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狼群工作？
钟健夫

我曾经有过幻觉：人文知识分子特别伟大，崇高，他们有一种可贵的奉献精神，不为自己工作，专为别人工作。我算不上什么人文知识分子，竟然对此完全认同，否则工作起来就没滋味，就没劲头，活得就没意义。所以下海最初几年，我老找不着工作的意义，感觉人生无望。
诚实的人最终都会发现，他们是为自己工作。当然，为自己工作也理解成为别人工作，或用复杂的理论诠释成为别人工作，或互相呐喊说是为别人工作，心里才能平衡，才觉得与众不同，才有崇高感。比如一个作家，每天坐在家里写作，你敢说他为自己工作吗？他肯定不乐意。他的作品总是可以找到人类良知的某种痕迹，某种理想主义精神，某种为艺术而不是为养家糊口的写作意义。他头上于是就有了神圣的光环，肩上有了沉重的负担，眼光也锐利起来，觉得这个社会太不完美了，许多人竟然蒙在鼓里，自己有义务去启蒙别人，有责任去批判和揭露一切黑暗事物。
从道德上讲，你的行为要是为个人，那叫自私；要是为集体，又高尚一点；若是为民族或国家，那就更高尚了；所以许多知识分子都觉得自己在为全人类工作——似乎没有比这更崇高的了。其实为动物工作高尚百倍——人类只是千百万种动物之一，难道还有比为动物工作更高尚的吗？当然有，那就是为生物工作，因为生物包括各种各样的动物和植物，自然包括人了。你想想，如果你仅为全人类工作，而我却为所有生命工作，为整个地球的生态环境工作，谁更为伟大呢？
人类中心主义者深信，人类保护其它物种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其它物种存活了，人类才觉得更安全。而人类是所有物种中进化最成功、最高层次的物种，与其它生命不可同日而语，这就足于证明，为所有动物工作其实也是也应该是为人类工作。我认为这是虚拟的。宇宙浩潮无垠，说不准在哪个星球上，有比人类进化更成功、更完善的生命，在他们看来，人类文明可能跟蚂蚁文明差不多。若他们拿人类做实验，就像我们拿小白鼠做实验一样，你还敢说为人类工作是最崇高的吗？
现在，我们有了一条有关工作意义的价值链——为个人工作不如为集体工作，为集体工作不如为民族和国家工作，为民族和国家工作不如为全人类工作，为全人类工作不如全生物工作，如此推论下去，我们就要为整个宇宙工作才有意义了。
确实是这样，所以有人为上帝工作——上帝创造了世界，也管理着这个世界。问题是，为上帝工作的组织不少，他们的上帝又是不同的，这样你就不知道为那个上帝工作，为谁的上帝工作。这些组织经常为自己的上帝与别人冲突争斗，甚至无情杀戮，酿出无数悲剧。责任在哪？肯定不能推到各自的上帝身上，应由那些号称为上帝工作的组织负责。你认真研究一下就会发现，其实他们根本不是为上帝工作，而是为上帝服务的组织工作。为组织工作的人实在太多了，哪个人不为人类的组织工作呢？
当然，你可以举出印度的狼孩，说他被狼哺育成长的日子里就不为人类组织工作；二战时迷失在东南亚丛林中的那位日本兵，几十年来与世隔绝，他好像也不为什么组织工作。事实不是这样，虽然战友阵亡了，日本兵一直在丛林里坚守着组织交给他的阵地，心里想着为日本天皇工作；那四足动物一样爬行的狼孩，也在为组织工作啊，他为狼群工作！
我下海为企业工作那会，也有为狼群工作的感觉。许多岸上的人文知识分子都在骂我们。我们为企业工作，为以营利为目的的组织工作，不是随落又是什么？岸上的文人有一份好工作，有一份自己熟练的工作，一份专门为人类建造灵魂的工作——似乎为上帝干活，收入和福利本来不差，现在跟下海的人一比，忽然少了一大截，心里顿失平衡，人文精神就跌落下来，痛苦万分，大声呼救——为整个社会的人文精神失落呼救。
我对灵魂工程师的呼救不以为然，对他们那种良好的崇高感觉受不了。我认为人在道德上是平等的，不能因为你在教堂工作就说自己更接近上帝。要是这样，飞行员和空姐就更接近上帝了，因为上帝都在天上。你负责建造人类崇高的灵魂，不等于你的灵魂就崇高，除非你建造灵魂时贪污。你贪污了这些灵魂就应好好收藏，千万不能对公众说自己也有崇高的灵魂，这样容易露馅儿。这不，某著名大学倡导人文精神的那位教授后来就被人揭穿，他把海德哥尔的整段整段文字搬到自己的文章里，说是自己的，闹出大笑话。当然，黑夜给了他黑色眼睛的诗人顾城，在寻找光明时也成了杀人犯。
现在，我终于为企业工作找到了意义。这是松下幸之助为我找到的。他说自己办企业是为了服务社会。别人不解，问：“企业以营利为目的，你怎么说是为了服务社会？”他的回答精彩极了，大体意思是，我们的产品都是为社会服务的，不能为社会服务的产品肯定卖不出去，所以我们赚的钱越多，对社会就服务得越好。

天涯论坛 > 关天茶舍 [我要发帖]

我们为狼群工作？（钟健夫）
楼主：童天一1Lv 18 时间：2001-08-02 11:49:00 点击：521 回复：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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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看，这是二十年前，即2001年8月2日我在关天茶舍发表的帖子，现在看不到了。

因社区环境治理需要，2019年之前您发布的帖文将进入审核状态不可见，但请您不要着急，站方会尽快审核清理完毕恢复正常。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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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社区标注。
别的网友看不见了，但我仍然可以看见。
我要抓紧复制二十多年的帖子。

我更早在“天涯纵横”的帖子完全消失了。

@力挽雕弓如满月 2021-09-06 10:07:35
你今天仍这么看？
齐泽克马克思白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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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说得太好了。
我们都在为社会服务。
分工不同而已。

另外，我提出“物种间性”之说，提倡众生平等，似乎更崇高。

@力挽雕弓如满月 2021-09-06 10:07:35
你今天仍这么看？
齐泽克马克思白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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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狗肉节”谈“物种间性”——人与动物的共在、平等和对话
楼主：童天一1Lv 18 时间：2014-07-10 17:26:00 点击：25925 回复：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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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荔枝狗肉节”谈“物种间性”
钟健夫

“夏至狗，无路走。”2014年6月21日，夏至日的广西玉林，杀气腾腾。
据报道：玉林市南桥市场，一活狗宰杀点：双脚低爬的黄犬，被铁钳强制拖出铁笼。其喉部被控制，紧接着头部猛遭闷棍，哀嚎声中瞬间毙命，血溅一地。它们在这里终结生命，被扒皮，被清除内脏，然后被运到售卖档口，最后被端上餐桌。尽管动物保护者再三抗议，但是一年一度的“荔枝狗肉节”依然如期举行。吃狗、饮酒、品荔枝让不少食客们兴奋得脱掉上衣。但爱狗的人们也纷纷从全国各地赶来，阻止待宰的宠物犬惨死屠刀下，“给狗尊严、向狗谢罪”的讨伐从网络蔓延至玉林。据新华社的报道称，每年这一天，该市要吃掉上万条狗，当地市民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实际被吃掉的狗还不止这个数。”



（腾讯新闻：《广西玉林狗肉节如期举行 餐馆门外停满外地豪车》，网址：http://news.qq.com/a/20130624/017288.htm）

一、“主体间性”与“物种间性”

我早就想一篇“物种间性”的学术论文，可惜我不以学术为业，也没有时间做全面的疏理，所以迟迟不能动笔。现在借广西“荔枝狗肉节”的焦点新闻，简单谈一下“物种间性”。
“物种间性”是我创造的词，几年前我专门上网查过，发现没有这一说法。英文的Interspecies主要是指“种间差异”，与本人提出的“物种间性”的初衷完全相反。期望网友们根据下面的讨论找出或创作一个“物种间性”的英文单词。
“物种间性”与“主体间性”（Intersubjectivity）密切相关。从哲学史来看，现代西方哲学是从“主体性”哲学发展到后现代的“主体间性”哲学。如果“主体间性”是指不同主体的共在、平等和对话，那么，“物种间性”可以看成是不同物种的共在、平等和对话。
在这个星球上，人类曾经长期与其他物种共在。虽然老子说：“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但是，他马上接着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可见，老子的人是与天、地、道和自然合一的。人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在。
中国古代文化与世界上不同地区的早期文化一样，都持“万物有灵论”。 在中国传统文化里，虎狼草木甚至是石头都可以修练成仙——孙悟空就是在石头中孕育出来的，林黛玉的前世是一棵绛珠草，贾宝玉的前世是一块玉石。在佛教那里，花鸟虫草等众生平等，皆有佛性（天台宗）。
有灵之物凡是以人作对的，甚至是吃人的，全被妖魔化。神仙与妖怪的分水岭在于是否吃人，或杀生。
在人与自然万物的关系上，人的地位曾经非常低下，人对自然的敬畏和崇拜甚至到了主动断送人类生命的地步，西门豹治邺的故事就是借用这种关系。
而在西方漫长的中世纪，人权也在神权的统治之下。由于瘟疫流行，不少妇女成了替罪羊，在驱魔过程中被活活烧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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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更崇高吗？

@力挽雕弓如满月 2021-09-06 11:14:05
996，躺平
不正是马克思卢卡其韦伯
的异化、物化、合理化
地球，正走向
人的无奈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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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面问，谁的自由？
人是被自己奴役吧？

（接上）从“狗肉节”谈“物种间性”——人与动物的共在、平等和对话

二、“超人”的诞生与崩溃

直至文艺复兴时代，人文精神才开始觉醒，并随着科学革命、启蒙运动、工业革命和城市化，人权才在神权的统治下获得自由和解放。人道主义和以人为中心的思想在科技进步中持续得到确立和巩固。
人类发明了许多威力强大的武器和产品，成为地球的主宰。人的主体性地位曾经不容置疑。许多物种因为人类文明的发展而永远消失。我思故我在的主体，终于在尼采的“超人”中到达巅峰，物种的共在几乎不可能了。人类自古以来自相残杀的本性在科技革命和工业革命中被彻底放大，标准化、批量化杀人的现象在一战和二战中到随处可见。最后，效率最高的人杀人武器原子弹被发明出来了，并在日本放了两颗，不可凝视的场面终于让二战结束。
虽然人类已经意识到，人类的行为已经破坏了整个地球的生态，全球变暧和其他物种的消失是灭顶之灾的信号，却由于“人为制造的不确定性”，蓝色星球已经处于真正无法管控的“风险社会”中了——毁灭的风险无法规避，因为风险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计算能力和控制能力。“超人”在自己到达巅峰时期崩溃了。
反思人道主义，反思人类中心主义，终于成为后现代哲学思潮，人的主体性地位被解构了，“主体间性”哲学代替了“主体性”哲学。

三、共在、平等和对话的“物种间性”是否可能？

如今，思想家们重新关注前现代甚至上古时代的物种平等理念——众生平等的理念早在佛陀那里就已经有了。
从伦理角度看，将其他物种视为“共在主体”、“平等主体”和“对话主体”，意义重大。比如，有情、有义、有信、知恩、懂爱、勇敢、忠实、真诚等9种品质，狗显然比人类更出色，也就是说，很多人连狗都不如。
任何物种都不会像人一样残杀同类。如纳粹集中营、南京大屠杀等等，其他物种显然不会这么做。想想全球流行的恐怖主义，他们四处无差别杀人的行为，足见人性之恶远超过其他物种。
我喜欢“动物解放”和“动物权利”的说法，因为人永远是动物。但是，我不赞成将物种之间的伦理问题称为“应用伦理”，因为有将其他物种工具化的倾向。从“物种平等”的角度看，人永远是目的而不是工具，其他物种也一样。
最后说说“物种对话”。很多人有误解，认为人与其他物种无法对话，因为双方没有共同的语言。事实正好相反，作为工具和肉食的猪、狗、马、牛、羊等等，早就与人类有很好的对话，否则他们无法被奴役，无法执行完成人类的任务，甚至无法被饲养。连老虎、狮子这样凶猛的动物都可以训练出来表演节目，取悦人类。
反而有共同语言的人类，常常无法对话沟通，比如在公共论坛，自由派与毛左之间，就很难对话。那怕是在同一立场上，人类有时也无法对话沟通。人类语言本来是一种沟通工具，最后却成为沟通障碍。
言语是意识形态的工具。意识形态通过语言奴役人们的大脑。并不是我在说话，而是话在说我——海格德尔语。人类至上的意识形态已经占据了大部分中国人的大脑，并以语言形式在人们头脑中繁殖，在头脑之间传播。语言符号屏蔽了人类慈悲的佛性。




李安的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荣获奥斯卡金像奖等众多奖项和提名，许多中国观众一直看不明白。其实，电影的主题就是表现本文的主题“物种间性”。这个星球是人和动物共在共生的星球，这里发生的不只是人类的故事，人与动物要平等相处，保持足够的自由“间性”——距离，最好让动物在野外自由生活。电影的结尾，是成年后的少年派向记者讲述自己和动物共同的真实故事，但是没有人愿意听，他只好胡乱改编，变成人和人的故事，记者才觉很精彩，很有价值。


请大家凝视这双眼睛。


要超越语言符号的无明屏障，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人类语言，直接我们的用眼睛凝视那些待屠的猪狗牛羊，凝视他们向我们呼救的眼神，倾听他们的惨痛悲鸣，直面共在平等的灵魂。

2014-7-10

@力挽雕弓如满月 2021-09-06 11:48:08
籍口
人和万物都被没有真理的霸权形态奴役
人走在籍口和非真理的路上
呻吟
作秀
远隔千山万水的懒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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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狗是万物之一吧？没有被人类真理的“霸权形态奴役”？

作者：力挽雕弓如满月Lv 13 时间：2021-09-06 10:07:35
你今天仍这么看？
齐泽克马克思白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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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8th 2021-09-07 09:39:59
老童，已经不再这么看了。
所以，他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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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不同年纪，有不同的领悟

作者：力挽雕弓如满月Lv 13 时间：2021-09-06 10:07:35
你今天仍这么看？
齐泽克马克思白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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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8th 2021-09-07 09:39:59
老童，已经不再这么看了。
所以，他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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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不吃人文专业饭，不吃专业作家饭，
却经常思考人类和众生问题，地球前景问题，
境界不是更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