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首发《超自然犯罪1:九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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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5-24 20:30:17 更新时间:2021-06-11 18:27:31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2:30:17
楔子
1993年,昆华市。这里看起来像是女性的卧室,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被严严实实捆在木床上,她的嘴被胶布紧紧粘住,原本大而明亮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惊恐和无助。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摇啊摇,摇啊摇,外婆喂你酸枣糕。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摇啊摇,摇啊摇,外婆叫你乖宝宝。”
房门外传来了一阵女人的低吟,女孩的瞳孔瞬间放大,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一个身穿红色旗袍的漂亮女人走了进来,她的左手端着一盘血迹未干的医疗器械,右手轻轻抚着自己丰满的臀部,似笑非笑。
女孩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流出。女人眼中笑意更甚,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她把那盘明晃晃的手术器械放到了床头柜上,坐在女孩身边,就这样看着女孩,好像在端详一只被活绑凌虐的猫。
半个小时后,女孩的目光从开始的恐惧、哀求,到死鱼一样只是直勾勾地瞪着女人。
“这眼睛,真讨人厌。”
女人说着,就从盘中取出针线,将女孩的上、下眼睑一一缝上。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2:49:23
第一章
2020年,1月20日,还有5天就是春节了,整座昆华市的大街小巷都开始散出年味。宝华街位于昆华市闹市区,是昆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然而与其他繁华商业街比起来,宝华街很古朴:石板路、木牌坊、纯木制商位、吆喝的商贩、各式传统南中特色小吃,让人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老昆华。
在宝华街中段,六七个人聚在一起,仰着头手指高空,神态惊惶。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正坐在高楼天台边缘,时而嚎哭、时而尖笑,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那女人摸向自己的眼睛,大叫一声,身体前倾,整个人掉了下来。
二十分钟后,街道已被警方拉起了警戒线。
“苏副,这个月已经是第三起了,你觉得这可能是自杀吗?”即将退休的老警察张良生说。
“根据目前拥有的证据,都是自杀。”苏长歌说。
“证据,呵,有这么巧么,”老警察说,“没有想到我和老段快退休了还赶上这么个案子。”
苏长歌默不作声,心思却活络了起来。市局副局长兼刑侦队队长段明浩三个月后就将调往人大了,这队长的位置大概会在他和另一个副队长孙鹏之间产生,他资历不如孙鹏,现在的局面对自己不是很有利,但假如这案子真是个特大连环杀人案,而自己在侦破过程占首功,那局面就大不一样了。

王霖辉今年25岁,180,微胖,长得不算英俊。他大学毕业后通过公务员考试进入了公安系统,在海源派出所做片警。在加入公安系统之前,王霖辉的内心是欣喜而忐忑的,幻想着自己未来必然会像电影里那样出生入死,与邪恶力量势不两立,这样的生活虽然危险但对他这样性格的人有很大的吸引力。
然而,王宏辉从警不久就发现,那些惊心动魄与自己是没有关系的,他干得大都是调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因为新政策的原因,他近日的工作重点就放在了解决几个小区不文明养狗上,尤其是一个叫做冬天谷的小区,该小区部分住户素质低,举报频繁,且屡教不改,让他着实恼火。
晚上九点十分,王霖辉与同事丁嘉强刚从一个小区调解完邻里矛盾出来,闻见门口烧鸡店传来的香味,感觉食欲大动,于是让同事先去开车,自己去买只烤鸡吃。
“老板多给我点辣椒粉,我爱吃辣。”王宏辉说。
“要得要得,一看你就是很会吃的,我家这个烧鸡撕下来蘸点我们自制的辣椒粉是最香的,警察同志。”老板很热情。
“什么?好,我马上过去。”王霖辉收到指挥中心传来的讯息,心急火燎提着还没打包完毕的烤鸡就往停车处跑。
“哪家老倌又吵架了?”正在开车的丁嘉强问道。
“这次还真不是,说是东天谷那里有人报警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但具体情况报警人没有说清楚,我们先过去看看。”王霖辉说。
“又是那个憨批小区,真他妈的烦人!”丁嘉强说。
王霖辉撇下根鸡腿开始大嚼,忙不过来回话。
丁嘉强身高一米九六,体重一百二十公斤,从小接受专业柔术和拳击训练,还打过些职业比赛,个人武力极强,长得却肥头大耳看起来憨憨的。丁嘉强若一心往格斗搏击方面走,多半能走出一条路来,可惜他这人唯一的兴趣就是吃和睡,他家里生意做得挺大,有个十分有钱的老爹,老爹觉得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又看不得他天天闲着,就找了点关系给他安排了个辅警做。
两人到达东天谷门口,才停好车就听见小区里传来了阵阵惊呼。他们对视一眼都感觉事情可能不一般,于是立马往报警点7栋1单元飞跑去。
“是多少了?”丁嘉强边跑边问。
“704。”
此时704房内燃起了大火,浓烟透过窗户不断向外传出。
“这狗日的应该报火警嘛!”丁嘉强说。
王霖辉眯眼望去,熊熊火光下,一个赤着上身的英俊男子正拦腰抱着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看样子似乎是想往下跳。
“朋友!朋友!千万不要冲动,救援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们先用湿毛巾护好口鼻再坚持一下。”王霖辉对着楼上大喊。如果他觉得等待救援,两人有概率能活,但以楼层的高度,男子还抱着女人,跳下来必死无疑。
王宏辉不知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什么,他看见那男子似乎对着自己笑了笑,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抱着女人就跳了下来。
“真几把勇!”丁嘉强已经下意识转过了头。
但在众人预测中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一幕并没有发生,男子仿佛没有重量,足尖点地,将女人轻放在地上,围观群众还没缓过神来,他已经以一种人类不可能拥有的速度跑离了现场。
王霖辉也是整个人失神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查探女人情况。这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身着红色旗袍,容貌姣好,身形修长,但一双眼睛被缝合了起来,旗袍下雪白的大腿有一直流血不止。
王霖辉心里着急,眼看这个失血速度,觉得女人去到医院之前恐怕就得嗝屁。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只手扶着女人,另一只手开始猛掏裤腰包。
“你要搞什么?!”丁嘉强说。
只见王霖辉从裤腰包里掏出一包辣椒面就洒在了女人大腿伤口上,再撕下身上衣服为女人做了简单的包扎。
二十分钟后,市局刑侦副队长孙鹏来到了现场。
“孙队这边请,这是我们所里最早到达现场,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两个小伙子。”海源派出所所长李东引领着孙鹏向王、丁两人走来。
“好,你们两个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孙鹏说。
两人汇报之后,孙鹏点了点头对王霖辉笑道:“辣椒面和系列止血手段采取得很好,刚来的医生和我说了,如果没有你做的那些事,她多半是救不了了。”
“孙队你觉得这俩说得可信么?唉,这么多人居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所长忍不住插口道。
“可能是存在的吧。”孙鹏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
再做了几句简要的交代后,孙鹏离开了现场。坐在警车上的孙鹏却失去了刚才的云淡风轻,他眉头紧皱,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你们是说一个年轻男人抱着那个受伤的女人从七楼跳了下来,然后安然无恙的,什么都没留下,在你们眼皮底下溜了?你们在拍美国大片吗?”苏长歌说。
王霖辉见领导神色不善,不敢说话。
“是啊,是啊,就是这样,我记得清清楚楚!”丁嘉强抢着答道。
“苏队,已经查过了,那个小区里的监控没有拍到那个男人的行踪。”有民警向苏长歌汇报。
“好!好!好!”苏长歌内心恼怒,这可能是本省建国以来最恶劣的连环杀人案,如今出现这样重大且疑点重重的线索却中断在眼前这两个酒囊饭袋的手里。
丁嘉强听闻领导连声说好,以为办案成功,觉得自己转正有望,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他妈的是不是一头猪?”苏长歌真的怒了。

“他妈个头一来这个鸟小区就没有好事!”在离开现场的路上,丁嘉强向王霖辉抱怨道,“你说平时我哪有机会见到那么大的领导,以为可以好好表现一下的,结果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
王霖辉心想以丁嘉强这个智商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嘴上却应付道:“嗯,你说得有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真他妈撞邪了,你说那男的不会是个妖怪吧?”丁嘉强说。
王霖辉也想起了那个男人,明明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为何自己感到这样的陌生又熟悉?
“汪!汪!汪!”正当两人各怀心事时,一只未栓绳的狗对着两人狂吠了起来。丁嘉强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这几声狗叫算是彻底把他点燃了。
“怎么?警察了不起?你敢打我的狗你试试!”一个声音尖细的卷发矮胖子护在了他的狗前。
“你在小区遛狗不栓绳,根据养犬条例,我们现在要没收你的狗。”王霖辉说。
“呵呵,养犬条例又不是法律我为什么要遵守?”那矮胖子继续说,矮胖子的几个小区里一起遛狗的狗友见状也围上来附和了起来。
“丁嘉强你不要冲动!”
王霖辉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只见丁嘉强一脚将胖子整个人踹飞到了小区绿化带上,矮胖子的狗想扑咬丁嘉强,却连丁嘉强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被踢飞出去,只见那狗猛地抽搐了几下,死了。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2:50:00
第二章
昆华市第四医院,昨日冬天谷小区内的幸存者于凌晨三点过十分坠楼了,由于现代通讯媒体的发达,这一系列案件在昆华市产生了极轰动的效应,一如那件猩红色的旗袍笼罩在每一个市民心头。
苏长歌站在病房中,一夜未睡的他此刻双眼布满血丝。
“守这里的人怎么回事?”苏长歌说。
“还在受审,但他好像真是去上厕所了。”舒扬说。
“废物!”苏长歌说。
“排查了现场,指纹与脚印太多太杂,还需进一步排查,电梯监控内所有进出人员也都经过了我们的排查,没有发现嫌疑人。还有孟老师说这死者是手臂先着地的。”舒扬说。
“手臂先着地?有些不一样了。楼道呢?”苏长歌说。
“问了院方,楼道内的监控前天恰巧坏了,尚在维修中。”舒扬说。
“恰巧坏了?整栋楼的都坏了?”苏长歌问道。
“七楼以下的都坏了。”舒扬说。
苏长歌重重叹了口气。做了多年刑警的他很清楚,由于种种原因,这世界上是存在无法侦破的案件的,可这个案子若是无法侦破,自己的政治生涯估计也走到头了。
“十五年前,当时我还在警校上学,学校请了一位年轻的刑侦专家来给我们做演讲,具体的内容我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他当时说了一段话,他说这个世界上真正难以侦破的谋杀案看起来都像是一场意外,没有丝毫特别之处,反而越是看似离奇的案子,漏洞会越多,也越容易侦破。大家鼓起精神来,这个案子我们一定破得了。”苏长歌说。
听到领导这样说,现场的工作人员也都振作了一些。
“苏队,您刚才说的那位刑侦专家是谁?”正在开车的舒扬问。
“很巧,是孙鹏。”苏长歌说。
“是孙队长?”舒扬说。
“是啊,当时他三十出头,但连破了几个大案,一时间在公安系统内名声很响。”苏长歌说。
“还有个事,刚收到通知,厅里要您明早过去开个会。”舒扬说。
苏长歌回到家时,已是午夜两点,妻女都已睡着。他却睡意全无,这案子闹得这么大,估计明天厅里得给自己大棒加蜜糖了,当然估计是大棒居多。
苏长歌来到厅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苏长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云岭省副省长兼公安厅长郭文康今年53岁,鬓角渐白,但面容看起来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你坐。”郭文康说。
苏长歌闻言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厅长办公室布置朴素,苏长歌座位头顶挂了一只钟,据说那只钟永远比燕京时间快十分钟,郭文康仍低头看文件,苏长歌也不敢说话。办公室里很安静,只听得见挂钟的嘀嗒声。
“嘀嗒……嘀嗒……”
苏长歌只感觉心里越来越乱,那钟表也似一口大刀,似乎随时会从头顶掉下来斩杀自己。
“案子查得怎样了?”郭文康终于抬起了头。
“没,没有进展还。”苏长歌已做好被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
“嗯,我建议你们并案调查。”郭文康也不生气。
“已经打算做了。”苏长歌说。
“已经打算?要尽快!”郭文康皱了皱眉。
“是!”苏长歌说。
“要破这个案子,我建议你去找个人。”郭文康说。
坐在返回市局的警车上,苏长歌看着手里写着详尽地址的纸片怔怔出神。“余良,余良。怎么自己从未听说过本省有这样一位专家?”苏长歌心想。

中午一点,苏长歌和舒扬来到了昆明城郊的余良家。这地方本来很破旧,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古希腊风格疗养院,但做了些翻新,门口栽种了一小片鸢尾花,让这个被遗弃的地方也焕发了些许生机。
“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舒扬小声嘀咕。
“把警服脱了。”苏长歌说。
经过那片鸢尾花地时,苏长歌忽然转过头去,看见一只大狗般大小的肥大怪猫尾随在自己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这是头猞猁,不知有证没。”舒扬说
苏长歌默不作声,向余良所住的小木楼走去。
“余老师在吗?”苏长歌轻轻扣了扣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过了一小会儿,苏长歌再次扣了扣了门,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舒扬心里生气,猛推了一把门,却把没有上锁的门给推开了。屋内布置极为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木凳子,一张木桌。一个人从木床上翻了个身,缓缓爬起,这人胡子拉渣、头发乱得像个鸡窝,活像一个拾荒的流浪汉。
“你就是余良老师?”苏长歌看着眼前这个面相不过二十出头的邋遢汉,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你们是公安局的吧?”余良说。
“是的。”苏长歌说。
“噢,具体的他已经和我说了,不好意思,昨晚睡得太晚。”余良说。
“没事的,没事的,是我们叨扰余老师了。”苏长歌愈发恭敬了。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余良说。不知何时,那头猞猁摸进了房间,跳上了余良的床,余良轻轻抚摸着它背,猞猁发出了小马达般的呼噜声。
“对了,我能看看你们的卷宗么?”余良说。
“当然可以,不过卷宗都在局里,我们就是专程来接你去局里的。”苏长歌说。
苏长歌和舒扬两人回到车上等余良洗漱。
“苏队,我怎么感觉这个人不是太靠谱啊。”舒扬忍不住说。
“这人不简单……”苏长歌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从后视镜中看到余良杵着一根黝黑,样式古怪的拐杖,一瘸一拐地正朝车子走来,便住口不言。
“还是个瘸子。”舒扬心想。
刮去胡子,洗漱后的余良像是换了个人,他长得算是英俊,只是肤色苍白,且黑眼圈浓得可怕。看着后视镜里白得“耀眼”的余良,不知怎么的,苏长歌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因为案子太轰动,现在整个昆华地区的警力都优先为破该案服务,该案专案组也足足有四十六人。组里成员都听说郭厅长亲自指派了专家协助破案,当见到专家如此年轻时,大都不免感到诧异。
向众人简单交接下一步工作后,苏长歌带着余良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卷宗交给了余良。余良看了一小会儿卷宗后说:“大体情况我了解了,21号晚上第一时间赶到冬天谷案发地的那两个警察,你可以帮我请他们过来一趟吗,我有个问题要问他们。”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3:35:20
第三章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4:32:23
“阿辉,你说他们要让我们过去搞什么?”丁嘉强在电话中说。
“这不是挺正常的么?”王霖辉现在只要听到丁嘉强的声音就很烦。
“你说会不是要复我们的职了?”丁嘉强说。
王霖辉本准备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丁嘉强这厮家里有钱,难说他老爹使钱活动了关系也未必,于是改口道:“到局里你不要再胡乱说话了!”
“知道知道,上次回家我爸也骂了我一顿。不过我早就觉得这个案子没有我……呃我们是破不了的。”丁嘉强说。

两人直接被带到了苏长歌的办公室。
“你们对那天所见的神秘男子还有印象么?”余良说。
“那天……”王霖辉本想说点免得承担任何后果的话。
“记得记得,他化成灰我都记得!”丁嘉强却打断了他。
余良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递到两人跟前:“看仔细了,是他吗?”
王霖辉和丁嘉强同时摇起了头。苏长歌本打算探身过来观看,但头刚伸出去,余良已把照片收入怀中。
“好,你们先出去吧。”余良说。
“余老师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苏长歌说。
“那个男人的事情暂不用去管,那不是重点。我听说之前三起案子都是孙鹏负责调查的?”余良说。
“是的,但现在厅里对孙鹏的工作非常不满意,决定由我来负责侦查工作。”苏长歌说。
“根据法医的鉴定,最后一个被害者的死法与之前三人是不是有些不同?”余良说。
“是的,最后那个女人多半是被人抱着扔下楼去的。”苏长歌说。
“这样重要的证人你们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呢?”余良说。
“唉,是我们的疏忽,也就是出了这个事情后组织上把侦查工作全部交由我负责。”苏长歌说。
“那时具体是什么情况?”余良说。
“这样重要的证人确实应该重点保护的,哪知道孙鹏只安排一个叫朱昊天的菜鸟警察去守她,那时夜已深了,这朱昊天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床上的人就没了,我真的差点被他气死!”苏长歌说。
“这人说的是实话么?”余良说。
“应该是的,因为四院七楼以上的楼道监控是完好的,拍到了他上八楼上厕所的画面。”苏长歌说。
“他怎么不在七楼上呢?”余良说。
“唉,真的很巧,这医院七楼没有厕所。”苏长歌说。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说的是实话?”余良说。
“孙鹏和两个同事也可以为他作证。”苏长歌说。
“孙鹏又怎么会在那里?”余良说。
“孙鹏说他想去看看那个女病人的恢复情况,就带了两个同事过去,车开到半路孙鹏肚子痛,一路憋到医院才去拉屎,在厕所里遇见了朱昊天,他还训斥了朱昊天一顿。”苏长歌说。
“这个医院只有八楼有厕所么?”余良说。
“除了七楼和一楼外都有。”苏长歌说。
余良说:“对这个案子,我有一些初步的猜想,但需要去验证,苏队长你也很忙……”
“没事,组里任何人需要配合,你都可以调动。”苏长歌说。
“也倒不用,但我想就让那两个警察来协助我可以么?”余良说。
苏长歌本有些犹豫,但想起眼前之人是郭厅长推荐的于是说:“没有问题。”
“你说你已经有一些猜想,可以告诉我么?”苏长歌说。
“凶手不是一个人。”余良说。
余良短短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似是不小,但这也相当于没说什么。在苏长歌短暂思量间,余良已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4:33:13
“刚才跟你们谈话那位,是我们专案组请来的专家余良先生,你们两个要全力协助他破案,如果大家一起把案子破了,那么你们两个在冬天谷干得那些破事,也不是不能够商量的。”苏长歌单独和两人谈话。
“我们也可以加入专案组吗?”王霖辉问道。
“是的。”苏长歌说。
“阿辉老子早说了吧,这个案子没有我们是破不了的!”
“你声音小点……”
看着两人随余良离开的背影,苏长歌皱起了眉,他搞不清楚余良要这两个饭桶有什么用,余良这人说话也似云遮雾绕,难道是在故弄玄虚?

“我叫余良。”余良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咖啡厅。
“余良老师,我们已经听苏队长介绍过您了。”王霖辉说。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余良顿了顿继续说:“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你们也许已经了解了一些。1月6日早上9点14分,第一个被害者李菲菲从盛唐城家中坠楼;1月13日中午1点47分,第二个被害者秦婉从安闲小区7栋801坠楼;1月17日,第三个被害者林子若从文华小区3栋904坠楼;1月21日的事情你们知道的。”
“不是说她们是自杀的么?”丁嘉强说。
“有三点也许你们不知道,这四个死者都有孩子,并且她们的孩子都在一个月之前失踪了;所有死者坠楼前一周也处于失踪状态;所有死者体内都验出了巨量的致幻类神经毒素,第四个死者第二次体内少了一些。”余良说。
“还有这事?”王霖辉说。
“你们现在可以想想看,四起案子有什么共同点,想到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余良说。
“四起案子的死者都是女性,四个死者死前都穿红旗袍,眼睛都被缝上了……”
“不,眼睛是她们自己缝上的。”余良说。
“这怎么可能呢?”丁嘉强忍不住说。
“死人是不会说谎的。你接着说。”余良看了一眼王霖辉。
“四个死者的孩子都失踪了,四人都是坠楼死的,四人都曾经失踪,四人体内都检出了神经毒素。”王霖辉说。
余良看丁嘉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问道:“你想说什么?”
“四个女的都好看,身材都辣。”丁嘉强说。
“你又胡说些什么!”王霖辉说。
“确实如此,”余良说,“那你们有什么推测呢?”
隔了好半天两人都不说话,余良有些不耐烦道:“说啊。”
“会不会是凶手绑架了她们的孩子要挟她们,她们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就被害了?”王霖辉说。
“我觉得是这个凶手被一个美貌大波红旗袍女虐待过,心理扭曲了就抓了小孩,每天虐待他们,然后抓住同样大波美貌的小孩妈妈来让她们看她们的小孩被折磨,然后不断给她们洗脑,最后给她们吃点毒素,她们就自己翘脚了。”丁嘉强说。
“有意思。”余良笑了笑,“我晚点再联系你们。”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4:37:24

宝善街,王记烧腊店内,余良、王霖辉、丁嘉强三人正在吃烧腊。
“昆华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以前居然不知道!”丁嘉强已在吃第三碗。
“余老……我们不用去案发地看看吗?”王霖辉说。
“没什么可看的了,所有地方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余良说。
“那这个案子怎么办呢,真的一点突破口都没有吗?”王霖辉心里很急,他和丁嘉强在冬天谷那茬子事在网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案子办不好他饭碗多半得丢,办好了不仅饭碗能保,也许还能调到刑警队工作。
“市局刑侦队孙鹏副队长你们知道不?”余良忽然问道。
“知道知道,我们还见过,这别看这孙队长笑呵呵的,他那眉毛间煞气很重,一看就是个笑里藏刀的狠角色。”丁嘉强说。
“你还懂看面相?”余良笑了笑。
王霖辉在桌底重重踩了一脚。
“你们听说过他有什么重要的人吗?”余良说。
“孙鹏队长是家里独子,爹妈前几年好像也都死了,也没老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王霖辉说。
“我听我老爹说这孙队长很不会做人,经常得罪同事和领导,要不以他的刑侦能力恐怕早当市局里的队长了。不过感觉他那天怪和气的啊,虽然他笑起来很丑。”丁嘉强说。
“这样啊。”余良说。
“你要说对孙鹏重要的人我倒是想起一个,我听我妈说过,孙鹏当年有一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女朋友,后来不知为啥没在一起。”丁嘉强嘴里还嚼着半截猪大肠。
“你妈妈怎么会知道这些?”余良说。
“我妈当年和孙队长是同学,”丁嘉强说,“嘿嘿,她一直暗恋孙队长,到现在都还很关心他呢。”
“我想和你妈了解了解这个事情。”余良说。
“好啊,不过余哥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说我告诉你们她暗恋孙鹏队长啊,不然我妈又要骂我。”丁嘉强说。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4:38:19
第四章
当三人来到丁嘉强家的冷冻厂时,丁嘉强的母亲正在指挥工人干活。这女人个儿很高,大概有一米七五,耳垂大,长得很富态。
“啊,孙鹏啊,我跟你们说,我们两个是大学同学,他还追过我呢……”丁母说。
王霖辉有点想笑,因为他听丁嘉强说过,他老妈学生时代十分喜欢孙鹏,但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丁嘉强小时翻到过丁母记述这段心路历程的日记,看得哈哈大笑,被丁母发现吊起来暴打了一顿。
“孙鹏这个人嘛,人也还是不错的,但是你们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大学毕业后,我们都到了昆华,这家伙一开始是在云大教书,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公安局,他一直想和我好,但是我不喜欢他嘛,大概时间久了他也看开了,就和他一个学生好上了,那个女学生嘛我见过,当然长得和我是不能比的,但也还算有几分姿色,不过人品嘛就很差。”丁母说。
“她叫什么名字?”余良问道。
“你知道李红棉吗?”丁母反问。
“听说过的。”余良说。
“当年那个女生,是李红棉的亲姐姐,叫李红槿。她们这三母女倒是绝了,三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丁母说。
“妈,你为什么乱骂人家呢?”丁嘉强在电视里见过李红棉,觉得她人靓波大谈吐高雅,对她很是垂涎。
“哼,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本来也我也不想提了,但既然和你们的案子有关,就告诉你们吧,”丁母喝了一口茶水,“八、九十年代那会儿,昆华有个著名的大老板叫郑德风,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毕竟你们那会儿还没出生,不过那老头当年是真有钱,他做稀土矿起家,最鼎盛的时候昆华好多地都是他家的,当时昆华人都叫他郑半城呢,当然也倒没有半个城市那么夸张,但确实是很有钱。”
“妈,余老师问你李红槿的事情啊,你讲一个老头干什么。”丁嘉强插嘴道。
“哎呀,你急什么。这个郑德风呢,是昆华郊县农村里出来的老彝族,进城闯荡前就结了婚,听说他那原配长得还俏得很,后来郑德风发财了嫌人家土,就把他农村里的媳妇给踹了,那家人哪忍得了,亲戚好友约了几个就去郑德风家里闹,但他们哪闹得过郑德风嘛,三下两下就被收拾了,事后也给了些钱,就把这事了了。所以说,男人啊只要一有钱就一定会变坏。”丁母说。
“妈,你老说这些老八卦搞什么。”丁嘉强说。
“你再插嘴一次,老娘就一个字也不说了!”丁母说。
“阿姨没事的,您慢慢说就好,他不会再插嘴了。”王霖辉赶忙说道。
“你看看人家小王多懂事。虽然呢,这郑德风把原配踹掉是迟早的事,不过当时直接的原因呢,是李红棉、李红槿这对骚狐狸的狐狸妈向郑德风逼婚了。这老狐狸精叫李昂,是昆华有名的交际花,专喜欢勾搭有妇之夫,老的少的,矮的胖的,有钱没钱的,只要是有老婆的男人她就要起招惹,坏得淌水,偏生呢有些贱男人就是喜欢她这样的骚浪贱。女人靠外貌只能吃青春饭,这人不会赚钱,只会花钱,从前还可以跟姘头要点,但那时这骚货名声太臭,再加可能也有点年老色衰卖不出去了,看着日子要过不下去了,这贱人想了个什么招,你们猜猜?这臭不要脸的贱人要她女儿接她的班了。在她的姘头里,郑德风是最有钱的嘛,所以她就把她女儿介绍给郑德风了,两个也就好上了,还怀了孩子。”丁母说。
“是李红槿,对吗?”余良说。
“对,这会儿是李红槿,这会李红棉还小。这个李红槿怀孕后呢,李昂乐开花了,就带了人去逼婚,闹了好多次,这郑德风没法,再加上也确实迷恋年轻的李红槿,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这李红槿没和郑德风结婚,肚里孩子也没了。后来的事我不清楚,几年后李红槿读了大学,孙鹏是她的老师,她就是那阵跟孙鹏好上的。后来呢不知怎么搞的,李红棉这小骚狐狸又和郑德风搞上了,还结婚了,没两年郑德风就死了,资产全归了小骚狐狸。”丁母说。
“这李红槿现在在做什么呢?能够联系到她吗?”余良问。
“死啦,我算算,死了快二十年啦。”丁母说。
“怎么会死了?”王霖辉说。
“得癌症死的,她妈也是得癌症死的,她俩前后脚没差几天,人家说这癌症是有遗传的,果然没错,我看这小骚狐狸以后也得得癌症。”丁母说。
“阿姨知道李红槿葬在什么地方吗?”余良说。
“眠山公园,她死那时那片还能土葬。唉,这孙鹏对她也倒是用情很深了,这么多年还忘不掉她,每年都要到那里祭奠很多次。”丁母说。
“妈,你怎么会知道的?你不会又去跟踪孙队长了吧,哎呀,这可太不好了。”丁嘉强说。
“你胡说八道什么?再说你管老娘的!”丁母给了丁嘉强一个暴栗。

丁母热情邀约三人留在厂里一起吃顿饭,余良以还要办案推辞了,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家咖啡店坐了下来。
“余老……余良,你是在怀疑孙队长么?”王霖辉说。
“嗯?”余良说。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这么做,再笨的人也能猜到了。”
丁嘉强听两人对话,一口咖啡喷到了邻座小朋友身上。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丁嘉强手忙脚乱地给小朋友擦咖啡,但他五大三粗的,慌乱中反倒把小孩捏哭了。
“没事,没事,阳阳不哭不哭,这叔叔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原谅他好不好?”正是彭雯母子。

“唉,真是个好女人。”丁嘉强望着已离开咖啡店的彭雯背影发呆。
“刚才说到哪里了?”余良问道。
“我说,再笨的人也猜到了。”王霖辉说。
“嗯,不过没有证据。”余良说。
咖啡店里很安静,唯一突兀的只有丁嘉强大力吸食咖啡的声音,王霖辉越听越烦躁,忍不住问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坐着啊。”
“我想确认一件事。”余良说。

彭雯家中。
“阳阳,琪琪,今天开不开心啊,有没有学到新知识?”舒扬说。
两个小孩都没有说话。
“怎么啦阳阳,眼睛怎么红红的?”舒扬说。
“今天在咖啡店里,有个笨叔叔把咖啡泼吐到彭阳身上,还把彭阳捏哭了。”彭琪说。
“什么?!”舒扬说。
“哎呀算了,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个叔叔又不是故意的,还有琪琪怎么叫人家笨叔叔呢?”彭雯说。
“略略略。”彭琪撅起了嘴。
“有这样的事情要告诉我啊。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们的!”舒扬说。
“知道啦,可人家真不是故意的嘛。”彭雯说。
“是什么人啊?”舒扬问道。
“一个牛高马大的叔叔,一个瘸腿叔叔,还有一个乖叔叔。”彭琪说。
“不会这么巧吧?”舒扬自言自语道。
吃完饭后,舒扬和彭雯来到了露台上。
“你们最近那么忙就不用特意回来吃饭了。”彭雯说。
“我知道,现在没我什么事嘛,而且很近嘛,我马上就回去。”舒扬说。
“那个案子有进展吗?”彭雯问。
舒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说这个,来把眼睛闭上。”舒扬绕到彭雯身后遮住了她的眼睛。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两个孩子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凌晨一点,余良三人出现在眠山公园内。
“良哥,这可也太刺激了!早跟你混不比当那破烂辅警好玩多了?就是你不让我们打电筒什么也看不见啊。”扛着大铁锹的丁嘉强说。
三人找到了李红槿的坟。
“不要说话,有人过来了,躲起来。”余良小声说道
五分钟后,果然有个人走到了李红槿墓前,看了片刻后,轻轻抚摸着李红槿的相片。
“我不后悔,”那人顿了很久,才说道:“有时候我也会想,你真的还是你么?”说完这句话,那人就不再说话,像是睡着了一样,足足半个小时后,他离开了李红槿墓前。
“良哥,你怎么知道有人来啊?你真是太神了。”丁嘉强说。
“走吧,你们觉得刚才的人谁?”余良说。
“是孙鹏,我记得他的声音。”王霖辉说。
“诶,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孙鹏,这老哥真是个痴汉。”丁嘉强说。
“不是好像,是一定,我记得他的声音。”王霖辉说。

早上十点,岭南公安局附近。
“昨天墓中的尸骨不是李红槿的。”余良说。
“我操,那是谁的?”丁嘉强说。
“测试结果,那具尸骨死前年龄不会超过十岁,而李红槿死时应当二十岁左右了。如果她真的死了的话。”余良说。
“那凶手会不会是不是李红槿?”王霖辉说。
“真是可疑,真是可疑,要不我们顺道把她妈的坟也刨了?”丁嘉强说。
“你知道她妈的坟在哪?”王霖辉说。
“你们先去吃点东西,我一会儿联系你们。”余良说。

昆华市公安局内。
苏长歌又是一宿未睡。
“你看起来需要休息。”余良说。
“嗯,等下打个盹。后天就过年了。”苏长歌没有说下去。
“监控有进展吗?”余良说。
“没有,我在想是不是停下这方面的工作了,已经消耗掉太多时间和人力了。”因为感冒苏长歌的鼻音很重。
“可以扩大到小区每个入口的监控,我想也许会有发现的。”余良说。
“你知道什么了吗?”苏长歌说。
“我要离开市区一到两天。”余良说。
“好吧。”苏长歌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现场勘察存在问题么?”余良说。
“余老师觉得有问题么?”苏长歌说。
“我从没听说过存在没有任何罪证的现场。”余良说。
“余老师想说什么?”苏长歌充血的眼睛忽然变得锐利。
“没什么。”余良说。
望着余良离开的背影,苏长歌忽然感到很疲惫。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4:38:48
第六章
中午,昆明城郊,余良三人往普宁方向开。
“还是自由自在的好啊,当那稀烂辅警的时候,车也不敢开好的,所里那破烂桑塔纳哪能和我这个卡宴比,你说是吧阿辉。”丁嘉强开了他家的卡宴车出来。
“你现在得偿所愿了嘛!”王霖辉说。
“唉,等我们把案子破了,我看还得回去,你们不知道啊,从我家老头子知道我被所里处分后,每天打三个电话来骂我啊,受不了,受不了。”丁嘉强说。
“说得好像一定能破案似得。”王霖辉说。
“有余哥带着我们,怎么可能破不了,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我看说不准就年三十晚破案。”丁嘉强说。
“普宁这地方属于哪?”余良问道。
“余哥不是就住在昆华吗,普宁也是昆华的四区八县之一啊。”丁嘉强说。
“我刚来没多久。”余良说。
“噢,那案子破了得带你到处绕绕。普宁这地方挺有特色的,我老爹常说在云岭,山川雄奇险恶少有超过普宁的,不过人挺邪乎。”丁嘉强说。
“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叫人挺邪乎?”王霖辉说。
“本就是嘛,就我们去这黑水寨,他妈就不知有多少人养鬼做蛊。”丁嘉强说。
“那些东西也就是人传出来的。”王霖辉说。
“嘿嘿,是不是人传的这可说不清楚,那又说说吃人那个事?”丁嘉强说。
王霖辉说不出话了。
“什么吃人的事?”余良问道。
“前几年普宁这边出了个食人魔,吃了几十人。”丁嘉强说。
“就二十九人。”王霖辉说。
“我可不信……”
两人插科打诨间,车行驶入了普宁县内。进入普宁县后,原先软绵的群山果然变得雄伟了许多,半个多小时后,车入黑水乡,山势如丁嘉强父亲所言雄奇险恶,那满山高耸深绿的树木在彰显旺盛生命力的同时,也给人一份淡淡的压迫感。
三人坐的卡宴在这小寨子里过于引人注目,路人纷纷行注目礼,有些小孩为了多看几眼车甚至追着跑上一程。
“看来这寨子很土啊。”丁嘉强说。
没一会儿,车开进了村公所。
“幸会幸会,三位警官好,我是黑水寨村支书郑德福,上面已经通知我了,我会全力配合各位警官的。”郑德福咧嘴一笑,一口牙已被烟熏得发黑。
郑德福招呼三人来到自己办公室,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端上了茶水和一盘瓜子花生。
“这是小楚。”郑德福说。
“郑支书,寨子里是有个叫楚红的女人么,大概五十来岁吧。”王霖辉问道。
小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呃,这个……”郑德福支支吾吾的。
“是什么情况?”王霖辉说。
“有的,有的,她有什么问题么?”郑德福说。
“没什么,就问她一些问题。”余良说。
“噢,那就好,那就好,楚红是小楚的妈妈。”郑德福说。
楚红的家有些偏僻,尽是山村小道,众人只得徒步前往。路上,余良等人得知,原来郑德风当年提出要与楚红离婚不久后,楚红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但她没有告知郑德风,独自生下了孩子,自行抚养。
“你恨不恨你老爹?”丁嘉强说。
“也谈不上恨吧,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也从没见过他,我八岁时候才听说我有过这么一个爹,那会是妈告诉我他死了,问我想不想去参加他葬礼,我不想去,妈还是带我去了,结果人家没给进门。”小楚说。
“那你妈肯定恨你老爹。”丁嘉强说。
“你不要胡说八道。”王霖辉忍不住斥道。
小楚却不以为意:“我妈说感情这东西是勉强不了的,各有各的缘法。”
“你妈妈挺了不起的。”王霖辉说。
“是啊,小楚的妈年轻时是我们寨子里最标致的姑娘了,人又好。”郑德福说。
楚红家很偏僻,但余良一路都观察到很多车胎的痕迹。“这地方经常有人来吗?”余良说。
“警官别看我们寨子又破又小,可是很出人才的,有时有车子来也不稀奇,郑德风没死那几年,每年过年都领个车队回来呢。除了大老板郑德风,还有一个你猜猜是谁?”郑德福说。
“我猜不到,你告诉我吧。”余良说。
“还有一个就是大医学家彭定康啦!不过他也很不回来了,我听人家说彭大专家近些年身体很不好,很少露面了。”郑德福说。
“小楚,你的鼻子整过么?”余良说。
“警官眼光果然敏锐,为了好看是整过一下的。”小楚有些尴尬。
“小楚啊,这个就是你不对了,这父母给的原装的东西不好,你要去弄这些花里胡哨的……”郑德福碎碎念了起来。
和多数农村妇女一样,楚红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从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还能窥见她年轻时的容貌,她的衣袍非常宽大。
楚红的叙述与丁母没有什么出入,在关于李红槿母女那部分甚至还没丁母了解得多,丁、王二人不免有些失望。
“事也弄完了,三位警官就留在我们这里吃个饭吧,我们杀只土鸡,我们这里好东西也没有什么,但食品是绝对生态的。”郑德风说。
余良没有拒绝。
“那我们就回村公所咯。”郑德福说。
“就在这里吃算了,腿有些乏了,阿姨方便接待么?”余良一边说一边用他那根样式古怪的黑拐杖敲了敲断腿。
“方便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就是怕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怕你们吃不习惯。”楚红说着就要起身去做饭。
“妈,你这久身体不好你歇着,各位警官实在不好意思了,我妈身体不好,只能我做了大家将就吃吃了。”小楚说。
“没事,我和你整,我还是会整几个菜的。”郑德福说。
“客气了,本来就是打扰你们的事,说得我们怪不好意思的,我也来帮你们打打下手。”王霖辉说。
“各位警官不嫌弃就好,小杰去把那只老母鸡杀了炖吃,园子后面晒了些你舅送给的腊肉,拿了煎吃……”楚红吩咐小楚道。
三人去忙后,余良问东问西和楚红拉起了家常,丁嘉强听得无聊,借口去帮忙做饭实则跑到菜园闲逛去了。
“楚杰是哪年生人。”余良说。
“小杰是98年的。”楚红说。
“他在哪里念的大学?”余良说。
“小杰没有读过大学。”楚红说。
“这个东西要怎么弄呢?”余良用火剪摆弄半天却让火笼里升起了一阵黑烟。
“我来吧,我来吧,你们城市人不会用这个的。”楚红站起身的瞬间,余良瞥见了她宽大衣袍下是一双雪白而健美的大腿。


吃完饭后,众人回到了村公所。
“郑德风的母亲现在还活着么?”余良问。
“活着的,老妈妈真的命苦啊。”郑德福说。
“她现在在哪里。”余良说。
“听说在省精神病院,你们要去问她话吗?唉,这老人恐怕再经不起刺激了。”郑德福说。
“为什么呢?”余良说。
“还不是因她两个儿子的事情。”郑德福说。
“她两个儿子怎么了?”余良说。
“警官不知道郑德风的事么?郑德风当年是被他亲兄弟郑德勇杀的,郑德勇杀了他哥不久后也自杀了。这个事情后老妈妈就疯掉了。”郑德福说。
“为什么要杀他哥?”丁嘉强问道。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郑德福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忸怩。
“你们稍坐一会儿。”余良说。
余良走出了村公所,绕到田埂里无人处拨通了苏长歌的电话。
“余老师厉害啊,我正想找你呢,你说扩大搜索范围果然没错,有进展了,目前已经锁定了一个人,每次案发前都拍到她,是个托儿所保洁员。”苏长歌的声音很兴奋。
“嗯,我想问你个事,郑德风那个案子你知道么,大体情况我需要了解一下。”余良说。
“那你等会儿,那个案子不是我办的,我现在去找卷宗,十分钟后回复你。”苏长歌说。
电话挂断后,余良就静静站在田埂上,一阵风吹来,他闻到了泥土的味道。
十分钟后,电话响了起来。
“余老师这个案子大体是这样的,当年郑德风、郑德勇两兄弟因为公司股权分配问题产生矛盾,郑德勇酒后一怒之下就把他哥杀了,杀死他哥后,郑德勇也畏罪自杀了。”苏长歌说。
“这个案子是孙鹏办的么?”余良说。
“是的,余老师是不是觉得孙鹏有什么问题?”苏长歌说。
“你觉得呢?”余良反问。
“目前似乎没有证据指向这点。”苏长歌说。
“是的,还有事,挂了。”余良说。

余良回到村公所,看到丁嘉强手里提着两只鸡,眉开眼笑的。
“你这是做什么?”余良说。
“郑支书送我们两只土鸡吃。”丁嘉强说。
“这次劳烦两位了,我们差不多走了。”余良说。
郑德福送一行上车,临上车前,余良忽然对郑德福说:“郑支书知道我们在查什么吗?”
“不知道啊,我知道上面的规定,警官不用告诉我的。”郑德福说。
“本月昆华市发生了四起连环杀人案,死了四个女人,还有几个小孩没找到,我今天来这里,与这个案子有关,案子不破,还会再死人,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如果想起了什么,请打给我。”余良说完就上车了。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4:40:54
第六章
车往昆华市开,开出了十公里,车靠在了路边,王霖辉下车呕吐了起来,余良回头一看原来是两只鸡在车里拉屎了。
“至于么你,不就是点鸡屎味。”丁嘉强下车来拍着王霖辉后背。
“你他妈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无功不受禄,我们什么也没干,你要人家东西干什么?”王霖辉说。
“哎呀,吃饱了才有力气破案嘛。”丁嘉强说。
“吃吃吃,有那么好吃?”王霖辉说。
“这个土鸡确实不一般,真的香啊。”丁嘉强说。

车快到市区时,余良让丁嘉强把车往省精神病院开。
院长钱已亲自接待了余良等人。
“郑德风的母亲什么时候被送进来的?”余良说。
“已经十多年了。”钱已说。
“就是郑德风死那年吗?”余良问。
“是的,这个病人我的印象很深,她闹得太厉害了,抗药性又强。”钱已说。
“她这些年好些没有。”余良说。
“刚进来那半年情况很糟糕,持续用药与一些行为干预后,情况有所好转,这些年情况都还算稳定,不过从今年开始情况又恶化了,原则上她这个情况是无法配合各位警官的,不过苏队长也都和我说了,我们会尽力协助各位警官。”钱已说。
病房中,郑德风的母亲坐在床上,她的脸上皱纹深似刀刻,眼神空洞。
“林阿姨,有人来看望你了。”钱已说。
郑德风母亲置若罔闻。
“林阿姨,你好,我们是警察正在办案,有一些问题需要咨询你,请你如实回答。”王霖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
郑德风母亲仍然没有反应。
“郑德勇在向郑德风行凶前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王霖辉说。
郑德风母亲嘿嘿干笑了两声,在场的人都不解她的意思。
“林阿姨,你老者还记得一些当年的事情吗?”钱已说。
“他们都是大忙人,我们平时也没有多少联系,这些以前我已经和警察说过了。”郑德风母亲说。
“因为当年那个案子,警察询问过林阿姨好几次的。”钱已补充道。
“也就是说,郑德勇杀害郑德风的原因,你并不知情?”王霖辉说。
“是的。”郑德风母亲说完就咳嗽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命途悲怆,满头白发的老妪,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些怜悯她。
“最后一个问题,你对郑德风的妻子李红棉有什么看法?”王霖辉说。
只见郑德风母亲听到“李红棉”三字后,先是愣了愣,而后不断低念这个名字,突然拾起桌边的茶杯朝着余良砸去,余良避身闪开,茶杯正中他身后护士的额头,那护士往后跌倒捂着额头,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涌出。
“你们都是恶鬼!鬼!我和你们拼了!我和你们拼了!”已经被医护人员控制住的郑德风母亲挣扎着嘶吼道,她虽被控制住了,眼睛却依然直勾勾地盯着余良。
“给她打针,带小陈去包扎。”钱已说。
在被注射镇静类药物后,郑德风母亲又嚎啕大哭了起来,哭了没一会儿在药效的作用下沉沉睡去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林老太平时也会闹腾,但从没伤过人。”钱已说。
“没什么,这也不是你们的原因。”余良说。
路上,丁嘉强说:“从这老太这里看来是得不到什么线索了吧。”
“按老太太这精神状态,就算问出什么线索也不是真的吧。”王霖辉说。
“我们接下来去哪?”丁嘉强说。
“回局里,有一个审讯得去参加。”余良说。

市公安局内,审讯室外站了许多人。
“你终于来了,我们开始吧,我亲自审她。”苏长歌招呼道。
余良点了点头,三人站在大屏幕前戴上了耳机,屏幕里是一个相貌丑陋、身材极臃肿肥大的驼背女人。苏长歌进入了审讯室,做了审讯前的例行交接后,苏长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哪年生的,做什么工作。”
“沙昂,昆华人,1984年生,红棉幼儿园护工。”沙昂说。
“我干,她这样子还不把小孩都吓成脑瘫!”丁嘉强说。
王霖辉瞪了丁嘉强一眼。
“1月6号你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说详细点。”苏长歌说。
“1月6号我轮休,在家一直没有出门。”沙昂说。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苏长歌取出了监控截图。
“是我吗,我不太记得了,这是哪里?”沙昂说。
“你印象挺深才对吧。”苏长歌说。
“我真的不记得了。”沙昂说。
“你在盛唐城。”苏长歌说。
“噢,我想起了,1月5中午12点左右,我到盛唐城的美嘉宠物店取了我的猫。”沙昂说。
苏长歌沉默了片刻,这确实是1月5日的监控。“你1月5日什么时候离开的盛唐城?”苏长歌说。
“很快吧,取完猫我就走了。”沙昂说。
“1月13号你在哪里,做了什么。”苏长歌说。
“1月13号我轮休,一整天都在家没有出门。”沙昂说。
“你去安闲小区做什么了?”苏长歌说。
“噢,那应该是12号吧,安闲小区里有一家非常好吃的私厨,我去那里吃饭了。”沙昂说。
“餐厅叫什么名字。”苏长歌说。
“好像叫烙印。”沙昂说。
“你什么时候进去吃饭,什么时候离开安闲小区。”苏长歌说。
“下午六七点吧,那天下班后就去吃了,吃完就走了,可能吃了半小时吧。”沙昂说。
“1月17号呢?”苏长歌说。
“17号我轮休,一整天都没有出门。”沙昂说。
“你怎么整天都轮休?”苏长歌说。
“我们幼儿园福利待遇挺好,每个护工都是这样的。”沙昂说。
“好吧,近期你什么时候去过文华小区、冬天谷小区和昆华医院?”苏长歌说。
“医院我没有去过,其他两个地方最近我都去过,但具体哪天去的,我一时记不得了。”沙昂说。
“你再想想。”苏长歌说。
“应该是14号还是15号,晚上9点左右,我去文华小区的爱宠宠物店给我的猫买益生菌了。”沙昂说。
“你买益生菌何必跑那么远?”苏长歌说。
“我的猫肠胃不好,吃它家的益生菌才有用,那个益生菌只有他家有。”沙昂说。
“什么牌子的。”苏长歌说。
“是它家自制的,据说是秘方。”沙昂说。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苏长歌说。
“买完我就走了,可能十分钟吧。”沙昂说。
“你又是什么时候去的冬天谷小区?”苏长歌说。
“应该是大前天。”沙昂说。
“那是哪一天?”苏长歌说。
“应该是十九号”沙昂说。
“你去那里干什么。”苏长歌说。
“那里有家炒菜馆特别好吃,我去吃饭了,应该是九点左右,我吃完应该是九点半左右。”沙昂说。
“餐厅叫什么名字。”苏长歌说。
“好像叫什么东川兄弟农家菜。”沙昂说。

在审讯沙昂的同时,目击者索证在同时进行。
沙昂所居住的美丽世界小区,监控室。
“调取5号,6号,12号,13号,16号,17号,19号,20号,21号的7栋1313号走廊的监控。”民警说。
盛唐城美嘉宠物店。
民警:“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板盯着照片认真看了后说:“有的有的,这个人经常来我们宠物店的,她养了好多猫,经常来我们这里看猫。”
“她最近一次过来是什么时候?”民警说。
“昨天才来过,她那猫被热水烫伤了,现在还躺在咱的ICU呢。”宠物店老板说。
“1月5号她来过没有。”民警说。
“这个我有点记不得了。”老板说。
“调你们店里5号的监控出来。”民警说。

安闲小区“烙印”私房菜。
“见过这个人么?”民警。
“见过的见过的,她这个生法比较怪,我印象很深,她13号中午来吃过饭,当时我看球赛,利物浦输球了,我印象很深。”老板说。

文华小区 爱宠宠物店
“见过这个人么?”民警说。
“没什么印象了啊。”老板说。
“调你们14、15、16号晚上8点到10点的监控出来。”民警说。
“就是这个人。”民警指着16号晚9点监控中的沙昂说。
“噢,想起来了,她来买益生菌的。”老板说。
“她是第一次来?”民警说。
“我家这个祖传益生菌太有名了,每天打听着来的人太多了,外省的都有,她来过几次我也记不得了。”老板说。
冬天谷小区,江川兄弟农家菜。
“苏队长,是叫江川兄弟农家菜,19日情况与嫌疑人口述一致。”民警说。

五华公安局,审讯室外。
“这个情况,难道真的是巧合?”苏长歌说,“你看,在案发的时间,沙昂所住的美丽世界小区7栋1313房外的监控都拍到了她回家,她有不在场证据。”
“我想再看一下沙昂离开的监控,每个地方的都要。”余良说。
余良手指监控录像说:“每个地方都是背影,还有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人是个顺拐。”
“这些我们都注意到了,刚沙昂来的时候,我观察过她走路,她确实是顺拐。”苏长歌说。
“我想进去问她几个问题。”余良说。

审讯室内。
“你站起来。”余良说。
沙昂站了起来。
“走几步。”余良说。
沙昂同手同脚地走了起来。
“放松点,再放松点,不要紧张。”余良说。
沙昂照余良所说去做,突然余良举起手中拐杖,作势朝沙昂刺去,沙昂急速后退。
“你干什么!来人!来人!我要举报你们暴力执法。”沙昂大叫道。
“抱歉,手刚抽筋了。”余良说。

“你刚才干什么?她如果出去闹,这个对我们影响很不好的!”苏长歌说。
“刚手抽筋了,没事,她不会出去闹的。”余良说。
“现在看来,她是没有问题的,要不把她放了算了。”苏长歌说。
“为什么,不是可以扣她二十四小时的吗?”余良说。
“唉,她在红棉幼儿园当护工嘛,他们那个幼儿园老板是个大老板,涉足产业非常多,人脉很广,应该是她使了关系,领导让我没证据就快点把人放了。”苏长歌说。
“李红棉?”余良说。
“是啊,她现在是我们省最有钱的女企业家,厉害得很了。”苏长歌说。
“有意思,那你就放人嘛。”余良说。
“可是我觉得不对劲啊。”苏长歌说。
“哪里不对劲?”余良说。
“我感觉一切都太巧了,总的来说就是一种直觉吧。”苏长歌说。
“放她吧,暗里派人盯着她,如果真有什么,难说也能引蛇出洞。”余良说。
“好吧,我有点想不通了,这个李红棉为一个护工至于么?”苏长歌说。
“也许她们是亲人呢?”余良说。
苏长歌脑海中浮现两人的样貌,又见余良一板正经的面孔,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原来余老师也会开玩笑。”
“你忙着吧,我出去一趟。”余良说。

车上。
“余哥,我们去残联搞什么,你要去领什么福利吗?”丁嘉强说。
王霖辉忍着笑假装没听见,转头看向了窗外。
坐在后排的余良怔住了片刻,才说:“没有,不是因为我的事情,是去找个人。”
“你怀疑监控里的沙昂背影并不是沙昂吗?”王霖辉说。
“那女人不是顺拐。”余良说。
“余哥你可真是不得了。话说这个沙昂长得真是丑啊,这么牛高马大的,比我还大,这谁看得出她是个女人?我觉得她肯定有问题。”丁嘉强说。
“为什么?因为她长得丑?”王霖辉说。
“她没事装顺拐干什么?”丁嘉强说。
“你怎么说她是装的?”王霖辉说。
“好配合另一个和她外形相似的大驼子演出不在场证明嘛。”丁嘉强说。

云岭省残联。
“想找一个驼背,只有背影照,驼到这种程度,还是个顺拐,年纪不知,性别不知。”余良说。
“这有点不好找啊,我只能尽力试试看,不过他这身形挺大的,个儿站直了应该在两米以上吧,我检索了看看,如果找不到那就没法了。”工作人员说。
五分钟后。
“昆华市内没有这么一号人啊。”工作人员说。
“能够扩大检索范围么?”余良说。
“可以的,不过我们的系统挺老了,时间可能要久一点。”工作人员说。
“大概要多久。”余良说。
“三个小时左右吧。”工作人员说。
“好,劳烦你有结果了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余良说。

美丽世界小区,余良等人才出电梯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骚臭味。
“她邻居脾气真好!”丁嘉强捂着鼻子说。
沙昂家中全是猫,两个巨大猫砂盆中的屎尿都漫了出来,王霖辉再也忍不住,冲到卫生间剧烈呕吐了起来。
“检查下这些猫的身体。”余良说。
“这些猫多多少少都有伤啊。”丁嘉强说。
“走吧!”余良说。
“阿辉,就你这怎么做得刑警啊,听说腐烂的死人尸体更臭。”丁嘉强说。
王霖辉脸都涨红了,又无话可说。
三人敲了敲沙昂邻居的门。
“谁啊,你们是?”
“警察办案。”
没有声音了。
“你再不来开门,我们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一个穿着英雄汗衫的大胖子开了门。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余良说。
“两年了,有什么事啊,我还在打排位呢。”胖子说。
“你对你的隔壁邻居有所了解吗?”余良说。
“不知道啊,平时又不说话。”胖子说。
“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余良说。
“异常?没有吧,噢对了,就是经常听到她的猫乱叫。”胖子说。
“是正常的叫声吗?”余良说。
“不是,应该是被打了,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胖子说。
“没有了。”余良说。
胖子砰一声关上了门。
“我操,住在这里的都是神人啊,那死胖子那头发估计三个月没洗了吧,他妈的都可以用可以用来炒菜了,这死胖子和我上次在冬天谷打那胖子还有点像。”丁嘉强说。
“去盛唐城美嘉宠物店。”余良说。

盛唐城 美嘉宠物店
“警察同志啊,我知道的我刚才都已经说了啊。”宠物店老板揉着惺忪的睡眼。
“还有一点问题没有了解清楚。你说那个客人经常过来给猫看病,都看的是些什么病?”余良说。
“呃,这个说也有点奇怪,一般客人都是看些猫瘟之类的传染病,她看的尽是外伤,很多看起来像是人为的。”老板说。
“就是她自己弄的吧。”丁嘉强说。
“不会吧,什么人会自己把宠物弄伤又开钱来我们宠物医院救治啊,那些虐猫的虐完就不管了,不会这样的。”宠物店老板说。

“我不想坐你的车了,一会去哪里我打个车吧。”王霖辉说。
“不就是点鸡屎味嘛,咱们干刑侦的,各种臭味都是家常便饭。”丁嘉强说。
“也倒是啊,但你干过什么刑侦?丁大辅警?”王霖辉说。
“哈哈,不是正在干嘛。余哥,这个沙昂果然是个变态,应该继续审问她。”丁嘉强说。
“没有证据,十分钟前她已经被放了。”余良说。
“这怎么能放呢,听说很多变态杀人狂都有虐杀动物的习惯。”丁嘉强说。
“那个老板不是说她不是吗?”王霖辉说。
“多半是她,她那些猫都是名贵的猫,不是路上捡来救治的。”余良说。
“那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呢?”王霖辉说。
“一个变态杀人狂哪还需要为什么。”丁嘉强说。
“你们听说过一种叫代理性佯病症的病吗?”余良说。
丁嘉强摇了摇头。
“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王霖辉说。
“代理性佯病症患者通常为母亲,受害对象一般是子女,患病的母亲会声称孩子有病甚至故意弄病他们,然后带着他们到处求医,博取别人的注意和同情,获得内心的满足感。”余良说。
“余哥你是说这个沙昂有这种羊病?”丁嘉强说。
“也许吧。”余良说。
“但不是要对子女吗?”丁嘉强说。
“也可以把动物想象成自己的子女吧。”余良说。
“这可真他妈的变态!”丁嘉强说。
“可这些东西也无法定她的罪啊。”王霖辉说。
余良的手机响了起来。
“警官你好,还真有这么个人,是个男的,叫黄大仙,46岁,没工作,昭通人。”残联工作人员说。
“请你把他的身份证号码发给我。”余良说。

市公安局。
“余老师,出什么事了吗?”苏长歌说。
“查这个叫黄大仙的人,身份证号我发给你了,尽快找到他!”余良说。
“好!”苏长歌说。
“孙鹏还在局里吗?”余良问道。
“不在了。”苏长歌说。
“尽快找那个人,先定位孙鹏,给我他的具体位置。”余良说。

丁嘉强开着车飞速行驶在城中。
“快点,再开快点!”余良说。
丁嘉强再用力踩了一脚油门,车以160km的时速往海埂大坝开。海埂大坝是昆华有名的旅游景点,每年都有成群的海鸥从遥远的西贝利亚飞来这里过冬。
“技术部门的同事说目标停止移动了。”王霖辉说。
“停在了哪里?”余良说。
“离我们很近了。”王霖辉说。
三人停下车往海埂大坝走去。今晚大坝上的风很大,在定位点,孙鹏倚靠着栏杆看着走来的三人。
“你就是余良吧。”孙鹏说。
“是的,孙副队长大半夜跑来这里做什么?”余良说。
“工作压力太大了,来这里吹吹风,清醒清醒。”孙鹏说。
“那就不打扰孙副队长了。”余良说。
“请便。”孙鹏转过身继续看云海。

回到车上后,余良的手机响了起来。
“那个黄大仙找到了。”苏长歌说。
“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余良说。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人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苏长歌说。

世纪大酒店外。
余良三人到达了现场,黄大仙的尸体横陈在高架桥下的绿化带上。
“是什么情况?”余良说。
“我们定位到这个人的手机时,显示的位置是世纪酒店,当时黄大仙也确实在酒店内,大概半个小时前,黄大仙接到了一个电话,之后他就移动到了这里,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了。”苏长歌说。
“他是怎么死的?”余良说。
“枪杀。”苏长歌说。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法医初步判断大概就在半小时前。”苏长歌说。
“是谁发现了他的尸体?”余良说。
“是舒扬二十分钟前发现的。”苏长歌说。
“舒扬怎么会在这里?”余良说。
“我让他俩跟着孙鹏,结果跟丢了,对孙鹏来说,甩掉他们和玩弄手机定位都是很小儿科的操作。”苏长歌说。
“你也怀疑他了啊?”余良说。
“唉。”苏长歌叹了口气。
“前面几家商铺离这里不远,按理说就算凶手装了消音器也是该听得到枪声。”余良说。
“已经问过附近的人了,没有听到枪声的。”苏长歌说。
“你忙着吧。”余良说。
“你又要走了?”苏长歌说。
“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线索又断了。”余良说。
余良没有离开现场太远,而是带着王霖辉和丁嘉强在案发地附近转悠了几圈。余良走到一家面馆门口时停了下来,他弯下身从地上捡起一些红色碎屑闻了闻,然后走进了面馆。
“好啊好啊,我肚子早就饿了,老板炸酱面加三个荷包蛋!”丁嘉强吆喝道。
“老板你们家新开业的吗?”余良说。
“没有啊我们家开了好几年了。”面馆老板说。
“你店门口这些炮仗不是你们放的?”余良说。
“噢,不是的,是隔壁网吧的小崽子放的。”面馆老板说。
“你认识放炮仗那个人吗?”余良说。
“认得啊,那个小狗日和我一个村的,整天游手好闲的,跟有病似的来我店门口放了几千响的炮仗,他现在多半还在那个网吧里的。”面馆老板说。
“带我去找他。”余良说。
“啊?为什么,你谁啊?”面馆老板说。
“警察办案。”王霖辉出示了整件。

帝豪网吧。
余良三人在面馆老板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小伙身后,小伙正骂骂咧咧地打着电脑游戏。
“拷住他。”余良说。
王霖辉迅速控制住了小伙。
“干嘛啊你们,干嘛啊你们!”小伙大喊道。
“你在旁边的面馆放炮仗做什么?”余良说。
“放个炮仗违法了?你们有毛病吧?臭傻逼!”小伙说。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丁嘉强一只手把小伙的脑袋重重摁到了电脑桌上。小伙一吃痛立马闭上嘴不敢再骂骂咧咧。
“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在面馆门口放炮仗?”余良说。
“有个人给了我2000块钱让我去放,可是现在大过年的我放个炮仗也不违法吧。”小伙说。
“把他带走。”余良说。
余良拨通了苏长歌的电话。
“舒扬现在在你身边么?不要回答在或不在,在说老杨,不在说老吴。”余良说。
“老杨,怎么了?”苏长歌说。
“他手里应该有枪,想办法把他控制住。”余良说。
抓捕开始,出人意料的是,舒扬没有做任何反抗。

五华市公安局审讯室内,舒扬脸色很差,但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平静,似乎不是一个正被审讯的杀人犯,更像是个刚从红尘苦海中获得大解脱的僧侣。
苏长歌看着舒扬,眼神复杂。
“你为什么要杀黄大仙。”苏长歌说。
“黄大仙欠我三十万赌债不还,我约他出来讨债,发生口角,我一怒之下开枪射杀了他。”舒扬说。
“恐怕不是一怒之下吧,我看你是蓄意谋杀吧,”苏长歌说,“在你家里搜出了这些录像带,录像带里的内容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了吧?”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啊,不错,我之前杀人被黄大仙无意撞到,他讹了我一笔钱后还想再讹,所以我杀了他。”舒扬说。
“说你杀害黄大仙的经过。”苏长歌说。
据舒扬所说,他这几日因为黄大仙的要挟总是心神不宁,奉命跟踪孙鹏也跟丢了,他觉得如此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决意杀黄大仙灭口。他早在之前转账时就在黄大仙的手机上做了手脚,此刻查看定位,发现黄大仙正在自己附近,舒扬觉得这是天赐的良机。于是舒扬仔细查探了附近地形,找到监控盲区,但想着在市区开枪杀人难免被人听到,正巧此时他见到了正想去网吧上网的黄毛,黄毛之前因为打架斗殴被抓过,当时抓他的警察正是舒扬,舒扬知道这黄毛是个游手好闲,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人,就给了黄毛两千块钱,让他在面馆门口放炮仗,而此时临近过年,放炮仗也不会让人起疑。拟定计划后,舒扬收买了黄毛,并打了个电话给黄大仙,黄大仙听说有钱,果然连酒店拖鞋都没换就赶了过来,舒扬假意与他聊天,等黄毛那边炮仗一响,舒扬马上连开三枪将黄大仙击杀。
“我觉得没有人会怀疑到我。”舒扬说。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苏长歌说。
舒扬沉默不语。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苏长歌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舒扬低下了头,却还是不说话。
“那说说这些录像带。”苏长歌说。
“我在一个月之前陆续绑架了这些孩子,把他们关起来虐待他们,拍成录像。之后我分别找到他们的母亲,威胁她们如果报警我就杀人,她们不敢报警,我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我把她们分别拘禁了起来,给她们看她们的孩子被我折磨的录像,每天都给她们吃一些毒菌子。”
“是什么菌?”苏长歌说。
“满天星。”舒扬说。
“继续说。”苏长歌说。
“我每天折磨他们的孩子,也折磨她们,我享受这一过程。有一天,我再拿录像给其中一个女人看,她一直哭,说她不看了,说什么都不看了,我说你不想看很简单,把眼睛缝上不就可以了,于是我丢给她针线,想不到她真的把自己的眼睛缝上了。折磨她们的时间久了,我逐渐没了兴趣,想来点更刺激的,就诱导她们跳了楼。”舒扬很平静,像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那些孩子呢?”苏长歌说。
“我……他们在那个……我记不得了。”舒扬忽然慌乱了起来。
“你再想想他们在哪里?”苏长歌说。
舒扬又低下了头,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半晌,他重新抬起了头,又恢复了平静:“我杀了他们的母亲后,觉得留着他们也没什么意思了,就都给杀了。”舒扬说。
“他们的尸体你藏在了哪里?”苏长歌说。
“我把他们肢解后装在袋子里投盘龙江了。”舒扬说。
“你他妈的还是个人吗?”苏长歌再也没有忍住,冲到舒扬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苏队长冷静,冷静!”审讯室外的警察见状立马冲进来拉住了苏长歌。
舒扬低着头,吐了口混杂着鲜血的口水,无声地笑了起来。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4:41:26
第七章
五华市公安局外汇聚了全国各地赶来的记者,他们都想要在第一时间报道这则已经轰动全国的连环杀人案进展,人群摩肩接踵,场面有些混乱。
“这位是我们市局刑侦队副队长苏长歌同志,他会解答各位的疑问。”门外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见苏长歌出来,赶忙说道。
“苏队长,听说连环杀人案的真凶落网了是吗?”
“苏队长,凶手为什么要采取如此诡异的手段杀人?”
“苏队长,听说凶手是一名警察是吗?”
……
“目前审讯工作正在进行中,其他暂不方便透露,请各位媒体朋友都散了,不要妨碍我们正常工作。”苏长歌面无表情。
记者闻言嘘声一片,但也逐渐散开了。
虽然舒扬已逐一认罪,但苏长歌心中没有半点破案的喜悦。从证据链来看,要结案此时也是可以了,结案了大家都能安心过个好年,可苏长歌下不了这个决定,他拨通了余良的电话。
“余老师,舒扬认罪了。”苏长歌说。
“你觉得舒扬这个人怎么样,你曾经认识的舒扬。”余良说。
苏长歌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说:“舒扬啊,从我个人的感情来看,舒扬是个乖巧懂事的下属,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那几个小孩的下落问出来了吗?”余良说。
“一开始舒扬说不知道,后来他又改口了,说已经被他杀了,但不像四个大人,物证什么的都对得上,问他小孩死了后尸骨怎么处理的,他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说扔进了盘龙江,现在我们正派人在打捞。”苏长歌说。
“孙鹏在干什么?”余良说。
“孙鹏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苏长歌说。
“我难以理解。”余良忽然说。
“余老师你说什么?”苏长歌说。
“没什么。”余良说。
审讯室2
舒扬的父亲舒天德正坐在苏长歌对面。苏长歌不不久前还见过舒天德一面,这一次再见只觉得舒天德苍老了十岁。
“苏队长啊,我能见见我儿子吗?他一定是被冤枉的,他常和我们说您是个好领导,请您帮帮我们啊,如果他有什么事情,我们这个家也就彻底完了,我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啊,请您帮帮我。”舒天德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现在请你先平复下心情,我们有些问题要问你,”苏长歌说,“你和舒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们没有住在一起,平时他工作也忙,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上次见面是元旦的时候了,那天我们一家人到野鸭湖去玩了。”舒天德说。
“一月6号,你在做什么。”苏长歌说。
“我记不得了,应该是跟人爬长虫山去了。”舒天德说。
“1月6号,舒扬在做什么?”苏长歌说。
“这我真的不知道,他工作很忙,我们也怕他烦,平时一个星期才会打一次电话给他。”舒天德说。
“1月13号,舒扬在做什么?”苏长歌说。
“我真的不知道啊,这样我怎么会想得起来呢?苏队长,可以把我的手机给我,让我看看通话记录吗?”舒天德说。
“可以。”苏长歌说。
舒天德翻看通话记录说道:“我这个月和舒扬打了三个电话,是1月1号那天,他来接我们去野鸭湖玩;1月18号那天,我打给他电话,他说正在工作,很快就挂断了;1月23号那天,他说他在陪他那个女朋友,我就把电话挂了。”舒天德说。
“你好像不喜欢他的女朋友。”苏长歌说。
“唉,本来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也不应该干预,只是那个女孩风评不好啊,我们见过那女孩两次,他妈和我说了感觉那个女的并不怎么爱舒扬,但我们家舒扬却非常爱她,对她言听计从的,我们怕舒扬吃亏啊。”舒天德说。
“你们怎么知道那个女的不爱舒扬呢?”苏长歌说。
“是他妈跟我说的,你也知道,女人的心都比较细,女人看女人往往也能看到很多男人看不到的东西。”舒天德说。

审讯室
彭雯梨花带雨的坐在苏长歌对面,嘴里一直念着:“不能有事啊,不能有事啊。”这让苏长歌感到舒天德夫妻的看法也不尽其实,这个彭雯明明很关心舒扬的嘛。
“好了,调整下你的情绪。1月6号你在什么地方?”苏长歌说。
“我不记得了,苏队长,但我的生活都是围着我的两个孩子转,那天也没有例外的。”彭雯说。
“好吧。最近你和舒扬见得多吗?”苏长歌说。
“最近他工作很忙,我们见得不多。”彭雯说。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呢?”苏长歌说。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1月23号,那天是我的生日,他特意请了假来陪我。”彭雯说。
“之后你就再没见过他?”苏长歌说。
“是的。”彭雯说。
“你们每天都联系吗?”苏长歌说。
“也不是每天都联系,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现在也还是恋爱关系。”彭雯说。
“哦,1月6号那天你知道舒扬在哪里吗?”苏长歌说。
“这个我也记不得了,得看看手机,看还能不能想起来。”彭雯说。
“1月6号那天,我们没有联系过。”彭雯看了手机后说道。
“1月13号那天,舒扬在哪里?”苏长歌说。
“1月13号那天我们也没有联系过。”彭雯说。
“1月17号呢?”苏长歌说。
“没有联系过。”彭雯说。
“1月21号呢?”苏长歌说。
“没有联系过。”彭雯说。
“那看来你们联系得确实不频繁啊。”苏长歌说。
“是的,而且最近我总有一两天会彻底联系不上他。”彭雯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苏长歌说。
“大概是从去年十二月初开始吧。”彭雯说。
“你觉得舒扬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苏长歌说。
“就是感觉他很多时候脾气比以前暴躁了些,有时候看起来又闷闷不乐的。”彭雯说。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苏长歌说。
“他有事吗,他到底怎么了?”彭雯说。
“舒扬涉嫌一桩凶杀案。”苏长歌说。
“那是他做的吗?他招供了吗?”彭雯说。
“目前案件还在侦破中,具体的不方便告诉你。”苏长歌说。
彭雯脸上现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不是来审讯你的。”余良坐在舒扬的对面。
舒扬抬起了头,眼神里满是轻蔑。
“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吗?”余良说。
舒扬低下了头。
“你的女朋友叫彭雯,是著名的医学专家彭定康的女儿,你很爱她对吗?”余良说。
舒扬不说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因为她才做这些事情吧,我不知道让你做这些事情的人答应了你什么,但我可以肯定那都是假的。”余良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舒扬说。
“你可能并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余良说。
“难道你知道?少自以为是了!”舒扬说。
“你也发现了一些东西是吗?”余良说。
舒扬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余良不说话,只是看着舒扬,舒扬丝毫不让的与他对视。
“彭雯的两个孩子就读的幼儿园是李红棉旗下的产业,很巧的是那个叫沙昂的女人正是这个幼儿园的护工。”余良说。
舒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据说孙鹏是个老光棍,父母也死了多年,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更没有什么特殊的宗教信仰,对钱,对升职也似乎都没有兴趣。你说这样一个人,是需要怎么样的内心驱动力,能够让他舍弃一切的去做一件事呢?”余良说。
舒扬摇了摇头。
“你应该是可以理解这样的感情的吧。”余良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舒扬再次说道。
“据说孙鹏深爱着一个叫做李红槿的女人,这个李红槿是李红棉的亲姐姐,但很多年前得癌症死掉了,你知道这些事情么。”余良说。
“我不知道。”舒扬说。
“但我想告诉你,李红槿根本没有死。”余良说。
舒扬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额头上汗珠不断滴落,他耸起肩开始做放松训练,五分钟后,他说:“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她,我根本不在意别人对她的议论,我真幸运,她愿意和我在一起,随着相处的深入,我越来越爱她,我爱她胜过我自己,你们也许不会懂得这种感情,我爱她,我愿意付出所有。”
余良站起身来,离开了审讯室。

一个小时后,正在接受审讯的舒扬从椅子上摔倒在地面,身体剧烈地抽搐,脖颈与面部血管凸显,双眼变得血红。十分钟后,舒扬死在了在赴医院抢救的路上。

昆华市公安局 苏长歌办公室
“舒扬的体内存有一种奇特的神经毒素,这种毒素可以在人体内存在七十二小时,在这段时间内,如果中毒者有剧烈的情绪波动,这种毒素就会与肾上腺素产生致命的化学反应,据说这种毒素去年发现在西伯利亚,所以被称为西伯利亚红。”苏长歌说。
“这种毒药在市面上应该很难购买吧。”余良说。
“在国内根本就买不到,在俄罗斯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到的。”苏长歌说。

丁嘉强家中
丁嘉强打开电脑玩起了一款叫《魔兽争霸3》的即时战略游戏,余良坐在他的旁边看得似乎津津有味。
一小时后,王霖辉到了丁家。
“我到那个李红棉开得那个金盏花幼儿园打听了,彭雯那两个孩子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上学了,他们老师说是彭雯给他们请了病假。还有那个叫沙昂的已经不在金盏花幼儿园上班了,美丽世界的房也退了,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但用我们公安的系统多半还是可以定位到她的。”王霖辉说。
“嗯。”余良说完就转过头继续看丁嘉强打游戏。
十分钟后,王霖辉实在忍不住问道:“不会再死人了吗?就算不会再死人了,还有几个孩子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我们就坐在这里看他玩游戏吗?”
“嗯,抱歉,这东西真有趣。差不多该走了。”余良说。

夜间,眠山。
孙鹏已在李红槿墓前来回走了十分钟,似乎是在思忖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林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应该是有松鼠经过。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6:30:20
第八章
今天是年三十,昆华市城区车辆比平日少了许多,鞭炮声从早上开始就不停歇,每一串鞭炮炸响之后,都有无数红色的碎屑散落在地面,或者随风飘散在空中。即使现在大多数人住的都是单元房,家家户户依旧在门前贴上了红色的对联,看起来喜气洋洋的,只是还是会有那么一些人,觉得眼前的红色红得可怖。
云海是全国有名的高原湖泊,位于昆华市南部,面积330平方公里,云海周边因为环境优美而且地基较软,建造了不少别墅,这一片也逐渐成为了昆华市的富人区。李红棉的豪宅就坐落于云海之畔,占地10亩,在市区有财力拿下这么大面积的地建造私宅的也只有她这样的大企业家了。李红棉家里有一个面积2000平方米的人工湖,湖内有个人造岛,岛中近期新建了一座巨大的塑像,这雕塑通体漆黑,九头九尾,似鸡非鸡。在雕塑因为奇特的外形,近来还上了微博里的昆华市热搜。
此刻李红棉家里也是热闹非凡,来送节的人从两天前就没有停过,保姆们忙得恨不得再生出双腿双手来,每个见到那座雕像的人都有些惊讶,但大都很快就醒转过来夸赞李红棉的品味果然与众不同。

云岭省 腾县机场
余良三人刚下飞机。
“余哥,我们大过年的跑来这里搞什么,这里是你老家?”丁嘉强说。
“不是。”余良说。
“余老……余良昨天不是说了吗,这里是李昂母女的老家,我们来走访走访她们当年的故人,说不定会有些收获。”王霖辉说。
“是吗?我怎么记不得了。”丁嘉强说。
“当时你他妈在玩你的臭游戏!”王霖辉说。
机场距县城挺近,二十分钟后,三人就来到了他们下榻的酒店,丁嘉强提议要先吃饭。这是个五星级酒店,平时都提供种类丰富的自助餐,只是今天过年,酒店员工休假了不少,客人也极少,所以只简单放了些菜品。丁嘉强见菜品少得可怜,大摇其头但还是拿了足够五六人吃的东西堆放到了自己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穿着土气,留着三七分头的邋遢中年男人撞到了王霖辉身上,把手里的饵丝泼了王霖辉一裤子。
“你他妈眼睛生了干嘛的?”丁嘉强放下嘴里的卤鸡腿起身上前。
三七分男人好像受到了惊吓,赶忙低着头道歉,手忙脚乱地为王霖辉擦拭被破脏的衣裤。
“算了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擦了,你这个真是越擦越脏。。”王霖辉示意丁嘉强坐下。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三七分男人重新抬了点面包往余良三人远处坐了下来。
余良没有吃饭,只是点了杯咖啡,静静地喝着。
“余哥,我看你随时吃饭都只意思意思,你这身体顶不住的吧,虽然破案也要紧,身体更要紧嘛。”丁嘉强说。
“没事,我不怎么会饿。”余良说。
丁嘉强见余良精神似乎也挺好的,一手拿着手机翻看,一手继续大吃起来。在以一己之力把堆放在身前的食物消灭掉三分之二后,丁嘉强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你们没看到昆华市的热搜吧,笑死了,那个李红棉在家雕了只丑到爆炸的大怪鸡。这个人有钱是有钱,看来也是土暴发户的品味啊。”丁嘉强说。
王霖辉看了眼丁嘉强口中的暴发户怪鸡,瞥见丁嘉强腰间有着巨大LOGO的爱马仕腰带,暗自笑了笑,觉得这厮不过五十步笑百步。
“你给我看看。”余良说。
王霖辉有些奇怪,余良居然也会对这种八卦绯闻感兴趣。
余良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是吧,余哥,这也太丑了。”丁嘉强说。

孙家然今年六十四岁,是个钟表匠,原本一直住在棚户区,前几年棚户区改造政府分了房,现在独自住在城郊的单元房里。因为顺路余良三人首先找到了他。
“你们说老熊家媳妇啊。唉,都那么多年了我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姑娘人长得很漂亮,跟个女明星似的,只要一出家门,院子里的男人哪个眼睛不是看直了。嘿嘿,我当然也是。除了这点以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们家在院子里没住多长,住了大概半年就搬到老熊他们银行的职工宿舍去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他们家那小孩身子特别弱,夫妻俩,尤其是老熊她媳妇三天两头带那小女儿往医院跑。其他我确实记不得了,各位同志要留下来吃顿饭不?”孙家然说。

谢阳今年刚退休,儿子在外地工作,她与丈夫贷了些款,买下了临滨江的独栋小别墅,这是两口子搬来新家过的第一个年。
“老张去把三牲搬出来,”谢阳,“你看看你点的这个香像根烧火棍一样!”
“哎呀,小子今年不在家,很多活路我一个人干,哪能样样干好啊,”老张,“门铃响了你去开下,怕是老杨家送鱼来了。”
“应该还过得一会儿嘛。”谢阳打开大门,门外站了三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你们是?”谢阳说。
“警察办案,想问你些事情。”王霖辉说。

谢阳把三人领到了客厅,客厅里有一截很大的红豆杉根雕。
“警官,我们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老张倒来了茶水。
“没事,就是打听点消息,你们不用紧张,谢女士你应该还记得一个叫李昂的女人吧。”王霖辉说。
老张端茶水的手颤了颤。
“你说她啊,我记得的的,听说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谢阳说。
“说说你知道的关于她的事情。”王霖辉说。
“好,唉,一晃眼都三十多年了。”谢阳感叹道。

1987年,谢阳刚刚毕业,被分配到老家腾市建设银行工作,住进了腾市建设银行的职工宿舍,她的领居正是李昂一家人。李昂当时的老公叫陈熊,在谢阳的印象中,那是个相貌英俊、沉默寡言的男人,不喝酒也不抽烟,唯一的爱好是画画,画得也还挺不错。与陈熊相比,李昂活泼开朗得多,谢阳难以忘记自己第一次见到李昂的情节。
那是一个夏夜,谢阳那天加班到晚上,下班后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天上雷声隆隆而鸣,谢阳知道这是即将下雨的讯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腾市的雨来得又快又急,谢阳还没走几步豆大的雨点已从天而降。等谢阳跑到宿舍屋檐下时,身子已淋湿了大半,在家门口,她见到了一个一身红色旗袍的女人,谢阳是农村女孩,农村女性出老都比较快,但即使在省城读大学期间,谢阳也从未见过如此娇媚动人的女人,那女人五官精致如画,她的旗袍也被淋湿了大半,紧贴身体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丰腴的大腿在暖黄色的路灯下白得耀眼,谢阳一个女人看着她竟也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你就是小谢吧?”那女人开口说话了,与她惹火的身段不同,女人的态度虽然热情,但声音清冷,仿佛冬日的山泉。
“是的,请问你是?”谢阳说。
“我叫李昂,我听我们家老陈说过你,说你是个乖巧能干的小妹妹,我早就想拜访你了,不过你工作挺忙,平时也遇不到。”李昂说。
“李姐太客气了,应该是我来拜访李姐你们,李姐也是刚下班吗?”谢阳问。
“没有啊,我家小娃生病了,带她去输液了,我回来给她煲点汤,待会还得去医院呢。”李昂说。
谢阳知道陈熊和李昂有个女儿,叫红槿,今年六七岁的样子。谢阳见过那孩子两次,小孩生得很漂亮,但大概是遗传了陈熊孤僻的性格,看人的眼神满是敌意与戒备,也从不与人打招呼,职工宿舍里的邻居大都不喜欢她。
谢阳回到家后洗了个热水澡,刚换好衣服,李昂就敲开了门,给她递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淋了雨要去去寒。”李昂说。
“真是谢谢李姐了!”谢阳说。
“没事的,慢点喝,小谢,你的眼睛真好看。”李昂说。
那一瞬间,谢阳心里很暖和,喝着热乎乎的姜汤,看着眼前光彩照人的大美人,谢阳忽然觉得陈熊并配不上这女人,不过这个想法也是一闪而逝,谢阳还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生出了几分自责。
半年后,谢阳在同事的饭局上认识了老张,老张与她见面后旋即展开追求,没隔多久,从未谈过恋爱的谢阳便坠入了爱河。
建行职工宿舍对面有一片松树林,因为人少,谢阳和老张经常到这里谈情说爱,某个周末两人又手拉手逛进了松树林,与往常一样,没进松树林多久老张的手就不安分了起来,谢阳也就做着些象征性的抵抗,正当老张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两人听到了一阵小孩的啜泣声,这让他们顿时没了欲念,整理了衣服,往哭声的方向走去。走近了些,谢阳看见是陈熊和李昂的女儿小红槿在哭,这孩子平时像个幽灵似的不讨人喜,但看她哭得这样伤心,谢阳还是有些心疼。
“小红槿,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没事的,你告诉姐姐。”谢阳边走边说。
李红槿本茫然不知身后有人,闻声被吓了一跳,肩头耸动了几下后,也不说话,只是站起身独自跑出了松树林。
回到家后,出于对李红槿的关心,晚上遇到李昂时谢阳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
“小孩子不懂事,有时候很淘,我们也会说她两句,这小孩自尊心又特别强,让你见笑了。”李昂笑着说。
见李昂这么说,谢阳也就没当回事。之后的日子与往常一样平平淡淡,只是有老张的陪伴谢阳也倒不觉得乏味。
半年后某天夜里,谢阳正睡得熟时,被一阵砸门声吵醒,初时她以为是有人在敲砸自己的门,仔细一听才发现人家砸的是陈熊家的门,一边砸一边还伴随很多难听的咒骂,那声音谢阳听了几句,认出来是楼下的同事黄先平。谢阳本想出去看看,但听那阵仗太吓人,只得缩在被窝里给老张打电话,老张已经睡死过去,电话也没人接,所幸黄先平吵闹了一阵担心激起公愤便下楼去了。
第二天在单位里,谢阳遇到了陈熊,询问昨夜发生的事情,陈熊气得脸色发青,却一句话也不说,谢阳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便自己走开了。
那天快回到职工宿舍时,老张给谢阳打了个电话,让她去松树林看看“老地方”有什么。老张时不时都会弄些他自认为的惊喜给谢阳,谢阳有时虽然觉得很无聊,但又想着那也是老张的一片心意,所以大都会配合他。谢阳还没走到老地方却看见了李红槿在一棵树下似乎在埋什么东西。
“小红槿,你在做什么?”谢阳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和。
不料李红槿听到她的声音跳起来就往松林外跑。谢阳被这孩子弄得莫名其妙的,走过去看到松树下是只半截身子已被埋入土中的猫尸,谢阳认出这是只流浪的野猫,她经常看见李红槿去喂这只猫吃的,这猫胆子很小,谢阳有几次想喂它点吃的,它却从不肯靠近,即使谢阳走后也不会过来吃放在地上的食物。
“阳妹,阳妹你在哪儿?”谢阳听到了老张的呼喊。
“我在这里,你快过来。”谢阳说。
“这怎么有只死猫,”干兽医的老张出于职业习惯撇断一根树枝扒弄起了猫尸,“你见过这只猫吗?是谁家的啊?”
“是只流浪猫。”谢阳说。
“真可怜,这小猫是被人虐待死的,你看这一片,这明显是被开水烫伤的,你再看它的指甲,全都被生生拔掉了,还有这眼睛,”老张戴起手套蹲下身来翻看猫的眼睛,“眼皮不知是被怎么弄了,应该是被针刺过多次,很奇怪,好像在缝合伤口,只是这手法太不专业了,唉,眼珠也被剜了出来,还有你看它的腿……”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谢阳说。
见到谢阳生气,老张慌得手足无措。
“对不起,我听着害怕。”谢阳说。
“没事没事,都是我不好,职业病犯了,也没考虑到你肯定不会喜欢听这个。”老张说。
“你说这只猫是被人虐杀的吗?”谢阳说。
“百分之两百是这样。”老张说。
“这只猫经常出现在我们院子里,它可警惕了,抓到它可不容易的。”谢阳说。
“噢,不过以人类的心计,如果想抓只猫,动点心思那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比如设计个机关陷阱之类的,再说任何城市里的流浪猫离开人也是不可能活下去的,也许就是经常喂食它的人心情不好把它杀了。”老张说。
谢阳打了个寒颤,没有再继续说话。

因为昨夜与老张缠绵过晚,第二天谢阳睡过了头,来到单位上时,她见到同事都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事情。
“你们在说什么啊?”谢阳说。
“你还认不得啊?黄先平啊,昨天跟人家打架被砍成重伤,现在躺在医院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单位里的热心大姐王姐说。
“天啊,怎么这样啊!”谢阳说。
谢阳了解到,昨夜黄先平与他的老乡带了几个女孩去吃饭,他那老乡是个体育老师。他们吃完饭路过十三街时,几个开店的地痞对着女孩们吹了吹口哨,体育老师怒火中烧对着地痞们骂了起来,那些地痞横行惯了的,哪里受得这种气,几个人从卷帘门内提了砍刀就出来砍杀体育老师,谁知体育老师跑得非常快,地痞追他不上,女人他们也不砍,就把气都撒到了黄先平上。谢阳与同事去看望黄先平时,听医生说黄先平全身中了四十六刀,右手腕齐腕而断,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谢阳回到职工宿舍时遇到了李昂。
“听说你们单位里那个黄先平被人砍了?”李昂说。
“是啊,单位里没让去,但我和几个姐姐还是去看了看他,刚刚才从医院里回来呢。”谢阳说。
“他怎么样了?”李昂说。
谢阳把自己所见所闻都告诉了李昂。李昂不停追问,似乎担心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尤其在听到黄先平躺在病床上的惨象时,谢阳注意到李昂眼中笑意甚浓。这让谢阳心中有些不喜,但又想着黄先平曾欺辱李昂家,也就没说什么。
“老熊和红槿都不在,我自己也无聊,来家里陪我坐坐嘛。”李昂说。
谢阳想着自己也没事,就答应了下来。走进李昂家,谢阳见到客厅里有个画架,画架上有一副尚未完工的画。谢阳有些好奇就走近过去看,这一看顿时让她头晕目眩:画中一男一女全身赤裸,男人将女人压在身下,女人身上的每一滴汗水都很清晰,画中那女人正是自己,画里的她双手揪着床头,双腿紧紧缠住男子的腰,嘴微微张开,媚眼如丝,神情十分享受。谢阳还怕自己认错了人,再认真去看,只见画中她乳头的颜色,胸前的胎记都画得与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甚至每一根阴毛的形状都那么活灵活现,如果没有亲眼见过自己赤身裸体的样子,怎么可能逼真到这样的程度。想到这些,谢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那天老张赶来了,了解情况后,老张向谢阳求了婚,谢阳一直哭,哭到半夜答应了老张。当晚他们就搬出了职工宿舍,到老张那儿正式同居在了一起。因为县城里大家思想都比较保守,考虑到这个事情对谢阳影响不好,他们也没有报警,陈熊后来还是被建行开除了,同样是因为画的事情,不过那副画的主人公却是黄先平的老婆。
“后来没多久陈熊和李昂就离婚了,李昂带着女儿去了省城,陈熊留在腾市,我们也再没有过联系。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谢阳说。
“非常感谢,那我们就告辞了。”余良说。
谢阳和老张把三人送到门口时,谢阳问道:“还是想多嘴一句,你们问我这些东西,是不是和昆华那案子有关系?”
王霖辉本想说不便透露,余良已说道:“是的。”
此时艳阳高照,但过往的一幕幕闪过谢阳心头,让她感到一阵恶寒:“希望各位警官能早日破案,你们请放心,我们不会对其他人透露的。”
“对了,陈熊当时绘画的风格是什么样的?”余良说。
“像照片一样写实,不,比照片还要写实,但又比照片要灵动。当时我是非常生气的,想杀陈熊的心都有了,但这么多年也过去了,我也老了,也不计较这些东西了。平心而论我觉得陈熊在这方面是有天赋,可惜了那幅画,我应该跟他要来的。”老张说。
“当着警官同志的面,你不要放草气。”谢阳说。
“有什么的嘛,那个是艺术品嘛,你看那个外国电影,就是一艘船什么号我记不得了,那个男主也给女主画了素描嘛,又没人觉得庸俗,何况他画的比陈熊差太多了。”老张说。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各位见笑了。”谢阳说。
“没事的没事的,这个老画家这么厉害,我也想然他给我画一幅的,就怕他觉得我丑,不给我画。”丁嘉强哈哈笑道。
“唉,我想他是画不了了。”老张说。
“为什么呢?”丁嘉强说。
“陈熊和李昂离婚后就开始吸毒了,十多年前被抓去戒断了,出来后又开始吸,那时我见过他一面,已经连个人样都没有了么。”老张感慨道。
“我怎么没听说。”谢阳说。
“这些事情嘛,大家都是识数人,谁会来告诉你呢,我也是今天听你说完,觉得你确实也完全放下了,才会说这些的嘛。”老张说。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6:31:05
第十章
陈熊这次被收监在云岭省第六戒毒所,这个戒毒所离腾市有一百多公里,因为今天高速发生了重大车祸,余良和王霖辉只得从小路走。刚下了一场雨,林间小路变得泥泞不堪,两人开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到达了戒毒所。
陈熊今年64岁,但面容看起来至少比实际年龄大20岁,他本身个儿很高,骨架大,却因为长期吸毒非常削瘦,让人担心只怕一阵风吹来就会把他吹走,天气很热,但陈熊还是系着个白色的大围巾,围巾上绣着几朵淡紫色的花。
在审讯室送他来的狱警走后,陈熊看起来放松了不少,一直用他浑浊的老眼盯着余良,他的左眼因为吸毒瞎了,满是眼白看起来十分瘆人。余良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陈熊,隔了一小会儿,陈熊畏畏缩缩地移开了目光。
“叫什么名字?”余良说。
“陈庆生。”陈熊说。
“来这里多久了?”余良说。
“三年多了,警官。”陈熊。
“家里干什么的?怎么要吸毒呢?”余良说。
“家里在滇滩开个水电站,唉出去玩的时候被人在烟里塞了麻古。”陈熊说。
“家里有小孩不?”余良说。
“有个儿子,在北京上大学。”陈熊说。
“你的嘴里怎么半句真话都没有呢!”余良忽然拍案而起。
陈熊吓得跌坐在了地上,门外的狱警赶紧进来说希望余良柔和一点,这个病人身体非常差,要是这样死在了戒毒所会很麻烦,余良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你坐起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说谎,你骗不了我的。”余良说。
陈熊战战兢兢地坐了起来,兀自喘个不停。
“你叫什么名字?”余良说。
“陈……陈庆生。”陈熊说。
“还不说实话?”余良说。
“警官我真的叫陈庆生,这种东西又骗不了你们警察的啊。”陈熊说。
“那陈熊是谁?”余良说。
“那是我的曾用名。”陈熊说。
“来这里多久了?”余良说。
“一年多吧,唉具体我也记不得了。”陈熊说。
“家里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吸毒?”余良说。
“我没有家,也没有工作,为什么要吸毒?我记不得我为什么要吸毒了。”陈熊说。
“家里有孩子吗?”余良说。
“有过的。”陈熊说。
“什么意思?”余良说。
“我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了,如果在的话应该也当妈了吧。”陈熊说。
“你再想想你为什么要吸毒。”余良说。
“警官,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了。”陈熊说。
“在你二三十岁的时候,有段时间你的心情很低落,或者已经不能用低落来形容了,那一段时间活着的每一秒钟对你都是一种煎熬,但你又不想死,你觉得还有事情没做完,所以你想再坚持下去,也希望能够不那么痛苦地活下去,不知你通过什么途径买到了毒品,这一口下去你就没有了回头的路,是这样吗?”余良说。
余良的语速很慢,在余良说话的过程中,陈熊死死攒着拳头,额头上青筋一根根翻起,没一会眼眶渐渐红了,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陈熊哭了一会后说道:“警官,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能知道这些事情,我肯定你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我有很多遗憾,这些年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偶尔头脑清醒的时候,我会感到奇怪,奇怪我怎么还活着,这真是太奇怪了。”
“没事的,你可以慢慢说。”余良说。
“说也奇怪,平时我头总是懵的,说话说了上句想不起下句来,虽然也没什么人愿意听我说话。现在怎么怪清醒的,我想告诉你些事情,可能我说不清楚,那也没有关系我早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我早就把东西……”陈熊的眼睛忽然因为充血变得通红。
“快去找个医生过来!”余良说。
“没有关系,我早就把东西……早就……”
“你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哪里?!”
陈熊倒地抽搐了起来,戒毒所所长沈均闻讯赶到。
“这是怎么回事?!”沈均说。
“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回事。”余良说。
“我会如实报上去的,他是死在了你们问询过程中!”沈均说。
“沈所长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西伯利亚红的神经毒素?”余良一直盯着沈均的眼睛。
“没……从没听说过。”沈均避开了余良的目光。
医生赶到的时候,陈熊已经死了。

高速还没疏通,余良和王霖辉也只得从小路回腾市,车开出四五十公里后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这地方属于亚热带,道路周边植物繁茂,路上几乎没有车辆来往。
“原来这案子比我想象得要复杂。”王霖辉忽然打破了一路的沉默。
“嗯?”余良说。
“我原以为我们只要抓到某个底层的变态烂蛆就可以了,你来之后带我们把线索引向了孙鹏,现在看来他也不是那个真正凶手,对吗?”王霖辉说。
“可以这样说吧。”余良说。
“那凶手究竟是谁呢?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呢?”王霖辉说。
余良不说话了。
“其实你肯定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了?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愿意吐露呢?这样下去还会再死多少人呢?我知道办案要讲证据,但我真不想看见再死人了,你告诉我凶手是谁,我去用我的一命换他(她)一命可以吗?!”王霖辉。
“现代司法不是讲究程序正义吗?你这样的想法恐怕不适合穿这身警服。”余良说。
“我……”王霖辉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也是一时冲动才说那样的话,我只是感觉很生气啊,感觉好像被玩弄了。”
“其实我们已经在逐渐靠近真相了。”余良说。
“你说陈熊临死前说的是疯话还是认真的?我觉得他手里好像掌握了什么证据。”王霖辉说。
“是啊,也许就是指向那个凶手的证据。”余良说。
“你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我很想知道你的假设。”王霖辉说。
“什么假设?”余良说。
“关于这个案子的假设啊,你从一开始就锁定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吧?”王霖辉说。
“我没有什么假设。”余良说。
“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相信你的判断。”王霖辉说。
“我只是在很久以前见过那个凶手。”余良淡淡道。
“什么?!”王霖辉正准备追问,却发现前面的道路上停了一辆车。王霖辉猛按了几声喇叭,前车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王霖辉解下安全带准备下车询问对方。
“快踩油门!”余良突然对着王霖辉叫道,但王霖辉却已来不及反应,只见路边窜出一辆越野车直撞上了余良两人的小轿车,把轿车撞得飞进了路边的小河里。王霖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嘴里一股子血味让他醒转了过来,他的右眼难以睁开,也分不清楚是右眼受了伤还是被血迷住了。只是从后视镜中,他看见一个男人手提长刀正向他们走来,那刀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你那边的车门没有烂,开了车门赶紧跑,不用管我。”余良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霖辉转头看见余良那边的车门已经变了形,想着他本身就是个瘸子,现在是再没可能跑得掉了。“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王霖辉说完提起警棍下了车,只下车这一动作已让他感觉很吃力。
“不知死活的东西。”那人嗤笑道。
王霖辉定睛看去,发现这人有些眼熟,结合这声音略一回想,想起眼前这人正是白天在酒店里泼了自己一身的邋遢三七分头。“原来是你!”他冲上去与三七分头缠斗起来,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不消片刻,身上已不知被划伤了多少刀。
“你倒是个不怕死的。”三七分头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在他眼里这人本身有伤再加上完全不懂械斗,只是仗着这舍身忘死的劲头才让他迟迟不得手,他砍中了这人六七刀,自己不过嘴上被蹭到一下。
王霖辉还想再打,只是手却怎么也抬不起了,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你只是个配菜,老子先去把那个主菜料理了再来弄死你。”三七分头从王霖辉身上跨过时,不知王霖辉哪来的力气,一把死死拽住了他的脚踝。“放开老子!”三七分头对着王霖辉的头一脚接一脚的踹。王霖辉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眼睛也基本看不见了,只是余光瞥见浅浅的水面,看见一大朵礼花绽放在不远处的高空,他这才想起今天是年夜。
“狗杂种,既然你想先死,老子就成全你!”三七分头双手握刀,一刀朝向王霖辉脖颈劈去。
最后,王霖辉在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叹息,这叹息声是这样悠长,仿佛从时间的另一头传来。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18:00:36
有看的人么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20:09:20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4 21:20:37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5 12:41:05
第十一章
昆华市 孙鹏家中
客厅里放了一个一米见方的鱼缸,孙鹏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鱼缸内的热带鱼游动,墙上的挂钟响了,与此同时楼外鞭炮声也响了起来,午夜12点了,农历的新年开始了。“按进度,那天终于要来了,希望一切正常。”孙鹏在心里响着。他转头看向窗外,在一瞬间那些绚烂的烟火也燃起了他心里的希望。又过了一会儿,他期待的手机铃声却没有响起,屋外鞭炮还在响,烟火还在绽放,但此时的烟火炮竹只加剧了他内心的烦躁。他开始绕着鱼缸踱步,试着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孙鹏每隔五分钟打一次那个号码,每次听到的都是相同的提示音,他低着头不断揪扯自己的头发,透过玻璃茶几的倒影,他发现自己的白头发又多了很多。
来电铃声终于响起,这个点打电话给自己的一定是他没错了,孙鹏欣喜若狂。
“孙队,你还没睡啊,告诉你个好消息!”
听到来电者说话,孙鹏失望极了,那是老警察张良生的声音。
“喂,孙队,喂,孙队,你听得到么?”电话那头的张良生说。
孙鹏挂断了电话,颓然坐到沙发上。
“刚刚信号不好,是有什么事情吗?”孙鹏还是回了电话。
“好消息啊,你还记得那个金山吗?那个职业杀手。”张良生说。
“怎么了?”孙鹏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打开了免提。
“这个狗东西,全国通缉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他藏哪里去了,不过现在好了,这狗贼不知被谁弄死在了德宏州那边。”张良生说。
“那……那真是太好了。”孙鹏说。
“唉,当年那次抓捕,如果不是你,我差点就死在他手里了,我到现在还是一到雨季就咳得停不下来。”张良生说。
“是啊,当时很险,你是怎么这么快知道这个事情的?”孙鹏问道。
“你还记得杨文成的吧?他现在是盈江公安的老大,我俩老同学了,他知道我这个事情所以第一时间通知了我。”张良生。
“哦,真是太好了。”孙鹏说。
“孙队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张良生说。
“呃,是啊,我有点感冒了。”孙鹏说。
“噢,这几天确实又是一波流感,那你早点休息。”张良生说。
“好。”孙鹏挂断了电话。
孙鹏轻轻扣了扣卧室的门说:“我可以进来吗?”
没人回话,但门虚掩着,孙鹏走了进去,房间里一片漆黑。
“我刚才和张良生说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吧?金山失手了,人死了,”孙鹏说,“那两人都没有配枪这我是清楚的,金山的能力我也是清楚的,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问题应该出在那个余良身上。”
“本来之前一直都很顺利,自从半路杀出这个余良后,我感觉事事开始不顺。你知道吗?在我四十五岁之前,我是不信命的,我不相信有任何困难能够压倒我,现在我有些动摇了,我感觉很累,我开始怀疑自己。”孙鹏继续自顾自说道。
“你这废物东西。”女人的声音沙哑难听。
孙鹏也不恼怒,继续说道:“还记得第一次给你们上课,班里五六十个学生,最亮眼的就是你,你很美,很害羞。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想保护你。”
“你是觉得我现在很丑吗?”女人冲着孙鹏甩过来一个烟灰缸,孙鹏也不躲避,烟灰缸重重砸在他的额头上,鲜血汨汨而下。
“可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5 15:19:51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5 17:39:14
第十二章
今天是大年初一,腾市人都有举家出游的习惯,而大多数人出行的第一选择往往是一些建有古老庙宇的灵山,想为未来的一年祈下美好的祝愿,对于腾市人来说,没有比云峰山更理想的了。今天云峰山上人很多,让本不宽阔的山道拥堵了起来。陈灵娟也是登山长队里的一员,她带着儿子儿媳上山祈愿。
陈灵娟从海关退休好几年了,身体一直很健康,老公有钱又顾家,儿子也有出息,是个出色外交官,这样的人生不可谓不美满了。这么多年来,陈灵娟对自己的生活也还是满意的,唯独有一个遗憾,想忘却忘不掉,只能深藏在心里。
陈玲娟年老体衰,爬这一截陡峭的山脉对她是个不小的考验,几乎每爬出两三百米她就要停下来休息一阵。
“太累了,太累了,你两个先去吧不用等我了,我要去那个亭子里歇口气。”陈灵娟说。
“没事的妈,我们等你好了。”陈灵娟的儿媳说。
“不用不用,今天人多得很,你们两个先去观里排队领香,我坐一会儿歇口气。”陈灵娟说。
儿子儿媳走后,陈灵娟独自走到了凉亭里坐下,可能是急于上山领香,除她以外并没有人到这里歇息。此处以接近顶峰,视野极开阔,群山春意尽收眼底,让陈灵娟的心情也舒畅不少。
陈灵娟正坐着看风景,转过头看见一个面容冷峻的瘸子和一个极其肥壮的男人正向凉亭走来。
“看样子,应该错不了,总算找到了。”陈灵娟听到那肥壮男人说道。
“请问你是陈灵娟女士吗?”余良说。
“陈大姐啊,你怎么手机也不带,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丁嘉强说。
“呃,我手机放在车上了,你们是?”陈灵娟说。
余良还没来得及说话,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哎呦,你们走得可太快了,小丁也就算了,余老师你这个体力也是不得了!”
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气踹嘘嘘地走进凉亭说道:“我……我是云峰乡派出所所长吴达华,这位是省里鼎鼎大名的刑侦专家余良老师,这是他的助手小丁同志,陈灵娟女士你不要紧张,我们来只是问你几个问题,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好的,不知是什么事情?”陈灵娟说。
“你应该认识一个叫陈熊的人吧?”余良说。
“认识啊,他怎么了吗?”陈灵娟说。
“他死了。”余良说。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陈灵娟说。
余良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听完余良的叙述后,陈灵娟脸色发白,看着地砖怔怔出神。余良也不催促,就坐着看向山脉,等她回过神来。
隔了一会儿, 陈灵娟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我忽然想起了好多事情,各位警官是想问我关于陈熊的事情吗?”
“是的,请你告诉我,关于陈熊你所知道的一切。”余良说。
楼主:余滔  时间:2021-05-25 18:07:10
那是1980年的夏天,刚刚毕业的陈灵娟被分配到腾市建行工作,与比他早一年毕业的陈熊分到了同一间办公室。见到陈熊的第一眼,陈灵娟就被他的外貌吸引了——在云岭少有陈熊这样高大、白皙又英俊的男生。面对微笑着走过来和自己打招呼的陈熊,陈灵娟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小鹿乱撞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陈熊这个人话很少,陈灵娟那时还是小姑娘,脸皮薄,也不知应该怎样与他搭话。陈熊的办公桌靠窗,窗台上总是摆着一盆从未开过花,陈灵娟问过陈熊那是什么花,陈熊告诉她那是虞美人。在办公室里,陈熊有时会对着那盆花发呆,一发呆就是好一会儿,每当陈熊发呆的时候陈灵娟总会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他的眼睛好深,可是眼神好忧郁。来到腾市一段时间后,陈灵娟发现这边的男人大都抽烟而且特别爱喝酒,他的那些男同事们下班后没事就聚在一起划拳喝酒,但陈熊与他们不同,陈熊烟酒不沾,身上总是有股好闻的味道。
有天,陈灵娟鼓起勇气给陈熊带了早餐,来到办公室时陈熊还没到,平时就比较爱开玩笑的王姐打趣道:“小妞长大了,小妞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有喜欢的人了……”陈灵娟羞得满脸通红,原来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早就被人看出来了。陈熊来到办公室后,陈灵娟却不好意思送上早点了,王姐实在看不下去拾起了那笼包子递给了陈熊,告诉他这是陈灵娟给他带的,陈熊连忙道谢,把袋子摊开想与两人分吃,王姐笑道:“小妞,我可以吃一个吗?”陈灵娟脸红扑扑,说怎么不可以。陈熊吃了一个包子后连说好香,问陈灵娟是在哪里买的,陈灵娟回说是她自己做的,陈熊连说厉害,王姐故意盯着陈灵娟凹凸有致的身材扫了一遍,笑道:“以后谁娶了陈小妞可真是有福了!”陈灵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这当着自己喜欢的男人的面,不由羞得耳朵都红了,但看着陈熊大快朵颐的样子,她又感到一阵甜蜜。
“你喜欢吃的话,我每天都给你带。”陈灵娟话才出口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也太不矜持了。
“啊,那真是麻烦你了!”陈熊说。
“这样多好,小陈你这么瘦,就是要多吃壮点以后才有力气干活呢!”王姐说。
陈灵娟听出了王姐说的是荤话,脸又烫了起来,她平时是很讨厌别人和自己说黄段子的,但今天听起来却觉得怪甜的,反观陈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顾吃得嘴动个不停,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包的包子太好吃了,太谢谢你了,下午我请你吃饭!”陈熊说道。

下班后陈熊请陈灵娟到建行附近的一家回族饭馆吃饭,陈灵娟提议想喝酒,陈熊不想扫她的兴,就让店家打了半斤白酒陪她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两人的话头都打开了些。
“陈哥是云岭人吗?你好白啊。”陈灵娟说。
“是的,可能因为太阳晒得少吧,你不也挺白的吗?”陈熊说。
“我没有你白的,而且我是化了妆的,你不会不知道女孩子都会化妆的吧?”陈灵娟说。
“没有怎么注意这个问题。”陈熊说。
“陈哥你晚上回家一般都做些什么呀?”陈灵娟说。
“画画。”陈灵娟看到在说话这两个字的时候,陈熊的眼睛亮了起来。
“好厉害啊!”陈灵娟说。
“没有啦,这本来就是我的专业,我大学学的是这个。”陈熊说。
“学的美术?陈哥去哪里学的啊?”陈灵娟说。
“是的,在西川美院。”陈熊说。
“哇,你真的好厉害啊,我也喜欢画画,从小就开始学,读高中时候超想考美院,但他们录的人太少,要求太严苛了,我爸爸去了解了说我肯定考不上的,我才报了财经大学。”陈灵娟说。
“我就是自己胡乱画画,还是当时班主任看到了我的画,说借几张去用下,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给他在西川美院的同学寄了过去,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被录取了。”陈熊说。
“那之前你完全是自学的吗?”陈灵娟说。
“算是吧,就是初中同学有本外国画书,我会跟着上面画画。”陈熊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可真是个天才!”陈灵娟吐了吐舌头。
陈熊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喝了一口酒想掩饰自己的窘迫,没想到喝得太猛呛到咳嗽了起来,陈灵娟越看他越觉得可爱。
“你可以带我去你家看看你的画吗?”陈灵娟话出口又有些后悔,再次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可……可以啊。”陈熊被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陈灵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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