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密者》:极度恐慌解密(恢复每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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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3-05 03:50:22 更新时间:2020-11-10 19:11:06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19:50:22
之前那个帖子没了,今儿个开始重新更新,这两天先把葬密者1全部更上去,之前支持过的各位别着急,这次葬密者存稿比较多,你们色诱利诱各种挤压,就确实可以挤出点东西了。

不废话了,直接开始更吧!之前支持过的也都知道我这人愚笨,不是很会操作论坛更新这些东东,所以大伙点开直接要看葬密者2的,自个手动往下翻就是了。最多一周就会给大伙更新到葬密者2.

嗯嗯!中雨不才,写得一般般,希望大伙不嫌弃!
祝阅读愉快!

葬密者千人群: 328597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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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开始在1959年,之后的半个世纪里,我一直为“葬密者”——这个外界并不知晓的机构工作。因为部门的特殊性,我与我的战友们经历了很多旁人完全不敢想象的奇异事件,也接触了许多在那个特殊年代有着自己独特故事的不同人群。到现在须发皆白了,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独自生活在一间专门为我们这种在秘密机构工作过的老人而设立的疗养院里。我身边曾经有过的战友:沈头、铁柱、疯子、……以及我深爱过的女人,现在都已经离世了。当年那懵懂的少年,也满脸黑斑,必须依靠机械才能行动了。
我老了!
所幸,时代也变了,不再是我们那个社会能见度低的年代。于是,我决定用我手中的笔墨,书写我这半生的传奇。
如果,你相信我的故事。
那么,故事背后那一群曾经生龙活虎的人们,我希望你能客观地看待他们,不要去刻意地给他们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我不希望我的战友们成为后人议论的话题。美国影片里的超级英雄只是生活在大屏幕上,真正的英雄,是平凡的,也无法完美。
又或者,你无法相信我写下的这一切。那么,就当一个老人杜撰的故事看看吧!
谨以此书,献给工作在秘密战线的那一群人们。世界有没有因为我们的付出而改变,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自己,我们这些当事人,却因为这一切……
第一章.蛆虫活尸
故事要从我们发现那一具爬满蛆虫的敌特尸体说起……
那是1959年初,当时我才21岁,嘴上没几根毛,却被单位定为右倾分子,送到了易阳镇外的大通湖农场学习劳动。当时被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千多人,都是省内各个单位里思想上犯了小毛病的。所以,每个人私底下都认为:身边的其他人全部都是美帝与苏修、或者蒋介石派来破坏新中国的坏分子与特务,就自己是冤的,农场领导总会看到这一点,然后放自己回原单位,继续为新中国服务。
那年初秋吧!我与农场里另外三位同志被农场领导古场长安排了一个看似奇怪,甚至有点荒谬的任务——去农场外的汇龙山掏鸟蛋,从根源上捣毁四害之一——麻雀。
和我一起被派出农场的,还有以前省公安厅的大刘,大刘打老蒋时候就是做侦察的,喝酒喝多了说错话被送过来改造思想的;前任北县副县长老孙,男女问题;易阳镇邮局保卫科伍大个,识字不多读报纸读错字;以及出黑板报抄错语录的前紫江机械厂宣传干事——我——王解放。
当天下午,农场的黄干事亲自开了台烂吉普车把我们拉到易阳镇外!我们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汇龙山,然后在一个荒废的土地庙安顿了下来。哥几个捡了点柴,也都没考虑带的那小半包口粮吃完了以后怎么过,胡天胡地地煮了一锅黏黏的粥美美地喝了,最后围着火,计划明天开始的掏鸟蛋计划。大刘把我分到了他一组,让老孙和伍大个一组,明天早起上汇龙山开始行动。
我听着他这安排心里偷偷笑,要知道大刘也不是个会过日子的,我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他身上还有大半包烟,我可以多抽上几根。当然,大刘这安排也是有私心,因为咱都不喜欢和老孙混到一起,老孙总在他那曾经的副县长架子上下不来,喜欢摆谱装首长耍官腔。再者,他是因为生活作风问题下来的,私底下都骂他老流氓。而伍大个神经比较粗大,让他和老孙一组还是合适,反正老孙说个啥,伍大个就呵呵一笑,不跟他搭腔。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了。也没整啥早饭,反正山上枝叶茂盛,逮着什么都能啃几口。我们在山脚下分开,各自背着麻袋往山上走。大刘叮嘱了一下掏下的鸟蛋都要小心点,别给弄破糟蹋了!
我跟在大刘屁股后面上了山,初秋的山上有着一丝丝凉风,吹在脸上特别舒服。一天很快就给过了,我们也掏下几窝鸟蛋,肚子里装满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野果子。到天慢慢黑下来,大刘和我一合计,两人扭头往山下走。
当时天上已经繁星密布。大刘却很兴奋,说这自由的感觉真好啊,以前打老蒋时,经常要半夜急行军,摸黑反而走得快些。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加紧了步子。我在他身后小跑着才追得上。
很快,我们四个人栖身的那个土地庙便出现在我们眼前。远远的就看到有火光,自然是老孙和伍大个先我们一步回来了。大刘鼻子抽动了几下,嘀咕道:“我咋闻到了鸡蛋粥的味道?”
我也笑了,寻思着老孙和伍大个一定是拿着掏回的鸟蛋在煮粥,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加快了步子。
我们咧着嘴走进土地庙,首先看到的却是老孙一张煞白的脸。他背靠着墙壁,双眼无神地傻坐在那,手里叼着一个烟屁股,那叼烟的手,抖得特别厉害,好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般。
大刘连忙大跨步走了上前,冲着老孙问道:“孙哥,你这咋了?”
老孙嘴唇抖了几下,没有吱声,指着坐在火堆前的伍大个,示意我们有啥问他。我们才正眼去看正架着锅折腾的伍大个,伍大个也皱着眉,用根大木棍在锅里搅着。见我们看他,他扭过头来,表情很严肃:“大刘啊!我和老孙今天可能遇到了敌特!”
“敌特?”大刘紧张起来:“赶紧说说,怎么一回事!”
伍大个瞟了一眼老孙,然后说起了他们下午在山上的发现……
伍大个和老孙没有走出太远,就在半山开始找鸟窝。开始也都顺风顺水,老孙说自己不会爬树,可老家伙眼尖,老远就能瞅见茂密的树叶中的鸟窝。伍大个就负责动手,爬上爬下,两人也算合作得愉快,很快就捣毁了四五个鸟窝,其中有三个鸟窝里都有鸟蛋。老孙把每个蛋都拿到手里煞有其事地看来看去,伍大个便笑了,说:“就几个鸟蛋,你看那么仔细干嘛?难不成还能看出一朵花来?”
老孙摇摇头,说:“我只是看看咱掏的有多少是麻雀蛋,别整来整去麻雀没给咱捣毁几窝,弄下啥乌鸦蛋来忌讳。”
两人走走停停的,很快也到了下午,老孙提议今天早点回去,明天继续。伍大个也点头,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走了。走到快山脚位置,一阵凉风从两人侧面吹了过来。伍大个鼻子抽了几下:“嘿!老孙,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
老孙长吸一口气:“好像是有哦!好臭啊!”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19:52:00
伍大个转过身,朝着臭味飘过来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老孙在后面背着麻袋边追边笑着说道:“你激动啥吗?弄不好是哪个不要脸的群众在前头拉屎呢?”
两人一前一后向那片林子里钻了进去。伍大个以前在邮局保卫科,公安局有大案子时候他经常被抽调过去帮着搞过刑侦。现在这气味他之所以觉得熟悉,就是因为他感觉这有点像腐尸发出的恶臭。当然,这老林子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也只能说是怀疑罢了。
越往前面走,那臭味就越重,到最后都必须捂着鼻子才能呼吸。可是两人转了一圈,这气味的来源却始终没找到。老孙腿脚没有伍大个利落,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张嘴喊道:“行了行了!找不到什么就拉倒吧!免得找到啥脏东西还犯恶心。”
伍大个也停了下来,但头还是四处乱转,希望发现什么。老孙用身上的衣服捂着口鼻,自顾自地喘着。冷不丁的,头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开始老孙也没在意,以为是鸟粪落叶啥的。可紧接着头顶滴答滴答又掉了些东西下来。
老孙没抬头,伸手在头上拍了拍,嘴里嘀咕道:“啥玩意啊!”
头上的东西被甩到了地上,伍大个那一会正皱着眉头四处看,也很无意地瞟了一眼被老孙从头上甩到地上的玩意。他的眼神往那块地上一扫,便直接定住了。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19:53:00
老孙见伍大个脸色一下变了,心里也发毛了,说:“咋了?啥玩意?”说完也往地上瞟去,那不看还不打紧,看了后老孙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手指着地上枯草上蠕动的玩意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也太恶心了吧!”
只见地上被老孙从头上拍下来的东西,居然是几条肥肥的蛆虫,蛆虫旁若无人地蠕动着,那情景别提有多恶心了。
两人连忙抬头往老孙头顶望去,看到的一幕就更加毛骨悚然了。只见在老孙刚才坐的位置的头顶,一个巨大的斗篷一样的玩意挂在树枝上,斗篷下面连着几根绳子,而绳子的尾端上,居然挂着一个有手有脚的人。
当时天也微微有点暗了,那人的脸自然是看不清楚,但是那身体阴森森地悬在半空,还不时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感觉特吓人。老孙连滚带爬地跑到伍大个身后猫着,结结巴巴地说到:“这……这……这活人还是死人啊?”
伍大个死死地盯着头顶的人影,也愣住了。半响,伍大个低声说道:“应该是死的,这么久都没动弹。”
老孙站在伍大个背后探出头来,声音还是有点颤:“可……可我怎么觉得他的手脚在那微微抖着啊?”
伍大个也顾不得恶臭了,咬了咬牙,往前走去,然后站到那身体的下方,认真地观察起来。老孙还是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伍大个自个看了一会后,便冲着老孙挥手,说:“咱赶紧回去等大刘吧!你瞅瞅这尸体穿着的还挺像军装,大刘是个老侦察兵,带他过来看看再说吧。”
老孙自然是点头,巴不得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两人记下了位置,然后慌慌张张地下了山。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19:57:00
听伍大个说这些的工夫,我和大刘已经一人喝完了一碗稀粥,正伸长着舌头舔碗。说到那蛆虫掉落的时候,我肚子里一股酸水往上一涌,我咬咬牙硬生生给吞了下去,害怕浪费,怕吐出来的还有刚喝下去的稀稀的粥。
大刘至始至终没有插话,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伍大个。到伍大个说完后,老孙才插话进来:“大个说那是死人,可我老孙也是老革命,虽然没像你们似的参加过打仗,但死人我是见过的,我当时真的看见那具尸体有在抖动,大个眼色不好,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大刘回头看了老孙一眼,然后又扭头冲着伍大个问道:“你确定那是具死尸吗?”
伍大个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大脑袋又晃了晃:“天太黑,看不个仔细。再说都长满蛆了,会是活人嘛?你什么时候见过活人身上长着蛆的。”
“可老孙咋就咬定那死尸会发抖呢?”说这话时,大刘掏出了他那扁扁的烟盒,一人扔了一支给我们,然后把烟盒捏成一团,扔进了火堆。
老孙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脸色也好看了一点:“大刘,老哥哥我承认当时吓懵了,可老哥哥再害怕,也不会瞎说啊!我是真看见那家伙在抖。”
伍大个接话道:“那尸体悬得很高,林子挺密的,咱当时也都紧张,没看个仔细。所以咱四个人明早一起过去,看个究竟吧!”
大刘却“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大手一挥:“等啥明早吗?我们现在就过去瞅瞅。”
老孙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那鬼地方打死我都不过去了!老子就只剩下这么一二十年阳寿,可不敢去那鬼地方了。”说完老孙扭头过来看我,因为他知道大刘是急性子,说要干啥就干啥,火急火燎的。伍大个又是个没心肺的,自然会跟着大刘上山。所以老孙扭头来看我,指望我会和他一起选择留下来。
我没有搭理他,径直站了起来,说:“大刘哥,也算上我呗!”要知道那时候我还年轻,在农场里听大刘他们吹嘘以前在战场上惊心动魄的故事就心生向往,到现在有机会轰轰烈烈一场,对手还很有可能是潜伏在我们身边的敌特,自然是激动不已了。
大刘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反而是伍大个蹲在地上没有动弹,自顾自拨弄着那堆火,低声说道:“我们几个没刀没枪的,这样直接上山恐怕不妥吧?我觉得咱还是先回农场汇报一下情况,让农场多派点人再一起过去。”
大刘朝着地上的他踹了一脚:“等毛啊!多等一晚弄不好敌特早已经把那人给转移了!别废话了!咱今晚直接把你说的那尸体拖回农场,也算记个大功,弄不好还直接释放咱回原单位呢?”说到这,大刘瞟了一眼窝在角落的老孙,故意说道:“某些人不愿意把握这为国家安全做贡献的机会,就随他去吧!反正也一把年纪了,在哪里养老都无所谓。”
大刘这话让老孙脸色立马变了,老孙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不是说不去,只是觉得……对了!只是觉得伍大个说得有理,如果真是敌特,咱四个人手无寸铁的上去,人家一枪一个,咱总不能死得那么不明不白吧?”
伍大个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行了行了!大刘你说咋样就咋样吧!我跟着你走就是。”
四个人意见基本上统一了下来。我们每人背了几根捡回来的粗一点的木棍,手里一人举上一根火把,出了山神庙,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走去。
伍大个和老孙在前面带路,我挺小心眼的,故意走在他俩身后,留下大刘在最后。虽然我牛吹得蹦蹦响,可总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心里除了激动以外,也还是害怕。不过队伍里有大刘和伍大个,两个人都像天神般一前一后矗着,一切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很快,我们就上了山,也没走出多远吧,伍大个就低声说道:“就在前面了!”然后伍大个扭头冲大刘说道:“要不要把火把熄了,咱偷偷绕过去?”
还没等到大刘回答,老孙就插话了:“你脑子不好使吧?熄灭了火把等会咱怎么观察那敌特啊?”
大刘却摇头道:“弄灭吧!谁都不知道那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反正带了火柴,等会再点着就是。
老孙还要反驳,可一看我和伍大个已经把手里的火把往地上踩了,便硬生生的把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弯下腰,把手里的火给踩灭了。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19:58:00
四周一下黑了,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也还是发毛。一抬头看见大刘已经弓着背,朝着伍大个指着的方向蹑手蹑脚地猫了过去。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豪情,没想那么多了,学着他的姿势,好像自己也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一般,追了上去。
老孙自然落在最后,紧紧地挨着我,鼻孔里不时长吁一口气,整得好像是要上刑场一般。就这样又前进了十几米,一股恶臭便飘了过来。
我寻思着他们说的那个敌特应该就在前方不远处了,脚步放得更轻了。大刘在地上捡起一块树叶,捂住了嘴鼻,我们也学着他的照做了。又走了几步,大刘闪到一颗树后面,举起一只手示意我们都停下。然后他慢慢地往地上趴去,最后匍匐着前进了。
我们自然是效仿,跟在他身后,缓缓地爬动着。
伍大个当时就趴在大刘身边,我瞅见他探头对着大刘低声说了句什么,大刘便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往头顶望去。
果然,距离我们七八米的上方,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模样的玩意,就悬在那半空中。大刘和伍大个,老孙三个都死死盯着那团黑影。可我那一会却很是警惕地把目光从那团黑影处移了下来,往我们身边的林子四周望去。虽然我是出生在旧社会,可打懂事起就一直在新中国长大的,所以我坚信着敌特并不会那么招摇地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摆着,应该是躲藏在我们身边的某处潜伏着。
可这左右的观察,我却一点情况都没发现,林子死一般的寂静。
我前面的大刘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在地上捡起个小石头,然后一扬手,朝着那团黑影的正下方扔了过去。石子稳稳地落地,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19:58:00
大刘又往前爬了几下,动作还是小心翼翼,一只手伸进了裤兜,不知道在摸些什么。我们以为他还要试探什么,谁知道他掏出半截香烟,趴在地上用火柴点着,然后那火星一闪,映着他扭过来的大脸,居然是在咧嘴冲我们笑:“没啥情况!都起来吧!”
大刘这一系列动作让我们都忍不住笑了,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不少,都爬了起来。大刘把那烟屁股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急促地咳了起来,骂道:“丫的,这里还真的是奇臭无比啊!”说完把那没抽完的烟屁股往地上一扔。
老孙连忙扑了上去,把那烟屁股捡了起来,舔着脸笑道:“你不要那么大口吸就是了!”
我们再次把火把点着,我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举着火把,第一次认真地看头顶那团黑影。确实是一个有手有脚的人,不过老孙所说的手脚在抖倒是应该没有。蚊蝇围绕着他来回飞舞着,不时有几个小黑点往下掉,应该就是之前掉落到老孙头上的蛆虫吧。
大刘也死死盯着那尸体,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家伙,咱这发现的还真是敌特啊!而且是伞兵哦!”
我忙问道:“你的意识是,他上面那挂着的斗篷就是降落伞?”
大刘肯定地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火把递给我,扭头冲伍大个招手道:“来,大个!咱上树把降落伞上的绳子扯断,先把这尸体弄下来再说。现在看起来咱这个功是立定了,绝对是美式装备,不是蒋光头的人就是美特,肯定的。”
我也激动起来,追在他和伍大个后面高高举着火把,害怕他们上树后看不清。
冷不丁的,身后的老孙又吱声了:“动了!动了!快看,动了!”
我后背一麻,连忙抬起头来,往老孙指着的那团黑影望去。黑影还是纹丝不动,并没有出现老孙所说的“动了”的情况。我便骂道:“哪里动了?老孙你年纪大了,老花了吧?”
我头顶已经上树的大刘却打断了我的话:“是动了!老孙没有瞎说,不过……”他说完这话打住了,大手攀着树枝,往那具死尸又靠近了不少,然后才说道:“不过不是这尸体动,是上面的蛆虫在蠕动,在下面没看仔细,还真容易产生是这尸体在抖动的错觉。”
老孙没有反驳,往我身边靠了过来,也举起火把,给树上的大刘还有伍大个照着亮。
大伙都没有再说话了,大刘和伍大个来回上树下树折腾了好几趟,把那尸体上的绳子弄断。到最后,他们一人扯一根绳子,慢慢地把那尸体放了下来。
臭味更加浓烈了,熏得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我和老孙没有敢走上前,等着伍大个和大刘都下了树后,才一起往这尸体走去。大刘从我手里接过一根火把,来回挥舞着,驱赶围绕着腐尸的飞虫。到这一会我们才算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清楚这腐尸的全貌,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得我和老孙全身汗毛倒竖!这是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头和四肢裸露在外,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蛆虫。大概是感觉到我们走近的缘故,原本挤挤挨挨的蛆虫迅速向四周爬去,钻入已经烂成黑洞的眼睛、口鼻和耳朵眼中。尸体脸上已经没有皮肤,惨白色的头骨清晰可见,仅有的几处烂肉呈现出一种类似枯叶般的深棕色。腐尸身上穿着草绿色制服,看样子像是军装,除此之外,尸体身上没有其他东西,连皮带和脚上穿的鞋也不见了,想必是被人给拿走了。我和老孙再也控制不住了,往旁边快步走了几步,接着弯下腰来哇哇地吐了一地。大刘和伍大个一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还是死死地盯着腐尸。半响,大刘对着伍大个沉声说道:“大个,这军装你看见过没?”
伍大个摇摇头:“你都没见过的,我怎么可能认识啊?反正这绝对不是我们解放军的军装?”
老孙一手扶着旁边一棵大树,扬起脸来,脸色白得吓人:“会不会是什么秘密部门的制服?”
大刘没有回答他,往前跨了一步,蹲了下去,然后居然伸出手,去拨弄起那个腐尸身上的衣服。我和老孙扭过脸,压根都不敢望过去了。也就是我们扭过脸的瞬间,在我侧面大概十几米的位置,一个直立着的人影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当时反应也算挺快的,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火把对着那人影扔了出去,然后大吼道:“什么人?”火把旋转着飞向那黑影——还真的是一个大活人,但那短短的瞬间我压根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睹见他一扭头,头上长长的头发那么挥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朝着前方狂奔了出去。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19:59:00
我的叫喊声刚落音,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已经朝着黑暗中那人影冲了出去。是大刘!紧跟着他身后的是伍大个,两个人都抽出了后背上背着的大木棍,另外一只手举着火把,迅速地冲着前面的黑影追了上去。
我和老孙比他俩稍微慢了半拍,但也还是跟了上去。老孙在我后面,嘴里还好像给自己壮胆般冲着前方吼着:“站住!站住!”
黑影自然不会因为老孙这好像被阉的公鸡嗓音停下步子,相反的,他的速度更快了。看那模样,他应该很熟悉这林子里的地形,非常敏捷地在树与树之间穿过,有棵歪脖子树拦在前面时,他也是很灵活的一猫腰,钻了过去,丝毫没有影响他逃跑的速度。
我们也没有示弱,都咬着牙,死死地跟在他后面。我当时心里异常激动,感觉自己这是在投入到一场我憧憬很久的战役一般,不敢一丝怠慢,使上了吃奶的劲支配着自己的双腿,生怕掉队。
就这么追出了十几分钟吧,我身后老孙的脚步声明显的跟我们拉开了一定距离。跑在最前面的大刘突然吱声了,他大声地吼道:“大个!快回去!小心敌人调虎离山!”
伍大个猛的停住,然后不假思索地转过了身子,朝着我们来的方向,也就是那具腐尸的方向跑了回去。我迟疑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跟着他跑回去,也好有个照应。可一转念前面这黑影是活生生的,身后还只是有可能会要出现的最坏状况。再说有老孙还在后面,他应该会跟上伍大个的。
想到这,我加紧了脚步,朝着前面继续奔跑。
不得不承认,黑影的速度比我们都要快上很多。再者,我与大刘被关押在大通湖农场这么久,每天吃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啊!体格自然不能和以前相提并论了。我们与前方那黑影的距离越来越拉大,到最后,我们只能依赖着前方树林发出的声响来判断黑影逃跑的方向,已经完全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这样又继续了十分钟吧,我还勉强跟上了大刘的步子,但两人喘气的声音一个比一个急促。身后老孙的脚步声早就听不见了,他应该是跟着伍大个回头去了。
大刘也是一根筋的那号人,就算这追敌特的结果,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为无功而返了,但他还是黑着脸,朝前继续跑着。就在这一个节骨眼上,从我们身后,也就是我们发现腐尸的那个方向,一声惨叫声传了过来,听声音应该是老孙。
“坏了,出事了!”大刘扭过头来骂道。然后他转过身子,朝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跑了回去。我又看了一眼前面的树林,那黑影早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间了。我犹豫了一下,最后也转过身,跟着大刘往我们来的方向冲去。
这次没有跑出多远,就看到了在一棵大树下,老孙背靠着树坐着,手里的火把都快要熄灭了。见我们过来,老孙仰起脸来,脸上眼睛鼻子因为疼痛都挤到了一块。
“怎么了?叫得跟死了亲妈似的。”大刘冲着老孙恶狠狠地骂道。
大刘这话让老孙有点冒火:“刘同志,你这话怎么说的?再怎么说我以前也是一县之长,你个公安厅的小刑警,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
大刘哼了一声,我连忙站到了两人中间,对着老孙说道:“大刘不是怕你出啥事吗?敌特都不追了,赶回来看你了。”
老孙也没有发火了,一只手抓着脚踝处,小声地嘀咕道:“我也没啥事?就是追敌特心急,一不小心把脚给扭了。”
大刘又哼了一声,也不正眼看老孙,径直对我说道:“小王,你扶上孙县长,我们回敌特尸体那边去,和伍大个会合再说。”
我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火把递给了老孙,然后把这老家伙一只大手搭到了我肩膀上,跟在大刘身后往腐尸方向走去。老孙理亏,所以就算刚才大刘阴阳怪气的说出“孙县长”三个字,他也没敢发火。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19:59:00
我们回去的路走得比较久,因为扶着老孙,再加上在前面带路的大刘对这林子也不是太熟,一路上也磨蹭了不少时间。到最后,那股臭味越来越重,我们才可以确定没有走错方向。大刘便扯着嗓子开始喊:“大个!大个!人呢?”可叫了很久,还是没有人回答。我们三个心里都有点发毛了,按理说,这臭味这么重了,腐尸应该就在附近啊,那么伍大个应该也在这附近啊?可是,咱在这鸦雀无声的林子里,如此大声地叫他,他不可能听不到啊?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浮上,难道……难道伍大个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
大刘不时抬起头,往头顶望去,他是在找那个挂在树上的斗篷,斗篷不小,黑糊糊的一大片,隔很远都能看到。可是我们绕了几个圈,啥都没有找到。
一直没吱声的老孙说话了:“大刘,刚才我们站的位置就是在这里了。”说话间,他抬起手,朝着他前方一棵大树下指去。大刘还是板着脸,但还是朝着老孙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地上两摊湿漉漉的东西,正是之前我和老孙呕吐的污物。
大刘举着火把快步走了过去,把火把来回挥舞着:“那尸体呢?”说完又抬起头,往头顶去看,嘴里继续嘀咕道:“那斗篷呢?怎么全部不见了?”
我把老孙放到一棵大树边,让他自己靠住,然后走到应该是之前摆放那尸体的位置,地上果然还有很多蛆虫在那没有目的地蠕动。我火把的光扫过,蛆虫惊慌失措地往地上的枯叶里钻。
腐尸消失了!头顶的斗篷消失了!连伍大个都消失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抬头朝大刘望了过去。大刘眉头皱得紧紧的,举着火把在地上四处看着。老孙在我们身后小声地说到:“不会是……不会是诈尸吧?”
大刘没好气地说到:“诈个屁啊!你以前不知道怎么还当了国家干部的,关键时刻全部是封建迷信那一套。”
老孙被抢白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可嘴上还是没示弱:“不是诈尸那尸体怎么不见了?总不是伍大个扛着跑了?”说到这,老孙突然猛的一拍大腿:“对啊!十有八九是伍大个给扛着跑回农场去邀功了,这么重大的发现,这小子就给自己记个头功,弄不好还可以直接回他邮局上班呢?”
老孙的话让我们都一下惊醒,要知道在那年代,人与人之间始终都是怀着一种警惕与互相的质疑,尤其是在农场里,都指望着某个重大发现立功回家,老孙这猜测还真的不无道理。
我也不由小声地说道:“真有这个可能。”
“可能个屁!”大刘打断了我的话:“伍大个不是这号人,你们两个做出这种事我还信,伍大个那没心没肺的家伙,怎么样都不会干出这么没屁眼的勾当。”
说完这话,大刘用火把指到他脚边,大声说道:“你们两个走近来看看这是啥?”
我和一瘸一拐的老孙忙走过去一看,只见地上湿漉漉的一大片,老孙上前蹲了下去,用手指蘸了点放嘴里含住,继而吐到了地上:“人血啊!还是热的。”
难道伍大个在这遇到了埋伏?出人命了?我心跳更加急促起来:“大刘哥!伍大个出事了?”
大刘重重地点头,说:“十有八九!”说完大刘抓起老孙的手,往肩上一搭:“我们赶紧回农场汇报情况,要农场派人过来调查?”
“那伍大个呢?”我焦急地问道。
老孙抢在大刘开口前回答道:“就算伍大个现在没死,凭我们三个怎么找啊?那腐尸穿的可是军装,敌人手里肯定有武器的。大刘的安排是对的,赶紧多叫点人过来,带着枪来再说。”
我也不好反驳了。我们三个人连夜下山,往大通湖农场赶去。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20:00:00
第二章.禁闭室看守老胡
我们一路上都没怎么交谈,我和大刘换了几次手搀扶老孙。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候,才回到农场。我们在农场门口给一个看守的干部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让他们去通知古场长他们。接着我和大刘把老孙搀去了医务室。医生随便看了看,拿了瓶油给老孙擦了擦,说:“没事!休息一晚就好了。”
老孙刚把鞋穿好,医务室外急促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一扭头,只见古场长一张脸铁青,带头走了进来,他身后居然是几个挎着枪凶神恶煞的年轻同志。古场长还没等到我们开口,大手便是一挥,说:“全部给我捆起来再说。”
那几个年轻同志立马扑了上来,三下两下把我们捆得跟个粽子似的。我和老孙都没敢出声,因为之前在单位被定为右派时,我们就是因为嘴巴硬,自我检讨不够所以才送到的这里。大刘却不甘示弱,努力抬起脖子,冲着古场长吼道:“姓古的你疯了,敌特都已经攻到我们身边了,伍同志十有八九已经牺牲了,你还在这捆我们,赶紧派人上山啊!”
古场长看样子火气不小,他嗓门本来就大,这一会他的怒吼声震得我们耳膜隆隆响:“少在这给老子瞎编!不识抬举的家伙,伍大个叛逃了,你们想推卸责任编出个这样的故事,谁信你们啊?”
大刘还不肯罢休:“我编了个啥?我们发现敌特的事,你也得给机会我们详细汇报啊!啥都不问就捆人,你这是以前军队的军痞作风,典型的修正主义。”
古场长没有理睬他,冲着按住我们的那几个年轻同志一挥手:“全部关禁闭室去!”说完他一转身,往外走去。
我们被连拉带扯地拖出了医务室,大刘还对着古场长的后背在叫嚣:“姓古的,你这是公报私仇,老子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啥好心!姓古的,你有种!”
公报私仇?大刘这话让我心里一惊,之前我知道他和古场长都是一个队伍里复原的,在省公安厅时候也做过同事,可他俩之间有过什么私仇倒一直没听说过。在农场里时候,古场长好像对大刘也挺关照的,难道,在他们之间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不成?
由不得我多想,押解我的那同志一个耳光就抽到了我脸上:“快走!少磨蹭!”
很快,我们三个就被拖到了农场猪圈后面的那排小房子门前。以前也有其他学员被关进过这个禁闭室,出去后不知羞耻地说那是去疗养,说里面的条件比我们住的房间还要好!没有光线,方便睡觉。
那话自然是苦中作乐的调侃,禁闭怎么可能会蛮舒服呢?押解我们的同志在那排小房间门口掏出一串钥匙,麻利地打开了门。门推开的瞬间,里面忽然冒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把我们几个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是一个穿着管教干部制服的秃头男人,身上脏兮兮的,一张老脸笑得跟看见亲人似的,眼睛朝着外面四处乱看,嘴里嘀咕道:“又送人过来啊?这次又是关多少天啊?”
掏钥匙开门的那个平头同志没有好气地回答道:“还不知道,古场长还没发话说关多久,你给好好看着就是了!”说完便把我们三个往里面推,禁闭室里确实没有一丝丝光,敞开的大门也正好是在背光的一面,让我们看不清里面的究竟。我们被推进了一个用粗木条做成的笼子,只有四五平方大小,笼子的门被他们锁上。
冷不丁的,我瞅见那个秃头的看守,居然没有跟着我们进来,反而还是站在敞开的那张大门门口,伸长着脖子往外东张西望着。他背微微弓着,双手在胸前来回地搓动着,好像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一直没看到过似的。
大刘还是扯着嗓子在叫嚷:“把老子关禁闭,也得把身上的绳子给解开吧?老子以前捆犯罪分子也没像你们这么霸道啊?”
那个平头同志扭过头来,裂开嘴笑道:“不捆掉你这一身匪气怎么成。”说完他和另外三个同志便往门外走去。
奇怪的事情就出现了,只见这几个年轻同志走出门后,那个秃头男人却弯着腰往后退,完全没有要跟着他们出去的样子。接着,那扇门被关住了,并被从外面锁上,整个小房间里一下伸手不见五指了,可这穿着看守制服的秃头男人,也和我们一起被反锁在了这禁闭室里了。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20:00:00
大刘就乐了,冲着黑暗中那秃头男人站的位置喊道:“这同志贵姓啊?”
黑暗中对方还很快回话了:“姓胡,你叫我胡干事就是了!”
“哼!跟我们一样被关在这小黑屋里还胡干事?叫你一声老胡就很给你面子了!”老孙扭了扭身子,很费劲地从地上的稻草上挺了起来,靠着墙坐住了。
黑暗中那老胡“咯咯”地笑了几声:“随便,叫老胡也行。这位老哥声音很熟啊!你以前是不是在县农机厂工作过啊?”
老孙没好气地回答道:“我在农机厂做书记的时候,你小子嘴巴上还没长毛呢?”
“你是孙县长吧?”这姓胡的看守一下激动起来,紧接着黑暗中几点火星一闪,只见老胡举起了一根火柴,点上了他另外一只手里的蜡烛,朝着我们木笼子这边照过来,火光映着他那张圆圆的老脸,像个半明半暗的烧饼似的,特别滑稽。
听到有人对自己叫上了之前的官职,老孙也似乎又找回了一些尊严一般。他尽量地挺起胸膛,可两手还是被绑在身后,严重了影响了他想要刻意挽回的首长形象。老孙清了清嗓子:“唉!那都是以前了!几十年的老革命,犯了点小错误,现在还不是得重新从基层做起?对了,老胡,你以前也是农机厂的吗?我怎么对你没啥印象?”
老胡把蜡烛插到了旁边一个小桌子,拉了个椅子坐下,微微笑着回答道:“您老是领导,怎么会记得我这种小人物呢?我们一起开过会,那时候我在镇宣传……”说到这,老胡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硬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那微笑也止住了,挥了挥手:“嗨!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大刘见他们聊得好像挺欢,插嘴进来:“胡同志,你看你和老孙以前都是老相识了,老孙现在落到这地步,你别的忙帮不上,给他把身上的绳子给解了呗!”
老胡又笑了:“这倒不是啥问题,我姓胡的别的权利没有,给你们松绑倒没人说我的!”话刚落音,就不知道他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刀来,走上前要我们三个都靠上去,他也懒得解那结,直接几剪刀下来,给我们三个松了绑。
我们甩了甩胳膊,一下子别提多舒坦了。我才定下心来,就着桌上蜡烛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仔细地打量起这禁闭室来,这是一个七八十平的长条房间,和我们被关的笼子并排还摆着四五个类似的木笼子。房间没有窗户,甚至四面墙壁上一丝缝都没有,那扇门就是这空间与外界唯一的桥梁。老胡坐着的椅子后面靠墙摆着一个床,床头摆着几套衣服,看颜色应该也是农场给发的制服,床边上摆着一个水桶。
我便好奇了,冲老胡问道:“胡同志,你难道就住在这禁闭室里?”
老胡神色黯淡下来,点了点头,说:“我的职责是监管关到这里禁闭的学员,自然是住在这里了。”
大刘故意说道:“那你和被关禁闭有啥区别?我们还只是关个十天半月就放出去了,你这模样可是长期守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里,比我们这些受处罚的可要惨多了。”
大刘的话应该是打中了老胡的痛处,老胡没有吭声了,在桌子上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抓了几根烟丝,用一张纸卷好,就着蜡烛的火点上。老孙不知道是想讨好他骗口烟抽还是真心实意的觉得他可怜,这一会探头隔着木栏杆说道:“唉!胡同志,看来你也是个苦命人,混的这差事太造孽了。”
我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了一般,追问道:“老胡,你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误被调到这禁闭室当看守的吧?”
老胡低着头吸他的烟,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岔开了话题:“孙县长,你什么原因被弄到大通湖农场来学习的啊?”
老孙还是死死地盯着老胡手里的烟屁股,吞了一口口水:“唉!还不是那点破事,再说来大通湖也只是学习,还没演变成敌我矛盾,学习好了保不成还能回去继续为祖国做贡献呢?”
这话说得答非所问,但老胡好像听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又问上了一句:“那你来这里学习怎么又被关到禁闭室来了啊?”
这话问得不止老孙,包括我和大刘都一起激动起来。老孙便把我们之前这两天的经历给老胡说了个大概,我和大刘也都没好气地补充了几句。到说完整个经过,木笼子外的老胡脸色却变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去卷烟丝的手,竟然也抖动起来。
我们都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可谁都没开口问他怎么回事。老胡慢悠悠地卷好了一支烟,没叼上,接着又卷起了第二根,第三根。我们三个看着直咽唾沫,等到老胡把烟卷好,还真是给我们一人点上了一根,递给了我们。然后他自己又卷好一根,重新坐回到那个椅子上,嘴唇动了动,自顾自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20:00:00
大刘有烟在手,心情一下好了很多,他眯着眼吸着烟,对着老胡说道:“胡同志,依你看这古场长是不是有病?我们这么重大的情报汇报回来,他啥都不问清楚,就把我们给捆了,不是有病那是啥?”
老胡还是没有说话,依然在那一个人念念有词。我们便没有理他了,各自叼着烟,害怕飘走了一丝烟雾。冷不丁的,老孙好像自言自语地说上了一句:“姓古的真不是个玩意,骗我去帮他做那见不得光的勾当,最后还把咱都给捆上了。”
老孙说这话时候自个没有觉得啥不对,可我和大刘却一下在他话里听出了什么来。我先探了头过去:“我说孙哥,你不会是有啥事情瞒着我和大刘哥吧?”
老孙也反应过来,连忙摇手,说:“没啥没啥?我胡说着玩的。”
“没那么简单吧?古场长给我们布置掏鸟蛋的任务后,把你单独留下来还说了半小时,你们都合计了什么?老实说!”大刘的语气完全是用上了他在公安厅做刑侦时候那架势,眼睛瞪得大大的,阴着脸盯上了老孙。
老孙有点慌了,把屁股往后挪了挪:“嗨!两位小同志你看你们想得太远了吧!一点小事就弄得上纲上线,就只是古场长自己家的一点私事,让我帮忙留意罢了!也没啥惊天动地的秘密。”
大刘还是不依不饶:“老实点,赶紧说。”
老孙苦笑道:“古场长的母亲都八十了,最近得了个气喘的病,镇人民医院的刑院长也整不好。镇上的老中医介绍了一个据说以前给薛岳看过病的半仙过来,那半仙开出一个方子,说可以药到病除的。可古场长一看那方子,当场傻眼了,药引子居然是凤凰蛋。半仙也说了,这药引子找不到也没所谓,只是药效要大打折扣,只能达到四成效果。可古场长又是个大孝子,连忙问半仙哪里能找到凤凰蛋。半仙说汇龙山以前就有过凤凰,只是现在有没有倒不知道了,半仙还说了,凤凰蛋其实和麻雀蛋样子差不多,只是上面有着十字的花纹。所以啊,古场长便专门找着我们四个他比较放心的人,去寻访凤凰蛋啊!”
听完老孙的话,我和大刘愣是半天没出声。我最先打破沉默:“有这破事,古场长直接给我们几个说不就得了,要弄得这么神神秘秘干嘛?”
老孙叹了口气:“唉!古场长也是老同志了,封建糟粕这一套,他一个干部能随便迷信的吗?还不都是为了尽点孝道。再说古场长也对我说了,不管能不能找回凤凰蛋,我们四个这趟上山,都算我们一个加分,也算对我们帮忙的回报。”
“不会这么简单吧?”大刘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孙,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吧?古场长难道就只是要你注意鸟蛋,没有其他话说给你听?”
老孙便有点急了:“大刘同志,你看看你今天这些话说得!我孙正红怎么说以前都是县委班子里下来的,没必要一些这样的小事还在你们这些后辈面前说谎吧?”
一直坐在外面的老胡却开口了:“古场长确实是有事瞒着你们,不过他应该连着老孙也一起瞒住了。”
老胡这话让我们都为之一惊,一起扭过头朝他望了过去。只见老胡从旁边的抽屉里摸出一只蜡烛,就着桌上要灭的那个火星点着,然后扭过头来,双眼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滑下了两串眼泪来。我们三个关在笼子里的一下哭笑不得,我冲他嘀咕道:“胡同志,咱这点阶级斗争里的破事,你也不用听得哭鼻子吧?”
老胡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孙县长,你难道真不记得我了,我是以前宣传部的胡小品啊。”
“胡小品?就那个传播谣言的胡大嘴?”大刘反而先说话了。
我也愣了一下,觉得这名字好像听说过。老孙也直起身子来:“是小品啊?你不是被判了八年吗?怎么现在在这大通湖农场当看守了?”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20:01:00
胡小品叹了口气:“去年提前刑满释放,我以为就可以回家了。可来了个领导说,像我这情况回到社会上也已经是闲杂人等了,虽然知道我不会为害社会,总害怕造成一些不良影响。所以,调我来大通湖农场,刚开始我也以为是过来真当个啥干事,便点头了。谁知道过来后让我守这禁闭室。你们这些学员犯个错误,最多送进来关个十天半月,我倒好,天天给黑在这里面,比我以前在劳改时候还不如。”
我听了哭笑不得,嘴上还是安慰道:“好说歹说也是农场的看守,也算为人民服务的一个岗位,总比我们这些人强吧,单位还是挂着,人却到了这,以后怎么样还真不知道。”
老孙探手过来冲我挥了挥,示意我打住,他表情一下严肃起来,正色对着胡小品说道:“小品同志,你刚才说古场长瞒着我们的事,不会是和你当年遇到的那破事有关系吧?你瞅瞅,我们昨天晚上遇到的可能也是敌特哦,和你当年那发现一样啊。”
胡小品连忙摇头:“我当年是自己眼花,造成了不良后果,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孙县长,你可别再提当年那事了。”
大刘也往前探了探:“别岔开话题,你刚才说的古场长瞒着我们的事是怎么回事?”
胡小品答道:“我也只是估计,瞎猜的,就随便说说,你们不要往心里去。我寻思着古场长在这也几年了,不可能对我当年那事不知情啊,要你们上汇龙山,难道他就没担心过你们遇到什么情况?”
大刘嗯了一声:“你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一点,难怪我们把昨天发现敌特腐尸的事给值班的同志一说,古场长就那么紧张,还直接把我们三个给关了禁闭。这老小子估计是害怕我们仨都像你一样传播这情况,又整出当年那档子事来。”
我和老孙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几年前汇龙山确实出过一个不小的事件,但是当时我还小,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于是,我忍不住好奇,伸长脖子对着胡小品说道:“胡哥,反正这会没有外人,你就把你当年遇到敌特的情形给我们说说呗!我们保证只当个故事听着,不会四处乱说的。”
胡小品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说了那是我眼花,不能算数的,不提不提。”他嘴上这么嘀咕着,眼睛却盯着老孙,应该是忌惮老孙以前的职务,不敢在他这么个领导面前翻出当年的旧事。
老孙多机灵一个人啊,自然嗅出了胡小品心里想的啥。只见老孙往后挪了挪屁股,眼睛微微闭上,嘴里嘀咕道:“嗨!我还什么领导啊,没变成阶级敌人也是万幸了,在这就是个普通学员。小品你不用害怕我批评你,说说呗!我当年也只是听说了大概而已,看我们昨天遇到的那怪事和你当年看到的,能整合出啥结论不?”
胡小品扭过头去,又卷起了烟卷。这次他又卷了四根,全部点上,递给了我们仨,自己也叼上了一根。这秃头也是好玩,叼上烟后居然一探头,把桌上那蜡烛给吹灭了,整个禁闭室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好像他接下去说的事情完全不能见光一般。黑暗中,只听见他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来……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20:01:00
那年我也才刚三十,在宣传部做个普通干事。那天是1952年11月10号,我记得特别清楚。前一天每个镇派了一个宣传干事去县里开会,开到第二天下午。我寻思着反正我们易阳镇也不远,就决定当天晚上赶回来。
谁知道才走出七八里地,天就阴了下来,下起了雨。我重新回去又要走一个多小时,便寻思着干脆赶段山路,翻过汇龙山得了。
那时候人也年轻,身体好,胆也大。打着那只手电便往汇龙山上爬,爬到半山腰,那场雨居然就停了。我便挺得意的,想着再坚持几个小时,就可以要我媳妇给我弄点热水烫烫脚,钻自家被窝里猫着了。
整个上山的过程都挺顺利的,到下山的山路了,那小凉风吹着,我步子也欢快起来。
可突然间,从我前方悉悉索索地传过来一些声响。我刚开始寻思着可能是黄鼠狼兔子什么的,没怎么在意。可接着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分明是有人在林子里走动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个。要知道单单一个人在那林子里逛,还真弄不出那么大的动静。
我便警觉起来,当时也才刚解放不久,湘西那边国民党的余孽也都还在,听说也都是躲在山上。我心里就有点发毛了,想着不会让我给碰上了那些残余部队吧?
我忙把手电给关了,左右四处看,最后找了堆灌木丛钻了进去。我把身体卷成一团,眼睛从草的缝隙处往外看,等待着那声音接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大半夜跑这汇龙山里来转。
声音越来越近了,我也越发紧张起来。可那脚步声到了我附近后,居然停住了。我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前方,等待着那脚步声再次响起。
那么耗着有二十来分钟吧?我等得没啥耐心了,以为是遇上了封建迷信里说的鬼赶脚,科学解释是叫幻听的那么回事,正要钻出去,继续赶路。可就在我要站起来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在我前方十几米的位置,地上的两堆草在那里慢慢地移动起来。
我吓得连忙往后缩,死死地盯着那两堆草。那些草动得也不慢,很快就靠近了。我终于看清楚,是两个穿着草绿色制服的人影趴在那地上在匍匐前进。我所看到的那草,不过是他们头上戴着的用草编成的伪装罢了。
我当时就断定——这是敌特,潜伏进我们新中国的台湾或者美帝的特务。可是我手无寸铁,怎么敢跳出来和他们搏斗呢?正想到这,地上那两个敌特突然举起手来,冲着身后挥了两下手。我的天啊!看来在他们身后还有大部队啊!
我全身冒出冷汗来。地上那两个人影也站了起来,手上还都提着枪。那枪只有一尺多长,以前咱还真没见过的家伙,肯定是敌特的先进武器。
紧接着,前方林子里那串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陆陆续续地钻出了十几个人影来,个头都不小,身上穿着的是我没见过的军装,他们快速地集结到一起,张开嘴说上了话。
当时月亮也出来了,他们站的位置正好是一块空旷处,所以月光能够照到他们的脸上。我朝着他们脸上望去,想要看看这些敌特的模样,以后也好给组织上汇报。谁知道……唉!谁知道你们猜我看到的都是些啥?这十几个人竟然都是长毛子洋人,眼珠子襂蓝襂蓝的,跟鬼似的。

“不会是苏修派过来的特务吧?”我忍不住插话问道。
“少打岔了,那时候苏修还是我们新中国的好战友,还没有露出他们狰狞的本来面目,好着呢!”大刘瞪了我一眼,示意我闭嘴。
黑暗中的胡小品“嗯”了一声:“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是苏联老大哥派的小分队过来协助我们做什么秘密工作的,可是紧接着发生的事,却完全的打翻了我的推测……”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20:01:00
我还是猫在灌木丛里不敢吱声,要知道他们可是都带着家伙的,我冒冒失失地蹦出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见这群毛子兵围成一个圈,说上了话。我尖着耳朵去听,想要听到他们说些啥?我可是懂一点俄语的,可是听了半天,压根啥都听不懂,苏修说的话尾音像咬个大萝卜似的,都是啥司机啊!鲁啊什么的,可这些毛子兵说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些个毛子兵叽歪了一会,其中一个从后背一个包里掏出个小玩意,应该是指南针什么的,然后他们又东张西望起来。到最后,一个看上去是他们首长的黄毛指着我刚走过的山顶方向,大声地喊了一声:“狗!”紧接着他们就都猫着腰,朝着那边急急忙忙地跑了。
我一头雾水,猫着灌木丛里寻思这一声“狗”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后回到镇里给领导汇报时,有个小干事说“狗”就是美帝说的“走”,那小干事还告诉我,美帝说“肉”的意思是“不”,听着把我给乐坏了。
不扯远了,这群毛子兵走了有大半个小时,我才爬了出来。那一会手脚都在抖,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好像背后那群毛子兵随时会追上来似的。回到易阳镇,我家都没回,直接往镇政府里跑了过去,连夜把这情况汇报给了镇上的领导们知道。
然后接着就是……嗨!后面的事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啊?整出那么大阵仗,结果还是虚惊一场。

胡小品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了,他再次把火柴划燃,点上了蜡烛。我按捺不住好奇,又追问了一句:“后来的大阵仗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胡小品没有吱声了,低下了头。老孙轻声说道:“后来军区都派了人过来查,结果啥都没发现。最后把当时的易阳镇副镇长、镇党委副书记高松同志;原大通湖农场场长焦界光同志给揪了出来,定为承担事件的主要领导责任,撤除职务。而敌特发现者——原易阳镇宣传部干事胡小品同志,开除公职,移交公安机关依法处理。第二年,胡小品就以编造虚假恐怖信息罪,被判处劳动改造8年。这段处理结果,当时我在位置上还没下来,大会小会说了好多次,我记得特别清楚。”
老孙的话说完后,大伙都沉默下来。我听着心里觉得怪怪的,看这胡小品也不像个说瞎话的,那事的处理结果确实闹得挺严重的。
大刘眉头又皱上了,坐在我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孙叹了口气:“小胡同志,你的经历是真是假,也不是我们可以判断的,既然组织上后来都有结论了,这事也确实不要再提了。”
我却留了个心眼下来,冲着胡小品张开了嘴正要说话,谁知道我旁边的大刘也同时说话了,我们问出的话竟然很巧合,都是问道:“毛子兵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制服?”
说完我和大刘一对眼,两个人都笑了。胡小品也笑了,然后回答道:“是草绿色的,不过不是很鲜艳,有点发暗。”
大刘点点头,扭过头来问我:“我们发现的那腐尸身上穿的也是草绿色哦,而且也有点发暗啊。”
我点点头,自顾自地思考起来。大刘却还在继续:“我们看到的那腐尸是刚跳伞下来的,胡小品你看到的是在林子里跑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同一拨人。”
老孙冷笑道:“刘公安你还真敢想啊?现在是1959年,那敌特在现在跳伞下来,然后一路跑到了七年前被胡同志遇到,亏你还做刑侦的,这都被你分析出来了。”
大刘自己也笑了:“那倒也是,或者是七年前他们潜入到汇龙山后撤退了,现在又重新过来也说不定。”
我没有理睬他们,对着胡小品继续问道:“胡同志,那晚之后你说的大阵仗,是不是出动了军队啊?我那时候还小,但是也听说过一点的。”
胡小品面带难色,再次望向老孙。老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有啥你说就是了,不用忌惮我了。”
胡小品讨好似地笑了笑,然后说道:“确实是有,那搜捕行动还弄了一个月,汇龙山就那么大点地,被我们一百多人翻了个遍,啥都没找到。再说当时那次搜捕的主力也是军区派来的战士,我们这些各个机关单位的都只是协助而已,具体细节我也不知道啥?才搜了两天我就已经被公安厅的同志关了起来,能知道多少呢?”
“哦!”我点了点头,又朝着大刘望过去:“大刘哥,那次搜捕的事你知道多少?”
大刘晃脑袋:“那时候我还刚从部队下来,到省公安厅刚开始上班,张罗着把媳妇调过来,谁关心这事啊?老孙可能知道得多一些。”
老孙也摇头:“我知道的也和你们差不多,只是对当时干部的处理我记得清楚罢了,县里还开了几次会,说个别人以讹传讹的行为一定要打绝,不能让人民群众担惊受怕。行了行了!我们也少谈论这些问题了,昨晚一晚没合眼,刚才又一惊一乍被这么弄了一下,都睡一会吧!我肚子都饿穿了,还陪你们这样胡扯扯下去,最后一点体力都会被你吸光。”
老孙这话还一下提醒了我们的肚子,才发现真的很饿了。大刘用手枕到脑袋后面,躺了下去,嘴里问道:“胡同志,关这里也管饭不?”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20:02:00
胡小品也笑了:“管的管的,我刚吃完送来的土豆汤,你们就被送过来了,要吃下一顿,等到晚上吧。”
我们三个都骂了两句,然后倒了下去,很快就都睡了过去。
果然到了晚饭时分,还真有人在那扇门外敲了几下。我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看见胡小品急急忙忙地跑过去,站在那门前候着,接着那扇门中间从外往里的开了个小窗,外面是什么人反正也看不清,只瞅见递了四个碗进来。胡小品一次接两个,端到了桌上,还冲着那小窗外面讨好似地笑,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外面的人没有搭理他,又把那小窗带上了,居然连这个小窗也是从外面给插上的插销。
胡小品便过来叫醒我们仨,一人递了个碗给我们,里面飘着一层菜叶,最下面沉了一点土豆和小米。我和大刘、老孙接过碗,咕噜咕噜地喝上了。我偷偷瞟了一眼胡小品的碗,里面的家什和我们手里的一样。看来,我们这些被关禁闭的,比这胡小品干事还好多了,我们最多关个十天半月,就有可能重新回农场劳动,先不说吃得怎么样,最起码还能见到太阳。这胡小品同志就真有点凄惨,长年累月的在这黑屋子里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想到这,我突然心头一震:胡小品就是因为发现了汇龙山里的敌特,并把这情况汇报到了上面,换回的是现在这结果。而我与大刘、老孙也是因为发现了敌特才被关进了这个禁闭室,不会……不会我们也会被无限期的在这里关下去吧?
那天吃完饭,我们四个人都没怎么交谈,又都继续睡觉了。肚子里没货,哪里有力气没完没了的瞎掰呢?紧接着第二天,第三天也都是那么暗无天日的过,每天三顿都是稀得不能再稀的一碗粥。
就一直到了第三天晚上,我们都已经睡下了,门外居然又传来声响,是开门的声音。黑暗中只听见胡小品麻利地下了床,往门口跑去。大刘张开嘴,一股胃气冲我喷了过来:“又哪个倒霉蛋给送进来关禁闭了吧?”
大刘话刚落音,那扇大门便洞开了,一个声音大声的喊道:“刘贵,王解放,老孙!都起来,跟我们出去!”
我们三个连忙爬了起来,只见四个举着手电的年轻干事走了进来,打开了我们木笼子的锁。我们鱼贯而出,以为是要放我们回号房了!谁知道农场的黄干事也在那门外探出头来:“还有胡小品,也跟着一起出来,古场长要和你们聊聊。”
身后的胡小品当场就笑出声来,嘴里胡乱地念叨道:“好勒!等我穿下鞋。”
紧接着他弯了下腰,那动作麻利得跟解放军战士似的,然后追在我们后面往门外走去。大刘咧着大嘴在笑,对着黄干事说道:“怎么了?就关我们这么三天?我还以为古场长被我骂得恼羞成怒了,要关我这老同事大半年呢?”
“少在这耍嘴皮子,严肃点!”我们旁边一个干事骂道。
“谁耍嘴皮子了,本来我们就没犯什么错误啊!是古场长自己糊涂。”大刘笑着嘀咕道。
那干事皱着眉:“要你严肃点就严肃点!少笑。出大事了!”
黄干事连忙冲那年轻干事瞪了一眼:“你少说几句会死啊?”然后扭过头来,冲着我们四个人说道:“等会到古场长那都少贫嘴,古场长现在烦着呢!”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20: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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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4 21:26:00
明天更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5 10:11:00
第三章.两百人群体失踪事件
我们一贯人等在黄干事的带领下往古场长的办公室走去,我注意到包括黄干事在内的几个农场同志,在这一路上都没有前后左右地夹着我们,好像我们压根不是刚从禁闭室放出来的坏分子。相反的,他们表情都很凝重,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
胡小品还真的像一直没见过天日的,不停的四处张望,对一切都感觉很好奇似的。我们到了古场长那个小平房门口时,居然瞅见在他办公室外,一个不显眼的角落还停了两台军用吉普车。黄干事要我们先在外面候着,他先进了门。过了几分钟再探头出来,冲我们招手。
我们四个人往房间里走去,那晚就是我第一次看到铁柱和飞燕,以及我们沈头。也是从那晚开始,我的命运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古场长的办公室有快二十个平米,古场长自然是坐在他自己的位子上,头扭到一边,望着他旁边的窗户。在他办公桌旁边的长藤椅上,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精壮中年男人,穿着一套整齐的中山装,和这套中山装很不搭配的是脚上的一双解放胶鞋。这男人应该有四十出头,头发修剪得很整齐。眼睛不大,也可能是没有完全睁开的缘故吧,正冷冷地看着我们陆续走进来的四个人。在他两边,一左一右地站着一对男女。左边的那男人比我还高半个头,我一米八三,他应该有一米九吧,身板也非常的魁梧,铁塔似的,压根就看不出腰来,整一根熟铁棍在那矗着。他的皮肤却异常的白净,五官也很秀气,如果单看脸的话,跟白蛇传里的许仙似的。奇怪的是这小白脸大块头后背上还背着两把大刀,刀把上缠着灰色的布条。
右手边的那姑娘,倒比较普通,剪着个小人书里刘胡兰的齐耳短发,额头前还别着一个黑色的发卡。长得也还挺不错的,身材也高挑,但皮肤很黑,和左边那白净的大个子站一块,自然显得跟个非洲的无产阶级同志似的。我还注意到她的眼睛,比我们寻常人要亮,可里面的瞳孔,却好像没有我们普通人闪着的那种光。
我们四个人很自觉的往他们面前的墙壁前一排站好,胡小品眼睛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那个穿解放鞋的中年男人,我瞅见他嘴唇动了好几下,好像是要说什么,可最后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反倒是那中年汉子先开口了,他对着胡小品微微一笑:“胡同志,不认识老朋友了?”
“您……您是沈同志?”胡小品说这话时,明显听得出他很激动,声音有点发抖。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古场长轻声地咳了一下。
古场长身子一抖,连忙转过头来。他脸色异常的苍白,眼睛里爬满了血丝,跟三天前我们看到的他完全判若两人了。只见他看了那中年汉子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扭过头来,冲着我们四个介绍道:“这位是中南军区的沈建国沈首长,胡同志你以前应该见过吧?”
胡小品连忙点头,那位沈首长却摆了摆手:“我是什么首长啊?已经不带兵了,你们跟我身边的孩子一样叫我沈头就是了。”
我们哪敢啊?都慌张地冲他弯腰鞠躬,说:“沈首长好!”
姓沈的笑了笑:“说了叫沈头就是了,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别叫得那么见外。”说完他扭头冲左右的两个男女说道:“你们也自我介绍下吧!”
那一男一女表情还是很冷淡,似乎对我们抱着敌意一般。也不能怪他们,我们这几个人一个个邋里邋遢的,身上还穿着农场的学员制服,本就是在阶级斗争中立场有问题的坏分子。那小白脸先说话了,声音也和他白净的脸庞很不对等,居然很浑厚沙哑:“我叫刘铁柱,沈头的警卫员。”
留着短发的黝黑女子接着说道:“我叫朴飞燕,你们叫我飞燕就是了,以前是……”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是沈头手里的小兵。”
我们自然是点头哈腰地笑,已经嗅到了这都是部队的人。那年代的人对于部队里的同志都特别尊敬,我们的新中国都是他们打下来的,他们是我们那年代最可爱的人啊!
于是,我们也结结巴巴地各自自我介绍,当然,大刘没有结巴,他声音反而高了几度,很自豪地介绍完自己,还把以前自己部队的番号报了一遍。可对面那三个人对他这话好像免疫一般,没有任何表示。
见我们也算互相认识了,古场长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烟,扔给大刘,示意他一人分一根给我们。他自己也点上一根,长长地吸了一口:“这几天农场里发生的事,相信你们几个都还不知道吧?”
我们摇头。
古场长咬了咬牙:“那天把你们关进禁闭室后,我对于伍同志逃跑的事情也非常来火。都怪我,没有理清楚问题的关键,一门心思想着赶紧把伍大个给抓回来,于是,要黄干事在农场里选了两百个都是附近县镇送过来的学员,奔赴汇龙山搜山,想要把伍大个这狗东西给逮回来。”说到这,古场长声音越发低沉了:“谁知道……谁知道他们两百个学员和带队的十几个同志,进入汇龙山后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一个人出来。唉……”
坐我们对面的沈头把话接了过去:“也不能怪老古,如果给我遇上这么个事,也会这么做。两百个学员失踪后,老古亡羊补牢的工作还是做得很对的,没有想把这么大的一个事件压下来不给组织上汇报,而是第一时间通知附近各个县镇机关,密切注意这么支大队伍有没有出现在各自辖区,并把这事以电报形式发给了省公安厅。公安厅的同志明天就会赶过来接手这个案子,而你们四个人吗?”沈头笑了笑:“你们四个人今晚就要跟我走。”
“首长冤枉啊!”站我旁边的老孙突然双腿一弯,跪倒在了地上:“首长,我们三个在汇龙山发现的情况是千真万确的,就算我们有错误,也只是以前在革命队伍里时候,有些分寸没有把握好,没必要把我们带去军事法庭过堂吧。”这老孙骨头软成这么个德行,还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沈头自然也笑了:“你就是孙县长吧!看把你给吓得,我带你们走是要带你们上汇龙山,查查这事的原委,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复杂。对你们几个来说是好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啊!”
我和大刘也都忍不住笑了,可是胡小品却没笑:“沈同志,你可真得给我们做主啊!要知道七年前我就在这坑里栽过,现在总算好了点,你可别带着我又往这同一个坑里跳。你们是军队的人,来到地方上说什么都行,到时候你们一走,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沈头好像猜到我们会有这顾忌一般,他还是微笑着:“这样吧,我沈建国在这里答应各位,行动不管结果如何,你们四位,我都带回我们军区就是了!反正我现在也缺人手,四位的档案我也都看了,刘同志以前干刑侦的,小王同志这块头,以前做宣传也是浪费了,跟我在部队历练历练,也不会太差。老孙是个大能人,至于胡小品同志吧!唉!算沈头以前欠你的。”
沈头的话让我们精神为之一震,那年代的人谁不向往进军队啊,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子劲,希望在即将可能到来的美帝、苏修与我们新中国的斗争中为祖国上战场。
我们四个人自然都是点头,沈头哈哈大笑,要黄干事给我们准备点好吃的,还要铁柱去外面他的车上拿了几套干净整洁的衣服来给我们换上。
我们接过衣服后都很尴尬,毕竟有女同志在,不好直接换上。沈头说道:“没事,你们不用忌讳,都是革命队伍里的同志,没这么多毛病。再说,飞燕同志……呵呵!你们直接换吧。”
他这话隐藏着什么我们倒没留意,再说飞燕那眼睛虽然看上去有点古怪,可真相也不是我们能猜到的。沈头都放话了,我们也只好三下两下脱得剩下条短裤,把新衣服穿好。飞燕还是面无表情,或者她脸也红了,不过因为皮肤太黑咱看不到而已。
很快,农场的同志就端了四碗面进来。好家伙,那可是扎扎实实够分量的满满四大碗面条,虽然啥都没放,可也已经让我们欣喜若狂。我们狼吞虎咽地吃了面条,然后伸出我们灵活的舌头把碗舔了个底朝天。沈头笑眯眯地看着,最后站了起来,冲古场长说道:“那就这么样了,明天公安厅的同志过来,就说人被我带走了,有什么情况让他们找我上面。”说完沈头走到了古场长身边,拍了拍古场长的肩膀:“老古!唉……你自己保重了!”
古场长脸色苍白,抬起头来:“沈头,你应该对我说好自为之。”说完古场长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楼主:葬密者  时间:2015-03-05 10:12:00
他们这些话听得我们莫名其妙,但可以看出来,这沈头带走我们,应该是公安厅的同志所不知情的。或者说沈头这是连夜把我们四个人给劫走了。
这沈头也是个麻利人,没有多话,挥了挥手,就往外面走去。我们跟在后面出去,才发现在院子的墙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停着的那两台吉普车上,还坐着两个穿着白衬衣的年轻小伙,看那短短的头发,就能猜出是沈头带过来的人。
沈头要胡小品和老孙跟着飞燕上了另一台车,招呼我和大刘跟他坐同一台车,铁柱是沈头的警卫员,自然也是在我们这车上。
沈头一声令下,两台车一前一后地往农场外开去。

之后的年月,我再也没有见过古场长。当时事情的经过,也是多年后偶尔一次遇到黄干事才听说的。古场长是个好人,当时我们三个跑回农场,汇报发现了敌特尸体与伍大个神秘失踪的情况时,古场长就马上想起了七年前胡小品的那个事件。古场长看似武断的把我们扔进禁闭室,其实是在保我们。因为当时我们在汇龙山里经历的一切并不是直接对他说的,而是第一时间告诉了我们最先看见的几个农场干事。古场长啥都不问就破口大骂我们三个是造谣,是在为伍大个逃跑事件帮我们推卸责任。
一个学员逃跑的问题并不大,我们几个为了推卸责任说了谎也只是小问题,不会上升到敌我斗争那种高度。而发现敌特,在当时可是大问题,有胡小品以前的经历在那摆着啊!
到把我们三个给关了禁闭,再加上农场里的干事们也都知道了伍大个失踪的事情,不处理也不行啊!于是,古场长当天下午专门开了个大会,在学员里挑出了两百个以前就是住在附近的学员,由十个年轻干事带队,还带了枪,组成了一支不小的队伍,开赴汇龙山。说是说要去把伍大个抓回来,实际上也就是造造势,好在以后给我们三个开脱,说伍大个这小子是早有预谋,跑得无影无踪了,我们三个的责任自然不大了。古场长还叮嘱了带队的干事,随便找找就行了,第二天中午前回来就是。
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那两百多个人都没下山。当时在山下等着用卡车接他们回来的司机们就急了,派了几个人上山找。要知道汇龙山并不大,从山脚爬到山顶,再从另外一边下来,一来一去也就五六个小时。两百多个人在这么个不大的山上,应该是很容易找回来的啊。司机们在山上转了一圈,鬼影子都没看到。
司机们就急了,回想起我们回到农场汇报的敌特事件,都慌张起来,当晚就赶回了农场给汇报这事。
也是注定了古场长命里有次一劫,要搁在平时,还可以把这事先压一下,再派人去查查什么情况。偏偏那天省报的几个记者正好来大通湖农场采访,这事一下就被他们知道了,当晚就打电话给了上面。
省里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两百个坏分子失踪事件,那可是在和平年代轰动一时的大新闻,而且还被省报的记者第一时间知道。省里马上给附近县镇下了协查通知,并组建了个工作组,往大通湖赶。
古场长被处分是铁定的了,十有八九还要移交判刑。火上浇油的是,省里的工作小组还没到农场,沈头的队伍就先到了,而且雷厉风行,屁股都没坐热,就强行带走了我们四个当事人。据黄干事后来告诉我:古场长第二天就被工作组的人带走了,而且是带着手铐走的。之后事件的处理结果本就是不了了之,处理名单里,也没有他的名字。只是听说古场长最后是死在新疆,不知道是不是被发配过去的。

一路上都是沈头问,我和大刘描述那天我们发现敌特腐尸的经过。沈头时不时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到最后,我们那简短的故事说完了,车上几个人便都沉默下来。我实在有点忍不住了,便麻着胆子对着沈头问道:“沈头,你对这个事情怎么这么关心啊?难道七年前那次大搜捕,你也有份参加?”
沈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没有回头,“嗯”了一声。我见他啥都不说,便不敢再多嘴问。反而是他自己沉默了一会,扭过头来:“小王同志,当年那次搜捕行动就是我带队的。”
“啊!”我和大刘一起张大了嘴。大刘先开口:“那当年你们不是什么都没发现吗?最后不是定性为胡小品造谣?看你这热情劲,难道当时你们还真发现了什么?”
沈头又沉默了,半响后,他喃喃地说道:“发现是肯定有的,但是没有真正能拿得出手的证据证明胡小品说的属实。再说你们也知道的,汇龙山就那么大一个地,我们折腾了十五天,把汇龙山翻了个边,可十几个毛子兵,不可能说不见了就不见了啊!周围的县镇那些天也都高度戒备,也没有发现。”
大刘忍不住插嘴道:“难道那些人都钻大通湖里面游走了?”
“还真有这可能!”沈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反倒是我这听的人傻眼了,大通湖虽然比不上洞庭什么的有个八百里,可也不小啊!再说那湖邪乎得很,每年湖边都有人淹死,所以附近的居民都不敢下水,我们自然也没往那方面多想。
沈头话锋却一下转了:“对了,大刘,开始你说那腐尸个头多大?”
大刘一愣,想了想:“他也没站起来,我还真没个分寸哦!反正块头不小。”
“骨骼大不?”沈头又问道。
“那头骨反正是不小的,如果脸上的肉没给那些小虫子啃掉的话,应该也是个大脑袋大脸。沈头,你问这些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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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头没有回答他,继续发问道:“头上毛发什么颜色?”
“这我们倒没注意,头上有头发应该也很短,我印象中那尸体上就没几根长毛!”
“是黑色的!”我打断了大刘,非常肯定的说道:“是黑色的,而且应该有点卷。”
“你什么时候注意到了?”大刘扭过头来,瞪着那铜铃眼看着我。
我顿了顿:“我不是在头上看到的,而是在他嘴上。当时我们举着火把凑过去看的时候,那些蛆虫畏光,都往那个黑洞似的嘴里钻。我忍不住注意了一下,在他嘴边我就瞅见了不少的应该是胡子的毛发,估计那家伙以前留着络腮胡,黑色的,而且有点卷。”
“卷的那弯弯大不大?”沈头扭过了头来,盯着我的眼睛。
我想了想:“这个我还真没注意。”
大刘哈哈笑了:“这个沈头也关心干嘛?我身上也有卷毛啊,裤裆里全是。”
沈头也笑了,递了两根烟给我俩:“你裤裆里长卷毛本就不稀奇,你大刘如果裤裆里的毛都长到头上,倒稀奇了。”
我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沈头,你追着问咱腐尸的头发颜色啊!卷不卷这些问题,不会是怀疑那敌特压根就不是我们中国人吧?”
大刘也止住了笑:“对啊!胡小品当时发现的敌特都是长毛子洋人,而且穿的军装的颜色和我们瞅见的那腐尸身上穿的颜色也一样,不会都是美帝派来的人吧?我记得打老蒋时候看到过美国兵里是有长黑色卷毛的,黑人!对!黑人!”
说到这,大刘从后排座位上站了起来,扭头朝着身后那台车上大声地喊道:“胡同志!”
后面车上胡小品站了起来:“啥啊!”
开车的同志放慢了速度,后面的车马上和我们并排了。大刘冲着胡小品问道:“七年前你看见的那支队伍里有没有黑人啊?”
“啥黑人?”胡小品满脸狐疑。
“就是黑种人啊!非洲人懂不?”
胡小品愣了下,点点头:“我怎么记得那么多,我当时都吓蒙了,能看清楚都是毛子兵已经不错了。”他又顿了顿:“不过那些人应该都是白毛子,没有你说的什么黑人。再说黑人长什么样?我也没见过啊。”
一直没吭声的铁柱却憨憨地笑了:“黑人就和飞燕差不多,你看看她就知道了。”
飞燕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胡小品有点尴尬,连忙说道:“应该是没有的。”他吞了吞口水:“这飞燕同志也不黑啊!刘同志你别拿人家女同志开玩笑。”
大伙都哈哈大笑,我偷偷地瞄了一眼飞燕,她没有扭过脸来,坐在那台车副驾驶的位置上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过嘴角微微地往上扬了扬,应该也是在微笑。我心里暗想:这女同志也没有我们最初看起来这么傲慢,铁柱张嘴就拿她开玩笑,应该对方也是个能开得起玩笑的人。只是刚和我们这四个农场的学员搅到一起,相互间还不熟罢了。

说笑间,远处的汇龙山终于近在眼前了,司机把速度放慢了点,驶离了那条窄窄的公路,往山脚下开去。当时我们的左边一马平川,几公里外就是易阳镇。右手边却已经是山了,之所以没有停下来,是因为还没有开到上山的山路,而我们右边的山坡很陡,压根就不可能从这样的位置上山。
两台车依然一前一后地开着,不同的是现在他们那台车开到了我们前面。两台车都亮着车灯,但那年月的车灯也亮不到哪去,所以车都开得不是很快。四周黑糊糊的,鸦雀无声。我们一路过来也是一两个小时的颠簸,他们几个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是已经有点犯困了,坐在车上打盹。
就在这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时刻,前方那台车上的飞燕突然的大喊声把我们给吓得一抖。只听见她冷不丁地喊道:“什么人!”
前面那台车也猛的打了下方向盘,车灯往我们右边的山坡上照去。
我们这台车上的人都忙朝着那方向望去,车灯是平着照出去的,所以那边山坡上方的情况我们只能看到个大楷,可就这么个大楷,也让我们吓得不轻。只见在那山坡上方约五六米的高度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往上爬着,他两只手都趴在地上,动作很慌乱。
我前面的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一支手枪来,对着那黑影瞄了过去,嘴里大吼道:“站住!再跑我开枪了!”
我们其他人都迅速地跳下了车,铁柱动作最快,那短短的瞬间已经冲到了山坡边,跳了起来去抓上面的草,企图翻上去追那人。
上面那人影应该也听到了沈头的喊话,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更加迅速地往上爬。接着,他居然一个踉跄绊倒了,朝着我们这边滚了下来。
“啪”的一声响,我们前面一点的铁柱抓住的草被他扯了下来,他巨大的身体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飞燕也举起了一把手枪,大喊道:“还跑我开枪了!”
那人影滑了一两米便停住了,在我身后不知道是哪个司机打开了手电照了过去。手电的光照到那人身上的同时,那人影居然正要扭头往我们这边看,一发现有光,他忙抬起了手拦住了脸。他的头发很长,都长到了后背上,可那厚实的背影倒还是可以肯定他是个男丁的。
黑影的手那么挥了一下,紧接着又往上快速地爬去,步子比之前我们看到的稳健了很多。
“砰”的一声枪响,是沈头开枪了,子弹没有打中对方,只是打到了黑影前方一两尺的地上。沈头是老军人了,没打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想要吓住对方,并没有真想要击毙他。
可黑影并没有被吓住,手脚更快了。就那么眨眼工夫,他居然又爬上了三四米,并朝着一堆灌木丛里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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