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这座山 一 凶年
这一年过得太不容易了！新冠疫情改变了一切。“父亲，您穿着雨靴回来了，您的头顶上蒙着一层细雨，您的锄头上挂满泥土，您的雨衣上写满忧伤，您的念头一时时地熄灭又重起！”
是啊，父亲，一切太不容易了啊！
“父亲，您顶着这天上的乌云，顶着层林尽染的天空，顶着落下去的月亮！”
是啊，父亲的门，等着我，等着眺望，我的时月，还是在过着，而父亲的蒙着的头，浸满苦难！
这是一种真实的苦难。“父亲，顶着天空下的婺剧，一句句唱出的婺剧，鼎上蒙着蛇皮。”
是啊，父亲，一切的岁月如雨一遍遍撒入我们的世界。
一切都是宿命了。“父亲，您挑着担子，挑着一筐的青菜，挑着一地的葱和西芹，地上的尘埃，落在您的头顶，落在为了生活而愤激着的大街上。”
眼前的景色，一地凶年。这一年，凶狠的，落难的，凶残的一切，堵着我们的门，开了。
来了。凶年。来了。凶恶的年头。雪埋了一切道路。“父亲，披着一身的雪，靠着门开了。吱呀一声的。门开了。父亲进来了。带着雪的味道。带着泥土的味道。”
这一切啊，太艰难了。
“父亲啊，您挽着袖口上的雪，您爬开地上的泥土，您拨开青葱上的青草和肥料。”
而凶年之中的母亲。母亲，也一直在这样的年头一一地进入苦难。
“母亲，您骑着三轮车回家了。您说今天的生意又不好。您说今天带出去的青菜还是没人买。”
母亲开着车，一路踏着泥土，一路上，母亲的眼睛睁不开，因为北风吹得太大了。
母亲的眼睛混沌了。老了。整出的一双的闭塞的眼，对着北风之中的父亲。
这一天，父亲和母亲终于一起到家了。父亲看着母亲，满脸的忧伤。母亲看着父亲，满身的悲伤。
“可是啊，冬天再冷，我们的生活还是一样过啊！病毒杀遍了大地，可是日子浩荡了。”
是的，大地。日子还是一样地过。尽管残忍，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莫管世间多少苦，孩子啊，世上总有苦啊，要忍受啊！忍忍就过去了啊！”
父亲和母亲一起劳作，一起在大地上生养了七十年，一起养育了我四十年，如今啊，枯寂的头和眼，枯寂的劳作，还是与大地一样，过了家门之外，便是无止境的苦。
“还好啊，还好啊，还有我们的孩子。孩子，你的妻子还在啊！还还有妻子啊！”
我喜悦了。我正着自己的眼睛。我把眼睛看向妻子。妻子酸楚地站在后背。这一样的凶年，还有我的妻子在啊！可是，一切的乱糟糟了。
凶年总会过去。
凶年的眼睛总会睁开。
凶年的残忍的丢一切总会遗失。
凶年的压榨，凶年的遭逢，凶年的离愁，将逝去了。
在凶年的背后，满是暮色。
在凶年之后，满是愤激的朝霞和晚霞。
凶年站在这一头，而那另外的一头，是2023年的又一个开端。凶年落了一场。
凶年，看着父母，看着妻子，看着我自己，日子还是得过，相信春满园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