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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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3-13 01:09:43 更新时间:2021-03-12 19:10:53

楼主:惊门飞荼  时间:2021-03-12 17:09:43
凛冬季节,一处荒山旁的小村子里。
随着房间里哇哇几声的婴儿的哭声响起,门口不断来回踱步走动的父亲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容。
不多一会一位五十岁模样的妇女端着装满血水的不锈钢盆掀开厚重的门帘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呦,可算是生完喽,俺得个祖宗上青天啊,俺婆姨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啊,张大婶?”
我爹迎上张婶质问道,语气中竟还略带着一丝哭腔。父亲当时那扭捏的快成一个窝窝头的脸上可以看出父亲确实很是关心这个问题,当时不光是他,后来我听张婶说,父亲身后站着的我十二个姐姐脸色也是有点苍白,个顶个的捱在一起,眼神里都期盼着能够听到一些振奋人心的消息。
张婶怕我爹长时间压抑过于激动再有个好歹,赶紧对他们说。
“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急个甚来,是个白胖男娃带细把的,老卓头,你家可算是烧了高香终于有后了。”这段话从张婶那嘴里说出来那叫个震耳欲聋,她本就是村里有名的大嗓门,没做稳婆的时候是在给村里做播音员,但因为嗓门太大震坏了村里六七个喇叭,在当时这可是过度浪费社会主义有限资源,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无奈之下被村长撤了下来没了工作所做才做了村里接生孩子的稳婆。
对于我们家来说这本是天大的好消息哪知我爹听了这个消息,嘴角向上一勾,身体一挺,直接倒向身后的雪地上,砸出了个人形大坑,当时条件落后,村子里连辆自行车都没有,也是多亏了我家人口众多,我那十一个姐姐和张大婶,轮流把我爸拖到了村北头孙郎中的诊所里抢救才勉强算捡了一条命,孙郎中说我爹是情绪激动幅度过大导致的,我爹后来也说他那天也是高兴的过头了,不过一切都值得。
我的出生给这个农村家庭带来了些许快乐,但是也增加了沉重的经济负担,因为我母亲生育过多,身体本就吃不太消,农村更是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怀孕时气血不足导致我身体比一般的婴儿瘦小很多,父亲眼看着我出生一个月,身上瘦的还没了二两肉,家里也是揭不开锅,眼看着着一家老小这个冬天没法活了,实在是没了办法一咬牙便拿起猎枪去了黄岗岭。
黄岗岭是位于我们村西面三公里左右的一座野岭,岭上植物茂密,沟壑纵横,野生动物极多,每年秋季村民都会在村长的召集下带上土铳和猎狗上山围猎,储备粮事肉类以备过冬食用,今年父亲为了照顾我娘没有参加这次上山围猎,所以家里储备粮食不足,要不是周边邻居们你帮我我帮他,我们一家老小早就活不下去,但家里十几口子人,街坊邻居倒是想帮也是有心无力,无奈之下父亲便想出了上黄岗岭打猎的想法。
村里人都知道,冬季独自上山打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勾当,黄岗岭上多是自然形成的深坑沟壑,摔下去轻则骨断筋折,重则直接排队领盒饭,掉下去插上翅膀都不见得飞的上来,其它季节还好,视野开阔可以绕行,但冬季下着鹅毛大雪,早已把大坑表面填嘛,这就形成了天然的陷阱,一脚踩空也就等于上青天了。
我父亲裹着家里头仅剩的两个粘豆包,穿上鹿皮大袄狗皮帽子,背上开山刀和土铳在母亲声声的叮嘱下进了这白雪茫茫的黄岗岭。
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雪白,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深没脚踝,父亲一脚一个深坑踏在山路上,家里本来也有条猎狗,但是早让父亲拿去供销社换了三斤白米面,所以他这次只能只身前往,他在路边粗壮的樟树上用开山刀砍断一根手臂大小的树枝拄着探路,以防一脚不慎步入深坑。
父亲就这样走了大约有半天的功夫,看见不远处有片不小的空地,空地旁的树木都左歪右斜的杵着,树皮锃光瓦亮,显然是整天被林中野猪蹭来蹭去,五六十公分的树木被野猪当成了天然得痒痒挠,以便用来解痒。
父亲看到此处,知道野猪必然还会再来,便趴下身子,在身前二三米的地方将粘豆包掰碎了撒在地上,然后用白雪覆盖全身,躲在一颗树下,端着猎枪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情况。
村子里捕猎野猪一般都会采取围攻堵截的方法,村民们三五成群发现野猪后先放开猎狗追逐野猪撕咬,耗去野猪大部分的力气,再将其赶到灌木丛生的低矮处,再一起集中火力开枪乱弹将其射杀。但是我父亲此刻就一人上山,此法不能施为,只能用粘豆包的香味引诱野猪近前,然后奋起身形一枪顶住脑门,直接开枪射杀。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后,眼看金乌就要西下,玉兔升空,父亲在雪地上冻的也是上牙打着下牙,忍不住刚想从雪地上爬将出来,此时前面不远的草丛突然抖动的十分厉害,父亲赶忙又俯下身子端紧猎枪,心中暗道
“正点子终于来了”
月光皎洁,照耀在丛林中犹如白昼,草丛婆娑间从里面拱出了只身形庞大的野猪,我父亲从小和我爷爷上山打猎,见过的野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此刻见到这只野猪也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妈…个头…也……也忒大了吧。
这头野猪在我爸看来分明就是头野猪王,村里两头大黄牛体型加起来也不顶他半个大小,这玩意凭我手上这把生锈的土铳能解决的了吗?父亲问着自己。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但如今骑虎难下,身处雪地上跑是来不及了,一想到家里十三张口正等着吃饭,心下一冷热血涌上心头,心想瞄的准头对了一枪打死也不是不无可能,一咬牙便豁出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心中不在多想,眼光死死的盯着前方野猪王的一举一动。
那头野猪显然是经常来这片树林里来蹭树解养,轻车熟路的来到一颗百年大树前来回磨蹭,七八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大树竟被它蹭的左摇右晃,枝叶乱飞。但刚蹭了没几下,野猪鼻子一嗅便闻到了粘豆包的香味,眼睛抖烁着光芒拖着庞大的身躯朝我父亲这边的方向有来。
我父亲脸上的冷汗直冒,脸上也燥热异常,心脏跳的比第一次见到我娘还剧烈,眼看着野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彼此距离也就一二米的位置,已经走到撒在地上的粘豆包面前正低着头大口憨吃,我父亲知道机会稍纵即逝,现在不动手,更在何时,只见他大叫一声。
“畜牲,看枪。”
身体已经从雪地里窜出,显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既视感,土铳同时抵住野猪两眼之间,扣动板机,出乎意料的是土铳居然没响,父亲万万没想到土铳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居然哑火了。
我父亲暗道我他妈不会这么惨吧,家中盗版的黄历出门也看了十几遍咋么没用呢,心里别提那个凉啊,脚下一软便扑通跪了下来,那野猪也是被吓得愣在了当场,竟忘了该用蛮力拱死眼前之人,一时间丛林安静的可怕。
父亲抬头看到眼前那头野猪一动不动,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嘴角冒着臭烘烘的热气,哈喇子流的遍地都是,知道它为何不怒起攻击,心里暗道这难道是头智障野猪,父亲突然想到村西头羊小八就是个天生的智障,脑袋从小就不好使,是位用石块扔他都不不会躲的主,难道老卓我命不该绝,遇到了猪中智障,一时脑子短路没有要了俺老汉的性命,想到此处便赶紧想个办法开溜,先离开这里再说。只见父亲颤颤巍巍的说道:
“野…哦…不对,山…山……神老爷,这是小人孝敬您的粘豆包,您吃的口味如何,如果没吃饱小的回头再给你送点过来,您先慢用,没别的事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还不忘磕了两个大头起身赶忙向后撤,但刚一转身突然想到全身家当就这两个粘豆包全部都撒在了地上,就此扔下实在是舍不得,竟又打着胆子转过身子一脸卑微的说道
“山神爷,这次的粘豆包被我那该死的婆姨蒸的有些老了,别胳坏了您的小槽牙,你看这样吧,我先拿走,回头再给你送来多多的粘豆包,你看怎样”
说完也不管眼前一脸懵逼的野猪王能不能听懂,俯身去捡身前的粘豆包,话说我父亲当时也可能是被吓傻了,临走时还不忘和眼前的野猪挥手告别。
话说这野猪也是傻的可以,如果换了别的野猪,估计父亲早就被拱了个魂飞魄散了,这野猪王虽蠢但是在我父亲走出一百多米的时候也是反应过来,这他妈都是什么事,越想那个越气,撒开腿怒吼一声连撞七八棵树直奔父亲而来,父亲此时走路腿肚子都在打恍,听见身后树倒屋塌的动静,大叫一声不好,知道野猪不是智障这是过来要是结果俺老卓的性命的,赶忙连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使自己清醒一些,不至于腿肚子抽筋原地等死,把腿便往丛林更深处跑去,一边跑一边抖落掉枪膛里的弹沙铁丸,想重新填弹射击,可慌乱之间哪有多余操作的空间,只听身后如雷般狂躁的声响越来越近,心中更是交集万分,直呼自己命苦,一生十二个闺女,刚生了个男娃自己还没抱过几次眼看就要死于非命,真是苍天无眼啊。
心里虽是这般绝望的想法,但脚底下却没有丝毫停止,在跨过一条横倒的灌木时却突然感到脚下一空,身体失去重心直接向下摔了下去,父亲心中更是一凉,哎呦一声,慌乱之中这是没看清眼前的道路,这是掉进了山中天坑里面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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