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里我只说文人气，不说文人风骨什么的。又说民国，为什么强调民国？民国究竟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当然说“时代”这题目又有点大，说陈丹青与民国有点关系，或许还靠谱一点。

我最开始熟悉陈丹青这个人名，是改开之初，有一批迥异于猫时代的画家，比如罗中立，程丛林，张晓刚等，其中就有陈丹青。陈丹青的西藏组画尤其独特，于是，我这个对绘画完全外行的人，也记住了他。后来，他出国，又回国，在清华当教授，可又被迫出走，与体制格格不入，也是大家熟悉的事件。

再后来，陈丹青，仿佛闲人。关于他与绘画交集的事情，倒未必为多少人知道。倒是其作为“文人”的形象越发地突出了。

陈丹青是专业画家，居然就像一个纯粹的文人，比当今多数专业作家更像文人的人，这一点也是颇为特别的。

看过陈丹青的一些访谈与演讲，他谈文化，文人的时候居多，谈绘画的时候倒还不多。尤其他谈民国，谈鲁迅，都很不一般，给人较强烈的印象。

关于民国，现在有一个词儿叫“民国范儿”，我印象中似乎就是陈丹青发明的。民国虽短，却是一个大时代，是中国文化与思想界的辉煌时期，陈丹青用“范儿”两字来概括，也是匠心独运。其次，陈丹青谈得最多的是鲁迅。

毋容置疑，于中国文化与历史来说，鲁迅是一只大象，至今能全面看清这只大象的，还没有一人。大家面对这只大象，都属于一个个的“盲人”。但是，窃以为，陈丹青这位“盲人”的眼力，也算是特别的。他有一篇长文，专说“鲁迅的好玩”，十多年前的，我至今还记得。

将鲁迅归结为“好玩”，当然是指“气质”方面的，而非关乎文章与思想一类的。

常人都以为鲁迅很严肃，“横眉冷对千夫指”哦。极少有人说鲁迅“好玩”的。可见陈丹青见解还真不一般。就是这样一点的不一般，我认识了陈丹青也的确不一般。其比一般文人更能够认识鲁迅，识别文人风骨的一面。

原来，中国文人，历来就有自己崇尚的一套操守与气节。最早，发端于庄子，坦言，为人当放浪形骸，做“逍遥游”，形成于魏晋时期，“田园将芜，胡不归”（回归自然，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所谓魏晋风度----鲁迅先生强调的，其狷介与遗世独立之风，基本就是此后中国文人的楷模了。

但是，楷模归楷模，能够真正学出样子的人，并不多，此后一千多年，似乎，都是犬儒们的天下，难见真的文人。

就群体而论，请初时期的“扬州八怪”，或许还有点古代文人遗风的味道，其它基本不值一提——包括所谓唐宋八大家一类。直到民国，真正的文人才大量出现，鲁迅，蔡元培，梁启超，胡适，刘半农，刘典等一大批拥有真正文人风骨的人出现了。

可是，短暂的民国过后，故态复萌，此后，中国文化界又复是犬儒们的天下了。

于今尤甚，具有真正文人气质的人，说是凤毛麟角一点也不为过。就本人目力所及，当代著名文化人中间，真正具有文人风骨的也就陈丹青，北岛，茅于轼，袁腾飞，鲍鹏山，秦晖等寥寥数人而已。

而在这些真正拥有风骨的文人里面，陈丹青又是较为活跃的一个。

作为一位真正的文人，陈丹青为什么现在能够活跃？也许因为他仅仅是一位画家的缘故的---深层次的原因，姑且就省略了吧。

现今，在文化界一片死寂与犬儒们的甚嚣尘上中，还每每能见到陈丹青这样一位遗世独立的“民国范儿”的文人身影，在下作为默默无闻的半个文人，也不能不说是怡目而欣慰的。



2021.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