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鬼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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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7-08-27 11:23:00 更新时间:2020-11-11 18:18:02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7-08-27 03:23:00
我写的鬼故事,希望能够让你觉得有点新鲜感。我也希望尽量能缩短篇幅,节约你阅读的时间。

如果你觉得我的鬼故事还可以,就请回复,以鼓励我继续写下去。谢谢了。

我写的鬼故事,希望能够让你觉得有点新鲜感。我也希望尽量能缩短篇幅,节约你阅读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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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的鬼故事,希望能够让你觉得有点新鲜感。我也希望尽量能缩短篇幅,节约你阅读的时间。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7-08-27 03:27:00
第一篇 鬼村


陈生是一家小报记者,有次受命去乡村采集鬼故事。
他去的地方叫鬼村。鬼村座落在一个数里都看不到人烟的小山冲,住在里面的人只有一个,那人叫沈伯。
陈生去采访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沈伯是传说中出了名的会说鬼话的人。没人相信沈伯的鬼话,但沈伯的那种鬼话,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能说出来。
陈生见到沈伯的时候,沈伯背着一个小竹篓,刚从树林里走出来。
陈生问他去了哪里,背的是什么东西。
沈伯答道,刚从山洞里走出来,挖黄金去了。然而,陈生见到的只是一竹篓子的煤炭。
陈生笑笑,心想这果然是一个善于说鬼话的风趣老人。
陈生在沈伯家里住了一晚。整晚上,陈生都缠着沈伯,叫沈伯讲故事给他听。
然而,沈伯的反应很奇特。他指着院子中的老井,说道,喝一口里面的水吧,明天,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鬼故事了。
陈生喝了一口井水,半夜里并没有觉得不舒服。相反,他还睡得很香,一觉就到了天明。
沈伯比陈生起得早。
陈生看见沈伯又背上了他的竹篓,就问道,沈伯,你要出去吗?
沈伯答道,我要去山洞里挖黄金,要到傍晚才回来,你有什么事,要到傍晚才能见到我。
沈伯接着又不声不响地走进屋子,拿出来一个水壶,说道,带着它,别丢了,里面就是这口井的井水,你迟早会用得着它的。
沈伯走了,留下陈生一个人。陈生觉得很无趣,就有了打算回城的主意。
陈生走了四五里路,才来到可以行驶车辆的沥青路上。
奇怪的是,陈生等了大半天,却没有一辆汽车经过。
陈生悻悻地回到沈伯家里。到了傍晚时分,沈伯果然回来了。
陈生问沈伯去了哪里。
沈伯毫不含糊地答道,去山洞挖黄金去了。
然而,陈生看到的,还是一竹篓子煤炭。这件事,让陈生觉得奇怪起来,可又不好说出口。
陈生跟沈伯谈起他大半天并未等到一辆汽车经过的事情。
没想到,沈伯冒出了一句让陈生骨头都凉了的话。
沈伯说道,这个当然了,你现在只能见到鬼,是看不见人影的。
陈生急忙问为什么。
你喝了井里面的水,就永远也走不出这个鬼村了,和我当年一样。沈伯若无其事地答道。
陈生闷住了,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到了晚上,陈生尝试着问道,沈伯,你有没有办法,让我重新能够见到人影。
沈伯躺在床上,不耐烦地说道,再喝口井里的水,就可以了。
陈生半夜里摸索着起床,喝了口井里的水,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沈伯的家,朝那条沥青路走去了。
陈生到了沥青路上,许久才看见一辆面包车行驶过来。
他摇手打招呼。面包车停了下来,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陈生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跑。
然而,陈生没跑多远,后面又跟上来一辆大卡车。大卡车刷地停在了陈生的面前,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嘴里叼着一根烟。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半夜里乱闯什么马路。中年男子冲着陈生骂道。
陈生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陪笑道,朋友,拜托了,救救我,我刚才遇到鬼了,你能不能带我回城里?我给你钱、
中年男子看了看陈生,问道,你打算给多少钱?
陈生往自己的腰包里一掏,他的心凉了半截,他什么东西也没带,除了那个水壶。
陈生讪笑道,不好意思,兄弟,我的钱包掉了,能不能到城里面,我再给你钱,加倍,如何?
中年男子将烟蒂一扔,骂道,穷鬼,在我面前耍花招,休想。
说完,中年男子将陈生往路边一推,自己就驾着车,轰隆隆地跑了。
陈生万般无奈,他再也不想回沈伯的家里去受莫名的折磨和恐惧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鬼村。
陈生想到了刚才停下来的那辆面包车。那上面不是没人吗?管它的主人是鬼还是人了,先用了再说。
陈生上了那辆面包车,他以前学过驾驶,所以,这样的面包车对他来说,并没有难度。
陈生开起面包车,一溜烟地跑了,他看见他后面又开来了一辆大卡车,想都不想,就放慢了速度,让大卡车经过,自己再跟着大卡车,在乡间的公路上奔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辆大卡车越开越神秘,专门挑树林密集的地方开过去。开到后来,大卡车往树林里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陈生迷了路,他跳下车来,发现天空黑漆漆的,竟然没有星星,跟没有月亮,四野里看不见任何东西。这样诡异的夜晚,陈生还是第一次遇到。
陈生看不清前面的路,就打算再等待后面来的车辆,或者到了天明再说。
陈生呆在面包车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他醒来,外面还是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陈生只得再度入睡。这样连续了好几次,陈生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他知道,这个天色是永远也不会亮起来的了。
他想起沈伯说过的那句话,水壶,这东西,你迟早是用得上的。
陈生喝了一口壶里的井水。等他放下水壶的时候,诡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看见自己的车内,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背对着他的。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陈生惊讶地喊道。
那人并不说话。陈生慌了,用尽了力气去推那个人,然而,他的手却什么也没推到。
陈生终于明白了,自己看见的正是一只鬼。
陈生哀求道,兄弟,求求你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还是放过我吧。
那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叹息。那叹息声,好像不是从他嘴里,而是他肚子里发出来的。
这声叹息,反而让陈生有了一丝安慰。他定了定神,对着鬼说道,可不可以带我从这里离开?我要回城里去。以后我一定给你烧香拜佛,日夜供奉着你。
算了,你是从这个地方走不出去了。那鬼忽然说道。它的声音,冷冰冰的,比枯树还要干涩。
那,那你能不能带我回鬼村,哪怕是回到沈伯家里也好。陈生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请求。
这个倒是可以的。鬼说道,你只要看一看我的脸,就能回到鬼村了。
鬼将它的脸转过来。那张脸,恐怖得让陈生立即就晕过去了。
陈生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又回到了鬼村,回到了沈伯的家里。他内心惶惶地走出去,发现天竟然亮了,而沈伯正背着竹篓子打算出门。
陈生连忙喊住沈伯,跪在地上,哀求道,沈伯,求求你,带我走出这个鬼村吧。
然而,沈伯还是如昨日一样,说道,我要去山洞挖黄金了,要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你有什么事情找我,也得等到傍晚。
说完,沈伯走进屋子里,竟然又拿出一个和昨天一摸一样的水壶,而陈生身上的水壶早已不知了去向。
拿着它吧。沈伯又用着和昨日一样诡异的语气,说道,你迟早是用得着它的。
沈伯走了,陈生一刻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呆了。他甩下水壶,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往沥青公路上奔过去。
然而,又是一个大半天,陈生在公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陈生终于又想起了那个水壶的事情。
陈生重新回到沈伯的家里,拿起水壶,狠狠地喝了一口。
然而,这个时候又已经到了傍晚,沈伯从外面走回来,依旧背着一竹篓子煤炭回来。他对着陈生说着和昨日同样的鬼话,我从山洞里挖黄金回来了。
陈生一看见沈伯,就如同看见了瘟神,转身就跑。
陈生跑到了公路上,没过多久,又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他的面前,那上面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这下,陈生几乎要崩溃了。他的双脚发抖,迟钝了半天,想也不想地沿着公路跑了。
不多时,一辆大卡车开过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7-08-27 03:29:00
续上

陈生瘫软了下去。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一摸自己的身上,竟然鬼使神差地又带着了那个水壶。
陈生苦笑了一声,只得又喝了一口壶中的井水。
理所当然地,他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
陈生苦笑道,兄弟,你转过来吧,让我看一看你的脸。
那人转过来,竟然是一个清丽的女人的脸。只是那脸过于惨白,在漆黑的夜晚,显得不同寻常的诡异,而且那个女子的眼睛,充满了怨恨,她的嘴唇还滴着鲜血。这和昨天晚上的那个鬼,一条血红的长舌头,五官乱七八糟,眼珠爆出,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女鬼的脸虽然有些可怕,可到底让陈生并不觉得那么恐惧。
陈生定了定神,问道,对不起,姑娘,你能送我回鬼村吗?
女鬼伸出长指甲的双手,轻轻地抚摸陈生的脸蛋。陈生只觉得有股风在自己的脸上吹来吹去,并没有任何手在触摸的感觉。
我们做对鬼夫妻。你就是鬼丈夫,我就是鬼妻子,我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好不好?女鬼温情地说道。
陈生惊讶得喊起来,不,不行,我要离开这里,姑娘,拜托了,我要离开这里。你能送我回去吗?我求求你了。陈生说完,当即就跪在了女鬼的面前。
女鬼勃然大怒,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原来是个脓包,我要吃了你!
说完,女鬼的眼睛里暴露出凶光,双眼凸出来,嘴唇展开,竟然有一张脸盆那么大,嘴里有一排尖锐的牙齿。
陈生大声喊救命,可他在女鬼的猛扑之下,喘不过气来,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陈生再度醒来,他又回到了鬼村,沈伯的家里。
天又是刚刚蒙蒙亮,一切都安静得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陈生跑出去,看见沈伯就喊道,沈伯,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离开这个鬼村。
沈伯依旧对陈生说道,我要去山洞挖黄金了,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要到傍晚才能找得到我。
陈生懵了,他知道这种情况已经连续发生了三次,好像从来就无法改变似的。
沈伯说完,又回到屋子里,再次拿出那个一摸一样的水壶,交给陈生,拿着吧,你迟早是能用得上它的。
沈伯刚要走出去,忽然又停住了,他对陈生说道,你喝了那口井水,就注定你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鬼村了。你每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是不断地重复你前两天遇到的情景。我都这样重复了大半辈子,你还刚刚才开始呢。死心吧,年轻人,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鬼村。你终于已经找到了。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7-08-27 03:30:00
不好意思,中间少了一段

不多时,一辆大卡车开过来。这次,陈生学乖了,他不再拦在卡车的前面,而是等着卡车要经过的时候,蹭的一声,跳了上去。
陈生如释重负,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
这两天来,他实在太疲倦了,一靠在车上,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竟然发现卡车停了下来。天空黑漆漆的一片,还是没星星没月亮,四周看不见任何东西。
陈生跳下来,钻进卡车的车座里,里面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原来,原来这竟然又是一辆鬼车。
陈生瘫软了下去。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一摸自己的身上,竟然鬼使神差地又带着了那个水壶。
陈生苦笑了一声,只得又喝了一口壶中的井水。
理所当然地,他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
陈生苦笑道,兄弟,你转过来吧,让我看一看你的脸。
那人转过来,竟然是一个清丽的女人的脸。只是那脸过于惨白,在漆黑的夜晚,显得不同寻常的诡异,而且那个女子的眼睛,充满了怨恨,她的嘴唇还滴着鲜血。这和昨天晚上的那个鬼,一条血红的长舌头,五官乱七八糟,眼珠爆出,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女鬼的脸虽然有些可怕,可到底让陈生并不觉得那么恐惧。
陈生定了定神,问道,对不起,姑娘,你能送我回鬼村吗?
女鬼伸出长指甲的双手,轻轻地抚摸陈生的脸蛋。陈生只觉得有股风在自己的脸上吹来吹去,并没有任何手在触摸的感觉。
我们做对鬼夫妻。你就是鬼丈夫,我就是鬼妻子,我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好不好?女鬼温情地说道。
陈生惊讶得喊起来,不,不行,我要离开这里,姑娘,拜托了,我要离开这里。你能送我回去吗?我求求你了。陈生说完,当即就跪在了女鬼的面前。
女鬼勃然大怒,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原来是个脓包,我要吃了你!
说完,女鬼的眼睛里暴露出凶光,双眼凸出来,嘴唇展开,竟然有一张脸盆那么大,嘴里有一排尖锐的牙齿。
陈生大声喊救命,可他在女鬼的猛扑之下,喘不过气来,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陈生再度醒来,他又回到了鬼村,沈伯的家里。
天又是刚刚蒙蒙亮,一切都安静得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陈生跑出去,看见沈伯就喊道,沈伯,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离开这个鬼村。
沈伯依旧对陈生说道,我要去山洞挖黄金了,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要到傍晚才能找得到我。
陈生懵了,他知道这种情况已经连续发生了三次,好像从来就无法改变似的。
沈伯说完,又回到屋子里,再次拿出那个一摸一样的水壶,交给陈生,拿着吧,你迟早是能用得上它的。
沈伯刚要走出去,忽然又停住了,他对陈生说道,你喝了那口井水,就注定你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鬼村了。你每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是不断地重复你前两天遇到的情景。我都这样重复了大半辈子,你还刚刚才开始呢。死心吧,年轻人,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鬼村。你终于已经找到了。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7-09-11 03:03:00
作者:松尾猫1988 回复日期:2007-8-31 1:03:00

感觉有点乖乖的,楼住只知道写同样的句式?

汗,我只是想让整个故事有种不断重复的感觉。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7-09-11 03:07:00
因为发的时候出了问题,所以我重新贴一下。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7-09-11 03:08:00
第一篇 鬼村


陈生是一家小报记者,有次受命去乡村采集鬼故事。
他去的地方叫鬼村。鬼村座落在一个数里都看不到人烟的小山冲,住在里面的人只有一个,那人叫沈伯。
陈生去采访他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沈伯是传说中出了名的会说鬼话的人。没人相信沈伯的鬼话,但沈伯的那种鬼话,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能说出来。
陈生见到沈伯的时候,沈伯背着一个小竹篓,刚从树林里走出来。
陈生问他去了哪里,背的是什么东西。
沈伯答道,刚从山洞里走出来,挖黄金去了。然而,陈生见到的只是一竹篓子的煤炭。
陈生笑笑,心想这果然是一个善于说鬼话的风趣老人。
陈生在沈伯家里住了一晚。整晚上,陈生都缠着沈伯,叫沈伯讲故事给他听。
然而,沈伯的反应很奇特。他指着院子中的老井,说道,喝一口里面的水吧,明天,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鬼故事了。
陈生喝了一口井水,半夜里并没有觉得不舒服。相反,他还睡得很香,一觉就到了天明。
沈伯比陈生起得早。
陈生看见沈伯又背上了他的竹篓,就问道,沈伯,你要出去吗?
沈伯答道,我要去山洞里挖黄金,要到傍晚才回来,你有什么事,要到傍晚才能见到我。
沈伯接着又不声不响地走进屋子,拿出来一个水壶,说道,带着它,别丢了,里面就是这口井的井水,你迟早会用得着它的。
沈伯走了,留下陈生一个人。陈生觉得很无趣,就有了打算回城的主意。
陈生走了四五里路,才来到可以行驶车辆的沥青路上。
奇怪的是,陈生等了大半天,却没有一辆汽车经过。
陈生悻悻地回到沈伯家里。到了傍晚时分,沈伯果然回来了。
陈生问沈伯去了哪里。
沈伯毫不含糊地答道,去山洞挖黄金去了。
然而,陈生看到的,还是一竹篓子煤炭。这件事,让陈生觉得奇怪起来,可又不好说出口。
陈生跟沈伯谈起他大半天并未等到一辆汽车经过的事情。
没想到,沈伯冒出了一句让陈生骨头都凉了的话。
沈伯说道,这个当然了,你现在只能见到鬼,是看不见人影的。
陈生急忙问为什么。
你喝了井里面的水,就永远也走不出这个鬼村了,和我当年一样。沈伯若无其事地答道。
陈生闷住了,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到了晚上,陈生尝试着问道,沈伯,你有没有办法,让我重新能够见到人影。
沈伯躺在床上,不耐烦地说道,再喝口井里的水,就可以了。
陈生半夜里摸索着起床,喝了口井里的水,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沈伯的家,朝那条沥青路走去了。
陈生到了沥青路上,许久才看见一辆面包车行驶过来。
他摇手打招呼。面包车停了下来,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
陈生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跑。
然而,陈生没跑多远,后面又跟上来一辆大卡车。大卡车刷地停在了陈生的面前,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中年男子,嘴里叼着一根烟。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半夜里乱闯什么马路。中年男子冲着陈生骂道。
陈生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陪笑道,朋友,拜托了,救救我,我刚才遇到鬼了,你能不能带我回城里?我给你钱、
中年男子看了看陈生,问道,你打算给多少钱?
陈生往自己的腰包里一掏,他的心凉了半截,他什么东西也没带,除了那个水壶。
陈生讪笑道,不好意思,兄弟,我的钱包掉了,能不能到城里面,我再给你钱,加倍,如何?
中年男子将烟蒂一扔,骂道,穷鬼,在我面前耍花招,休想。
说完,中年男子将陈生往路边一推,自己就驾着车,轰隆隆地跑了。
陈生万般无奈,他再也不想回沈伯的家里去受莫名的折磨和恐惧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鬼村。
陈生想到了刚才停下来的那辆面包车。那上面不是没人吗?管它的主人是鬼还是人了,先用了再说。
陈生上了那辆面包车,他以前学过驾驶,所以,这样的面包车对他来说,并没有难度。
陈生开起面包车,一溜烟地跑了,他看见他后面又开来了一辆大卡车,想都不想,就放慢了速度,让大卡车经过,自己再跟着大卡车,在乡间的公路上奔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辆大卡车越开越神秘,专门挑树林密集的地方开过去。开到后来,大卡车往树林里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陈生迷了路,他跳下车来,发现天空黑漆漆的,竟然没有星星,跟没有月亮,四野里看不见任何东西。这样诡异的夜晚,陈生还是第一次遇到。
陈生看不清前面的路,就打算再等待后面来的车辆,或者到了天明再说。
陈生呆在面包车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他醒来,外面还是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陈生只得再度入睡。这样连续了好几次,陈生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他知道,这个天色是永远也不会亮起来的了。
他想起沈伯说过的那句话,水壶,这东西,你迟早是用得上的。
陈生喝了一口壶里的井水。等他放下水壶的时候,诡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看见自己的车内,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背对着他的。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陈生惊讶地喊道。
那人并不说话。陈生慌了,用尽了力气去推那个人,然而,他的手却什么也没推到。
陈生终于明白了,自己看见的正是一只鬼。
陈生哀求道,兄弟,求求你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还是放过我吧。
那人忽然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叹息。那叹息声,好像不是从他嘴里,而是他肚子里发出来的。
这声叹息,反而让陈生有了一丝安慰。他定了定神,对着鬼说道,可不可以带我从这里离开?我要回城里去。以后我一定给你烧香拜佛,日夜供奉着你。
算了,你是从这个地方走不出去了。那鬼忽然说道。它的声音,冷冰冰的,比枯树还要干涩。
那,那你能不能带我回鬼村,哪怕是回到沈伯家里也好。陈生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请求。
这个倒是可以的。鬼说道,你只要看一看我的脸,就能回到鬼村了。
鬼将它的脸转过来。那张脸,恐怖得让陈生立即就晕过去了。
陈生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又回到了鬼村,回到了沈伯的家里。他内心惶惶地走出去,发现天竟然亮了,而沈伯正背着竹篓子打算出门。
陈生连忙喊住沈伯,跪在地上,哀求道,沈伯,求求你,带我走出这个鬼村吧。
然而,沈伯还是如昨日一样,说道,我要去山洞挖黄金了,要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你有什么事情找我,也得等到傍晚。
说完,沈伯走进屋子里,竟然又拿出一个和昨天一摸一样的水壶,而陈生身上的水壶早已不知了去向。
拿着它吧。沈伯又用着和昨日一样诡异的语气,说道,你迟早是用得着它的。
沈伯走了,陈生一刻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呆了。他甩下水壶,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往沥青公路上奔过去。
然而,又是一个大半天,陈生在公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陈生终于又想起了那个水壶的事情。
陈生重新回到沈伯的家里,拿起水壶,狠狠地喝了一口。
然而,这个时候又已经到了傍晚,沈伯从外面走回来,依旧背着一竹篓子煤炭回来。他对着陈生说着和昨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7-09-11 03:10:00
然而,这个时候又已经到了傍晚,沈伯从外面走回来,依旧背着一竹篓子煤炭回来。他对着陈生说着和昨日同样的鬼话,我从山洞里挖黄金回来了。
陈生一看见沈伯,就如同看见了瘟神,转身就跑。
陈生跑到了公路上,没过多久,又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他的面前,那上面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这下,陈生几乎要崩溃了。他的双脚发抖,迟钝了半天,想也不想地沿着公路跑了。
不多时,一辆大卡车开过来。这次,陈生学乖了,他不再拦在卡车的前面,而是等着卡车要经过的时候,蹭的一声,跳了上去。
陈生如释重负,知道自己终于解脱了。
这两天来,他实在太疲倦了,一靠在车上,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竟然发现卡车停了下来。天空黑漆漆的一片,还是没星星没月亮,四周看不见任何东西。
陈生跳下来,钻进卡车的车座里,里面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原来,原来这竟然又是一辆鬼车。
陈生瘫软了下去。等到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一摸自己的身上,竟然鬼使神差地又带着了那个水壶。
陈生苦笑了一声,只得又喝了一口壶中的井水。
理所当然地,他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
陈生苦笑道,兄弟,你转过来吧,让我看一看你的脸。
那人转过来,竟然是一个清丽的女人的脸。只是那脸过于惨白,在漆黑的夜晚,显得不同寻常的诡异,而且那个女子的眼睛,充满了怨恨,她的嘴唇还滴着鲜血。这和昨天晚上的那个鬼,一条血红的长舌头,五官乱七八糟,眼珠爆出,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女鬼的脸虽然有些可怕,可到底让陈生并不觉得那么恐惧。
陈生定了定神,问道,对不起,姑娘,你能送我回鬼村吗?
女鬼伸出长指甲的双手,轻轻地抚摸陈生的脸蛋。陈生只觉得有股风在自己的脸上吹来吹去,并没有任何手在触摸的感觉。
我们做对鬼夫妻。你就是鬼丈夫,我就是鬼妻子,我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好不好?女鬼温情地说道。
陈生惊讶得喊起来,不,不行,我要离开这里,姑娘,拜托了,我要离开这里。你能送我回去吗?我求求你了。陈生说完,当即就跪在了女鬼的面前。
女鬼勃然大怒,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原来是个脓包,我要吃了你!
说完,女鬼的眼睛里暴露出凶光,双眼凸出来,嘴唇展开,竟然有一张脸盆那么大,嘴里有一排尖锐的牙齿。
陈生大声喊救命,可他在女鬼的猛扑之下,喘不过气来,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陈生再度醒来,他又回到了鬼村,沈伯的家里。
天又是刚刚蒙蒙亮,一切都安静得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陈生跑出去,看见沈伯就喊道,沈伯,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离开这个鬼村。
沈伯依旧对陈生说道,我要去山洞挖黄金了,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要到傍晚才能找得到我。
陈生懵了,他知道这种情况已经连续发生了三次,好像从来就无法改变似的。
沈伯说完,又回到屋子里,再次拿出那个一摸一样的水壶,交给陈生,拿着吧,你迟早是能用得上它的。
沈伯刚要走出去,忽然又停住了,他对陈生说道,你喝了那口井水,就注定你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鬼村了。你每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是不断地重复你前两天遇到的情景。我都这样重复了大半辈子,你还刚刚才开始呢。死心吧,年轻人,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鬼村。你终于已经找到了。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4-25 00:34:00
故事二 换心


某市A医院来了一位重伤病人。这个病人是由于受到劫匪的枪击,倒在了血泊中,枪击的部位,是最要命的心脏。
本来所有人都认定那个病人必死无疑了,然而,那个病人的来头可不小。他是当地首富陈朝阳的独子陈晓华。陈朝阳走进医务室,哀求医生,无论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只要能救活他儿子,他都在所不惜。
主治医生姓刘,今年三十五岁,留过洋,有着丰富的心脏专科手术的经验。他想了想,说道,要救你儿子,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风险很大,成功的几率很小,而且代价也太高,我看,还是,还是算了吧。
陈朝阳一听他儿子还有希望,就不依不饶地说道,医生,求求你了,只要能救我儿子,哪怕我倾家荡产也愿意。我都这把老骨头了,没儿子,你叫我拿着那么多财产有什么意义啊。医生,只要你说,用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即使不成功,我也舍得把这个钱投出去。
医生想了想,说道,换心。你知道换心吗?就是拿一个活人的心,换到你儿子身上。只要血型吻合,不发生排斥现象,这样的手术一般还是能成功的。
陈朝阳也听说过移植心脏这种手术,可是世界上成功的例子很少,最难的恐怕就是找到一个与他儿子完全不发生排斥现象的心脏,那简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医生看见陈朝阳在犹豫,就说道,这个事情呢,说来也真巧,我这里有个病人,得了不治之症,家里又没钱,正一心想求死。我发现他的血型,跟贵公子的一模一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先做个实验,试一下,看看他们是否会发生排斥现象。如果不排斥,就证明可以进行移植。
陈朝阳半信半疑地问道,这样行得通吗?他可是个大活人,我们拿走了他的心脏,那岂不是犯了谋杀罪?
医生微微笑道,放心,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医生这里,杀人才是不犯法的,因为是生是死,都是医生说了算。只要你肯付钱,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搞定。我从医这么多年了,你放心,我可不会傻到去做一个杀人犯。不过,我们之间进行的交易,你必须保证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你的老婆和你儿子都不能知道。
为了儿子能够活下来,陈朝阳点头答应了。

一个月后,陈晓华奇迹般地活下来了。这已经成了当地几乎最大的新闻。
陈朝阳悄悄地找到刘医生,问他整个手术要付出多少钱。刘医生微微笑道,五百万。
陈朝阳倒吸了口冷气,说道,要五百万?
刘医生很不客气地说道,五百万还只是给那个捐献心脏的人,我的手术费二百万还没算在里面。当初我跟你可是说好的,只要能救活你儿子,无论多少钱,你都肯出。不然,那个给你儿子心脏的人的家属把这个事情捅出来,你我可都是犯了谋杀罪的,直接就是死刑了。
陈朝阳一咬牙,说道,好的,这个钱我出。

一年后,陈晓华的心脏忽然出了问题,被送了A医院。主治医生还是那个刘医生。
刘医生把陈朝阳悄悄地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说道,你儿子这是由于心脏血液发生了排斥现象。心脏移植手术一般都会有这种后遗症。我也已经无能为力。你就给你儿子办理后事吧。
陈朝阳还想说什么。刘医生倒是先回过头,微微笑着说道,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一说出去,你和我就都是杀人犯。你用七百万,买你儿子一年的生命,也不算太亏。你回去后,就对别人说,你儿子是得了不治之症死的,千万别说心脏出了问题。
陈朝阳已经无路可走。既然他儿子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实在也无可奈何。

半夜,刘医生来到太平间,走到陈晓华的尸体前,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穿黑衣的人。
刘医生,对着黑衣人说道,动手吧,把心脏取出来,把他原来那个破心脏再装回去。这个心脏可还能再值七百万呢。
黑衣人问道,这是什么心脏啊,能值这么多钱。
刘医生笑着说道,不过是从美国买来的一个心脏起博器,有效使用期是一年。成本嘛,就是几千美金的样子。
黑衣人翘着大拇指,说道,你可真厉害,这么便宜的东西,一转手,就赚了这么多,还不用像我们一样,冒着枪林弹雨的风险。
我早就跟你们说了,你们这些劫匪啊,有命抢钱,没命花钱。哪里比得上我们这些医生,一样干的是打家劫舍的事情,抢了别人的钱,还要让人家感恩戴德,奉若神明。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4-25 00:35:00
作者:哭耗子的狗 回复日期:2007-10-6 11:37:00

楼猪去鬼村鸟,不会再会来了,大家散了吧

呵呵,相隔一年半,又从鬼村回来了,继续写我的鬼故事.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5-27 04:35:00
作者:落落的棒棒糖 回复日期:2009-5-16 7:24:00

不要脸.周德东的一本短篇故事集里都有!

我不想对你说粗话,你敢说这是我抄的?你去给我找出原文来,如果你能找出来,我敢说,抄的人是别人,而不是我.

我不认识所谓的周德东,从来没看过此人的小说.这篇故事我写了三遍,底稿都还在.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6-11 03:51:00
(三) 茉莉花开

这个鬼故事,有点长,写了我好几个晚上。灵感是来源于一篇写实的文章。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6-11 03:52:00

那天晚上,有如是鬼使神差,让我一个人开着自己新买的POLO汽车从杭城的东端开到了杭城的西郊。我的汽车就在要经过母校的大门口时,刹的一声停住了。雪白的车灯前面照见一个白衣服赤脚的女孩子,回过头来,惊惶不安地望着车内的我。
我走下车去,轻声问道,车子没撞到你吧。女孩子轻轻地摇摇了头。她摇头的时候,跟着把耳梢两端的长发带动起来,有如在夜色里飘动的黑色流水。这是一个面容清秀,身材匀称,有着良好气质的女孩子,年纪在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我看她在学校的附近转悠,估摸着还是一个未毕业的大学生,可令人奇怪的是,她在半夜里,为何赤着脚走出来。
我见她没有受伤,就转身正准备回到车上去。就在要合上车门的那一刹那,忽然意识到什么,将头从车里探出来,问道:“小妹妹,需要我帮忙吗?”
女孩子苦笑道:“是不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尴尬,连你看见了,也以为我是在逃难?”
我轻轻一笑,说道:“看来你没事就好。祝你顺利。”我将车门关上,踩动油门,一溜烟地从那个陌生的女孩子面前擦过。等我有意识地想回头再看那女孩子一眼的时候,后面的黑暗早已经把她的每一个细节全都吞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看到那个女孩子的第一眼的时候,只觉得她仅仅是一个相貌不错的女孩子罢了,可我从她身边一离开,就仿佛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印象,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让我回到家之后,居然萌发了莫名的冲动,将自己家里所有的老照片都翻出来寻找,对比。结果是,那个女孩子,我依旧不知道她到底像谁。
一个晚上,我辗转反侧,竟然失眠了。那个女孩子惊慌失措地回头的那个身影,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挥去。她似乎触动了我脑海里的某一根隐藏了许多年,却是最敏感的神经。这根神经一旦触动,我脑子里的其他所有神经全都失去了功能和作用。
我欲罢不能,就在黑暗里,从床上摸索着爬出来,狠命地抽着香烟。
这样的后果,直接导致了第二天早上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感冒发烧,额头烫得像块烙铁,鼻塞,口干,喉咙疼痛,四肢全都无力气,甚至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好像是背着一块千斤巨石在往上挺立.
说句实在话,这是我自大学毕业以来的第一次生病,或者说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生病。我打电话给公司的老总,问他可不可以让我请半天假,看个医生。老总却笑道,你个铁人,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生病呢,既然你生病了,请半天假肯定没问题,如果是大病呢,就多休息几天,我觉得你也该让自己放松放松,多休息一段日子了。
我正要挂掉电话,老总忽然冒出来一句,说道,对了,你毕业后这几年,你档案我一直帮你挂在人才市场,估计你的医保卡还只能算是以前你们学校的,你可能还得回到你们学校的校属医院去看病,医疗费才有得报销。
我冲了杯热开水,给自己喝下,等神志稍微清醒一点,就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以前在大学时代的病历卡。最后,总算在一堆旧衣服里,把那本旧得发黄的老病历找了出来。我随意地翻看了一下里面,才知道自己在读书时代,竟然有一次骨折了。奇怪的是,那张病历卡上最后的签名,却不是自己的笔迹。
从自己家里到学校的附属医院,如果自己开车的话,要四十多分钟。如果凭我现在的状况,很难保证不在路途中间来个人仰车翻。可如果坐出租车,又舍不得花那个钱,只好晃晃悠悠地坐在公交车上,折腾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到了医院。
在医院挂号,排队,看病,买药,吊盐水,这么一轮下来,时间马上就已经到了中午。吊完盐水,我的意识才开始恢复起正常来。当我放下那只卷起的衣袖,提着药袋,走出医院的时候,正午的阳光几乎一下子就把我的眼睛给刺穿了。我还以为在那一刹那,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失明的人.
等我的眼睛重新恢复见到光明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怔在那里,几乎不会动弹了。我从未体会到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闭眼前,和睁眼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我在白色刺眼的光芒底下,居然见到了昨晚偶然邂逅到的那个女孩子。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6-11 03:54:00
她还是一身宽松的白色连衣裙,只不过多穿了一双透明的平底凉鞋。她的十指交叉在一起,呈倒立的三角形,而两只手掌刚好掩盖住自己微微凸出的小腹。她缓慢地朝我走过来,每走一步,仿佛还要犹豫上几秒钟。
当她走近我的时候,我却先她一步开口说话了。我笑着说道:“今天是有事情要我帮忙,对吧。”
她站在那里,点了点头。眼睛在那点头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闪露出两点晶莹的星光。
从昨天晚上我听到她的第一句话开始,我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内心异常敏感脆弱,却又竭力将自己打扮得坚强的女孩子。一般的女孩子在别人关心她的时候,首先会想要的是自己现在到底需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可她呢,最先想到的却是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尴尬可怜。这样的女孩子,可能太在乎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位置了,所以才更容易受到伤害。
“你也是来这里看病的?”我问道。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早上就来了,可我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进去。本来我是下定不了决心的,可是我看见你走进去的,总觉得你或许会给我带来一丝希望,所以我就一直在这个外面等你出来。”
从我进医院,到出医院,中间经过的时间差不多有三个小时了。然而,她就一直在这个医院外面等候?我几乎难以置信,可又不得不信。
我相信她一定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难题,甚至这个难题,对她未来的一生,都会造成不可估计的影响。
我问道:“你能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你吗?”
她犹豫了一阵子,然后牵着我的手臂,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说道:“你,你可不可以做我的男朋友?”
我诧异万分,难以置信。我傻笑道:“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不,不”,她赧红着脸,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能不能临时做一回我的男朋友,半天,只要半天就好。”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这大概不现实吧。第一,我跟你也是才第二次见面而已,彼此都不熟;第二,我不清楚你要做你临时男朋友,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可能毫无分寸地接受别人的请求,戴上面具,去做一件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事情。”
她低下头去,轻声说道:“我只是,只是想让你陪我进一次医院看一下病。如果你觉得实在为难,那就算了。”
“看病也需要人陪?即便让人陪,也不必要我冒充你的男朋友吧,比如你哥哥,你朋友,你学长之类的都可以。”我笑道。
她终于仰起头来,直视着我的眼睛,长吁一口气,然后才说道:“到现在,我也不怕你嘲笑了。实话告诉你,我进医院是想进去打胎。我男朋友今天有事情来不了,可我又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陪我进医院。昨天晚上,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正好你又跟我完全陌生,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即便让你知道了我的丑事,对我来说,也丝毫不受影响。所以,你是除了我男朋友之外,我今天进医院打胎最佳的也是唯一的一个人选。如果你觉得还有什么为难的,或者还想知道其他情况的,就只管问,我能回答你的就一定会回答你。”
我听完她的一番絮絮叨叨,苦笑不已。我也明白她的这一番话,是憋足了很大的劲才说出来的,说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也忘记了控制情绪,把我当成了一个发泄的对象,而不是一个请求的对象。我想了想,笑道:“其实,我并不介意做一回你的临时男朋友,可是,真是对不起,我今天只请了半天假,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回公司上班了。我是一个极其准时守约的人,我不会因为一些与我毫无干系的事情,而影响了我做人的原则。”
女孩子的眼角噙着泪水,然而嘴角却冷笑道:“原来你也是一个极其自私的男人,算我再一次看错了男人。”
说完,女孩子转过身后,用手掩着嘴唇跑开了。
面对着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女孩子,我只能无可奈何地笑一笑。当我从僻静的角落里,重新回到阳光之下。我忽然觉得那些眩目的阳光线条里面,就好像是一些刺耳的琴弦。那些琴弦上面抖落出一些关于我年少青春时的记忆碎片。当年的我,又何曾不像这个女孩子一样,仿佛已经被整个世界所遗弃?我四处寻找一个可以依赖可以信任可以作为我信仰的女人,然而,每一次,我都碰撞得鲜血淋漓,只能在无人的夜晚,拼命地喝着啤酒,狠劲地弹着吉他,借以发泄。
我看见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就如同看见了自己当年那个愤青时代的背影。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6-11 03:55:00
我犹豫了再三,还是加紧步伐,跑了上去,追上那个女孩子,揪住她的手臂,说道:“等一下。”
女孩子再次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苦笑着说道:“好吧,今天我为你破例一次。你等一等,让我先给公司打个电话。”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公司老总挂了个电话,电话里,我说,今天感冒实在有点严重,想回家多休息半天,耽搁下的工作,我明天加班给补上。老总那边自然没多问半句,爽快地同意了我多请的半天假。
“原来,原来你是真的有事。”女孩子轻抿着嘴唇,说道。
我笑道:“你说的对,一个自私的人呢,无论别人有天大的事情,他也不肯放下自己眼前一丁点的小事去帮助别人;而一个不自私的人呢,无论自己有天大的事情,他都能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事情推迟一下,来帮助眼前那些正需要帮助的别人。帮与不帮,就在一念之间。”
女孩子朝我鞠了个深深的躬,说道:“谢谢。我就知道,你应该是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人。”
我和她走进医院,开始给她挂号。她在病历上写上了,程婷。因为现在是午餐时间,所以,我们在排队等候的时间,队伍特别的长,有些人还带带来了快餐饭盒,干脆就在等候的座位上吃了起来。
我问她,肚子饿不?
她摇摇头,说,你去外面吃点东西吧,我不饿的。
我去外面找了间快餐店,囫囵吞枣,风卷残云,用了五分钟就把两荤三素一汤的快餐解决个干干净净,然后又给她带了一份相同的快餐。
然而,当我把快餐交给她的时候,她却丝毫未动。
我问:“不喜欢吃吗?”
她抿着嘴,摇摇头说道:“不喜欢有种被别人施舍的感觉。”
我被她的话激得火冒三丈,语气里带着一些火药味,说道:“你也太敏感了,这可不是我在施舍你。如果一顿普通的快餐你也能认定是施舍的话,那你来到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施舍给你的,包括你父母给予你的生命。”
她却不亢不卑地笑着回答道:“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要么是你被施舍,要么是你施舍给别人,我的生命当然也是父母施舍给我的。”
我接着她的话,不由得冷笑道:“你让我陪你来医院,那你不是在乞求我施舍于你?”
“这不是你施舍,而是你在还债。昨天晚上,你的汽车其实撞到我了,你看,在我的腿上划上了一条血印。昨天你就本来应该送我上医院的,只不过我当时心情不好,没找你麻烦。今天刚好碰上你了,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人,而且你还欠着我这样一笔人情,我才毫不犹豫地找上你,让你帮这个忙的。”
我看见她小腿脖子上果然有一条手指长的新伤。
我不可置信地摇着头说道:“像你这样性格的女孩子,难以相信做你的朋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她笑笑不语。
我轻舒了口气,接着又说道:“其实,你应该把你内心背负的那些包袱放下来,别压得自己太累了。你可以转换另一种心态,或者角度,来看待你跟你身边所有人的关系,就比如现在你和我的关系。我和你素不相识,但是,我们都是一个个急需别人来进行心灵拯救的人。你要明白,今天我来帮你,并不仅仅是来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如果我不来帮你,我就无法体会到帮助别人的快乐,也无法将自己从一个卑微自私阴暗的角落,救赎到一片阳光快乐自由的世界当中去。我帮了你,不仅让你得到了帮助,同时也让自己得到了快乐和解脱。我们之间,根本就不是施舍和被施舍的关系,而是一种互相救赎的过程。你可明白?”
她皱了皱眉头,然后苦笑道:“我现在才发觉,你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与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
“那你就把我买来的快餐吃掉吧。就当是你在帮助我,来救赎我。”我笑着说道。
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并不饿,同时不需要别人帮助,也不想帮助别人。你总不能强迫我去完成你的那些所谓的救赎之道吧。”
我无言以对,只得悻悻地说道:“那好吧,等你饿了的时候再吃吧。只要你不再抱着那些施舍和被施舍的包袱就行了。”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6-11 05:00:00
我说完之后,两个人就陷入到彼此长时间的沉默之中。我发现我跟身边的这个女孩子有着很深的隔阂,这种隔阂,可能是人生经历造成,也可能是性别,年龄,甚至站立的角度所造成的。假如有一天,我也如这个女孩子一样,这般落魄,我会不会也时时刻刻抱着她心里面所认定的那种施舍与被施舍的感觉呢?或许会,或许是一定会,但我也说不清楚,因为站在不同角度的人,永远无法理解另一种角度的人的真实想法,别说是不同的人,就算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代,也无法理解自己当年所做的那些决定和想法。环境与地位这种东西,是我们一直在被动地,毫无反抗能力地接受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可以选择的自由空间。
打破这个长久沉默僵局的是那个女孩子。她忽然说道:“其实,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或者不能用有趣来形容,应该用有意思来形容才对。至少,你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微微笑道:“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只不过有些人把故事深刻地印在了脑海之中,而又有一些人习惯性地把自己的故事抛诸于脑后,变成一个习惯性失忆的人。你和我,有一个很大的相同点,那就是喜欢把自己的故事时时刻刻讲给自己听。所以,有些时候说出来的话,往往只有自己一个人才听得懂。就比如你的施舍论,和我的救赎论。你说对吧。”
“那我现在想听听你的故事,看看你说的话,我能不能听得懂。就比如你刚才的那个救赎论,你说帮助别人,是一种互相救赎,那如果你今天帮助了我,却害得你丢了工作,你还觉得这是一种值得你付出的救赎吗?再如果,你帮助了别人,而别人并不需要你的帮助,或者,因为你的帮助而失去了另一些东西,你觉得,这还是在救赎吗?”
我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些我倒从来没有去想过。”
“所以嘛”,她也跟着笑着说道:“电视电影里的那套东西是不可信的。我们最好还是做回原原本本的自己,该怎么想就怎么想,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彼此之间不要有负累就好。”
正说话间,一个护士站在门口,对着走廊上的我们喊道:“下一个,程婷。程婷,谁是程婷?”
我和她迟疑了半晌,这才都站起来。我轻声说道:“轮到你了。”
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了一句:“等下她们问起你的时候,你就说你是我的男朋友。拜托了。”
我陪同着她走到门口。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医生问道:“你是她家属吗?”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
“她男朋友?”医生漫不经心地又加问了一句。
我迟疑了一小会儿,这才说道:“算是吧。”
医生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瞪了我一眼,说道:“什么叫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们这些男人,只图自己快乐,从来不考虑一下女人的感受。什么时候,你们能够对待女人,也像对待自己一样细心负责就好了。”
正说话间,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子正由另一个女孩子搀扶着,从更里面的一间内室走了出来。医生指着那对女生,对着程婷说道:“你比起她们来说,还算是好的了。至少,还有你男朋友陪着你来医院。”
医生又接着问道:“你想做全身麻醉,无痛人流,对吧。”
程婷点了点头,问道:“这个要多少钱?”
医生回答说:“1200。”
“那如果只做局部麻醉呢?”
“这就要便宜一点,900就可以了。”
程婷想了想,说道:“那我只要做局部麻醉就可以了。”
医生半信半疑地望了望程婷,又转过头来,望了望我,“难道你男朋友都不肯为你多付这三百块钱?你要知道,局部麻醉,你的头脑还是有意识的,很容易给你带来心理上的阴影。”
“不,就局部麻醉就可以了。我承受得住。”程婷连忙接口说道。
我笑着对医生说道:“还是改成全身麻醉吧。多出的三百块钱,我出。”
“怎么,这上医院做人流手术的钱,不是你出,而是要由你女朋友出?那你还算不算一个男人?”医生疑惑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又笑着说道:“虽然我是她男朋友,但我们的钱都分得很清楚的。我从来不用他的钱,她也不会从我这里拿钱。我们是那种AA制的男女朋友。我们彼此之间,都很独立。”
程婷补充说道:“这个手术,是我的事,不需要他来出钱。”
医生摇摇头,说道:“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小青年的脑瓜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你们说说清楚,到底是全身麻醉,还是局部麻醉?”
程婷正想说话,我赶紧抢先她一步,说道:“全身麻醉吧。钱的事情,我先垫上,出了医院之后,我们再算。”
我拿着医生开给我们的单子,走出去付了钱,又拿着划好价的单子走回来,交给那个中年医生。程婷就在中年医生的带领下,走进了内室,而我则坐在门口,静静地等候。
内室里传来刺耳的仪器的声音。那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流手术了。一个正在孕育着的生命,随着那刺耳的声音,慢慢地从它的母体上剥离下来,然后枯萎。我的内心,有一种奇异的说不味道的东西,涌了上来,淹没了我的思绪。
大概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那个中年医生从内室里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叹息地说道,又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叹息完,她转向我,说道:“你可以进去看看她了。这里有一个小本子,上面写着的是手术后,你们应该注意的事项。”
我拿着小本子,走了进去,看见程婷正软绵绵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她将头侧伏在枕头上,牙齿将下嘴唇咬破了,正渗出一线的鲜血。
我轻声问道:“一切还好吧?”
她苦笑着点点头。
医生走了进来,说道:“如果没什么问题,你们就出去,到外面找个空的床位,先躺着,休息一两个小时再离开。这里,还要进行下一个手术了。”
我将程婷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她的身体轻得有一种虚无的感觉。我都感觉自己,几乎能够将她的身体,像灰尘一样从空中扬起来。
我又付了五十块钱,找了一个空的床位。我几乎是用抱的姿势,将程婷放在了床上。我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女人了,这一次竟然觉得仿佛自己还是第一次抱女人上床一样,我几乎都能听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6-11 17:18:00
呵呵,坑是蛮大的,只是因心情不定时而填的。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6-21 23:37:00

1 周先生,你好,麻烦进来看一下
恕我抱歉,在今年五月份之前,我并不知道一个叫做周德东的恐怖小说作家,也就是您,当然也从未看过您的小说,直到有一个人在我的帖子后面说,我抄袭了您的作品。

我感到奇耻大辱。对于一个喜欢写字,却并不以其谋生的人来说,说我抄袭,是一种可笑的谋杀。然而,当我找到你的小说,惊讶地发现,2004年你在网上发的《这个梦不是梦》与我的《鬼村》竟然如此相似。

我的《鬼村》是写于2007年。

我看完你的小说之后,真是苦笑不已。难怪有人会说我在抄袭你的小说了。可我分明记得自己的小说,是做了一个梦之后,半夜醒来,敲打键盘,一直到天明才写出来的。

应该说,小说里面有个人阅历的心境在。人啊,无论怎么生活,都是活在一个鬼村里面,生老病死,不论是我们自己的一生,还是我们的先人,我们的后人,同着自己,都在重复着做一个关于“鬼村”的梦。

我发这个帖子,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说上一句话,我没有抄袭您的作品,也不屑于抄袭任何人的作品。可能我们只是真的心有灵犀而已,你在2004年,和我在2007年,同是冒出了一个相同的灵感而已。世间巧合的事情太多,我不得不信。


作者:58.33.78.*2009-6-21 23:33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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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有1篇贴子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6-22 00:40:00




我对着躺在床上的程婷,说道:“等下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程婷摇摇头,道:“今天已经很谢谢你了。虽然我说的有些话令你不是很开心,可我还是感觉得出来,你是个真正的好人。”
“那要不要我给你留个电话,什么时候想起我,或者需要我的时候,可以随时给我电话。”我说道。
程婷嘿声笑道:“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想念一个陌生人,或者需要一个陌生人的帮助吗?除非我又一次碰到今天这种难于启齿的事情。不过,我相信不会有下一次了。”
我仔细琢磨着她话里的味道,觉得她似乎在向我暗示些什么。
“等下出了医院,也差不多五点多了。我请你吃顿晚饭,你不介意吧。”我试探着问道。
程婷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你真的没必要再在我的身上花费心思了。我觉得我跟你就好像两条交叉的直线,只是由于昨天晚上那一场偶然的相遇,才有今天的这点麻烦事情。到了明天,我们又会沿着各自不同的方向前进了,不再有可能再像昨天晚上那样相遇。即便相遇,我们还是把对方当作陌生人最好。这样才不会让我尴尬难堪,想起自己过去的一些不愉快来。”
“好吧,就照你所说,我们明天就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我们的今天,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我转而又说道,“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昨天晚上我也思索了一整个晚上,觉得你是我的一个什么人,我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还有过不同寻常的关系。”
“是吗?”程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说的有那么玄乎吗?用得着在我面前编造这样的谎言?我相信像你这样的男人,应该没必要在我这样的女孩子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无奈地回以一笑,接着又是两个人长久的沉默。在沉默里,我感觉到时间每过去一分钟,我就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的时间就减少一分钟。她是那种从一开始出现,就注定要与我擦肩而过的人。
到了下午五点,程婷的脸蛋开始红润,浮泛出血色,整个人的精神看上去也好了许多。她抿了几口水,就对我说道:“休息得差不多了,谢谢你肯忍受这么长时间的沉默,来陪伴我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陌生人。”
我笑笑,说道:“还好,一个人的沉默,就是他最自由的时候。彼此之间不说话更好,至少可以避免误会加得更深。”
当我们走出医院的时候,她忽然才想到一件事,回过头来,对我说道:“我还真差点忘了,我的医疗费,还是你帮我垫付的。可惜的是,我现在身上总共才一千块钱。如果你不介意,跟我走一趟,我把剩下的钱还给你。”
我正想说我并不在乎那两百块钱的时候,她却又忽然说道:“你倒没必要跟我回我住的地方,而且你去了也不方便。如果你肯相信我,就跟我到昨天你和我相遇的那个地方等我。我一定会把欠你的两百块钱还上的。”
“就现在?去昨天晚上那个地方?”我惊讶地问道。
她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可不想到了明天,还要和你打招呼。”
我笑着摇摇头,道:“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喜欢刻意的人。也罢,反正今天晚上没事,我就在昨天晚上那个地方等你好了。但是,你总要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吧。我总不可能为了你欠我的那两百块钱,无限期地等下去。”
程婷说道:“现在是五点,六点半如何?这中间的一个半小时里,你也可以去吃个晚饭。而我应该也还来得及。”
我点了点头,就看着她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楼主:指甲花  时间:2009-06-22 00:40:00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才刚刚六点。我看着城市的夜幕已经悄然拉上。这钢筋水泥铸成的森林城堡,褪去它白天那件热闹喧哗的外衣之后,在各种霓虹灯的辉映下,格外清冷孤独。大概这个时候,才是所有城市人的真正的内心本质。
我站在离母校不远的那个十字路口,看着一群一群的青年学子从我的身旁经过,他们的面孔似曾相识,又浑然不同。我很想去和他们打招呼,可又没有力量举起自己的双手。我害怕他们回头时的那副表情,不是亲热,而是惊讶。
我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我觉得我要等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来了。
我买了一包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下去。抽到最后一根烟的尽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半。城市彻底坠入到黑夜之中。地面上的霓虹灯把天上的云彩照耀得五彩缤纷,艳丽多姿。这个并非来自大自然,而是人为的假象,让我忽然冒出一股深深的寒意。
我将自己的衣袖往下拉了拉,然后双手反抱着,离开了那个十字路口,来到母校后门的一条窄巷子里面。那条巷子是条经常冷无人烟的石子小道,一到小雨天就经常满是泥泞。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这里的环境还是如此的熟悉。
我在巷子里面行走了许久,到了一间农家屋舍面前,停驻在门口,仰头往二楼上看去。二楼上亮着灯,透过窗帘可以看到屋子里有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女孩的声音,说道:“你起来,别玩游戏了,我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接口说话的是一个男孩,他说道:“你说就说好了,我听着呢。别老来烦我。”
“今天我去医院了。”女孩说道。
“哦,你身子怎么老是那么娇贵,动不动就生病往医院跑。”
“我去医院,向别人借了两百块钱。”
“借钱的事情,你干嘛跟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上没钱,我的钱刚交了房租。”男孩的语气丝毫也不给对方商量的余地。
“人家现在就等在学校门口,让我过去还给人家。你就不能想个办法,帮我凑两百块钱,就算是我借你的,下个月,家里来了钱,我就还给你。”
“我的大小姐,你别总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行不行。你自己一个穷光蛋,却总是自命清高的样子。你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人看上去,多恶心,我真想为你吐。”
“你,你难道不知道我去医院,是为了去打胎吗?我说过,我跟了你,是我一时愚蠢,是自己眼花,看走了眼。这些,我都不怨谁,只怨我自己。我叫你陪我去医院,你不肯去,我就只好一个人去。你不肯出钱,我不也没话说,就一个人去了。难道现在,我只是想让你为这件事情,向你借两百块钱,你也这么为难吗?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去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可我不能做个言而无信,让别人以为我是骗子的女人。”
男孩冷笑道:“既然你那么清高,那么守信,那么高贵,那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装可怜,向我借钱啊。你自己可以想办法去解决。”
跟着听到上面“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紧接着一阵细细碎碎的跑步的声音。
不一会儿,我站立的地方,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孩。
当女孩看到我,她大吃一惊,喊道:“你?怎么会是你?”
我微微苦笑道:“那两百块钱,你没有必要还给我的。或者,你欠着也可以,以后找到机会再还也可以。”
“不!”她咬咬牙,说道:“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你的钱还上。因为到明天,我就不想再见到你这个人。”
“为什么?难道我这个人有这么让你讨厌?”
她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昨天晚上,为什么会看见我光着脚走出来?”
我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说道:“我好像知道一点点。”
“那是因为当我发现了自己身边的男人居然还和其他女人偷情的时候,我就不顾一切地要从这个男人身边彻底离开。离开的时候,我竟然忘记了自己居然还是光着脚走路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难道你一旦发现,就不打算给那个男人一点机会?或许是他一时迷失了自己,跟他认真地谈一谈,可能他会更改过来的。”
她冷笑道:“你是男人,当然是会站在你们男人的立场来考虑了。可是,你知不知道,对于我来说,背叛,就意味着毁灭。一块镜子,破碎了,就永远也不会重圆。”
我摇摇头,说道:“你总是这么偏执。你不知道你这样的偏执,就是导致他无法容忍你,而跟了其他的女人有了不同寻常的关系。或许,在他心底,其实还是爱你的,只是你并不知道而已。”
她嘿嘿冷笑道:“刚才他在楼上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你觉得他还是那种爱我的人?”
“他可能会是气话。你先等一等,等一下回头,他或许会追上来,把钱给你的。”
她先是一怔,接着惊讶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追上来?”
我正想说话,果然在门后走出跑出来一个男孩,也是和她一样的年纪,眉清目秀,嘴角高撅,神情玩世不恭的样子。这样的面容,让我目瞪口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我分明看到,这样的夜色里,有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就叫做,镜子。
男孩子对着我问道:“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孩子冷笑道:“怎么,你吃醋了,是不是?他可是我新傍的大款。我宁愿做一个有钱人的情妇,也不会再跟着你这样言而无信的穷光蛋。”
男孩子的脸色先是惊讶,接着变得异常的愤怒,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发皱的人民币,大声喊道:“你个下贱的女人,不是很喜欢钱吗?我给你!这两百块钱算是我包养你这三个月的钱。你这三个月,也就配这两百块钱。”
男孩子喊完,气咻咻地从我们身边跑开,冲进了夜色之中。余留下我和那个女孩子怔怔地站立在那里,两个人沉默不语。
不一会儿,浓黑的夜色里,渗出了丝丝的细雨。女孩子的头上,脸上,嘴上,甚至眼角边上都是雨水。她苦笑道:“这样的男生,你觉得我值得跟他一辈子吗?”
我伸出手去,想抚摸她的脸蛋。然而,手在夜色里,竟然抓了一个空。
女孩子的身体,竟然在楼上灯光的照耀下,竟然像一阵风,飘得很远。
我连忙追了上去,可她的身体飘得更远了,就好像在夜色里,和我捉着迷藏。我惊魂未定,大声向她喊道:“婷,婷儿,别走,求求你,别走。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爱慕你的孤傲,却又无法容忍你的清高,是我执着地追求你,却又没有耐心好好地爱你。错了,我真的错了。”
然而,那个女孩的身体,带着洁白的微笑,慢慢地像雪水一样消融了。我已经无法分辨清楚,那模糊的身影,到底是她还是迷茫的夜色。
等我彻底瘫倒在湿漉漉的石子路面上时,我看见墙角处一株安静的茉莉花。茉莉花的颜色纯白,却带着天然的孤傲,与这个夜色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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