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尽管不再留恋美国的生活，已经回到了北京，但是还是想以曾经在美国待过两年多的北卡夏洛特市作为背景写完三部小说。毕竟个人认为，国外的有些背景拿出来写成小说倒还是蛮有意思的。

《水符》是《夏洛特三部曲》的第一部，已经写了十几万字，目前还在进行当中。《膨胀》是根据一年前头脑中又闪现的一个构思想要写的一部小说，算作《夏洛特三部曲》之二吧。两部小说没有任何的联系，只是都是以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学校作为故事发生的地点而已。
当然，故事的一切都是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虚构的故事就是故事，不要当真，也不要告我毁谤任何人物或者学校的声誉。只是一种文字娱乐罢了。

PS: 不以写字为生，所以更新时快时慢，见谅。

膨 胀

人的欲念总是在无休止的膨胀当中的。
-------题记

1. 裂杀 （上）

2006年8月21日 6:40 pm 夏洛特，北卡罗来纳州，美国 大雨

康海涛最后扫了一眼MSN上显示出的即时天气状况，关了电脑。
白天的时候还万里无云，此刻窗外却倾盆大雨，被狂风吹得四处乱飞的雨水急促拍打着窗户的玻璃。
康海涛站在伍德沃德楼（Woodward Hall）四层生物系研究生办公室的窗前，看着远处小山坡上矗立着的格瑞哥楼（Grigg Hall），心里越发得紧张不安。
格瑞哥楼是北卡大学夏洛特分校（UNCC）的光学中心所在地，今年刚刚竣工投入使用。位于学校西北角的一个小山坡上，与主校区中间隔着一大片绿地及树林，和伍德沃德楼正遥相呼应着。
康海涛看着对面的大楼犹豫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嘴里嘟囔着“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老郭，在哪儿呢？怎么半天才接电话？”康海涛听到郭云天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家啊，正睡得香呢，下午三点多困了就回来了。哎，都几点了你还不回来？新学期第一天不至于这么拼命吧，小心警察逮着你。噢，对了，你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个匹萨。外面下着大雨我实在懒得出去了。”
“离清校还有十几分钟，我正准备马上走。对了，你没去格瑞哥楼吧？”
“去那儿干吗？哥们儿又不是光学中心的人。”郭云天的声音顿了一下，“你还真把打赌的事情当真了？你放心，哥们儿还不想死。”
“咳，没有没有。”康海涛有些尴尬，“没去就好。我回家再说吧。对了，肖劲和纪笙回去了没有？”
“靠，我还没睡醒就被你的电话吵醒了，我哪知道他们两个小子回没回来。这两个新生刚来，说不定去哪个师兄师姐那里蹭饭吃去了。”郭云天有些不耐烦了，“你不放心的话就给他们打个电话呗。不过我看着纪笙那小子不怎么顺眼，我才懒得管他呢。得，就这样，在你回来之前我再睡会儿。Bye。”
“这两个新生刚来既没办手机也没分配固定办公室，我怎么打电话给他们？”康海涛还没说完，老郭已经挂了电话。
“Shit!”康海涛骂了一句脏话，叹了口气，有时真拿老郭没办法，不过他又不否认老郭的确和他挺对脾气的，不然也不会做了三年的室友。
康海涛看了一眼手表，6点50了，得马上走了，5分钟赶到楼下停车场，5分钟开出校区，不然7点钟以前不离开校区的话被校警逮着又得吃一张罚单。
康海涛跑出大楼，才发现雨停了。被太阳暴晒了一天的地面经过雨水冲洗之后，地里的蒸汽慢慢散发出来，逐渐将树林笼罩，对面的格瑞哥楼显得越来越模糊。忽然一道闪电“啪”地打了下来，击穿那团雾气，那团雾气被气流带动起来，活像一个白色的骷髅在空中飘动。康海涛不由打了一个冷战，他不敢再停留，跑到停车场开着车赶紧离开了校园。

当整个楼里的灯光熄灭的时候，纪笙开始后悔昨天晚上不该应下这个赌局了。此时的他正蹲在格瑞哥楼二楼西侧男卫生间的一个马桶上，他看了一下夜光手表，8点了，他已经在这里躲了一个小时了。
他心里很明白，只要他再上两层楼，到达四层楼梯右首尽头的那个房间，然后把一张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放在那个房间里的桌子上，那么他就可以赢下赌局，那么康海涛就会把那辆2000年的宝马车送给他。
想到他可以开着那辆银色的宝马带着辛晓雅四处兜风，纪笙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神色。
但是，如果那个传说是真的？纪笙犹豫起来。
去他妈的，老子偏不信邪，这次非要挫挫那小子的锐气。一想到辛晓雅昨晚看着康海涛那充满情意的眼神，纪笙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凶光。
纪笙和辛晓雅都是UNCC今年新招来的PhD学生，两个人从新东方GRE班认识，又经过了考托考G，然后申请到美国同一大学的offer，又一起结伴出国入学。纪笙的心里早已把辛晓雅当成了内定的老婆，没想到自己到了美国没过两天居然给别人做了嫁衣，亏得这个康海涛还是他的室友，这个康海涛还是UNCC中国留学生会 。真他妈的卑鄙！

2. 裂杀 （中）

纪笙心里暗骂着从洗手间里慢慢探出头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停了。
整座大楼里黑暗寂静，只是偶尔一道闪电闪过映在纪笙胆怯的脸上，紧接着传来的轰隆隆雷声敲打着纪笙的心扑通通地乱跳，之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格瑞哥楼----是UNCC新的光学中心所在地，尽管纪笙就是光学系的新生，而且这学期有两门课都要在这座楼的一层大教室里上，尽管纪笙的实验室就在这座楼的二层西侧，但是对于纪笙这个才来一周的新生来说，这座刚刚竣工的新楼仍是一个无比陌生的地方。
“你觉得这座楼看起来像个什么？”纪笙忽然想起他第一天去组里报道的时候老王曾经神秘兮兮地问的这句话。
老王，组里的一个博士后，四十岁上下，为了监护儿子在美上学已经留在组里做了差不多快十年的博士后。纪笙还是第一次听说并亲眼见到一个做了十年的博士后，不过纪笙见他的第一眼觉得他不像一个博士后，倒更像一个旧社会卜卦算命的大仙。
“像什么？”纪笙踌躇着不知道是该叫老王做师兄还是老师，犹豫了半天叫了声“王老师”。
老王一摆手，“别叫我老师，我有那么老么？最好叫我大师兄。”
老王也确实有那资本，在组里除了老板就是他年纪最大，待的时间最长。纪笙自然毕恭毕敬地说道，“好的，大师兄，您说这楼像什么？”
老王拍了拍纪笙的肩膀，“好，你小子有潜质，居然也知道接我的话茬。好好好。”
纪笙缩了缩肩，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拍他的肩膀，但是还是强忍着没朝老王发火，咧着嘴干笑了两声，“大师兄，究竟这楼像什么？我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
“从大楼上方俯视看，这楼是个字母‘N’。”老王身子凑过来小声地说道，“英文26个字母中第14个。”
“哦，这个啊。”纪笙很失望，原以为老王会说出什么令人震惊的答案，没想到是如此稀松平常，“格瑞哥楼就是以‘N’式建造的，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啊。”
“哦，那为什么没有人说它是以‘Z’式建造的呢？”老王继续说道，“你不觉得它其实更像一个‘Z’么，就是英文26个字母中的最后一个？”
纪笙不明白老王为啥总一个劲儿强调‘N’和‘Z’是第几个英文字母好像他是个英文白痴一样，“大师兄，字母‘N’和‘Z’只不过排位不同，样子还是蛮相似的。对于咱们这楼，我觉得说像‘N’或者像‘Z’都挺正常的。”
“你说得不对。”老王摇摇头，很认真地说道，“你可以说字母‘N’和‘Z’样子挺相似的，也确实，它们蛮像的。但是它们不光字母排序不同，最重要的是它们的意义不同。”
“那有怎么样？”纪笙不解，“照您这话的意思就是说，N和Z都有自己的意义？”
“当然。就像我们以前做选择题说答案的时候不说ABCD反而都是用一个英文单词来代替ABCD一样。Apple代表A，Boy代表B……”
“哦，大师兄，您不用再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纪笙打断老王的话说道。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老王把他当做一个白痴，连选择题答案“ABCD”习惯用“Apple,Boy,Cat,Dog”这几个单词代替读都要向他显摆，不过出于对一个老博士后的尊敬和自己刚刚报道要主动示弱示好的目的，他还是装作糊涂地问道，“您是说N和Z各代表了一个不同意义的单词，那么他们是哪两个单词呢？”
“N显然是Nest，巢穴的意思，说明这楼是一个巢穴。而Z，”老王犹豫了会儿说，“Z很不好判断什么意思，尽管Z字打头的单词不多。我现在个人觉得最有可能的单词是Zion。”
“Zion？”纪笙重复了一下这个单词，开始觉得有点神秘了，“Zion是天国的意思。您说这楼是天国？”

3. 裂杀 （下）

老王点点头道，“没错，天国。我想这是对格瑞哥楼最贴切的描述了。”
纪笙对老王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带着些许讽刺的口气说道，“大师兄，您是不是想说这座楼是天堂啊？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庆幸光学中心搬到这座楼，多么好的一个像天堂般的地方啊。”
“你这么认为？”老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你应该知道，天堂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意思，那就是死人待的地方。”
纪笙惊得半天才说出话来，“大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王恢复了常态，耸了耸肩，“没什么，我只不过想告诉你，这座楼的形状像个字母Z，似乎代表着一个英文单词Zion而已。”
纪笙忽然又想起老王刚才说过的话，“不对啊师兄，您一开始不是还说这楼像个N吗？”
“呵呵，”老王诡秘地一笑，“一开始我的确以为它是N，因为目前UNCC整个校园就只有14座教学楼，它不可能是Z。如果它是Z，那就意味着校园里会凭空多出12座楼来。这不符合它的规律。但是Z代表的意义却是最符合的,为什么呢？”老王全然没注意旁边的纪笙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劲地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最后摇摇头不说话了，呆呆地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您在说什么我实在是听不懂。”纪笙以为老王中了魔怔，轻轻碰了碰老王的胳膊。
老王这才回过神来，“哦，不好意思，刚才我在想一些事情，所以走神了。”
“没事，大师兄，您刚才说什么14座楼、又多出12座楼，还有什么符合规律，那都是什么意思？”
老王不再笑了，看着纪笙很认真地说道，“你真有兴趣知道？”
看纪笙点点头，老王继续说，“任何一个大学都有它的历史，它的轶事，它的传说。UNCC也不例外。UNCC，我们知道，它是北卡大学教学系统中极其重要的一所大学。尽管北卡大学于1789年建校，是美国成立最早的公立大学，但UNCC却始建于1946年，也就是二战结束后的第二年。”
纪笙很困惑老王怎么说起学校的校史了，“大师兄，这些校史我在来美国前就知道的。学校的网页里面都有介绍的。”
“网页上的内容都是写给大众看的，有啥屁用？”老王对纪笙的话嗤之以鼻，“好吧，那我问你，你从学校的网站上看到过没有学校的一个非常严厉的校规？”
“您是说学校规定：早上7点钟之前、晚上7点钟之后学校所有师生不得在校区内停留，如犯两次就要被学校开除？”纪笙试探着问道。
“你知道了？看来小康已经给你们新生上过课了。”老王点点头道，“这件事上这小子倒是从来没忘。”
“是的，是学生会 康海涛给我们说的。”纪笙点点头说，“但是我挺奇怪的，如果这是学校的规定，怎么校方不通知我们这些新生反而是由中国学生会 通知我们呢？而且我不知道学校为什么要定这个莫名其妙的校规，我问康海涛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学生会只是按照校方的要求将这个校规转达给我们让我们务必遵守。”
老王抚掌大笑，“哈哈，因为小康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会有这个见鬼的规定。我告诉你吧，因为这个规定不是学校制定的但是学校却又必须要遵守的，校方无法向师生解释这其中的秘密，或者他们不想师生知道这其中的秘密，所以从一开始校方就通过由学生会来通知新生这一校规的方法。”
“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纪笙看着老王像看着一尊神秘的大佛。
老王“嘿嘿”干笑了两声，“我在夏洛特这个城市已经待了十二年了，在这个学校已经待了十年了，我当然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你先不要打断我，我继续往下说。1946年UNCC建校时整个校园一共有7座教学楼，哦不，准确点儿说，应该是8座教学楼，7座建成的，1座开始建的，并且每个教学楼都是按照正序排列的英文字母形状设计建造的，这8座楼分别是A到H。然后每过十年学校会再建一座新楼，直到现在我们所在的格瑞哥楼，正好是学校建的第14座教学楼，那么它的形状应该是第14个英文字母N。”
“照您这么说，那没错啊，格瑞哥楼的形状的确像个N。那您怎么又说它是Z呢？”纪笙在一旁插嘴道。
“别说话！”老王忽然变得焦躁起来，双手抓着头发将头埋在膝盖里，嘴里喃喃地道，“我上了它的当了，我上了它的当了。没错，我真够笨的现在才想到。”
纪笙还想问老王究竟上了谁的当，结果被老板一个电话叫走了。
之后几天老王好像忽然消失了，纪笙去过几次实验室都没有见到他人，后来问其他组员才知道老王从那天谈话过后就请了三个星期的假说是回国看父母去了。纪笙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纪笙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晚上他会再见到老王，而且就在格瑞哥楼四层楼梯右首尽头的那个房间里面。
当纪笙推开那个房间门的时候，他顺着手电照射的光线第一眼就看到老王挂在对面的墙上。
此时的老王，头颅、躯干好像裂开似的全部分离，摆成一个字母Z的姿势，依然睁着的眼睛盯着纪笙，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附：北卡大学简介
学校名称： 北卡罗来纳大学 (简称： 北卡大学）
英文名称：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UNC）
地理位置： 位于美国的北卡罗来纳州
学校简介： 北卡罗来纳大学成立于1789年，是美国成立最早的公立大学。北卡罗来纳大学目前已发展成为一个大学个庞大的大学系统，拥有16个校区，拥有183000名在校生。北卡罗来纳大学在理学，工学，农学，医学还有商学的研究和方面都在美国处于领先水平。北卡罗来纳大学系统，和加州大学系统，目前被誉为是全美最优秀的大学系统。除了出色的研究能力和优秀的教学质量，北卡罗来纳大学的篮球队在美国大学生篮球联赛中也是赫赫有名，多次蝉联联赛冠军。伟大的篮球飞人麦克尔•乔丹正是出于该校
北卡罗来纳大学目前共有16个校区，其中最为出名的是教堂山分校。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和其他15个校区共同为北卡罗那州做出自己的贡献。
北卡罗来纳大学夏洛特分校（UNCC）成立于1946年，位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夏洛特市（美国十佳最适宜居住城市之一），它是北卡罗来纳大学系统的16所分校中的第4大分校，也是整个夏洛特市最大的大学和最大的科研机构。该校共设有７个学院，可提供17个博士专业、59个硕士专业和85个本科专业。该校环境优美，科研和教学设备先进，设施齐全，科研教学和师资力量雄厚，是一所有着浓厚文化气息和良好学习氛围的现代化综合性大学。该校图书馆藏书130万册，是北卡罗来纳州最大的图书馆，为学生查阅资料提供了便利条件。】

4. 赌局 （上）

2006年8月20日 8:30 pm 夏洛特，北卡罗来纳州，美国 晴

“任何一个大学都有它的历史，它的轶事，它的传说。UNCC也不例外。UNCC，当然大家都知道，它就是我们所在的北卡大学夏洛特分校，是北卡大学教学系统中极其重要的一所大学。尽管北卡大学于1789年建校，是美国成立最早的公立大学，但夏洛特分校却始建于1946年，也就是二战结束后的第二年。”
康海涛像个老学究似的在客厅里踱着步生硬地讲着，他的周围，地毯上，坐着十多个刚刚报道的中国留学生，早已听得不耐烦了。
一个模样长得挺像李小璐的女生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举起手来，“康师兄，尽管我们是刚来的新生，但是你说的这些我们在出国以前都已经了解过了。”
“是啊是啊。”那些新生都大胆附和起来，“不需要对我们进行这种教育吧？不是说吃完饭之后玩杀人吗？怎么又改成校史课？”
康海涛有些无奈地看着大家，“Ok。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多废话了。免得扫大家的兴。”
在厨房帮忙收拾完的一些老生此时也过来坐了下来。
康海涛招呼一个老生说，“谭飞，那下面你带大家玩杀人吧。”
“OK。”谭飞站了起来，拍着手说，“康总下了命令了，下面大家开始玩杀人。玩杀人之前呢，我们最好都自我介绍一下，今天有很多新同学，大家还都不认识，也正好趁此机会认识一下。那从我先来，我叫谭飞，机械系的，去年来美国的。下一个，你介绍一下自己吧。”谭飞指着模样挺像李小璐的那个女生说。
“我？”那个女生倒是很爽快，站了起来说，“我叫辛晓雅，生物系的新生，来自山东。和康师兄一个组的。”
“咳咳，坐着说就可以了。别那么拘束。”谭飞让辛晓雅坐下，“原来你就是康总新来的师妹啊。”
“谭师兄，你为什么叫他康总？”辛晓雅坐下的时候含情脉脉地偷瞄了康海涛一眼，正好被郭云天看了个正着，乐得郭云天把刚喝到嘴里的一口啤酒全喷了出来。本来郭云天一直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嘴里叼着一根烟，也不说话，笑眯眯地听着屋子里康海涛给新生白活校史，也没人注意他。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老郭怎么了？见了美女这么激动？”谭飞看着一脸尴尬的郭云天哈哈笑道，又转头对辛晓雅说，“看到阳台这位仁兄了没有？他叫郭云天，计算机系的博士，马上快要毕业了。他和康总做了三年的室友，康总的称谓就是他最先喊出来的，我们大家都是跟他的风。你要是想知道你的康师兄为啥叫康总最好去问他。”
“去你大爷的谭飞。” 刚才酒水差点呛进郭云天的肺里，郭云天边咳嗽着边骂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康总让你组织大家玩杀人就好好地玩，别他妈的扯其他的淡。”
那些新生从来没有见识过郭云天的脾气，冷不丁被郭云天几句骂得都站了起来，客厅的气氛有点紧张。
“不是康总让大家互相介绍介绍自己嘛。”谭飞小声嘟囔着。
郭云天一横眼，“你说什么？”
“没什么。”谭飞似乎很害怕郭云天。
“好了好了，老郭，发什么脾气啊。”康海涛过来打圆场，“是我让谭飞做的嘛。”
郭云天“哼”地一声不再说话，自顾一个人在阳台上喝酒抽烟。

康海涛招呼着大家，“没事没事，大家都坐下。”又对谭飞说，“谭飞，你知道老郭他就那脾气，别放在心上。你继续带着大家玩吧。”
“等一下，最好康师兄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都叫你康总啊？”辛晓雅插了一句嘴。
“咳咳。”康海涛搓着手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这丫头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过又不能告诉她实情，他想了想说道，“我不是学生会 嘛，老郭说我是大家的总管，所以就开始叫我康总了。”
“哦，原来是这样。”辛晓雅点了点头不再问他问题。
康海涛长舒了口气，示意谭飞继续。
“好，刚才没有介绍过自己的同学请继续依次介绍一下自己。”在被郭云天骂了一顿之后谭飞说话明显没有最初那样底气足了。
一个戴着眼睛斯斯文文的男生站了起来，说道，“我叫肖劲，光学中心的，家是浙江的。”
坐在辛晓雅旁边的一个男生接着说道，“我也是光学中心的，不过和肖劲不一个组。我叫纪笙，纪晓岚的纪，杜月笙的笙，可不是寄生虫的那个寄生。我是和辛晓雅一块儿来的！”纪笙特意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康海涛明显听出纪笙最后一句是冲他说的，他望向纪笙，只见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不禁吓了一跳。

啊哦，才看到老大又来给我捧场了，还给了红脸。

真是惭愧，最近两周实在有些琐事要忙，周末也不得清闲。

抱歉。

我会加快一点速度的，谢谢。

5. 赌局（中）

每年的5月至8月是康海涛最为忙碌的时候，尤其今年最忙。
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学业，他在UNCC读博士的三年时间里发表了10篇学术文章，这可是UNCC生物系自建系以来最牛的纪录。
康海涛本来打算在今年夏天毕业，可是他的导师--杨树礼教授，一个五十多岁来自中国云南丽江的彝族人，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在组里再待一年。
杨树礼的说法是，因为他刚刚升职到系里任副系主任，政务繁忙，所以在科研上有些忙不过来，而他组里除了康海涛之外其他的几个老外学生实在是难当大任，需要康海涛帮他辅导刚刚进组的研究生做实验，另外他还想让康海涛准备资料写一些项目申请书，准备申请更多的项目资金。
其实杨树礼的想法是，等康海涛毕业之后继续留康海涛在组里做博士后，然后做助教，副教授，总而言之，他想把康海涛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康海涛当然明白自己导师的想法，但是他心里早有自己的计划，那就是离开夏洛特，去一所美国一流的大学去做博士后，然后回国当教授。他在UNCC待了三年，现在越发对这个大学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只想拿了博士学位之后尽快走人。
但是，杨树礼看着他殷切期盼他能点头答应留下来的眼神又让他难以开口拒绝。杨树礼是一个全校有口皆碑为人极好的老师，而且康海涛心里知道，他面前的这位老师一路走到现在的地位的确不容易。
八十年代初，勤奋好学的杨树礼考上云南农业大学，从此走出了丽江宁蒗小凉山地区，当时这在整个宁蒗彝族自治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那时没有几个小凉山的彝族孩子能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后，杨树礼先是留校任教，之后又考取了中科院生物所的研究生，再后来他获得了全额奖学金来到美国佐治亚大学读博士。和大多数八十年代留学然后留在国外大学任教的人一样，杨树礼博士毕业后经导师推荐去了康奈尔大学做博士后，三年之后又应聘来到了UNCC，从助理教授做起，一步步地升到了教授，并且拿到了tenure（终身聘用职位）。
现在杨树礼又被学校任命为生物系的副系主任，康海涛明白他的确在这个时侯需要自己。
康海涛终于答应了杨树礼继续留在组里，不过他事先声明，他只待一年，一年之后他一定要毕业，然后离开夏洛特。
面对康海涛的这么坚决的话杨树礼也无话可说了，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十分感谢康海涛，因为正是这三年康海涛在科研上做出的一些成果使他能够这么迅速地升到系副主任的位置。一个好老师固然重要，但有的时候，一个好学生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杨树礼很庆幸自己能够三年前招了康海涛做自己的博士生。他对康海涛承诺一年之后就推荐他去康奈尔大学做博士后。其实杨树礼心里面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不论将来康海涛发展怎样，也都是他的嫡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是，康海涛又留在了UNCC，又继续担任了中国留学生会的 。
于是，今年的5月至8月又是康海涛最为忙碌的时候，因为这段时间正是大批即将赴美的国内新生签证入学的时期。每天康海涛都要处理一些来自即将来UNCC的国内学生的电子邮件，回答他们咨询的问题，帮他们安排住处以及接机事宜。
纪笙和辛晓雅的名字康海涛在他去UNCC留学生办公室拿到学校今年新招的中国留学生名单时就知道了。
尤其是辛晓雅，由于她是今年生物系招的唯一一个来自中国的学生，并且来自于康海涛的硕士研究生母校山东大学，康海涛特意通过电子邮件主动联系上了她。
远在大洋彼岸的辛晓雅收到康海涛的邮件喜出望外，这个马上就要大四毕业的刚满22岁的女孩子没想到她马上就要去的学校的中国留学生会 居然是山东大学的校友，更没想到的是这位未曾谋面的师兄居然也是生物系的。于是赶忙回信请康海涛帮她选导师。
康海涛架不住辛晓雅信上张口闭口的“好师兄”叫着，于是就推荐了自己的导师杨树礼教授。杨树礼对康海涛十分信任，对他推荐辛晓雅毫无异议，于是辛晓雅成了康海涛内定的嫡系师妹。
其实这都无所谓，要命的是一来二去的通信之后康海涛竟然喜欢上了辛晓雅。

晕，名字颠倒了。
上面最后一句应该是：

“其实这都无所谓，要命的是一来二去的通信之后辛晓雅竟然喜欢上了康海涛。”

6. 赌局（下）

这么些年来，康海涛一直都是一个人。
郭云天对此感到很奇怪，曾经问过康海涛，“你小子都二十九了还不找个老婆？”
康海涛反问道：“你小子都三十二了不一样还没结婚么？”
“我没结婚是因为我老婆现在加州，两地分居结个屁啊。”
“得了。”康海涛斜了郭云天一眼，“还没结婚呢就老婆老婆叫着你不觉得格应啊。再不结指不定你女朋友跟谁跑了。我可听说了，加州那边有钱的帅哥可不少。你咋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啊？”
“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郭云天和康海涛两人彼此开玩笑惯了，他倒也不生气，手拿烟卷朝着康海涛指点着，“瞧瞧你小子也是一表人才，学问又做得好，咋找不到一个女朋友呢，真是天下奇闻。”
“你管我找不找呢？”康海涛道，“我想找的时候自然会找，现在没那闲心。再说我一个人住的不是挺好？你说，我要是结婚搬出去了你一个人多孤单啊。”
“打住吧你。”郭云天笑着说，“让别人听见了以为咱俩是gay呢。”

不管怎么样，康海涛一直没有找过女朋友，这也成了UNCC中国留学生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
可现在辛晓雅竟然喜欢上了康海涛。
喜欢上了倒也没什么，可要命的是康海涛压根对辛晓雅没有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倒也没什么，可更要命的是纪笙打从在新东方见到辛晓雅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辛晓雅，可辛晓雅只是把他当成一般结伴出国留学的飞友，于是很礼貌地婉拒了他，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开始纪笙并不知道辛晓雅喜欢康海涛，出国前他还给UNCC的中国留学生会发email请求帮助安排住处。
开始康海涛也不知道纪笙喜欢辛晓雅，正好他和郭云天住的地方在两个室友毕业搬走之后还空着两个房间，于是在收到纪笙的信后就把他安排了进来，另外又安排了肖劲。
用康海涛所擅长的一个生物名词来解释这三个人的关系就是“捕食性生物链”：康海涛-辛晓雅-纪笙。纪笙去捕食辛晓雅，辛晓雅去捕食康海涛。
纪笙，这个来自河南安阳的小伙儿，在追求辛晓雅这件事上倒是有股死钻牛角尖的劲儿，真是应了许三多的那句“不抛弃，不放弃”的话，在遭到拒绝之后依然还是保持牛皮糖的状态，从出国前选择申请和辛晓雅同一所大学到后来自告奋勇负责买同一航班的机票，始终围绕着辛晓雅不离其左右。
辛晓雅在婉拒了纪笙之后觉得很不好意思，本不想让纪笙负责买机票。但是纪笙说，咱们都是朋友又是去同一所学校，结伴一起走彼此有个照应也安全。
辛晓雅听了觉得也是，既然做不成男女朋友做个普通朋友也满不错的，就点头答应了。她不晓得纪笙从被拒那天起就一直到处打听她的男朋友是谁，可是结果却一无所获。于是，纪笙又重新充满了纳辛晓雅入室的幻想和希望。

没想到今天他的这种幻想与希望被辛晓雅看着康海涛情意绵绵的眼神所击得粉碎。
直到今天纪笙才知道他的情敌居然就是这个UNCC大名鼎鼎的中国留学生会 ，他的室友康海涛。
“我现在和康总住在同一个公寓。以后可真是要沾不少康总的光，能够经常见到美女了。”纪笙明显带着挑衅的口气说道，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康海涛。
纪笙的话让大家都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辛晓雅推了纪笙一把，小声地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我胡说八道？”纪笙朝着辛晓雅激动地说道，“我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我清楚什么啊？”辛晓雅委屈地快要哭了。
“好了好了，小两口吵吵闹闹很正常的嘛，吵完就没事了。”谭飞在一旁打着哈哈。
“谭飞，闭上你的臭嘴，给我站一边去。”郭云天拿起一个易拉罐朝谭飞扔了过去，吓得谭飞赶紧躲到一边。
郭云天从阳台走进客厅，阴着脸对纪笙说，“你小子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纪笙看着郭云天阴沉沉的脸心里有些害怕，硬着头皮说，“我说以后我能经常在家见到女孩，咋了？”
“说清楚，哪个女孩？”郭云天逼问道。
“辛晓雅，怎么了？”纪笙有点被激怒了，大声地说道，“你问问康海涛，是不是辛晓雅来找过他。”
“你搬进来第一天我就瞧你小子不顺眼，不过你小子还真有胆。”郭云天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又转头对康海涛说，“海涛，你自己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康海涛站在一旁脸早就阴沉得像夏天大雨将至的天空，只不过以他的身份他不能和一个新生为了一个女孩争吵，那太丢份，所以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纪笙，我不过是辛晓雅的师兄而已，她来找我也是为了选课的事情。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康海涛缓缓地说道，“今天晚上的聚会是为了欢迎你们这些新生搞的活动，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对辛晓雅的不尊重，是对大家的不尊重。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纪笙本来还盼望着康海涛能恼羞成怒和他打一架，没想到康海涛轻描淡写几句话让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他本来不是这样情绪冲动的人，他以前的不少同学都说他城府很深，甚至有些怕他。可今天是怎么了？为了辛晓雅昏了头了。
纪笙开始暗暗责备自己，低着头说道，“对不起康师兄，对不起辛晓雅，对不起各位了。我刚才说错话了，我向大家道歉，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
“算了，以后你别这样了就行了。”辛晓雅擦擦眼泪说道。
康海涛见纪笙道歉，脸色阴转晴，“这就对了嘛，大家现在都是在国外求学，应该互相团结，互相帮助，而不是自己人到处掐架，那样会被老外看笑话的。好了，以后大家在学习上和生活上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和我说。我会尽力帮助大家的。另外，前些日子你们报道时我和你们都说过的学校的那个规定，哦，我在这里再重复一次，就是在早上7点钟之前、晚上7点钟之后学校所有师生不得在校区内停留，如犯两次就要被学校开除。你们可要记住了，千万不要违反这条校规。”
听了康海涛的话，新生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康师兄，那天你说了我就觉得挺奇怪的，这是什么校规啊？我来学校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既然是校规怎么学校不通知啊？”
……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讨论了。”康海涛拍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这是学校委托各国留学生会给新生的通知。为什么有这条校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这条校规从建校的那一天起就有了，一直到现在。总之大家记住了然后遵守就是了。”
“这是什么狗屁校规。”纪笙冷冷地说道。
“喝，你小子有胆，你敢违反这个校规么？”郭云天斜着眼看着纪笙。
“有什么不敢的？”纪笙瞪着郭云天说道，“我明晚7点之后偏要在学校里待着。”
“我不信。”郭云天摇摇头说道。
“不信咱们打赌。”纪笙因为刚才被郭云天那几句逼问整得心里极其厌恶他，这次又和他PK可不能再丢份儿。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想好了。”
纪笙头一抬，很硬气地说道，“是我说的。赌什么吧？”
康海涛在一旁听到这儿忽然心念一动，对纪笙说道，“这样吧，我也来参加这个赌局。”
“哎呦，海涛，你来参加什么啊？”郭云天对康海涛的出场很惊讶。
“呵呵，我觉得纪笙的胆子挺大的，也想玩玩。”康海涛笑吟吟地说道，“赌局我来设吧，既然在学校里待着那

么我们就玩点儿花样。老郭，纪笙，你们如果明晚7点之后谁敢去格瑞哥楼四层楼梯右首尽头的那个房间，然后把一张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放在那个房间里的桌子上，那么我就会把我那辆2000年的宝马车送给他。车只有一辆，如果你们两个都敢去那么先到者赢得赌局，输的那位那么就得委屈一下了，这学年咱们屋的清洁卫生就全包了。如果你们都不敢去，那么不好意思，这学年我都要免费跟着你们蹭饭吃了。怎么样？你们和我赌不赌？”
“我赌了。康师兄，你说话可得算话？”纪笙很爽快地说。
“当然算话。”康海涛转头问郭云天，“老郭，你呢？”
郭云天看着康海涛犹豫了半天，康海涛用眼睛示意他应下赌局，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OK，就这么定了。”康海涛笑着说。
“康师兄，我能不能也可以参加这个赌局？”肖劲举起手来问道。
“你？”康海涛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又恢复常态，“呃，你是光学中心的，如果你想参加当然可以参加。呃，其他系的同学就不要参加这个赌局了，人太多了的话就不好玩了，我可没那么多宝马给你们。”
“肖劲，你赢不了我的。就别去和我争康师兄的宝马吧。”纪笙哈哈笑了起来，心里却想，“去他妈的康海涛，你以为你刚才说辛晓雅来找你就只是为了选课的事情我就相信了。这次我非要开着你的宝马带着辛晓雅去兜风。辛晓雅是我的老婆，谁也抢不走。”

据当时在场的人说，那晚最后纪笙的笑声极大，没想到那是他留给大家的最后一个记忆。

五一假期归来，大家都快乐啊。

明天开始工作啦。

7. 终点（上）

一个漆黑封闭的空间，前方突然出现亮光，借助亮光可以看到这是一个电影院的放映厅，而亮光正是从一块电影幕布发出的。
银幕上，王若明开着他那辆不知道哪年出厂的破Corolla通过立有一块UNCC校名牌子的路口进入校园，车上的电子表显示时间是上午八点半。
“Morning，End老兄。”王若明朝着校门口的大楼吹了一声口哨打了个招呼。车缓缓驶过大楼，楼门口的牌子上赫然印着：Robinson Hall（罗宾逊楼），建于1946年8月。
王若明看到牌子一愣，猛地踩了刹车，车停在楼牌前面。
“罗宾逊楼？可刚才为什么我管它叫End？End？终点？”王若明看着牌子皱着眉头说，思索了会儿又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声“奇怪”继续开车前行。
镜头瞬间提升到半空，从空中俯瞰大楼的形状赫然是个大大的字母“E”。

过了罗宾逊楼沿着校园小路向东北方向前行500米，一路无人，路的右侧是一个三层的停车场，这是学校的东停车场。
王若明很自然地开车右拐进了停车场，却发现停车场里停满了车。
“Shit。”王若明吐了一句脏话，“今天是啥日子这么多人这么早就来了。奇怪，路上怎么一个人没看见。”
王若明开着车直到停车场三层才终于发现一个空车位，整个停车场唯一剩下的一个空车位。他将车泊了进去后如释重负。
“今天运气不错，居然还剩一个车位给我，哈哈，老天对我还真是不薄。”王若明得意地边笑边自言自语。
忽然他脸上的笑容逝去，就像刚从梦中惊醒似的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东张西望了会儿发觉不对劲，脸色“唰”得变得煞白。
“他妈的，中邪了。怎么又开到这里来了？”王若明神情紧张又极其恼怒地骂道，紧接着意识到，“奇怪，刚才我为什么要说‘又’字？”
王若明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等了半天听到对方接了，说道，“你怎么才接电话？真郁闷。我今天又开到学校的东停车场来了。真奇怪，我又用了‘又’这个字眼。是不是我天天都开到这里来？”
听不到对方电话里的声音，只听得王若明边摇头边说道，“不不不，我的实验室刚搬到格瑞哥楼。格瑞哥楼你应该知道吧，它在学校的西北侧，楼北边就是块挺宽敞的停车场，我没有必要把车停在学校的东停车场，然后步行二十多分钟到我的办公室，除非我是疯子。”
“信息？什么信息？”王若明脸色变了，“你是谁？”
对方电话的声音传了出来，“别管我是谁，从现在开始你必须终止你和你的朋友进一步的行动，你们这样很不好。如果你们还不听警告继续愚蠢行为的话，那么……”声音到了这里被一阵很噪杂的噪音覆盖，然后接下来又是王若明的声音。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我说我怎么会这么糊涂把车开到这里来呢。不过我真的不太明白你的话的意思。就是我和我朋友的行动是什么意思？我来美国这里是做科研工作的，不是恐怖分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别和我玩悬的。你是FBI？是二战存活下来的德国纳粹？还是地球人和外星人通婚生的混血杂种？”说到最后几句王若明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道对方下面说了什么王若明马上挂了手机，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挡玻璃。透过玻璃，在他的面前，罗宾逊楼（Robinson Hall）、星期五楼（Friday Hall）以及路德维希楼（Ludwig Hall）成品形排列。
镜头又提升到半空，从空中以上南下北的方向俯瞰，罗宾逊楼的“E”占据品字上面那个口的位置，路德维希楼的形状是个大大的字母“H”，而星期五楼则是一个巨大的“I”，分别占据品字下面两个口的位置。
“E,H,I。”王若明喃喃地道，“E,I,H。End Is Here??”
王若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这三座楼的意思原来是End is Here！！这儿是终点。我真是个笨蛋，以前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8. 终点（中）

“你好好地不睡觉，打我脑袋干什么？”葛敏推了一把王若明，委屈地差点眼泪掉了下来。
王若明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葛敏已经打开了床灯，灯光下，哀怨的眼神盯着王若明。
“我做了一个梦，和上周做的那个梦差不多，不过今天似乎更长一些。”王若明摸了一下脑门，全是汗。
“又是恶梦？老王，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葛敏关切地问道。
葛敏，四十岁，小王若明五岁，和王若明结婚已经十五年了。夫妇二人原先都在国内东北某大学任教，十二年前王若明来美做高级访问学者，当时他们的儿子王晓远才二岁，所以葛敏又留在国内待了四年，后来到王晓远六岁该上学的时候王若明把他接到了美国，王若明也因此留在UNCC做了十年的博士后。葛敏没了小孩负担自己联系去了日本读了五年的医学博士，直到去年年底葛敏拿到博士学位后才从日本来到美国夏洛特医学中心做博士后，一家人才算是正式团聚。
“什么工作压力，我在组里混了十年，都老油条了。现在老板有啥事都和我商量，我有啥压力。”王若明定了定神，坐起身来下了床。
“没啥压力你怎么总做恶梦啊？”葛敏问道，“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我上网订机票，明天回国。”王若明打开电脑头也不回地说道。
听到丈夫的回答葛敏愣了一下，紧接着大声吼道：“老王，你发什么神经啊。你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啊。你明天回国干什么？”
“你别上火，这么大声别把孩子吵醒了。”王若明轻声地说道，“我没事，我就是想我爸妈了，回国看看他们。怎么，不可以么？”
“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过年的时候全家一起回国的么。你这是干什么？”葛敏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半夜的起来想明天回国，连和我事先商量一下都没有。你说我能不上火吗？”
“我也没说过年不回国啊。”王若明转过头来，看着葛敏说，“我已经订票了。这次回去就待三周时间，陪陪我爸妈后就回来。等过年的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再一起回去好不好？我知道我的决定挺突然的，不过我真的是想我爸妈了，你这次就让我回去得了，反正就三周时间。”
“不是我不同意你回国，而是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了。”葛敏坐在床上，抱着膝说，“老王，我们结婚差不多十五年了吧，我太了解你了。你不会无缘无故轻易作出任何决定的。所以你现在没有必要故作镇静就指望我能相信你突然决定回国就是为了看你爸你妈。”
“哈哈，你很了解我？”王若明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葛敏，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本来还不想说，但是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话很可笑，可笑到让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必须要说的地步。你算过没有？我们是结婚十五年了，但是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少？不到五年吧，而且有三年的时间还是在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你知道我这十二年在美国的日子究竟是怎样的吗？你就知道你那宝贝儿子，你什么时候在意过我？亏你说你很了解我？你了解个屁！”王若明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居然“呸”地一声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葛敏被王若明的话吓傻了，她从没想到从她的丈夫嘴里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在她的记忆里，王若明永远都是那种温和的脾性，微笑的表情，对科研工作认真负责，也重视家庭，既非常爱她也爱孩子。记得她在日本读博士的那些年，变态的日本老板push得她几乎天天都要熬夜做实验，她当时都不想继续读了，正是王若明天天打电话鼓励着她，让她顶住压力拿到了博士学位。可是眼前的王若明，居然换了一副嘴脸。
“老王，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葛敏眼里已经含着泪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别再说那些伤夫妻感情的话了。”
“是你逼我说的。在我心里，早和你没有什么夫妻感情了。”王若明冷冰冰地说道，“要不是为了儿子，我早就和你离了。”
“你说什么？”葛敏像被电击了一下，“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和我离婚？”
“哼，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你说明白。”
“得了，现在我并没有和你离婚。而且我不想和你吵，这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王若明打了一个哈欠，作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早点睡吧。我明天一早八点的飞机，先飞纽约，再从纽瓦克转机飞北京。所以还得劳驾你明早送我去机场。”
“不行！你今晚不给我说明白你明天别想回国。”葛敏眼睛通红，朝王若明扔过去一个枕头，接着猛地扑了上去掐住王若明的脖子，哭着喊道，“快说，为什么要和我离婚？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快说！”
这次轮到王若明吓傻了，他实在是低估了女人在濒临绝望时迸发出来的能量，别管这个女人究竟是二十岁的小女孩还是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9. 终点（下）

清晨六点半，85号高速公路上，上班出行的车辆开始多了起来。一辆黑色的Corolla在车流当中超来超去格外扎眼。
车里，王若明正拿着电话哭丧着脸说道，“大哥，你手机总算开机了。昨天半夜没敢给你家里打电话怕吵醒嫂子。我今天回国，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
“回国？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对方问道。
王若明停顿了一下，哆哆嗦嗦地说道，“大哥，我们上了它的当了。End is here。我再不走恐怕它要除掉我。”
“上什么当？什么End is here？到底都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对方有些紧张。
“昨天我给你打了一下午办公室电话你都不在，手机又关机。你家的电话我又不方便打。”
“昨天下午我去罗利（Raleigh, NC）开会去了，不在夏洛特，晚上很晚才回来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到了机场再给你打电话说吧。我一夜没睡，现在还在开车，不方便打电话。”王若明疲惫地声音说道。
“你到了机场停车场就待在那里等我。我现在马上去机场，咱们见面谈。小王，你先别紧张，也许事情没你想象地那么严重。”对方安抚着王若明。
“不严重？哈哈。”王若明笑得比哭还要难听，“昨晚我把葛敏杀了，这还不算严重？”
对方似乎被这消息惊呆了，半天才出声，“你疯了，为什么杀了她？”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她，只不过当时她掐得我实在喘不过气来，我一反抗结果错手杀了她。”
“作孽啊。”对方叹了口气道，“这事晓远知道了没？”
“当时晓远在他房间睡着呢，应该不知道。”
“那晓远人呢？你不怕他醒了发现他妈死了啊。”
“晓远现在我车上。我用乙醚把他迷晕了，准备带他和我一起回国。”王若明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后座上正昏睡的儿子。
“那葛敏的尸体呢？你处理干净了没有？”
“尸体就在我车行李箱里。大哥，你得帮我。”
对方批评的口气道，“小王，你以前办事不是这么莽撞的啊，怎么现在闹出这档子事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旦被别人发现你这辈子就算完蛋了。”
“大哥，别说了，这事你一定得帮我啊。”
“记着，让晓远再多睡会儿，千万别让他知道了这件事。在停车场等我，见面说，先挂了。”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珍妮•肖，一个格瑞哥楼的清洁工，一个勤劳朴实的黑人姑娘，2006年8月22日的早上7点30分于她来说，注定是个噩梦般的时刻。
“是的，我负责格瑞哥楼的清洁工作。一般来说，我是每天第一个到格瑞哥楼的人。今天早上我大概是7点5分到的，然后从四层开始做清洁。”一楼大厅里，珍妮对着一个大胡子警长说道，旁边一个黑人女警做着记录。
大厅东侧窗外，一道印有夏洛特警察局字样的布条已经把现场围了起来，几名警察有的拍照，有的查看着现场。远处罗宾逊大楼楼顶的大钟指着八时一刻。
“那你是几点发现的尸体？”那个大胡子警长问道。
“7点30分。当时远处罗宾逊楼顶的大钟正好是7点30分，我看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当时我正打扫一楼大厅。发现了尸体我就马上报警了，没想到你们来的真快。”
“当时大楼里面有没有其他人在？”
珍妮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从四层开始做清洁一直到一楼大厅，中间没有看到过其他人。这座大楼一般都是在八点过后才有人陆陆续续地来的。”
“那昨天晚上你是几点离开这里的？当时有没有发现这尸体？”
“我昨天下午六点开始做清洁，差不多到六点半做完，然后大概六点四十左右我就回家了。没有发现尸体，我可以确定。因为当时还有不少学生正下课出来，如果有尸体肯定当时就会被发现的。”
“哦，这么说你不是昨天最后一个离开这座大楼的人了？”
“是的。”珍妮说道，“不过七点过后就没人在这里了。学校有规定，七点过后任何人不能待在校园里。”
“唔，这规定我听说过。好的，谢谢你。如果你还想起什么，请给我打电话。”那个大胡子警长递过一张名片，上面印着：托马斯 警长。
“警长，现场勘察完了。”一个男警官匆匆走进大厅对托马斯说道。
“小姐，你可以先走了。”托马斯朝珍妮微笑地说道，“无论你想起什么，请务必给我打电话。谢谢。”
托马斯见珍妮离开后对那个男警官说道，“拉曼，别这么慌慌张张的，说说你的发现。”
“尸体腐烂程度极其之深，基本上就是一具骷髅。这根本不像是昨晚或者今天凌晨死去的，倒像是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
“嗯，这个并不难解释。尸体可以是昨晚或者今天凌晨移到此处的。”
“可是学校有规定，晚上七点过后任何人不能在校园里停留。”
“显然，有人昨天晚上并没有遵守这个规定。”
“但是从现场勘察，楼外草地上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脚印等痕迹。”
“别忘了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有痕迹也被大雨冲没了。”
“死者的脊柱被扭曲的不成样子，其他骨骼基本都已断裂。死者生前像是受到了极其残忍的摧残。”
“这些也可以是凶手将死者杀害后再做的。”托马斯问道，“死者的身份确定了么？”
“还没有，死者的手部全都腐烂，我们无法提取指纹。不过我们可以肯定，死者是一个亚裔男性。”
“先从学校开始排查，务必尽快弄清死者身份。法医到了吗？”
“詹姆斯法医没到，不过已经通知他了。他说把尸体运回局里他再做检查。”
“妈的，这家伙总是不爱出现场。”托马斯骂了一句，又问，“拉曼，还有其他发现吗？”
“还有一个情况挺奇怪。警长，你跟我来看一下。”
托马斯跟着拉曼走出大厅，来到格瑞哥楼东侧草地，那具尸体已经被盖上白布运走了。
“拉曼，有什么情况？”托马斯站在平整的、湿润的草地上问拉曼。
拉曼一指上前方，“你看四层。”
托马斯顺着拉曼的手指看去，只见四层最南侧三个相邻窗户的玻璃上分别画着“E”、“I”、“H”三个红色字母，鲜红的颜色在初升的太阳照射下显得血淋淋的。

顶的人没有，只能自个儿在下面偷偷慢慢地写了

10. 葬礼（上）

2006年8月22日 8:30 am 夏洛特，北卡罗来纳州，美国 晴

早上八点半，康海涛像往常一样准时来到办公室，打开电脑。
今天上午九点钟，是组里每周固定的例会时间。他要在例会开始之前准备好例会上要做的这周研究工作报告的ppt文件。实际上，由于他的博士论文早已完成，康海涛也不再额外去做实验。作为目前组里地位仅次于导师杨树礼的二号人物，他只是帮助指导一下师弟师妹们的科研工作，写一些proposal去申请项目，此外就是在每周例会前汇总一周来组里学生的科研工作进展，向杨树礼进行汇报。
由于康海涛对于组里的科研工作进展了如指掌，汇总报告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他一般都是利用例会召开前的半个小时内完成报告，而不是花费前一天晚上的时间，更何况昨天晚上有那个欢迎新生的party。
不过今天康海涛却显得心神不宁，打开电脑十分钟了还没有集中精力去写报告。他一直在等一个电话，一个确认昨晚赌局结果消息的电话。
想到昨晚的那个赌局，康海涛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个刚到学校的毛头小子，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的军让他下不了台，更何况是为了一个女孩找他的茬儿，这是康海涛担任中国留学生会 期间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纪笙啊纪笙，”康海涛嘴里喃喃地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简直愚蠢之极！”
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康海涛感觉有点后悔，按照他最初的打算，就是想先忍耐着等以后再找机会好好整纪笙一下，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耍横非要和他顶撞，那可就怪不了他了。

学校ISO（International students’office）的电话终于来了。
“什么？格瑞哥楼下发现尸体？亚裔男性？”康海涛不由大吃一惊，“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查一下中国留学生有没有失踪的。一有结果我就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康海涛的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大脑一片混乱。他早就想到纪笙应下赌局就会倒霉，但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结果。
铃~~~~~~~~~~~~康海涛正想着事情，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喂，哪位？”康海涛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拿起电话。
“哦，杨教授，我正在准备组会ppt…..什么？今天组会取消了。哦，好的，我会通知他们。那么这周组会时间？好的，等你回去再定。”康海涛挂了电话，心想，今天早上逐一发生的事情都是奇怪之极。
尽管杨树礼对学生非常不错，但同时在科研学术上他又是一个极其严谨甚至可以说极其古板的人。他规定或者安排好的事情从来没有更改过，特别是每周的固定组会。如果取消今天的组会，他可以昨晚之前就通知的。为什么今天早上马上要开组会的时候才通知？这是康海涛跟杨树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康海涛摇了摇头，不想这事了，现在最令他头疼的是纪笙的事情。
“老郭，你还在睡觉？”康海涛拨通了郭云天的电话，“快起来，出事了，你先去看看纪笙在不在寝室。快快，靠，没耍你。今天早上格瑞哥楼下发现一具亚裔男性的尸体，可能是纪笙。”
“什么！？”郭云天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床上跳了起来。
“快去看看他在不在！靠！”康海涛急了。
“ok，你先别挂电话。”郭云天往床上一丢电话，风一般冲了出去。
康海涛急得屁股在座椅上扭来扭去，忽然想起他还得赶紧通知组里师弟师妹们今天组会取消了。他把电话放在一边，快速地给组里群发了一封邮件，又拿起话筒，那边郭云天骂娘的声音正好传了过来。
“你大爷的，你小子耍我啊，我睡得好好的把我吵醒，还和我开这种玩笑。靠！”
“老郭你先别骂，真没耍你。ISO的人刚给我打完电话，说今天早上格瑞哥楼下发现一具亚裔男性的尸体，让我查查中国留学生这边有没有人失踪。咱别废话了，到底怎么回事？纪笙在不在？”
“废话，当然在。开始我砸了半天门，里面没动静，后来我一脚把门踹开了，结果发现这小子躺在床上睡得跟个死猪似的。靠，我挂了，你不知道昨晚我编程通宵了么？我得再去睡会儿。有事没事都别再吵我，不然急了。”
康海涛还想再问，结果发现郭云天已经挂了电话。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电话。
既然纪笙没事，那么死的那个人是谁？康海涛想，亚裔男性，可能是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东南亚人等等，那么这些国家的留学生都有可能。还有，纪笙昨晚到底去没去格瑞哥楼？这是有关于那个赌局结果的。难道他在那里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或者昨晚他根本就没去？康海涛大脑中思维迅速地运转着。先不管那么多了，我先看看中国留学生这边有没有人失踪得了。
康海涛往UNCC Chinese students and visiting scholars的雅虎group信箱里发了一封信，通报了发现亚裔尸体的事情，然后让大家看到信后尽快给他回复确认。
康海涛刚发完email疲惫地靠着座椅闭目养神，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