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访那些事》
序言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不断加大力度，推进依法治国进程，加快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建设取得了历史性成就。
继党的十八大之后，国家各级信访部门认真贯彻落实党的十八大、十九大会议精神，紧紧围绕依法治国方略，着力打造法治信访、阳光信访和责任信访，不断深化信访工作制度改革，基层信访部门依法做好信访工作的自觉性进一步增强，广大信访干部积极引导人民群众依法维权，使信访工作逐渐走上了制度化、规范化、法治化的轨道，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了稳定的社会环境和有力的法律保障。
以东川县信访局局长冯建宇为代表的广大信访干部，以极大的工作热情，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使命感，积极搭建党和政府联系群众的桥梁纽带，勇于担负起信访工作的重任，克服重重困难和压力，夜以继日，不知疲倦地工作在信访第一线，解决了大量的发生在身边的信访矛盾和问题，维护了人民群众的合法权益，确保了社会的稳定。
在地图上，东川县只能算作一个小点，近年来，在几任党委、政府的坚强领导下，东川县充当了改革的急先锋，处于改革的前沿阵地，政治生态环境不断改善，经济发展势头迅猛，城市面貌日新月异，精神文明建设和思想文化建设等社会各项事业成为了东川县的名牌。
东川县交通便利，旅游资源、矿产资源丰富，国有企业、股份制企业遍布城乡各地，雄厚的人力资源和畅通的信息渠道，造就了人们的思想意识异常活跃，群众的维权意识也更加强烈，企业改革的大潮一波又一波，改革后遗留下来的矛盾隐患比比皆是，加之征占地补偿纠纷、土地山林权属纠纷以及矿产资源和环保等方面出现的矛盾问题更是易发多发，各种利益集团交织在一起，群众上访由来已久，越级上访在省内、乃至全国都是榜上有名。
东川县名闻全国，除了有上访的因素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这就是在党的十八以来，出现了两个轰动全国的典型，一个是原县委书记周文强擅自离境去了美国的负面典型，另一个是全国人大代表、“时代楷模”、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大柳树村党支部书记朱茂丰的正面典型。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处理信访问题，让冯建宇等人如履薄冰、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们既要帮助责任单位和信访人化解矛盾、解决问题，还要把握好政策，坚持原则性和灵活性的统一，在情、理、法之间寻找最佳答案，把矛盾问题化解。
冯建宇等人不甘寂寞，他们在东川县信访联席会议的领导下，充分发挥广大信访干部的聪明才智，全力打造独具东川县特色的信访品牌，不断创新信访工作方式方法。冯建宇上任后，带领信访局新一任领导班子，提出了“一年打基础、两年上水平、三年见成效”的信访工作方向，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工作。通过不懈努力，真正做到了信访工作让当地党委、政府满意；让责任单位和责任部门满意；让信访人和信访干部满意的服务宗旨。实现了东川县信访秩序和信访事项受理办理程序不规范向规范化转变；信访事项责任主体不清向责任主体明确转变；信访工作由注重治标向标本兼治转变的工作目标，给东川县党委、政府和老百姓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作者以第三者视角，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物、事例，每个章节都是一个独立的小故事，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发人深思。让读者在阅读中感受到一股正能量，读到了惊心动魄的接访场面，读到了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这部长篇小说叙述的事例，是一段时期内，东川县社会矛盾的集中反映，是社会的晴雨表。从小说叙述的脉络中，不难发现东川县的社会变迁和政治走向。
作者的出发点是让广大读者了解那段历史，借鉴小说中的故事，用法治思维看待问题，妥善处理好身边的现实问题，不断推进法治国家建设取得更大的成就。
小说中出现的故事和人物都是作者虚构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不可对号入座。
编者
2018年1月

《信访那些事》目录

目录
第1章岗位交流
第2章别样的心情
第3章省城接访
第4章购买办公设施
第5章高规格会议
第6章火车站“截访”
第7章县长与信访局长发火
第8章占地补偿款分配纠纷
第9章帮助农民工讨薪
第10章初露锋芒
第11章建尾矿库纠纷
第12章出租车主承包纠纷
第13章不该发生的越级访
第14章称职的军师
第15章“美女”上访
第16章劝返患精神障碍病人
第17章接待地质大队“协解”人员
第18章“上访”村遇险
第19章接待烟厂“协解”人员
第20章60岁的干女儿
第21章集体访集中爆发
第22章筹备拆迁听证会
第23章听证会达到了预期效果
第24章强制拆迁
第25章处置3起进京集体访
第26章人力三轮车主办证纠纷
第27章街道退休干部权益纠纷
第28章接待电视台退休记者
第29章坑农害农的项目被叫停
第30章腐败的村官被罢免
第31章劝返非正常上访人
第32章转制企业职工维权
第33章杜庆伟进京
第34章地质大队“协解”人员再次进京
第35章“黑保安”
第36章夜宿洗浴中心
第37章景区车主办证纠纷
第38章农民工被包工头打伤
第39章建信访接待大厅
第40章煤矿主补偿纠纷
第41章为失败者讴歌
第42章小客车主承包费纠纷
第43章赢得诉求后的深思
第44章邱健死亡引起的纠纷
第45章观看《潘作良》电影
第46章全县信访维稳大会
第47章司法助理的权益纠纷
第48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49章多起集体访成功分流
第50章与于吉顺“斗法”
第51章查找吴美君
第52章老乡聚会
第53章夜“探”上访村
第54章与夏文军争执
第55章刘桂清进京维权
第56章别扭的尾声
第57章信访大厅启动运行
第58章母亲的积极影响
第59章丧葬费纠纷一锤定音
第60章“蓝印”村民的占地补偿纠纷
第61章与“村霸”的较量
第62章为弱者讨回公道
第63章护士的维权行动
第64章教师补课收费
第65章信访“压力山大”
第66章上访途中的闹剧
第67章八达岭趣事
第68章寻找突破口
第69章网络的大爱
第70章夜游什刹海
第71章县委书记进京接访
第72章跪访国家安监总局
第73章外嫁女艰难的维权路
第74章边牛镇沉陷区安置纠纷
第75章“钓鱼”执法
第76章“协解”人员跳楼
第77章北京接访收获多
第78章跪访国家信访局
第79章国家信访局领导接访
第80章民办教师维权
第81章永远的民心
第82章“软禁”煤炭局长
第83章休假汤池镇
第84章尘封的会议纪要
第85章中央督导组检查
第86章乡土诗人吴文杰
第87章信访局长住进了医院
第88章供暖锅炉出现故障
第89章马强死亡的争议
第90章暖河村欠建桥款
第91章硼钢集团欠薪
第92章参加银河网座谈会
第93章供暖公司违约
第94章农民工腊月三十维权
第95章春节后的花絮
第96章两个刘淑兰
第97章农村社保户大规模聚集
第98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99章老牛头上访
第100章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101章银河网工作人员考察
第102章钱大虎拆迁补偿纠纷
第103章事业单位转制及开发商闹剧
第104章庆阳镇沉陷区安置纠纷
第105章父子绝食
第106章丝绸厂退休职工维权
第107章维稳任务艰巨
第108章孔淑琴家里的难心事
第109章呼唤正能量
第110章焦点访谈栏目组门前的闹剧
第111章强制动迁留下的隐患
第112章胡海涛退居二线
第113章累并快乐着
第114章推荐信访局长人选
第115章校车发生侧翻事故
第116章在压力面前经受考验
第117章给脑残患儿施予救助
第118章县委书记的嘱托
第119章下马威
第120章进入角色
第121章杜庆伟信访听证会
第122章协调庆阳镇沉陷区案件
第123章书法家的名言警句
第124章纪委迎春茶话会
第125章家属座谈会
第126章又是腊月三十农民工维权
第127章在寒冷和愤怒中度过春节
第128章节后信访开门红
第129章猝不及防的噩讯
第130章战友的遗体告别仪式
第131章召开紧急会议保稳定
第132章省专案组调查供暖事件
第133章省联席办督导信访积案
第134章打牢基础消化积案
第135章法律工作者维权
第136章可敬的母子俩
第137章5只山羊引起的纠纷
第138章开发商一房多售
第139章信访救助
第140章水电站占地补偿插曲
第141章谈银河网在供暖事件中的作用
第142章县委书记调整
第143章打造信访品牌
第144章建校工程款纠纷
第145章原县委书记失踪
第146章省联席办召开听证会
第147章大水冲了龙王庙
第148章弹好互动的钢琴曲
第149章突破阻力压实责任
第150章协调侯玉杰案件
第151章杜庆伟大闹信访局
第152章党员活动日的小插曲
第153章汇报案件时的尴尬
第154章不堪重负的维稳压力
第155章办理房照纠纷
第156章回迁户索要逾期补偿
第157章协助组建信访分流站
第158章旅游客车经营权听证会
第159章同事的忠告
第160章施工现场的枪声
第161章迎接中央督导组检查
第162章挂职信访干部到位
第163章情系信访分流站
第164章上级督导检查
第165章新县长到任
第166章退休职工股权纠纷
第167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68章强制执行选错了时机
第169章换届选举发生的意外
第170章十八大维稳效果好
第171章水镁矿农民工维权
第172章争取救助政策
第173章发放协解人员救助金
第174章侯玉杰“软禁”信访局长
第175章河畔花园欠薪案
第176章再次启动信访分流站
第177章在国家信访局取经
第178章起草相关制度
第179章在烟厂宣布救助政策
第180章钱大虎自焚
第181章救助政策因上访被取消
第182章去党校讲课
第183章水电站的惊险一幕
第184章县委值班室纵火
第185章变更出租车经营权
第186章农民工讨薪跳楼
第187章“编外局长”与上访人打斗
第188章找省长贷款
第189章网络整合成功
第190章出租车主大闹交通局长
第191章冒雨走访感动上访人
第192章协调案件的无奈
第193章好汉吃了眼前亏
第194章渐入佳境
第195章进京接访的得与失
第196章发布公告
第197章省信访局督办侯玉杰案件
第198章“东川县”的马家楼
第199章把矛盾消化在萌芽状态
第200章县委书记被约谈
第201章更接地气的工作创新
第202章民意诉求网命运的终结
第203章乱点鸳鸯谱
第204章不仅仅是收获
第205章执法者的尴尬
第206章破产企业遗留的隐患
第207章弘扬人大代表朱茂丰精神
第208章马伟光导演的闹剧
第209章孔淑琴儿子意外死亡
第210章收获的季节
第211章充满活力的团队
第212章难以报答的养育之恩
第213章早市异地搬迁听证会
第214章寻求岗位交流
第215章儿子的选择
第216章不和谐的音符
第217章主体责任难落实
第218章复杂的鱼塘纠纷
第219章当好参谋
第220章鸿运谷漂流
第221章为弱者解除后顾之忧
第222章鼓励信访干部投稿
第223章无法消除的分歧
第224章有一种感动激励你前行
第225章多年的疑难案被化解
第226章培训班的收获
第227章没有主管领导的日子
第228章信访局长维权
第229章大闹巡视组
第230章省巡视组移交信访案件
第231章解析信访案件
第232章被上级纪委调查
第233章栾小艳案件的反思
第234章迟来的信访召集人
第235章奇葩的执法程序
第236章月牙湾动迁户回迁风波
第237章召开信访联席会议
第238章不祥的预兆
第239章兵分两路遣返信访人
第240章塞翁失马

第1章岗位交流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了室内，使阴冷的办公室有了一丝暖意。北方刚刚进入11月份，天气渐凉，坐在室内办公，让人感觉有些不适应。早晨，冯建宇又是第一个来到单位办公室，先打扫完办公室的卫生，然后下楼打两壶开水，便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看新闻，这已经是冯建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性动作。
他扫视一下已经在这里工作了11年的办公室，不久后可能就会告别这里，到另一个单位上班，心情不免有些伤感。桌子上的电脑显示屏页面已经打开，可是他的心思却没在电脑上，他正在思索着头一天下午，东川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赵宏送他去信访局时，与信访局局长胡海涛见面时说的一番话，县委安排他到信访局任副局长是平级重用，现在的公示期已经结束，择日就要求他到任。他实在不情愿离开纪委，不愿离开已经工作了11年的执法监察室，更不愿意去信访局当个惹气的副局长。
冯建宇是东川县纪委执法监察室主任，这次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将冯建宇交流到信访局任副局长，虽然都是副科级，属平级交流，但对上级领导和基层而言，重视程度是不一样的。纪委是大机关，说话有力度，掌握的是工作的主动权，接触的是领导干部，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而信访局却是个小部门，工作力度不够，没有实权，平时就是帮助上访人协调解决信访难题，是被动工作，接触的是社会底层的老百姓，是弱势群体，看不出这次调整是被重用。
况且，纪委目前急需补充力量加大办案力度，关键时期不该作出这样的调整，这应该是一种变相的“降职”使用。正在心情郁闷时，执法监察室的门突然打开，办公室副主任杨晓春向冯建宇打了个手势，作了个鬼脸，一副兴奋羡慕的表情：“冯主任，李书记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
办公室与执法监察室对门，平时冯建宇没事总喜欢往办公室钻，与办公室的几个年轻人海阔天空侃大山。当然局外人认为冯建宇喜欢去办公室是别有用心，因为小杨和打字员于辉都是典型的美女。在平时的工作中，小杨与冯建宇相处得很融洽，在工作上很是默契。
“什么事？”冯建宇问小杨。他心想，纪委书记李海越平时可是很少直接找他，有事时，每次都是通过副书记、监察局局长赵广家找他谈话，这次一定有重要的事。
“不清楚，一定是好事。”小杨露出神秘的表情，让人无法琢磨。
冯建宇没敢怠慢，出了办公室快步奔向走廊东头李海越的办公室。纪委书记李海越的办公室与监察局局长赵广家的办公室相邻，到李海越的办公室必须从赵广家的办公室门前经过。冯建宇路过赵广家的办公室时，发现门是开的，赵广家正坐在办公室里，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正与冯建宇的目光相遇，冯建宇向赵广家打个手势，指了指李海越的办公室：“李书记找我！”
李海越是8个月前，由兰江市委组织部综合处处长下派到东川县任纪委书记的，是地道的笔杆子出身，有很深的文字功底，为人低调，平易近人，业务能力很强，很受人尊敬，与冯建宇同龄。
赵广家在李海越到任后，专门给纪委机关干部开了个大会，给大家定了个规矩，提出约法三章，他说纪委是个大机关，凡事要有规矩，工作要按程序向分管领导汇报，不能越级汇报，没有紧急和重要的事情不要直接去找李海越书记。所以平时单位的同事很少与李海越直接汇报工作。如果确实需要汇报，必须经过赵局长同意，如果发现有违反规定越级汇报工作的，赵广家知道后会提出严厉批评。
冯建宇感到赵广家的面部表情很复杂。可能是冯建宇破了规矩，越过他直接找李海越汇报工作？这次冯建宇没有考虑太多，因为马上就要离开纪委了，今后赵广家也不再分管自己了。冯建宇没有进赵局长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奔李海越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李海越开门把冯建宇让进了办公室，示意他坐在沙发上，他也在冯建宇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给冯建宇倒了杯茶水，这让冯建宇有点小感动。虽然平时在工作上与李书记接触不是很多，但冯建宇感到李海越对自己还是很友好的，对自己的工作也是认可的。
李海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了冯建宇，然后自己抽出一支先点上，将打火机递给了冯建宇示意自己点。但冯建宇不会吸烟，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将烟点燃后，掐在手中让烟慢慢燃烧。
“工作交接的事都准备好了吧！”李海越用目光交流，语气和蔼地问道。
“李书记，我还想留在纪委，不想交流到信访局，信访局的活太累，我怕干不好，给纪委丢脸！”冯建宇恳求道。
“常委会已经研究决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你今年已经45岁了，在纪委工作是不是也有10多年了吧，该交流提拔了，这步必须走出去，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回纪委，‘人挪活、树挪死’，否则以后机会就不多了！”李海越替冯建宇分析一下面临的处境，语重心长地说。
“那以后我若是回纪委你可要帮忙呀！”冯建宇眼睛有些湿润，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你自己也应该努力争取，我了解你，你是个很优秀的纪委干部，也是我们的业务骨干，平时工作求真务实，脚踏实地，敢于担当，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群众的口碑很好。你在银河网上发表的文章我都看过，很有思想，有创新意识，你应该抽空把这些文章整理到一起，有机会时，不妨也出本书。这次组织调整也不是我的本意，但我来的时间短，很多工作还没有理顺，有些情况很复杂，这需要一个过程。刚才组织部来电话，信访局现在人员少，工作压力太大，急需你这样的业务骨干到信访局任职，为县委、县政府减压，你准备一下，把手里的活交出去，明天就上任！”冯建宇感到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有思想准备，正常讲，怎么也得有个三两天办理交接的时间，没想到第二天就上任。
李海越继续说：“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走后有两个岗位空着，就是你的执法监察室主任和兼任的纠风室副主任这两个岗位，纪委现有人员谁比较胜任，你推荐两个人选让我们参考一下。”
冯建宇想了想：“这个我说不好，但我感觉现在执法监察室的李吉野适合接执法监察室主任一职，虽然他是从乡镇临时借调上来的，但我认为，我们应该用他，一个是他比较年轻，才35岁，曾经在基层公安派出所工作过，业务熟，工作有激情，协调案件和处理问题很有章法，有培养前途，几次陪我到基层办案时都很出色，头脑思路清晰，工作也有魄力，文字材料也可以，综合素质较高，平时为人也比较坦荡，有同情心和正义感。二是从调动工作积极性方面考虑，可借此机会把他的工作关系从乡镇调到纪委，也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他借调在纪委工作也有4年多啦，一直在执法监察室工作，业务上也算是老人了，工作可以直接进入角色，不需要经历熟悉和过渡环节，在纪委现有人员中我认为他是最佳人选；其次是效能室的小赵也适合到执法监察室，纠风室的小毕适合接纠风室副主任。”
冯建宇的这一番话，与李海越的内心想法一致，李海越脸上露出微笑，不断地点头：“好吧，今天我们先谈到这儿，我一会儿和赵广家局长碰碰，研究明天送你去信访局上任的事，明晚信访局可能要安排欢迎你的活动，我不方便参加，你别有什么想法，过一段时间，纪委再单独安排活动给你送行。记住，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我希望你在信访局能够干出成绩，让大家看看。平时你要经常回纪委看看，有事时，可随时给我打电话。”冯建宇对老领导一番推心置腹的话非常感动，他暗下决心，一定努力工作，决不能辜负了老书记的期望。
冯建宇也为老书记担心，自从李海越到东川县任纪委书记这8个多月以来，纪委的工作可以说没有什么起色。年底就要到了，上级交办的重点案件仍然没有办结，虽然上级纪委多次催要结果，但都被分管案件办理工作的赵广军局长以案件线索不清，情况复杂为由提出申请延期办理。县本级案件完成情况也并不乐观，更不用说查处什么大案要案了。几个职能科室的工作人员整天待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常常看报纸、上网打发时间。
李海越不分管办案业务，来的时间又短，不了解基层的实际情况，对有案不查，瞒案不报，跑风漏气，想方设法为被调查对象解脱罪责的情况并不了解。冯建宇确实为李海越捏了一把汗，希望他快些调整思路，打开工作局面，早点了解到纪委的真实情况，紧紧抓住工作的切入点，突破重点案件，开辟出一番新的天地，重振纪委反腐败的雄风。
冯建宇无法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老领导，因为他并不了解老领导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另外老领导对自己是什么样的印象还需要时间来验证。冯建宇想到这些，认为还是不能急于表白，先慢慢观察一下事态的发展再说，待机会成熟时，可以向老领导提一些工作建议，不能让老领导在东川县任职期间政绩平平、无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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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别样的心情
老天好像有意与冯建宇开了个玩笑，一直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天气，可在冯建宇到信访局上任的那天早晨，却突然变了脸，气温急剧下降至零度以下，街道和居民楼前有积水的地方，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西北风阵阵袭来，让室外的人们感受到了初冬的寒意。
早晨8点30分，监察局局长赵广家主动找冯建宇到他的办公室，十分关心、而又热情地对冯建宇说：“这次组织调整，你别有什么想法，这是我向组织部门极力推荐的，我们纪委向组织部门推荐了两名干部，纪委办公室主任张欣和你。因张欣提前找到关系，所以留在了纪委，担任纪委常委。我也听说你不想走，你事先应该找人通融通融，找我也行呀，我真不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也没向组织部建议你想去哪个岗位。人选推荐到组织部后，然后提交常委会通过。县委常委会我都没有资格参加，所以在县委常委会上，根据组织部的建议，正好信访局这个岗位没有人愿意去，就直接安排你去了信访局，去信访局确实不十分理想，可另外那几个岗位都是实权部门，竞争太激烈，你根本排不上号，你的人际关系和综合实力远远不如他们，没有大领导说话，根本不管用，既然常委会已经决定了，你就必须得服从，如果不服从，三年之内不再提拔，你可能今后就没有提拔的机会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我一定帮助你。”
冯建宇是个业务型的干部，整天就知道扎在工作中，不善于研究人际关系，领导对他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多数领导喜欢他的仗义和务实作风，个别领导却不喜欢他的直率死板和愿意较真的性格。冯建宇业务能力没问题，东川县纠风工作和执法监察工作的成果，曾多次得到上级纪委领导的肯定。对赵广家的话他是半信半疑，他从来没有向纪委领导提出过要求下派到其他单位的想法，事先也没有人给冯建宇透露推荐他向外交流的信息。
接近上午9点钟，纪委在家的5名班子成员和23名同事，除有3名值班和外出开会的，竟自发地、争相陪同冯建宇去信访局上任。从纪委到信访局的路程并不远，徒步走，大概只需要7分钟的路。由于气温下降，赵广家应该坐轿车，可是他却选择徒步陪冯建宇去信访局。司机也无奈，跟随在他的身后，其他人当然也不好意思坐车。在寒风中，三一群俩一伙走在通往信访局的路上。
冯建宇一直与赵广家并排走着，边走边聊些去信访局后应该注意的环节，这让冯建宇更加感动，天气虽然冷些，但是内心却是暖暖的。冯建宇清楚的记得这天是11月17日。
信访局的办公地点位于东川县城临街6层居民楼的第一和第二层，与东川县中心医院毗邻，共有9个房间，建筑面积大约300多平方米，是县政府临时租用一家房屋开发公司的房子。这个20多人的欢送队伍，挤满了信访局二楼的几个办公室。信访局没有大的会议室和接待室，当然也就无法集中举行小规模的欢迎仪式，大家只能分布在各个科室礼节性的互相寒暄几句，如果遇到了熟悉的人可能聊得更深入些。
此情此景，让信访局的胡海涛局长措手不及，他有些不知所措，感到冯建宇的到来明显提升了信访局的人气和地位，平时对他们总是横眉冷对、一脸严肃面孔的纪委干部，今天都这么平易近人。胡局长一直忙不迭地陪同赵广家和其他几位纪委领导参观各个办公室，不停地介绍情况。
同事借机参观了早已布置一新的冯建宇办公室：这是一个位于二楼走廊左侧中间部位，用铝合金隔断间壁的7平方米的办公室，门是铝合金拉门，滑道已经损坏，滑轮也不再滑动，门鼻子的锁头基本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那种，门虽然上了锁，但只要把拉门向上一抬，门就能被轻易的摘了下来，多亏有门鼻子连接，否则，门随时会被人摘走，任何人都可以长驱直入进到副局长室。隔断的玻璃是用了一层不透明的不干胶贴上去的，用来阻挡视线。一进门的右侧，紧靠玻璃隔断一侧摆放了一个长1米6，宽0.9米的老板桌，桌对面有一把老板椅，椅子的左侧桌面上有一部乳白色的电话机，电话机是新的。屋内摆设很简单，除一个老板桌、一把椅子、一部电话机，再没有了其他物品。老板桌面和天棚、地面不同程度地积有一层灰。天棚是用60cmx60cm的石膏板镶嵌装饰的，天棚角的蜘蛛网还随着微风在摆动，冯建宇举手就可以触碰到天棚的石膏板。
同事小毕好奇地跑到老板椅上坐下，想体验一下当副局长的感觉，可刚坐下，竟一下子滑倒在地，原来老板椅的中轴已经损坏，当椅子坐上人时，左右摇摆的幅度加大，一不小心人就会滑倒。老板桌的台面本应该是固定的，可是不知何故，桌面是活动的，由于空间狭小，人从椅子上站起来隔着老板桌面与左侧拉门进来的人握手时，桌面就会串位，如果力量大一点整个桌面就会滑落到地上。
陪同冯建宇来的那些纪委同事们看到了副局长室如此的布置，皱了皱眉，都没再说什么。
赵广家到胡海涛的办公室，对胡海涛提了几点要求：“冯建宇是从纪委出来的，工作和生活方面要照顾好他，不能让他有不适应的感觉，不给他面子也等于不给纪委面子，冯建宇在纪委时，就是个业务骨干，信访局要调动他的工作热情和工作积极性……。”
胡海涛在纪委领导面前态度很明确：“请领导放心，我们会认真考虑的，不会让冯局长受委屈。”
冯建宇抽空也仔细看了一下信访局办公室的分布情况，在冯建宇办公室两侧分别是督查复查科和司机的休息室；门对面是综合科、左侧斜对面是副局长刘晓云的办公室，再往左便是局长胡海涛的办公室；胡海涛办公室对面是个能够容纳20人左右的小会议室，但却只有10几把椅子。冯建宇办公室右侧斜对面是副局长孙家新的办公室。一楼是接访科的办公室及接待窗口。
办公条件还是比较艰苦的，看了办公室的装饰和摆设，冯建宇颇有感慨。他的办公室摆设更为简陋，可能信访局的条件就是这样，是经费紧张的缘故吧。
送走了纪委的同事，胡海涛局长在他的办公室临时加了几把椅子开了个欢迎会，信访局共有11名工作人员，新班子成员4人，4名科长及2名司机，除一名常年在北京值班接访外，共有10人参加了会议。胡海涛坐在办公桌前面的老板椅子上，双手放在桌面上，看到人员已经到齐，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大口，侧着身子，面对着大家说：“我们开个会，会议时间不长，主要是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副局长冯建宇，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便于今后工作上互相配合，二是宣布一下班子成员的工作分工；三是晚上我们班子成员搞个简单的欢迎活动，请办公室安排一下。”
胡海涛依次介绍了参加会议人员的身份，然后明确新班子成员的具体分工：“副局长孙家新协助我抓信访局全面工作；副局长刘晓云分管办信、督查复查工作；副局长冯建宇分管接访工作…。”
班子成员中胡海涛年龄排在第二，57岁，仅次于58岁的副局长孙家新。胡海涛确实适合做信访局局长，他是个大块头，1米82高的个子，210斤的体重，长得身材魁梧，在气势上就能镇住上访人。他曾当过生产队长，当过学校校长，有律师证，成功代理过多起民事案件。年龄最小的是副局长刘晓云，41岁，是名副其实的美女；冯建宇45岁，算中间力量。从班子成员的分工和排序上看，冯建宇在班子里排序最后，这也就决定了今后在班子里的地位。
晚上，信访局在东川县城一个较大的酒店为冯建宇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班子成员加上办公室主任、司机共计6人参加，大家对冯建宇的到来表现出极大的热情，酒喝得畅快淋漓，酒后大家又去了练歌房。欢迎活动一直到晚上10点多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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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省城接访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胡海涛就把冯建宇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一会儿，你得陪仁和区副区长吴林及劳动局副局长范晓平去省信访局领访，仁和区祥园村有8个上访代表反映40多名失地农民要求享受养老保险的事，目前我们没有政策支持，上访人一直不息访，闹得很厉害。前段时间因为这个访造成了18人进京非正常上访，对我们影响很坏，我们县被省联席会议通报批评，要求问责，我和分管县领导及责任单位的领导4个人已经被纪委问责了，所以这次安排你去省里，一定要设法处理好，防止再次进京非访，你陪他们去省信访局咨询一下，设法说服他们，早点返回东川。”
冯建宇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如何接待这批信访人的概念，如果他们对省里的答复意见不满意，不同意回东川县怎么办？这个工作怎么做？去省里与谁接头，省信访局在什么位置？冯建宇真有些懵了。
“胡局，去省里领访，我们这次去的人谁熟悉省里的情况，去省里找谁咨询，咱们信访局还有谁去？”冯建宇是一头雾水，十分为难地请教胡局长，希望能够得到进一步的指导和支持。
胡局长态度十分明确地说：“你带队，信访局只有你一个人去，仁和区负责出车，你搭乘他们的车，与吴林区长、范晓平局长同车，8名信访代表乘另一台面包车，你们可直接去省信访局接访处找高玉处长，让他联系省人社厅分管人员接待。”
冯建宇的头“嗡”的一下有些大，这刚到信访局才第二天呀，业务还没有来得及熟悉，就接个去省信访局领访的大活，处理不好，自己难堪不说，陪同去的区领导和部门领导也会瞧不起自己，以后如何面对单位的同事？领访的程序、省信访局接访处、高玉处长，这些内容在他的脑中基本没有概念，关键是没有熟人陪同，弄不好真会搞出笑话的。冯建宇心里这么想，但面部表情丝毫没有露出异样，先探探胡局的底再说：“好吧，胡局，什么时候走？”
“马上走，你去仁和区找吴林副区长乘他们的车。”胡海涛说。
“好的！”冯建宇回答。
冯建宇说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个笔记本装到了文件包里，然后把门锁上，奔向斜对门副局长孙家新的办公室，孙家新正在上网，冯建宇说明来意：“孙局，我马上要去省信访局，你知道路线怎么走？你有没有高玉处长的联系电话？”
孙家新非常热情，立即拿出一个小电话本，翻了翻：“冯局，你记一下高玉处长的电话，还有接访处吴国胜，钟楷的电话，找到他们几个谁都可以帮助你衔接省人社厅，记住省信访局有两个接访地点，一个地点是在省委附近，另一个地点在省政府附近，你这次直接去省委附近的接访地点找高玉处长就可以，我一会儿给高玉处长打个电话，让他提前与省人社厅打个招呼，准备好接待你们。”
孙家新说得太具体了，让冯建宇很感激。他记下了电话号码就匆忙下了楼，坐上人力三轮车奔仁和区找吴林区长，走到半路，手机响了，是吴林的电话：“冯局，你在哪儿？我开车去接你。”
约好了地点，5分钟不到，吴林、范晓平的车就到了，一辆轿车、一辆面包车奔高速公路向省城进发。在车里，冯建宇不断向吴林和范晓平请教如何才能把这个访妥善处理好，让他们不再纠缠，经过一番探讨，冯建宇心里有了数，但最担心的还是这些人的思想疏导工作太难，决不能大意。
两个多小时后，临近中午，他们抵达省委信访局。省信访局还没有下班，在一楼接待大厅，冯建宇出示了工作证，说明了来意，大机关工作人员的综合素质就是好，工作效率就是高。接待员通过内线联系，高玉处长很快就在一楼2号接待室与冯建宇等人见了面。高玉处长平易近人，他告诉冯建宇，孙家新已经给他来过电话。省人社厅的宫处长也提前到达。双方互相亮了身份，直接进入主题，8名信访代表也被请进了接待室，接待室能够容纳20余人，椭圆形的桌面四周摆满了座椅，8名上访代表坐在靠门一侧，高玉处长、宫处长及冯建宇、吴林、范晓平坐在8名上访代表对面。
冯建宇第一次带着任务到省信访局协调信访问题，他没有接访的经历，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程序，一路上，脑中就是想着这些，心情一直忐忑不安，生怕把这次领访的事搞砸了，经历了刚才的这个过程，他内心平静了许多。
待所有的人员坐好后，高玉处长首先发言：“我是省信访局接访处的副处长，我叫高玉，这位是省人社厅驻省信访局的宫处长，今天共同接待你们，我们想听一下，你们希望我们帮助解决什么问题，地方政府的答复意见是什么，发言时一个一个发言，要简单些，我们能够听明白就行。”
上访代表贾福新举手示意他先说，经过允许，贾福新用高八度的声音说道：“我们是东川县仁和区祥源村的村民代表，3年前东川县政府搞房屋开发，占了我们村27亩耕地，涉及18户村民，40多口人，当时的征地补偿费和安置补助费已经发给了我们，可是我们是地道的农民，就依靠这点耕地种菜养家糊口，给的那点钱早花光了，我们40多人现在有30多人超过60岁，有7人已经70多岁了，年轻人靠出力打工干活，还可以勉强维持生计，而我们这些年岁大的，打工没有人敢用，我们又干不动体力活，一旦有个小病可就倒霉了，不能光靠子女养活吧，如果再给我们补偿点钱，让我们也能够入个养老保险，过了60周岁，也能按月拿到一定数额的退休金，我们心里也就平衡了，谁愿意没事给你们政府找麻烦，我今年都63岁了，我家扣个花窖，比其他家条件好些，听说今年县政府还要搞开发，有可能占我的花窖，那我可就真得考虑入养老保险的事了，可是地方政府就是不让我们入保险。”贾福新一口气说完，高玉和宫处长一直在记录本上记录。
“还有谁发言？”高玉处长对上访代表发问。
“我说一下。”上访代表袁老大站了起来想发言，高玉示意他坐下说。袁老大坐下后说：“我们的要求不高，就是政府能够出台政策，让我们入养老保险，保费我们自己拿，也不用政府格外掏钱，这点要求怎么就不能满足我们，城里的人和有工作单位的人可以入养老保险，而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我们农民也是人呀，这世道太不公平！”袁老大有些气愤，越说越激动。
高玉处长等袁老大说完，又征求一下其他上访代表意见，见没有人发言，他转身问冯建宇：“你们地方政府什么意见？”冯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摆手示意范晓平发言。
范晓平明白冯建宇的意思，接过高玉处长的话题：“我说一下，我是东川县劳动局的，他们反映的问题，我们接待过多次，也给他们做了明确答复，问题是，现在我们国家和地方政府没有出台农民入养老保险这方面的政策，而且东川县这类群体涉及人员上千人，我们不能突破国家的政策界限给他们办理养老保险，失地农民反映的问题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我们政府也多次开会认真研究论证过。上周，我们已经以县政府文件的形式向兰江市政府打了请示，建议帮助解决失地农民入养老保险的事，我们也研究了一个补救的办法，争取把这部分人纳入进来，但需要兰江市政府批复后才能运作。”
范晓平讲完这些话，大家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冯建宇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高玉看了看宫处长说：“宫处长，你说一下。”
宫处长对上访代表说：“你们反映的问题就是个失地农民想入养老保险的事，目前国家确实没有出台这方面的政策，但国家已经在考虑农民入养老保险的问题了，估计很快就会拿出方案，刚才范局长说的意见很好，我认为可行。”
高玉处长看了一下表，发现指针已经指向了中午12点20分，他最后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可能也饿了，我长话短说，感谢你们对我们的信任，能够这么理性的配合我们接访并不多见，我想讲三条意见，一是请东川县做好这方面人员的摸底，看看有多少失地农民要求入养老保险，然后通过兰江市信访局书面上报给我们，以便我们与省人社厅沟通，向省领导汇报，争取引起省领导重视，让涉及农民入养老保险方面的政策早些制定出台；二是明天我们将给兰江市政府下督办函，要求抓紧研究你们上报给兰江市政府的请示；三是希望在座的各位信访代表回去后与其他村民多做解释工作，在请示没有正式批复期间，不得再出现越级上访或其他的过激行为。中午我就不请你们吃饭啦，请冯局长安排你们吃顿便餐，然后返回当地，如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事，随时找我。”上访代表互相议论了一会，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接待室。
吴林区长在省城郊区找了家饭店，请大家吃了顿午饭，便返回了东川县，冯建宇有一种初战告捷的愉悦。

第4章购买办公设施
从省城回来，冯建宇接到了多个朋友打给他的电话，欲约他晚上出去吃饭，算是给他“提升副局长”后表示祝贺，但都被他谢绝。有几个平时的“铁哥们”不甘心，直接找到了信访局，赖在办公室不走，非要表达一下心意才肯罢休。冯建宇没办法，让他们看看办公室缺少什么东西，给配置齐，也算是给信访局做点贡献。税务局的一个哥们很大方：“哎呀，你的办公桌光秃秃的，信访局不会这么穷吧，连一台电脑也买不起呀，实在不行，我给你赞助一台电脑吧，你喜欢台式的，还是笔记本，你自己到电脑公司挑一台，完事我安排人去把帐给你算了。”
“不好吧，可别出事了！”冯建宇非常希望有这样的结果，但他还是提醒一下这位哥们。
“局长已经告诉我，让我安排时间好好请你吃顿饭，他也想参加，既然你不想吃饭，我们赞助一台电脑，他肯定会答应，你对我们的贡献，局长一直在找机会答谢你呐！”那个哥们诚心诚意地说。
哈哈，冯建宇想起了4个月前，他写的一篇表扬税务局工作创新的稿件，被省里的一家媒体采用，引起了省税务局领导的重视，省税务局专门安排工作组到东川县税务局调研，准备在全省推广他们的经验。东川县税务局的领导心里清楚，税务局能够有这个结果，是冯建宇那篇稿件的作用。
想到这，冯建宇高兴地说：“好，那就这么定了！”
另一个哥们看见电脑已经有人买了，他也想贡献点东西：“冯局，你的办公室没有沙发，来个人都没有坐的地方，我给你贡献一对沙发吧！”
冯建宇笑了笑：“你看我这7平方米的屋子，能放下那么大的沙发吗？你还是给我买几个小凳子放在办公室，我以后接待上访人，也好让他们有坐的地方，另外，我们的办公室暖气不行，冬天可能要冷，你实在想表示的话，最好再给我配个电暖器，我会作为纪念品收藏的！”
电脑、椅子、电暖器都已经落实，几个哥们各自打道回府，向单位领导汇报到信访局请客的情况。
冯建宇下午上班时，把购电脑的事向胡海涛做了汇报，准备让信访局办公室安排人员去电脑公司选一台电脑拿回来安装。胡海涛很不好意思：“你办公室的电脑，我原来已经安排，准备把一楼的那台电脑修一下给你用，既然这样，我们暂时就不修那台电脑啦，我一会儿让办公室安排人去电脑公司给你选一台电脑，你也算对信访局做了贡献！”
“哈哈，应该的，谁叫咱们信访局这么穷啦！”冯建宇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
冯建宇不得不佩服办公室的工作效率，办公室安排人员去电脑公司选择了配置较高的台式电脑，由电脑公司安排人员送到信访局，电脑公司的技术人员也随后来到信访局，将新购置的电脑安装到副局长室，技术人员一会儿安装系统，一会儿连接网线，一会儿插入光盘安装办公软件和杀毒软件，忙得不亦乐乎。冯建宇根本不懂电脑知识，只知道上网和简单的拼音打字，他认为只要能够上网和打字就行。经过不到1个小时的忙碌，下班前，冯建宇已经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启动了电脑，开始上网浏览网页了。信访局除了胡海涛的电脑和副局长刘晓云的电脑配置比较高外，就属冯建宇的电脑配置比较好了，看到新电脑，大家投来异样的目光，或许是佩服冯建宇有这么多的好朋友，人气真旺，或许是认为此举纯属“显摆”，信访局不差经费，更不差给你个副局长安装一台电脑，为了公家的事，给信访局省钱，没人领你的情。不管其他人怎么评论，冯建宇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冯建宇点开了word软件，笨拙地用手指点击键盘，用拼音输入法将几天来的工作日记补上，这是冯建宇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是作为自己日常工作的备忘录，二是便于今后自己撰写工作总结积累资料。信访局新安装的电脑的确和纪委的电脑不同，一是内存大功能多，二是启动速度快，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冯建宇虽然打字慢了点，但是他很有耐心，不长时间，电脑屏幕上已经显示出满满的一页，足有500多字。他简单对文字进行了修改，然后点击了保存，在电脑显示屏的桌面上设置了单独的文件夹，方便随时续写阅读。但冯建宇的办公室虽然安装了电脑，却还缺少一台打印机，如果安装了打印机，这样就方便多了。
冯建宇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走出副局长室，准备到对面的办公室看看。他与办公室主任进行了交流，想探讨安装打印机的事。他首先感谢他们的工作效率高，使他的办公室这么快就安装上了电脑，但是打印材料很不方便。办公室主任似乎明白了冯建宇的来意，提醒冯建宇说，如果需要打印材料，可将打印的内容拷贝到优盘里再到办公室的打印机打印。这样操作，很不方便。冯建宇皱了皱眉，本想再说点什么，但他终于没有说出来，便与他们告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出于关心，办公室主任尾随冯建宇，走进了副局长室，问冯建宇还需要配置些什么必备的办公用品，冯建宇扫视副局长室一周，示意办公室主任，什么也不需要配置，现有的办公物品，已经完全具备办公的条件了。
见冯建宇通过朋友买了些办公用品，办公室主任有些过意不去，她与面包车司机又抽空去了趟商场，给冯建宇的办公室添加了一副衣架和洗漱用品。副局长室经过如此武装，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冯建宇倒显得很得意，有一种做了主人的感觉，每天到副局长室上班犹如到家一样。

第5章参加高规格会议
东川县是兰江地区比较有名的工业大县，域内富含金银、铅铜及硼铁等矿产资源，尤其是八道河镇鹿鸣村的硼铁含量排在亚洲地区第一位，占亚洲地区硼铁总量的48%。日伪时期日本人就曾在此修建铁路，开设铅锌矿，他们将开采出的铅锌矿石通过铁路源源不断地运往日本，国家资源经历了外国强盗空前的洗劫。新中国成立后，仍然有大批外国人觊觎这块宝地，私下背着仪器到这里勘探，企图与国内大型企业合作，联合开发这块宝地。资源是中国的，绝不能让外国人拥有这块资源，我们必须自己开发。但不得不承认国内的技术方面还达不到独立开发的能力，因此受多钟因素影响，这个项目一直没有启动。
改革开放后，东川县面临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国家大型钢铁公司首钢集团看准了这个项目，他们多次派技术人员深入八道河镇鹿鸣村勘探考察，与当地政府接触，有意以股份的形式联合开发硼铁项目。经过多轮谈判，终于达成合作意向，地方政府以出售资源的形式占10%的股份，矿产资源税、营业税留给东川县地方政府。项目启动后，地方政府不仅能够解决3000余人的就业问题，每年还可得到可观的利税收入。
硼铁项目的签约日期已经确定下来，这引起地方党政领导和部门领导空前的重视，也让他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必须排除一切负面的干扰，确保签约仪式成功举行，确保签约期间不发生大规模的信访问题，确保社会稳定是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
近期，八道河镇鹿鸣村因村民搬迁补偿问题发生多起群体访，公安部门已经介入，做相关人员的思想工作，但上访的势头仍然有扩大的迹象，如果村民知道近期要举行项目启动的签约仪式，他们会千方百计干扰会场，不排除铤而走险，甚至出现极端事件。
按照县领导的要求，信访局、动迁办、综合执法局、国土局、林业局、农经局、监察局等部门在半月前就提前到八道河镇鹿鸣村排查摸底，最大限度做好动迁村民的安置补偿工作，防止出现大规模越级上访。冯建宇等人在八道河镇鹿鸣村也连续工作了7天，让他也非常心急，个别村民的工作很难做通，他们的脑中没有法律和政策的概念，要求补偿的数额太离谱。
为了进一步安排部署好签约仪式的相关工作，县委决定召开一次会议，统一思想，把有关工作部署落实到位。头一天下午县委下发通知，要求信访局分管领导参加第二天在常委会议室召开的项目启动工作会议。第二天上午8点30分，冯建宇准时来到县委常委会议室开会，10分钟后，县委书记、县长、人大主任、政协领导以及各位常委、副县长，涉及相关部门的领导30余人已经到位。冯建宇与几个部门的领导坐在圆桌后面一排，看到这样高规格的会议，冯建宇意识到此次会议是非常重要的。他也感到一个副局长第一次面对这些大领导，能够在一起开会，实属罕见，心情有些激动，今后在同事面前也可以炫耀一番。
县委书记周文强主持会议，他看到人员基本到齐后，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现在开会，这次会议是经过我与玉春县长、鸿亮副书记以及几个常委共同研究决定召开的，主要就是研究部署八道河镇鹿鸣村硼铁项目的签约仪式。三天后，首钢集团的老总就要到我们东川县参加签约仪式，个别村民因占地补偿问题出现的大规模集体访，千万不能再发生，对他们的思想疏导工作很重要，一定要跟上去，今天的会议有这么四项议程：一是请项目办汇报签约工作的准备情况；二是公安局、拆迁办、信访局、国土局汇报一下有关工作情况；三是大家在一起议一下我们还需要完善的内容；四是我和玉春县长对下步的工作再强调一下。下面请项目办汇报一下签约的准备情况。”
项目办负责人是由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李毅兼任的，李毅坐在圆桌前排东侧的汇报席，听到周文强书记让他汇报，他拿起一叠材料直接进入主题：“项目签约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下面我把相关程序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首钢集团王总初步定在大后天上午9点左右抵达东川县，他在东川县停留的时间大约3个小时，签约仪式完成后还要乘飞机返回北京。时间很紧，我们需要到高速公路口接他，直接奔国际酒店。”
他拿起另一页纸，指着上面的文字继续说：“到高速公路口接站的由杨副省长、省发改委徐主任、兰江市陈市长，文强书记、玉春县长、鸿亮副书记及我共10余人8台车，外加3台警车引导……。”他用了32分钟将有关程序的细节汇报完。
然后是公安局局长汇报准备情况，公安局已经准备了200余名警力，分布在高速公路口至国际酒店周边。冯建宇汇报时说：“信访局已经抽出6名工作人员在高速路口及国际酒店周边配合公安部门做上访人的工作，一旦发现上访人，立即劝离现场，引导到信访局接谈，严防事态扩大。”
拆迁办、国土局的领导也相继汇报了各自工作情况。
周文强听完汇报说：“下面请大家再议一下，看看我们还有没有漏洞，还需要进一步完善的。”
会场静了有10几秒，宣传部长首先发言，讲一下宣传方面的细节。然后是几个副市长和副书记发言。20分钟后发言结束。周文强见大家都已经表态，把目光转向了刘玉春县长：“玉春县长，你看看我们还需要做哪些工作，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县长刘玉春说：“项目办李毅主任刚才汇报的内容，是经过政府常务会议几次会议讨论形成的意见，期间我也与文强书记沟通了几次，感到这个方案还是比较成熟的，我想强调三点，第一点是，这次接待任务由政府办负责，会后政府办把接待的程序及我们接待经过的路线制作一个示意图，发给相关人员，做到心中有数；第二点就是接待的环节，所有的工作人员要提前对接待礼仪培训一下，别出现漏洞；第三点就是相关部门领导一定要重视，认真负责，确保这次签约万无一失，今天这次会议要形成个会议纪要，请政府办落实好。”
刘玉春讲完了三点意见后，周文强扫视一下会场，看了一下面前的记录本说：“好，表态和发言就到这里，大家的发言都很有道理，请县委秘书科梳理一下，分清责任，属于谁家的事谁负责落实，要马上落实，我结合大家的发言再讲5点意见，供大家参考：一是各级领导要高度重视这次签约仪式，要亲自上手，把这项工作作为当前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确保签约仪式万无一失。这项工作意义十分重大，他是实现我们县今后一个时期经济快速发展的转折点，我们的县域经济形势将随着项目的启动运行，实现跨跃式的增长，我们的经济总量步入全国百强县的目标指日可待。二是项目的关键条款、签约仪式的程序还要做更深入的研究。要体现出高水平、高层次，让他们感到我们的思维很大气，也很霸气，甚至说应该具有国家级水准，接近国际水平，这样我们才能吸引域外企业的目光，他们才会对我们青睐，我们引资合作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强。三是宣传部门要及时与各大新闻媒体加强衔接，增强互动，签约仪式当天争取在中央新闻或者省级主要媒体见面。四是抓好责任落实，做好跟踪督查。我们今天在座的责任部门领导都是第一责任人，哪个环节，哪个部门出现了问题，给我们丢了脸，我就建议纪委进行责任追究。县委、县政府两办要从今天下午开始组成工作组跟踪督查责任单位工作落实情况。五是会后我建议我们四大班子领导再到首钢王总经过的路线及签约现场看看，做到心中有数。请县委办安排一辆中巴车，我们统一乘车去看看，各位领导的车就先放在楼下吧。”
说完，周文强看看表，时间已经是上午11时：“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如果没有，抓紧时间下楼乘车，我们立即行动，检查结束后我在政府食堂请大家吃自助餐。”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冯建宇真是开了眼界，他的心里有一种震撼，高层次的会议确实体现出了高水平，高效率。三天后，签约仪式如期举行，一切按照设计的方案顺利完成签约，东川县的历史即将改写，东川县的经济发展将步入历史的快车道。

第6章火车站“截访”
全县上下围绕八道河镇硼铁项目的签约仪式，持续多日高负荷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让大家感到有些人困马乏，似乎可以松口气了。但发生在身边的现实让人不可预见，他好像要对你的执政能力进行检验。连日来，在县委、县政府门前，每天都会有几起群体访堵在门口，打着横幅，呼喊口号，要求见县长，要求解决问题，严重影响了机关正常的办公秩序。3年前，因不符合转正条件，被辞退的民办教师，这次组织200余人联合上访，要求解决待遇问题，副市长潘作学已经协调教育局、人社局接待多次，但他们对答复意见不认可，扬言要越级去省上访。有40余人，已经到兰江市政府上访两次，有关镇区已经到兰江市政府将其劝返回当地，并承诺回当地帮助协调。但由于省教育厅、人社厅一直没有明确的意见，这让东川县政府很为难，无法界定他们的诉求是有理还是无理。
晚上刚下班到家，冯建宇就接到胡海涛的电话，让他晚上6时，到潘县长办公室参加民办教师进京控访会议。原来，下午有3个镇区上报信息给县政府值班室，报告民办教师可能要在当晚乘火车进京上访。冯建宇吃了碗面条，就匆忙地奔赴县政府，他提前5分钟到达县政府总值班室，在总值班室与先后到达的教育局、人社局、公安局的领导打了招呼。6点刚过，还不见潘县长的影子，大家正在猜测时，潘县长的秘书给值班室打来电话，让大家稍等一下，潘县长正在乡下赶回县城的途中。
原来潘县长也是下午临时接到通知，去了杨二堡镇卫生院处理一起死亡患者家属闹访的事，他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又急忙赶回县城开会，研究民办教师控访的事。头一天晚上杨二堡镇卫生院收治一名因交通事故受伤的患者，根据检查情况，医生认为他只是腿部骨折，头部轻微擦伤，医院完全可以治疗，但家属隐瞒了该患者曾经患有心肌梗塞的病史。医生不知道患者的病史，就按照正常程序安排住院治疗。谁知下半夜4时，该患者突发心梗死亡，家属认为是医生的责任，要求医院承担责任。不论医院领导与家属如何解释，家属始终不依不饶，一口咬定是医院方面的误诊造成了患者死亡。上午卫生局医政科安排专家到杨二堡镇卫生院进行责任事故认定，经过分析，确认患者死亡与医院诊治无因果关系。但死者家属坚持不给30万元赔偿金就把尸体放在医院大门口。中午除有40多名亲属聚集闹事外，还把花圈摆在了医院大门口，家属直接在门口烧起纸钱，医院已经无法正常营业。为避免事态升级，卫生局领导请示潘县长帮助研究对策，潘县长下午临时到杨二堡镇卫生院召开紧急会议确定了该事件的性质和处理意见：一是按照专家论证的结论认定事件的责任。二是可以适当给予家属减免部分医药费。三是请公安部门介入对挑头闹事的人员强行驱散，如有过激行为，固定证据后，依法拘留；四是请杨二堡镇政府配合安排城管人员与家属一起将花圈及尸体移到殡仪馆存放。五是注意在此过程中尽量不要出现负面炒作和防止新闻媒体介入。按照潘县长的意见，公安部门现场抓了两名闹事的，准备依法处置，局面才得到了控制，死者的尸体和花圈也被送到了殡仪馆，潘县长这才急急忙忙返回了县城。
6点10分，潘县长风尘仆仆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吩咐秘书，让部门领导到他办公室开会，看到部门领导都已到齐，潘县长说：“我们临时开个会，一会儿去火车站控访，今晚7点18分有趟驶往北京的火车，据掌握可能有60余民办教师买了票，欲去北京上访，他们去北京的目的不是上访，而是制造声势，给政府施压，这个群体我已经接待了多次，目前没有政策依据，无法解决他们的诉求，所以按照玉春县长的要求，必须把他们劝下来，不能让他们进京。”
他指了指冯建宇：“信访局负责与上访人见面，做好解释和劝返工作，你们要多组织几个人，因为你们对上访人员的情况熟悉，方便工作，另外也要与铁路方面联系，让他们配合在检票口处拦截上访人，信访局负责总协调，随时与我联系。”
他看了看参加会议的公安局副局长，继续说：“我已与公安局大伟局长打了招呼，公安部门要出动30名警力，负责配合信访局对上访人员劝返，必要时，可以扣留身份证。”
然后把目光转向教育局和人社局领导说：“教育局、人社局也要分别组织10名工作人员配合做劝返工作，大家马上分头行动，晚7点前在火车站正式集中开展劝返工作。”
晚7时，接近50余人的劝返队伍集结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门口，经过布置，30余名警察在检票口处排成了一道人墙。冯建宇与他的5名同事正在搜索目标时，突然在候车室靠窗户的位置，发现重点上访人员赵金虎和陈万好正在与集聚在一起的10多个人议论什么。马上就要检票了，必须提前与他们接触，争取时间做通工作，否则一旦检票，再做工作就要困难了。冯建宇第一次经历在火车站拦截上访人的活，心里没有底，究竟有多大成功率不敢乐观。他领着几名信访干部直接就奔赵金虎等人走去，赵金虎看到了截访的阵势，早有所防备，企图躲过冯建宇，被冯建宇一把拽住：“老赵，别躲呀，我们谈谈，你和我之间没有仇吧，干嘛见到我就躲开，你去北京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慢慢让我们与省里协调，听一下省里协调的结果吧，你去北京花着钱，遭着罪，没有什么意义！”
说着话，另一伙人过来嘴里说着脏话，就要与冯建宇动手。冯建宇根本没在乎，从个头、胖瘦，他们压根就不可能是冯建宇的对手，况且周围还有警察助阵。
冯建宇借机大声说：“你们都给我听着，我是信访局副局长冯建宇，今天是奉县政府领导的要求，来做你们的工作，劝你们不要进京上访，县里一直与省里密切沟通，帮助你们争取政策，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你们退票的损失费政府给你们承担，如果执意上车，我们会强行拦截，你们谁也上不了车的，车票的损失就得自己承担。大家已经看到我们的警察已经部署到位，请你们仔细想想！”
候车大厅的广播喇叭已经提醒旅客，开往北京的列车已经开始检票，候车大厅一阵骚动，一群人涌向了检票口，也分不清他们是否是上访人。检票口处，教育局的信访干部也在紧盯着每一位通过检票口的旅客，他们发现了10余名正在通过检票口的上访人，在第一时间就通知周边的警察强行拦下，一时间，人群扭做一团，叫骂声不绝于耳。10分钟后，检票口已经关闭，已经听到火车的汽笛声，火车已经进站，再坚持几分钟，控访任务就完成了。
冯建宇向候车大厅望了望，确认一下是否有进站上车的。他发现了赵金虎也没有检票，他混在人群中向检票口处观望，冯建宇直接喊赵金虎的名字，表示有话要对他讲，赵金虎很识时务，主动奔冯建宇走来。通过对话，冯建宇了解到他们共计有61人购买了火车票，有7人是从下一站上车，其余人员都被拦截在候车室内，应该没有漏网的。冯建宇明确告诉赵金虎，马上通知另外7人将火车票退掉，不要上车进京。赵金虎表示这个工作由他负责通知。冯建宇一计算，这50多人的火车票钱有1万多元呀，如果不退票，他们这次损失可就大了。今晚的活干得漂亮，冯建宇立即打电话给潘县长，告诉他火车站劝返情况，潘县长非常高兴，对几个部门的领导给予了点赞。

第7章 县长与信访局长发火

连续10多天，县政府办公大楼的里里外外有多起集体访集聚，办公楼内到处都是上访人，县领导根本就无法正常办公，这让县政府领导十分恼火。
刘玉春县长把胡海涛叫到他的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你这个信访局局长是怎么当的？这么多上访人闹腾了这些天，不但没有劝走，反而闹得越来越厉害，竟擅自闯进了机关的办公场所，你们为什么不设法将其劝走，帮助他们协调解决问题？上次仁和区18人进京非访，省里要求给你处分，是我们给你说情，只对你进行了诫勉谈话，你要是不能干，早点辞职让贤！”
胡海涛更是一肚子火，信访局一共就11个人，一个常年驻京控访，2个司机，班子成员4人，4个科长。就是累死也应付不了这么多的上访人呀，况且信访局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责任主体呀，责任主体有病，信访局吃药，这也太不公平啦！不管县长怎么对他发火，胡海涛还是忍住不能发火。
胡海涛继续对刘县长毕恭毕敬地说：“刘县长，这些访都是涉及政策方面的，再就是涉法方面的，信访局不是责任主体，协调又有难度，我们也一直在与这些责任单位协调，要求他们限期拿出处理意见，将上访人劝走。”
“别强调理由啦，我不听你讲的这些过程，我只问你怎么能够把上访人劝走，不让他们在政府的大院里和办公楼内闹访，我要的是结果！”刘玉春说话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二楼的秘书科有人听到刘玉春发火，赶紧走进县长办公室，劝刘县长别发火。
胡海涛终于忍无可忍，发起了脾气：“刘县长，我这个局长可是你们县委任命的呀，不是我主动要求干的，我还早就不想干了，你想罢免我，得说出个理由，否则我就和你们叫一下真，首先上访人不是我领来的；第二矛盾也不是我引发的，是责任部门引发的；第三上访人要求见县长，而不是要求见我，信访人要求县长和责任部门解决问题，而不是找信访局解决问题；第四应该提出辞职的，应该问责的是那些不作为的人，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头上。”胡海涛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多，局面陷于尴尬的境地。
常务副县长王庆和急忙过来把胡海涛扯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一把将胡海涛摁在沙发上，指着胡海涛的鼻子训斥道：“胡局，你不能这么说话呀，刘县长是说你们信访局的协调工作不到位，这点就是你的责任，你怎么还能强词夺理？你现在马上要研究，拿出个方案，想尽一切办法，决不能让上访人整天纠缠在县委、县政府的办公场所，赶紧把他们引导到信访局接谈！”
胡海涛知道王庆和说得是实话，这是在帮他解围，也是帮助县长打圆场，虽然在气头上，但绝对不能在与王庆和发火，想到此，胡海涛的情绪才稍稍平稳下来：“好吧，王县长，我听你的，我马上回去开会，研究出个办法，向你们汇报。”
胡海涛回到信访局，马上把班子成员和办公室主任叫到他的办公室开会，会议确定，每天信访局安排一名领导到县委、县政府门前值班，全权负责协调信访案件，胡海涛局长不具体值班，视信访情况，随时到现场协调。
冯建宇被安排在周一值班，并负责每天信访情况的总协调，遇有集体访时，冯建宇要随时赶赴政府门前协调案件。这就是说，凡是有集体访时，冯建宇必须到场。冯建宇连连叫苦，估计今后每天都得在政府门前值班了，这个活，真折腾人，怪不得没有人愿意到信访局任职。
第一个接访的日子，也就是周一，冯建宇在内心默默祈祷，可别有集体访呀！最好能平安度过这一天，哪怕是让他个人掏钱请上访人吃饭，他都心甘情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来是8点30分上班，可没到8点，政府门前就聚集了一百多人，因为是第一天值班，所以冯建宇提前一个小时来到政府门前。此时机关还没有几个人上班，看到这阵势，冯建宇真想大哭一场，这可怎么办？他想起了信访局的老局长孙家新，他曾经口头拜他为师，虽然没有请他吃饭，举行什么拜师仪式，但这个人情孙家新一定能够给，何不请教他一下。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副局长孙家新的电话，电话响了3声，对方接话：“冯局，什么事？”
“哎呀，师傅，请教个事，我今天在政府门前值班，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就有100多人上访，这可如何是好，你帮我想想办法。”冯建宇哀求他。
“冯局别急，我马上到！”这才是师傅，太讲究啦，冯建宇立即像有了主心骨，精神倍增。
不到5分钟，孙家新就坐着人力三轮车出现在冯建宇面前：“冯局，问没问这些人是哪里的？反映的是什么事？谁是挑头的？”
“这个？还没有！”冯建宇有些不好意思。
孙家新说：“没关系，你先问一下，了解清楚再决定下一步接谈。”
冯建宇就近问了几位身边的年岁较大的人，方知这是好几帮上访人纠结在一起。第一帮是汤池镇李陶村40余名村民因集资款纠纷上访；第二帮是仁和区民新村50余村民因河滩地被开发商占用发生的补偿纠纷；第三帮是东川县原玻璃厂转制企业30余职工因欠内债问题上访。另外还有城青镇梨树村8名村民打着条幅，要求严惩银翔公司雇佣社会闲散人员将村民打伤住院问题，还有八道河镇林权纠纷等个体访，这些访以前冯建宇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不知从何处下手，此刻，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
他跟在孙家新的身后，在人群中穿梭，试图掌握第一手情况，还不时地向上访人解释。政府大门口已经被上访人围得水泄不通，欲进出政府办公的车辆都排在大门里外无法通行。在政府门口维持秩序的公安局副局长拿着一部半导体喇叭在喊话，让大家让出通道，让车辆通行，根本没有效果。
10分钟后，孙家新把冯建宇拉出了人群，走到角落里没有人的地方说：“汤池镇李陶村40余名村民因集资款纠纷的事是涉法方面，应该让他们到政法委去反映，我向政法委于全宏副书记汇报一下，让他们安排人接待一下。仁和区民新村50余村民因河滩地被开发商占用发生的补偿纠纷情况比较复杂，必须县领导出面，我向分管农业的副县长汇报，让副县长接待一下，你负责协调这个访，陪同副县长接待。东川县原玻璃厂转制企业30余职工因欠内债问题情况我熟悉，我可以安排让他们去信访局，我接待。城青镇梨树村8名村民打着条幅要求严惩银翔公司雇佣社会闲散人员将村民打伤住院问题可以让公安局领导接待。”
说完，孙家新拿起电话本，用手机分别给相关人员打了6-7个电话，足足有10多分钟。他又从公安局副局长手中将半导体喇叭借来，选择一个位置比较高的地方站了上去，向人群喊话：“大家静一静，我是信访局副局长孙家新，这位是副局长冯建宇，我们是专门负责协调你们的信访问题，我们已经了解到你们反映的内容，已经安排相关部门领导接待，请你们分别选出5名代表，听我安排。”
人群有些混乱，听不清说话的内容，孙家新连续重复3遍。最后说道：“汤池镇李陶村反映集资款的人员，请你们到旁边政法委3楼会议室等候政法委的领导接待。”他对着喇叭又喊了3遍。上访的人群里才开始有人朝政法委方向移动。
孙家新接着继续喊话：“仁和区民新村的村民，请你们跟着信访局冯局长去政府后院二楼的会议室等待市领导接待。”他同样连喊了3遍。“东川县原玻璃厂的职工请一会儿跟我走去信访局。城青镇梨树村的村民请到公安局一楼的治安大队，由赵队长接待你们。”
持续有10分钟，政府的大门才被疏通，堵塞的车辆开始缓缓地通过大门。冯建宇一看这阵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紧小跑奔政府后院二楼会议室，协调仁和区民新村的村民代表，防止节外生枝。

第8章 占地补偿款分配纠纷

冯建宇引导仁和区民新村50多名村民来到政府后院二楼的会议室，这时副县长邹慧燕还没有到会议室。冯建宇就先与仁和区副区长吴林聊了起来，原来这50多名村民是民新村2组的村民，因为开发商占用了他们组112亩河滩地，每亩地补偿了1.8万元，共计201.6万元，组里有52家“坐地户”132口人，与1982年以后陆续迁到民新村2组的9家“外来户”35口人之间，由于补偿款分配出现了分歧，虽经仁和区多次调解，一直没有达成共识，因此上访到县政府，要求见大领导解决问题。
涉及的52家“坐地户”坚持不给“外来户”的9家分钱。而后来的9家坚决要求与52家一样的比例分钱。两帮人因为分钱险些“兵戎相见”，发生流血冲突。9家“外来户”虽然人少，但在省、市、县一级都有亲属，甚至有身居高位的大官，他们根本就不示弱。52家“坐地户”更是丝毫不让步。这让仁和区领导以及民新村的两委班子无所适从，因为涉及双方的利益问题，他们无法让其中一方作出让步。
9点刚过，副县长邹慧燕在秘书赵艳霞及农经局副局长胡文胜的陪同下，来到会议室前排主持人席位坐下，冯建宇也在旁边坐下，会场仍然闹哄哄的。
看这阵势，冯建宇有些着急，怕场面失控，他低着头猫着腰来到邹县长旁边说：“邹县长，我们可以开始了，得让他们推选代表发言，防止乱呛呛，影响接访效果，代表发言后，让农经局领导从政策层面予以解答。”
得到邹县长同意后，冯建宇站在会议室前面向全体村民打着手式说道：“大家静一下，今天邹县长亲自接待大家，一会儿你们推荐代表发言，一个一个发言，发言时不要插话，谁需要发言时先举手，发言时要简单扼要，要说你们希望政府解决什么问题？”冯建宇刚说完，会场上就有一位接近60岁，有些秃顶的男子举起手要求发言。
冯建宇目光转向这位男子，用手指向他：“你叫什么名字？是代表老户，还是后来户？”
“我叫杜太波，是坐地户。”杜太波说道。
“好的，你说吧！” 冯建宇说。
“我们组这次出售河滩地，得到了200多万元，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大家总得坐下来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分配吧，可是组里也不开会与大家商量，就一刀切，把我们组160多口人按人头平均分配，这是不公平的。有的刚搬到我们组不几天，就落上户口了，我们都不认识，这次分钱也有份。有的在外地打工多年，从来就没有回到我们组里尽义务，也和我们一样分钱。有的小孩出生刚落户口，也和我们一样分钱，这也太不公平啦，我们这些老户心里根本就不平衡，今天来，就请县领导给评评理，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杜太波强压怒火，一口气说完。
“还有谁发言？”冯建宇向会议室里其他上访人发问。
陆续又有3个人发言，都是代表的老户，内容与杜太波发言的调子基本一致。
“重复的内容就不要再说了，如果谁还有补充的内容可以继续发言。”冯建宇说完见没有人再发言，就又问了一句：“后来户有没有代表发言？”
上访的人群里没有人举手要求发言，冯建宇向邹慧燕点点头征求意见：“让村组干部说一下吧！”
一直站在会议室窗户旁边、大约40多岁的男子举起手说：“我是二组的组长，我就出生在这个组，河滩地是我们二组的集体土地，开发商来征占地时，我们和开发商交涉快一年了，开发商一开始就给我们每亩1.2万元，我们坚决不同意。后来开发商确实看中了这块地，就又作出了让步，每亩增加到1.8万元，这112亩地，格外又增加了近70万元，我们认为给老百姓做了件好事，可是他们不领情。我与村里研究钱如何分配时，村里说集体土地被征占补偿的钱不能全部分给老百姓，按规定村里要提公共积累，提完积累后组里再研究如何分配。我把村里的意见告诉组里的人，他们说我吃里扒外，我几次主持开会想研究这笔钱如何分法，可是由于意见分歧，人怎么也聚不齐，有一次还没等开会，双方就打了起来，我也吃了亏，脸也被几个妇女给抓破了，后来打了110报警，才给我解了围，现在我没法主持开会研究分钱，如果开会，肯定还会打仗。另外，从1982年以后，外来的这9户当时落户时，也没考虑那么多，组里有事时他们也都参加，有什么费用需要他们承担时，他们都很支持，现在一点钱不给他们，我觉得说不通。”
冯建宇这时才注意到这个组长的脸上还保留着几条红手印，看来，这个组长确实做了不少工作，真是费力不讨好，冯建宇看到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村里什么意见？”冯建宇问，没有人回答。
“村里就要求提一部分积累，其他事村里不干预，我们区里也不便于干预太多，因为还得尊重组里的意见。”村里没有派人来，吴林副区长把区里和组里的意见一下子都代表了。
“好，我听明白了，农经局文胜局长你说说。”副县长邹慧燕直接点名。
“实际上，今天这事与我们关系不大，我今天来，只对已经在册的耕地，适用<农村土地承包法>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内容进行政策的解读和仲裁，河滩地征占补偿属于水利部门和国土部门管理范畴，不属于我们管理。但我今天提醒一下大家，目前对农村集体土地收益如何分配的政策，国家还没有出台统一的规定。你们可以把握一个政策节点，就是国家从1982年开始实行的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为标志，对你们组的村民进行身份确认，具有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资格的村民才有权参与农村集体资产收益的分配，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胡文胜说。
听完上述发言，邹慧燕点点头，对着话筒说到：“好吧，我今天第一次接触你们，也刚知道你们反映的情况，刚才听了大家的发言，我看我们还需要做很多工作，今天我们在这里也不会拿出什么意见，我提几点建议请吴区长回去后抓紧研究，争取一周内拿出结果：一是要确认一下2组究竟有多少人具备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资格；二是仁和区要与国土局、水利局再次论证一下补偿款如何分配，要于法有据，经得起历史推敲；三是补偿款分配方案必须经过全体组民2/3人员通过；四是在方案没有形成前，任何人员不得组织人员越级上访，要配合村组促成方案早日形成。五是不得出现对村组干部进行人身攻击或打架等过激行为。大家先回去吧。”
会场下面顿时大乱，吵闹声响成一片。听到他们喊的大意是要求今天必须给结论。
邹慧燕没有再理会他们，直接从会议室的侧面下了楼。
50多人在一起议论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现有10余人气哼哼下了楼，为首的就是杜太波，他们直接奔火车站，扬言去北京上访。
冯建宇立即告知仁和区马上安排人员做工作，实在不行就跟踪进京，防止他们在北京滋事。仁和区吴林带队安排了2名村组干部，同时请示了邹县长，由当地派出所安排两名警察一同进京。
杜太波一共领了11个人进京，他是个体老板，手中有些积蓄，进京的费用全部由他个人垫付。他倒是很知趣，到北京后，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他们在北京大前门的大栅欄附近找到一家旅馆住下，一直与吴林保持联系：“什么时候分配方案出来，我们就什么时候回去，方案如果对我们不利，我们马上到北京敏感地区非访。”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要挟呀，但他们没有过激行为，吴林等人也奈何不了他们，只能在北京陪着他们。
补偿款分配方案在一周时间内没有拿出来，这让在北京的杜太波等人感到非常生气，他们决定铤而走险，执意去天安门非访，果不然东川县政府接到了省信访局驻京工作组的通报：兰江市东川县仁和区杜太波等12人于某日试图在敏感地区非访，被北京警方成功劝返，已于某日被带离北京回当地，由于这批集体访人员情绪不稳，省局要求当地政府做好稳控，防止再次进京。
冯建宇知道，他们已经形成了非访，但是地方政府通过关系与北京警方联系，直接在外围将他们劝回当地。
这次的教训太大了，必须引起重视。10天后，在邹慧燕的亲自调度下，补偿款分配方案按照已认定是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身份为主，非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身份按低于前者一定比例适当予以考虑的原则，经多方工作，终于获得通过，个别村民虽然不同意补偿方案，但见到多数村民已经领取了补偿款，也就不再说什么，过后悄悄到村民组长家将补偿款领走。

第9章 帮助农民工讨薪

转眼冯建宇到信访局已经一个多月了，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县人大和政协“两会”的召开。“两会”召开期间，县里的大领导都会露面，开会的会场及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驻地也将是信访人关注的地方。那些想见大领导，要求解决问题的信访人便会抓住这个有利的机会到现场搅闹，他们这样做无非想达到两种结果，一个是想见到大领导，拿到尚方宝剑，为今后解决问题开辟一条“阳光大道”；另一个是制造影响，给单位和部门领导施压，增加解决问题的筹码，在解决问题的时限上、效率上以及期望的目标方面赢得优势和主动权。
因此，每年各级“两会”，信访部门都如临大敌，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信访人搅闹了会场，不但领导没有了面子，更重要的是会遭到领导的训斥，影响了个人的发展进步。
如何做好“两会”期间的信访维稳工作，确保会议议程如期举行，县人大副主任李永贤亲自主持会议，部署“两会”安保工作，人大办公室主任李健、法工委主任王利明和法工委吴景章、公安局副局长肖正金、县委保密局副局长关广伟及信访局副局长冯建宇参加了会议。会议确定了各自的分工，并在代表和委员的住地专门设置一个“两会”安保办公室，要求24小时必须有人值班，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代表和委员集中开会期间，在“工人文化宫”主会场周边要安排流动巡查人员，对疑是上访人员要果断采取措施，在第一时间劝离现场。
冯建宇的压力最大，会议召开的时间将持续7天，这7天冯建宇必须高度警惕，特别是大领导集中到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住地看望他们时，以及在“工人文化宫”召开的4次大会期间，千万不能出现问题。他与信访局另一名工作人员赵国成一直高度戒备，轮流在代表、委员住地及会场周边巡查。第1天、第2天总算顺利地度过了，没有出现异常情况。
第3天上午9时在“工人文化宫”有个大会，这天，气温突然由零下的5度急剧下降到零下10度，使得这个北方的小县城出现了入冬以来的最冷天气，这让早晨8点就到“工人文化宫”周边排查的冯建宇有点吃不消。冯建宇对天气估计不足，冻得浑身发抖，本想回家加一件棉大衣，可是一看时间已经来不及，只能硬挺。这时80多人的秧歌队已经开赴“工人文化宫”前面的广场，广场上已经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东川县电视台的记者也提前来到了广场中央，选择了最佳的位置将摄像机固体好。一名20岁左右的年轻人站在摄像机前，手拿着话筒在采访附近的群众。大约在8点40分左右，他还将在现场采访前来参加会议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
冯建宇无暇顾及这些场面，因为他看到了正在“工人文化宫”马路对面的“新华书店”前面，正有一伙人在陆续集结，他们衣着单薄、面部表情气愤恐惧，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他们的年龄都在20岁到30岁左右，人数大约有20多人，其中两个人手拿着一卷白布，正在展开。冯建宇判断这是一伙上访人，他立即与公安部门联系，告知现场出现的情况，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安排警力处置。然后与同事赵国成连忙跑向马路对面，力图阻止这伙人冲击会场。条幅已经展开，上面写道：“严惩黑心老板，还我血汗钱”。这是一伙外地农民工向开发商讨薪的案件。
冯建宇指着打条幅的两个20多岁的年轻人说：“你们把条幅收起来，我是信访局的，有什么事我帮你们协调，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到你们，今天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啦！”
冯建宇仔细观察这伙人，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天气这么冷，竟然还穿着单衣服，其中一个大约20多岁的孩子脚上穿了一双单鞋，鞋的前面已经磨破，两只大脚指头已经露了出来。这样的鬼天气，冯建宇穿着棉衣都冻得受不了，何况他们还穿着单衣服，真是苦了这些孩子。
一个孩子对着冯建宇说了话，一听就是外地口音，冯建宇一句也没听明白。
冯建宇一阵心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滚，勉强忍住没有流出来，他险些当着这些孩子的面失态。这些民工与自己的孩子差不了几岁，他们的父母怎么舍得让孩子到外地遭这种罪。
冯建宇对着他们大声说：“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一会儿跟我去信访局，我帮助你们协调，可以吗？”
他们虽然不会说标准的东北话，但能够听懂冯建宇的话，他们点头表示同意。冯建宇示意同事赵国成先将他们领到信访局，等会议开幕后，他马上回信访局接待他们。这20多个农民工便随着赵国成去了信访局。
冯建宇继续在工人文化宫周边排查，他看到白金华等4名老上访户，她们把正在进会场开会的人大主任徐尚志给堵在门口，冯建宇直奔徐尚志，准备给徐尚志解围，急于把4名上访人劝走。由于徐尚志是1.86米的个头，在人群中很显眼，因此也成为了人群关注的目标，新闻媒体也捕捉到了这个场面，摄像记者也把镜头对准了他。
徐尚志正在与上访人交流时，冯建宇走过来，他伸出手与冯建宇握手，看到冯建宇被冻的脸色煞白：“哎呀，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可别冻感冒了，你一会儿把他们4个领走，他们都是涉法涉诉方面的访，下周你安排时间让他们到人大找我，我接待他们。”这个过程及对话均被摄像记者抓拍到，当晚的东川县新闻节目后的“两会”花絮播出了上述内容，冯建宇也一下子名声小起，也为上访人找冯建宇纠缠埋下了伏笔。
会议9点准时召开，冯建宇不敢松气，马上赶回信访局接待等在那里的外地农民工。
这些农民工是东川县某房地产开发企业雇来的外省民工，他们是通过中间商从4个省招来的从事建设工程的力工，已经在该企业打工3个月了，中间商承诺每月工资3000元，管吃管住，按月结算工资，可是元旦马上就到了，中间商违约，3个月的工资一分钱也没有发到手，找到中间商，他总是一拖再拖，说不会欠他们的钱。他们现在是身无分文，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更别说买车票回家了。他们找到工地老板，老板根本就不接待他们，老板只对中间商说话，让他们找中间商要工资。可是中间商在10天前就无影无踪了，他们欲哭无泪，告状无门，无奈才想到上访这一幕。他们共计22人，按合同约定老板共欠工资总额198.000元。
冯建宇听到此，真是气的不得了，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就给住建局副局长徐义来打电话：“徐局，你在单位吗？如果不忙，请您半小时后到信访局来一趟，我们商量点事，同时通知一下建工科的朱科长和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王经理也到信访局来一趟。”
半小时后，徐义来、朱科长及王经理已经在信访局副局长室与冯建宇见面。冯建宇开门见山：“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事相求，就是有22个外省的民工在王经理的工地干活，3个月的工资一分也没有开，他们刚才打着条幅在两会会场上访，影响很不好。我了解一下，钱不多，还不到20万元，我想今天就把这个事给结了，让这些孩子早点回家。”
王经理接过话题说：“这个事我知道，我他妈的也让刘晓这个王八蛋给忽悠了，工程刚开始，我就提前预支了他28万元，这里包括那22个民工3个月的工资和伙食费。没曾想10天前，我欲做工程决算，想找他对一下帐，可怎么也找不到他，听说他从另一个工地还骗走了60万元，真他妈的坑人，还好，我的损失也不大，我认了，但我必须找到刘晓这个王八蛋。”
冯建宇说：“王经理，你是大人有大量，今天先把这22人打发走，这笔账你也清楚，也没有争议，只是刘晓跑了，但他早晚会露面的，你和他的帐以后慢慢算，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就是东川县的，你怕什么！”
王经理说：“冯局，这么说你想让我先垫付这20万元吧，那可不行，马上就元旦了，这年终岁尾，用钱的地方太多，我的资金周转也很难呀，我不干。”
“徐局，你看看怎么办？怎么才能够把这些可怜的孩子打发走，你们刚才上楼时看到一楼的那些人就是他们，看看这些孩子多可怜，如果是你们的孩子，你会忍心吗？” 冯建宇面向徐义来说话，希望他能够说服王经理垫付这20万元。
徐义来明白冯建宇的意思，也知道冯建宇工作很仗义，冯建宇在纪委工作期间，就曾经把一个老板给治了，那个老板觉得自己很有钱，可以不按规则出牌，他通过关系搞暗箱操作，企图竞争到一个大的工程项目，因被人举报，冯建宇领人调查，认为情况属实，最终那个老板不仅没有竞争到该工程项目，还让住建局建工科吊销了房地产开发资格，使他永远退出了房地产经营行业。
想到此，徐义来说：“王经理，冯局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和朱科长还都在场，这20万就是让你扶贫，你也能够拿得出来，你的心不会是铁打的吧，你一点都不同情这些孩子吗？别忘了，你在住建局建工科还有200多万元的工程保证金呀，那可是我们说了算的。”
“得了，这个钱我同意垫付可以吧，但住建局和信访局要给我作保，万一刘晓死了，我这个帐可就没处要了，我就到信访局和住建局要。冯局，听你们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王经理终于不再卖乖，非常痛快地答应垫付工资款。
冯建宇趁热打铁：“那好，今天下午2点前要拿出198.000元的现金，在信访局一楼做明细表直接发放，可以吗？”。
“没问题。”王经理痛快地答应了。送走了徐局长等3人，冯建宇将在一楼等待的几个上访人叫到一边：“你们互相转告一下，下午2点准时到这里领钱，但需要带你们本人的身份证，防止冒名顶替领取工资，听明白了吗？”
下午3点多，22名民工如愿领到了工资，他们带着感激和兴奋的心情一再向冯建宇致谢，然后离开了信访局，分别去火车站购票返回家乡。
以后几天虽然还有几个个体访出现在会场周边，但都被冯建宇等人轻松劝离。“两会”控访终于圆满结束，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信访事件。

第10章 初露锋芒

又是一个可怕的星期一，冯建宇在早晨8点钟准时来到了县政府门前例行值班，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冯建宇不再对信访人提心吊胆了。熬过了8点30分，政府大院仍然没有什么异常，冯建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老天保佑，今天可以没事啦。
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到政府二楼的总值班室向赵主任打了声招呼说：“赵主任，现在没有什么事，我去后院看看，有事给我打电话。”
赵主任很热情地说：“你去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冯建宇早想回纪委看看，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看到纪委的老同事了，很想找机会与他们聊一聊。县纪委的办公楼与县政府的办公楼是前后院，两楼距离不足50米远。他出了政府办公楼的后门，第一站就跑到纪委办公室找杨晓春唠嗑，恰好秘书于辉也在，看到冯建宇，她俩非常高兴。
杨晓春第一句话就是：“大局长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们啦，我还以为升官把我们忘了，别人升官都请我们吃饭，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呀，我们可等不及啦，于秘书说还想和你唱那首<知心爱人>呢！”
只见于辉用左手唔着嘴呵呵笑道：“别听杨姐瞎说，我才没说过呢！”
“别急，我不是忙嘛，好饭不怕晚，到时我请你们吃饭，然后去歌厅唱歌总可以吧。”冯建宇拿出大老板的派头，满不在乎地说。
杨晓春正要继续聊下一个话题，冯建宇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政府办总值班室的电话，冯建宇的心脏跳动顿时加速，脸色大变，连忙举手示意杨晓春别说话：“赵主任，有事吗？”
“冯局，你马上过来，这边来了6、7帮集体访，已经闯进了政府楼内，一楼和二楼走廊都是人，刘县长很不高兴。”赵主任说完挂断了电话。
冯建宇紧张得出了一头汗，足足过了10秒钟才反应过来，向杨晓春俩人摆摆手：“实在抱歉，我有点急事，我们以后聊，我先走了。”说完急忙下楼向政府办跑去。
政府办一楼、二楼的走廊站满了人，他们呼喊口号要求见县长，场面异常混乱。维持秩序的10多名警察被上访人骂得不敢靠前，只能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拐角处站着。冯建宇哪见过这阵势，这他妈的至少有200多人，这才不一会儿功夫，怎么冒出这么多人。还是冷静下来，先摸摸底再说。
他先到总值班室打个招呼，然后告诉大家他先了解一下情况，于是便在走廊的人群里穿梭着，问问这个人，问问那个人，将了解到的内容记录在小本子上，10余分钟后他总算摸清了一些细节，了解到了大概的情况：
今天共有10起集体访，人比较多的是老窖酒厂40余人反映转制期间退休金、取暖费、丧葬费的问题；然后是仁和区东街村三组30余人反映热电厂污染问题；第三起集体访是城青镇蓝天村24名村民反映蓝天金矿占地补偿纠纷问题；第四起集体访是川南区良种村20余农民反映占地补偿纠纷问题；第五起集体访是仁和区祥园村18名村民反映失地农民养老保险问题；第六起集体访是一建和三建公司20余人反映川辉钢厂欠薪问题；第七起集体访是金辉小区20余农民工反映开发商拖欠工资问题；第八起集体访是鸿福小区8户居民反映楼下水泵房噪音问题；第九起集体访是7名师范学校毕业学生反映他们是定向招生教育局不给落编的问题；第十起集体访是小堡中学5名代课教师反映每月300元工资太低的问题。
这些集体访好像是事先约好的，在同一天一下子冒出了这么多，这给接待和处置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有6起集体访是初访，4起集体访系老访。
冯建宇没敢耽搁，在警察的保护下，进入了二楼的第二道门，直接去了常务副县长王庆和的办公室，王县长的办公室门开着，但里面只有秘书和公安局局长邢大伟坐在里面。冯建宇问秘书王县长在哪儿，秘书说在刘县长办公室，刘县长正在与王庆和发火，要求在家的分管县领导亲自接待上访人，如果这些人还不离开，常务副县长就要亲自出去接待。
冯建宇正在与王县长的秘书对话时，王县长回到了办公室，看到冯建宇在，立即招手：“大伟、建宇局长，来，我们去向刘县长汇报一下情况，研究一会儿如何接访。”
他们来到刘县长的办公室，王县长首先说：“建宇局长你说一下这些访是怎么个情况？刘县长想对这些访了解得更细致一些。”
“好，我向刘县长和王县长汇报一下这些上访人的情况。”冯建宇把刚才了解到的情况更加详细的汇报了一遍，最后建议分管县领导出面接待。
“老窖酒厂的访是老访，有些诉求已经有处理意见，最好王县长接待一下，劝劝他们就能离开。热电厂污染问题是初访，不太好答复，应该让梁县长先接待一下，安排环保部门检测，拿出检测报告，然后限期研究如何治理和答复。城青镇蓝天村金矿占地补偿的事让黄金局局长接待继续协调一下，看看是否能够再争取一部分补偿款。川南区良种村20余农民反映占地补偿纠纷是个老问题，他们反映的事我在纪委时就调查过，有一定道理，但是一部分补偿款被原村干部挥霍了，那个村干部已被判刑，目前村里账面没钱，无法解决这20多人反映的问题，只能让他们先等。仁和区祥园村失地农民要求办理养老保险的事我可以接待答复他们，因为前一段时间我陪同他们的代表去过省里，省里也有意见。川辉钢厂欠一建和三建公司工人工资问题，我了解到王县长原来接待过，已经有明确意见，可以按意见执行。金辉小区开发商欠薪问题让住建局局长接待，调查如果属实，直接找老板要钱。鸿福小区水泵房噪音问题是个麻烦事，我听说噪音真大，晚上噪音搞得四邻都休息不好，能否将泵房挪走或更新设备解决噪音大的问题，这个访也让住建局局长落实。最后两个访都涉及教育局，让教育局直接接待，按政策答复。我的汇报就这些。”冯建宇一口气把这些群体访该如何处理的建议向县领导汇报完。
“建宇局长的汇报和建议比较细，也比较可行，但是按照这个思路来，他们如果不走怎么办？另外，忠国县长不在家，他分管的访让邹县长接待一下。”王县长说道。
刘玉春说：“建宇刚才汇报的内容可行，先按照这个走一步，应该抓紧，马上就中午了，我们再不接待答复，谁也不敢保证这些人是否会做出极端行为，一旦因为我们不及时接待，出现极端事件，对我们影响就大了，我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我看大伟你们公安局应该再增派一些警力，如果真有闹事的，该处理就得处理，不能手软。行吧，你们马上出去做工作吧！”
刘玉春县长说完，冯建宇和邢大伟便与王县长出去到走廊向人群喊话，按照刚才的部署先将人员分流，化整为零，逐人做工作，大约11点40分，人员陆续被分流，县政府楼内恢复了平静。
冯建宇赶紧打电话向胡海涛做了汇报，胡海涛很高兴：“说还有两天就是元旦了，年终岁尾因讨薪要债等上访是正常的。有你在，我心里有底，以前凡有集体访我必须亲自到场，现在很多访我就不用亲自到现场了，我上班时，听说今天有好几帮集体访，县领导打电话让我去，我说你在现场，能够处理得很好，所以我就没去政府办，你今天这么处理是最好的结果。”
冯建宇一脸茫然，不知胡海涛是夸他，还是在利用他。

第11章 建尾矿库纠纷

临近元旦，上访的事一波接着一波，让政府的几个分管县长忙得不亦乐乎，他们一会儿开协调会，一会儿下乡摸底调查，很少抓到他们的影子。你如果有事想见他们一面，那得提前打招呼。12月30日早晨一上班，城青镇的镇长肖永利哭丧着脸坐在政府办值班室等着见县长，恰遇冯建宇也找县长汇报访情，二人借机聊了起来。
冯建宇与肖永利是高中同学，两人的关系在学校时就好，这种关系一直保持到现在。头一天城青镇梨树村的村民与川银公司因建尾矿库发生冲突，梨树村村民有16人被打伤住院，川银公司有2人受轻伤。从昨晚到现在，双方人员一直在现场对峙，村民大约聚集了200多人，川银公司雇了四台中巴，纠集了80多名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镇派出所出动了全部8名干警维持秩序，险些被双方的棍棒打伤，局面根本无法控制。如果再不采取有效措施制止，很可能酿成人员伤亡的悲剧，后果不堪设想。
川银公司主要是从事开采地下100米至200米深岩层的金银矿石，其开采技术水平在国内领先，该项目是东川县某大领导推荐的招商引资项目。老板是外地的，据说很有钱，亲属是省里的一个大官，因此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备受关注。首先是项目能否给地方政府带来效益的问题，然后是如何使项目早日落地，投入生产。
谈判工作进展得很顺利，从选址、立项到新闻舆论造势，在2个月内全部完成。这让人感到热血沸腾，普遍认为地方政府终于找到了一个财神爷，至于这个财神爷能否给地方政府带来什么效益，以什么方式带来效益则没有人知道内情，因为这是商业秘密，没有必要让外界知晓，小小老百姓更没有资格问津。
按照协议约定，其附属工程尾矿库建设，在元旦前必须开工。在挖钩机、铲车浩浩荡荡开赴工地现场作业时，却出现了意外。因为矿山机械施工马达轰鸣，整天在村民家门前，往来通行，经常把道路堵塞，严重影响了村民的正常通行，并且施工中高分贝的噪音让村民昼夜无法休息，扰乱了他们正常的生活秩序。附近几十名村民试图到工地讨说法，这让老板很不爽，老板告诉工人不要理会这些刁民，如有阻止施工的必须武力解决，否则以后就会麻烦不断。施工的工人有了老板的授意，便更加有恃无恐，7、8个小伙子抡起棍棒将挡在铲车前面阻止施工的10余名村民一阵猛打。这些村民就是想找老板讨要点经济补偿，没有打斗的思想准备，也没有携带任何用于防身打仗的器械，不曾想在一顿棍棒的扫荡下，这些村民便四处逃散，一名40多岁的村民不幸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头部鲜血直流，左腿不能站立，倒在地上大声哀嚎。施工方停止了打斗，扬言这只是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以后如果胆敢再到这里搅闹，让他们立即在地球上消失。
听到如此恐怖的话，村民们知道惹不起他们，只能将这名男子背起来送往城青镇医院，经检查，该村民左腿两处骨折需要拿2万元押金住院手术。村民家里是没有钱的，这两万元一时拿不出来。家属跑到镇政府上访，要求镇里协调矿老板拿钱，经过镇里协调，老板坚决不同意拿钱。
村民愤怒了，他们经过了解，知道川银公司这次施工是在建尾矿库。尾矿库实际上就是个经过化学方法提纯金银矿石后，而用于存放排出的废弃矿渣的大水库。其中排出的泥水中还含有大量的氰化物，如果饮用水被氰化物污染，那对人畜来说，绝对会产生致命的伤害。而且尾矿库的选址位于梨树村的上游，在尾矿库的下游有4个村民组，900多口人。如果饮用水被污染，这900多口人及牲畜就是直接的受害者。这可是涉及今后如何生存的百年大计，村长李德成知道真相后，火冒三丈，决不能让川银公司在这里建尾矿库。村长李德成原来还蒙在鼓里，他是个听话的村干部，以讲政治、讲大局、讲义气深受城青镇和县里领导的赏识。
对于涉及本村村民切身利益的事，他不能再沉默。他不能以牺牲村民的利益为代价来换取做这个太平村官，他宁可村长不干，也不能昧着良心做出损害村民的事。他非常气愤，连夜开会，让村里先垫付2万元给这个村民住院手术。然后他带领村民代表、联户代表20多人直接到城青镇找镇长要求停止建尾矿库。
镇里的领导也是一肚子牢骚，他们说川银公司老板太霸道，人家根本不与镇里领导接触，也不与镇里领导对话，平时工人说话的口气都是有事找你们县里领导，按协议规定如果影响了工期，东川县政府将承担法律责任，他们会起诉东川县政府，要求东川县政府赔偿巨额损失的，这个钱额东川县政府承担不起。
听到镇里领导这么一说，村长李德成也没有办法了，他们20多人回到村里再次开会，统一了思想：“川银公司老板欺人太甚，他们根本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看来政府我们是指望不了了，只能靠我们自己，我们必须维护自己的权益，坚决阻止在我们村上游建尾矿库。从明天早晨9点开始，每户出一人到矿区阻止施工，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村里负责安排人员给每人每顿饭送一瓶矿泉水，一根火腿肠，一块面包。”
第二天上午9点，来自4个村民组的几百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施工现场，他们手持棍棒，高呼口号，坚决把川银公司赶出梨树村，一些愤怒的青年人将钩机、铲车推翻，将正在施工的20余名工人围在现场一顿拳脚相加，打得他们头破血流，跪地求饶。
施工现场负责人立即向他们老总汇报突然发生的情况，老总告诉他们别怕，他马上安排人员摆平。2个小时后，4台中巴客车，载着80多名社会闲散人员赶到了现场，这些人出手真是狠，有以一当十的拼命精神，现场是大骂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现场有16名村民受重伤，2人村民轻伤被村民抬走直接送医院。双方打红了眼，场面僵持不下，当地派出所的几名干警根本不起作用。所长向县局汇报请求增派警力，但下午4点多，只见到20多名警察赶到现场，双方根本就不理会警察的规劝。
镇长肖永利已经向县委书记、县长、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分别电话做了汇报。镇党委书记正在外地考察，第二天才能返回城青镇。肖永利心急火燎，请求县里安排人员到现场处理这起事件，防止再度升级，出现人员伤亡。
8点30分，刘玉春县长准时在他的办公室会见了肖永利，听到情况汇报后，刘玉春心情非常复杂，立即打电话将副县长肖云峰叫到县长室：“你马上带队，组织国土局、公安局、环保局、信访局、城青镇机关干部到城青镇梨树村现场工作，同时再增派公安局的警力，严防出现极端事件，工作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上午10点，冯建宇及国土局、公安局、环保局、政府办、城青镇、梨树村和川银公司的领导20多人准时坐在了城青镇政府会议室开会，会议由肖云峰主持。肖永利详细汇报了近几天来梨树村发生的情况。肖云峰又问了公安局、梨树村及川银公司领导目前现场的情况，知道双方还有近200多人没有离开现场，随时准备械斗，他们已经在现场呆了一天一夜了，10多名受伤人员已经被送到医院治疗，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肖云峰看了看大家说：“文强书记和玉春县长非常重视川银公司项目，这个项目能够启动来之不易，目前遇到了难题，就是尾矿库的建设问题，国土和环保部门在设计时，是否还有第二套方案考虑，如果不在这个地方建可否选择在下游选址建尾矿库。”
国土局副局长苏来才说：“当初设计时，选择现在的地点建这个尾矿库，我们就怕村民一旦知道真相后，会引起麻烦，阻止不让施工。我们提出要求选择在梨树村下游建尾矿库，但需铺设2公里长的管道，方案出来后，川银公司认为增加了工程成本，同时工期还要延长，因此不同意采纳这个方案，当时我们也没太坚持，毕竟县里的领导有话，不让我们人为设置障碍，应选择最佳方案，用最快的速度，最少的投入把项目启动了。”
肖云峰说道：“情况基本清楚，我看这么办吧，我们今天来是处理川银公司与村民之间因尾矿库问题发生的冲突，来之前，我也与文强书记、玉春县长沟通过，他俩均表态，宁可工期延长或重新谈判也不要出现极端事件，要求稳步推进，出了问题我们对谁都不好交代。下面我提几点要求，也算是今天会议的意见，如大家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再探讨：一是川银公司立即停止尾矿库施工，将人员及铲车、挖掘机等撤出现场，没有县政府领导和我同意，不得施工，国土局和环保局负责通知川银公司的负责人，如果有意见让他们找我。二是重新确定建尾矿库的地点，国土局一周内拿出方案。三是对梨树村和川银公司参与殴斗的人员进行调查，固定证据，对组织者、打人者必须依法处置，该拘留的必须拘留，否则以后还会闹。请公安局立即上手调查，前期你们不是已经掌握了几个重点人了吗？如果证据到位马上抓人，这样对控制局势会起到一定的效果。四是川银公司承担前期殴打致一名村民腿部骨折住院及相关费用。昨天发生的殴斗事件发生的费用及人员受伤的费用，由川银公司及梨树村自行承担，请国土局监督川银公司落实。”
肖云峰说完看了看与会人员：“大家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
会场没有人表示不同意见。
肖云峰说：“现在是11点50分，我看大家马上行动吧，午饭大家先简单吃点面包、火腿肠，因为现场还没有处理完，还容易出现意外，待我们把问题处理完后，再回镇里吃饭。”
下午2点30分，聚集在现场的人员陆续离开，公安部门已经将4个重点人员带到派出所做笔录，待将其材料上报公安局审批后，拟对其采取治安拘留处置。一场因建尾矿库而引发的冲突，险些酿成人员伤亡的悲剧。这次事件只造成了双方十余人受重伤，大家都很庆幸。
元旦过后，经过多方协调，尾矿库的选址方案敲定在梨树村的下游建设，也就是距川银公司厂部的2公里左右。

第12章 出租车主上访

元旦的3天假期很快过去，第一个工作日又是冯建宇在政府办值班。与往常一样，不到8点钟，他就往县政府走去，还没走到县政府门前，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新华书店门前和工人文化宫广场上以及通往县政府门前的道路聚集了几十台出租车，他们倒是很有秩序，排成了长长的一排，没有占领主干道，也没有堵塞交通。这是怎么回事？冯建宇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又是一批上访的。
为了探个究竟，冯建宇找到一个胖司机：“哥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还干什么？找政府说理，这他妈交通局真不讲理，太黑了，定好了我们每月上交运输公司8000元管理费，说涨就涨，这不，从一月份开始涨到了12000元，现在出租车的活本来就不好干，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司机很生气。
冯建宇说：“噢，就这个事呀，我是信访局的，你把你们出租车司机的头找过来，我帮助协调一下运输公司经理来接待你们。”
“你恐怕不行吧，力度不够，必须把交通局局长王忠学找来，就他一句话。”胖司机对冯建宇不信任。
“不就是让王忠学来嘛，我答应让他来接待你们，请把你们的头找来，我们到信访局谈可以吗？”
“好，我联系一下。”
不一会儿，过来10多人，其中一个冯建宇认识，叫刘杰，见到冯建宇说：“冯局，你怎么来了？”
“今天我值班，正好看到你们搞了这个阵势，我了解一下，知道是什么事，不就是管理费从今年每月增加了4000元的事吗？”冯建宇说。
“对呀，你能够帮助协调一下交通局局长王忠学吗？如果还按照原来每月上交公司8000元管理费执行，我们立即就撤，否则，我们就不走，我们就去省里上访。”刘杰说。
冯建宇认为刘杰就是个上访的骨干，把他盯住，上访人就不会有太大闹头。
“行，你找5个上访代表，听我电话，一会儿到政府办二楼小会议室接待你们。”冯建宇说完，拿起手机向分管交通的梁中国副县长做了汇报，并建议交通局局长王忠学和运输公司经理李喜顺马上到县政府接访。然后又将情况向胡海涛做了汇报。
半小时后，王忠学、李喜顺及刘杰等5名出租车司机代表都坐在了政府办的小会议室，冯建宇主持会议：“梁县长让我主持这个协调会，你们5个代表先说说，然后李经理和王局长针对你们的诉求给予答复。”
刘杰说：“我们现在每天的营业额一直上不来，港田电瓶车、人力三轮车多数都没有营运手续，满大街到处都是，给钱就拉客，对我们出租车的运营影响非常大。我们被他们给顶惨了，营业额一直上不来，与前几年比，每天平均少收入100多元。去年运输公司与我们139台车主签协议，同意每台车每月向公司交管理费8000元，我们勉强同意。可是，最近公司贴出公告，让我们重新签协议，从今年一月份开始，管理费从每月8000元涨到12000元，这个我们不能接受，按照这个标准，我们每年又得多拿出5万元纯利润，139台车，公司就增加了近700万元的利润，我们坚决不同意。”
“我这台车是去年5月份才从别人手里兑过来的，光出租车手续费就40万元，车还能跑两年就得报废，计划5年收回本钱。现在看来，10年、8年都难，我认为增加管理费的做法我们不能接受。”出租车代表常青山说，他更是激动，气得脸红脖子粗。
其他几个代表基本雷同，没有新的内容补充。
听了几个代表发言后李喜顺说：“我们运输公司现有职工470人，每年需要支付他们的工资和交养老保险费数额很大，增加这些费用还是不够用，仍有缺口，同时我们还需要给你们支付车辆保险，定期检车的费用等，你们交这些钱也不多，这也是我们将情况上报交通局后，经过几个局领导研究多次才定下来的。”
“运输公司这470人不能靠我们养活呀，他们也能够劳动，也有手，干嘛他们的开资和养老保险让我们出，他们整天不上班，还拿工资，公司还给他们交养老保险，怎么好事都成他们了，不上班就不应该给他们开资，至于单位承担的养老保险部分，社保局可以挂账。”一个上访代表非常气愤地说道。大家的情绪，都被他的发言鼓动起来，会场顿时闹哄哄的。
王忠学是220斤的体重，1.82米的个头，长得身材魁梧，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在东川县社会和官场很有知名度，社会上很多小混混都是他的哥们。听了几个代表的发言后，他十分镇静，轻蔑地看了一眼这几个上访代表，不紧不慢地拿起桌子上的一盒“软中华”，抽出了一颗点燃，刁在嘴里，轻咳了一声，然后使劲拍了一下桌面说：“怎么，想闹事？就凭你们几个？我告诉你们，少一分钱也不行，就这么定了，喜顺经理马上通知他们半月内签协议，谁不同意就取消他的运营资格，不给他们出检车手续。”说完，看也不看冯建宇和上访代表，起身大步离开了会议室。
冯建宇与上访代表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他们还想与冯建宇理论，只见冯建宇摆了摆手：“还说什么，赶紧签协议，交钱吧。”说完也离开了会议室。
上访代表很没有面子，他们灰溜溜地离开了政府二楼会议室，来到政府大门口，与其他出租车司机碰头。临近中午，聚集在政府门前、新华书店、工人文化宫广场的所有出租车有序撤离了。冯建宇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们屈服认账了。
晚上5点快下班时，信访局接到政府办电话，说高速公路口聚集有100多台出租车，可能是运输公司的出租车，他们正陆续通过入口往省城方向驶去。梁副县长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他让信访局安排一名领导与交通局联系马上出发，去省城跟踪控访。他也与刘玉春县长汇报，刘县长让梁副县长带队，带领公安部门的30余名警察随后赶赴省城接访，防止出现对东川县有影响的事件。
胡海涛告诉冯建宇马上与梁副县长联系，乘交通局的车辆配合去省里接访。

第13章 不该发生的越级访

晚上10点，冯建宇与交通局的接访人员在距离省城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发现了出租车的踪影，他们正在服务区集结吃饭，准备下半夜趁省城车辆少时，不至于塞车，然后直接去省政府上访。交通局副局长杨武和冯建宇试图与出租车司机见面做思想疏导工作，但司机拒绝与杨武和冯建宇谈话。他们只好跟踪陪同，下半夜3时，出租车开始陆续行动，奔省城开去。冯建宇也随着车队向省城出发，车队进入省城，浩浩荡荡，绵延有一公里远，十分显眼，把行驶在省城马路上的当地出租车给惊动了，他们借在红绿灯前面停车的机会询问这些出租车干嘛跑到省城来，得知他们是因为管理费纠纷问题上访时，态度非常坚决，主动要求声援东川县出租车上访。
这些车辆聚集在省城，停车地点却成了问题，但是他们却找到了省政府对面的小树林，把车整齐地停在了树林里。冯建宇一查数量是67台，原来还有一部分车辆等在家里观望，随时准备继续奔省城声援。冯建宇很有感慨，出租车司机的心真齐，上访也是有礼有节，步步为营，丝毫不乱方寸。
上午9点，省信访局接访处钟楷处长在接访大厅204房间接待了梁忠国副县长及冯建宇、杨武、公安局副局长夏文军、运输公司经理李喜顺及五个出租车司机代表。经过接谈出租车司机代表态度非常明确，不按照原协议执行坚决不回东川县。
钟楷对梁副县长说道：“这是你们企业内部管理方面的问题，不涉及政策问题，我们无法表态，请你们自己协商解决，我就两条意见，一是人和车辆今天必须离开省城；二是如果继续在省城滞留或出现有影响的事件，我们将向省领导汇报，对东川县予以全省通报，下一步怎么办，你们自己研究。”说完就离开了204房间。
梁副县长昨天已经通知交通局局长王忠学连夜赶到省城接访，但王忠学说身体不舒服，只安排副局长杨武代表他到省城接访，梁副县长不能替交通局做主，杨武更不能拍板。此时，梁副县长很尴尬，让杨武给王忠学挂电话，让他马上到省城接访，否则，出现问题被省里通报，也将追究王忠学的责任。
杨武跑到204房间对面走廊处，小心翼翼给王忠学挂了电话，讲了上午接访的经过，告知梁副县长要求他马上到省政府信访局接访。电话另一面的王忠学把杨武好一顿臭骂，说他能力太差，怎么就不能把这伙出租车司机摆平。杨武更是气得够呛，但敢怒不敢言，心想就他妈你嘴大，他们要求的条件我能答应吗？你授权给我了吗？我看你能有什么办法把这帮人劝回去。
2个小时后，王忠学坐着他的丰田霸道赶到了省城，他在省政府附近的一个茶馆里给杨武挂了电话，问目前怎么个情况。杨武告诉他，梁副县长还在继续做工作，上访人仍然不让步，要求见王忠学局长。
王忠学根本瞧不起梁忠国副县长，认为他就是个小孩子，工作能力水平与他根本没法比，所以工作中，虽然是分管交通局，但平时王忠学根本就不听他的，他也是有意为难梁忠国。王忠学跟杨武说，他就不与上访人见面了，让上访代表给他打个电话。
上访代表刘杰坚持让王忠学给他挂电话。
无奈，王忠学给刘杰挂了电话：“小刘呀，你看你，我们有什么不能商量，干嘛跑到省里来，你告诉大家，有事我们回去商量。”
刘杰说：“就在省里定吧，回去你就变卦了，我们可信不着你，我们还是那个意见，你答应了，我们就马上回去。”
“小刘，我看给你们定每月交10000元管理费行不行？”
“不行，这个我做不了主，如果10000元能行的话，我们就不到这儿来了”。
“那么9000元行不行？”。
“王局长，你这么大个局长今天来与我们讨价还价没意思吧！”啪，刘杰将电话挂断，不再与王忠学讲话。
王忠学连续给刘杰挂了几次电话都被对方挂断。
下午4时，冯建宇接到了省信访局接访处钟楷处长的电话，省应急办通知，省长已经看到对面树林里停了一天的出租车，很不满意，要求5点前必须将出租车清走。
冯建宇及时将情况向梁忠国做了汇报，梁忠国眉头紧皱，拿起手机给王忠学挂了电话：“王局长，你到省城了吗？怎么也不与上访人见面呢？你得抓紧与他们谈，刚才省应急办下通知，要求我们5点前必须将车清走，我在省政府旁边的农家饭庄，你过来一下。”
“梁县长，我就不过去了，你就答应他们按原来的协议执行就行了。”王忠学不想露面。
“不行，你必须过来，你要亲自与他们谈，我谈效果不一定好。”梁忠国这次态度很坚决。
“好吧！那我马上过去。”王忠学很无奈。
10分钟后，王忠学与梁忠国同出租车司机代表刘杰见了面，刘杰要求王忠学写出书面承诺，他们便立即离开省城。王忠学被迫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承诺，同意按原协议执行，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4点40分，67台出租车陆续离开了省城返回东川县。
王忠学向梁忠国打了声招呼，说他还有点急事就不陪梁县长了，说完还没等梁忠国说话，就乘他的丰田霸道车箭一样的离开了省城，把梁忠国等人晒在了一边。
冯建宇、杨武、李喜顺及夏文军带领的30多名干警，已经饿得不行，因为急于接访和劝返，中午他们就是简单吃点方便面和火腿肠。梁忠国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家，晚上由他做东，请大家在农家饭庄订了4个包间，吃些农家小吃，然后返回东川县。晚上的餐费李喜顺没让梁忠国结算，他抢先把帐结了。冯建宇返回东川县时，已经是半夜11点多。

第14章 称职的军师

冯建宇等人从省城将67台出租车司机劝回东川县的第二天，胡海涛就告诉他马上准备一下，下午去兰江市信访局开会，参加第二天兰江市“两会”的控访。他本来想说一下能否让其他副局长代替，可话到嘴边终于没有说出来，因为他想起了班子的另两位副局长正在县政府接待另几起集体访。
下午他第一次享受到局长级待遇，乘坐信访局的轿车到兰江市信访局开会，兰江市7个县区的信访局副局长下午2点准时在东林宾馆签到。会议是在东林宾馆的101室召开，兰江市信访局于吉顺副局长主持，他对参加会议的县区信访局副局长提出要求，1月6日到9日是兰江市“两会”召开的时间，这段时间必须保证信访人不能到“两会”会场和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驻地闹访，如果发现要在第一时间劝返。离兰江市远的县可以在东林宾馆住宿，一日三餐有餐卷，随会议的作息时间吃自助餐。
冯建宇和南甸县信访局副局长住在了东林宾馆，晚饭后他把信访局的轿车放了回去，让司机9日下午到兰江市接他。还好，一连4天只有5个个体访出现在会场的外围，被冯建宇与同行的法院吴国栋和警察顺利劝返回东川县。9日上午会议闭幕后，冯建宇接到胡海涛的电话，告诉他中午在兰江市等他，他专门到兰江市请他吃饭。冯建宇真是感动，虽然近期他是一会儿赴省城，一会儿奔兰江市接访控访，马不停蹄，非常辛苦，但胡海涛说请他吃饭，这明摆着是一种精神鼓励，他的内心顿感无比的温暖。
中午胡海涛请冯建宇在江边的海鲜城吃了一顿大餐，让他痛痛快快地解了把馋，下午胡海涛更高兴，请司机和冯建宇去洗浴城享受了一次高品位的洗浴。
冯建宇非常理解胡海涛，他很不容易，信访局人员少，却承担着这么大的信访压力，全部的11名工作人员中，女将就占4人，年龄比他大的两人，一名常年在北京控访，一名是孙家新副局长，外加两名司机，人员也确实无法摆布，还好，冯建宇年富力强，平时打打杀杀，冲锋陷阵基本不用他操心，他当然得认真鼓励鼓励，让冯建宇发挥更大的作用。
11日下午，从兰江市回到东川县不到2天，省“两会”紧接着又召开了，冯建宇又被通知第二天去省里参加省“两会”的控访。12日上午，冯建宇乘信访局的轿车与法院的吴国栋庭长奔向省城，他第一次去省城参加“两会”控访心里没底，但一路上吴国栋滔滔不绝的讲话让他信心倍增。胡海涛让法院安排吴国栋这次出马，绝对是明智之举，冯建宇也算是大开眼界，从吴国栋口中知道了许多控访的技巧和内幕。他在车上直接拜吴国栋为省两会控访的军师，一切权力交由他策划处置。
冯建宇直接授权给吴国栋：“开会期间的食宿及接访值班都由你总协调，我负责车辆和经费保障。”
吴国栋是个乐天派，只要有人肯出费用，他是从来不吝啬跑跑颠颠出点苦力的。
小轿车很快就抵达省两会控访工作组的驻地——翔云楼宾馆。这个宾馆在省城名气不算很大，但他距离省政府信访大厅却是很近，开车也就10分钟的路程。宾馆共有28层，建于20世纪末，房间的布局和设施已经显得有些陈旧，但对于这些信访干部来说已经是很奢侈了。宾馆曾是东北某军区的招待所，现在也对外营业。由于是团体集中住宿，房间的价格享受8折优惠，每个标间160元，早餐免费，这条件让信访干部基本能够接受。
3人将随身携带的包裹从车上拿下来，进入了宾馆的接待大厅，吴国栋很麻利地将3人的身份证交到服务台登记入住，趁服务员对身份证进行登记的间隙，他与值班经理就客房价格问题进行了交涉，的确是法官出身，口才堪称一流，最后他真的说服了值班经理，每个标间每天给我们省了20元钱，按140元收费，冯建宇与吴国栋住一个标间，这意味着他们2人，6天的会期将格外有120元的收入揣到个人腰包。当然冯建宇承诺省下来的120元都由吴国栋个人支配。
兰江市政府下发文件规定，信访干部去省城和北京接访实行费用包干，除车船费按实际支出全额报销外，每人每天食宿费及市内交通费共计补助180元，结余归己。吴国栋一直算计着怎样才能把个人这个净收入最大化。当登记入住并将携带的物品放到房间后，吴国栋拿起手机给省人大负责会务后勤服务的朋友挂了个电话，假惺惺地说欲请人家吃饭，对方说太忙脱不开身，让换个时间，并问吴国栋住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吃饭？他方便时来看他，吴国栋一一告知。
对方让他中午和晚上就不要出去吃饭啦，直接去大会统一安排的自助餐厅用餐，他手中有多余的餐票。吴国栋根本不是诚心想请人家吃饭，他想占人家餐票的便宜才是真正的目的。吴国栋也没客气，告诉对方这边共3个人，能否解决3份餐票，对方很痛快地答应，让他去取3份餐票。
吴国栋得意地告诉冯建宇，这几天吃饭就跟他走，每天的伙食费用又省下了。他坐在房间的床上算计着，每天补助180元，除去70元住宿费，每天净剩110元，6天就是660元，这可比在家上班强多了。冯建宇看到他的表情觉得好笑，也拿他没办法，因为事先承诺过权力下放，让他充当省两会控访的军师。
下午3时，兰江市信访局在翔云楼宾馆12楼会议室召开省两会期间控访工作会议，县区信访局领队及兰江市公安局、法院、国资委等9个部门的信访干部20余人参加了会议。兰江市信访局副局长张广有主持会议，张广有对这次省两会控访工作提出要求，并将县区和市直部门的领导分成3个组， 6天会期，每个组需到省政府信访接待大厅值班2次，3个组的负责人分别由3个县的信访局副局长担任，从第二天开始第一组早晨8时之前必须上岗值班。值班的人员要负责将兰江市到省政府上访的人员当天分流劝返回当地，不得回流，否则省里将对该地区予以通报。

第15章 美女上访

会议第一天，冯建宇带领的第一组代表兰江市在省信访大厅值班，他与吴国栋在宾馆楼下吃完早餐，然后通知另外几个值班的单位抓紧上岗，就开车去了省政府的信访接待大厅。8点还没有到，省政府信访大厅的一楼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信访人和接访人交织在一起，乱哄哄一片。一楼接待窗口从8点30分开始登记，然后将信访人分流到责任地区接待劝返。
冯建宇一行6人，在8点30分前就已经在接访大厅的二楼208室待命，随时准备接待一楼分流上来的信访人。陆续有零星的个体访出现在208室，冯建宇坐在接谈椅上，一边接谈一边在记录本上记录着信访人的信息，对信访人的诉求内容进行归纳分类，交由责任地区和责任单位接待劝返。
9点10分，208室进来了两位穿戴时髦，容颜靓丽的中年妇女，一深一浅干净合体的浅红色羽绒服裹在她们曲线分明的标准身材上，使她们显得更加妩媚动人。两人身上挎着的名牌皮包看起来应该价格不菲。
两个美女出现在只有上访人和接访人才会落脚的场合，让所有在场的人员都感到意外，她们是不是走错地方啦？这让冯建宇眼睛一亮，急忙从接谈椅上站了起来，有些讨好地问道：“你们找谁？”
“谁是负责的？我们上访。”其中一个略微高一点的美女问冯建宇。
“你们反映什么事？看你们长得这么漂亮，穿着名牌也不像是上访的呀！”冯建宇目不转睛，色眯眯地盯着俩美女，笑着说。
“我们就是来上访的，我们告兰江市建委，我们在杨柳商业城的两个摊位被拆迁，他们当时承诺2年回迁，可至今4年了还没有回迁，我们要求给个说法。”个头略微矮一点的美女说道。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冯建宇以为她可能是急火攻心，导致嗓子沙哑，后来才知道她原来就是沙哑派。
不过冯建宇可能是爱屋及乌，遇到喜欢的美女，就会包容她的全部缺点，他开始有点喜欢听这个声音了。
冯建宇生怕两个美女瞬间消失，为了能多些时间与她们聊聊天，他急忙用电话协调兰江市住建委的郭林达主任，当郭主任听说这两个人时，当时就把他吓了一跳。因为这两个人可不是个善主，她们抓住建委回迁超期违约的短板，漫天要价，整天呆在建委办公室纠缠领导。她们甚至敢当着男人的面脱光衣服，然后扯住男人的衣服大喊大叫说男人耍流氓，故意引来群众围观，让人难堪。有几次，把建委领导闹得都不敢到单位上班，让他们非常头疼。这次来到省里，想把她俩劝走太难啦！
冯建宇了解到此情况后，也心有余悸，亏得自己没有与她们有过多的瓜葛，否则说不准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得赶紧把她俩打发走，别惹火烧身。想到此，冯建宇便满脸陪笑说：“你俩可是个富婆，长的又漂亮，说你们是上访人，没有人相信，原来你们就是涉及回迁的事和要求给点经济补偿吧！就这点事，还值得跑到省里来？”
“好了，这位大哥，我们俩来省里，实际上还有一个诉求，看看你能不能帮助协调一下。”那个高个子说。
“啊，还有个诉求呀，那是什么事？你们说说，我记录下来。”冯建宇后悔自己多嘴，可别没事找事，把自己纠缠住可就麻烦了。
“我俩曾经是兰江市国安局的财务人员，5年前单位强行将我俩工龄给买断了，欠我们个人垫付的养老保险钱没给，后来我们又了解到，事业单位根本不允许买断，我们还要求回去上班。”那个高个子继续说。
“这个呀，有点麻烦，我帮助你们协调一下，你单位是哪个部门主管？”冯建宇问。
“主管部门是兰江市政法委，你找陈峰书记就行，他知道这件事。”高个子说。
冯建宇立即给兰江市信访局张广有副局长打电话，让他请示陈峰书记能否接待一下，把她们劝走。不到5分钟，张广有回电话，陈峰书记答应一周后回兰江市政法委接待她们。冯建宇没想到，当他把协调的结果告诉她俩时，她俩非常痛快地答应下周回兰江市见陈峰书记。谢天谢地，这可省去了很多麻烦事，冯建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上午接连还有几起涉法涉诉访，都被吴国栋一一劝走。下午的上访量明显减少，整个一下午就有一起个体访，冯建宇掏出80元，替责任单位给上访人垫付了往返车票，把这个信访人也给打发走了。
快到下午4点时，信访大厅开始清场，值班的保安拿着半导体喇叭喊话，要求滞留在大厅的人员马上离开，大厅将在4点关闭大门。可是仍有80多人就是不动弹，原来他们是为河阳市占地补偿纠纷上访，省应急办已经给河阳市政府下通知，要求当晚必须将这80多人安全劝返。不多时，只见两辆大客车停在了信访大厅门口，从车上下来40余名特警，奔向信访大厅。经过一番工作，80多人被警察连拉带劝上了两辆客车上。4点30分大厅正式关门，冯建宇让值班人员直接回宾馆，他则与吴国栋还有司机去了“云鼎大厦”吃免费的晚餐。
第二天是南岗县信访局局长于喜刚值班，冯建宇本想睡个懒觉，晚些起床，可是，上午8点40分，又接到于喜刚的电话，说东川县有5个上访人跑到两会代表驻地“云鼎大厦”门前喊口号，其中一个女的还身穿状衣，情绪非常激动，让冯建宇马上到现场劝返，防止他们继续闹事给兰江市造成不良影响。冯建宇心里有些发毛，这可怎么办，谁这么大胆跑省里来闹？他赶紧起床找到已经下楼的军师吴国栋，开着公安部门的警用面包车奔向“云鼎大厦”。
头天晚下了一场小雪，天气冷得出奇，能看到马路上来往的行人呼吸时喷出来的白雾，胡子和眉毛上都结了白霜。很快，冯建宇等人就来到了“云鼎大厦”门口，果然发现聚集了一群人，从穿戴上看，大约有20多个上访人正在与执勤的保安撕扯，试图冲破保安的阻拦，到代表驻地的宾馆闹事。吴国栋一眼就看出东川县那5个女上访老户，她们全是涉法涉诉访，窦庆云为丈夫死亡案3年时间没有告破，一直到各级公安部门上访，这次就是她穿着状衣带头跑到省里大闹。还有白金华告法院违法办案，王秀英、吴美君、李喜珍告公安局将她们劳动教养的问题。吴国栋果然厉害，走上前去，扯着窦庆云的胳膊，一把就将她拽出了人群，窦庆云抬头一看是吴国栋，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跟他走到了道路另一侧的面包车旁边，白金华等4人看到了吴国栋，也就不再与保安纠缠，随后也乖乖跟着吴国栋来到面包车旁边。
几个人与吴国栋都很熟，白金华说：“吴庭长，你怎么来了？我们知道你是好人，不想为难你，再者，你也说的不算，我们就想见你们院长，可他从来也不接待我，我们本不想到省里来，这都是他们逼的。”
吴国栋说：“你们马上跟我走，这是新来的信访局冯局长，是专门来接你们的，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向他反映，他会帮助你们协调的，但是，你们这几天绝对不能再跑这里瞎胡闹了。”
“吴庭长，你管我们吃饭，我们就跟你走。”窦庆云半开玩笑的说道。
“只要你们不再闹事，我请你们吃饭完全没问题。”吴国栋只能硬着头皮说。
冯建宇抓住时机马上说道：“吴庭长已经答应请你们吃饭了，那我们赶紧上车吧，天这么冷，我们得先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再研究中午吃什么。”
几个人上了车，没再说什么，回到“翔云楼”宾馆。吴国栋与服务台值班的服务员商量好，答应给40元费用，临时开了个大房间，让5个上访人先休息，再做下一步打算。中午、晚上吴国栋请他们5人又是吃牛肉面，又是吃饺子，加之那40元的房费，足足花掉了他个人腰包里的220元现金，吴国栋真是心疼的不得了，好不容易从住宿费中节省下的120元，不但没省下，还倒搭了100元。还好，她们几个人答应当晚乘火车回东川县，火车票就不用吴国栋解决了，吴国栋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冯建宇对吴国栋在这次窦庆云闹访事件的处理上很满意，安慰他，等两会结束回东川县，他会让法院和公安局两个责任单位承担这笔费用，不能让吴国栋个人掏腰包。
把这几个上访户劝后的几天里，没有再出现东川县信访人来省上访的情况。其他地区的上访仍然持续不断，省政府信访大厅依然天天爆满。东川县的访情比较稳定，冯建宇的心理压力减轻了很多。吴国栋在这次控访期间的表现很出色，冯建宇很感谢军师吴国栋，心想，如果没有吴国栋从中斡旋，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棘手难题。农历腊月二十二下午省两会结束了，冯建宇等人没有走，按要求他们必须在第二天才能离开省城。
第二天早晨，天空又飘起了雪花，轿车奔驰在返回东川县的高速公路上，冯建宇的心情特别惬意，家乡就在眼前，这天是农历的“小年”，大街小巷开始有了过年的气氛。
春节将至，冯建宇没有忘记，答应吴国栋和上访人的事必须及早协调落实，不能失信。

第17章 地质大队“协解”人员上访

3月2日，冯建宇与钱永鹏副局长继续到北京火车站排查，却遇到了东川县的上访人陈玉峰、王占春、赫兰丽三人去最高法院上访，冯建宇告诉他们别到处乱跑，有事可找他联系。
经过一整天的排查，一直没有发现核工业大队协解人员的蛛丝马迹。大家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尤其冯建宇更是焦急万分，明明家里反馈给北京的确切消息，有26人前天晚上已经在东川县火车站购买了去北京的车票，这些人难道从北京蒸发了。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他们早应该露面，或者是去国家信访局上访，或者是直接去周边的非访区域非访。另外，他们不会拿钱砸脑袋，每天发生的食宿费用也不是个小数字。核工业大队的工会 和办公室主任也在前天连夜赶到了北京，他们也在与上访人联系，可他们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一直联系不上，上访骨干胡林的电话也无法接通。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商量下一步该如何排查时，晚上8时，北京天桥派出所电话反馈，北京虎坊桥附近的“粤兴大酒店”有20余人登记入住，他们的身份证显示户籍是东川县，让驻京人员去看看。这个信息的确给已经人困马乏、垂头丧气的冯建宇等人打了一支强心剂，这20多人百分之百是核工业大队的买断职工，冯建宇立即与东川县公安局的大队长张林宝、法院的法官王文杰、吴国栋等人开车直奔虎坊桥附近的“粤兴大酒店”，晚上没有遇到塞车，只10多分钟，他们就找到了“粤兴大酒店”。
张林宝向服务员出示了警官证，要求查看一下旅客登记簿，服务员非常配合，拿出登记簿让张林宝等人查看，冯建宇一眼就看到胡林、杨志等上访骨干的名字，他们记下了房间号。几人一商量，先不与他们接触，防止打草惊蛇，造成人员失控，更是麻烦。
他们准备回去向领导汇报，研究好接访劝返对策，以便第二天早晨组织警力和车辆，强行将其带离北京。正欲转身离开酒店时，几个人恰巧与晚上到大栅欄溜达返回的杨志等5人相遇，法官王文杰首先认出杨志，两人都很惊讶，他们怎么可能在北京相遇。王文杰的惊讶是装出的，他急忙编造个理由说是到北京办事，想找地方住宿，企图蒙混过去。与此同时，上访人里有一个女的指着身穿便服的张林宝说，你不是东川县公安局的吗？场面顿时有些紧张，5名上访人立即提高了警惕，双方拉开了距离，杨志对王文杰说谎欺骗他更是有些恼怒。
这下麻烦了，怎么办？冯建宇急中生智，直接亮了身份，单刀直入：“我们就是奔你们来的，我是东川县信访局副局长，你们别怕，我们不会抓你们的，一会儿想见一下胡林，你们给联系一下，看看你们都有什么想法，我们好帮助你们协调。”
“我们就想见省核工业局的领导，你们能联系上吗？如果他们不见我们，我们这次坚决不回去，我们还要去敏感地区闯一闯。”见冯建宇说话，紧张的气氛有所缓解，但杨志代表大家说了这番话，态度十分坚决。
“省核工业局领导不在北京，见他们需要回省里见，但我们可以帮助你们联系在北京的省委、省政府的副秘书长、信访局局长张凤魁接待你们。”冯建宇态度非常诚恳。
“张凤魁接待我们也可以，我们听说过，他说话干脆，敢于拍板，挺有力度，你们能搬动他吗？我怀疑他不可能接待我们。”杨志带有疑虑地说。
“我看这么办吧，你先去与胡林等人商量一下，我们在楼下等你们商量的结果，明天上午9时听我们电话，这段时间你们就在宾馆呆着，哪也别走。如果张凤魁答应接待你们，你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如果他不接待，那么我们再联系省核工业局领导在省里接待你们。如果省核工业局领导也不接待，那你们再研究别的招，甚至去北京敏感地区非访，我们也不阻拦，你看这样行吗？”冯建宇以守为攻，给他们提出了若干个选项。
“行，你们在楼下等我们一会儿。”杨志等人急匆匆上了楼。
40分钟后，胡林和杨志等人终于下了楼，双方介绍完身份，胡林说：“我们商量了，明天上午9点听你们电话，最好张凤魁能够接待我们，如果张凤魁不接待我们，省核工业局领导必须到北京接待我们，否则我们坚决不回去，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是我们一共26人的往返车票、食宿费，核工业局应该给我们承担。答应了我们这两个条件，我们就在这个地方哪也不走。”
“我们回去向领导汇报，明天上午9点前给你们回话，记住手机可别关机呀。” 冯建宇对他们提出的条件无法表态，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再说。
回到万家祥宾馆时，已是晚上11点40分，冯建宇将当晚了解到的情况以及上访人的要求分别向钱永鹏副局长和胡海涛局长做了汇报。然后请张林宝几人在附近的烧烤店吃顿烧烤，张林宝与冯建宇每人喝了一瓶一斤装的8元钱的52度烈性牛栏山二锅头，借着酒劲两人吹起了牛皮，大谈特谈当晚的收获和成果，却不知压力和风险全集中在第二天，接待的领导以及上访人要求解决的费用问题还没有落实到位，万一出现差错，造成上访人失控或再次非访就不好交代了。
但冯建宇明白，领导接不接待上访人和上访人的费用问题都不是他应该研究和担心的，那是钱永鹏和胡海涛的事。
晚上12点20分，冯建宇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钱永鹏的电话：“冯局，我刚才与省信访局张凤魁局长通了电话，他同意明天上午10点在省组驻地接待上访代表，费用问题由核工业地质大队负责，你直接找他们在京的工会 落实就可以。”冯建宇等人心里有了底，他们决定第二天早晨5点半出发，奔粤兴宾馆与他们见面，把他们稳住，防止他们再生变故。
3月3日，早晨5点30分，冯建宇带领张林宝、吴国栋及核工业地质大队工会 等人奔粤兴酒店，抵达酒店时上访人还没有起床，他们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小吃部吃点早餐。7点多陆续有上访人走出宾馆，冯建宇告诉他们要见一下胡林。
冯建宇在房间与胡林见了面，告诉他提前选出5名代表，8点多钟就乘车奔省驻京工作组驻地，争取在10点钟提前赶到，防止因塞车影响接谈。胡林提出这次上访除东川县核工业大队26人外，永城县核工业大队还有10名买断职工也进京上访，要求再增加几个代表，被冯建宇拒绝。人数只能限定5人，胡林最后确定东川县3名代表，永城县2名代表。
10点钟，钱永鹏副局长、冯建宇、核工业大队工会 及5名代表准时坐在了省驻京工作组驻地。省信访局局长张凤魁及驻京负责人佟胜利参加了接待。胡林做了充分准备，手中收集了大量的材料，他提出诉求：一是外省核工业部门职工虽然买断工龄，但现在都已经又回原单位上班了，他们也要求参照外省做法把买断这108人，除2人已经退休，其他人回单位继续上班。二是解决他们的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问题。张凤魁听了他们的叙述，又看了看材料说：“我们回去以后要求省核工业局组织人员考察一下，如果你们反映外省核工业部门职工买断回去上班的情况属实，我们也要认真研究一下，给你们一个说法，另外省核工业局也不差你们这一百多人的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费用问题，如果政策允许，我们督促他们落实。这两个问题，我答应在两个月之内给你们明确答复，这段时间请你们不要再进京上访了。”
5名上访代表非常激动，大家站了起来，一起向张凤魁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秘书长，如果我们早点见到您，就不会一次又一次跑到北京非访了，我们听您的，下午马上回东川县。”
5名上访代表回到驻地将张凤魁的接谈情况告诉大家，认为也只能按照这个意见，大家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坚持回东川县的往返车费和食宿费用8200元一个也不能少。东川县核工业局地质大队工会 向家中的领导请示后同意承担这笔费用。当日中午东川县及永城县地质大队共计36名上访人顺利登车返回东川县和永城县。

第18章 “上访村”遇险

回到万家祥宾馆，发现东川县刘翠萍等5个上访人被接访人员送到了工作组驻地，她们上午去了全国总工会和最高人民法院上访被接访人员发现，冯建宇在宾馆一楼大厅接待了他们，然后与责任单位联系，让他们第二天乘火车返回东川县。
3月4日上午，陆续又有交通系统的陈玉峰、商业局的王占春等6名上访人到国家信访局和最高人民法院上访，被集中分流后，由兰江市驻京工作组送到了万家祥宾馆，接谈后由责任单位直接接走。下午2时，兰江市市长谷月明在北京参加全国两会，他趁会议讨论休息的机会到万家祥宾馆看望全体信访干部，他感谢全体信访干部在维稳控访工作中付出的辛苦，鼓励大家再接再厉，把这次全国两会控访工作做得更好，不给省里添乱，不给全省抹黑，并以个人的名义留下1万元慰问金，给信访干部改善伙食。
3月5日，东川县南山镇涉法信访人刘桂清到最高人民法院上访。她因与他人发生纠纷造成左脚踝骨受伤，起诉对方赔偿医药费及其他经济损失，东川县法院判决对方不承担赔偿责任。她不服，上诉到兰江市中级法院，中级法院经过审理，改判对方承担相应的责任，她因此要求东川县法院承担过错责任，并补偿5年多来因打官司造成的各种损失。因对最高法院接待不满，她执意到敏感区域非访，经过冯建宇协调，东川县法院副院长和公安局副局长共同接待后，承诺3月20日后回兰江市中级法院找副院长何汇海接待。
因经济问题被判刑开除的原公安局干警马伟光，上午又在敏感区域非访，他已经累计8次进京非访。他是前一天到公安部、最高人民法院的信访接待场所排队上访，接待人员只做了登记，而不做答复，他感到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遂故意去敏感区域非访，以便制造影响。钱永鹏副局长和冯建宇在万家祥宾馆接待了他，答应解决他返程200元车票钱，他勉强同意离开北京回东川县。
3月6日上午，张林宝带领3名干警去公安部值班，发现东川县窦庆云、何大举、关淑艳等3人在公安部接访大厅排队上访，请示冯建宇是否接触，冯建宇说他们是正常上访，不必惊动他们。
3月7日上午，冯建宇与法院吴国栋去最高法附近排查，发现庆阳镇吴燕、城青镇王秀英和她患有痴呆症的丈夫李殿英在上访村与数百名外地上访人聚集在一起。
所谓的上访村，是因为该处位置相对比较偏僻，周边分布有许多平房对外出租，价格便宜，上访人很容易接受。个别上访人出于上访方便，便合伙出资共同租住一处平房，常年吃住在一起，白天上访或出去检破烂换钱，晚上回来居住。上访村，居住的上访人达几百人，他们来自全国各地，一有机会他们就聚在一起互相交流信访心得。在心理情感方面，他们同情各自的遭遇，彼此互相关照，在共同对待地方政府接访人员时，他们更是空前团结，“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形成了强大的合力，完全像一家人。
上访人多数采取躲避地方接访人员，怕接访人员将他们强行带回当地拘留，因此他们敌视地方政府官员和接访人员，可以说在北京的接访场所，特别是在上访村，上访人与接访人员是水火不相容的。
据说头一天，江南省的接访人员在上访村就与上访人发生了冲突，造成两台接访的警用车辆被砸报废，两名接访的年轻警察被上访人打得头破血流，其中一个鼻骨被打骨折，北京警方介入后，才制止了这一突发事件。对此，中央联席办专门下发了通报，要求各地进京接访人员不要到上访人集聚的地方接访，防止出现类似的事件。
冯建宇第一次进京接访，没有经验，不知道这里存在的危险。冯建宇看到王秀英和丈夫与一群上访人靠在一个墙角处好像在议论什么，就直接奔她俩走去，快到跟前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秀英突然大哭大叫跪在冯建宇面前：“哎呀，冯局长，你怎么来了？快救救我吧！没有人管我们，让我们到哪儿说理呀！我没法活啦！”这一突然的举动，让冯建宇措手不及。
哭喊声一下子惊动了周围的上访人，他们瞬间围了过来，扑向冯建宇，其中一个60多岁的瘸腿老头，举起手中的拐杖砸向冯建宇的头部，冯建宇顿时愣住了，慌忙躲闪，险些被拐杖打中，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这么野蛮？
说王秀英是个演员一点不过分，她急中生智，马上站了起来用身体护住冯建宇大声说：“哎，大家别动手，这是我家亲戚，他是帮我上访的，来接我回他家。”
瘸腿老头不相信：“不对吧，你刚才叫他冯局长，而且他的穿戴根本不像上访人。”
“他真是我家亲戚，在北京住，我跟他走了，没你们的事，放心吧。”王秀英一手拉着冯建宇，一手拉着她的丈夫离开了人群。冯建宇心有余悸，不知道个中缘由。看得出，人群中个别人的目光仍然怀疑冯建宇就是接访的，他们不甘心，很有大打出手方能解恨的冲动，刚才没有得手，倒觉得有些遗憾。
与冯建宇脚前脚后距离不远的法官吴国栋，也为刚才的场面惊出了一身冷汗：“王秀英，你差点把冯局长给坑了，刚才多悬呀，冯局长如果吃亏，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见我们。”
“吴庭长，我不是把冯局长给救了吗？我若不说冯局是我家亲戚，今天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结果呢？你们得请我们吃饭。”王秀英据理力争，她感到是因为她的功劳，才化解了这场危机，冯建宇和吴国栋应该好好谢谢她才对。
冯建宇这时发现有两个20多岁的小伙子从旁边挤了过来：“王秀英，我们跟你三天了，你始终与那些上访人在一起，我们不方便接近你，你跟我们回去吧！”
王秀英定睛一看：“你不是派出所的小赵吗？我可与你无冤无仇呀，从你爸和你妈那边论，我们还是亲戚呢，你可不能把我抓回去拘留了呀！”
那个被称为“小赵”的小伙子说：“王姨，我们没想拘留你，就是想把你接回去，怕你在北京闹事，才安排我们进京找你，你看在老乡的份上，跟我们回去吧！”
王秀英说：“小赵，我答应跟你们回去，可是你得给我拿钱，我这些天来北京花销3000多元的费用呀，给钱我就走。”
小赵一时很为难，冯建宇一看，这警察怎么这么弱势，与上访人这么低三下四，直接强行把她带走不就可以了吗？
吴国栋在旁边悄悄地告诉冯建宇：“这可不是强行带她们的地方，许多地方的警察对上访人采取强硬手段，最后都受了处分，所以，现在的警察拿上访人都没办法，拿点钱把她们接回去就算完成任务，警察懒得跟她们过不去，栽跟头更不值得，我看你就决定给她拿个1000多元费用，她就能走，你是信访局副局长，说话有力度，你与王秀英说说。”
听了吴国栋的话，冯建宇认为有些道理，抓住机会说：“王秀英，我看给你拿1000元费用，你先回去吧！”
王秀英与几个人讨价还价争执了一会儿，感到没有了希望，心想，赚点是点吧，最后无奈地说：“行，1000元就1000元，如果回去没有人接待答复我，我还进京上访。”
冯建宇感到很吃惊，这上访人赚钱也太容易了，1000元对冯建宇可是个比较大的数字呀，他一个月工资也不过2000多元。另外这帐今后怎么处理，下到哪个科目里才不违反财经纪律呀。
王秀英是老上访户，她是为丈夫工伤的事上访，后来由于多次进京非访，北京奥运会前夕，被当地公安部门劳动教养一年，这次进京上访，除反映她丈夫的工伤外，又增加了一项诉求，告公安部门非法教养她。冯建宇早就认识她，她念小学时，冯建宇的父亲教过她，当过她的小学校长。冯建宇在纪委工作时，她主动讲起这段历史，唤起了冯建宇对她的同情，曾积极帮助她调解过邻里纠纷，她对冯建宇印象还是不错的。
刚才发生的一幕，冯建宇真是万幸，逃过了一劫，王秀英的确功不可没，即使王秀英不说，冯建宇中午也得请她们吃饭，然后好安排她们回东川县。下午又有住建局的孙秀英、城青镇的唐桂芝非访被接回驻地后，冯建宇将这些上访人与王秀英一起，乘坐庆阳镇副书记石德义开的面包车返回东川县。

第19章 接待烟厂“协解”人员

晚上冯建宇又与公安局的张林宝等4人去另一个上访村——485路公交汽车的终点站排查，一无所获，晚上11时返回万家祥宾馆。
3月8日，窦庆云等4人在最高法院上访被接到万家祥宾馆。其中东川县沙河镇唐宏利因儿子唐国运涉嫌强奸罪，被南岗县法院判处有期徒刑7年，兰江市中级法院和省高院维持南岗县法院的判决，唐宏利认为证据不足，是人为制造的冤假错案，到北京最高法院上访，钱永鹏副局长和冯建宇共同接待后，让回到兰江市中级法院找何汇海副院长帮助研究。
中午公安局女干警冯伟找到冯建宇说：“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我们有两名妇女在北京加班是否给买点东西，去年胡海涛局长在北京时可给我们女同志买了纪念品。”
冯建宇说：“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我是副局长，等我请示胡海涛局长帮你们争取一下。”
然后冯建宇给胡海涛挂电话请示工作，一个是汇报近期北京的访情及夜间往万家收费站对接上访人的补助费问题；二是妇女节是否给在京控访的妇女买纪念品的事。胡海涛没有表态行还是不行，只是说回东川县以后再研究。冯建宇将请示的结果告诉冯伟后，冯伟流露出非常不满的表情：“干活时想到我们，有好事就把我们忘了，以后再有上访人不要找我们去接访，你自己去接访吧。”说完一甩胳膊走了。冯建宇看到她离开的背影，长叹一声：“公安局的人，整体素质都不错呀，怎么安排这么个人来北京接访？”
3月9日早7时多，冯建宇与吴国栋、张林宝等人到北京火车站接东川县副县长邹慧燕。头天晚上胡海涛打电话说东川烟厂协解人员有20余人已经购车票进京上访，邹慧燕带领烟厂的3名工作人员连夜乘火车进京接访。在北京火车站接到邹慧燕后，冯建宇立即将其安排到万家祥宾馆短暂休息，同时安排她与兰江市信访局钱永鹏副局长见面，商讨对东川烟厂协解人员上访如何稳控的问题。上午11时钱永鹏安排兰江市驻京工作组部分人员，配合邹慧燕、冯建宇到北京火车站拦截上访人，将李大川等8名上访人劝到万家祥宾馆，何明成等10余人拒不配合控访人员规劝，分别乘出租车离开北京火车站扬言去非访。
北京的早春，乍暖还寒，尤其是早晨气温明显下降，而且还伴有阵阵的西北风，邹慧燕穿着单薄的衣服，与秘书赵艳霞在火车站与大家一起排查上访人，冻得有些打颤，这让冯建宇很感动，大骂上访人不懂事，县长亲自来北京接待你们，你们竟然不配合，尤其是上访人何明成，在火车站差不点与冯建宇动了手。
冯建宇看了看列车时刻表，兰江市方向当天进京的车辆已经全部到站。他与邹慧燕返回了万家祥宾馆，让上访人李大川等8人选出3名代表，下午由冯建宇与邹慧燕的秘书陪同去国家烟草总局领访。
下午3时左右，冯建宇与秘书赵艳霞及3名上访人来到国家烟草总局，见到了信访接待处宫处长，阐明来意后，宫处长接待了3名上访代表。上访代表的诉求共有4点：一是买断他们700多名职工的身份操作程序不合法，要求恢复他们正式职工的身份，回厂上班。二是解决他们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三是要求安置人员就业，对部分家庭生活困难人员进行救助。四是惩治腐败，对公司曾经销售的一批烟叶货款没有及时收回进行调查，严惩相关责任人。宫处长认真做了记录，答应2个月后回省烟草总公司找分管信访的李学军处长索要答复意见。接待完毕，上访代表与冯建宇便打出租车回到了万家祥宾馆。
回宾馆后，冯建宇马上又安排公安的警车将上访人窦庆云、唐宏利送到火车站买票上车返回东川县。
晚上8时，冯建宇接驻京工作组电话，让安排人员立即去马家楼接何明成等4名上访人，他们是下午到敏感地区非访的。经核实4人正是烟厂上访人员。遂请示邹慧燕，邹慧燕立即拍板，让冯建宇带领驻京公安人员去马家楼连夜将人接出，直接送万家收费站与家中来京接访的车辆在万家对接。冯建宇安排吴国栋注意掌握当晚在万家祥宾馆住宿的8名上访人动向，防止他们与在京失控的其他上访人内外串联，再度失控。下半夜2点，冯建宇一直没有休息，等待信访人的对接结果，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当万家收费站传来消息，4名上访人在万家成功对接时，冯建宇这才感到有些疲惫，躺下后一觉睡到天亮。
3月10日上午，冯建宇与邹慧燕找到钱永鹏，商讨8名烟厂上访人员劝返的事，因为8人拒绝配合工作，坚持与在京失控的其他上访人会合后离京。为防止出现非访，他们决定雇一台中巴，将8名上访人强行带离北京。8点50分，由2名警察和3名烟厂工作人员陪护，将8名上访人安排到一台中巴车送离北京后，冯建宇没有喘气，又将邹慧燕及秘书送到北京机场购票，进入安检口后，这才返回了万家祥宾馆。连续几天的睡眠不足，加之精神和体力严重透支，让冯建宇感到身子简直象散了架似的，胳膊腿酸痛，他真想大睡一天，恢复一下体力。
他与法官吴国栋到宾馆餐厅吃过午饭后，就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恰在餐厅遇到钱永鹏及南岗县信访局局长于喜刚，永甸县信访局局长黄兆武还有其他4个区的信访局局长，他们正在交流上午麻将局的输赢情况，看他们谈笑风生，完全没有冯建宇几天来所承受的这些压力。其中永兴区信访局局长谭雪说，她下午准备去趟百荣世贸买几件服装，明天去王府井和大栅栏看看。
冯建宇是副局长，与这些局长不是一个层级，总觉得矮人三分，况且是第一次进京接访，本应该找机会与这些信访局的老前辈交流一下工作经验，学习一下他们接访的技巧，可是几天来不断出现的集体访和个体访，打乱了冯建宇的计划，让他疲于应付这些第一次遇到的棘手问题，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生怕由于工作不到位，给东川县的信访工作带来什么麻烦。
打麻将和逛商场对冯建宇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他真想逛逛商场，去北京的名胜古迹看看，但他没能挤出时间安排这些事情。
出于礼貌，冯建宇走到他们吃饭的桌子旁，先与钱永鹏副局长打个招呼，然后是县区的几个局长。
南岗县信访局局长于喜刚的老家就是东川县的，与冯建宇早就熟悉，他主动与冯建宇握手打招呼：“哥们，真够你受的，你们县的访就是多，但你很能干，这些访被你处理得非常好，没有在北京出现有影响的事件，我们这些局长都很佩服你，也为你担心着急，想帮你分担一下，可又插不上手。”
冯建宇看到大家投来友善的目光，感到这些做群众工作的人心地一定都很善良，具有爱心和同情心，信访工作很辛苦，但也非常需要这些人帮助协调化解社会矛盾，缓解社会压力，信访部门承担的社会管理任务真的很重。
听到于喜刚的一席话，冯建宇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他望着正在吃饭的各位同行，很感激：“奇怪，我们东川县的访怎么就这么多，你们的访量真少，喜刚，你们到现在来多少访了？”
“有两个个体访，还没等进京就让我劝回去了。”于喜刚一副轻松自信的表情。
冯建宇接着说：“我的命不好，来到北京就没闲着，想请你们吃饭，都没有时间。”
说这话时，冯建宇的目光与永兴区信访局局长谭雪的目光相遇，对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这一细节被冯建宇捕捉到，但在座的其他人却没有察觉，冯建宇也感到有些难为情，从目光中他感受到她们对自己还是很在意的。冯建宇以前并不熟悉谭雪，后来几次开会才知道她是个很精明强干，很有魄力的女信访干部，可以想象，年轻时一定也是个很漂亮的美女，她比冯建宇小一岁，可是从面相上看，她更年轻，说她比实际年轻十岁都没有人怀疑。这之后，他们见面互相打招呼时，就增加了一种神秘感，双方都有意多找话题增进对彼此的了解。
谭雪说：“冯局，你应该忙差不多了吧，下午陪我们去逛逛商场吧，你是个真正的帅哥，一定有眼光，帮我们选一选服装，我家里那个，个头胖瘦与你差不多，我想给他买件衣服。”
冯建宇真想休息一下恢复体力，但又不能让她失望，只好说：“我明天陪你们逛商场，然后请你们吃饭，一举两得多好。”
“好呀，说话算数，喜刚，你给作证，不得违约，违约就罚他再请大家吃一顿饭。”谭雪给在座的南岗县信访局局长于喜刚下达作证的命令。说完大家哈哈一阵大笑。
冯建宇与大家摆摆手，算是告别。回到房间冲个澡，舒舒服服睡了一下午觉，体力总算恢复到正常状态。
3月11日，冯建宇没有陪谭雪她们去逛商场，不是冯建宇食言，而是因为她们上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麻将较量，输了的还想往回捞，赢了的还想多赢些。冯建宇以逸待劳，受胡海涛的委托，晚上在附近的大棠梨酒店，请东川县所有在京控访的11名工作人员小吃，大家几天来马不停蹄，奔波忙碌，第一次坐在了一起，心情大不一样，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几人喝完4斤52度牛栏山二锅头白酒、两箱啤酒后，还余兴未消，被冯建宇强行宣布结束战斗，大家有些扫兴，不情愿地离开了酒店。
3月12日，杨二堡镇西堡村刘杰等4人告村干部贿选和腐败问题到国家信访局上访，被提前进京控访的杨二堡镇副书记接走。
3月13日，按照约定，冯建宇巴不得陪谭雪等人多些时间逛逛商场，以便讨好谭雪，加深对自己的好感。他们早早就跑到了百荣世贸，冯建宇就是个跟班的，他根本不懂得哪样款式的服装流行，哪个款式是名牌，他就是来帮助做后勤服务的。他傻傻地跟在谭雪等人的身后，不声不响，不多言，不多语，一会儿帮助她们提包，一会儿替她们到收银台交款，看得出谭雪等人特别喜欢这个跟班的。
冯建宇不会放弃讨好这些女士的机会，中午他自费到王府井的金钱豹请谭雪等4人吃自助餐，谭雪更是心花怒放，频频夸奖冯建宇心细能干。几个人也很贪婪，逛完商场，吃完自助餐，还策划第二天让冯建宇陪她们去逛颐和园，谭雪可是心疼冯建宇，她是嘴上狠，内心软，她坚持说别太累了，大家也得让冯建宇休息休息，不能抓住一个人坑害到底。百荣世贸的商品价格的确便宜，100多元的商品，在东川县能够卖到上千元。下午全国两会胜利闭幕。冯建宇接到通知14日可以离京。
3月14日早7时，兰江市在京控访人员陆续离京，结束了全国两会控访。冯建宇望了一眼就要远离视野的万家祥宾馆，感慨良多，这10多天来，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注定会让他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