有点懵,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开心的?可“满满”这个名字又让他蓦然想起小时候短暂相识的那个小团子,虽然细节已经模糊,但这个名字他依然记得很清楚。

顾言这才仔细打量她,她还和小时候一样胖乎乎的,虽然没有印象中那么白了,可一样的喜欢笑。难道她也还记得自己?顾言眼中闪过一瞬光亮,可也仅仅是一瞬而已。

时过境迁,他已经没了兴致和她重续儿时那点微薄的情谊。此后的一年里,每天上学来回的路上顾言依旧沉默不语,不但觉得她很聒噪,而且也不想面对她小心翼翼的讨好,更厌烦她眼中自以为是的同情。可有时候他的心又会因为女孩的吐槽诉苦,天马行空的想法和生气的指责而泛起波澜。

直到许诺四年级开学后,顾言好几次放学走出校门习惯性地在人群中寻找她,准备和她一起回家,却只看到江筱筱。他才恍然回神,那家伙学习太烂被她妈妈送去了补习班,放学不再和他们一起回家了,甚至周末也很少见到她了。

那一个多月,顾言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他甚至莫名其妙的安慰自己,每天上学不是还一起走的么,却依然无法平息自己内心的焦虑。顾言会不由自主的回想着许诺对他说过的话,回想她的笑,她的委屈,她的调皮,她的娇蛮,女孩的每一个表情都那么富有生趣……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死寂的心在这个富有生趣的女孩的聒噪中悄然有了复苏的迹象。

一个多月后,许诺一见到他们就抱着江筱筱兴奋狂呼:“我解放了,我再也不用去补习班了!哈哈~~”说完又跑到顾言身边叮嘱他:
“你要记得以后放学还是等我们一起回家的哦!”看着傻乎乎的女孩,顾言忍不住窃喜。

从此顾言不再觉得许诺烦了,他想,自己应该是习惯了,而且有她在身边叨叨也容易分散自己的精力,他已经好久没有去想那些事情了。

当许诺送他那个擎天柱时,他仿佛突然被拉回到他和父母最后那一天的快乐时光。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难看,许诺递过礼物的手颤了颤,状似无所谓地说:“我就是听我哥说,擎天柱是个很勇敢很厉害的英雄,我一下就想到了你,所以就买回来喽!”眼睛却小心翼翼的偷着瞅他。许诺的这个理由很烂,可是顾言的心却被触动了。

那天晚上他拿着擎天柱想了很多,他想起小时候自己也说过要成为擎天柱那样的英雄,尽管妈妈奶奶当他是动画片看魔怔了童言童语,可他真的想过。在他心里,爸爸就是现实中的擎天柱。顾言也想起了自己和爸爸的约定,他不禁悔恨着自己的懦弱和颓废。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顾言越加坚定的找回了生活的勇气和目标,他要实现和爸爸的约定,去抓那些坏人,更要为他的父母报仇。

他埋藏起痛苦疯狂地努力学习,好在他的天资本就不差,只是那几年浑浑噩噩的荒废了,真发狠努力起来倒也很快跟上了进度。

许诺依旧常常在他身边叨叨,给他紧绷的学习带来不少舒缓,他越来越依赖这个女孩陪在他身边。不过她学习真的是烂,顾言每次偷瞟到她的作业都觉得无语,而许诺一发现他偷看就立刻捂住作业凶巴巴的要他转过头去,脸却羞得红红的。顾言等了好几个星期也不见她拉下脸跟自己请教,只能主动抽走了她的卷子给她讲解,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当五年级的许诺再次因为体育不及格,而被讨厌的同学取笑跑步像乌龟,跳绳像陨石落地,仰卧起坐像挣扎的猪……她狠狠的摔了那几个同学课桌上的东西,和他们大吵了一架,但还是忍不住找顾言哭。

顾言又承担起假期陪她锻炼的责任,有一次许诺赖床不想起,顾言在她家附近路边等不到她,竟破天荒跑去她家敲她房门喊她起来。再后来去许家喊她起床锻炼也变成了顾言的另一项任务。

锻炼中,他会在许诺跟不上步伐时默默扯着她的手臂前进。在她跳不动的时候默默持续自己的跳绳,以身示范什么是坚持。在她动作不对的时候一遍遍示范纠正……也会在锻炼后给她买牛奶零食小礼物当做奖励,甚至有时候还会答应她的要求笑给她看。有时候许诺也会故意使坏耍赖,让顾言气恼沉下脸,但又会在她认怂道歉讨好时无奈地窃笑。

此后的几年里,顾言每个周末回家时,几乎每次一下公交就能看见在站台上等待的许诺,每次在人群中看到她扬着温暖的笑容跟自己挥手,顾言一周的疲累瞬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两人常常在山庄外的便利店坐会儿,许诺依旧叨叨着,关心他住校的生活累不累,开不开心。也诉说自己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进步了考砸了……

周末做完作业补完功课,许诺就跟着他去打球,陪他去图书馆书店找资料,拉他去打电玩看电影,带他去筝社陪她练筝,穿街走巷去体验她发现的好吃好玩的地方。

后来顾言去了京市,许诺不定时就给他寄东西,从他喜欢吃的零食到她收集到的所有新奇有趣的小玩意……

在许诺的带动下顾言的生活也变得生趣起来,一年又一年,两人在成长中相互影响,更融入了彼此的心里。

而在许诺请他帮忙参谋高考志愿之前,顾言就已经在暗自琢磨了。他根据许诺的成绩,意向的专业仔细查找比对各个院校。许诺说也想去京市,想和他一起游遍京市的胜景,顾言沉默了。他劝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出于许诺成绩的考量,二来他那时候即将大三,他不放心自己毕业后许诺还要一个人留在千里之外的城市里。

对于许诺,顾言总是忍不住为她谋划更多。可是一想到自己选择的路,他又每次都恨恼自己参与许诺的生活太多。

“我能带给满满什么呢?”顾言常常问自己,“让她跟着自己聚少离多?让她跟着自己担惊受怕?甚至可能承受更多的痛苦,比如,像他妈妈那样……”顾言不敢再想下去。

在顾言大学的前三年,他总会拿着“满满正是高考最关键的时候”,“满满刚进入大学还得适应一段时间”诸如此类的理由来为自己的不舍开脱。直到离他毕业越来越近,才终于狠下心,他真的该淡出许诺的生活了。

因此,顾言借口忙训练忙考核忙毕业,故意的不主动和许诺联系,也减少了接她电话回她信息的频率。遇到许诺请他帮忙拿主意的事,顾言也装着不耐烦的要求她自己解决。甚至大四的寒假接受学校的推荐留在京市实习不回来。每次在电话里听着许诺的失落,看着信息中许诺从自言自语到负气沉寂,他难受得一遍一遍在心里说对不起。他多希望许诺能快点适应不能再依赖他的生活啊!

可是,当许诺跨越千里突然出现在他单位门口,拢着大衣顶着被冻得通红的脸和鼻子,黑亮浸水的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又努力扬起笑脸说:“阿言哥哥,京市真的好冷啊!”

他定定的注视着这个女孩,眼睛变得模糊不清,胸腔涌起的热意更是犹如巨浪翻腾。他飞奔过去脱下外套将女孩裹紧,又将她搂入怀里,埋首在她背后擦去自己决堤的泪流。顾言花了大半年搭建起来的心墙堡垒轰然坍塌。

可当理智回笼时,他又开始害怕、自责,亲眼看到母亲所受到的折磨让他始终无法越过心里的坎,他真的不敢让许诺将来陪着自己冒险。

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等等吧,等许诺毕业再做打算,或许她在接下来的两年学习生涯中会遇到能给她平安喜乐的男生。等等吧,或许她会因为长大而清醒,自己只是陪她长大的哥哥……他总是在给自己模糊的态度找借口,即使察觉到许诺的不开心,可他能做的也只是加倍温柔,因为他做不到远离又越不过心里的坎,无数次沉陷在纠结的痛苦中。

回想以往种种,顾言用力握紧了拳头俯身撑在栏杆上,他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优柔寡断。恨自己连一个女孩的勇气都没有。恨自己伤了许诺的心还装着若无其事……真应了江筱筱那句,看似深情实则渣。

一颗颗豆大的泪珠迅速坠落,隐匿在了暗夜中,顾言抬起通红的双眸望向许家的方向,暗自下了决心……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8 13:41:51
第九章

虽然顾言不让许诺去送机,可她心里一直惦记着。生物钟窥探到主人的心思,自主自发的在六点多就催醒了她。

许诺下床掀开窗帘一角,凝视着外边刚亮起来不久的天光,心想:“阿言应该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吧?可惜不能去送他!”帘子落了回去,她抿着唇一鼓一瘪的动了动腮帮子,悻悻地躺回床上翻着手机。

许诺点开对话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退了出来
,“等阿言到了再发信息吧!不然他知道我这么早就醒了又会念叨我了。”一想到顾言轻蹙着眉不赞同又无奈的表情,她还是把手机放回床边矮柜上,拉过薄被裹着自己,乖乖闭上眼努力的让自己再睡一会儿。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将近九点,竟然没有顾言的信息,这让许诺不禁有些失落,但转瞬一想:“或许阿言一下机就急着赶回单位了吧?”于是她起床去洗漱,打算先吃了早饭再试着联系顾言。

等她收拾好从卫生间出来,又看了遍手机,却发现顾言的两条信息和一个未接电话。“啊呀~”许诺懊恼的轻呼了一声,她忘了自己的手机夜间设置了震动还没调回来呢!赶紧回了消息过去,“我刚才在洗漱,没听见呢!”“你回到单位了吗?”

没几秒顾言就发来回信:“带你去吃早饭啊,就那家你爱吃的粥店好不好?”

许诺看着信息一边疑惑着,一边麻利的发了个问号。顾言的信息紧跟其后,“我在你家楼下。”

许诺不可思议的看向窗户,捏着手机奔了过去,急切又粗鲁的撩开帘子推开窗趴头往外探寻,霎时捂住了嘴巴又惊又喜。

站在花园栅栏口的顾言巡声抬头看向她,露出惯常对她的温柔的笑容,他挥了挥手又朝大门的方向点了点并抬腿走进了花园。秋日旭阳的柔光一直尾随在白衬衫棉t恤牛仔裤的青年身后,犹如身披璇旎宝光披风的王子深情款款地走向自己心爱的公主。

顾言终仰对着许诺的温柔目光和笑容,仿佛一支淬光的箭飞驰着击向许诺的心,女孩颤声喊着:“阿言!”随即转身狂奔下楼。

厚重的雕花大门被拉开,还没等顾言看清,一道粉蓝色的身影瞬间蹿入他怀中。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对方,几秒的愣怔后感受到了自己巨跳的心动和欢喜,拥抱着女孩的双臂更是加重了力道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被这个女孩依赖的感觉真好啊!

许诺环抱着顾言的脖颈,贴在他耳边平复着自己的激动,尔后又从他怀里退开些,腾空的双脚也着了地。她再次不敢相信般看着对方,真的不是她在做梦。她轻轻喘着气息,傻楞楞地笑着问:“你没回去吗?”

“嗯!因为……我发现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所以又请了一天假。”顾言轻抚着许诺的发丝,看着这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一股酸热的气息从鼻管直冲泪腺。

许诺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什么重要的事?”

顾言脸上升起一抹淡红,抵着齿尖竟笑得有些羞涩。见他这别扭的模样许诺更疑惑了,她微仰起脸追着顾言躲闪的眼睛晃着转着,“阿言,你怎么了?”

顾言放开了自己抱着许诺的手,轻轻退了一步偏头闷声咳了两声,才努力镇定的重新看向她:
“我们先去吃早饭吧,你现在也应该饿了!”

许诺随着顾言的动作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搭在他肩上,意识到两人刚才亲昵的姿势,许诺急忙抽了回手挠着自己的耳根。一想起自己刚才飞扑在顾言身上,不但头垂得更低脸变得更红,连脚趾头都跟着抠起了拖鞋板。

顾言意识到许诺的害羞,也是不自然的抬手摸着持续上翘的唇角,咽了咽喉咙再次提醒到:“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许诺终于反应过来,匆匆瞅了他一眼,依旧垂首连声应着:“哦,可以可以!”急忙与他擦身而过往外走去。

“满满?”没走几步就被顾言叫住了,许诺回过头看顾言忍着笑抬着下巴向她示意,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脚上的拖鞋,直接社死。

许诺匆匆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如疾驰的箭一般冲回屋内,她一边换鞋一边庆幸自己至少换好了衣服,不然真是脸丢大了。刚要重新出门的时候又猛然想起自己没带包,也顾不上再脱鞋了,啪啪就往楼上跑去,与走到楼梯拐角处的许致远撞了肩。

许致远“唉”了一声,捂着肩头看着一溜烟跑上楼的许诺,满脑子问号。

许诺进了自己的房间靠在门板上吐着气,整个脸比煮熟的虾还红。她捂着脸懊恼自己的脑子今天怎么就变得这么笨了呢?又气恼自己反应也太了,不就是一个拥抱么,抱就抱了呗,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她在房里整理情绪的时候,下楼的许致远突然看到站在客厅的顾言,神色一惊。他又撇眼往楼梯处看了看,哂笑着心想:“原来是他来了,难怪那丫头跟没魂了似的。”

顾言见到很久未见过的许致远也是一愣,随后局促地打了声招呼:“致远哥,你在家呢!”

许致远看到他脸上那抹僵硬的笑意就觉得无趣,也扯了一抹笑,回应到:“哈,是顾言啊,好久不见!”

“嗯!”顾言点头应着,又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好在许致远已经习惯了,从容的走了过去,招呼他在沙发上坐。

“我昨晚听满满说过,你今天不是一早就要回彻里的吗?”许致远反应过来,不由得纳闷顾言怎么在这儿。

顾言眸光一滞,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悄然划了下软皮,脸上不动声色的回答:“我还有点事要办!”

许致远点了下头“哦”着,也没心思探究,又问:“那边工作还好吧?”

顾言回:“挺好!”

“那挺好!”许致远也淡淡的回应着。

接着两人一阵沉默,顾言悄悄看了看四周,主动问:“叔叔阿姨不在家吗?”

许致远挪了挪屁股,换了条腿继续翘着二郎腿,回到:“他们应该很早就出去了,说是约了朋友钓鱼野餐。”

“噢!”顾言也换了个坐姿,俯身双臂支在膝盖上交握着手。“叔叔阿姨忙了一辈子,也是该享受生活了!”

许致远笑着又点头,“是啊!”

他们俩坐在客厅里干巴巴地聊着,说不出的尴尬。好在许诺下楼来,两个男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重新整理了仪容的许诺已经恢复如常,她坐到许致远身边,满脸笑容地问:“哥,你也是刚起来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去了呢!”

“这下你能看得见我了?”许致远看着自己这个终于捡回魂的妹妹,翻了翻眼白,真是气笑不得。

许诺被他这一呛梗了下喉,带着些恼意的低呼起来:“哥~”

许致远终究是怕又把妹妹给惹恼了,顿时没了脾气,又看向另一头僵坐着的顾言,心里长叹一息。缓了缓声问:“你们这是要出去?”

顾言和许诺都连忙点头,许诺说:“阿言要带我去詹记粥铺吃早饭。”她笑着看向顾言,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哥哥也刚起来,于是赶紧补了一句:“哥,你也没吃早饭,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许致远讪笑着,心想这丫头还算有良心。但是和顾言一起去吃饭?还是算了吧,他怕自己会消化不良。

许致远懒懒的回到:“我马上也要出门,就不跟你们去了。”又客套的对顾言说:“下次啊,我们有空再约。”

顾言本想邀约的话咽了回去,诚恳的说:
“好!下次我回来一定提前约致远哥聚一聚。”

这下许致远可意外了,但想想人家也就是客套而已,于是保持着笑容再次点了点头。

当顾言从许家出来时,手心都被汗湿了。他暗自想着,自己还是要多锻炼,不然以后怎么跟许诺的家人搞好关系?

去粥铺的路上,许诺喝着顾言提前准备的蜂蜜水润了润嗓子,忍不住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顾言卖了个关子:“先吃了早饭再告诉你!”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跟许诺说的事,他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又开始冒汗。

许诺见他神神秘秘的越发来了兴趣,好奇又耐不住性子的她追着问:“到底什么事嘛?你快说呀,现在就告诉我不行吗?”

看着撒娇的女孩,顾言舔着齿尖极力忍住冲动,这事很慎重也很严肃,他觉得不应该这么潦草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虽然他准备了大半夜,可还是很紧张很紧张。

顾言摇了摇头,一脸正紧地回答:“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许诺失望的撅了撅嘴,重新坐好。拿出了她仅有的那一点点耐心,终于挨到两人吃完早饭,刚一放下勺子她又立刻期待的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深知许诺好奇心重的顾言无奈的笑着却依旧不回答,而是拿起纸巾替她擦着唇畔的汤渍。许诺垂着眼眸楞楞的看着顾言的动作,感受着唇上轻柔的力道,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言放下纸巾又拉起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带着她重新回到车上。直到车子开了好一会儿,许诺依旧无法完全回神。她盯着方向盘上的那双大掌,回味着刚才顾言帮她擦嘴,以及包裹在自己手上的热度,她的心怦怦直跳。顾言今天……不对劲!她想问,可嗓子又干的很,赶紧拿起剩余的蜂蜜水喝着。

顾言分心偷看着表情不断变化的许诺,内心也是激动的很,暗自给自己鼓劲。

满脑子疑惑的许诺被顾言带到一家私人影院,他在这里订了一个情侣包间。许诺坐在宽大的半圆形沙发上,听着节奏轻缓如诉的英文歌曲,四处打量着这间装修浪漫又透着暧昧的包间,简直要石化了。从小到大她和顾言看过很多次电影,但从没来过这样的影院。

而第一次带女孩来到这样极具私密感的地方的顾言,内心也是慌得一批,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是不知所措的沉默着。

好一会儿,许诺才小心翼翼的探问:“阿言,这里?你之前来过?”

顾言猛然回神,连连摇头:“没有,我也第一次来。”

许诺的眼珠往两侧扫了扫,继续盯着他看,脸上写着不信:“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顾言急忙解释:“我在网上搜的,看很多人都推荐这儿,说是从国外传过来的新型影院模式,我就…”他咽了咽口水,羞窘得挠了挠后脑勺。

长这么大唯一一次恋爱的他为了找适合告白的地方,翻了大半夜的网,包括需要做的准备都认认真真搜了一通,希望能给许诺足够的仪式感。

“哦!”许诺点着头,原来顾言是带她来体验新型影院的啊!她再次打量起这个地方,约摸10平方的房间里除了他们坐的这张暗红色皮质沙发,还有一张小圆几,小圆几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朵红玫瑰,他们正面对着一张大幕布,另一边的墙上挂着两幅富有暧昧气息的人物抽象画,她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呢!确实挺新奇的。

这时,服务员敲门送了一壶果茶和几盘干果进来,并指导他们怎么点播电影。当他退出时抿着笑暗中和顾言打了个对眼,并悄悄指了指沙发背后,又帮他们关上明亮的大灯开启了数盏光线柔和的小灯。随着房门被关上,整个不大的空间越发暧昧起来,许诺抓起遥控器想借着挑选片子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顾言坐在她身边,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许诺后,自己小口着抿完,捏着空杯子转了转又放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向许诺,“满满,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许诺正在思考今天顾言种种异于平常的行为,闻声也看向他,两个人四目相对的眼睛在幽柔的环境中闪着清亮的光。许诺的心又是一颤,喏喏地问:“什么事?”

顾言接过她手上的杯子和遥控器放在了小圆几上,然后捧起她的两只手包裹在掌心里,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缓缓开口说:“满满,我一直都很庆幸,在我的生命中遇到了你!这十三年来,因为有了你,我才能从深渊里爬出来,才重新拾起了希望和目标。”

许诺呆呆的看着一本正经的顾言,动了动唇又咽了下去等着他继续说,一颗心却崩得紧紧的。

顾言仰起眼角顿了顿,直到泪腺的酸胀感被压下才又接着说:“这些年除了对你的感谢,其实……其实我早就不知不觉把你装进了我的心里。”

许诺听到这里瞬间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颤声唤着:“阿言~”

顾言感觉到掌心的手在颤动,他轻柔的捏了捏安抚着,继续说着:“可我还是太懦弱,一直都不敢对你表明。我怕自己给不了你未来,我怕会连累你。”想起这些年的纠结,顾言的眼眶顿时泛了红。他抿着唇平静了片刻,抬手擦去许诺滚落的泪珠,“我做过很多让你伤心的事,逼自己放开你也希望你能脱离我奔向自己的未来。去年在京市,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只能悄然埋葬在那个冬天。可是看到你出现的那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才明白只有你在,我的心才是完整的。”

许诺再也忍不住,哭着说:“你知道吗,那段日子我有多难受?你总是不联系我也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好不容易接一次你又那么冷漠。我不知道我自己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许诺抽了抽鼻子,“我每天等啊盼啊,数着你放假的日子。可你竟然说要留在京市实习不回来,接着又联系不到你了,我真的好伤心啊!”

顾言也是泪水涟涟,他把许诺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连声说着“对不起!”再次为自己当初的行为深深懊悔。

他试图获取许诺的原谅:“对不起!满满,我真的很懊悔自己对你的伤害!我,我当时只是希望你能早点适应没有我陪伴的生活。我是坚决要去彻里的,可是我又不想你将来陷入艰难的抉择。明州是你出生长大的地方,这里有你的父母亲人,有你的朋友,有你熟悉适应的环境。我不能那么自私的让你抛开这些跟我去彻里。我也害怕自己没有办法每天陪伴你,而让你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面对生活和压力。可是,我又真的放不开你!”顾言捧起许诺的脸,满是痛苦:“我虽然很多次想过,将来你一定会遇到一个能带给你平安喜乐的男人,但我一想到那幅画面,心就疼得难受。满满,我终究是自私的。”

许诺摇着头,哭道:“明州什么都有,可是唯独没有你啊!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每次穿梭在这个城市,回想起我们相互陪伴的那些时光,我的心都是空的。”她一想起那段日子,心还是很疼很委屈。“那次去京市找你之前,我逛了整整一天,每到一条我们走过的路每经过一家我们去过的店,我总是能看见你的影子,街上的每一个人我都看成了你。然后,然后我蹲着就哭了起来,我决心要去找你,我发疯的想要见到你……”许诺的泪越流越凶,沁满了顾言的每一条指缝每一道掌隙。

顾言的脑海中也再次浮现出,那个严冬的傍晚,站在刺骨寒风中等待着他,委屈又努力装着开心的许诺,顾言更是心如刀割,他做了太多自以为是的事,伤了许诺太深。

这一次,他坚定的看着女孩一字一句的说:“满满,我喜欢你!我发誓会拼尽我的命护你周全。你愿意好好考虑接受我吗?”

许诺咬着唇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嘟囔着:“你只是喜欢我吗?”顾言一愣,又听她说:“可我很爱你啊!这样我不是很吃亏?”

顾言与委屈巴巴的女孩面面相觑,尔后两人又猛然破涕为笑。顾言也终于想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起身趴在沙发背上张望,俯身捞起他特意让影院准备并隐藏好的一束玫瑰花。

他在许诺惊喜的表情中举着花束单膝跪下,恳切的再次请求着:“满满,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从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孩。我知道,你跟着我可能会面对很大的压力,但是我会尽一切所能拼尽自己的命,对你好,保护你!你可不可以答应和我在一起?”

许诺哭着又笑着,郑重的点下了头,亦是坚定的回答:“我愿意!”

顾言的脸灿烂的如同骄阳,他激动的连着花一起将许诺紧紧拥入怀中,反复摩挲着她的发丝,埋首在她耳边连声喃喃着:“谢谢你满满,谢谢你……”

从青梅竹马走到相依相恋的两人相拥而泣,既然都舍不得错过彼此的深情,那就好好珍惜每一天,勇敢的赌一把吧!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29 11:09:26
第十章

地处北回归线以南的彻里市,因其独特的热带季风气候使得它常年无冬。11月中旬,全国很多地区的人们都穿上了厚外套甚至羽绒服,可彻里市却迎来了一年中最舒爽的季节,平均15-25℃的气温不闷不燥干湿适中,因此也吸引了国内外大量的游客前来观光度假。

而许诺在明州被一股冷空气大降温冻的瑟瑟发抖,于是总想着周末去彻里避避寒,其实,就是想去见顾言啦!可是顾言一连两个多星期又处于时断时续的状态中,她只能作罢。

这天晚上九点多,和大多数城市一样,彻里市区也进入最热闹的时刻。穿城而过的沧澜江沿岸,几百个各种类别的小摊密密麻麻的挨挤着,形成了一条长龙般的夜市。里边汇集品种丰富的小吃水果饮品和夜宵,还有令人目不暇接的极具民族特色的工艺品,首饰和服装,包括各类土特产,是游客必来打卡的网红夜市。摊贩们迎来送往,人群更是熙熙攘攘,还有不少街头艺人在街边献艺,热闹至极!沿江两岸一盏盏灯光汇聚成海,从高空俯瞰而去犹如璀璨的星辰。

熙攘的人群中,一个身着黑色修身连衣短裙,身材高挑的女人也漫步在其间。她左手手腕挂着米黄色略大的手提包,指间还紧攥着一提茶叶。她偶尔会在某个小摊前驻足片刻,东看西看地挑挑拣拣,可转了大半条街也没有一样东西能激发出她的购买欲。女人再次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左右张望了几下,眼神很是谨慎。

正当她往前又走了几步时,突然停了下来,从包里摸出一个手机看了眼,就急忙跑到僻静处再次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才接了起来。

这个电话似乎让她很不愉快,从嘴型和神情动作中隐隐可以看出她在跟对方争执,最后又无奈地妥协。女人忿忿的挂了电话后,又一次谨慎的看了看四周,便急匆匆的从最近的一个出口走了。

这时,一个身穿灰色连帽薄卫衣,浅蓝色牛仔裤,胸前斜背着一个运动小包,一手托着一个椰子一手举着手机的“游客”快步走到出口附近张望着女人的背影,俯首对着贴在耳边的手机低声说到:“目标从沧江北路口方向出去了,注意跟踪!”

“收到!”夜市外边沧江北路的另一端,一辆一直沿着马路花坛内侧通道走走停停的普通黑色轿车里,顾言一边通过手机外放回复同事,一边紧盯着前方将车朝目标路口开了过去。

他和坐在副驾驶里的老队员,也是他的新师傅秦哥同时发现了站在路灯下的那个女人,顾言放缓车速停在一处树荫下。沉暗的树荫为车子提供了很好的隐蔽,顾言和秦哥透过挡风玻璃隔着一段距离紧盯着站在灯光下女人的动作。

女人神情不耐的拦了好几次终于拦到一辆空车,急忙坐了上去。顾言随即挂挡松开脚刹匀速滑过花坛出口跟上了前方那辆出租车。此后的一路上他稳操着方向盘,急缓有序的跟对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着出租车一路前进的方向,秦哥手指点着前方感慨了一句:“终于要收网了!”顾言看了他一眼又目视前方,点点头“嗯”了一声。

秦哥脸上难掩的兴奋,立即拨了个电话向早已在某小区内守株待兔的另一组同事汇报情况,再拨了个电话给另一组在酒店蹲守的同事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行动……

那个女人所乘坐的出租车果然如他们所料,驶进了一个开放式小区里。顾言开着车随之进去,再次谨慎的隔着一段距离停了下来。直到女人进了一个单元门,他迅速刹车换油门加速把车停在了那栋单元门附近的空地上。

车子还没停稳秦哥就跳了下去,顾言也利落的熄了火紧随而上。两人顺着还未来得及熄灭的楼道灯光大步往楼上跑,刚跑到三楼的拐角处就听见上两层楼的方向传来的尖叫和喝止声。

他们脚步不停的跑到了五楼,也顾不上喘气跨进了西边户的一扇房门。进屋后,顾言看到那个女人已被提前守候在这里的同事戴上了手铐,正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接受查问。

一个同事拿着从她提包里搜出来的证件与她核对身份信息,另两个同事对她带来的那提茶叶很感兴趣,拿起盒子左看右看,女人面对查问辩称这是她应约来做客带的礼物,并转头朝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一个始终垂着头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再次对面前的警察喊着自己只是来见网友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言的同事盯着她微微一个讪笑没理会,而是拿起盒子掂了掂,眸光一沉。再次问她:“你确定里边装的是茶叶?”

女人的眼睛往旁边躲了躲,又马上点着头:“是茶叶!”

顾言的同事也不再客气,紧接着当面拆开了盒子从里面掏出两个铁罐,女人明显急了,直起身大喊着:“你们怎么能乱拆东西……”

“坐下!”顾言和秦哥连忙过去伸手示意她坐回去。女人忿忿又不甘的坐了回去。

顾言凑到同事身边,看他们打开罐子,从里面掏出一袋密封的铝箔袋,拆开倒在桌上,茶叶中分明混着几小袋白色的东西。顾言和同事分别拾起那几个小袋子举在眼前仔细查看,里边的东西在灯光下呈现出透明的晶状体,像一颗颗被碾得细碎的冰糖。

随着另一包茶叶被倒出来,女人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而沙发那边被另一名同事看管着的,也戴着手铐的男人头埋得更低了。

那个男人是他们十天前抓到的毒贩阿东,而现在抓的这个女人是阿东的上线丽姐。

为了这个案子,顾言和同事们奔波了大半个月。最初线报说阿东和同伙运送了一批冰*要进入彻里市并可能携有枪*。经过队里部署,他们在一处公路口堵截了阿东和同伙。暗藏的枪和刀是收缴到了,可任凭他们把人和车寻了个底朝天也只搜到两小包冰*,与线报中估计的数量严重不符。

经过再三讯问,阿东和同伙分别供述了另外几个人,顾言和同事又经过多日侦查盯梢,先后将那几个人抓捕归案。结果发现他们都只是阿东的下线,而阿东此次购买的大批毒品并不在他们那儿。

又经过几次讯问,阿东终于肯坦白交代,毒品还在上线手中,他们只是付了一部分毒资并带回一点样品,至于毒品后期的运送则通过丽姐联系,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最后阿东愿意配合他们引出丽姐,经过周旋丽姐答应带其中一部分冰*来彻里交易。可丽姐和一起来的两个同伙非常谨慎,到了彻里以后并不急着交易也不接电话,跟旅游似的到处逛。顾言和同事在酒店内外盯梢了好几天,丽姐这才联系阿东交货,在阿东的坚持下地点定在了他的出租屋。

今晚八点左右顾言和同事终于等到丽姐独自离开酒店,他们紧跟其后。其中两个同事尾随丽姐在夜市兜圈子提供行踪,顾言和秦哥负责后续跟踪,确定丽姐入网。而在丽姐进入单元楼的同时,秦哥已经通知留在酒店的同事们收网。

不得不说丽姐非常狡猾,她也只是带了小部分的毒品来探虚实,剩余的仍留在酒店的同伙那里,途中他们一直保持联系确认安全,直到他们几乎同时被控制住……

又是一个周末的夜晚,许诺跟朋友吃了饭逛了街回到公寓休息。她穿着睡衣捧着一杯热牛奶,坐在客厅的飘窗上看楼下被大风刮得乱颤的树枝发呆。

那天顾言跟她告白后两人看了一部电影,顾言就赶去机场回彻里了,至今一转眼两个月都没见到面,加上顾言出任务的这一个多月他们俩联系的次数都很少。

不过,即使他们的恋爱过程有些潦草,但是明确的关系确实让许诺安下心来,现在除了每天祈祷顾言平安,她就没别的烦心事了。

距离在她眼里也不再是问题,她只知道自己和顾言彼此深爱,他们现在是真正的情侣关系!没有了反复揣测,没有了小心翼翼的试探,也没有了欲言又止的苦闷,许诺已经很满足了。

“等阿言忙完这次任务,我就可以去看他了!”许诺单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傻乎乎的笑着自言自语。

喝完牛奶,许诺去厨房洗了杯子打算回卧室睡觉。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凭着感觉就断定是顾言,拿起来一看果然是。

“阿言!”“满满!”两个人在手机里异口同声的喊到,许诺捂着嘴笑了,顾言也低声笑着。

许诺正要说话就听顾言先说到:“满满你开一下门,我在电梯里马上就到了。”

“什么?”许诺很吃惊,一时反应不过来。

手机那头传来叮的一声响伴着电梯开门的动静,顾言再次说到:“我到了!”

许诺张着嘴巴无声的“啊”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跑去开门,当她看清站在门外的真是顾言,立即扑了上去紧紧攀着他的脖子,“阿言!”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满满,我回来了!”顾言扔下旅行包也紧紧的抱住她,埋首在发间闭着眼深吸着女孩沐浴后的清香气息。

两人久久的拥抱后,许诺终于舍得松开手,“阿言快进来,外边冷!”她连忙俯身去拎地上的旅行包,但是被顾言挡住了。顾言一手与她交握着,另一手拎起包随她进屋。

顾言在沙发上坐下的同时,揽过许诺的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许诺坐在他的膝盖上很是羞涩,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呢!就是告白那天看电影时,顾言也只是拘谨的捏着她的手不放。

顾言抬起她的下巴对着自己,看到女孩嫣红的脸,心里很欢喜又痒痒的。他们刚确定关系就分别了两个月,顾言愧疚的同时又非常想念她。

他仔细的端详着女孩的脸,手指随着目光,温柔地一一抚过她的眉毛眼角鼻子双唇又回到下巴。顾言过于缠绵的目光和动作让许诺僵直了身体,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脸更是被羞得要滴出血来。

她闷声清了清嗓子,故作生气的说:“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又不跟我说。”她觉得顾言挺喜欢自作主张的,总是突然给她意外。

顾言轻轻捏了捏她脸上的嫩肉,垂首与她的额头相抵着,声线轻柔的像羽毛拂过:“生气了?我是怕你又跑去接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晚上出门。”两人的鼻子交错着,眼睛嘴唇也近在咫尺,每说一个字他的唇畔就如蜻蜓点水般擦过许诺的唇角,惹得许诺发痒。

许诺楞楞的同时心想,顾言竟然这么会撩人的?!她也起了玩心,学着顾言的样子,往前凑了凑,说:“那你以后回来也可以先告诉我,去不去接你我会自己判断的。”她的唇畔一如刚才顾言对她的,若近若离的擦过顾言的唇角。

顾言的双眸瞬间变得幽黯,涩哑的回了一个“好!”随即掳住女孩的红唇吻了上去,她的唇真的好软好甜,舌齿间还带着牛奶的香浓气味。

许诺在短暂的呆怔后抬高了下巴,双手绕住顾言的脖子,仰面配合着他的掠取。顾言也捧着她的后脑一点点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初吻很完美,顾言怕伤着许诺,整个过程都很小心很轻柔。直到两人的唇舌隐隐发烫发麻,这个缠绵的吻才终于停了下来。他们依旧紧贴着额头,交缠的目光和喘息都在延续着刚才的璇旎。

“你的任务结束了?”还在轻喘的许诺声音柔得发软。

顾言稍稍撇开头轻吐了一口长气,剧烈的心跳也随之缓了缓,“是啊,忙了一个多月终于圆满结束了。”他抚摩着许诺的脸颊漾起笑容,深情的说:“满满,这段时间谢谢你的体谅!也是你的支持和鼓励让我有了更加好的状态去投入工作。”

半个月前,丽姐和她的同伙虽然也落了网,但那个案子依旧需要深挖下去。

顾言和同事又持续跟进了十几天,其间还出了趟差,跑到邻省某市才算把这个团伙的主犯缉捕归案。

这前前后后一个多月,顾言只能趁着交班的空隙跟许诺联系了几次,每次也就匆匆聊两句报个平安而已。而许诺的体谅让他很愧疚,同时许诺给他的鼓励又让他在工作中很安心。

许诺被说的很不好意思,抿唇偷笑着,马上又想起来问:“那你这次可以休息几天?”

顾言搂着她靠在沙发背上,抓起她的一只手十指相扣,轻声漫语道:“按排休就明天一天。所以我一加完班就买了机票回来,也定好了后天早上第一班机的票。”顾言小心的看着女孩的脸,又说:“满满,对不起!我能陪你的时间太少。”幸亏彻里到明州往来的航班还挺多,从第一班早上七点多到最后一班晚上八点多,一天也有个七八趟,顾言还能抠着时间多陪陪她。

许诺鼓了鼓嘴,坐起身捧着他的脸,还是很高兴的说:“我知道的,你已经很尽力抽时间陪我了。你放心吧,我没事的!”顾言这样赶着晚上回一大早走,许诺也是很心疼。

顾言喉头发紧,将这个懂事的女孩重新按进自己的怀里,他的眼眶涌起热潮。许诺感受到顾言的忧伤,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她何尝不希望顾言最好能每天都有时间陪着自己,但是从爱上他开始,自己就已经接受了所有的附加条件,她不后悔。

许诺贴在他耳边轻语:“阿言,我只求你每次出任务都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我会永远等着你!”

顾言忍住鼻管中往上直冲的酸热,收紧了手臂,嘶哑的答应她:“好!”

他暗自告诉自己,往后余生不但要护许诺周全,也要尽力保护好自己,不让许诺为他伤心悲痛。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30 15:32:48
第十一章

冬日清晨的阳光似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催醒了大地上所有沉睡了一晚的生灵。

许诺扭动了几下身子抬手挡在眼皮上,隔开那道穿透了玻璃和薄帘赶来催她起床的柔光。昨晚她和顾言聊了好久好久,直到大半夜实在熬不住打架的眼皮才回房睡的,此刻的她依旧还没睡够呢!

可是她体内的神经细胞在刚才那一番无意识的动作中却逐渐苏醒起来。十多分钟后,放空的脑子也慢慢恢复了感知。许诺缓缓睁开了眼睛,一个不短的哈欠算是她向困顿之神的告别。

清醒后的许诺立刻爬下了床,潦草的趿起拖鞋急匆匆打开房门去探寻顾言的身影。

沙发上叠着整齐的被子,顾言却已经没了踪影。许诺往前走了几步,眼睛环顾着四周。这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小公寓格局简洁明了,厨房还是半开放式连着餐桌,能藏人的地方也就剩下卧室和卫生间。

“阿言!”许诺站在卫生间虚掩的门前唤了一声,里边没有半点声响,她推门一探自然也没见到顾言的身影。许诺不禁纳闷,自言自语着:“阿言他去哪了?”

她转身回房拿了手机给顾言打电话,响了没几声对方就接了,“满满,你醒了?”手机里传来顾言的轻喘声。

许诺坐到沙发上倚靠着被子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阿言你在哪儿?这么早就出去了?”

顾言回到:“我就在楼下跑跑步,马上就回来了!”

“噢~我一醒来整个房子里都找不你,我还以为你突然就走了呢!”许诺忍着笑故作委屈。

果然,顾言马上紧张的连声解释:“没有!我没走!我只是看你还没醒就想着出来锻炼一下。我这就回来了,马上就到!”

许诺的唇角已经翘得老高老高,拉着调儿“嗯~”了一声,手机里传来风响声和顾言颤动的气音,想来他正疾步跑回来。许诺收敛了逗他的心思,连忙说:“你别急呀,慢慢回来就好!我先去刷牙洗脸。”

“我进楼厅了,正在等电梯!”顾言的声音夹着回响,动作真是快。

许诺转头看向大门处,从沙发扶手上放下双腿起身走了过去,“那我给你开门!”

许诺在楼道口的窗前等了没两分钟,顾言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身清爽利落的运动服额头冒着细汗,硬朗刚毅的脸型每一道线条都长在许诺的心坎上,叫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穿着卡通薄绒睡衣的许诺呆呆的看着向她走近的男人,眼中冒出无数颗小红心。

顾言揉按着她的脑袋,帮她顺着头顶上那撮凌乱的小呆毛,轻笑着调侃她:“看起来你还没清醒么,傻乎乎的。”说着又捏起了她脸颊上的嫩肉。

许诺果真傻乎乎的脱口而出:“我的男朋友,你真的好帅啊!”

顾言一愣,被惹得笑出气音,眼睛局促地四处瞟着,脸上竟然被羞得发红。他咳了一声,俯首揽过这个傻女孩的后颈,将她的脸凑到自己跟前,满目柔情的回应她:“我的女朋友,你也非常漂亮啊!”低哑的声线带着缱绻的气息。

光影笼罩下,近在咫尺四目相视的两人引燃了空气中悬浮的微粒,随之沸腾地跳跃着。

就在两张唇即将贴上的时候,身后一阵开门声响起,他们猛然回神迅速站直了身体分开些距离,看着走出来的邻居各自不知所措的掩嘴挠耳。

邻居也是被自己门外的两个人吓得一惊,满是疑惑的盯着他俩上下打量。

顾言率先反应过来,冲对方歉然一笑,拉着许诺快步走回了家。

大门被关上的同时,许诺被按在门板上,眼看着顾言的唇就要落下,许诺猛的捂住嘴巴直摇头,顾言挑着眉疑惑不解。许诺把手松开一些,闷声说到:“我还没刷牙呢!”直到现在她才想起这么重要的事,真是窘!

顾言舔了舔齿尖,坏笑着再次凑了上去,“就算没刷牙,你的嘴巴也很甜!”刚才那句话撩得他的心一大早就灌了蜜。

许诺羞得推开了他撒腿就躲进了卫生间里,努力把自己的每一颗牙齿都刷的光洁亮白,又拧了毛巾把脸上脖子耳郭眼角每个地方都擦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对着镜子左右上下照了又照。顾言倚在门沿欣赏着努力捯饬的女孩,胸腔因为他憋回去的笑声不断颤动起伏着。

终于等到许诺自己满意了,顾言这才跨进去搂着她的腰,揶揄着:“我呢是刷过牙洗过脸了,但是又出了点汗,等我再重新洗漱一遍?”

许诺勾起唇角,伸手揽下他的脖子凑在他唇边,轻扬着眼尾妖娆娆的看着他,低声说:“不用了!”随即贴上了那张唇线分明的薄唇。顾言嘴角一翘,揽着她的后脑勺转瞬夺回了主动权……

热烈的吻很久才缓缓停息,顾言的指腹抹过女孩嫣红的唇,为她擦去上面的水渍,咽着喉咙哑声问着:“亲爱的女朋友,我们可以去吃早饭了吗?我的肚子已经很饿了。”

许诺扬起下巴,傲娇的说:“准了,待本宫先去换身衣裳,即刻就出发!”

顾言忍着笑恭敬的应声道:“是!”然后扶着许诺的手将她送进卧室并体贴的关上门,自己也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换上。

就像江筱筱曾经说的一样,顾言唯独对许诺与众不同。任凭她再闹再作,顾言不但照单全收并且乐意奉陪。

他们出门后,先去了小区附近的一家米线店吃了早餐,又商量着开车去了梗坝。宽长的梗坝紧依着明镜般的云池,又与形似睡美人的夕山两两相望,放眼看去碧波青山水连天,美丽得令人沉醉!

这个季节还有数万只红嘴鸥从西伯利亚迁徙而来,扎堆的聚集在明州市的几个湖区里。而梗坝则是其中最集中也最有名的红嘴鸥栖息地,因此每天都吸引了大量的市民和游客前来体验与这些小精灵的亲密接触。

冷空气过境后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偶尔飘过几朵绵软软的白云。成群成群的鸟儿或飞舞于半空,或俯冲而下掠过水面,或栖息在岸边的岩石和栏杆上,姿态各异很是壮观。

不过,就是今天的风有些冻人。顾言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为许诺仔细戴好毛线帽子,并将帽子两侧的大耳朵贴伏在她两颊。许诺也踮起脚帮顾言把围巾往上扯了扯,遮住他的耳朵和鼻尖,两个人的眼睛里都盛满了柔情蜜意。

他们和周围的人们一样买来两袋面包,兴致勃勃的喂起了红嘴鸥。这些体型毛色都酷似白鸽子的水鸟每天都接受着人们热情的投喂,一点儿也不怕生。

许诺撕了一小块面包刚举过头顶,一只眼疾翅膀快的红嘴鸥就飞扑而来,尖细的喙精准的叼走了那块面包,柔软的腹羽擦过许诺的指节迅速飞离远去。顾言站在不远处摆弄着手机,将这幅人与动物和谐共处的美景定格在照片中。

他们喂了小半天红嘴鸥,又去旁边的公园散步。呼吸着清冽的空气,欣赏着由常绿的灌木丛,像似挂满金币的银杏树,半黄半绿的柳树和草坪,以及盛开的冬樱花林构成的美妙景色,留存了十数张亲密合影。

正当许诺认真挑选着合影准备设置成手机壁纸时,江筱筱打来了电话,“满满你在哪儿呢?”

许诺回到:“在海埂公园呢!”

江筱筱很意外:“呀,怎么跑那里去了?”

许诺看了看顾言,低头羞涩的说:“唔~我和阿言在一起来转转!”

“什么?顾言?他回来了吗?”江筱筱很是惊讶,声音也陡然拔高。

许诺笑着苦起脸把手机往外拉开些距离,免得自己耳边被她的高分贝给震聋了。一旁的顾言也被江筱筱的大惊小怪惊得皱了皱眉,但脸上却是笑着的。

不等许诺回答,江筱筱又紧接着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许诺干脆把手机举在面前回答,反正江筱筱这音量就是不开外放也能听的清。

江筱筱沉默了几秒,然后“嗐~”了一声,很疑惑地问:“他昨晚回来的?那他住哪儿啊?”

许诺一时间愣住了,抬头看向顾言羞涩的笑着。顾言也局促的伸手挠了挠脑袋。许诺刚要回答,不耐烦的江筱筱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别跟我说他回老宅了,我上午刚回去看过爷爷,可没听说他回来了……”

许诺声音跟蚊子似的:“他去我公寓了。”

“哦~~~”那边江筱筱顿时怪声怪调起来,又啧着声打趣到:“你们进度挺快的吗?”

许诺捂着脸笑出气音,脸一路烫到了耳朵。她赶紧狡辩,哦,不!是澄清,澄清!“没有!没有!他睡的沙发啦!”

“哎呦喂,你就别解释了,姐都懂的!”江筱筱继续臊她,“你们俩都已经成年了,那啥啥了也很正常啊……”

许诺急忙捂住手机紧张的张望两旁,越发羞窘的连手指都红了。她着急的再次连声否认:“没有,真没有……”

顾言看不下去了,把许诺按进怀里搂着,一只手接过手机沉声道:“江筱筱,够了啊!”

江筱筱听着顾言似是威胁的语气,“嘁”了一声,很不在意。老神在在地反击着:“你凶什么呀?好歹我也是你们的红娘哎,没有我你能认识满满?没有我你还继续缩着头不敢告白呢?没有我你俩还在鹊桥外边绕圈呢……”

江筱筱的伶牙俐齿让顾言张了张嘴,又无奈的咽下喉咙,说:“是,我谢谢你,真心的感谢!但是你别再逗满满,她脸皮薄……”

江筱筱笑喷:“她脸皮薄?我真呵呵了~顾言,你护短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吧?”

躲在孤言怀里的许诺更加羞恼的跺了跺脚,伸手就要抢回手机,顾言躲了躲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再次“警告”着:“江筱筱,适可而止了,不要欺负满满!”

“呵~我欺负她什么了?”江筱筱简直被气笑了
:“好好好,我这个亲表妹也不见你关心过一下,你就宝贝她吧!”

顾言被说的很是尴尬,“不是,我……”可嘴张合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许诺埋首在他怀里偷笑。

江筱筱也没指望他对自己能说点啥出来,并且识时务的见好就收,“我不逗她了,行吧?”反正以后逗他俩的机会还多着呢,走着瞧!

随后江筱筱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回家见见爷爷?”

顾言也正色回答:“我晚上回家陪阿公吃饭,明天一早的飞机。”

江筱筱“啧”了一声,顺口又调侃了一句:“你这都成滚轮了,到处转!”

本来对顾言去彻里这事江筱筱在心里也是很不赞同,明州好好的他不待非要去那么远干嘛?

因为家里大人们刻意隐瞒,所以江筱筱从小到大对自己姑姑姑丈的事并不了解。后来还是许诺把真相告诉了她,她又去问了自己的爸妈。她爸爸江年跟她解释,那时候她和哥哥们都还小没法跟他们说,也为了保护顾言对外都噤声不提。后来时间久了,江老爷子年纪也大了,大家怕他难受都不再提那件伤心事。

江筱筱这才终于理解了顾言,想着他竟然有过那么悲怆的经历,不由得也是心疼,又后悔自己小时候对顾言的不友好。

江筱筱想到这儿,语气又软了几分:“那行,晚上我已经有约了就不回老宅了,等你下次回来再聚吧!”

顾言笑了笑,应着:“好!”再次诚恳的说了句:“谢谢你!”上次确实多亏了江筱筱点醒了他,这才让他从牛角尖里退出来。

江筱筱很快就明白了顾言的意思,她也笑了笑:“不必客气!那你就珍惜时间好好陪陪满满吧,我啊就不打扰你们了,拜拜!”

挂了电话后,顾言见许诺还是羞答答的,于是拉过她的手十指紧扣着,安抚到:“你别听筱筱闹,她就喜欢开玩笑的。”许诺抿着唇点点头,“我知道!”

顾言看着面若桃花的女孩,忍不住低头轻吻了她一下,又小心地征询她的意见:“你晚上可以和我一起回去陪阿公吃饭吗?”顾言想趁这个机会向江老爷子正式表明他和许诺的恋情。

许诺想了想,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去看望江老爷子了,就答应了,又说:“那我得先回家一趟,跟我爸爸妈妈说一声。”

顾言一想也对,江家和许家离得不远,许诺总得告诉她爸妈一声,而且他自己也该有个态度。两家有着近二十年的交情,自己于情于理也要先知会一声许家父母。

于是顾言说:“我也陪你一起回去拜访叔叔阿姨,而且我也该去向他们……”他抬起两人紧握的手晃了晃,狡黠的笑着。

许诺一听,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顾言是要在今天和她一起跟双方长辈表明?她犹豫的说:“这个,会不会太快了?”

顾言轻笑一声,一边整理着她鬓角的碎发,一边说:“他们迟早都要知道的,我倒希望能早点获得叔叔阿姨的认同,愿意把你交托给我。”

顾言的想法很简单,他和许诺有着十几年的感情基础,比起其他情侣有着更深的依恋和彼此认同,所以此时见长辈也不算突然。再说他平时也难得回来,那不如今天抓紧把这件事办了。

许诺又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我爸妈…他们…他们可能对你的工作…有些顾虑。”

许培德和周宝音有好几次,有意无意的在许诺面前提过顾言的工作太危险了,以后找女朋友不太好找,毕竟做父母的都希望女儿将来有个平安完满的家庭。顾言跑那么远,怕是打算以后要在彻里安家了,估计也只能在当地找一个,不然谁家也不希望女儿远嫁啊,难不成两地分居么……诸如此类的话。许诺听了几次回过味来,她爸妈是在敲打她,虽然那时候许诺和顾言没确定,但她下意识的还是反驳过他爸妈好几次。

比如工作危险的问题,许诺就跟他们说,“虽然禁毒警察是面临了很大的危险,牺牲的占比也是所有警种中最多的。但这都是概率,知道吧!你们怎么就一定觉得顾言会怎样怎样呢?你们就不能盼点顾言好的?”

又比如距离问题,许诺又跟他们说:“彻里再远那也是咱们南云省的地头,又不是远隔着千里万里的。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更何况明州和彻里还有飞机呢,飞过去也就一个小时而已,来回很方便嘛!你们看那些大都市,每天上下班一趟路上可能都得花个一两小时的。再说,现在还流行周末夫妻呢!”

……

许培德和周宝音每次都被许诺花式反驳回的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摇着头说她太年轻,想的太简单。

许诺咬着唇悄悄打量着顾言的表情,果然见他面色黯了下去,又急忙说:“其实他们很喜欢你的,每次说到你都夸你,像读书好了,心细了,脾气好了,对我也好 ,这些。而且每次夸你都要连带说我一通。”许诺说到这儿就嘟起了嘴,为自己愤愤不平。

顾言再次漾起笑容问她:“叔叔阿姨说你什么了?”

许诺气闷闷的说:“他们啊,说我闹,说我脾气大,说我粗心,还说,我要是没有你教着都不知道有没有大学读。反正,在他们心里,我跟你就是正反的绝好对照版!”

顾言听到这儿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惹得许诺越发气恼的瞪着他:“你就得意吧!”

顾言赶紧又把她拥入怀中,连声解释:“没有,没有!我是开心叔叔阿姨这么认同我。听你这么说,我心里也有了底气。”

顾言也很明白,自己的工作在许家父母面前确实是个很大的短板。但是从决定和许诺告别时他就想过了,他会努力再努力地去争取许家父母的认同,甚至做好了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为了自己和许诺的未来,这也是他该去做到的事情。现在许诺这么一说,倒让他放心了些,至少自己在许家父母那儿也不是毫无胜算。

最后他们讨论来讨论去,许诺还是坚持让顾言再过段时间才去拜访她父母。“我总得先跟他们透露透露,让他们有个准备吧!不然我们这么突然的就直接过去了,我爸妈得多尴尬呀!”

顾言想想,也觉得许诺说的有道理,循序渐进比较稳妥些,至少给许家父母一个心理缓冲期。可是他还在犹豫这样做会不会太失礼了?

许诺干脆说:“要不我们晚上还是各回各家吧!”她绞着手指,吞吞吐吐的:“阿言,我……我还是很紧张,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的声音越说越轻。

顾言连忙抱紧她轻拍着,懊恼自己确实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真要上门拜访,至少也得好好准备一番,他现在连一样礼物都没有准备,就算临时去买也太潦草了。

顾言抵着女孩的额际安抚到:“都怪我,是我没考虑仔细!等我们下次准备好了再去见他们,嗯~”许诺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晚上他俩各自陪家人吃了饭聊了会儿天,相约着回到公寓。

洗漱后,两人相拥着窝在沙发里。顾言将她柔软的手抓在掌心里认真的把玩着,不时就凑在唇边轻吻。

他从江家回来后心情就一直很好,江老爷子得知他和许诺在一起后,当即就眉开眼笑起来,手指连连点着桌面连声说好,又埋怨他不把许诺一起带回家吃饭。顾言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公因为他的事而笑的那么开怀。

许诺也算是江老爷子看着长大的,他也一直很喜欢这个和孙女江筱筱一样活泼开朗的女孩。而且这些年他也看得清楚顾言对这个女孩很上心,也看得出许诺对顾言也很不一般,对他们这样青梅竹马的天作之合,江老爷子其实早在心里期待着了。尔后又叮嘱顾言抽个时间好好准备着去许家正式拜访。顾言也认真的应下了。

没有机会把自己心爱的女孩介绍给自己的父母,让他们共同分享自己的喜悦,这对顾言来说是件非常遗憾的事。但是至少他还可以跟阿公分享喜悦并获得阿公的祝福,顾言也很开心了。

而许诺心里却是半喜半忧。她今晚装着不经意的让她妈妈发现了她的手机壁纸,当然许诺也怕太过刺激她爸妈,终究没敢放合照,而是放了下午拍的顾言的单人照,借此小小的试探一把。

果然,她妈妈瞥到照片后神情一下就凝重起来,好几次楞楞的看着它欲言又止,到最后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口。这让许诺心里忐忑的同时又看到了希望。至少妈妈没有激烈的反应和质问,那这件事还是有很大把握的,她也相信自己一定能说服自己父母。

越想越有信心的许诺终于真正喜笑颜开,坐起身作弄着顾言两人嬉笑打闹了一番,直到顾言看着时间不早了催她回卧室睡觉,“你明天还得上课,不可以熬夜的。”

许诺也看了眼时间算了下,现在离顾言定的明天清早五点的闹钟只剩七个多小时了,不由得面色悻悻然。她好想好想和顾言再多待一会儿,可是她也担心顾言不够时间睡觉。

纠结的许诺,闷闷的把脑袋埋在顾言的胸前一通乱拱,又趴在他肩头轻咬着不放,发泄着心里的闷气。

亦是不舍又愧疚的顾言搂紧了许诺,一下一下轻缓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偏过头轻啄着她的脸颊,任由她作闹。

突然,许诺灵光一现,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她松开口翘起脑袋满是期待的说:“阿言,再过半个月就是元旦了,我去彻里看你呀!”

顾言想了想,谨慎的回到:“嗯~到时候再说好吗?如果我能休到假才可以陪你啊!”见许诺的眸光再次黯了下去,顾言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俯身啄了啄女孩的唇,紧张地解释着:“满满,我们的工作是随着案子转的。而且,越是节假日越可能是涉毒案件的高发期,我们不能麻痹大意。所以我也不能保证……”

许诺伸指点住了他的唇,呶呶嘴调皮的说:“你不要紧张嘛,我又没怪你!这些我都知道的,虽然还是会有一点点的难过,”许诺叠着大拇指和食指做出那一点点的手势,继续说:“可是我都理解的呀!我更心疼的是你会累到。”

顾言心里暖烘烘的。再次亲吻了她一下,向她深情告白:“满满,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许诺的眸中漫起了水光,又尽力忍住了,倾身回抱着顾言,轻轻拍着他背柔声回应:“我也是的啊!”

然后,她又抬起脸睨着顾言,手指点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说:“所以呢,你一定一定要珍惜我,千万千万不要把我给弄丢了。不然你以后,绝对绝对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女人喽!”

“是!”顾言幸福的笑着,方才的那些惆怅,紧张和担心全被一扫而空,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

他举起小拇指,凝视着心爱的女孩坚定地许下了诺言:“顾言保证,绝不会弄丢许诺!一辈子都不会!”

许诺挑着眉尾和眼角笑的很是傲娇,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他的,语气奶凶奶凶的:“一百年不许变的噢!”说着又示意他一起翘起大拇指盖了章。

顾言呵呵笑着,用力点着头,捧起与他两指勾缠的许诺的手,凑到唇边深吻了一记,随即又凑在她唇边,喃喃重复了一遍:“一百年不许变!”温柔的吻随即覆唇而上……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30 15:34:49
本文边写边修改,导致有时候会删了重新发。非常感谢每一个路过的涯友!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8-31 13:41:55
第十二章

自从周宝音在许诺的手机里发现端倪后,她和丈夫每天一空闲下来就是讨论女儿和顾言的事。两人讨论来讨论去也无非就是顾言的工作和异地问题。

周宝音这几天不知叹了多少气,许培德也是满脑愁丝。要说他们夫妻俩对顾言本身不但没有意见而且真挺喜欢的。

这些年因为许诺,他们才跟顾言有了接触。而他们所看到的顾言跟听说的大不一样,可以说在他们眼里,顾言是个很出色的小伙子!

他性子是淡了些但也算不上冷漠,说话脾气温和,读书还上进,模样长得也好。就算撇开这些都不说,光是他对许诺上心这一点,许培德夫妻就满意的不得了。

俩孩子还小的时候他们也没多想,只当他们是玩伴。而且在顾言的带领下许诺竟然肯收心努力上进,虽然跟学霸沾不上边,但足以让曾经为许诺的学习而头疼的他们感到欣慰了,这也是当初他们放心许诺跟顾言玩的最大原因。

后来随着俩孩子长大,他们更加觉得顾言真是不错。许诺脾气娇蛮起来就连他们有时候都很无奈,可顾言却总能包容她惯着她。更别说许诺每次一提到顾言就喜笑颜开还带着小女儿家的羞涩。夫妻俩也不是没合计过,如果他俩能一直这样下去,到时候青梅竹马水到渠成也是好事一桩。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顾言工作确定之后。

本来顾言读警校也好,选禁毒专业也好,他们虽然有过一些忧虑,但也没真往心里去。反正禁毒专业出来的也不一定非干禁毒岗位,再说江老爷子一直都极力反对,他们想顾言最后总会考虑他的感受不至于会拗到底吧?总之许培德夫妻一直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的。

可最后,顾言不但坚持做了禁毒警察还跑去了彻里,这下他们是真失望了。好在他们几次试探许诺,见俩孩子没有明确关系,才又放心了些。

于是他们常常有意无意的跟许诺提及禁毒警察多危险,彻里的禁毒环境有多危险,两地分居会产生多少矛盾,远嫁有多心酸,当警嫂有多难等等话题。就是希望许诺能认识到顾言的工作无法带给他们稳定的未来,可每次许诺的反驳又让他们无奈。

那时候他们心里其实就已经很清楚,许诺和顾言的关系迟早会明确。虽然清楚归清楚,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办。勒令她跟顾言断绝朋友关系?没收许诺手机不许他们再联系下去?都不现实啊!现在果真,他们真恋爱了,许培德夫妻更是愁坏了。要他们接受这对小儿女的恋情还真是迈不过心里的坎。

考虑到许诺平时要上课,夫妻俩忍了好几天才打电话让她周末回家一趟,要跟她坦诚布公的谈谈。而许诺也憋不住早想跟父母公开了,于是周五下午的课一结束就开车回了家。

等到许致远从公司下班回到家时,许培德,周宝音和许诺已经谈过了一轮。此时周宝音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许诺在旁边小心地讨好着,母女俩眼睛都红红的。而许培德坐在妻子另一侧搂着她的肩安慰着。

“这是怎么了?”许致远走到客厅一边放下手中的包,一边弯下腰看看妈妈又看看妹妹,“你们拍苦情戏么?哭的跟兔子似的。”

许诺哄了妈妈好一会儿可妈妈还是不理她,也是委屈的很。看着她哥刚喊了一声“哥~”,眼眶里含着的泪包瞬间就破了口子,水珠啪啪地往下漏。

本还想逗弄逗弄她的许致远笑容一僵,赶紧抽了纸巾蹲下来给她擦,语气自然而然的就紧张了起来:“别哭,别哭!我们好好的说。”

虽说许致远平时总喜欢惹惹自己的妹妹,看她炸毛的样子就乐。可每次真把妹妹惹恼了,认怂的还是他,更何况许诺今天这么一副委屈软萌的叫他哥,纵然也为她恋爱的事伤脑筋的许致远也没了脾气。

他给许诺擦了眼泪后,问到:“你跟顾言那小子,真谈上了?”他去外地出差了半个多月,昨天一回来妈妈就跟他说了。对于这个结果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虽然许致远一直觉得顾言无趣,也不怎么待见他,更不明白许诺为什么从小到大就喜欢围着顾言转,但是自己妹妹真喜欢对方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那句话,顾言对许诺是真没说的。既然他们两个人情投意合,两家又知根知底,许致远觉得也不错,反正又不是他跟顾言过日子。

可如今他妈妈话里话外都是担心,许致远觉得有道理的同时也伤脑筋。他就知道依许诺的性子,绝对不会答应放弃顾言的。

许致远的目光在妈妈和妹妹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再跟他爸爸一对眼,两个男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烦恼和无奈。

许致远站起身把许培德往旁边挤了挤,紧挨着周宝音坐下。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油腔滑调的说:“我们家的周大美人啊,别哭了嗷!你看看你的眼影都花了。”

周宝音气恼得拍开了他的手,怒道:“你就不会正紧点是吧?”手里的纸巾却是往眼角上抿。

许致远缩回手嘿嘿笑着,“真的,女人最不能哭了,皮肤被眼泪刺激到最容易长皱纹。我妈这么漂亮,怎么能……哎呀哎呀…疼……”

许致远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宝音“打”了好几下,他一边夸张的叫着一边缩着身往后躲。周宝音正没处撒气,站起身又“打”了他几下,一边提声骂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吊儿郎当的,你就不会正紧是吧!”

许培德急忙起身往旁边的单人沙发那儿躲,任凭儿子在那儿抱头鼠窜。没法啊,老婆他可不敢惹,儿子你自求多福吧!

许诺趴过去拉住妈妈的手,喊着:“妈,你别打哥了,别打了!”她知道妈妈是拿她哥撒气呢,心里很是愧疚。

周宝音甩开她的手,指指她又指指许致远,咬牙说:“你们兄妹俩啊,都要把我给气死才行。”

许致远脱离了妈妈的魔爪,坐起身整理着衣服反驳:“我怎么了?我做什么了就气你了?”

周宝音喘着气说:“现在是你嬉皮笑脸的时候吗?你妹妹这么大的事,你做哥哥的就没给她考虑考虑?”

许致远看了眼许诺,吧了下嘴缓了口气,说:
“不就是谈个恋爱么!再说,你自己以前不老说着顾言这好那好的。现在满满真跟他在一起,你倒又反对了。”

周宝音被他一噎,恼羞的又扬起手要打,身边的许诺赶紧拉住了她,“妈,你别……”周宝音一个瞪眼过去,许诺吓得肩膀一缩,后边的话就没声了。

现在许诺是真伤心的哭了,眼泪簌簌往下掉,她没想到妈妈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周宝音见女儿被自己吓到也是一愣,愈发气闷起来,干脆撇过头冲许致远嚷到:“我反对的是他这个人吗?我是,我是想不明白,顾言他为什么非要去干禁毒?还跑那么远去干。他想过满满吗?有为满满考虑过吗?”

许致远听了这段话也沉默了,是啊,如果顾言真的爱许诺,干嘛非要挑这么危险的工作呢?留在明州随便在江家公司里干点什么都行啊!再大不了,以后跟许诺结了婚到他们家公司来帮忙也行嘛!为什么非要去彻里当什么禁毒警察。

许致远抬头看向许诺,问:“他有跟你说过为什么非要去干禁毒吗?”

许诺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顾言的身世告诉家人。

周宝音见她闷不啃声的很是无力,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抱起手臂平息着心中的怒气,尽量缓下声再劝:“满满,你别听不进去爸爸妈妈的话,我们是真为你将来考虑。”她指了指电视的方向,苦口婆心的说:“电视上常说的,禁毒警察有多危险!将来万一,万一顾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要怎么办?当烈士遗孀?他哪怕就是伤了残了,你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妈!”许诺又急又气,“你怎么老想这些呢?我都跟你们说过了,这些都是概率,概率懂不懂?”

周宝音呛声,“我知道,概率!但是,这个概率要砸在顾言头上那就是你的痛苦!你以为当警嫂有多伟大,多光荣,人家那背后都是心酸痛苦。”

周宝音凝眉想了想,又说:“就电视里采访的,禁毒警察和老婆孩子就是在街上碰到了,都不敢认,就怕被毒贩看见了报复。你,你真要过那样的日子吗?”

许诺抬起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说:“妈,可是我真的很爱阿言!我知道有很多危险,所以我更要陪着他,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我不能没有他!”

她的眼泪越擦越多,后来干脆放声大哭。许培德和许致远赶紧起来把她拉到一边坐着。许诺看着爸爸和哥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好不容易我跟他在一起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支持我们呢?”

许培德接过许致远抽来的纸给她擦泪,一边软声劝着:“满满啊,爸爸妈妈是舍不得你受苦,也怕将来你会委屈会后悔。你还太年轻了,想法太简单。别的不说,就说你将来真要跟着顾言去了彻里,他忙起来的时候能顾得上你吗?”许培德叹口气,又说:“你一个人在那儿,让我们怎么放心?”

许诺抽抽搭搭的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照顾我自己的。”

周宝音一听气笑了,呵了一声:“就你,照顾自己?你长这么大洗过衣服还是烧过饭?买过菜还是拖过地?你怎么照顾你自己?”

许诺梗着脖子想反驳又没了底气,确实,她从小到大就没干过家务。家里有保姆,公寓里有钟点工,平时不是在学校食堂吃饭就是和同学朋友出去吃,做饭水平最多就是夜里饿了烧个水泡桶泡面吃,公寓的冰箱里向来一棵菜也没有。

最后她想来想去,一咬牙说:“我学,我明天开始就学着做。”

这下许家三个人都目瞪口呆了,他们家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竟然要学做家务?

周宝音气的一口气提不上来,指着她的手都抖了,“你?你怎么就死心眼呢你?”他们家从小娇生惯养着她,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愿意去学家务?

周宝音喘着气:“我们养你这么大,也没见你说学个菜做给我们吃。啊?为了顾言你竟然要学家务?”她摇着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许诺看了看忍着笑的许培德和许致远,又气又羞的撅了撅嘴。她起身坐回周宝音身边,去挽她的手臂却被周宝音躲开了,她又继续凑上去紧紧抓住不放,讨好着:“妈妈,等我学了做菜以后第一个就做给你们吃。”

周宝音扯不开手臂干脆撇过脸,不屑的说:“呵~我稀罕你做的菜?我愿意你干家务?我就是想,你一直无忧无虑的,将来有个平平安安的小家庭过个稳稳当当的小日子,我就满足了。要是顾言干的不是这个,你俩在一起我高兴都来不及。”

周宝音顿了顿,转过脸看着她,又生一计:“要不你跟顾言说说,让他转个工作不行吗?”

许诺闻言黯下了脸,就听周宝音又说:“再不然,他回明州干也行啊!至少,你们在我们身边,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照应得到。”

许培德和许致远也点头赞同。许致远坐过来附和着:“就是啊,顾言要干禁毒那在明州也可以干!干嘛非跑那么远?满满,妈说的对,你们在明州我们照顾的到,顾言忙的时候,你就回家来住也不孤单。”

许培德也坐回单人沙发,手搭着扶手,接过话头:“”对!满满你就劝劝顾言,要不我们跟他谈谈也行,让他回明州来。你想啊,将来你们要是有了孩子,总得有人帮忙才行。顾言的爸妈早不在了,你们要是再跑那么远,我们怎么照顾的到?”

许培德看着垂眸不说话的女儿,又语重心长的说:满满,生活真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柴米油盐,带孩子,都可能会成为你们生活的矛盾。你现在想的爱不爱的,到以后经历了生活的鸡飞狗跳,都会被消磨掉。我们担心你受苦,怕你会后悔。”

许诺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好一会儿,才喏喏的说:“明州跟彻里……不是有飞机么?一个小时就到了,我们来回很方便的。”她睁着水澄澄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企图用这个苍白无力的理由说动他们。

周宝音黑着脸,简直被她的冥顽不灵气炸了,再次激动的说:“我们苦口婆心的大半天,你就是油盐不进是吧?等到真有事,我们就是飞过去也赶不及。”

最后周宝音干脆下了通牒,“要么你去跟顾言说,要么我们跟顾言说,让他转工作,回明州来。不然,我不答应。”

许诺又急了,几乎哭着喊:“妈~”她深知顾言背负着他父母的仇恨,是不会回来的。她更怕顾言会因为自己爸妈的反对而伤心,甚至又退缩了放开她。

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自己深爱的男人一边是自己亲爱的家人,她从来没这么难受过。

她几乎哀求着:“爸,妈。做禁毒警察是阿言从小的志向,我一直都支持阿言,我真的不怕任何困难,我会学着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你们担心。求你们就同意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看许诺这么伤心,周宝音,许培德和许致远都面面相觑,心里很不是滋味。

周宝音也抹着泪,说她悲观也好想太多也好,总之她真不希望自己的心头肉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这可是关系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顾言的工作跟刀口上舔血没两样,哪怕一点点闪失后果都不堪设想,到时候她女儿怎么办?当妈的能不考虑这些么?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往一条又困难又危险的路走吧?千怪万怪,就怪顾言怎么就非要干禁毒呢?

谈了大半天,两个女人哭,两个男人愁,保姆躲在厨房看着凉了的晚餐叹着气,整个许家愁云惨雾。

最后还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许致远站起来,揽着许诺又拉起周宝音,一边喊保姆上菜一边哄着她俩先吃饭。周宝音哪吃得下,没两口就放下筷子回楼上去了。许诺低垂着脸,眼泪嗖嗖往碗里掉,许培德和许致远哀叹着气,他们家哪有过这样的气氛。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9-01 15:57:34
第十三章

这天,顾言和孟如星这两个搭档跟着新师傅秦哥和另一名老队员赵哥,根据匿名举报在某间民房出租屋里堵到一对年轻的毒鸳鸯,黎某和黄某。

经过讯问,他们先后承认并供出毒品是黎某从一个长期从事零包贩毒勾当的“阿莫”那儿购买的,对方的真实姓名和住址并不清楚,只能提供出对方大约三十岁,身高一米七二、五的样子,身材壮实,国字脸,皮肤较黑,说话带着兰城口音,对方有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两个人,交通工具也不固定。

从讯问中他们又得知黎某和阿莫平均一个星期左右交易一次,最近一次交易是在四天前。待黎某把线索撂完了,秦哥心里有了主意。

最后经过再三思想工作,黎某答应配合他们按平时的交易频率联系阿莫。两天后的晚上,黎某在监督下打电话联系了阿莫,对方答应转天下午一点在云东路的齐发超市路边交易。

为了万无一失,当天晚上秦哥和赵哥就带着顾言和孟如星一起去做实地侦查,以便制定盯梢和抓捕计划。孟如星很兴奋,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他来大队五个月了,也参加过好几次行动。但每次在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老队员面前,他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没捞着。往往他快他们比他更快,等他跑过去嫌犯早被他们制服了。

终于,上次在酒店抓捕丽姐同伙的行动中,他创造了一次光辉又勇猛的战绩。当时他抱住了其中一名开窗企图爬排水管逃跑的毒贩的腰,把对方从窗台上拖回来的过程中,他的左脸被对方猛击了一拳而肿了一个多星期。但正是他的勇猛果敢为其他同事的协力抓捕创造了时机。事后受到队里的通报表扬不说,连叶晓文都跑来对他嘘寒问暖,眼里冒着崇拜的光,那感觉真是让孟如星飘飘然。

“要是这次再逮着一个,晓文应该会更崇拜我了!”在去侦查的路上,孟如星喜滋滋的想。

顾言和秦哥他们站在毒贩所指定的齐发超市斜对面的路口边,他炯亮的目光四处巡视着。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东西走向的云东路和南北走向的香林路十字交叉口的东南角。

这片十字街区很是繁华,街道两旁商店林立,街上人流和车子密集。而齐发超市是一家只有两个门脸的中小型超市,但它正好处于十字交叉口的西北角路口。如果毒贩察觉到危险要逃跑是十分便利的,而且这里并不是一个抓捕的理想之地,因为人车太密集,万一毒贩持有凶器,对周围群众也是非常不利。

顾言默默思考的同时,他身边不远处秦哥,赵哥和孟如星也在仔细观察着四周。随后四个人两两一组状似随意的走到街对面超市附近逛了一圈,对周围情况有了了解后,回到停在远处的车子里。

回队里的路上大家把各自观察到的情况进行汇总分析,第一次参与街头抓捕的顾言提出了自己最大的顾虑,就是这片街区的情况对抓捕行动有着很大的制约,可是再联系毒贩改地点只怕会打草惊蛇,孟如星也是连连点头。

而身经百战的秦哥和赵哥表示认同的同时也宽慰他们,“每次行动都会面临很多各种问题和制约,但时机稍纵易逝。没条件就创造条件,只要计划周密,成功的把握和对意外的控制就会大大增加。”顾言听后点了点头,凝眉仔细回想着齐发超市周围的情况……

时间紧迫,回到队里后秦哥立即将情况上报给领导并请求人员支持。考虑到交易地点处闹市区,对方人数的不确定性,于是洪队拨了五名同事协助他们,必要时可联合交警大队帮忙。

此时已是深夜,离第二天的交易时间已所剩无几,顾言和同事们连夜商讨制定蹲守抓捕的方案。

转天下午一点已过,天空翻着乌云看似马上要下雨的样子,街上的人车倒是少了很多,这让顾言和同事们的心轻松了些。

坐在街边一辆面包车里后座的两个顾言的警队同事,俯身透过车前窗一再张望正对面路口的齐发超市方向,脸上隐隐有些着急。后座的黎某双手戴着手铐被夹坐在中间,一个同事问他,“你看见那人了吗?”黎某也是一直弯着身盯着看呢,他摇摇头,“没有!”

两个同事很郁闷,又分别向两边车窗的小缝往外探着,耳机里传来秦哥的询问,其中一个同事听完后回答:“没有发现目标!”

为什么毒贩还没来呢?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吧!

在齐发超市附近和对面路口借着人流和路边的景物,装作路人蹲守了好几个小时的队员们,小心的打量着每一个经过视线里的人,眼看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他们虽然着急也只能继续耐心等着。

又过了几分钟,一辆踏板摩托车载着两个人缓缓从香林路北边方向开来,往齐发超市所在的路口移动。

靠在十字路口转角处墙边,装着打电话的秦哥敏锐的发觉,车后座的男人很符合黎某的描述,他的心猛然提了起来。他侧过身借着墙的掩护在耳机里发出指令,“各员注意,一辆黄灰相间的踏板摩托车从香林路北向目标方向靠近。”

布控的所有队员瞬间打起了百分之两百的精神。超市路口对面的马路牙子旁,顾言倚着一根灯柱喝着饮料,听到指令的同时目光向右后方撇去,不过几秒后,他随手拧起瓶盖的同时抬脚大步向前走去,他可以确定后座那个男人的外貌特征非常符合他们的目标。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尽可能快的靠近他们。

那辆摩托车拐到路口后车上两人脚搭在地上,坐在没熄火的车子上往超市方向张望着。而车里的同事收到指令后就让黎某盯着仔细看,黎某张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顾言同事急了。

黎某弱弱的说,“太远,他的脸又背着!”刚才就摩托车从路口出来时那一下,对方两个人的脸一晃而过就背对着他们,他哪能确定?”

虽然黎某不能确定,但蹲守的队员却看得分明,凭着经验和第六感,发现这两个人的神情表现和之前经过的人都不一样,再根据黎某之前的描述,他们有很大的把握,目标已出现。

两个毒贩张望了一圈,没见着黎某,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蹲守的队员们伺机而起迅速向目标靠近。

发现不对的两人急忙拧着油门手把,眼看车子从路口开了出去,已经从后边靠近他们的顾言撒腿跟上,把手里的大半瓶饮料往前用力一砸,砸中了前座那个人的右臂,那人手一抖差点翻车。

就那一瞬的时机,顾言从车身右侧扑了上去。他右手紧紧摁住油门把手的同时左手也揪住了前座毒贩的衣服。两侧冲来两个队员伸手却扑了个空,后座的毒贩机灵的一个跨腿跳下车就跑,被追上来的秦哥和两个队员揪缠着。

黑压了大半天的天空,终于下起了豆大的雨滴,一点一滴到唰唰一片,也不过半分钟。

摩托车上的毒贩咬着牙拼命加大油门,车子再次突突吼着往前冲去,顾言一个踉跄被车子拖了出去。孟如星和赵哥等队员从两旁包抄而上,一边挥喊着,让原本着急避雨又被突发的意外所震住不动的路人们快让开,一边在雨中追逐着车子。

顾言紧咬着牙,紧揪着毒贩的衣服,另一只手用尽全力再次控制住手把,让车速慢了下来。同时孟如星赵哥他们也追了上来,在车子的前后左右拽车的拽车,拽人的拽人。

毒贩被他们拽倒在地制服,车子也终于稳住了,顾言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言哥你怎么样了?”孟如星帮忙扭住毒贩后,急忙问着,雨水从他脑门浇下来,淌着水珠。

顾言努力翻了个身,甩了甩脸上的雨水,抬着打颤的手摇了摇。另一个队员过来搀扶他坐起身。顾言吞咽着干涸的喉咙,他运动长裤的两条裤腿被磨出了好几个口子,口子里隐约透着鲜红,脚上的运动鞋鞋面也被磨花了。

顾言眉头微拧紧抿着唇,两条受伤的手臂分别架在孟如星和赵哥的肩头,在他们的搀扶下,撑着两条受伤更严重的腿站在路边等着车子开过来。他们的身上全被浇了个透,满脸的水,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体上,显得很是狼狈。

顾言抬头看向不远处或撑着伞,或披着雨衣,或手挡着头顶围观的路人们,看着他们或惊吓或兴奋的脸,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整个行动前后十多分钟,两个毒贩都被抓捕,也无群众受到伤害,行动再次成功收网!

秦哥和赵哥押着两毒贩回队里询问,孟如星和一个队员谢哥送顾言去了医院。

手上的淤青划伤都是不值一提小问题,顾言的两条小腿和膝盖的拖擦伤才是最严重。一块块,一道道掉皮的伤口鲜血不止,最严重的地方肉都被磨出个小洼来,伤口周围开始发肿,让人看着都疼,医生帮他清理消毒的时候,顾言全身都在打颤,可又不好意思出声,只能紧咬着牙关脸都青了。孟如星和谢哥在一旁也是眉头和脸皱成一团,干他们这行受伤是习以为常,但痛也是真痛,毕竟都是血肉之躯啊!

病房里,孟如星似懂非懂的举着片子看了好一会儿,又在床边蹲下来看着顾言缠着纱布的腿,重复着医生的话:“幸好没伤到骨头!”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伤也是很严重的,你估计得修养好一段时间才能动。”

顾言半躺在病床上笑了笑,“没什么,养两天就好了!”

谢哥摇摇头:“被拖了二三十米呢,这擦伤哪能那么快就好的。”

孟如星瘪着嘴猛点头,“我上次就挨了那么一拳,前后十几天才好全的,我都打算着要去做整容了。你这双腿花成了这样,啧啧~我估计没个半个月一个月的,难好啊!”

赵哥也转达了秦哥的话:“老秦说了,让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有我们呢!”

顾言心里一暖,“替我谢谢秦哥!也谢谢赵哥你送衣服过来!”

现在他们三个人身上都换上了干爽的衣服,终于舒服多了。秦哥和同事回到队里先换了被浇透的衣服,又想到他们三个湿漉漉的就去了医院,于是特地嘱咐了赵哥联系他们,从他们各自的更衣柜里拿了的备用衣服给送过来。

赵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大家都是兄弟,客气啥!”

顾言和孟如星,谢哥都了然的笑了。虽然他们现在彼此接触还不算深,默契也还不够,但入了这行进了这个队,他们就是背靠背的同事,战友和兄弟!这是传承,也是工作性质所形成的必然。

顾言试着动了动腿,紧接着就嘶~呼~的低声吐着气,确实疼得很。他又嗤笑一声,打趣自己:“这下好了,可以长期休假啊!多难得的机会!”

其他三个人又笑了,谢哥说:“这假休的没意思,又不能跑又不能跳,也没法玩去。”

大家陪了一会儿,见顾言挂上了消炎的药水,于是起身告别。他们还得回队里去,抓了两个毒贩后边的事不少,如果再能撬出点线索来,还得接着忙。

顾言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了临出门的孟如星,“小孟,我办公桌里有个手机,麻烦你下班后帮我送一下行吗?”

“好嘞!”孟如星爽快的应下,挥挥手走出了门。

顾言看看同病房里的病人和家属,又看着自己的腿,吁了口气靠回枕头上,神情黯然。

热闹过后他却开始发愁!离元旦就只剩四天了,自己这样虽然没法去队里忙案子,但也不能见许诺吧?如果她来了看见自己受伤该有多担心难过?可是,该怎么跟她说呢?顾言想起许诺那张期待的脸,不由得发愁。

此时,刚下了公共课的许诺看了看平静的手机,失落的装回了包里,收拾好课本出了教室。

天越来越冷了,校园里的一长排银杏树几乎成了光杆司令,地上铺了一层金黄的扇叶,踩在上面窸窸窣窣。

许诺拢了拢外套里的高领毛衣,缩着下巴埋在领子里,抱紧了胸前的课本,疾步出了校园。下午就这节大课结束了也就没其它事了,约摸走了二十分钟后,她就回到了附近的公寓。

进门后她开了空调热风,一屁股瘫坐在沙发里,又缓缓躺了下去,躬身缩成了一团。眼睛空荡荡的看着某处,神情依旧那么黯然,空白的脑子仿佛没有了任何感知。

这段时间她真的好累,可除了撑下去,她能怎样呢?她妈妈那么坚决的反对她和顾言,她真的好难过好伤心,又不敢告诉顾言,只能自己消化着。

屋内渐渐升温变暖,许诺躺了个把小时后终于缓过劲来。她探身从茶几上拉过包掏出手机,眼看着跟钟点工阿姨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她干脆坐起来脱了外套去卫生间洗手。

然后去厨房系上围裙,从冰箱里从阿姨提前一天买的菜中拿了两颗鸡蛋,还有一把青菜。今天说好了,阿姨要教她做蒸蛋羹和炒青菜。

她按阿姨指导过的,把菜帮子一片片掰开放进塞了塞子的水槽里,又去卫生间调了一盆温热水小心的端回来倒了进去。

周培德夫妻一开始就没想过许诺会在这间公寓里做饭,所以厨房就没装供热的水龙头。许诺第一天学洗菜时,被冬天冰冷冷的水激得两只手刺骨冰红,冻得她抱着手指直呵气。

阿姨看不过去,在后续教她洗碗刷锅时倒了点热水进去,这样许诺才好受些。许诺举一反三,第二天洗菜时提起水壶就倒了热水下去,结果西红柿一下就炸了皮,茼蒿菜几乎被烫熟,许诺都懵了。

阿姨忍着笑把西红柿撕掉了皮,又把蔫软的茼蒿菜撩起来放在水流下冲洗干净,一边劝慰她:“没关系,西红柿去了皮更好吃。这叶子菜下次还得先洗干净了才行,不然烫成这样再洗可麻烦。”

同时也告诉她,洗菜的水可不能这么烫,伤菜又伤手,要先调好水温才行。

许诺在旁边认真听完再回想,上次阿姨也是先调了水温才让她洗碗的,不禁懊恼自己没观察仔细,尴尬的跟着笑。

阿姨一边收拾烂摊子一边感慨:“难得你这样的女孩子还这么懂事,你爸爸妈妈要是吃到你做的菜该有多高兴啊!”

当阿姨听许诺跟她商量说,要跟她学家务事学做菜时非常惊讶!她给许诺的公寓搞了两年多的卫生,平时虽然都是白天才来,而许诺要上学,两人几乎没打过几次照面。但她观察着家里的生活用品衣裙化妆品也知道,这家孩子就是个小公主。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学起了这些?

看她费力的翻被套擦洗卫生,晃晃悠悠的切着菜却切了手指,娇嫩的皮肤被炸锅的油烫出好几个红点。阿姨也是心疼又想不通,嗔怪着“你用得着学这些么?你爸妈要知道得多心疼!”许诺摸着伤口苦涩的笑笑,说:“我就是为了给家人惊喜啊!”

那次回家跟家人谈了以后,许诺真的认真想了好几天,也想了想很多很多。她在家说要学家务虽然只是一时冲动,可回头想想也是很有必要的。她妈妈说的对,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将来怎么面对和顾言的生活?

因此她下决心要学会照顾自己,特地联系了给她打扫公寓的钟点工阿姨,改了上门打扫的时间,又从自己攒的生活费中拿出一些钱给阿姨加了工资,让她每天在傍晚过来,跟她学习打扫房间的同时还跟她学起了做菜。

为了自己和顾言的未来,许诺真的很用心很努力也很勇敢的在改变自己,同时她也是憋着一股气,想要跟父母证明自己的决心。

可做家务真的好难又好累,每次阿姨走后,她就窝在沙发里哭。但是只要想到顾言,她又给自己鼓劲:“许诺,你一定能做到的!一定可以的。”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9-02 08:11:12
第十四章

顾言躺在病床上左右没事,干脆睡了一觉。等他隐约听到床边有人说话而醒来时,天色已黑。他睁开眼就看到岩罕和老魏站在他床边交头接耳。

顾言连忙要坐起来,慌乱间忘了自己受伤的腿,痛的直咬牙。

“哎,小心!慢慢来别急啊!”岩罕赶紧扶住了他,将他小心的靠在床头,老魏给他掖着被子。

顾言咧牙笑着:“岩罕叔叔,魏伯伯,你们都知道了?”

岩罕说:“我们怎么不知道呀,队里才多大?不一会就传遍了。我们下午手头上都有事,也只能等到下了班才过来看你。”岩罕顿了顿,又说:“老李也来了,刚才看你在睡他就出去抽烟了。”

顾言很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说着伸张脖子左看右看的找凳子让他们坐。

“我们站着就好,你别动!”老魏摇了摇手,把他按回去。

“你这孩子,跟我们客气什么?”岩罕又笑又气。

老魏手搭在床边,俯身看着他被纱布缠得严实的两条腿,也关心到:“医生怎么说?看这样子伤的很重啊!”

顾言指了指腿,状似轻松的回答:“没多严重,就是破了皮。医生说得止血才给缠上的,等伤口好点了就拆了透气。”

岩罕转身从床头柜上扒拉着一个袋子,从里边掏出一个保温桶和一副碗筷。他一边把保温桶里的东西装到碗里,一边说:“你肯定饿了吧!你啊拜做了米线让我带给你,用骨头熬的汤也没加辣的。”

顾言受宠若惊又深受感动,他蠕着唇喏喏地说:“这怎么好意思,我……”

岩罕打断了他的话:“你再客气,叔叔要生气的。”说着把装好的米线和筷子递到他手里。“你一个人在这儿,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们都不放心呐!”

顾言捧着热腾腾的米线,眼睛也跟着起了雾,他眨了眨眼皮把那份湿意打散 ,来回看着两个叔伯,局促地说:“这里食堂可以订饭送过来的。你们上班都忙着,就不要惦记我了。”

老魏接过话说:“你现在这样可不能慌着下地,我和岩罕还有老李都说好了,谁有空就谁过来陪你。”

顾言震惊了,急忙劝阻:“不行不行,这不行。我自己可以的……”

“你总得上卫生间吧!”岩罕的背后突然传来李副队的声音。

三人都看了过去,李副队走到床边,跟平常一样板着的脸,话倒是比平时多了:“我刚才问过医生了,骨头是没伤到,可软组织伤的也不轻,少说也得一个星期不能下地。你自己一个人能干嘛?”

顾言喊了一声:“李副队!”就喉咙发紧的说不下去了。他垂头无意识的盯着碗里的米线,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楚和热意。他不知该如何感谢这三个他爸爸的老同事,自从他回来,他们给了他太多的温暖和感动!

李副队是他们三个人中最不苟言笑的,在队里也是出了名的疾言厉色。顾言第一次见到他,是入队后的第四天下午。他带队从外地抓捕嫌犯回来,一上楼梯就朝一个队里的同事高声喊着:“询问室有空的吗?”“你们把他先带过去,我马上就来!”

顾言和孟如星以及另一个同事在办公室里听到动静,都走出去看。一个男人垂着头铐着拷被几个同事押着往询问室走,跟在队伍最后面的是一个身材精瘦,面容严肃又憔悴,头发花白的老头。

老头经过他们身边时眼睛打量着他们,或许是见到了新面孔,他愣了愣缓下脚步,盯着顾言擦身而过,顾言当时只记得他的眼神犀利中又带着些别的情愫。

他走过去后,孟如星拍着胸口说,“这个人谁啊?好吓人呐!”

回到办公室后,那个同事轻声告诉他们:“刚才那个就是李副队,咱们大队里的阎王。不但严厉脾气也不好。”从同事口里顾言又得知,李副队看着老,其实才四十出头。“拼起来不要命的那种!”同事对他的评价更是让顾言印象深刻。

当岩罕把顾言介绍给李副队时,他只是深深的盯着顾言,从上到下缓缓的打量了一番,顾言感觉他的目光仿佛要将自己透视般。

“来了就好好干!”声音平平直直的丢下这六个字,也不等顾言回答,李副队就挥了挥手坐回办公桌前,头也不抬的工作起来。

从李副队办公室出来后,岩罕拍着他的背宽慰到:“你别多想,老李就这个脾气!他平时眼里啊只有案子。不过,他也是个很重感情的人。那天你爸没了,他领着弟兄们搜了六天五夜的山,附近的河流小溪一道道的寻过去,抓逃跑的波缇,要他轮换下来休息也不肯。这些年,只要有一点点线索他都要去追查,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他心里也难受啊!”

顾言听后久久难以平静,对李副队充满了感激和崇敬。

床前三人见顾言久久的发呆,相互看了看对方,都很担心。岩罕俯下身轻轻碰了碰顾言的肩头:“阿言,你怎么了?”

顾言回过神,曲着手背埋头擦了擦脸,急忙笑着说:“没什么!”

岩罕也笑笑,做着手势催他:“那你快把米线吃了,凉了滋味就变了。”

顾言猛点着头,夹起米线大口大口往嘴里塞,连同塞下去的还有这三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关怀和爱!

岩罕他们看着埋头苦吃的顾言,再次相互看了看对方,心里都不是滋味。

等顾言吃过了晚饭,认真的跟这三个叔伯沟通了一番,他坚持要请护工来照顾自己。他们的年纪都大了,工作又忙,家里还有家有口的,顾言实在不好意让他们为自己操心。

在他的坚持下,三个人也只好答应,并去护士站帮他联系到一个护工,安排妥当后才告别离开。

顾言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是过了七点,孟如星还没来,估计他们组的工作又有的忙了,而自己躺在这儿什么也帮不上,这让顾言觉得很愧疚。

他解开手机查看组群,没什么新的消息,估计这会儿还在讯问毒贩中。倒是叶晓文发过好几条关心的信息过来,还有一个语音通话,看时间是他睡着的时候。

顾言想了想,回了条信息过去:“我没事,刚才在睡,谢谢你的关心!”

不一会儿叶晓文就打来语音通话,顾言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叶晓文说:“言哥,我到医院了。”

顾言惊讶了一下,忙说:“我没事,你不用过来的。”

叶晓文也连忙说:“我已经在楼下了,马上就到!”说完就挂了。顾言无奈,只好等着人上来。

不一会儿,叶晓文果真来了,还拎了好几袋水果和吃的。一进门就急匆匆走到他床前,东西也顾不上先放下就弯下腰查看他的腿,似被吓到般呼到:“怎么这么严重啊!”

顾言倾过身把被子往腿上盖住,平静的说:“没事,就是纱布缠多了看着严重。”又招呼她坐。

叶晓文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在柜子上,笑着说:“言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了点水果,面包。你饿了好垫肚子。”

顾言看着叠的高高的一袋子一袋子东西,很不好意思:“谢谢啊,你太客气了!”

叶晓文笑的有些羞涩:“应该的。”她顿了顿,又不太自然的补了一句:“我们都是同事嘛!”

顾言笑了笑,一想,问到:“小孟他们还没下班?”

叶晓文拉过凳子坐下,点着头:“嗯,他跟着秦哥做讯问记录呢!”

“哦!”顾言低声应着。心想,看来今晚孟如星是过不来了,要不等下用工作的手机给许诺打个电话吧!今天一天自己都没个消息,她估计该着急了。

叶晓文翻着袋子拿出一个苹果说:“言哥,我去给你洗个苹果。”

顾言回过神,赶紧虚拦了一下,“不用,你别忙。我刚吃了饭,还不饿!”

叶晓文只好放了回去,又问着:“是我师娘做的米线吧?我下午都听到师傅给师娘打电话了。”

顾言听了,脸上泛起暖意,点点头:“是啊,婶婶做的骨汤米线很好吃!”

叶晓文又说:“我师傅说你一个人在这儿没人照顾,怕你吃不上饭。”说到这儿,她偷偷瞄着顾言,咬咬唇接着说:“言哥,我家就住在附近,我明天给你送饭过来。”

顾言一惊,连忙摇手:“不用,我在食堂订了饭。”

叶晓文笑着睨了他一眼,说:“食堂的饭哪有营养?你现在养伤得好好补身体!我做的饭还挺好吃的。”她说完垂下头抿着嘴,心里紧张的很。一边抬着眼角又偷偷瞅着顾言,却只看得到他的下颌线。

顾言还是连声拒绝,“真不用,这里…我看隔壁定的饭有荤有素,挺好的。你真的别麻烦。”

叶晓文勉强的笑了笑:“不麻烦,我就顺路的事。”

可顾言还是拒绝,这让叶晓文很是失望,一时间不说话了。

顾言也是不自然,他挪了挪身体,看向窗外黑沉的夜色,说:“挺晚了,你刚下班?”

叶晓文扯起唇角,“嗯,今天有几个文档要整理就晚了。”

“哦!”顾言手指无意识的点着被面,也沉默了。

叶晓文很快调整了情绪,又问:“那你一个人在这儿,晚上怎么办?”

顾言回答:“我请了护工,等下人就来了。”

叶晓文点点头:“那挺好的,现在你就得有人照顾才行,腿可千万别急着下地,也别沾着水。”

顾言“嗯”了一声,心里越来越不自在,于是说:“你看我没事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叶晓文的笑容又淡了下去,别开眼四下看了看实在找不到借口,又看向垂眸的顾言,心里有些受伤。只好起身告别:“那言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顾言抬头看着她,扯起淡笑,“好!你路上小心!”

叶晓文也笑笑,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对了!”她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手机递给了顾言:“小星让我带给你的手机。”

顾言瞬间露出惊喜,急忙接了过去,笑着说:
“真是谢谢你啊!”他还以为今晚见不到这个手机了呢!

顾言拿到手机就迫不及待解了锁,打开微信一看,果然今天一天,许诺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他懊恼的连忙回了一条过去。

叶晓文看到顾言突然的变化,整个人一怔,伸出的手缓缓缩了回来,同时忍不住探头看向手机屏幕,一颗心蓦然沉了下去。虽然只是打眼到零星几个字,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顾言联系的是个女人。

没几秒,许诺也回应了顾言,两人一来一往的聊了几句后,顾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叶晓文依旧站在床边没走。他一愣,问到:“小叶,你还有事吗?”

叶晓文回过神,摇摇头。但又实在好奇,看顾言刚才那副模样,对方好像是个很重要的人,她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叶晓文脑子一转,探问到:“言哥,你在跟谁聊天啊!”

顾言把视线从手机上转过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她说:“是我的女朋友!”

叶晓文的脸色瞬间白了,喏喏的重复着:“女朋…友?”

顾言的眼睛再次从屏幕上分神看了看她,因为她的反应皱了下眉,不明所以的应到:“是的,我的女朋友!”

叶晓文只觉得心里闷疼闷疼的,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以前都没听你提过呢!”

是啊,他们认识也五个月了,顾言从来没提过。有时候出去吃饭,看他埋头弄手机,孟如星还打趣过他,而他也只是笑笑没回答。叶晓文虽然疑虑,但总抱着一丝侥幸。

顾言听后,正色道:“我平时不太喜欢谈论私事。”

叶晓文楞楞的微颤着唇,最后终究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顾言看着举止奇怪的她也觉得怪异,不过转瞬又被许诺新发来的信息吸引了注意力……

走廊尽头的转角处,叶晓文失魂落魄的等在电梯前,眼睛红红的,脑子不断回想着顾言的话:“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

“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叶晓文自嘲的笑了笑,心更是碎了一地。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9-04 00:10:26
第十五章

许诺期待的元旦假期又泡汤了,听到顾言在电话里说又有任务的时候,她真的快奔溃了。这段时间强大的精神压力让她已是很痛苦,就靠着一点点数着和顾言见面的日子来支撑着。

可她能怎么办?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会有很多困难等着她了吗?

何况顾言要出任务去,如果让他分了心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因此许诺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咽了回去,极力平静地说:“哦,好吧!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满满对不起!”顾言也只能重复着苦涩的道歉。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孩伤心了,他也想飞奔回到她的身边。

但是两条明显散疼出来的腿即便不动都是钻心的疼,他又不希望许诺过来见到自己这个样子。顾言抬起一只手遮在自己脸上,耳边紧贴着手机,柔声安慰着:“满满,等我任务一结束马上就回去看你,你…别伤心好吗?”

泪水在许诺眼眶里打转,她忍不住带着哭腔回到:“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现在脆弱的她真的好想要顾言的拥抱和安慰,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顾言放下手坚定的保证着:“好,一定算话!”随即又嘱咐到:“假期的时候,你可以多陪陪叔叔阿姨,或者和朋友出去逛逛,别一个人闷着知道吗?”

许诺抹去滑落的泪珠,闷声应着:“嗯!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后不久,顾言连发了五个大红包过来。上面标注着“满满的过节费”,并随之发来一条信息:“喜欢什么就买,不够就跟我说!”

正哭得伤心的许诺顿时被弄得破涕为笑,嘟着嘴回了个兴奋的表情包,并附言:“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男朋友哦!”又发了一串亲吻的表情包。

顾言看着这条信息,手抚着唇赧然一笑,心里更是甜的冒泡,也回了一个摸头的表情。

心情好多了的许诺也开始思考着要给顾言准备什么礼物才好?她默算了下自己攒的小金库,又端着手机在度娘和某宝间来回跳跃,查了大半个夜。

第二天课间空隙,许诺正思考着怎么过元旦,就接到了江筱筱的电话。

对方一打过招呼就开门见山的问:“哎,听我爸说,叔叔阿姨不太同意你和顾言的事?”

许诺一愣,意外的问:“江伯伯怎么知道的?”

江筱筱说:“我爸昨晚约了叔叔喝茶,他俩为你和顾言的事谈了大半天。”

许诺心里一紧,忙问:“他们都了谈什么?”

江筱筱:“我爷爷早些日子跟我爸说了你和顾言的事,我爸就把顾言的身世啊他爸妈生前的情况什么的都跟叔叔说了。其实这也是我爷爷的意思,想了解下你家的意思。”

许诺更紧张了:“那我爸……他怎么说的?”
她之所以不敢跟爸妈说顾言的身世,就是怕更刺激到他们。

江筱筱:“叔叔听说了那些事,可生气了。”

许诺顿时垮下了脸,她就知道爸爸一定会介意的,这下怎么办?妈妈肯定也知道了,她不得更不能接受顾言了?

江筱筱继续说:“我爸说,叔叔他当时听完后挺激动的,一脸愤愤的把那些毒贩咒骂了一顿。”

许诺的神色松了些,又问:“那我爸还说什么了?”

江筱筱回到:“叔叔他也挺心疼顾言,对他的选择也表示理解。但是我爸说,叔叔在你俩的问题上还是很犹豫,说要回去再想想。”

“哦!”许诺闷闷的应着,这样的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江筱筱问:“你最近怎么样?”她们俩不在一个院区,加上江筱筱临近毕业正忙着,两人有些日子没见到面了。

“唉……”许诺叹着气,“挺愁的!你也知道了,我爸妈不同意。尤其我妈,反应可激烈了,我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江筱筱小心的问:“有那么严重啊?”

许诺手抠着课本,情绪很是低落,“是啊,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江筱筱沉默了片刻,说:“你有空吗?我们见面聊聊!”

许诺想了想,“明天下午我没课,你有空吗?”

“明天下午……”江筱筱也想了想,答应了:“可以!到时候我们再约时间和地点。”

“好!那就先这样,吧,我还要去赶下节课!”

“好!明天见!”挂了电话后,面容担忧的江筱筱陷入沉思中。

等许诺结束一天的课回到公寓又陷入了焦虑和无力。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许诺从床上翻身盘腿坐了起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地分析起家人的态度。

哥哥许致远不用说,他已经明确表态,如果许诺坚持要和顾言一起,他会支持。而她爸爸许培德反对是反对,但态度温和许多,许诺觉得他是自己比较容易争取到支持的人。只有她妈妈周宝音,态度和情绪都是前所未有的激烈,估计真需要费很大的心力去争取才行呢!

许诺深挖着脑瓜子,思考怎么把爸爸拉到自己阵营里来,哪怕他默认也行。最伤脑筋的就是妈妈了。

许诺想了大半天,最后决定,来软的!撒娇卖萌讨好做可怜状,总之以她从小到大的斗争经验,自己千万不可以跟这个“一家之主”硬碰硬就是了。

许诺又转了转眼眸,再心生一计,或许自己还可以跟爸妈打同情牌啊!她妈妈看个苦情剧都要哭的稀里哗啦,肯定会心疼顾言的遭遇的。有了主意的她再次斗志昂扬起来。

第二天下午,许诺和江筱筱约在了一家商场。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在商场里上上下下逛了一大圈后,找了个咖啡厅坐下休息。

江筱筱帮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沙发上,调侃到:“你可真是个乖女儿好妹妹贴心女朋友,一个都没落了。”

许诺给妈妈买了一条项链,给哥哥买了一对袖口,给爸爸买了一个肩背理疗仪,给顾言买了一身衣服。

许诺整理着头发对她笑:“明天就是元旦了嘛!给他们一个惊喜啊!”

江筱筱喝了口咖啡润润喉,说:“你和顾言也是辛苦,老见不到面的。”她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问:“满满,你后悔吗?”

知道许诺承受着家里的压力后,江筱筱很是心疼有内疚,因为她觉得许诺爸妈反对的理由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而她当时确实没往那么远的方面想过许诺和顾言将来要面对的问题。江筱筱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撮合了许诺和顾言是不是真管闲事了?

许诺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咖啡,明媚地笑着:“不后悔啊,能和阿言在一起一直都是我的梦想!我只是,希望我们的爱情能得到我家人的祝福。”

江筱筱无声的吧了下嘴,再问:“那这事你真不打算告诉顾言?你就这么自己一个人扛着?”

许诺的笑容逐渐消失,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闷闷的说:“我不想让他伤心,阿言他不容易……”

江筱筱翻了下白眼,气到:“你就容易了?切~”她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这个傻丫头。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后又说:“你现在怎么变得喜欢自虐了?以前一言不合就怼人揍人的劲哪去了?就说那次你把你们班那几个同学的书扔出教室门外,跟他们吵闹的整层楼都跑去看热闹……”

许诺一听,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听说你班主任跑过去拉你们都拉不住,整个学校都知道五年级三班有个女汉子……”许诺窘迫的看了看四周,连连摇手让她别再说了,两个女人笑作一团。

“我说真的,女人太乖了挨罪受!”江筱筱缓下笑,认真的说。“况且,争取你父母的同意本就是顾言该做的,不然要他这个男朋友干嘛?”

许诺擦完嘴捏着纸巾,敛眸想了想,还是犹豫,“可是阿言工作那么累又危险,我不想让他背着包袱工作,万一他出……”

江筱筱摇摇头,随口说着:“那就等他出完这次任务你再跟他说。”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接着开解这个傻丫头:“我看你啊,一遇到顾言的事就想太多。女人虽然也要独立坚强,但也不能把自己搞成金刚啊!该被男人保护的时候一定要充分享受这种权力。你把自己搞成这样,顾言又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委屈?”

许诺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她怎么会不委屈?每天都思考着怎么让父母接受顾言,这种焦虑让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又怕顾言知道了伤心,每次联系装着若无其事,她都快精分了。

许诺又抽了张纸巾掩着鼻子吸了吸,哽咽着坦白:“筱筱姐,我有时候真的快撑不下去了!一边是阿言一边是我爸妈,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人伤心,可我真的好难受啊!”

江筱筱一惊,也赶紧抽了纸巾给她擦泪,心疼道:“你呀,现在真跟那个冰坨子一模一样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就不能早跟我说说?”

“我怕你告诉阿言!”许诺的话差点又把江筱筱气死,她指尖戳了戳许诺的脑门,骂到:“许诺,你怎么越长越白痴了?清醒点,不要让自己这么卑微好不好?顾言是你男朋友不是你儿子,不用你什么事都给他打算,给他…”江筱筱一急想不出词来,尔后才接到:“……扫除障碍!这些也是对他的考验嘛!”

江筱筱说完看着沉思中的许诺,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眼前这个许诺真的是她从小认识的活泼开朗,胆大娇蛮的女孩吗?

许诺把江筱筱的话回味了好一会儿,咬着唇点点头,“筱筱姐我知道了,我会跟阿言说的。”不然,她真怕自己撑不住会奔溃。

江筱筱这才松了口,拉着她的手说:“这才对啊!别自己背负那么多压力,你也要相信顾言能保护好你的。”

许诺又点头,看着她重新扬起了笑脸。
……

“爸,这个理疗仪怎么样?有用吗?”许诺摸了摸挂在许培德肩脖上跟马甲似的仪器,小心问着:“这样会不会疼啊?”

许培德坐在沙发上感受着理疗仪输送来的一股股热意,眯着眼一脸享受,唇边更是暖洋洋的笑着。

听到许诺的询问,他睁了睁眼,点头夸到:“不疼!这东西很不错啊,热度刚好,传热范围又大。最近我的颈椎也不大好,这东西不但可以贴着肩背还贴到了颈椎,不错~”

许培德早年有一次去查看工地,后背被倒下的脚手架砸伤了,这些年常常隐隐作痛。许诺在网上看到一款新的理疗仪,就买来给爸爸试试。

她见爸爸喜欢也是很高兴,连忙嘱咐到:“那你记得每天早晚都要挂一会儿。”

许培德点点头,重新眯起眼享受着。同时心里感慨,女儿真是懂事了!原本他以为许诺会因为他们的反对而跟他们置气耍横闹一闹,谁知道这孩子放假一回来就给他们带了礼物。而且这两天像个小粘人精似的,守着他们各种乖巧热情,嘴更是甜的跟沾蜜一样,搞得他们夫妻俩都不知所措。

这时,周宝音端着一盘大冬枣从厨房出来,看到客厅里父女俩挨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知女莫若母,她怎么会不知道许诺讨好他们的心思,可这事她还是没法答应。尤其知道了顾言爸妈就是因毒贩报复而死的,她就更加害怕了。为了女儿的未来,她绝不能心软。周宝音继续板着脸走了过去。

许诺见妈妈来了,赶紧起身蹦过去接过盘子,笑的一脸狗腿子样,推着她往沙发上带:“妈,你追的剧就要开始了,快坐下来我陪你看!”说着也挨着她坐下。

周宝音往旁边挪了挪,依旧不理她。反正这两天,任凭许诺怎么讨好,周宝音就是晾着她。

对于妈妈无声的抗拒许诺也不泄气,又往她身边凑,顺便抓了几颗冬枣一颗塞到爸爸嘴里,一颗要塞给妈妈吃,周宝音一撇头皱着眉避开了。

许诺悻悻的自己咬了一口,低呼到:“哇,这枣好甜啊又脆!妈你在哪儿买的,等我回去的时候也带点走。”

周宝音不耐烦的用手肘推开她紧靠过来的身子,继续往旁边挪,就是不肯跟她搭话。

许诺的神色悄然黯了黯,默默放下枣子。许培德嚼着枣子看着母女俩的低压气氛,也是无奈。一时间客厅里除了电视的声响,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电视里播的这部婆媳狗血大剧,许诺平时压根没兴趣,但现在也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不时因为缺乏的剧情线向妈妈请教,“这女的又是谁啊?”“她婆婆说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她小姑子怎么这么作……”

“别烦了,要看就看!”周宝音终于忍不住斥了她一句。

许诺呆呆的看着一脸烦躁的妈妈,很是受伤。现在的妈妈真的好难哄,比更年期那段时间更难哄。

许培德终于看不下去了,对妻子说:“孩子好好问你话呢,你急什么啊!”

周宝音自然也看到了女儿受伤的表情,心情更是复杂,干脆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头疼,回房间睡会儿!”就上了楼。

许培德跟许诺面面相觑,见她含着泪光不由得心疼。他坐了过去,摸着女儿的头叹了口气,宽慰她:“你妈也是愁坏了,心情不好,你别怪她。”

许诺擦掉眼泪靠在爸爸肩上,委屈的说:“你们就真的不能接受阿言吗?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同时我也很爱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样呢?”

许培德认真的说:“我们是舍不得你受苦。”

许诺摇摇头仰面看着爸爸,眼泪啪啪掉着
:“爸爸,之前那些年阿言也担心我跟着他面对危险,一直不敢把他的心意告诉我,让我们两个都很痛苦。我只要和阿言一起,不管平安喜乐还是痛苦荆棘,我都愿意陪他一起面对。”

许培德凝眉沉思了好一会儿,缓缓的说:“满满,人年轻的时候呢因为缺乏生活的经验和认知,会做出些冲动的决定。爸爸希望你能理智的思考自己的未来。”

从江胜那儿得知顾言的身世后,他和周宝音是真心疼那孩子的遭遇。许培德身为一个男人更是很理解顾言的选择,甚至非常认可和赞赏这个孩子的血性与勇敢。从内心来说,他为女儿能遇到这样优秀的男人而感到高兴。

可许诺是他家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和妻子都害怕她以后也可能会遭到那样的危险,尤其周宝音更加的坚持反对。

但许诺却看着他坚定的说:“爸爸,我和阿言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彼此相伴又相互深爱。他对我无微不至,我也全心支持他。”

许诺垂眸咬了下唇,又说:“不管将来会怎样,我至少可以好好珍惜现在和他的每一天。”许诺下巴微扬,再次定定的看着许培德:“爸爸,我想人的一生多少都会有后悔的事。但比起后悔我更不愿意自己一辈子遗憾。”

许诺深情的话语,坚定的面容以及眼中如星辰般的光芒,都让许培德非常震撼!他是知道女儿性子执拗,但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决心。

许培德也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儿好一会儿,轻轻的笑了,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的说:“你啊!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许诺的眼睛更亮了,凑到爸爸脸前,压抑着兴奋小心的问:“爸爸,你……这是答应了?”

许培德闷哼一声,收起了笑容:“我有答应吗?”眼睛却躲闪着。

许诺可不管他的心表不一,摇晃着他的手臂,撒着娇:“我就知道爸爸最好了,你一向最心疼我的!爸爸,你就帮帮我嘛,跟我妈求求情。爸……”

许培德笑着不回答,但脑子里却是开始想着怎么劝妻子,甚至考虑起怎么保护女儿的将来……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9-05 14:27:48
第十六章

原本观察两天顾言就可以出院回去慢慢养着的,可奈何他们宿舍没有电梯。而顾言的腿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大面积的伤口和受伤的软组织一动就疼,更别说上四楼了。

就算找同事帮忙背他上楼,那他不能下地的日子又有谁能照顾他,给他送一日三餐呢?总不能每次都麻烦同事吧!

况且他们组的人都在跟进那个案子,孟如星和秦哥,赵哥他们忙的只能匆匆来看了他一次。

顾言自愧不能帮忙,更不希望给大家拖后腿。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留在医院里。至少这里有护工,有食堂可以送饭,总是方便的。

他住院的头几天,岩罕和老魏每天必要来一趟,后来在顾言的劝说下,他们才改成隔个一两天过来陪他说会儿话。李副队还是很忙,但也抽空来看了三次。

一次是和洪队以及其他几个领导一同来慰问。还有两次是他趁着午休间隙和晚上下班来的。不苟言笑的李副队来了也就是问问他的伤,平常的聊两句,很快就告别。

但这些长辈和同事们的关心,让独自养伤的顾言很是感动,隐约的孤独感也随之消散了。

而这院一住就是十二天,直到顾言能自己下地上台阶了才终于准备出院。

令他没想到的是岩罕和老魏,李副队,还有他小组的孟如星,秦哥和赵哥竟然都来了。他们陪他聊天,帮他整理东西,跑手续,大家说说笑笑很是热闹。一向沉静的顾言感受着大家的关心和陪伴,也是笑容不断。

这会儿小组的案子终于结了,孟如星坐在顾言床边跟说书人似的,声情并茂的讲述他们如何挖上线,如何锁定目标,如何盯梢,如何抓捕,又如何跟毒贩斗智斗勇攻破他们的防线让他们俯首认罪。

孟如星还趁机渲染了自己如何勇猛,如今的他不再是半年前刚进队的小菜鸟了,在行动中越来越有经验和勇气。就说这次,他可不仅仅是抱住了毒贩的腰,而是真拳真刀的跟其中一个毒贩火拼了一回。

兴奋的他讲的唾沫子横飞,顾言和大家一样也被他惹得忍俊不禁,又遗憾自己没能参与。

对他们来说,抓毒贩是很危险,可一旦行动开始他们就什么都忘了。每端掉一个毒贩或者团伙,就能切断一条甚至几条毒品流入市场的路径,也减轻了一份甚至几份毒品对社会的危害。

他们不但习惯了面对工作中的危险,而且也学会了苦中作乐。事后相互调侃一下行动中发生的有趣的事或者经历过的危险时刻。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深刻体会到以及接受了自己肩上所承担的职责和誓言。

最后大家在医院停车场告别,岩罕和孟如星揽下送顾言回宿舍的任务,其他人则回队继续工作。

秦哥看着顾言腿上斑斑块块的伤痂,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他再好好休息几天,“别着急,等你腿好全了,想忙案子想加班有的是机会。到时候我们在旁边磨磨洋工,都搁着让你忙去。”

秦哥的调侃逗得大家又笑起来,也让自责这段时间帮不上忙的顾言很是感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会争取尽快恢复,早点归队的。”

“好,我们等着你!”秦哥伸手与他击掌并紧紧交握着,他又眼神示意了组里其他两个人。赵哥和孟如星瞬间会意,也伸手与他们握在一起,四人相视而笑。从这个小组建立开始,他们就已经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了。

岩罕,老魏和李副队在一旁看着他们,也露出了欣慰又感慨的笑容。他们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四人组,只可惜,他们的兄弟顾如海永远缺席了。李副队悄然握紧了双拳。

回到宿舍后,顾言第一时间联系了许诺。他为了不让许诺知道真相担心,骗她说自己出任务,又为了不让她起疑,这十几天来压抑着思念,很少和她联系,就连江老爷子那边也拜托岩罕瞒着。

接到顾言的电话,许诺提着的心再一次落下,只要顾言平平安安的,她就满足了。“阿言,你要回来了吗?”

“快了,这几天把案尾收一收就可以回去了!”顾言依旧想拖延点时间,等自己伤再好些才回去看她。

许诺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顾言就开心,“那我去看你吧!免得你跑来跑去的。”

顾言心里一暖:“还是我回明州看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过来。”

许诺撅了噘嘴,“我又不是小孩子,坐个飞机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言听着女孩的不服气,笑的很是灿烂:“你还要上课,别耽误了。而且我也要回明州看望阿公。”

许诺想想也是,“那好吧,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怕他拒绝,又连忙说:“你打车也要花钱,不如省下来带我去吃好吃的!”

顾言忍不住呵呵笑出声:“什么时候你也学会精打细算了?”

许诺不好意思的回答:“我就是想能多陪你一分钟嘛!从机场回家可是有四十多分钟的,别浪费了!”

顾言感动的无以复加,这个满心都是他的女孩啊!于是松了口,“好!我到时候定了票就告诉你。”

许诺猛点着头,开心的要打滚了!

顾言又问:“最近你过得怎么样?”

许诺一听脸色黯了黯,要说她的烦恼还是没有解决,虽然她能肯定她爸爸已经不反对了,可她妈妈依旧紧咬着不松口。许诺还是很伤脑筋。

“满满?”顾言等不到许诺的回答,心里猛然一紧,“你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许诺咬着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嗯!有一点点烦恼!”

顾言眼眸一转,忙问:“有什么烦恼,跟我说说,嗯~”

片刻后,许诺突然撒娇到:“阿言,我就是好想让你抱抱我!”还是等他安安心心把工作都解决了,回来休假再说吧!

顾言松了口气,只当是许诺太想他了,于是又连忙哄着:“快了,再过三五天我就可以回去了。”

他侧身拿过桌上的台历看了看,离周六还有三天。想着自己的伤再过三天也该更好了些,于是保证着:“我周五下午早点就回去好吗?”

许诺眉眼都笑弯了,忙说:“好啊,我周五下午就一节大课,很早就可以结束了,到时候去接你!”

“好!票定了我就跟你说!”

……

顾言挂了电话靠着椅子休息了一会儿,孟如星也买了午餐回来。

他把米饭和几样小炒一一放在书桌上招呼他快吃。“这家店还是晓文上次带我们去过的,不过这次我没让老板放辣的,你放心吃!”

“谢谢!”顾言很感谢孟如星的细心。

孟如星憨憨一笑,“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两人吃着午饭聊着天,孟如星突然想起来,他咽下一口米饭,说:“晓文让我转告你,祝你早日康复!”

顾言正夹着菜,闻言看着他点了点头,

“噢,到时候我回去谢谢她!”

孟如星却停下筷子,叹了口气说:“嗯!不过啊,晓文这些日子好像不开心!今天我问她要不要一起接你出院,她还是闷闷的,也没来。”

顾言嚼着菜,突然想起那晚叶晓文在医院的奇怪行为,不过转瞬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咽了咽口里的饭菜,说:“可能她工作的事太多了,忙累了吧!”

孟如星却很担心:“是吧!她的工作也确实不轻松,队里那么多文件,资料啊还有杂七杂八的报表要做,整天对着电脑抠字眼,真是够累的。”

他又瞅空吃了口菜,继续说:“我听说前几天队里搞禁毒进校园的宣传活动,晓文为了写讲稿,收集资料的加了好几晚的班,活动还要她去当讲解。”孟如星摇摇头,真心为他的叶美女感到心疼。

顾言大口吃着饭,附和的点点头。警队人手不足,常常一岗多用,哪儿需要就去哪儿顶上,女孩子在他们这儿也不例外,确实不容易。

接下来的三天,顾言实在躺不住了,还是回了队里。虽然不能跟着忙案子,但也能帮忙整理整理线索和参与讯问,况且适当的走动也当是做复健了。

第一天回去,顾言经过叶晓文的办公室,本想道声谢,可人却不在。而后叶晓文回来听岩罕说了这事,就立即去了顾言这组的办公室看望他。

顾言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讯问记录本对她笑了笑,“小叶,你好!”

叶晓文手背在身后互抠着手指,也不自然的笑了笑:“言哥,你才出院怎么就回来了?”

顾言说:“躺了十几天身体都僵硬了,出来活动一下也好。”他顿了顿,又说:“我刚才想去谢谢你的,你不在。你送了那么多水果和吃的去看我,小孟也跟我转达了你的祝福。真的谢谢你啊!”

叶晓文第一次听顾言对她说这么多的话,心里又不争气的雀跃起来。带着羞涩说:“言哥,你不用老这么客气的。”

顾言笑笑,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干脆再次道了谢,才说:“听说你也挺忙的,还是快回去工作吧!”

叶晓文点点头,闷闷的和他告了别。她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又专心看起资料的顾言,心里像吞了带皮的柠檬般又苦又酸。她真的对顾言的女朋友很好奇,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失落的走了。

叶晓文回到办公室,却发起了呆。她在顾言第一次来队里认门的时候就对他隐约有了好感,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顾言的样子正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或许是他沉静的气质,又或许是他淡而温润的笑容,让初入社会的叶晓文怦然心动。后来多少从师傅岩罕口中得知了顾言的身世,她心疼他也更敬佩他。

她想多接触顾言又不好意思太明显,只能总是拉着孟如星约他组局,出去吃吃饭逛逛街,期待着顾言能注意到自己。

只可惜最后,她的期待还是落了空。

当顾言亲口对她说自己有女朋友后,叶晓文这些天总是很难过,又不敢让别人知道,怕太丢脸。

唉……暗恋的滋味真是苦涩啊!

顾言依着和许诺的约定,买了周五下午五点多的机票回明州。岩罕送他去机场,还准备了一些腊肉土产让他带去给江老爷子,这让顾言又是很不好意思,连连道谢。

岩罕憨厚的笑着:“你波涛跟我也算认识十几年了,只不过一直没机会再见面。你帮我给他老人家带个问候。”

江老爷子这些年总会给他打一两个电话,询问女儿女婿的案子,可每每都是失望。岩罕感慨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怆,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当年的主谋波缇,成长在一个贩毒的家族里,从小就跟着他父亲和哥哥在边境往来穿梭,对边境线上的大道小路山林水域都极为熟悉。

当初波缇的父亲和哥哥被专案组盯上并缉捕归案,最后被执行了死刑。当时波缇就逃脱了一次,在境外一躲就是三四年,然后又悄然潜回境内策划并成功实施了报复,而且再次逃脱。

那次事件不但让他们整个队被狠狠打了次脸,也让他们悲愤又不甘。可当时他们后援部队赶到后,接连搜遍了整座山和附近水域,就是没发现波缇的影子,他们也一直想不明白波缇是如何短时间内就逃离的,又隐藏到了哪里?而且当时国内和几个边境国家的警务合作非常缺乏。波缇消失后,他们曾寻求边境国家的合作,却一直没有进展。

不过自从近年前,南云边境发生了一起震惊世人的,境外毒枭杀害并嫁祸国内船员的事件后,国内与边境几个国家的警务合作也正式启动并迅速推进。岩罕他们从中又看到了希望,他们都坚信,除非波缇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否则总有一天会被挖出来的。

而那一刻,他们等了快十四年了,真希望快点到来啊!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9-06 03:25:26
第十七章

黄昏时分的明州市,外面寒风凛凛冬雨潇潇,机场外一辆辆车子来去匆匆。

许诺飞奔着跑进一楼的接机大厅,她右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阿言,我到了,你……”
一边急喘着气焦急地四下搜寻顾言的身影。

“满满,我在你后面呢!”许诺闻言猛转过身去,果然看见顾言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阿言!”她嫣然一笑,捏着手机张开双臂扑向了她日夜思念的怀抱中。

顾言也张开双臂接住了奔向自己的心爱的女孩,双腿因为冲击而重心不稳的后退了几步,他埋首在许诺额际咬牙忍住了从腿部上蹿而来的疼痛。

毫无所知的许诺完全沉浸在恋人归来的喜悦中,紧紧抱着他好一会儿才退开些,很内疚的说:“阿言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言抚着她的脸,柔声安慰着:“没事,你不许自责!我就等了一会会儿而已,你的功课更重要!”

今天下午许诺的时间原本是充裕的,可临时却被老师叫去修改了一份设计图,这会儿顾言的航班都已经抵达快半小时了。

许诺点点头撒着娇:“那我们先回家吧!”

“好!”顾言说着,一手拖过行李箱另一手拎起一个打包严实的纸箱子。

许诺见状就伸手去接,“我帮你提一个。”

“我来就好,都挺沉的!”顾言躲了躲,还晃了晃手里的纸箱子又说:“这是岩罕叔叔送给我阿公的土产。”

“岩罕叔叔?就是你爸爸的同事吗?”许诺还是坚持接过行李箱拖着。

顾言莞尔一笑,一只手揽着她往外走,“对!岩罕叔叔是个很热情憨厚的人。还有一个魏伯伯,李副队也是我爸爸的同事,他们以前是一个组的。他们都很照顾我……”

快到门口时,许诺突然拉住他停下脚步,顾言问:“怎么了?”

许诺伸手帮他把呢大衣的领子竖起来中间拢了拢,见他里边就一件衬衣,心疼的嗔怪着:“外边可冷了,你怎么穿这么少呢?”

许诺说着还摘下自己的围巾仔细给他围上,眉眼间的温柔和关切把顾言的心都给融化了。

顾言微微俯下身任由她拾掇自己,一脸幸福的笑着:“这已经是我带去的最厚的衣服了!彻里那儿气温高,即使早晚再凉也就是再加件薄外套而已。”

许诺睨了他一眼,给围巾打上结,嘴里嘱咐着:“你这趟回去要带件羽绒服去备着,下次回来就不怕冻着了。”

顾言乖顺的应着:“好!”两人周身散发着温馨柔和的气息,犹如一对鹣鲽情深的老夫老妻,引得经过的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刚进入小公寓,换鞋的顾言就闻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香味。他紧着鼻子嗅了嗅,看着许诺疑惑的问:“怎么有一股鸡汤的味道?”

许诺讶异的笑了,“你的鼻子怎么这么灵?这都能闻出来?”

顾言也惊讶了,他随手把东西放在玄关拐角处,不敢相信的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看又看向许诺,“你熬了鸡汤?”

许诺背着手抿着唇,得意的点点头。顾言连忙跑去厨房,揭开燃气灶上的瓦罐,鸡汤浓郁的香味更是扑鼻而来。

他看着这罐还未完全冷却的鸡汤又惊又喜,“真是你熬的?”

许诺跟在他后边说:“我怕来不及,中午就先熬好了,等下再热热就可以吃了。”

顾言盖回盖子,转身搂着她,还是不敢相信:“你什么时候学会熬汤了?”

许诺努力压着自己的得意,往冰箱那边看了看:“我现在不仅仅会熬鸡汤,而且还学会做菜了呢!”

顾言一听更是张大了眼睛,“做菜?”

许诺点点头,见他还是不信的样子,就去打开了冰箱,拿出两盆切好并用保鲜膜封好的食材放在厨台上。

她看着愈发震惊的顾言得意的说:“我刚才路上就跟你说过啊,晚饭已经安排好了。”她摊开手展示着那些食材,“等会儿我就给你露一手。”

顾言的笑容已经无法抑制,他抬手搭在唇边,摇着头,“满满,你真是给我准备了一个超级大惊喜。你什么时候学的做菜?”

许诺愈发得意,一边撕开盆子上的保鲜膜一边告诉他:“学了快一个月了,简单的菜我已经没问题了。鸡汤倒是我今天第一次学着做的。”

顾言帮她把食材端到燃气灶旁,又问:“你怎么想着学做菜?”

许诺拿出围裙套上埋头洗着手,脸上很羞涩,声音也轻了许多:“我学会了做菜,将来就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你啊!”

顾言面容一滞,脑中犹如一记惊雷锤过。他把许诺转过身来对着自己,颤着唇说:“满满,你…你不需要学这些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许诺长这么大在家里厨房都没进去过,可她为了他们的将来,竟然悄悄学起了做菜。顾言非常震撼也非常感动,同时又很心疼。

许诺看着神色复杂的顾言,心里一惊,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小心的问:“阿言,你怎么了?”

顾言连忙解释:“没事,我只是太震惊了。”
他咽了咽喉咙,摩挲着女孩的脸继续道:“满满,我不希望你为我改变什么,也不想你那么辛苦,你只要和从前一样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许诺松了口气,又气呼呼锤了他一拳:“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顾言将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太着急了。满满,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以后不要学这些了。嗯?”

许诺却说:“可我现在觉得做菜也很有意思啊!每学会一道菜,我就感觉自己好厉害,很有成就感!”她抬起头有些兴奋的接着说:“我这几个周末回家,都会做几道新学的菜,我爸和我哥还夸我做的好吃呢!”

顾言看着她眼中的光亮也笑了,“你这么厉害呀!”

许诺兴奋的点着头,“嗯!虽然现在我会做的菜还不多,可每一道菜我都有认真去学,今天晚上就给你做我最拿手的。好吗?”

顾言只好先收起劝说的心思,顺着她:“好啊!”

许诺兴冲冲的拿出电饭煲芯去舀米,接着淘洗加水下锅定时一气呵成。

接着,她拧开鸡汤的灶子重新加热,又拿出一柄铲子打开了另一侧空灶。她偏过脸看着靠在自己身边的顾言,抬手挥了挥,傲娇的说:“你靠这么近会影响我发挥的,往后边站去。”

顾言哈哈笑了,往后退了两步:“行,我就好好的欣赏欣赏许大厨的厨艺。”

许诺抿着笑,冲他扬起下巴点了点,“嗯,你可看好喽!”说完转回身往锅里倒上了油,顺手又打开了新装不久的油烟机。


“刺啦”一声,青菜梗被倒入锅中,顾言忍不住倾身张着脖子往锅里看,只见许诺不慌不忙的用铲子翻炒了一会儿,熟练的加了一点盐和些许蚝油,又倒入剩余的菜叶子继续翻炒……

顾言就这样楞楞的看着许诺忙碌的身影,依旧不敢相信。不过才一个多月没见,许诺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要问顾言欣喜吗?他是欣喜的,但更多的是心疼。这么多年,许诺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娇养的女孩,他真的不希望也不需要许诺为他改变,为他辛苦。

“阿言,帮我把这盆菜端到桌上去吧!”许诺把出锅的青菜装入盆里,随口说到。

顾言回过神“啊?”紧接着他看到了那盆油绿油绿的青菜,不知所措地问到:“满满你刚才说什么?”

许诺眨了眨眼,困惑的说:“我说让你把菜端到桌子那儿去啊。阿言你到底怎么了?”

“我刚才看得太入迷了没听清,我这就端。”
顾言笑着连忙端起菜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欣喜到:“唔,好香啊!”

许诺却似不信般问到:“真的?”

顾言把菜放到桌上又去拿了一双筷子,夹着吃了一口,脸上笑意更甚。他回过头刮了下许诺的鼻子,继续夸赞到:“许大厨果真有两把刷子,这味道一级棒!”

许诺顿时心花怒放,喜滋滋地说:“那我把芦笋炒肉丝也做了,马上就好!”她回头刷着锅,看鸡汤开了,又指挥顾言把火关了把罐子端到桌上的隔热垫上去。

“遵命!顾言敬了个礼,屁颠颠的顺行许诺的指挥。

没过多久,清亮鲜香的芦笋炒肉丝也出了锅。

两人洗完手相对而坐,顾言先盛出一碗鸡汤给许诺,自己也盛了一碗舀起来吹了吹热气,喝进嘴巴里吧着味,接着又喝了一口,再喝了一口……

一脸期待的许诺见他只顾着喝却不说话,急了。“阿言,好喝吗?”

顾言咬着一块鸡肉吮着,忙不迭点着头,直到吐出骨头才终于开口道:“太好喝了,汤很鲜,肉也软烂,真的香!”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许诺心满意足的也喝起了汤。一顿饭下来,两人都吃的很满足,除了鸡汤实在太多还剩了小半罐,其它两道菜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饭后,顾言主动揽过收拾碗筷和卫生的任务,许诺也由着他去“小言子好好干,每一个碗都要洗干净哦!本宫先去洗漱了。”说着踮起脚亲了下他的脸颊作为奖励。

“是!保证完成任务!”顾言看着施施然离开的许诺,中气十足的应着,更是奋力的刷洗着碗。

待顾言洗漱出来时,上身穿着一件敞开的蓝灰相间的格子衬衫,里面搭着白色T恤,下身配一条蓝色牛仔裤,整套搭配简单清新,尤其剪裁合体的裤子把顾言的腿衬得更加修长。

“这身衣服你在彻里穿气温正好!”许诺手指抵着下巴,围着他绕了一圈,对自己为他准备的元旦礼物很是满意,顾言也是很喜欢又为许诺的细心感动。

他揽过女孩抱在怀里亲了一下:“我女朋友的眼光真好,挑的衣服我很喜欢!”

许诺拨弄着他衬衣上的扣子,笑的很是妩媚,“我也觉得自己的眼光很好,找的男朋友穿什么都好看!”

顾言赧然笑着,更是搂紧了这个蜜糖般的女孩,凑到她脸前呢喃道:“谢谢你满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很满足!”

许诺唇角的弧度愈发扩大,亦是喃喃道:“阿言,我也一样的!”

相对的四目中满是述不尽的深情,热情缠绵的吻随之一触即发。屋外的大风一阵一阵哗哗啦啦地狂吼,紧闭的窗子被敲得震响,却丝毫引不起两人的注意。本就开着暖风的屋内,热度更是直线攀升。

衬衫,睡袍无声地掉落在地板上,两人唇舌交融,紧密相拥着从客厅中央跌跌撞撞陷入沙发,继续相互索取着。直到伤口传来的疼痛才终于将顾言的理智拉回。

他闷哼一声,急喘着气颤着手拢回挂在许诺臂弯上的睡裙和内衣带子,随即坐起身靠在一旁,悄悄揉了揉自己小腿发疼的地方,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压下体内的燥热。

亦是喘息不止的许诺眼中的迷离渐渐散去,她坐起身抱着膝头缩到一旁,低垂的脸红的仿佛要滴下血来。

顾言以为自己刚才的失控吓到她了,不由得很是懊恼,他倾过身凑到许诺跟前道歉:“满满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许诺环抱住他的腰间,将脸埋进他怀里摇着头,身体因喘息依旧轻颤着。

顾言四下看看,从沙发角落捞过一条薄毯裹住她,搂着她一起靠躺回沙发上,静静的休息着,直到两人的呼吸都逐渐平稳下来。

他清了声嗓子,抬起许诺的下巴请求到:“满满,等你毕了业就嫁给我好吗?”

许诺愣了一下,脸颊上刚散去一些的红热瞬间又聚了起来。她忍着欢喜点着头:“嗯!不过,阿言,我还想继续考研。”

顾言的指腹轻缓的描绘着她的脸颊,“好啊,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也会一直支持你的!”

“嗯!”许诺开心地重新窝进顾言的怀抱,两人相拥着憧憬幸福的未来。但是很快,许诺又想起了她妈妈。

许诺悄悄仰头瞄了瞄闭眸休憩的顾言,犹豫了片刻,小心的说:“阿言!我妈妈她……还是不同意我们的事!”顾言重新睁开眼睛,低头看向重新埋首在怀里的许诺,听她继续说到:“我妈妈,她还是认为你的工作太危险了……”

顾言想了想,挪动了下身体侧卧着,再次将许诺的下巴抬起来对着自己,柔声说:“我理解的!阿姨当然会有这样的担心,因为你是她的女儿啊!”

许诺抿抿唇:“我跟她说了好久,就是讲不通。”一想起这段时间的焦虑和委屈她就不禁红了眼眶。

顾言一惊,急忙坐起身扶她起来,慌张的给她擦泪:“满满别哭,别哭!是不是阿姨怪你了?”

许诺摇摇头伏进他颈窝里,闷声说:“她不理我,我怎么哄她都不理我……”

顾言感受到皮肤上的湿意,很是心疼,“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怕你伤心,更怕会影响你出任务!可我真的难过死了……”许诺从小就不是个愿意受委屈的人,如今顾言就在她身边于是把压抑已久的委屈都倒了出来。

顾言紧紧抱着伤心的女孩道歉并说:“傻瓜,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及时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不要着急,我自己去跟叔叔阿姨谈。”

许诺抽泣着问:“如果我妈妈还是不答应怎么办?”

顾言又抹去她滑落的泪,宽慰到:“我会想办法的,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不要再去烦恼了,知道吗?”

许诺打量着他看不出情绪的面容,还是很焦虑:“阿言,就算我妈妈还是不同意,你都不可以放弃我。你说过的永远不会弄丢我的!”

顾言看着一脸紧张的女孩笑了,拉起她的手交扣着:“我当然不会放弃你,也不会弄丢你,我们拉过勾盖过章的不是吗?”

许诺忍着泪用力的点头:“可是这段日子我都好怕,怕你因为我妈妈的反对伤心,怕你会生气,怕你会放弃我了……”

顾言听着哄着一遍遍给她擦泪,愈发心疼,这一个多月许诺瞒着他都经历了什么?

他捧着许诺的脸,正色道:“满满,你相信我!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的,我会尽全力说服阿姨,让她放心把你交给我。我也不会再放开你。从我下决心和你告白那时起,我就不会再放手了。真的!”

对顾言而言,承诺一旦出口,那他对许诺的爱就不仅仅是一种感情和依恋,更是一种责任。让许诺幸福平安是他的责任,争取她家人的同意也是他该承担的责任。更何况,他一点也舍不得这个也全心爱着他的女孩伤心委屈。

顾言吻了吻哭花了脸的许诺,继续安抚着:“别怕,有我呢!”

许诺看久久凝视着顾言真挚的眼睛,心里安稳了不少,擦掉眼泪也表明了自己的决心:“阿言,我也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好!”顾言笑着将她重新揽入怀里,脑中开始思考自己该如何说服许诺的家人……
楼主:shx1220  时间:2022-09-08 17:16:25
外边已是日上三竿,采光极好的卧室也被穿进的日光映得亮堂。

顾言枕着手肘,一瞬不瞬地打量着枕边女孩熟睡的面容,他唇角微扬着勾起一道淡淡的弧度,炯亮的眼睛绽着柔和的光,惯常淡然无波的脸掩不住愉悦之色。

如果问他,一觉醒来睁开眼就能看见自己心爱的人是什么感觉?他会回答:诸如安宁,幸福,温馨,甜蜜……等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也不足以形容他的内心。心安即归处,顾言所能感受到的心安便是许诺。

从年少时的陪伴到现在的相依相恋,顾言很满足这样细水长流的爱情,更期待与许诺携手白头的相濡以沫。

久久不见女孩醒来,有些无聊的顾言抓起她的左手裹在掌心里轻捻把玩着。许诺的手和她的身体一样带着小肉感,捏着很是柔软。顾言把她的五指托在掌中,别过自己的大拇指摩挲轻摁着指根处的两个浅窝。

顾言轻轻一笑,他觉得这两个浅窝就跟许诺右颊上的酒窝一样可爱有趣。他继续从手背到指节再到指尖,每一处都仔细抚触轻捻,像赏玩一件羊脂玉雕般兴致盎然。

突然,顾言眸光一滞,托着她的中指往自己眼前再凑近些,目光落在顶端指节上仔细分辨。上面一道月牙形的疤痕颜色已经发淡,在白皙的皮肤上并不分明,若不是他观察的太过仔细或许依旧发现不了。

顾言反复端看,在许诺的食指又发现了一道更深的疤痕,从指甲根处延伸到指腹一侧,显出微微的凹凸感。

顾言眉头轻蹙,抽出自己枕在脑侧的手,抓起许诺的右手并在一起继续仔细探寻,从手背到手心,从指根到指腹,从左手到右手,连每根手指的内壁都不放过,而他的眉头也愈加紧了几分。

许诺被他的动静扰到,颤动着睫毛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皮,满是困倦的轻唤到:“阿言~”

顾言收起探寻的目光转向拱动着身子的女孩,锁起的眉头瞬间舒缓开来,凑身过去亲吻女孩的脸颊和唇瓣,柔声问:“醒了?”

许诺似有似无的“嗯”了声,钻进他的怀里,手心和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又没了动静。顾言低头见她依旧闭合的双眼,笑着轻唤了句:“懒猫!”

见许诺依旧睡得无知无觉,顾言只好搂着她继续休憩。直到许诺睡得足够了,不安分的拱着身子要爬起来。顾言被她顶着一头乱发揉着眼睛的迷糊样逗得很是愉悦,也跟着坐起身。

“阿言~”许诺慵懒的趴在他的腰间打着哈欠,肆意地展示着自己毫无形象的一面。顾言则宠溺的帮她顺理着头发,丝毫没有半点嫌弃。相识十几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彼此都见识过对方最糟糕也最美好的一面,无需任何的掩饰。

“满满,该起床了,都快到中午了。”顾言轻声哄着。

许诺睁开眼睛转了转,而后一骨碌跪坐起来,搂着顾言的脖子懒洋洋地笑着:“阿言,一醒来就能看见你,真的好幸福啊!”

顾言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亦是满目含笑,“我也觉得很幸福!而且你睡觉的样子真像童话里描述的睡美人。”

许诺脸一红,凑到他脸前,指腹勾勒着他的唇瓣:“阿言,你知不知道自己甜起来的时候真的很要命?”

顾言唇角的弧度又向上延展了几分,嗓音带着浓浓的暧昧气息:“那你喜欢吗?”

许诺毫不犹豫的回答:“很喜欢,非常喜欢!阿言,你以后每天……”

顾言盯着近在咫尺一开一合的红唇,受到蛊惑般覆了上去掳住了它攻城掠地。

许诺被他突如其来的急切惊得身子发软,顾言搂紧她往后仰去,让她趴伏在自己身上并及时别开了唇,拉回了理智。回过神的许诺被羞得埋脸在他颈窝,一动也不敢动。

顾言亦是垂首在许诺额际,懊恼着自己又差点失控的情愫,额角的青筋随着压抑的喘息时隐时现。

虽然他真的无比渴望这个女孩,但是现在时机不对。至少还没得到许诺父母的认同前,他不能草率的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孩。

顾言吞咽着喉咙,润了润干涸的嗓子,开口说:“满满,今天我们就去你家拜访叔叔阿姨!”

许诺猛抬起头,“今天?可是,阿言!你的腿还受着伤,还是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我们下次再去也可以的。”

顾言撩着她的发丝笑了笑,“我的伤没事,又不跑不跳的,正常走动根本没问题。满满,上次没有及时去和你的父母沟通我已经很惭愧了,我不想再拖下去!”

许诺敛眸想了想,“那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声。”

“好!我们快起来准备一下。”顾言再次亲了她一下,扶着她起床。

许诺让他先去洗漱,自己则留在卧室里给爸爸打了个电话告知他,顾言下午要去家里拜访。

电话那头,许培德看了眼身边的妻子,悄然做了个口型,询问她的意见。周宝音别开眼不说话,他自己琢磨一下答应说好。

许诺咬着唇探头看了眼门外,又小声地央求许培德劝劝周宝音,到时候不要太为难顾言。

许培德眼看妻子就快急起来,连忙摁住她做着噤声的手势,佯怒的笑骂了女儿一句:“小没良心的,我们还能吃了他不成?”

许诺继续撒着娇,甜言蜜语更是一句接一句,许培德尴尬的看了眼气闷的妻子,转过头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女儿,紧张得额头直冒汗。周宝音端着的架子被两个活宝惹得破了功,扯着唇角气笑不得。

她抢过丈夫就要挂掉的手机,狠狠地数落了一顿:“你个死丫头,为了一个男人就把你妈想成洪水猛兽了是吧?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不讲道理不懂分寸凶狠无情的人是吧?你就把他当个宝去吧,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没出息的……”

许诺瞬间石化,暗自叫糟,她惊慌的连声否认:“没有没有。妈妈,我绝对没有这么想。我只是……只是……”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又害怕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许诺急得都快哭了,只能干巴巴的重复着:“妈妈,我真没这么想!真没有!”

这时她手一空,许诺抬头看去,只见顾言接过手机放在耳边,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又对着手机说:“阿姨您好,我是顾言。”

周宝音一愣,敛了敛怒气平静的应到:“噢,阿言啊!你从彻里回来了?”

顾言亦是平静地回答:“是的阿姨!下午我想跟着满满回家拜访您和叔叔,有些事我想当面和您俩沟通一下。您看方便吗?”

周宝音听后和许培德对视一眼,回到:“也好,那你们过来一趟。”

顾言微微一笑,赶紧说:“谢谢阿姨,我们下午见!”

周宝音瞥了眼挂钟,想了想说:“这马上都到中午了,你们要不干脆过来一起吃午饭。”

顾言看了看许诺,眼眸一转,回到:“那麻烦您了,我们等会儿就过去。”

挂了电话后,顾言安慰惊慌的许诺,“没事的,你别想太多了。我听着阿姨很和蔼啊,还让我们回去吃饭。”

许诺压下心中的不安,点点头。顾言亲了她一下,继续安抚着:“别紧张,有我在呢!你快去洗漱一下,我们别让叔叔阿姨等久了。”

许诺努力的笑了笑,起身拿了衣服去了洗漱。他们出门后先是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几样礼物,等急匆匆赶到许家时已是饭点时分。

许培德和周宝音包括许致远都在家里等着,见他们回来大家不自然的寒暄了几句,夫妻俩就招呼顾言一同入座,许诺赶紧坐在了顾言的身边。

本想让她坐自己身边来的周宝音抿抿嘴气闷的咽了下话语,许致远很有眼色的赶紧挨着周宝音坐下,而许培德则在长桌上首入了座。

趁着保姆上菜的间隙,许诺在桌下握住顾言的手,发现他的手心竟然一片汗湿。她看向面上一脸平静的顾言,不由得心疼。她怎会不知道,顾言平时最不擅长和别人交流,刚才一路上她就能感觉到顾言的紧张,不是反复询问她准备的礼物会不会合她爸妈的心意,就是开车的时候时不时咬咬指节咽咽喉咙看看手表,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

许诺将五指挤进顾言的指缝与他紧紧相扣,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顾言转过脸看向她微微一笑,悄悄伸过另一只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安心,许诺也对他嫣然一笑。彼此都在暗中给对方也是给自己勇气。

等他们转回视线,却发现另外三个人都盯着自己两个看,场面有一瞬的尴尬。许诺接收到哥哥揶揄的目光,更是红着脸垂下了头。顾言虽然仍装着镇定,但一颗心始终提着不敢放松。

吃饭时,许培德拉着顾言陪自己喝了一杯,又热情的招呼他吃菜,询问他最近的工作生活,聊彻里的天气风景,周宝音偶尔附和几声。顾言本想开门见山说的话终究怕坏了气氛又咽了回去,顺着他们先聊着。

许诺小心的观察妈妈平静无波的脸色,不敢多说话,就怕又惹了妈妈生气。

全场最惬意的就是许致远了,他跟看戏般怡然自得的给自己添着菜,时不时又饶有兴致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睛对上变得跟鹌鹑似的妹妹,更是极力忍着笑。

许诺悄悄剜了他一眼,收起紧张的心情乖巧的给爸爸妈妈添起菜来。

周宝音看着碗里的虾仁炒蛋和红烧牛肉,又看向一脸小心讨好的女儿,心里一酸,脸上终究露出了几分笑意,对顾言也热情了几分。

吃过饭,众人回到客厅入座,继续东拉西扯了一会儿。

顾言喝了一口茶也知不能再拖下去,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叔叔阿姨,今天我特意来向两位道歉。”

他停下来看了看喝茶的许培德,和盯着电视的周宝音,紧接着说:“我和满满恋爱了,原本应该早点来拜访告知二位,拖到现在是我礼数不周,还请叔叔和阿姨见谅。”

其实他并没有把握能够说服许家父母,但他清楚,自己至少要表达出诚意。

许培德和周宝音暗中打了个对眼,他把茶杯放在膝头捧着,呵呵笑着说:“你这是言重了。”顿了顿又说:“你和满满从小一起长大,如今能情投意合,我和你阿姨本来也是很高兴。只是我们……”许培德犹豫着又看了眼妻子。

周宝音接过话头:“阿言,不是阿姨故意为难你。就像你叔叔说的一样,我们也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毕竟你的工作太危险了,而且又离明州那么远,我们既舍不得满满离开我们,也怕她万一……”周宝音被身边的许诺轻轻一拽,停住了话头。

顾言看着一脸担忧的周宝音心里也是难受,自己以前也何尝不是这么担忧的呢?可是,他真的舍不得放开许诺。说他自私也好,说他不成熟也罢,他总想赌一赌,既不负自己对工作的誓言,也不负许诺。

顾言默默深吸一口气,很是诚恳的说:“叔叔阿姨,我很明白您二位的担忧。但是,我真的很爱满满舍不得放下她,所以我还是恳求二位能同意将满满交给我。我发过誓哪怕拼尽自己的命也会护满满周全。”

周宝音顿时有些激动,“你要怎么护她周全?你们的工作忙起来自己都顾不上,又怎么顾得上满满?你怎么能保证你能……”许诺也急了,一再的拽着妈妈的衣服,眼巴巴的看着她摇摇头。周宝音一口气哽在喉间,只得别过头去。

顾言看向含着泪光的许诺,抿抿唇继续说:“关于满满的安全,我想过…我可以在彻里找一个安保系数高的小区置办房子。”他顿了顿,又说:“如果必要,我还可以请司机和保镖保护满满的出行。”

许培德和许致远的眼睛同时一亮,顾言的想法竟和他们不谋而合。自从元旦时,许诺和许培德表明决心后,他就有意识的开始考虑将来许诺若真的和顾言结婚后,该如何尽可能保护她的安全。为此许培德还和儿子也探讨过几次,两人想来想去,也想到了为许诺配保镖。这个想法他在劝说周宝音的时候也透露过。

顾言再次小心的看了看众人,继续说:“家里也会雇个保姆照顾她的生活,平时如果我出任务顾不上满满,也好跟她做个伴。或者,满满也可以回明州陪着您二位。”

其实,顾言在跟许诺告白后就开始思考和她的将来。而这一切是他反复思考后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许培德点点头,看着周宝音终于发了话:“阿言说的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虽不能万无一失但也能以防万一。”

可周宝音还是很犹豫,许培德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周宝音也不知再说什么,只得沉默。

许培德看向顾言,笑着说:“你能考虑到这些,至少说明你有认真的规划和满满的未来,对此我很欣慰。但是阿言啊,你平时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要知道,如果你出了事,最伤心的还是满满。”

周宝音闻言也是猛点着头,“是啊,阿言!也不怕你笑话,叔叔阿姨某些思想觉悟或许还真比不上你和你那些同事。我们只是平凡的父母,只期望自己的孩子一辈子平平安安的。自从你去干了禁毒,我一看到关于禁毒警察的报道,我这心里就难受。满满爱你,我们爱满满,自然也不希望你有事。”

顾言点头称是:“阿姨,我能理解的!”

周宝音缓了缓语气,又说到:“阿言,你听阿姨一句劝,工作的时候多注意一些,能避免的尽量避免。别怪阿姨说话难听,什么烈士,英雄的那都是名声,命才是最重要的,你要万一……你说你将来留下老婆甚至孩子,你让他们怎么办?”

顾言沉默了,他知道周宝音是为他好,但是他选择了干禁毒又怎能畏难退缩?又如何能控制的了意外的发生?

最后他只能避重就轻的说:“阿姨,我答应你们,我会尽力的保护好自己,尽量不让满满痛苦。”

他的话并不能让周宝音满意,但她也没法子。以前还想过让他回明州,可得知了顾言的身世和他要为父母报仇的决心后,她既知不可能也说不出口。

周宝音看看顾言又看看一直紧张不安的女儿,重重的叹了口气,或许还是按丈夫劝她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满满还在读书,他俩也是刚恋爱,将来到底能不能成还未可知。自己现在想再多也不过是杞人忧天,倒不如顺其自然,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周宝音看向丈夫,微微点了个头,许培德心领神会的一笑,语重心长的对顾言说:“你对满满的诚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叔叔阿姨对你个人真的是没任何意见。既然你们心心相惜,我们也只能祝福你们能好好走下去。阿言,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也要保护好自己。有任何困难或者需要帮助,尽管跟叔叔聊聊。”

顾言和许诺一听,全都惊呆了。而后顾言很是激动的站起来,欣喜不已的说:“谢谢……谢谢叔叔阿姨。我,我一定……我一定不会辜负满满。我会对她好……照顾好她的。”这个惊喜来的太突然,他本以为要打持久战的。

许诺也是惊喜的抱住了妈妈,哭着对她连声说谢谢。这一个多月,任她再怎么讨好,周宝音总是烦躁的晾着她,不理她,她也以为妈妈不会轻易松口的。许诺想,肯定是她爸爸努力的在劝她妈妈。赶紧站起来蹲到许培德身前也抱住了他,“爸爸,谢谢你谢谢你!”

许培德夫妻看着又哭又笑的女儿,也是万分感慨。自己的女儿对顾言真是爱到了骨子里,他们也从公寓的钟点工那里打听到许诺很努力的学家务学做菜,还受了好几次伤。平时她回家也收起了小性子努力的讨好他们,即使面对周宝音的一再冷淡,她明明很难过还是张着笑脸以对,一点也不像从前那般任性。这一切他们看在眼里怎么会不心疼?只希望,俩孩子能有个完满的未来吧!

顾言又陪着许培德夫妻聊了好一会儿,这才提出想带许诺回江家看看江老爷子。获得夫妻俩同意后,他们紧紧牵着手从许家走出来,感觉外面的寒风是那么清新,太阳是那么温暖。

安静的当了大半天吃瓜群众的许致远,终于看到了happy ending,不禁露出了姨母笑。他打开手机,偷偷拍了一张顾言揽着许诺,聆听许培德夫妻嘱咐的照片,发给了远隔重洋的江博辰:“兄弟,以后咱们就要做亲戚了!”

过了一会儿,江博辰发回信息:“你爸妈同意了?”

许致远:“不同意还能怎样?天天上演苦情大剧?”

江博辰回了个黑脸咧嘴笑的表情包,并附言:“这也是好事!说起来我那表弟也不容易,现在终于有个人能陪着他,挺好!”

许致远:“顺其自然吧!”

江博辰:“嗯嗯!”
“我得赶紧把这事跟我爸妈说一声。”
“你都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子找我爸说了好几次,让他想想办法帮顾言跟你爸妈谈谈。他可愁坏了。”

许致远:“那你先跟他们报个喜吧!”

江博辰:“等着,回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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