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成羲

钱晓多幻想成为钱多多，先炒了让她噩梦连连的领导，然后带着爸妈搬进大房子，再没有邻居熊孩子往她头上扔菜叶。事与愿违，不幸在领导大战中充当炮灰的她来到夜市摆摊再做打算。

没想到这颠三倒四的时光里有几分意外，就有几分惊喜。在她结识的各色夜市同行中，最特别的就是外冷内热的周予明。此人话少办法多，晓多一直好奇他出现的原因，猜他是暗访记者，是演员，甚至一度猜测他是探访地球的外星人，自己或许是他的实验观察对象。

周予明的出现确实和晓多有关。在他的鼓励和帮助下，晓多在三个月内成功出坑，生活和工作重回轨道。而周予明的世界也渐渐对她展开，那里的真实和温暖远超过她曾经的幻想。

立意：向每一个平凡而努力的生命致敬

第一章

“钱晓多，你进来。”

行政部裴经理的办公室门半开，她的声音像把剑穿过钱晓多的耳膜，直刺她的心脏。
裴经理人称“裴妃”，是公司独特的风景。

钱晓多作为行政部第一助理，她的座位自然幸运的设在裴妃门外。她刚刚正和市场部助理在电话里商量公司下个月为小学捐款的事情。裴妃一声令下，她只觉得头皮发麻，放下手中电话，冲进裴妃办公室，听从差遣。

这是裴妃在40分钟内第5次叫她。每次都围绕同一个问题-裴妃面前那壶茶。晓多已经泡了4壶，倒掉3次，看来这第4壶还是不行。

裴妃无视钱晓多，对着空气说：“这太苦了，你放了半斤茶叶吧。”

晓多刚要辩解那包茶一共也没半斤，她只用了一点儿，但瞄了一眼裴妃青灰的脸色，心想作罢。

她说：“我马上再泡一壶。”

她正要接过裴妃手中的茶壶，裴妃忽然攥住壶，念经般的说道：“茶要透彻，水要温润。就像人要知道好歹。”她终于看了晓多一眼，脑门上就差写着“你这等凡夫俗子怎么能理解我？”

晓多早就放弃参透她的境界了，只是点头接过茶杯。

晓多抱着个壶木然的走着，途经行政部另外3位同事的工作台，她们对她报以无限同情的眼神。

当中助理四号悄悄跟上她，小声说：“你怎么又去泡茶啊？”

晓多：“你说呢？”

四号又问：“今天裴妃的心情指数不高吧。”

晓多：“谁能预测她啊。上一秒是晴，下一秒就可能狂风爆雨。你还是快回办公桌，不然挨骂。”

四号连忙像个小老鼠般窜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晓多把第5壶茶小心翼翼的放在裴妃眼前。

裴妃撇了一眼：“不要认为这是小事。茶都泡不好，怎么管理好公司？你是我的第一助理，我必须要把你训练成一个标杆。” 说到标杆的时候，裴妃脸上的肌肉骤然绷紧。

晓多心如死灰，却点头称道：“裴经理，你说的对。”

裴妃起身，“和我一起走一圈吧。”她说的是视察办公室一圈。

晓多看着茶，小心的问道：“裴经理，不喝一口茶么？”

裴妃哼道：“再说吧。”

裴妃的足迹刚踏出行政部，各位助理和各个部门开始用微信，邮件，电话紧急通知：“裴妃来了。”

裴妃最喜欢视察了。公司生产家电，从市场到物流各种部门齐全，行政经理当然应该常到各部门走走看看，查漏补缺，支援帮助。可这些杂活儿怎么能入裴妃的眼呢？她查看不是满足各部门需要，而是满足她的需要。

“裴经理早。”市场部部长对着裴妃点头哈腰。此人因为掌管盈利部门，平时颐指气使，各部经理都要让他三分。此时他就像个小猫乖乖的臣服在大王面前。

裴妃自然要展示自己的威仪，轻点下颌，说道：“钱晓多，市场部的灰尘不少，记下来。再去看看那个回收垃圾桶，那么多空白打印纸扔进去，浪费。”

“裴经理说的是。”部长笑得像个傻小子。“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晓多认真的查看着垃圾桶，市场部副部长给她一个白眼，低声说：“说话悠着点儿。”

晓多深呼吸，汇报道：“这些纸是打印机状态不稳，打错了。我们那台机器有时也这样。”

裴妃说：“回头我要找IT 的人谈谈打印机的事。”

晓多觉得像被人狠戳后背，她随便找的借口就这么给IT加了活儿，惹了麻烦。

市场部部长和副部长看着裴妃和晓多离去。

部长冷冷说：“娘娘终于移驾了。”

副部：“这个钱晓多真是狗腿子。”

部长：“在裴妃手下做狗腿也是个短命的差。”

晓多和裴妃来到财务部。这是个分毫不差，精于算计的部门。

裴妃拿起一张两面用的打印纸张，首肯，示意晓多，“拍个照。这页文件不涉及到保密数据，可以发给各部门做勤俭节约的典范。”

谨言慎行的财务部部长正忙着和会计对帐，紧张的和裴妃点头。

裴妃指着文件柜上放着的两摞文件说：“这些文件摆放的乱七八糟。”

会计小田刚毕业，一脸认真的说：“我们刚拿出来要查账的。”

站在他旁边的会计小王经验足，暗暗怼了他一下，对裴妃说：“我们马上收拾。”

没等他说完，裴妃如冰山般划过，转移到下个部门。

裴妃和晓多最后来到保安处。

保安人员开门让一个卡车进去。裴妃怒气冲冲的对他吼道：“你怎么就让司机随意开进去了。”

保安：“我登记车牌和身份证了。”

裴妃：“你检查过车么？如果里面是炸药怎么办？”

保安满脸疑问，试图解释：“这是给我们员工食堂送午餐的车，天天来。”

裴妃：“你怎么就确定午餐车中没混入炸弹呢？”

保安一时无语，保安头儿走过来救场，训他：“下次让你查炸弹，你就去查。”

保安无奈点头。

保安头儿和裴妃陪笑：“裴经理，我们以后一定严查。”

裴妃动怒，发丝有成针趋势：“你们再这样玩忽职守，我们整个公司都要完蛋！”她气的转头走了。

见她走远， 保安气的不行，说：“我看她才是个炸弹。整天没事找茬。”

保安头儿说：“小声点儿。位卑言轻，说实话更是找死。让你查你就查，反正你的工资是她公公付。”

裴妃徘徊在办公楼外，晓多跟在她身旁，不敢言语。

片刻后，裴妃说：“我知道这些人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背后都说我的坏话。”她接着看着硕大的办公楼和厂房，忽然感慨道： “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公司。我从小就习惯严格要求自己，尽管公司是我丈夫家族的，我也立志学习最优秀的企业制度，从每一个小事入手。你说对么？”

晓多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不知所措，便说，“裴经理，你说的对。但我觉得管理也要有重点，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什么是实际情况？”裴妃声音颤抖的问：“我以前刚到美国读书时英语都不过关，可我昼夜苦读，终于拿到学位。我就想着要克服困难，不能让父母丢脸，也要给中国人争气。

可你们就知道给自己找借口。你知道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区别么？”她的眼神似是宣布人间真理，“下等人的劣根性就是原谅自己。而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更不会原谅你们！”她眼含热泪，语气决绝，愤怒离去。

晓多被她眼中的泪水又震惊了一下，站在原地琢磨：“苦读？给中国人争气？下等人的劣根性？这都哪跟哪儿。逻辑呢？”

裴妃在远处大喊：“钱晓多，你傻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点和我回去总结今早的问题，发给各部门注意。”

“好的。”钱晓多一路小跑跟上去。

接更：

晓多坐在办公桌前，双眉紧皱，想着今早的鸡毛蒜皮实属无聊，写出来的报告会被任何有正常智商的人类视为骚扰。

忽然传来一丝古龙水的味道，一个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是什么让你这么神伤？”
“徐总。”晓多站了起来。

徐总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坐下。别让裴妃知道太子来了。”他指指自己。
晓多静静点头。

太子像是变魔术般放在晓多桌上一包牛奶巧克力，然后像是猫捉老鼠中的老鼠滑稽的溜进走廊。

晓多轻叹一声。徐总说到裴妃时像是学生说到教导主任，可那是他明媒正娶两年的妻子，也是他1岁孩子的妈妈。算了，先别为人家的家庭关系伤神了，快把报告写出来吧。

晓多写道：“财务部要注意物品的摆放；市场部请注意纸张使用，不要浪费；保安处需多检查车辆，注意检查爆炸物品……”晓多摇头，去掉了“爆炸物品”换成“易燃易爆”物品。

她接着点击发送给全公司主要部门，便去吃午饭。

晓多坐在餐桌上发呆，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人事部小西和物流处大唐凑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这两个大男人常和晓多了解裴妃动态。

大唐：“听说你们裴妃今早又把公司上下炸了一遍。”他吃了一口西芹。

晓多：“看来你们被炸的不惨，还吃的下去。”

小西喝了一口西瓜汁，说：“炸的再汹涌，都是我们的头儿顶着。”

大唐：“其实裴妃这次炸的只是散弹级别。“

晓多呆呆的看着他们：“什么意思？”

大唐：“上次她到我们物流处说零件摆放不对，骂了我们副部长足足一个半小时。从他的管理松散骂到整个产业危机，还有她在美国学习时如何为国争光。那次爆炸是手榴弹级别。”

“还谈到彻夜苦读了吧。”小西胃口大好的吃了一口排骨。“半个月前骂我们部长时说的。”

晓多眼睛发直。

小西担忧的看着晓多：“你怎么了？目测脑电波混乱，心率缓慢。”

晓多机械的喝了一口果汁，“我今早也听裴妃说她为中国人争气，彻夜苦读。”

小西小声说：“我听说是裴妃学业困难，但玩儿命学，勉强毕业。可能老师也没见过这么用功的学生，也算为我们争光。”

大唐叹气，“种种迹象表明，裴妃精神状态堪忧。晓多，作为属下，你应该主动关心领导提醒她去医院挂个号，好好看看。你这也是为全公司造福，不然总这么轰炸我们也受不了啊。”

晓多撇了他一眼：“你想让我五雷轰顶么？”

小西：“不过裴妃也挺可惜的。容貌不错，学业不顺也算勤奋，问题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唐：“你会说话哈。她明明是严重缺乏对现实和其他人类的感知，说白了就是唯我独尊，”

小西崇拜：“不愧是读《资治通鉴》的人，总结透彻。”

大唐自嘲：“不需要读任何通鉴，只要工作几年，准能遇见这号人。特别是在我们公司，整体风格无限趋近封建社会。
当然各办公室也呈现出多种形态。例如市场部，个别时候有资本主义萌芽；至于晓多的行政办公室，在裴妃带领下向奴隶社会狂奔。“

小西叹道：“裴妃这样估计和婚姻有关。”

大唐：“可太子也是婚姻受害者。我两年前刚进公司时太子可是喜欢财务部陈凡。那女孩儿说话做事和春风似的，太子天天上班，不像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可他爸硬要裴妃做儿媳妇，请来这么个大神仙。”

小西：“这么说来，虽然都是婚姻不幸，没见太子像裴妃那样对我们狂轰滥炸。”

大唐：“不幸面前，人品决定一切。太子受刺激后有点儿不务正业，但从不搞事，不针对人。”

小西：“这话说的。我们都为他家卖命，给他赚钱，还有什么不满。”

大唐：“幼稚。”他眼神深沉的说，“权势和金钱能让蚂蚁膨胀成大象，想踩谁就踩谁。我们物流老姜刚提半级，说话都是“你去给我这个，给我那个。”

还有裴妃这种。她过不好你也别想好，作天作地作同事，恨不得你也家庭危机，高血压高血脂。”

晓多若有所思的说：“太子好人。自己受害但从不无端仇视群众。”

大唐：“而且太子聪明，他知道让贤给王副总，自己不干预公司运营和同事的生态环境。”

小西叹气：“裴妃就想不开，总是追求超实力发挥，失败就拿我们撒气。看看她这专访，就知道她自视甚高。”

小西打开一段手机视频里。裴妃妆容整洁，身后是徐家的私家花园，粉红的芍药开的正旺。她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我希望为当代女性树立榜样，无论是家庭和职场都要力争上游，做到最好。”

采访的记者完全忽略她的空洞陈词和直勾勾的眼神，打鸡血般的直夸：“裴经理，你简直就是“工作好，嫁得好”的典范！”

镜头外是一个保姆在帮她带孩子，两个阿姨在打扫徐家宅子，一个助理正在安排裴妃的各项工作，包括核对她的演讲稿，还有一个化妆师恭候在一旁给她化妆整理发型。一个五人小分队正在制造她“力争上游的新时代好女子”的幻影。

大唐笑说：“有本事给我们看看镜头外多少人替她忙活。这种专访骗的人不只是观众，还有裴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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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多随意拿了一块儿水果放在嘴里，不知滋味的咀嚼着。

小西说：“就怪太子他爸太贪婪，惦记裴妃家产，害了太子不说，也让我们丢丢跟着遭罪。”

大唐看他：“你刚说什么？“丢丢”？”

晓多和小西对视，接着看大唐像是看穿越到现代的古人：“你不知道“丢丢社区”么？这个论坛的大本营可在我们江滨市啊。”

大唐摇头。

晓多和小西相视一笑。晓多说：“原来还有大唐不知道的事。” 丢丢社区是她上大一就开始关注的公益论坛，一想到它，脑子就活络。

小西说：“大唐有大学问，平时不关注网络。晓多，科普。”

晓多点头，郑重介绍：“丢丢社区成立于9年前，专供天下丢丢分享心事和烦恼。”

大唐不屑的问：“定义“丢丢”。”

晓多：“坛里早就给出定义。1.社会经济地位一般，家中余粮不多。2. 偶尔卡在生活的坑里，挣扎出坑。”

小西补充：“这个坑可能是病痛，失业，债务，离婚，车祸等。”

大唐笑笑：“这个定义倒是广泛。论坛有什么规矩么？”

晓多：“当然有。你只要去论坛就能看到。”

小西撇了她一眼：“这都说不出来，简直给丢丢界丢脸。坛主北风总结：
1. 自己的坑自己填，套用鲁迅先生的话，真的丢丢，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2. 丢丢努力但不强求。丢丢上要老下有小，兼顾交税和社保，量力而行不过劳。
3. 丢丢要学会跌倒。尝试改变是第一步，跌倒就是第二步。反复尝试，直到改变。如遇南墙，请参考扫地机器人，改换行路模式。
4. 丢丢通过自救从而自愈，杜绝道德绑架。人不自救，无人能救。”

晓多崇拜道：“小西，你太牛了。全都背下来了。”

小西: “ 这是丢丢血泪史，必须记好记牢，融入骨髓。”

大唐：“听起来这个北风还挺有想法。”

小西：“何止有想法？他直接和间接帮助很多人，但从来没曝光过，我们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年龄相貌。”

大唐：“没想到江滨还有这号人物。北风不像是丢丢，更像是特权阶层中有良知的精英。不然哪有时间和资源帮助丢丢？”

小西：“倒也未必。北风很受尊敬，不少国内外的专业人士都和他有交流，像是律师，医生，会计，教育人士。这个关系网帮助了不少人。”

大唐若有所思地说：“看他这心态，估计也得四五十岁，不是你和晓多这样的。”

晓多：“你就这么瞧不起我，好像我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

大唐：“我实事求是。就说我自己吧，大学毕业后除了上班就是恋爱，整天就想着浪，现在下了班儿也就是老婆孩子，零碎时间翻两页书，一点儿做公益的心思都没有。没办法，自私散漫惯了。”

晓多嘟囔着：“北风不自私，可他一次都没回应我的帖子。要知道我可对他仰慕已久。”

小西看着她，笑问：“我可还记得你老人家上次发的贴子。别说北风，连路人都懒得理你。”

大唐：“问什么了？”

晓多不好意思的说：“论嫁给霸道总裁的可行性。”

大唐笑道：“没什么害羞的。女孩儿么，都喜欢有实力的男性。江滨可有不少国家级霸总，第一第二不都国际级了么。”

晓多说：“我的霸总不用是国家国际级，小区级别就行。”

小西：“这可不难。” 他和大唐补充背景资料，“晓多好朋友是梁正的女儿，帮着介绍个身家殷实的男性太容易了。”

大唐：“之前的水果大王梁正么？”

小西点头。

大唐：“可惜了，他现在无心实业，专注资本。他家以前的橘子罐头特好吃，现也吃不到了。 ”

小西：“他转行也正常。钱就是引力么。 ”

晓多的手机响了，她一阵心悸，接了起来，就听到裴妃冷热不均的声音传来：“上午的报告写的太仁慈，没有效力。下午重写重发。”

晓多隔着手机屏陪笑，“我马上改。”

她放下手机，拿起餐盘说：“你们接着聊，我先走一步。”

望着晓多一路小跑的背影，大唐和小西叹道：“晓多这嫁给霸总没信儿，倒是给个霸王做工。”

小西怜悯的说：“目前这步，晓多只能自求多福了。 ”

第二章

晓多下午的工作除了正常的行政事务，还要给裴妃打扫办公室。裴妃拒绝让清洁人员碰她的办公室，只能晓多代劳。

晓多打扫时看到她泡的第五壶茶，早已凉矣，裴妃一口没喝。

总算熬到下班，晓多只觉得头有两个大，腰部以下如空中悬浮。她正想飘出办公室。

裴妃幽幽的在背后说：“这周你做的马马虎虎，以后认真点儿。”

晓多捣蒜点头。

晓多飘到走廊里，前方走来李经理。李经理两个月前空降此地。三天内公司里各级年轻女孩儿通过和领导套话，汇总他的个人信息：
此人28岁，身高180，R大毕业，世家出身，重点是英俊未婚。一时间公司上下都是女生望着李经理时含情的目光。

如小西言：“李经理就是丢丢男们的终极杀手。”

此时李经理像是一枚磁铁紧紧吸引住晓多已经散在四周的元魂。晓多的眼神又有了光彩，和他打招呼：“李经理。”

他点头一笑，晓多立即觉得光芒无限。心中一排惊叹号：“为什么李经理和裴妃可以在一个办公室内出现呢？就像是太阳和冰雪，光明和黑暗，大理石和焦土，为什么我不是李经理的助理呢？”想到这里，她内心一阵酸楚。

晓多一路迷迷糊糊的坐着公车回家。刚走到楼下，一塑料袋的烂菜叶从天而至，直接砸到她头上。

晓多心里哇凉哇凉。人要倒霉，喝水都塞牙。

她抬起头，喊道：“谁家的熊孩子不好好管管。” 又把菜叶收到塑料袋里拎上楼。

她走上楼梯，一楼楼梯间是炸鱼的香味儿，她闻着是腥味儿；
二楼是中药味儿，她闻是苦味儿；
三楼有一户刚结婚的小夫妻和一户白领家庭。无异味，可晓多现在觉得这是无滋无味。

终于爬到了自己家，晓多的泪水涌到眼里，忽然理解到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的心情。
晓多进了门，放下包，把菜叶子扔到垃圾桶。

妈走过来问：“你这是怎么了？”

“妈，我今天倒霉。一会儿和你讲。“

晓多直冲洗手间，冲了澡出来吃晚饭。饭桌上是晓多妈刚做好的小炒牛肉，烧豆腐，清炒豆苗。晓多闻着熟悉的香味，终于恢复了两分人气儿。

晓多叫上她爸，三口人一次吃饭。

晓多爸是工程师，在一家机械生产公司工作。晓多妈做了一辈子幼师。晓多今年大学毕业直接留在江滨，一是工作机会多；二是她想守在爸妈身边。

饭桌上，晓多忍不住吐槽：“我估计刚才的菜叶就是汪汪扔下来的。”

爸：“小孩儿也挺苦的。爸妈刚离婚，就和奶奶过，整天恶作剧就想引人注意，心里缺爱。”

晓多：“这世上人这么多，从1岁到100岁，每个人都受过伤，要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那就都有理由害人？”

晓多爸看她气呼呼的，问：“是不是班上不顺心？”

晓多看看爸，又不想破坏这晚餐的气氛，便说：“就是领导那点儿事儿。”

妈说：“领导也是人，也会情绪化，说轻说重别放在心上。”

晓多：“她不是情绪化，是闹人。” 晓多一想到裴妃种种，心都抽搐，刚洗的头发好像都站立起来。

妈乐了：“怎么说着就炸毛了。“ 她捋顺晓多的头发说：“她要是闹啊，你就哄着她，像哄个小孩儿一样。”

晓多：“妈，哄小孩儿和哄一只巨婴完全不同。”

晓多叹气，“爸妈，你们为什么给我起名钱晓多，不是钱多多？我要是有很多钱，我就马上辞职。对，是我先炒裴妃，再买处大房子，咱们三口人搬进去，就再也没有哪个熊孩子扔我一头菜叶子。”

爸：“叫你“晓多”是希望你见多识广，有见识有本事自然不愁钱财。 ”

晓多狠狠的咬了一口牛肉：“爸，我确实是见识到了，人可以多疯狂。”

接更：

晚饭后，晓多帮忙刷了碗，回到卧室坐在电脑前，觉得眼前昏暗，前途渺茫。
她打开了丢丢论坛，发了个贴：“迷失的丢丢。”

她的网名就叫钱多多。她写道：“各位前辈朋友大家好，我在工作上遇到了困难，和各位请教一下。我的领导经常性心情不好，今天要求我为她泡5壶茶，一次没喝。她还总是无端和各个部门产生摩擦，当然最后挨骂和背锅的都是我。具体案例我在论坛上无法写出，但她发现问题的频率大约是别人的20倍以上。

她还常批评我做事懒散。今天说我带着下等人的劣根性，总是原谅自己。但我已经尽力做事，她看不到或者懒得看。我现在没有安全感，也不知道前途在哪里。请问各位有过类似的经历么？”

晓多想这个贴可能和她之前发的霸总贴一样，迅速沉没，就起身出去阳台浇花，又啃了个苹果。

她吃完苹果再一回来就看到帖子攒了不少回复。

１楼：“听起来像是职场冷暴力。这类人霸道，缺乏同情心，表现是没事找茬，还喜欢通过小动作来找存在感。“

钱多多回复：“高手总结到位。”

2楼：“楼主的上司好像不仅冷暴力，听起来情绪不稳。”

钱多多如遇知音，回复：“确实是。“

3楼：“尽量避免和此人直接接触。“

钱多多：“无奈我是下属。必须随时听命。”

8楼：“楼主哪里人？”

晓多：“江滨。”

11楼：“我们江滨这类人不少。”

……

17楼：“坐标魔都。此等人士也不少见。”

21楼：“坐标芝加哥，在政府交通机构工作。上次开会一高管直接把椅子飞过来，要砸坐在我身边的部门经理，差点伤及无辜。”

27楼：“飞椅子这个过分了。高管被开除了吧。”

21楼层主回复：“之所以能飞椅子，就是人家有这个底气，有人保他。他收了HR的小警告，今天还和本机构一哥聊的前仰后合。”

38楼：“米国也如此。”

40楼：“世界范围内对丢丢欺压的事件都不少吧。”

……

60楼：“坐标大阪。因为加班时间少了半小时被前上司训斥，晚上10点钟打电话骂我，骂完还让我第二天给他买早餐。”

63楼：“可能欧洲好些吧。”

……

69楼：“坐标马赛。上司没别的毛病，就是爱三天两头的偷看我们的桌面。有时还拿着手机一顿狂拍。”

72楼：“这是违法吧。”

69楼层主回复：“违法难道能去告么？我们找他谈了几次。他说这是有效管理的一部分。“

70楼：“脑回路清奇。”

……

她没想到这个帖引起如此关注，一个个回复将晓多的帖子筑成高楼。后面各处丢丢跟帖，北京，哈尔滨，广州，昆明….. 国内基本涵盖。华盛顿，纽约，洛杉矶，芝加哥，亚特兰大，普罗旺斯，伦敦….. 甚至是基加利的华人。国内时间星期五晚上，世界各地的丢丢们也都活跃起来，分享职场心酸。

421楼：“大家都分享了不少经验，不过楼主需要的是建议。大家给一些。”

……

424楼：“大版层主的前任老板类似楼主领导。”

大版层主回复：“我直接走人，待不下去了。”

晓多多回复：“现在还没做好走人准备。”

432层（俄勒冈）：“要是不走人，基本没救。据我观察，楼主上司和单纯的霸道找存在感略有不同；或情绪异常，需要治疗；也可能是天性冷酷。”

晓多多：“我同事也这样说。但领导不认为自己有问题。”

芝加哥层主：“楼主不走人，我先走一步。菜园子里有西红柿需要照料。”

东京层主：“芝加哥层主别走，楼主的前途不比你家西红柿重要么？”

芝加哥层主：“还说什么啊。楼主不够果断。就她那领导，估计连自己妈都劝不住。我把话放这儿，楼主领导只会越作越勇。”

钱多多：“谢谢各位帮忙。我也想走，但没有各位的底气和实力。我刚大学毕业，没专长。”

这时出现一个回复，晓多乐的差点儿蹦起来。

北风：“你有什么证书么？或是有别人不具备的能力证明。”

450楼：“坛主驾到，撒花。”

帖子里众多丢丢跟风，一时间满屏的撒花庆祝。

晓多笑眯眯的回复：“谢谢坛主关注。我有英语四级证书，可大家都有。毕业前准备了一阵子托业考试，但没考。”

北风： “你在现在公司工作多久了？”

钱多多：“从今年1月陆陆续续实习，转正不到两个月。想做满一年。”

北风：“那就用剩下的几个月边工作边复习托业。江滨市外企不少，托业成绩能帮点儿忙。”

钱多多：“嗯。我一定加油学习。”

458楼：“楼主别忘了定期来更新一下你的情况。”

钱多多：“一定，谢谢各位，谢谢北风。”

晓多退下论坛，马上打电话给好友琪琪。琪琪和晓多小时候在同个院落长大，一起玩儿，一起看动画片。琪琪大晓多一岁，鬼主意多。后来琪琪爸爸靠水果发迹，搬出小区，但琪琪总回来找晓多，还给她带好多的罐头。

小时候，晓多吃着桃子罐头说：“琪琪你别拿这么多。你们家卖了它能赚钱。”

琪琪说：“这才多少。你要去我家厂里看，一车车往外运。你知道人们叫我什么？”她骄傲的宣布：“罐头公主。”

再后来琪琪爸用大部分精力在资本市场奋斗，可琪琪“罐头公主”的名号在她的圈子里长期保留。按理说人的财富增加，交往的人自然变化。可她对晓多的感情永远定位在童年。琪琪爸不停的言传身教：“在社会上，交朋友就是交易。”琪琪回答：“我牺牲了时间精力陪笑陪闹做交易员，当然要有一个真朋友做补偿。”这个真朋友就是晓多。
琪琪接起晓多电话时，正鼓弄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脸上还敷着一张补水面膜。“晓多，我还在做面膜。长话短说。”

晓多兴奋的说：“你猜我刚才在丢丢社区遇到谁了？”

琪琪拿起一个水晶香水瓶，摇一摇又放下：“不管你遇见孙悟空还是霸王龙，我都不感兴趣。“

“坛主北风回我帖子了。”

琪琪拿下面膜，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我说晓多，明天我们就要去参加总裁聚会。你现在还为一个坛主的关注兴奋？”

晓多笑说: “我可是丢丢社区的死忠，第一次得到北风的回复当然激动。”

琪琪对着镜子弄了一下头发：“我看你是心思荡漾。拜托，北风应该50多岁了，有家有业的中年男士。孩子可能都比你大。你可别许错情。”

晓多：“你还真是损友。我对北风的敬仰全被你说成荷尔蒙泛滥。”

琪琪： “也就我这个损友还惦记你。”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角，每天查鱼尾纹是必做功课，不忘嘱咐晓多： “你赶快好好睡觉，明天光彩照人才行。”

晓多叹道：“我有些内疚。本来还对北风立志要好好复习托业，明天又去玩儿。”

琪琪：“什么托业，你当前要务是脱单！趁早找个实力雄厚的嫁了。你在裴妃手下做事，说不准哪天就被开了。早点儿打算才行。”

晓多：“好了。”

琪琪不忘嘱咐：“明天的穿戴不能看出名牌商标，别把浅薄都写在身上。”

晓多：“我本来就没什么名牌。再说人是不是浅薄还用看衣服么，言谈举止就够了。我先睡了。”

晓多这一夜睡得不好。裴妃时不时来访梦中，一会儿躲在晓多身后冷笑，一会儿又让晓多给她跳舞。

“你把水袖给我舞起来。”裴妃命令道。

晓多笨拙的舞了水袖，无力的反抗着，“入职合同里没写要会跳舞。”

裴妃头上的金步摇在颤抖：“身为宫女，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晓多连忙调整姿势，差点摔在水袖上，说道：“宫女不是人么？“

忽然间李经理走来，一身长衫，风雅飘逸。他说：“晓多，你辛苦了。我们一起到海滨度假吧。”

他们来到海边，两人换成了度假服饰。李经理英俊的脸部线条在海风中更加舒展，他们俩在海滩上奔跑，嬉戏。

晓多在梦里都笑出来，心想：这是真的么？

闹钟叫了，像要唤回她的清醒。

晓多把它按住，拒绝它的好意，“再等会儿。” 她就又在甜美的梦中赖了几分钟。

手机又响起来，晓多迷迷糊糊的接听了手机。

琪琪清脆明亮的音色传来：“晓多。我半小时后去接你。”

晓多这才猛然醒来，“好的。”

她起身坐好，想起刚才在海滨和李经理散步，一阵怅然：“果真是梦啊。”

她急急忙忙洗漱，化了个淡妆，穿上裙子。

手机又响了，琪琪已到楼下。

晓多饭也顾不上吃，匆匆忙忙的下楼，坐上了琪琪的车。

琪琪开着车，看了她一眼：“睡过头了吧。一看你就是匆忙交卷，左边头发再整理一下。”

晓多对着镜子整理一下。

琪琪：“别沮丧。虽然妆容马虎，衣着简朴，但总体清爽，那一屋子人总有几个热爱你这样的。”

晓多：“琪琪，怎么我像是等着被挑选的宠物。不是说大型相亲现场么？也算双向选择吧。”

琪琪：“作为女人，当然要男人喜欢上你才能考虑下一步。”

晓多叹道：“我早晨梦到李经理了。”

琪琪：“你趁早醒醒。你惦记他，他说不准惦记谁呢。指着婚姻上位的不只是女人。”

她又看了晓多一眼，说：“你呢，就安安心心的找个人嫁了。就算容貌上不及李帅哥，财力上完全有机会碾压。”

她们聊着就到了聚会地点，那是市郊的一座私人别墅。主人是琪琪爸的朋友骆先生。据琪琪说，此男30有余，未婚，热衷社交，笼络人心。

琪琪带着晓多走进主宅之前说：“不管里面的红男绿女做什么，见怪不怪，保护好自己。”

第三章（1）

晓多和琪琪走进大门，难得室内装饰的简洁流畅，门厅处的地面突出石材的天然花纹，几件朴素的陶艺雕塑打破了空间的单调，添了岁月的幽静味道。屋内线条明了的家具都突出质感，注意细节但不雕琢。从门厅到客厅的挂画有抽象，书法和水墨，错落有致，彼此呼应。看出宅主骆先生眼界不俗。

屋里已经聚集了些衣冠楚楚的男女，华服虽美，穿在身上难免拘谨。比较下来，晓多倒显得生动随和。不经意间，她已经吸引了许多不安分的目光。

迎面走来个溜光水滑的高大男人，“琪琪，你来了。”

他接着和晓多握手：“你好。”

琪琪当着他的面对晓多说：“这是大名顶顶的余光机械的二公子余俊。别对他动情啊。我知道至少有7，8个排队呢。”

余俊凑到琪琪耳边低语：“你朋友这么可爱，当着她面揭我老底，我都不好意思接近了。”

琪琪：“怎么说也是我罐头公主的好朋友，你可别轻易下手。”

“不会不会。你们好好玩儿。”

琪琪带着晓多往前走几步，提醒道：“一个女孩儿刚为他要死要活，他身边又有了新人。你就不要凑热闹了。”

晓多笑说：“你是不是时刻监控他们的动向。”

琪琪：“那当然。你忘了我的名单么？”

琪琪的名单详细记载了江滨大户们的产业分布，年龄爱好。

一个眼中含笑的男人路过他们，“琪琪，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吧。”

“姚星你好。这是钱晓多。”

晓多和他简单问候。乍一看，这人浑身散发着和李经理相似的气息。晓多顿时多了几分好感，想和他聊聊。

见晓多跃跃欲试，琪琪一把拉住她，对姚星说：“我们先去和大家打个招呼。”

姚星礼貌离去。

第三章（2）

琪琪带着晓多走到角落里。

晓多：“琪琪你这是做什么？谁都不让我接近啊。”

琪琪：“我就知道你受不了这款诱惑。是不是像你念叨的李帅哥，学业有成，长得不赖，还有银子。但他见到喜欢的就勾搭，来者不拒。不适合你。”

晓多环顾四周男女，“琪琪，你还说这是相亲，我看怎么都是来寻欢作乐的。”

琪琪：“大多数都是，但保不准就有一两个人动了真心，看我们有没有本事找到那个。”

晓多无奈摇头：“在一群玩家中找真心，不太容易。不过既然来了，你也不用特别保护我，我看看还有什么幺蛾子。”

琪琪手机响，“我去接个电话。”她说着往人烟稀少的阳台走去。

晓多见旁边有群亲亲我我的男女，觉得还是走开为妙。

第三章（3）

她走在过道里，看着墙上的画。那是一副裸女的背影，在画家笔下消去了色情，渲染出恰到好处的情欲张力。

“喜欢这副画么？”几步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那里，谈不上英俊，但充满了上位者的气势。“我可以送给你。” 听他这底气，应该是宅主。

晓多：“无功不受禄，不过谢谢骆先生。”

宅主说: “这幅画是原创。画也喜欢懂得它的人。你就是它的有缘人。”

“真的不用。太贵重了。我家唯一的原创就是我小学画的动物们。”

宅主笑着走向她：“我喜欢你的幽默感，院子里有些真动物，我带你去看看。”

他带着晓多走到院子里的动物园，里面养着孔雀，迷你马，长毛兔。她再往前走，竟然发现了几只羊驼。

第三章（4）

一只黑色羊驼还颠儿颠儿的跑到晓多前面，黑亮亮的眼睛透出好奇，带着些许请求关注的意味。

晓多知道这动物古灵精怪，小声说：“你可别对我吐唾沫啊。”

她小心的伸手摸摸它的背，这只羊驼倒还温顺。她接着抚摸它，忽然发现骆宅主的一只手已经搂在她的腰上。

晓多退开他的手，“你别这样。”

宅主笑笑：“还害羞？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儿。” 语气里带着戏虐。

晓多：“我没见过世面，也知道羞耻。”

宅主：“当你拥有我有的一切，你就知道羞耻最不值钱，是糊弄穷人的玩应儿。”

他倚在围栏边上，盛气凌人的打量着晓多：“看看你，穿着随便买来的裙子。我猜你住在简陋的房间，每天上班做个办公室砖头还要看人脸色。如果不是你的朋友，你一辈子都无法走入这样的宅子。
如果你今天走出去，再进来又不知何年何月。可能要永远生活在你阴暗的小角落。但我可以成为你的太阳，照亮阴影中的你。”

晓多愣了几秒钟，大笑起来：“看来钱还真让人神志不清。如果我没记错，太阳还挂在上面吧。”晓多指指天上。

她问：“你是哪门子太阳？自大狂系？色狼系？你狂的就要爆炸了吧。本姑娘对疯太阳不感兴趣。”晓多转身就走。

骆宅主怒视她的背影说：“狂妄屁民。” 他的手不小心抓了羊驼背，黑羊驼结结实实的啐了他一口，吐的他满脸口水。

他擦拭着口水，喝到：“畜生，你也来搅和。”

羊驼已经乐颠颠的跑开疯太阳了。

第三章（5）

晓多回到前厅，走到琪琪身边：“琪琪，我先走了。”

琪琪：“还没正式开始呢。”

晓多笑笑：“我已经观赏了预演。以下节目拒看。”

琪琪：“那我送你。”

“不用。你自己小心。如果有状况就报警，打我电话也行。我先打车回家了。” 晓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骆家大宅。

晓多回到家里怏怏的。

晓多妈看出她闷闷不乐，问：“这么快回来了。”

晓多：“那里没我什么事。”

妈担心的问：“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晓多无奈的笑笑：“妈，没事。精神侮辱了一下。但在公司也常被辱，我已经习惯了，休息一下就好。”

第三章（6）

晓多回到卧室，在“迷失的丢丢”原帖上发了一条更新。“今日上午没学习，出去和朋友参加了个莫名其妙的聚会，还被霸总说我是办公室砖头。”

过了一会儿，有人回复。

506楼：“霸总世界里别人都是砖头。但楼主该长点心了，和霸总保持一定距离为好。”

509楼：“估计楼主想嫁人了。社会不好混，长期饭票吸引力大。”

510楼：“果真个人努力还是输给拜金, 拜物。”

511楼：“先不说拜金，拜物是个人选择，无需我们指手画脚。楼主一年轻女孩儿，希望嫁的好有错么？”

515楼：“嫁得好没错。但楼主的行为想走捷径。不是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要复习托业么？”

516楼：“学习和谈恋爱也可以兼容么。”

517楼：“和霸总谈恋爱？呵呵”
……

晓多看着不断增长的帖子，回复到：“谢谢大家还惦记我。请别为我争吵。我也想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常茫然无措。”

“晓多，过来帮把手。”妈喊道。

“这就来了。”晓多走出去和妈准备午饭。

第三章（7）

午饭后她回来，一看帖子又涨了不少。虽然之前她发表的《论嫁给霸道总裁可行性分析》无人理睬，现在大家都在为女性婚嫁展开激烈讨论。

612楼：“嫁给钱就幸福么？”

613楼：“不一定。但没钱一定过不好。”

614楼：“自己没手没脚么？挣口饭还没问题吧。”

615楼：“生活只是一口饭么？我拼死拼活只能开QQ，别人轻松开上奔驰。这驾驶感能一样么？”

616楼：“驾驶感是生活质量的关键么？”

617楼：“关键是霸总等于金饭票，提供长久安全感。”

618楼：“你确信这不是误导？金饭票要是腻了，可随时反悔。”
……

655楼：“等等，我们是不是歪楼了。楼主是迷途求救，怎么变成了霸总讨论。”

656楼：“主要是楼主有嫁给霸总的小思想。我们帮着分析一下。”

晓多看完帖子，回复：“谢谢大家。不说嫁人的事。其实我就是个一心想寻找幸福，却活得稀里糊涂的丢丢。”

这时有北风的信息：“你想要的幸福是什么？”

晓多一看北风出现，立即回复：“我希望衣食无忧，然后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北风：“那你喜欢做的事是什么？”

晓多：“还没想好。”

670楼：“不好意思说吧？是不是锦衣玉食？”

晓多：“偶尔奢侈是好的。但我并没整天做梦这些，我是真的不知道未来做什么。”

北风：“那就先从眼前开始。你昨晚说要复习托业，这是你现在要做和能做的事。”

晓多：“北风，我一定记住你的提醒。”

第三章（8）

周予明坐在家里的工作台前，刚回复完钱晓多的信息。

手机响了，是他的助手小徐。 “周哥你现在忙么？”

“还好。”予明又扫了一眼丢丢社区。过去9年里他除了上学上班，都忙在这里，论坛已是他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

他建立丢丢社区是在大三夏天。他查看最初的3个注册用户时，刚是一场夏雨下过，路上散落着风吹雨打后的落叶。很多网络论坛像一场狂风暴雨，势头猛烈的扑面而来又悄无声息的逝去。他想如果丢丢社区能撑过三个夏天，他就会继续办下去。

没想到9年后论坛拥有上百万注册用户，当中许多人成为长期志愿者。

这些年论坛上人来人往，唯独不变的是坛主北风，却少有人知道北风是现年29岁的周予明，江滨市一家外企 “百城医疗”的IT 经理。

他的身份只对论坛的技术小组成员和一些志愿者透露过。他们分散在世界各地，和他一样默默的守护着丢丢社区。

他们就像工作台靠着的墙面上那幅画。那是论坛技术小组一个兄弟画的。中间是一个混沌灰暗的坑洞，周围是一群用各种色彩勾勒的身影们，他们共同用力的拉起一张网，网上是交错的星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的那张网从来没断过。

予明从工作台前站起来，走到窗外问小徐：“说吧，什么事。”

“刚才启航姐打电话给我，他们市场部下午要和总部做视频报告，她电脑出了问题。我一会儿去修，但一怕没修好耽误事，二是…..” 他笑笑说：“想把和她相处的机会留给你。”

“她现在办公室么？”

“在呢。”

“我们都过去吧。”

两人很快来到办公室，予明在修理程起航的电脑，小徐在准备新的电脑，以防万一。

予明：“可以了。”

启航试了一下，电脑完全恢复正常。

她说：“真麻烦你们了，周末还要赶过来。等下我在加班申请上签名。”

小徐：“启航姐的事情，周哥什么时候都可以。”

启航微笑，对当中的暗示不置一词。

予明看了小徐一眼。

小徐自知刚才舌头快了点儿，“我出去一下。”他一溜烟跑掉了。

小徐正往电梯走，见到财务部的会计小常。她打探道：“周予明来了？”

小徐咪着眼：“能不能让周哥消停一会儿？他还要帮着摆弄市场部的视频会议。”

小常翻了个白眼，“又是程启航的事情。”

“说什么呢？上次你们财务部周五晚上交预算，系统故障，周哥不是第一时间赶到救场？”

小常笑道： “周予明魅力大啊，你一个男的都这么护着他。”

“我就是看不惯你一面惦记周哥，一面说风凉话。 ”

“这不是和你开玩笑么。下次请你吃饭。”

“得了，你还不是想我把周哥叫上。”

他俩上了电梯，到12层上来一个别的公司的女孩儿，娇滴滴的看着小徐：“我在楼下的甜品店见过你。”

小徐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是见过我还是见过周予明？”

女孩儿笑笑：“他好像喝红豆沙来着。”

小徐笑：“别管喝什么。看你年纪轻轻，别走冤枉路。周哥有心上人，自己看着办。”
女孩儿脸红心跳的下了电梯，离开前还不忘瞪小徐一眼，一旁的小常笑的喘不上气。

此时周予明和程启航还在办公室里。

启航5个月前回国加入百城医疗做市场部副经理。予明从最初给她设置网络权限就开始留意和她有关的各种信息。她的工作简历，生日，她比他大两岁。虽然他却从来没有真正走到启航的生活里，他对她的家乡，读书的学校一清二楚。

启航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予明话不多，做事好又准，周身散发的男人英挺气息总是牵引着女人流连的目光。他没当面说过喜欢她，可他的目光中已有表示。

此时，周末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两人身上。予明觉得没必要再沉默。“启航，你明天有安排么？”

启航沉默，想着怎么回答他。

予明看出她的迟疑，更明了的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是单身。”

“我之前有过一段感情。”她坦诚的说，“很投入。”

“还在等那个人么？”

启航摇头。“过去了就过去了。但全部放下还要一段时间。”

予明：“不考虑一下我么？”

启航看着他说：“为什么现在我才遇见你？我觉得生活在和我开玩笑。这么好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我还在麻木中。”

“我可以等。”

启航想了想说：“予明，我该多自私才要你等我。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付出，另一个人沉默，不好。”

予明回到家后，在跑步机上跑了半个小时，正是大汗淋漓，手机响起视频邀请。

予明一看是他爸爸发来的，立即接起。

“爸。” 他拿起毛巾擦干脸上的汗。

予明爸拿起一瓶药膏对着镜头说：“收到了。”

予明听他爸说关节痛，特地找了药寄回去。

予明爸又问：“晚饭怎么吃？”

“买点儿外卖。”

“少吃外面的东西。”

“爸，我今天加班来着，不然就自己做饭了。”

予明爸：“我听说刘畅刚结婚了。”

“嗯。”

予明爸：“几年前她打电话给我，哭着让我劝你别和她分手。现在她嫁了，你还是单着。”

“爸，我这几年没等谁。”

“知道。你的心都在论坛上。我前两天物品和邻居聊天儿，他们还说自己的孩子在上丢丢社区。我心想他们都不知道这是我儿子做的论坛。”

予明微笑。

予明爸：“论坛建了9年了吧？”

“9年零两个月。”

予明爸：“不容易。今后也要注留心自己的事情了。不说了。”

“嗯。爸，记得敷药。”

予明爸结束视频。

予明看了一眼工作台上的全家福，嘴角微翘。他爸坐在中间，他和妈妈各坐在爸身边，妈妈那时还健康充满活力。他微叹，转身走去浴室。

第三章（12）

洗过澡，予明又在工作台前坐下。落地灯融合的光线映出他分明的棱角，洒落的身影带着几笔撩人的落寞。

小徐来电，问道：“周哥，和启航姐有进展么？”

予明：“没有。”

予明把电话放下，打开扬声器，任凭小徐闲聊。他继续浏览丢丢社区，看看下午有什么新情况。

“周哥，你猛攻下来行不？”

“不行。”

小徐叹道：“我告诉你，我真受不了了。隔三岔五公司内外的小姑娘就往我这儿扑，全为了你来烦我。不敢对你直接表白，就找我这个传话筒。
说硬盘也能说到你，说天气也拉上你，今天有位小美女刚和我提甜品店，我就知道她得扯到你，果真说看到你去喝红豆沙。
我呸，我就没见过你吃过甜品。这慌扯的没边儿了。我直接告诉她，你有心上人了。她恶狠狠瞪了我一眼。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求求你了。快和启航姐牵手吧，然后在公司内外，从1层到35楼每天走3圈，估计一个月内来烦我的人就少了。”

予明边打字边说：“太晚了。休息吧。”

小徐：“周哥，你快找个人共眠吧。”

予明：“再胡说，周一开两个小时会。”

小徐：“得。我整天帮你挡桃花，还和我急了。您老人家快休息吧。”

予明这边放下小徐的电话，就收到钱多多发来的一条信息。“北风你好！我今天复习了3个小时托业。我不想一再打扰你，只是想和你说说我的学习进度，维持自己的动力，可以么？”

“可以。”予明回复。

星光下，未曾相识的两个人开始了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