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璞作品《新七宗罪》(幻想本格犯罪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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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8-05-06 04:35:10 更新时间:2020-11-11 17:57:31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35:10
鬼话的兄弟姐妹们好,06年我在这里连载了《不可能犯罪》,而《新七宗罪》是我08年正在写的最新作品,全方位超越前者。感谢大家继续支持,并提出宝贵意见。所有诡计均有现实解答,希望朋友们喜欢:)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36:00
序 罪之源



你能听到么?在这个虚无的世界里,我可以看到月出,然后月落。不论阴晴圆缺,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动容。我只倍感孤独,没有一个人理我。哪怕最微弱的伤,也无法在我的胸口愈合。而你,却一去不归,你为何偏爱那里。是他们满足了你么?还是你满足了人类。
“罪”——曾是我们共同的名字,却被神无情地分成了7个。你走了,你们都走了,唯留下我。在这没有阳光的天际,我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我泪流满面,我快要疯了,你能体会到么?
我真的不行了,我也要和你一样,放纵自己。
人类的灵魂对于我们就像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也包括了我们:饕餮,淫欲,贪婪,愤怒,嫉妒,懒惰,傲慢。其中有一个是我的名字,我却已经将它忘了。
我只记得你曾经说过,人类是我们唯一的镜子。只有映射在他们的身上,才能看清自己的模样。否则,就像现在这般只剩虚无。可事实并非如此。当我俯瞰众生时,看到的只是昏暗的脸,模糊不清。一个个灵魂,就如同他们的肺部,都是漆黑无比的巢穴。我找不到谁只有单一的罪,单一的脸。
那么,请伟大的神原谅我做这个实验。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它完成。
我要找齐七个人,在他们的灵魂上分别写下这七宗罪。添加的罪会进入他们的灵魂深处,与本有的罪融为一体。他们的举止会因此而改变,这种改变本身才是我们真正的模样。我只想瞧上一眼,自己最原始的容颜。
那些被我选中的人啊,不幸将伴随你们。你们必将随我写下之罪来到此处,你们称之为死亡的国度。这里是你们命运的终点,也是你们命运之永恒。你们将永远陪伴我,这对于你们,必定是比地狱还苦痛的磨难。除非在此之前,你们能念出我写下的字,那罪的名字,以你们的灵魂。
可是我怀疑这点,你们也和我一样,即使面对镜子也看不清自己,看不清自己的真实面容。因为那早已污垢斑斑,你们看到的只是一张千疮百孔的,你们最想完成的虚伪面具。



SE7EN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39:00

第一章:神的玩偶与饕餮的密室


1

难道这一切竟是真的?
夏月先是呆立不动,然后感到一股强而有力的冲击自内而发,她不由自主的弯下身子,把双手撑在冰冷的地板上。不一会儿,泪珠就淌了下来,先是一滴两滴。当一只苍老的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之后,她失去了控制,跪在地上捂住脸大哭起来。
那个诅咒……竟是真的?!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可现在一切就在眼前,还能怀疑什么?无法再坚强下去了,这个让人窒息的犯罪现场,也正是我的内心呢!愚蠢的警察还是会以为这背后隐藏了别的凶手,他们总是那样无可救药。可这究竟是怎么啦?我是真的被神选为了玩偶?
这一切,也应该被那个人看在眼里了吧?那位沧桑老成、已经快要退休的警察,他已经见到我哭泣的惨状了。还会再怀疑我么?会怀疑我是始作俑者么?
一边这样想着,夏月一边继续让自己的身子抽搐着,就像寒风中的稻草人。直到老警察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渐渐让自己平复下来。然后从挎包中取出纸巾,开始抹起眼泪。

“这孩子,受的刺激太大了。小沈啊,你带她到后面,给她倒杯水。”
“好。”
一位二十出头的女警察应道。她圆润的脸上那对眸子微微内敛,让人觉得特别有精神。她俯下身体,将夏月扶起来,没去瞧她那已经哭花的脸庞。
小沈送夏月出去不久,老警察就压低声音问身后的一位其貌不扬的警员:
“王峰,你怎么看?”
“如果是演技,真是炉火纯青。”王峰沉吟了一下,“不过章局长,不可以对她放松警惕。现在我们不能下任何定论。”
章局长点了点头。不只因为王峰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任何一个警员站在这里,在面对这样的现场时,都不会对任何人放松警惕。
这里,空气中正洋溢着血腥和腐臭混杂的难闻味道,还有这房间本身的诡异气氛,都可以让任何来过现场的人省掉一顿晚餐。
如果意志力不够的话,还可能撒腿就跑,怕被这里给吞噬掉呢。
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兽的肠胃,也是世界上最严丝合缝的水泥笼子。这是最令人发指的密室。整个警局的精锐全都站在这里,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论什么人来描述王峰,其貌不扬这个词语都像是为他准备的。
三十一岁的他,理着不太平整的板寸头,脸型四方,胡子稀稀拉拉。不说话的时候眼角和嘴角都有点松垮。只是牙齿护理得很好,眼神也颇为锐利。沉思的时候他喜欢一动不动,双目会一直盯着某个方向。
警校毕业以来,他破获过大大小小的案子无数。因良好的表现得到了老局长的重视,晋升他为助手。
警局里老的小的都对他很客气,新来的尤其喜欢围着他转。因为他并不张扬,有种四十不惑的成熟魅力。受到女同事的青睐自不在话下。
除办案时间以外,无论任何同事和他说话,他都喜欢微笑着。这无意增加了他的亲和力。但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他的脸色就会瞬间阴沉下来。这就是他的生理反应,这种时候一般比较少,但也不是没有,比如对方提到了“密室”。
因为“密室”是局里的忌讳。
还记得那是三年前的案子。
那天下午在一家美发店里,一位形象设计师在狭小的洗手间内被人割破喉管。刚开始房门紧闭,大家都浑然不觉。直到鲜血溢出门外了才报警。警方到场后发现门被反锁住了。拼命撞开门后,死者已经奄奄一息。最后抢救无效死亡。
法医鉴定的结果,是死者与凶手有过搏斗,脸部遭受严重击伤,喉咙口有一处刀痕,致命伤在脊髓损伤。但凶器已消失不见。
同事们当下推定,这是一桩“密室”谋杀案。大家很好奇凶手是怎么凭空蒸发的。唯独王峰没有把思路钻在里面。工作之余他也看推理小说。但小说毕竟是虚构的,谁会在现实中费这么大劲杀人?这算傻还是聪明?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选择脚踏实地勘查。最后调查出的真相果然让其他人都跌破眼镜:
死者是被警察所杀。
他因失恋导致情绪不佳。在用剃须刀刮胡子时,不留神割破了喉咙,忙跑到洗手间处理伤口。因为关门太用力把插销震了下来。又因地滑不慎倒地,头撞在门上后就不省人事了。
这样顶多也就是个轻度脑震荡。可是理发店的人选择了报警。
警员是新来的,一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二也没有经验,看到血流出来就想着要救人。他拼命地撞门,压根没想到这时正是被害人的脸抵在门板对面。一下又一下,门是开了,被害人也因此上了西天。
巧的是他倒地时刀片刚好落进了马桶里,让“凶器”就此“蒸发”。不巧的是他人高马大,而这厕所又太狭小,才硬生生地卡住了门。至于那地上散落的插销,更容易让人往“密室”的方向联想。
是王峰检查马桶,找到了那枚剃须刀片,在上面发现只有死者自己的指纹,这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这个真相既讽刺又让人难过。除了那位冒失撞门的小鬼被革职查办外,“密室”二字从此更成了局内的忌讳。每个人都开始相信它只是小说的产物。它在警局内和“耻辱”这两个字连在一起。知情的人都绝口不提。
唯有这次除外。
哪怕让再没有常识的警察站在这里,他们也会立刻明白这“密室”是什么含义。
不会去怀疑是否又是自己鲁莽的同事所为。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41:00

“彭浦新村接到个奇怪的案子,你快来看一下,对了,别忘了把你的小沈也一起叫上哦。”接到报警后,最先到达现场的是在外巡逻的李新华。他四十多了,为老不尊。在电话中揶揄他和小沈的暧昧关系。王峰苦笑了一下。
地点是在一幢老式居民楼,五楼,503室。
从门外看一切无异,但里面的景象实在让人唏嘘。
首先,主卧的门看不出是否锁着,因为整道门连墙在内都被涂上了厚厚的水泥。这污浊的灰色,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显得分外肃杀。
房主正满脸怨气地站在客厅咒骂。一看这番狼藉就是房客所为。现在换成老李在那边苦笑。
王峰见状,就有了种不妙的预感。他先向房东询问他把房子租给谁了,当得知是一个大学生之后,沉着脸叫老李去对面那层楼看一下这边的情况。
老李回来后,双手一摊,说阳台的窗帘布拉着,可见度为零。王峰马上打电话让章局长来现场,并让老李四下询问看看有什么线索。几乎所有的回答都是不知道。除了对门的老阿姨说平常这里能听到狗叫,很烦人,现在终于安静了,还表扬了老李一番,以为他是打狗队的。
王峰更是神色凝重,这时章局长也到了。
“看情况不妙啊。”
“你也这么想?”王峰问。
“那还用说,是因为你把我叫过来,我才觉得不妙的。”章局长半严肃半开玩笑地说道,“现在该你汇报了。”
王峰先杵在那里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让章局长派消防队从阳台进去探下究竟。章局长犹豫了一下,但看着王峰阴沉的脸色,也就没再多问。最后得到的结果是:
阳台上的铝合金窗户虽然可以打开,但是里面的窗户,阳台门,乃至整面墙也被水泥层给糊住了。别说开门,连门都找不到。
得知这个结果,王峰乃至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因为——密室——这两个字又出现了。
尚不论房间内的情况如何。单看阳台,把门和窗户都封上后,就只剩下一条出路了,那就是窗外。这里可是5楼,这幢楼一共6层。不论是从上还是往下都无法轻易离开。虽还未找到什么犯罪的痕迹,但四处都洋溢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这是谁做的?
更关键的问题在于,他的目的何在?

章局长虽廉颇老矣,但毕竟大风大浪见得多了,在大家都面面相觑的时候,他打电话叫来了建筑方面的专家,让他们实地勘测,看如何进入房间内部最为妥当。
王峰这时提议不要从门口进入,因为那样会破坏门背后的现场。那里可能有重要的线索,最好能从侧墙进入。他这个提议让所有人的面色更加凝重,因为这意味着里面可能会是刑事案件。
老李声明只要别让他来挖,怎么都行。
建筑专家到了以后,先到楼下观测了同样的房型,然后又让房东凭记忆画出了内部的家具布局。这是一户二室一厅的房子,里面为主卧,18平米,还不算太过狭窄,而那面墙也不是承重墙。于是同意了王峰的建议。
接下来,就是让施工队开始凿墙。
知道是局长亲自交代下来的事,所以办得格外卖力。不消多久,在侧墙上就出现了巴掌大的一个洞口。里面泄出微微的白光。那名工人凑上前看了一眼,就惊呆了,嘴也合不上了,就像有人在他脸上狠揍了一拳。
王峰阴着脸一把推开他,凑到近前一看,一具肥硕的尸体正被绑在床上,血流了一地。
接下来,当墙被面色蜡黄的工人挖掘到可以容一个人钻过的时候,看到的也就是夏月为之哭泣的场面。
简单地说,里面是一个密室,且比世界上任何的密室都密不透风。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42:00
2

首先看被害人,那是一个胖子,肥硕无比,男性。他身子朝下,被人绑在房间内的双人床上,背脊上被插了五把匕首,每一把都穿过一根粗粗的手指刺到尽头,血正是从此处流出。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满是被殴打过的痕迹,衣服也已破碎。那张已经肿胀发暗的眼皮下是一对瞪大的眼珠,正定定地注视前方,已经看不出脸上写的是恐惧、愤怒抑或绝望,更像是一种被人肆意玩弄后的无奈。
从尸斑等迹象都表明这里就是第一犯罪现场,这是残忍之极的谋杀。死者生前还被人虐待过。匕首穿过的手指经初步鉴定,正是死者左手的五根手指,是死后被砍下来的。这实在令人发指!
据房东说死者是S大学法律系的学生,现读大三,名为王水明。已经租了这个房子一年有余。现在大学生上课很懒散,听说他整日闭门不出。除了那只黑色会乱吠的小狗外,平日里几乎听不到这里的动静。现在这条小狗不见了。
凶手固然很残忍,对于王峰而言,更诡异之处却在于现场的布局。
直接地说,这里是一个被封闭的水泥盒子。

一般情况下,哪怕现场真的是被反锁的密室,在办案程序中也会被忽视。他们只需要抓凶手,制造密室的手法不用去考虑。
凶手可能会最后一击,反驳警察道:
“你说说看!你们既然认为人是我杀的,那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靠,你以为写小说啊?我们只管为民除害,哪管你这些!”如果真的发生了以上的假设,警员们也会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奶奶的,你杀的人还问我怎么做的?你怎么不问我你妈是怎么把你生下来的呢?”
犯人剩下来也只有郁闷的份了。
但这次实属不同,站在这个现场的王峰,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种瘆人的东西。这是好奇心,也是恐惧。
这间18平米的卧室,不只是阳台,大门、窗外都被封上了水泥,就连房内也被涂得到处都是。从案发现场看四周,门已经消失了。窗户亦是如此。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新墙。水泥涂得均匀无比不说,甚至里面还裹着一层砖头,把整个房间从内部坚固地封闭起来。从这点上说,没有从门口入手挖掘实乃明智。
想像着这里在被挖掘之前的景象,王峰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递而来的压抑感。拜这厚厚的水泥涂层所赐,那时这里已经没有门,窗,一个小孔,甚至一道缝隙。只要把灯关掉,那时的这里,就是这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之一。
但犯人却不在里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只剩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犯人却消失了。
这诡异的布局可不是死者能代劳的。
就算死者是被追杀逃到这里糊上水泥,也无法将自己绑在那床上。
那种绳扣的死结不是他自己能完成的。
更不用说他的手指是死了以后才被人砍下的。像某种宗教的仪式,它们被插入背脊的匕首直贯而入。
这一切都无法解释。
如果是一般的密室,纵使答案想像不出,所引起的好奇心也会有限。这就像是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题,即使自己做不出,也明白老师终会有解法。好奇的话就等他在课堂上公布答案咯。
而现在,这个密室等于直接在向人们宣布:这里没有解题的任何条件!所以也不存在任何解法!
只是案件还是发生了。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44:00

“会不会凶手砌墙的时候先留个洞,等自己走出去了再继续砌,然后水泥干了就这样了?”章局长一脸复杂地问王峰。王峰还没开口,旁边的施工队长就跳了起来:
“操!开什么玩笑!你试试!这怎么可能?!”施工队长把刚才的压抑发泄了出来,“你看,表面这么匀,肯定是有人在里面糊的!”
“呃……我想也不可能。”章局长没有生气,他的眼里只有肆虐现场的水泥,别的都不在意了,“那是谁在里面糊呢?……”
王峰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望向天花板,天花板也很完整。而地板衣柜等地方早就被地毯式地搜索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至于进入这里的整个过程自己也是全程参与的。从始至终他都全神贯注,不可能有机会让犯人伪装逃走。除非他是能穿墙入室的神仙。
王峰开始意识到凶手的恐怖。
因为是出租房,所以卧室内的家具布置相对单调。除了这张两米宽的双人床以外,还有一个大衣柜,一张写字台,一台电脑桌以及几把陈旧的方凳。搜索一遍那真是易如反掌。连同家具后面的墙壁,每个犄角旮旯,甚至连死者的每一件衣服,全部被仔细清查过,都没有任何异常痕迹。
唉,怎么都解释不通嘛。
王峰暗暗叹气,“密室”可是局里的忌讳啊。可这次实在太蹊跷了。即使推理小说也没有吧。看看四周,人人脸色阴沉,也像被抹上了一层水泥。这里到处都是水泥。
“这次也太‘忌讳’太诡异了。”老李喃喃地说。
“对了,你说是谁报的警?”王峰突然问道。
“是……是个女孩,她没留姓名,但从报警服务台那边可以查查看。”
“快去查!”章局长嚷了起来,“所有在场人都给我听着,可以看出凶手是一个变态杀人狂!这件事都给我严格保密,不得走漏半点风声!王峰,你去把警局的其他人也叫来!”
在老局长洪钟般的喝令下,大家开始分头行动。
幸运的是报警的女孩使用的是座机,所以基本没费什么事就把她请到了现场。这位名叫夏月的年轻女子,在看到尸体之后就形同崩溃了。即便她不是凶手,王峰也看得出她一定掌握什么线索。只是现在得暂缓问她。而尸体需要详细解剖,眼下最头疼的事是怎么把它给抬回去。
哎!看着如此硕大的尸体,王峰又叹了一口气,开始同情起站在一边如丧考妣的施工队长,以及需要对它进行解剖的法医来。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45:00

3

好冷!好冷!
静静独坐的夏月身体突然开始发抖,仿佛正赤身裸体置身于冰天雪地之间。
每当感觉到恐惧时,她就会有身体发冷的错觉,可是身边并没有温暖之物能让她拥在怀里。她把双手放在膝上不停地揉搓,想以此抵御心中的寒意,可这没有一点用。王水明真的死了,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那些按部就班的警官完全不了解现在的状况,她也不指望别人能了解。
21岁的她今年大二,和王水明就读于同一所大学,营销专业,正值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没想到也会落得和他同样的下场。念及此处,夏月不禁又要掉眼泪。之前的恸哭,完全不是为了那头蠢猪,而是将来的自己啊。
这是一种站在鬼门关前,即将面对死亡的绝望。
——“不过,还是有微弱的存活可能呢”,这句话蓦地在她脑海回响,惊了她一下。
没错,姐姐说得没错,我还有存活的可能!
夏月的眼神蓦地坚毅起来,仿佛是在暗暗下着什么决心。
她低着头,柳眉紧锁,冰冷的目光似乎要洞穿一切。这个表情让她判若两人。幸亏这狭小的休息室内空无一人,否则肯定会有人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同样也没人能听到她的低语:
“姐姐,我不但会摆脱警察,也会完成你交给的任务。”
“我会查出他是否就是‘饕餮’的。”她喃喃地说道。

事情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就发生了,她深知这一点,全部的恐惧,都来自于一封她不想回忆的“罪之源”信。
一开始没人相信这会是真的,信的大意如下:
你的灵魂对于我而言就像一张纸,我可以任意在上面写字。从此刻起,我把饕餮,淫欲,贪婪,愤怒,嫉妒,懒惰和傲慢这七宗罪中的一宗写在了你的灵魂上。它将和你心中原有的罪恶混为一体,影响你的举止,带给你灭顶之灾。以人道之精神我提醒你,不幸的人,只有找出我写的是什么罪,用灵魂来加以确认才能将它抹去,以拯救自己。每个人机会只有一次,如果错了,必将遭受它的严惩,从此万劫不复。
这种可笑的东西应该没人会信吧。
夏月一开始也只是把它当成一宗纯粹的恶作剧丢在了脑后,继续没心没肺过她的大学生活。比如看那些充斥帅哥靓妹的韩剧啦;和室友整天讨论的不是营销大师飞利浦•科特勒,而是明星们的八卦绯闻啦,抑或哪个女生已经和某某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经常在寝室里嬉笑一片,好不快活。可慢慢的,就有一种无法抗拒的不安,开始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起来。
首先表现为心情不好,有时会在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憋屈烦闷的感觉。跟室友聊得正开心的时候,自己会突然停下来,感觉对方是一只愚蠢可笑的动物。正张牙舞爪地在对自己说这说那,真是讨厌呢!等回过神来把这种杂念摒弃掉,彼此的气氛也变得尴尬了。
再就是上课的时候,以往自己即使昏昏欲睡,也会老老实实跟着老师做笔记。其实她对老师很反感,只是为了能及格,避免和他们接触才从小养成认真学习的习惯。但现在像有人故意和她作对,让她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四下漂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班上的男生。她会一直盯着他们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看(包括侧脸,脖子,手腕,手指),不知不觉一堂课就结束了。下课铃声响起时,她才发觉面前摊开的练习本上,只有寥寥的几个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虽然追星,但会对身边的男生保持一种心理上的距离感。冷漠和无视他们才是自己的常态。
此类变化看似微小,但数量在与日俱增。就像是不知名的病状在她身体里逐渐扩散,无法自已。
是不是月经要来了,导致了自己的情绪失常?可明明还有半个月啊。
在月经来过之后,她的情绪仍就日益恶化,小毛病也越来越多,不说别人,就连自己也无法忍受下去了。此时,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有什么在默默地发生着,它切切实实在影响和改变自己,这并非错觉。
这种从外表看不出来的东西,无法形容,只能亲身感受它的存在。
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比起那些不良学生,夏月自觉已是一个乖乖女了。平日里老爸的迂腐教条和老妈的絮叨吝啬她都能默默忍受,和老姐则关系亲密,考进了还算理想的学校,已经算一帆风顺了。虽然会暗暗嫉妒好朋友A买了一件昂贵的衣服,和希望同学B的帅哥男友另觅新欢,也会在夜里幻想和明星C做亲热的事,但谁又不是这样呢?阴暗面她只是藏在心里,也没有想去真的实现。其他人不都是这样么?每个人都有阴暗面,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就在于一个能对此加以克制,一个纵容它伤害别人罢了。
而她做的就很好,在别人眼里她肯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和同学,是一个文静可人的淑女,有着良好的人缘,还知书达理。
可现在,当面对镜子里自己那姣好的面容时,却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她是鹅蛋形的脸,白皙的皮肤,嘴唇的大小也恰到好处,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长在最合适的位置,还有一个端庄小巧的鼻子,只是稍嫌不够挺。如果非要说什么缺点,她自觉颧骨下方偏宽了一点。在头发盘起时会有点难看,可她用披肩长发能巧妙地遮掩住。可以说镜子里的她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如果能再白一点就好了哎!每次她都会这么想。为此她买过不少化妆品。可现在当镜子里的她显得比昨天稍白一分时,她反而会感到恐惧:
——这还是自己么?
哪怕是再微不足道、无伤大雅的改变,都会让现在的她如同惊弓之鸟。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48:00

好像是从那封恶作剧信开始走上背运的。抱着去除晦气的迷信想法,夏月决定对此一探究竟。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坐在电脑前,登陆学校的BBS,在其中的匿名版块发了一个帖子,题目为“谁也收到一封搞笑的恶作剧信件啦?”,内容是“是神写的哦,来[email protected]交流哦”。
因为是匿名板块,所以别人看不到发帖者是谁。
此后,她就不停地上网收信,看有谁会给她来信。
后来想想她也觉得奇怪,为何给她恶作剧信的人没有下文了呢?
如果是朋友在捉弄她,至少过个几天会跳出来对她说“嗨!上次那封信把你吓到了吧?哈哈,瞧把丫紧张的,其实是我做的啦~”。
但是没有,没人和她提过关于那封信的一个字。如果不是她朋友做的,那么这学校的其他人也有可能收到。
BBS里面留下的是校外的邮箱,发信需要另打开网页,这样可以减少骚扰。
即使真的受到骚扰,也不会暴露她的身份。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也不大会正巧看到她的帖子,继续捉弄她。总之,那个电子邮箱能收到信的概率是非常低的。除非是和她有一样困扰的人,才会给她写信。
她就一直在肯定否定,否定肯定这样的不安中等待着其他“受害者”。
没想到几天之后,电子邮箱里果真多了一封信。主题是“是谁写的?”,署名是“Wang”,内容只有一句话“我快发疯了!”。
看到这样的邮件,夏月蓦地一惊。她马上回复“我收到的是罪与灵魂之类的奇怪东西啦,真不晓得谁会这么无聊,给我发这种东西^_^”。
然后,在两个小时以后,她就收到了“Wang”的回复:
“我跟你一样,也收到了这个。我不想活了,但我要试一试。我的手机是138171XXXXX,如果你来得及的话,还能联系到我。”。
这次在信件下方多了一个署名:“王水明”。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51:00

4

“你就是夏月吧?”
“嗯。”夏月点了点头。他们是约在复兴公园门口见面的,这里离学校不远。在电话中夏月告诉了对方她的真实姓名。而眼前的这个肥硕男子,正是王水明了。
夏月粗粗打量了一下他,王水明皮肤白净,浑身臃肿,让人吃惊的是虽有接近2米的身高,但从远处看他就像一个大气球。他竟胖成了这样。这种身材一般只在美国片中才有啊,真有点像……
啊!
同一时间,夏月几乎要惊叫起来,“饕餮”这个词在这瞬间划过了她的脑海。
饕餮,在汉语中意为一种凶恶贪食的野兽,现实中用来比喻贪吃的人。最关键的在于,它被列为七宗罪之一。和那封“罪之源”信件有着某种巧合。
——这意味着什么?
仿佛理智从此刻才刚开始觉醒。仿佛某种真相正在浮出水面。她拒绝去想。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的人呢。”王水明的声音细声细气,与他的体型成反比。他气喘吁吁地往公园里面走去,也不理会夏月。
一样?开玩笑,我们两个有哪点一样?
夏月在心里想着,默默地跟在后面。
其实她心里蛮紧张的,没料到同样收到信的人竟完全不认识,和自己看不出一点瓜葛。并且他还说什么要去死。在搞什么飞机啊?收到这种信即使会让人不愉快,也不至于这样吧?所以,王水明虽和夏月同读一所学校,但在她的心里,却是一个十足的怪人。要不是现在正“同病相怜”,自己是打死也不会和这种人说话的。
“我对这一切都已经看透了。”王水明这次好像在补充刚才的话,“其实,我们都是神的玩偶。”
有没有搞错?
越听越让夏月感到他脑子不正常,她索性闭上嘴,不发一言。
“不过我不会等着自己死去。我准备好去做了。”王水明这时停了下来,选了一个路边的长椅坐了下来,长椅不堪重负的发出“嘎吱”声,而夏月站又不是,坐又不是,忽然,她看到王水明对她展眉一笑:
“你现在找到我,是你运气好。不管怎样我都会让你多一条线索。”
虽然对方是在笑,夏月却感到那笑意怪怪的,似乎那背后隐藏了什么,一时却又说不清楚。
“这是一条用性命才能换到的线索,怎么样,不错吧?”王水明又补充了一句。
一种焦虑陡然袭来,夏月仍旧不语。
“那封信,信上说有一种方法可以幸免于难,就是用灵魂去确认它写下的罪名。”
“等等……”夏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不是想来听这些的。其实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但开始后悔在网上发布那条信息,和见这个怪人。他说的一切都不是她想听到的。可是王水明没有理会她,只管自顾自地说下去:
“从小,妈妈就让我不停地吃啊,不停地吃,我几乎尝遍了所有能买到的美味。那样的感觉真是美妙,这就像强迫症一样让我身不由己。而现在,可能就是报应来了吧。夏月,你是叫夏月么?虽然我不知道你被写下了什么罪,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要向神忏悔我的‘饕餮’之罪!对,就当是因果好了,我要用我的生命作为赌注,赌它在我灵魂上写下的是‘饕餮’!出于缘分,我把这条线索告诉了你,你以后应该会有用的!”
王水明越说越激动,他突然站了起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等待他迫不及待去做一样。他向夏月挥手告别:
“很高兴认识你,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得回去了,我还会给你发邮件的。”
虽然夏月很吃惊,也只能伸出手,轻轻地摆了摆。对方根本没有在意,早已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姿势滑稽得像一头熊。
对于这次会面他所说的话,她是在以后才慢慢了解其含义的。而这,也正是王水明生命走向终点之际。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52:00

5

“你就是夏月吧?”
“是……是的。”这个叫王峰的警察正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瞅着她,正是他的话把她从回忆中拉回到了现实。她不由慌张地回应。这种失态是否会让他怀疑自己?夏月不禁担心起来。
“吓了你一跳,不好意思啊。”王峰很客气地道歉,然后话锋一转,“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同学。”夏月瞬间恢复了平静,开始沉着应对。
“仅仅是同学么?”
“是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被杀了?”
“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哎,他跟我说如果到今天他还没有联系我,就是已经死了。”关于这一点,她没有骗人。
“这么说来,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咯?”
她欲言又止,开始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不简单。
现在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行。前面自己明明已经声明过“仅仅是同学”了,但若不是“最好的朋友”,这种事又怎会跟她说呢?
夏月深吸了一口气,想了一下:“其实……他喜欢我。”
“呃……”面对这个解释,王峰没有继续深究,而是换了话题,“你能和我谈谈他的情况吗?谈谈生前的他。这种悲剧,料想是仇人做的。你能告诉我一个名字么?”
“什么名字?”
“你心目中的嫌疑人。”
“其实我和他并不熟呢,也不了解他的生活。”
“那你有别的男朋友么?”王峰追问道。
夏月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虽不乏追求者,但她对身边的男性总是感到排斥。对于王峰的问话,她开始在心中打起算盘。看来警察的思路像是在怀疑仇杀,而且还是情杀。他既然这么固执地认定这点,那现场应该没有什么财物遗失。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开口确认:
“这会不会是入室抢劫的人干的呢?”
“不会。”王峰立刻回答,“王水明的家境很富裕,钱包,银行卡,还有5000多的现金都好好的搁在抽屉里,原封未动。凶手并没有四下翻找,而是用了大量的时间在折磨死者。所以我认为除非对方是变态杀人狂,这应该就是一起仇杀案。”
哼,夏月暗笑了一下,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线索,可警察还完全蒙在鼓里。
1,饕餮;2,淫欲;3,贪婪;4,愤怒;5,嫉妒;6,懒惰;7,傲慢。
在这七宗罪中,现在夏月已经可以推出两条结论:
①王水明被写下的罪不是“饕餮”,否则他不会死。“饕餮”活在剩下的六个人中。
②凶手被写下的罪不是“贪婪”。否则不论他出生多么正派廉洁,在灵魂上被写下了“贪婪”之罪后,都不可能阻止自己将手伸向王水明的钱财。这是贪婪带“罪”者必定会做的事。这是铁律。
以上两条可能以后会派上大用尝呢。夏月暗暗记在心里。她恨不得现在就掏出笔写在纸上。但不能冲动,要稳住。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扮演起无辜报案人的角色。
“你曾经来过这里么?”王峰又开始问。
“没有。”夏月摇了摇头,忽然,她的视线不听使唤地停在了王警官的嘴唇上。
这是多么性感的嘴唇啊。
厚实而柔软,有着完美的棱角和弧线,一张一翕的,露出里面的皓齿,红润的舌头在后面若隐若现。
如果它……
(不好!)
(又来了!)
夏月暗叫不妙,拼命把思路转移向其它地方。
“老妹,你一定要小心,知道么?”夏雪轻轻地搂住她,抚摸了一下她的脑瓜,“我们一定要一起活下去。”
“我们会的。”夏月回答。
渐渐的,视野恢复了清晰,浮现出王峰正在问话的脸,她的视线停留在了王峰眼睛上。他正注视着自己。
“咦?刚才你在说什么?”夏月装出失神的样子,心里暗道好险。她明白,前面自己的“罪”又开始发挥作用了。如果不是强行转换到关于姐姐的回忆,一定会出大糗的。
“没什么,我是问你需要休息一下吗?”王峰皱起了眉头,露出同情之色,“你今天受的刺激太大了,可能已经不适合再问你什么了。”
“没事的。”夏月含糊地否认,用右手揉了揉眼睛,“其实我真的希望能帮上什么。毕竟大家也是同学一场。”
“肯定会的。”
“请问死因是什么?”
“法医正在做鉴定。”王峰苦笑了一下,“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要不,你跟我再到现场去看看?”
夏月听到了梦寐以求的邀请,却在脸上佯装出复杂的神情。
“呵呵,那里我们已经打扫过了。”王峰善解人意地轻笑,“只是想让你看看他的日常用品,不知作为‘同学’的你,能否有什么发现呢。”
夏月明白,他指的是线索。他为此流露出了“祈望”的眼神,甚至都没有假客套。她有点受不了他的笑意,低下了头。但仍感到被注视的地方热热的。
不对,这是他的战术。
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希望她能重回犯罪现场,是企图在她身上找出什么破绽,警察都是这么干的,这才是他的用意吧?
“好啊。”过了半晌,她如是回答。
什么都不管了,总之要再去看看才行。
这可是老姐交给的任务呢。
当她第二次回到犯罪现场时,也再次见到了王水明笑意背后那若有似无的东西。
它涌进房间内,连水泥也遮挡不住。
被选中的人具有不同的罪,但会有一样东西相同。
原来这就是恐惧。
恐惧并未因王水明的死而减少,就像他还住在这房间里一样。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5 20:56:00

第一章结束,希望大家能喜欢:)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7 15:15:00

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

回答菠萝探长的疑问:这栋楼一共6层,案发现场在第5层,没有吸顶灯。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7 15:39:00
第二章:危险的气味与肉体的束缚


1

灰色的墙壁像传染病人发出的沉重叹息,把整个屋子包裹在一种不舒服的氛围之中。夏月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当看到那为了搬运尸体而扩大的墙洞时,心里再次感到一阵发怵。
警察根本不了解现在形势的严峻性,还有心思怀疑是谁把墙壁涂成这样。不过对于后者夏月倒也心知肚明,这么做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水明。这么做是源于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恐惧在他心中抽出丝来,把他自己包裹住。周遭环境正是他内心的映射。似乎只有在这个水泥筑成的“茧”里,他才能寻得片刻心理上的慰藉。对于这一点别人自然不会了解,只有夏月清楚,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在和王水明第一次会面之后,夏月虽也感到了惶恐,但并不信他的话。谁又会相信?
什么“饕餮”,“自杀”,“线索”,简直在搞什么嘛。刚开始她甚至怀疑王水明就是这起恶作剧的始作俑者。
不过,他至少有一句话没有骗她:
第二天,他又给她寄来了邮件。
“夏月,跟你会面之后我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我的压力都很大,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承担这种非人的折磨。老实说,在看到你的时候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漂亮女生也会被选中呢。那么说来,我身边的任何人都可能被选中,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这样一想,我心理就平衡了。此刻我正一边吃着全家桶一边给你写信,反正我已经被写上了‘饕餮’之罪,这已经是身不由己啦。如果被写之罪不是‘饕餮’,那我还是难逃一死。我只是想说,如果这种悲剧真的发生,我想把那天定为下个月12号。没有别的理由,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邮件署名“王水明”。
读完这封信,夏月心里越发阴冷。“王水明”究竟是在搞什么?这三个字就像是什么不详的诅咒,她从心里感到排斥。然后,她飞快地用鼠标点开电脑的时间,数了一下,离他说的日子只剩十五天了。
那么说还有十五天,王水明就要去“试”一下咯。
所谓“试”的含义她拒绝去想,只是结果多数是不好的。他是在冒险,还特地选在了生日那天,会不会是想企盼什么奇迹发生呢?
马上,下一封信又接踵而至。
“我相信恶魔正在逼近,任何地方都不得安宁。我也许无法坚持到1月12号了。”他看起来突然很悲观,“我要去买足够多的食物,让我可以撑很久!我还要买水泥粉,把整个房间都封闭起来,让恶魔无法接近我!!1月12号,1月12号,1月12号……如果过了那时,也就是1月13号,我还没有联系你,就请你赶快报警!当你看到我的尸体时,就会相信那封信是多么真实了!”
用水泥把整个房子封起来?
神经病!
王水明的想法让夏月感到他已经接近崩溃了。
在恐怖片里如果用一堵墙就能抵挡住恶魔,那还怕个啥?夏月揶揄地想着,又忽然感觉到自己竟然也能体会到他那种心情。
他只是想寻求一种心理上的安慰。如果对手真的是恶魔的话,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否则还能怎样呢?
这种对王水明的理解,反而让夏月感到忧虑。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的人呢。”
王水明的话似乎就响在耳边。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夏月寝食难安。
想找一个人倾诉,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老姐,又担心说这种事要被她笑话,怎么办呢?但一个人可能就快要死了,自己是唯一的知情者。如果再独自承受下去自己也会崩溃的。几经犹豫之后,夏月终于拨通了老姐的手机号码。
“咦,是小月啊?”
“嗯……”
“都多久没联系啦,现在才想到有个老姐啦?”
那头传来的话语可人如初,听着听着,夏月的泪水不由决堤而下。
哽咽了许久,她才把事情原委向姐姐合盘托出。
“那人是叫王水明么?”
“是啊,一个疯子。”夏月应道。
“那你必须要让他尝试一下,这很重要。”
夏月捧着话筒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不等她发问,夏雪就接下去说,“因为这样的确会增加一条线索。”
“你……你在说什么?”
“直接地说,要知道自己被写下了什么罪有两种可行的方法:第一种,是对自己的清醒认识。比如他原来若对美食无甚兴趣,突然间大快朵颐起来,那么可以很清楚的知道他被写下的是‘饕餮’。”这时,电话的那头顿了一下,“如果不能根据自身条件推断,也并非无法幸免。因为还有一个办法,也就是‘推理’。如果你能得知其他六个人被写的是什么罪,再运用‘排除法’,七减六,自己被写的罪不也一目了然了,不是么?”
“你相信那封信?”夏月的嗓音沙哑起来。
“当然。”夏雪的语气则骤然冰冷,“小月,我爱你,不过你难道还不明白么?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像我们这种有血缘关系的人一起被神选为了这场游戏的玩偶,不是很正常么?”
你究竟在说什么?什么叫玩偶?这还他妈的正常?!
“那封信是真的,别再怀疑了。因为我是你老姐才会好心提醒你。”夏雪像是叹了一口气,“现在你该想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怎么活下去。”

从那一刻起,夏月感觉到整个世界都成了灰色,正如眼前的这堵墙壁。这就是世界赋予她的颜色。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和我一样的人呢。”
当紧随王峰身后,第二次钻过这狭小的墙洞时,这句话又在耳边回响。她看着满目疮痍的房间,再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这就像走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
灰色的世界。
只是王水明肥硕的尸体已经不在那儿。
如果这面墙没有被掘开,她真想一个人躺在里面,双腿合拢仰面躺在这张大床上,再不想别人打扰。然后,用虔诚的心说出那七分之一的罪,并静静的等待谁的宣判,死亡或者答对。
如果可能的话,真的好想活下去呢。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9 16:10:00

2

“我姓王,你叫我王峰就行。”
“哦。”夏月轻轻应了一声,感觉王峰虽是警察,却显得比较容易亲近。
“你看这里,”王峰用手指了一下只剩下床板的木质双人床,“王水明被发现时就被绑在这上面。”
“噢。”夏月点了点头,心想这还用说么?她又不是瞎子。那时王水明的手指还被切了下来,刺在他的背上。可能这是他拿取食物的惯用手。直到那一刻,她才真正的相信了那封信。相信自己是被卷入了一起匪夷所思的恐怖事件。
“他死得可真惨呢。”见夏月表情漠然,王峰显得有点失望,搓了下手掌,“被人砍了那么多刀,还被折磨成那样,不过从中也可以看出凶手是男性,因为要把他搬到这床上就需要很大的力气,你觉得对吧?”
夏月敷衍地点了点头。也许他说的没错,凶手真的是一个男性呢。老姐说联系到了其余被“罪”选中人。也就是说现在一共有七个人卷入了这起事件,另外四个也找齐了。她不知道老姐是如何做到的,但凶手可能就在其中,夏月突然开始担心起来。
“凶手是怎么从这里跑掉的呢?”王峰看着夏月,嘴里突然跑出了这样的疑惑。
“嗯?”夏月有点不明所以。
“你难道不感到奇怪么?”王峰的眸子亮了起来,“你看这屋子,四处都被水泥给封死了,这显然是凶手干的啊。他既然把自己也封死在房间里面,又是怎么出去的?”
“是奇怪呢。”夏月让自己装出疑惑的神情,但心里在想,如果你知道我遭遇了什么,你会更奇怪的。
在床前的地板上,放着两个大拖鞋,鞋面很污浊,是王水明生前穿的。电脑桌上,他的电脑死气沉沉的摆在那里。想起之前他就是穿着这双拖鞋坐在这里给自己发邮件的,夏月有点恍惚。电脑里应该有他和自己联系过的证据,有什么办法能不让警察发现么?
“你很在意那台电脑?”
“没啊。”这个人真眼尖,夏月暗暗一惊。不过回想起自己与王水明的通讯过程,她只是回了一个简单的邮件,应该无关紧要吧。不过若是“罪之源”信的内容被曝光,剩下的六个人就有大麻烦了。
想到那六个人,夏月就更不安。凶手若在里面,就可能还会有凶案发生。纸包不住火,警方早晚会了解到这一切的。包括“罪之源”的秘密。除非她能先一步找出凶手,制止凶案的继续发生。
“对了,你前面说凶手不可能从这房子里跑掉?”夏月问道,刚才的想法已经让她把注意力由“神”转向了“凶手”。她要靠自己来推理出他。
“理论上他的确跑不出去。”王峰撇撇嘴,眼珠无奈地向上望了一下。
夏月看着王峰的样子,心里开始绝望。
警察都无能为力了,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即使真找出了凶手,她也无法报警。凶手肯定也明白这点,会继续对剩下的人肆无忌惮地残杀。
老姐有危险呢。
这时,王水明成为尸体的画面又印上脑海,这让她感到胃部抽搐,胃酸反到了嘴里。她咽了回去。在这时,她忽然转念想到:
老姐有没有怀疑是我杀死了王水明?
这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在这起事件中,只有自己和王水明是同一所学校的,彼此之间还有过联系。
这个想法不由让夏月心中一凉。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09 16:13:00
王水明是死于自己猜错了“罪”。但听老姐说,下达审判的人是其余的带“罪”者。“罪”的载体就是肉体,他们现在每个人都是罪的载体,包括自己在内。
“罪”影响他们灵魂的同时,它也必须接受肉体的束缚。“罪”并非是万能的,它只能依靠改变每个人的心灵,来引导其肉身完成犯罪。
而“罪”本身并没有强大的力量。它和心灵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能力也只限于改变心灵。
受这样心灵指使的肉体,在警察眼里自然就是凶手了。
那么姐姐肯定也在怀疑她,是否受到了“罪”的指引而杀害了王水明……
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夏月咬了咬嘴唇,不由得想:姐姐的这种隐瞒,是出于信任,抑或相反?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么?”王峰见夏月半天没有说话,突然压低了声音,“其实你呢不必拘谨,在这种年代,人和人之间的隔膜都很厉害。你可能已是死者最亲近的人了。我会把你当成是死者家属一样看待的,你明白么?”
“哦……那我能不能看看他的电脑?”夏月小声地问。
“当然没问题,我帮你开。”
夏月暗暗高兴了一下,王峰弯下腰,按下王水明电脑主机的开机按钮,液晶显示器的灯本来就亮着,马上就跳出了开机画面。
在王峰的监视下,她能查阅的东西实在有限。
出于对电脑的基本了解,她现在最想做的是确认一下王水明的邮件收发系统。希望不是OUTLOOK,这会给她带来麻烦。如果他是使用网页来收发邮件就最好不过了。
果真如此的话,她希望能偷偷的把网页缓存给清除掉,那么警察就无法找到王水明平时所使用的邮箱网址及用户名了。而完成这一切,仅仅需要用鼠标点两下,就看有没有机会了。
随着一声熟悉的音乐响起,一张穿比基尼的性感美女桌面出现。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标,大多数都是游戏。其中有两个是姿势诱人的全裸美女,可能是色情游戏。夏月的目光使劲地移开。可能是太紧张,让她的面颊感到有点发烫。这时,站在一边的王峰突然沉声问道:
“你就是夏月吧?”
“嗯?”夏月奇怪地转过脸去,发现他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凝视自己。只是他的面色有点阴沉。
“你给人的感觉很奇怪。”王峰撇了撇嘴,“你给我的初步印象是很在意王水明的死,这给了你很大的冲击,你哭得泣不成声,不是么?”
他是指自己刚见到尸体时的情况,夏月想听他后面说什么。
“但是现在你恢复得很快,我感觉不到你对凶手有什么恨意。我甚至感觉你对凶手都不感到惧怕。你现在的摸样倒像是在网吧上网。这前后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原来这才是他让自己过来的目的?夏月吃了一惊,自己明明害怕得要死,为什么他没感觉到呢?
“你看这里。”王峰突然指着床板的轮廓,“这里,还有这里,都能看到血污。还有这地上,这里到处都是。空气的味道也很难闻。尸体搬走才一个小时,即使是年轻的同行来这里,都会忍不住想走。而你却淡定自如。”说到这里,王峰瞅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她面前的电脑,欲言又止。
难道说……夏月瞳孔骤然放大,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她不但承受着和王水明一样的命运,还站在这污秽十足的现场。一个活生生的人刚被残忍杀死,自己却产生不出对凶手的恨意。不止如此,她还在这里若无其事地打开他的电脑,只求自保。这难道是被写下的“罪”又在作祟了么?它继续在不知不觉地改变自己?
可怕的是这个过程她始终都浑然不觉。
若换成两个月前,当听说身边有人被杀那肯定会惊恐万分,更别说镇定地坐在案发现场了。所以也不怪眼前这位大叔像看变态杀人狂一样注视自己。她暗暗地吸了一口冷气。
从中也证明了,“罪”这东西确实是存在的。它总是潜移默化的行动。
“不好意思。”王峰突然走到夏月近前关掉了她面前的显示器电源,用一种透着怪异的语调问道,“请问2月12号这一天,你都做了什么?”
这时,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被正式怀疑了!
这就像在考场上把纸条藏在手心时却发现监考老师已经站在了身后。调整了一下呼吸,她缓而平稳的说道:“前一天,我被姐姐叫去她家玩了,今天才回的学校。”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联系方式?”
“夏雪,手机是139186XXXXX。”
王峰掏出本子把号码记在了上面,然后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那表情的意思是我会去核实的。夏月从中看到了露骨的怀疑,这让她感到气愤。
“小沈!”王峰这时别过脸,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声,“把这台电脑给搬回局里,让技术组给我彻底查一遍!”
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女子应声走了进来。夏月注意到她就是先前给自己倒水的那个,原来一直就藏在门外。
她先是走到夏月对面打开衣柜,取出一个类似针孔摄像头的器材。再走到夏月身边,熟练的打开显示器后关上了电脑。整个过程她都不苟言笑,脸上像涂了一层寒霜。
就在她想搬电脑主机时,瞅了一眼夏月,示意她让开。夏月闭紧嘴,把脚往边上一挪,然后就垂下脸盯着自己膝盖,不再看别处一眼。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14 14:26:00
大家放心,我会尽快在这里更新的,我保证这篇文章在天涯连载结束。

我是在完成大纲以后,正文才写了2万字,《最推理》杂志就确定连载,其实我现在写了也没多少。的确因为杂志的缘故,我无法在这里更新的比杂志还快,但我保证会尽快地更新。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写文章非常慢,但也正因为要赶截稿日,我最近天天写到半夜3点(我之前没熬夜的习惯)。所以《最推理》反而会让更快完成全文,早日让鬼话的朋友们看完。

谢谢大家的支持

凡是在这里就文章内容与我讨论的朋友,我都会给予回答。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14 14:28:00
3

既然明白警方这么怀疑自己,夏月今天的任务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她提出先行一步,王峰没有多做阻拦,只是叫她随时保持手机开机状态。他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能拘留她,人也确实不是她杀的。但心情还是很阴郁。离开了王水明的住处后,她径直向学校的宿舍楼走去。
王水明的房子就租在学校附近,这也是不能让同学来为自己作证的原因。
警方看起来已经初步鉴定过死亡时间,是在1月12号当天。
难点就在于这一天的时间跨度太大了,自己很难一直粘着同学,做到形影不离。即使短时间分开,也可能会被怀疑是自己去杀王水明了。老姐的思维显得更缜密,她提出王水明也可能会死于12号凌晨,那样一来,人们都在熟睡中,就没有任何人能替她作证了。于是,也只能让远在两小时车程以外的姐姐来亲自作证,才能完全洗脱她的嫌疑。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杀人嘛。
这似乎比自己杀了人还要麻烦,现在一切都变得乱糟糟的。她整个人似乎从里到外都被搅浑了,夏月有一种想狠狠发泄一下的冲动,问题就在于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只是一个女儿身,却像变态杀人狂一样被人盯着。不过面对这种现场,也难怪警察会慌了手脚。
走着走着,夏月突然朝路边的一个石子踢去。被击中的石子迅速滚向路边,击中草坪的围栏后,反弹回人行道上。
这也是以往她不会去做的举动,谁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啦?让这一切都乱糟糟的!
干脆去死好了。
王水明说不定是个聪明人呢,那样才是真正的解脱。
——“你们必将随我写下之罪来到此处,你们称之为死亡的国度。这里是你们命运的终点,也是你们命运之永恒。你们将永远陪伴我,这对于你们,必定是比地狱还苦痛的磨难。”
这句话突然在她的心头响起,她冲向那块石子,再狠狠的一脚踹上去。可这次她先失去了平衡,鞋底太早地蹭到了地面,加上又用力过猛,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远处还有一个小孩在偷笑,她没有理会,也不顾火辣的疼痛,坐到了旁边的石阶上。抱住膝盖,她把脸埋在了上面。过了好一会儿,嘤嘤地抽泣起来。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这样了,这次更像是真正的泪水。
过了许久,感觉已经哭不出了。她又去掏纸巾,纸巾已经所剩无几,幸好自己还多备了一包。她开始擤鼻涕,声音大到让经过的人侧目,完全的无所谓了。这也是以往绝对做不出的事情,可是现在?管它呢,让一切都见鬼去吧!
王水明不是“饕餮”,他失败了,他现在已经在那个世界了?正遭受最痛苦的刑罚么?
这个念头惊醒了夏月,她低着头,咬紧牙关,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我一定要活下去……”这样喃喃地默念了几遍之后,她感觉大脑清醒了些。似乎是求生的本能发挥了作用。
——我到底被写下的是什么罪?
似乎关键就在这里。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14 14:30:00
这是事件发生以来她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甚至从包里掏出了一本本子,在上面涂写起来:
① 饕餮:这不可能,完全没有表现,0%。(太好了,可以直接排除一个呢!)
② 淫欲:从各种迹象表明很有可能是这个,至少有50%的概率!(也就是说,自己至少有50%的存活率?)
③ 贪婪:似乎没有,算5%吧。
④ 愤怒:似乎没有,不过刚才自己踢石子的表现……?算15%吧。
⑤ 嫉妒:不清楚,10%。
⑥ 懒惰:不清楚,10%
⑦ 傲慢:不清楚,10%
面对这张纸,夏月反反复复的修改了几遍,这就像是一张试卷,她并没有把握,但……似乎也不是太糟吧?
真是可笑,竟然是淫欲的概率最大,自己以前可是最讨厌男性的哦!
不过现在看来这反而是一件好事。让她可以很轻松地把怀疑对象锁定“淫欲”。如果接触了更多的人,掌握了更多的线索,说不定就能很轻松的知道自己被写下的是什么“罪”呢。
也不是太难嘛。
对了!夏月忽然想到,“罪之源”信上说“除非在此之前,你们能念出我写下的字,那罪的名字,以你们的灵魂。”,具体是该怎么做呢?
关于这一点王水明似乎很清楚,但自己当时并没有问过他,什么叫“用灵魂念出那个名字”呢?
不过老姐应该是知道的吧。
想到姐姐,夏月又想起她交代的任务,自己完成的还算ok,至少得到两条线索啦。接下来,也该是时候见见其他人了。
不知怎的,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慢着,如果是这样的话……
在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姐姐的时候,夏月的表情僵在了那里:
——如果让他们五个人分别试一个罪,他们又全都失败的话,自己成功的概率不就是百分之百么?
(嘻嘻,那可就太好啦!~)
不!这不是我真实的想法吖!
夏月猛的回过神来,对刚才自己恐怖的念头感到吃惊。
摸了一下额头,在这么冷的天里她竟然渗出了汗珠,怎么搞的!
她喘起了粗气,并努力说服自己不去和脑海中跑出的怪念头理论。似乎越在意它们,它们就越层出不穷。这太荒谬了。那些是被强加在她脑海中的,与她无关!她在心里嚷道:我绝不要杀死姐姐!
——那老姐呢?
——她会舍得杀死我么?
这转念一想,再回忆起老姐主动提议帮她制造不在场证明时的神情,夏月的表情蓦地呆住。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14 14:31:00
4

打开宿舍的门,夏月发现室友们都不在。她们继续过没心没肺的大学生活,可自己已经完全不同了。
夏月坐在了床上,不安地想着,自己是否还能信任姐姐。强行加在每个人心中的“罪”,让原本建立好的信任纽带脆弱无比。就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还能去相信谁?
她拿起手机,按进了通讯录,一页一页的翻动着那些名字。
当上面显示出“老爸”、“老妈”时,让她倍感亲切。可是,却生怕他们灵魂上也被写上了恐怖的罪。
即使没有,以他们的经历,也是绝对不会相信她所说的。他们只会以为她的脑子有病。别说出谋划策,只会让她去看医生。可他们却是这世上和她最亲近的人,这真是讽刺。
从这点上说,有老姐和自己陪伴,也算是幸运了。对她来说也应是如此吧。
她把名字移到了“夏雪”一栏,正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时,突然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吓了她一跳。
看了一下,正是她。
她忙跑到了阳台上,怕万一门外有人偷听。
“小月,现在方便说话么?”老姐的声音很急促。
“方便。”夏月心里一紧。
“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
“我们中的……一个人……”夏雪似乎是在想该怎么表达,过了好一会儿才接下去说道:“突然被杀了……”
“什么?!”夏月惊呼出声。
“这是刚知道的,她……她……”说到这里夏雪的语气呜咽起来,“被……奸杀了……好惨……可能是尝试失败,遭受惩罚了……”
“……”
“这次应该是‘淫欲’做的吧。”
听到这句话时,夏月的心瞬间凉了,脱口而出:“没有别的可能了么?”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还没有报警,因为问题不在这里!”夏雪的语气又恢复了最初的急促,“问题是现在已经不能再让警察插手了!”
“为什么?你倒是要赶快报警啊!”夏月都快喊了起来,“抓住凶手,我们至少就可以确定谁是‘淫欲’啊!”
“小月,你冷静点!先听我说,我问你,王水明那边你是不是搞定了?”
“嗯!”
“他死了对吧?1月12号?”
“嗯。”夏月再次点头。
“果然,刚才有个叫王峰的警察打给我,叫我去一次,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你在说什么!”
“你冷静点!我们现在得赶紧逃了。”
“等等……”夏月实在按捺不住了,失控地嚷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逃走,那不等于承认我就是凶手嘛?!”
“不是的,小月,你别误会啊,那个你听我说,我会想办法的。”夏雪这时的语调反而冷静下来,“你曾告诉过我,王水明把自己的房间都涂满了水泥对么?”
“嗯。”
“那个被奸杀的女孩叫费冰欣,也是死在涂满水泥的房间里!”
“这意味着什么?”
“你好好想一想,他们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都死在这种特别的现场,你说警察会怎么想?”

楼主:普璞  时间:2008-05-14 14:33:00
“我们要暴露了?”
“费冰欣可是我的同学啊。”
此言一出,夏雪就闭上了嘴。夏月开始思考:
王水明,现在又多了一个费冰欣。
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却死法一样。
警察会怎么看呢?
也许本没有联系,但这两起事件的当事人,一个是嫌疑犯,一个是嫌疑犯的证人,她们还互为姐妹……
想到这里,夏月的心就沉了下去。警察知道之后肯定就会拘留自己了。那样一切就都完了。
“妹妹。”这时,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夏雪的声音,“我没有报警,正是想保护你,你还不明白吗?”
“那……王水明的事警察怀疑我怎么办?”
因为让老姐帮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她在王水明死的当天的确不在学校,除了她,谁还能帮自己作证啊?
“你听我说,我前面是说我不能亲自去警察那边了,但在电话中我已经作证说你当时的确和我是在一起。并且不止于此,我还向他提供了其他在场人的名单。”对了!夏月忽然想到,当时除了和姐姐以外还有别人在场,自己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真是当局者迷啊!那边夏雪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们要准备逃跑了,一个尸体摆在那儿,一个大活人死了,我们是瞒不了多久的哎!”
“那么说警察还是会发现……”
“这是没办法的,小月。”夏雪用一种温和且果断的语调对她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其它的事只能先放一边。”
“呃……”夏月犹豫了起来,她明白姐姐指的是什么。
“我们先汇合,再一起去其它地方,你快收拾东西……”夏雪继续在那头催促道。
“且慢!”夏月也不知道怎么会脱口而出,她打断了姐姐的话,“你说一下现场是怎样的?”
“什么怎么样?刚才不是说过了?”
“是……是不是墙壁被水泥封闭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夏雪不解的问道,“让人挖了半天才进去的。”
果然!夏月心中一动:“我想去看一下现场,行么?”
“你真的要去?”
“嗯!”
那端沉默起来,夏雪是在犹豫,话筒里能听到她微微的喘气声。夏月把话筒贴着耳朵,就像是老姐在她耳边吹气一样。过了半晌,她的声音传来,“也好,不过你得赶紧了!”
记下了地址,夏月迅速地挂上电话。
回到寝室内快速思索了一下,然后找出手机充电器搁进包里,夏月就飞快地下了楼。到了学校外面,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此时她的心情已经和去王水明住处不同。有了一种沦为逃犯的错觉。
更为不妙的是:自己不是“淫欲”呢。
事态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了,夏月明白这一点。不过从犯罪现场的相同迹象来看,她隐约感觉到有一把透明的钥匙贯穿其中。它能让一切迎刃而解。包括那无法抗拒的神力,也必须遵循某种法则。
这关乎她的生命,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亲自见证整个过程。
不知觉间,夏月的双手又紧握在了一起。她把脸转向窗外,发觉自己的目光有点失焦。只能看到匆匆行走的人群如浑浊的河水般涌动。现在已是下午5点,在这种时段,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开到那个地点。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不是那名被奸杀的女孩。说起来,那个叫费冰欣的还真可怜……
就在这时,姐姐被缚住双手在一个老男人身下奋力反抗的画面出现在她的脑海。这是污秽的画面,夏月努力地把它抹去。
与以往的杂念不同的是,这景象从很早以前就在她的脑中反复出现了。
念及此处,夏月叹了一口气,吐出的白气,把玻璃窗,乃至外面的整个世界都模糊了。
这涉及到一个秘密,是姐姐最大的秘密,自己是当事人以外唯一的知情者。
当时的吃惊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就如同这次,她也没有想到两个小时以后,那两位当事人会并肩站在路边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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