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都记事—— 一群职工子弟的末途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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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1-10 06:24:57 更新时间:2022-09-13 05:33:18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09 22:24:57
我从小就喜欢胡思乱想。很多时候会一边走路一边瞎想,一直到目的地为止。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也会瞎想。一直到我现在这个岁数,还是改不了习惯。前几年我甚至专门做了脑部的核磁共振,实在怕用脑过度提前老年痴呆。
初中升高中的假期玩的太狠,上高中以后已经对学习失去了兴趣,一直没有兴趣到硕士毕业。这么多年,忙或者不忙,认真或者散漫,感觉一直在混日子,混吃等死。我甚至没有坚持心写完现在这篇文章。前两次动笔,自己都不忍心读。这是第三次写,大概率还是要断。
若干年前,因为花天酒地,不注意身体,着实生了一场大病。入了院,主治大夫迟迟不敢动手术,血压一直太高,怕我上了手术台下不来。科里头发花白好死不死的权威专家带着一群学生来查房,看着我说,像这个病,搁几年前做手术,好一个,死一个。我真他妈谢谢你大爷。
情况最不好的时候,高压到了二百多,上厕所不敢蹲坑,起来眼前都是黑的,躺在床上真有点气若游丝的味道。我住的是个大房间,里面起码有六七张床。夜里关灯,走廊的灯光打进来,屋里有人打呼噜,有人唉声叹气,斜对面的老逼头子整日整宿的叫唤,气得床边的孝顺儿子低吼着要掐死他亲爹。真是一片末日的滋味。
睡得朦朦胧胧,觉得旁边坐着一个人。黑衣黑袍,拄着个不知道啥玩意儿。我使劲睁睁眼,看定他,慢慢说,草泥马,好歹你伸个舌头,拄把镰刀算咋回事。This is China!那个人也不说话,看着我。我渐渐觉得身上开始发凉。我掏出一件东西,朝他伸出手,平摊在手掌上,借助外面的光线,反射出几丝璀璨。
“从法律的意义上来说,你这算行贿。”黑衣人慢吞吞说道,喉咙好像有两把锈菜刀相互摩擦。他往前微微探头,端详了一会儿,说:“黄金家族的好东西。。。洞里拿的吧?”
我说我不想死。这个够不够买命?
黑衣人看着我,突然咧开嘴无声的笑了。我甚至能看到他森森的牙齿。他凑近我,我闻到了一股腥气。
“关键是,你现在是死是活?不死不活?又死又活?你不是在洞里就该死了吗?还是说,你现在就是一只老薛家的猫?老实说,我都分不清了。”
我无言以对。
“对了,你那些可爱的兄弟们都去哪里了?或者说,从洞里出来,你竟然没有打探过他们的消息和下落?”
“啧、啧、啧,多么纯真可贵的友谊。”
我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一只手攥住了,喘不上气。同时脸上又热又辣。
“黄金家族的子孙选人的眼光真不好。最卑劣者反而活到了最后。”
我重重叹了口气:“你居然这么身临其境的,看来我真的命不久矣。”
当人总是一味的开始回忆,那他一定正在衰老或者面临死亡。
我那时还在体制内,待在灰暗而狭小的平都,拿着固定而微薄的工资,过着无聊而窘迫的生活,看不到人生的半点希望。面对不喜欢的命运,一个人有再多不甘,也会慢慢习惯和沉沦,更何况我是一个惰性很大的人,胸有大志却耽于幻想,脾气暴躁但本性怯懦。当时单位接了一个上级的活,叫做资源普查什么的,山川河流、景区景点,哪怕一棵烂树、半垛石碑,只要入了“当地名胜”了,都得去实地考察拍照,回来再按照固定表格填写一遍,很无聊的一项任务。有时候是领导带着我去,有时候我带着别人去,而所有事情的开端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我记得那次是去豹竹涧,市区边上的一个小破景区,好像当地的村委会管理着,掉屋坠瓦,破败不堪,就这还营业呢,收十块钱的门票。跟门口的当地村民打了招呼,说明来意,出示介绍信,一路走进去。豹竹涧位于一群小山环抱之中,地势渐次蜿蜒而上,到了几座主殿的位置,海拔差不多能到了山顶,同时大殿后面的山坡向阳处,还有林林总总十几个砖石垒就的大馒头,方圆总得四五米见方,当地人称“道士坟”。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个方形的口子。我其实之前来过几次,都是远远的看着,不想靠近也不想深究,坟墓尸体之类的总不那么吉利。这玩意儿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羽化登仙的道士们的遗骨,还有留这个口子是干嘛用的,让道士魂儿经常回家看看?
已经是下午,阳光透过松树斑驳的打在道士坟那一片位置。我赶紧拍了几张照片,准备撤退,突然看见道士坟的的开口处有双眼睛冷冷看着我。
确切说,是两个黑黑的圆洞。天气不算很冷,还有阳光扫在身上,我却觉得一下子掉进冰窟里。我好像呆了一个世纪之久,灵魂在脑窍之上飘忽了好一会才慢慢回到体内。
这他妈的到底是啥玩意?像个人,但又实在不像个活物,我呆呆和“它”对视,它两个黑洞没有感情的看着我,突然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一个更大的黑洞。它笑了一会,慢慢隐去了。
一起来的同事说话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好像在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转过头来,挤出一个笑脸:“有...有点冷了。”
晚上回到家,心神不宁,甚至都没有跟老头儿打招呼。在老头愠怒的注视下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呆坐了一会,给魁梧打了一个电话。魁梧不魁梧,身形瘦小,是我好多年的朋友。身形小,心思不小,为人诚恳踏实,就是有点仙,爱瞎琢磨。大学时候迷上了气功,经常在宿舍呆坐练功,当是时,轮子闹得很凶,把大学辅导员吓得要命,其实全无关系。
道士坟“遇鬼”这事儿,听着实在扯淡,不足为外人道,魁梧倒是一个很合适的交流者。我惊魂未定,磕磕巴巴的把整件事情说完,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那头倒是很镇定,从容说:“哪他妈有那么多幻觉。”
“你的意思是我真遇到鬼了?”
“哪有鬼?这不扯淡吗?肯定也是实质性的东西,譬如僵尸什么的。”
“卧槽!你这话一点没安慰到我,僵尸也好不了多少。再说哪他妈有僵尸,都是胡说八道。”
“不了解的东西最好别轻易否定。”魁梧没有和我争辩下去,停了一会,说:“明天你来我家吧,一起喝点,顺便给你解解心宽。”
自己我妈死了以后,老头儿找了个后老伴儿,父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差了。我对他没什么亲近感,他对我也是一肚子不满意。特别是我越活越活成了他最害怕的样子:大龄、穷、宅、没房子、没女人。明明起点不低,过的是落魄不堪。每天看到我都是长吁短叹。这无疑也增加了我的心理压力,基本上一下班,吃点饭就躲进我的小屋子去了。
所以他倒不反对我社交,甚至有点催促的意思,仿佛这样我会显得正常一点。他历来管我较严,但往往我说在朋友处喝酒、过夜显得通情达理。我记得和魁梧的约定,晚上拎着两只烧鸡去了魁梧家。魁梧瘦小,他老婆胖大,喉咙直、嗓门大,人爽快,开门见我大叫:桀子你来了,恨不得全楼道都听得见。进门逗逗魁梧那个流鼻涕的儿子,魁梧一脚弓把孩子拍开,示意我去酒桌上落座。我招呼嫂子和小孩,嫂子说你别管我们,都吃过了。
我吃了几口菜,喝下一杯酒,稳了稳心神。我悄声问魁梧:你觉得我那天不是幻觉或者看花眼了?
魁梧点点头,说我也见过那玩意儿。
我一惊,片刻才说得出话来:“这东西...已经这么普遍了?”
魁梧摇摇头,一字一句说:“凡见吾者,皆为罪人。”
我脸皱到一起了,想着你他妈怎么又犯病了。
魁梧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其实这也算是一种生命体。但确实也跟我们常规认识的生命啊,人类啊有所区别。
“就像活死人、僵尸、行尸走肉什么的。”
“差不多,原理上有共通之处。”
我无言以对,只能拼命喝菜吃酒。
“它可能确实要颠覆你的三观,需要你慢慢习惯。”
“我不习惯。除非我疯了,我觉得你也疯了。”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0 15:38:09
“这是不是就预示着...”我艰难的措辞,“我厄运的开始?”
魁梧表情不可琢磨:“让我说的话,更像是一种召唤。你可能需要跳出你的舒适区或者说堕落区。”
他的眼里有种异样而疯狂的色彩,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我苦笑着说我真信了你的邪!巴巴跑过来听你扯几把淡!
魁梧见我听不下去,也不再灌输我什么东西,只是专心喝酒吃饭。酒入愁肠愁更愁,心情不好只会醉的更快,魁梧不放心我,一直把我送到家。一路上我大着舌头跟他说我不能有事,我还没结婚,还没房子,还没孩子,我不甘心。我要把这件事当噩梦一样做了,当臭屁一样放了。魁梧轻抚我的肩膀不说话。
到了地方,我摇摇摆摆上楼,魁梧叫住我。我扭头,楼道的声控灯亮了,打住我,却照不清外面的魁梧,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又听到他慢慢说:“凡见吾面者,皆为罪人”。
其实人喝多了睡觉是很难受的,观者觉得其呼呼酣睡,其实本人无比痛苦,大脑兴奋而混乱,意识流会纠缠成世界最难解开的线团。我好像又回到小时候的故居。二层小楼混居着很多人,周围有着大片的空地。杂草茂盛,我走过去,没于群绿,鼻端充斥着各种植物的气息,随着脚步的逼近,各种昆虫会腾空而起,密密麻麻的飞走。这样的时代不会再来。然后所有的建筑似乎都渐渐远去,直至不存在。这野草无限扩张,把我缩小至一个米粒。远处有飘渺的歌声传来,充满异域风情,我扭头,身后站着几个无比高大的黑袍人,有的伸开双手做接纳状,有的伸出手召唤我,我内心害怕,但又不自觉靠近,突然,中间那个最高大最威严的黑袍人开口说道:凡见吾面者,皆为罪人。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1 18:28:41
随后的几天我都是脸青脸白的过着,慢慢的这件事情在我心里的位置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时候,魁梧又联系我了。这天杀的居然让我陪他再去豹竹涧一趟。
我说我死都不会去。魁梧没说啥,硬塞给我一张卡,说里面有五万块钱,不多,先用着。
我说魁梧你干什么?你一个破网管哪来这么多钱?嫂子孩子都不富裕,你怎么能拿这些钱胡造,不合适不合适。
魁梧示意我收下,我低头看着他破破烂烂的运动鞋,一阵心酸:“兄弟,你说你这是干什么,这不胡闹么!”伸手接过银行卡,放在衣服口袋里,用力捏了捏。
“不过兄弟,五万块的勇气还不足以支撑我大半夜的陪你去豹竹涧。这是要去和僵尸搞联谊吗?”
魁梧拍拍我安慰说:“一、你陪我去这一次,我把我知道的东西告诉你;二、这次会有人一起去,保护咱们;三、你是我迄今见过的把自己满手好牌一点点作没的最牛逼的撸瑟,你已经是在人生的最低谷了,真的,桀子,你现在就剩烂命一条,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我张嘴结舌看着他足有一分钟:“真的...魁梧...就凭你说的这话,我真该问你要十万。”
我当然可以去。再害怕我也能去。魁梧不富裕,花钱也不大手大脚,这次眼睛不眨排出五万大洋,说明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有大事!和魁梧、晓军,我们这些职工子弟从小玩到大,谁不了解谁?魁梧说得对,我确实没什么退路了。从部队回来,把那点转业费糟蹋干净,几乎光着屁股回到平都上班,落魄的像一条老狗。我隐约觉得被命运之手牵引着要往某条路上走,可能会翘辫子,也可能...会有不可名状的隐秘希望。魁梧当然也知道我肯定会答应,钱很可爱,和兄弟一起冒险也很刺激,僵尸当然可怕,可是了无生趣的现实岂不更可怕?
到了约定的那天,我跟老头儿交代好,出来上了魁梧的车子。魁梧开车,车后座坐了两个人。这两个人,面貌普通,衣着平平,沉默无语。我想这可能就是魁梧说的帮手。后视镜里我无意和其中一人对视,突然他眼中精芒大盛,我吓了一跳,赶紧把眼神挪开。
到了豹竹涧附近,把车停好,我们几个从山脚上山。如果不想从豹竹涧景区门口进入的话,就需要爬到山顶,翻过去从另一侧慢慢下去。除非刻意锻炼身体,没有多少人为了省十块八块钱走这条路的。开始上山的时候,周围还有不少人。我看随魁梧来的两个人走路又轻又稳,很少有普通人爬山歪歪扭扭、趔趔趄趄的样子。这两个家伙貌似轻松,好似游山玩水一般,不经意间却目光凌厉的扫射四周,而且两人分列两边,略有前后,却把我和魁梧虚虚的拢住。
等我们走到山顶,已近傍晚,余晖扫在众人的身上。此时周围也没有任何的跟随者了。正值冬末春初,寒意也慢慢上来,想着要在这寒夜中熬一宿,我不由一脸苦相。翻过山梁,往下走了一段,豹竹涧的建筑已越来越近。魁梧举手示意停下,指着旁边一块巨石让我坐下。这巨石背后正好能容纳一人的位置,地面尚平,屁股坐下来没有那么难受,而且正好巨石把身形藏住。我看魁梧也藏身于我旁边的一块石头之后,我转过身环顾,却发现那两个人看不到了。
我悄声叫魁梧:“妈的天这么冷,到了夜里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条毯子飞过来。我还要开口,一大袋面包又砸到我的头上。我尼玛,我猛地站起身来往外走。
魁梧连忙喊我:“你干嘛去?”
“我清清肚子,撒泡尿,拉泡屎。”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2 21:11:36
天色很快暗下来了。一轮皎月正在当空。我把毯子裹在身上,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还挺保暖。但现在寒月凄清,枯坐深山,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傻,我安慰自己,至少是有钱拿的。魁梧刚才警告我不要睡着,一个是怕失温,一个是怕我忘了正事,可是暖意上来,不由得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中觉得头上挨了一下,我睁开眼,听见魁梧极低的声音传来:来了!
我一激灵,睡意全消。奓着胆子慢慢起来一点,从巨石探头看,当是时,月光扫在豹竹涧,一片雪白。先是在道士坟周围出现了幢幢人影,身形僵立,过了一会儿,好像冰雪消融,身形出现抖动,接着不约而同仰首望天,发出“嘶嘶”的声音,在这夜晚的寂静当中,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我顿时觉得小腹一阵尿意。老天!活死人之夜这是!我是真没自己想象的那般胆子大,然则现在就像是坐上了海盗船或者云霄飞车,欲仙欲死之中后悔都来不及了。我颤巍巍扭头看魁梧,能看出他也探出头来观察,瘦小的身影此刻却不动如山,镇定如常。或者他也吓呆了?
那些东西吸食了一段时间的月华,身形摇摆的幅度更大,我心里“阿弥陀佛”个不停,心说这就算是起夜吧,深更半夜,都快点回坟里睡个回笼觉吧。
突然其中一“人”发出长啸,声音低沉却充满压迫感。那群东西似乎受到什么感召,齐齐行动,在山石劲松之间蹦跳起来,身形还是很僵硬,但速度是真快,蹦到一处,个个仿佛在寻找或者拂拭什么东西,过了几秒钟又迅疾的飞到别处,要命的是有几个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肝胆欲裂。转头看魁梧,不由大惊失色,这傻逼去哪里了?我睁睁的看着群魔乱舞之地,竟然觉得每当哪个僵尸跳离某处,总会有个白晃晃的影子出现,僵尸太多,落脚地无数,那个白晃晃的影子跟着晃得更快,在我眼里几乎都出现了拖曳的效果。正惊疑间,魁梧的脑袋突然从石头上露出来,把我吓个半死,他急声说桀子没事吧?保护好自己,有事喊我。声音未断,突然消失不见。然后我又看到那个白影子在乱串了。
我尼玛!白影子是魁梧?他从哪里学得这些歪门邪道?心中的讶异几乎要压过了恐惧。正发愣的时候,危机顿显,两个鬼东西竟然朝我这块大石头蹦过来。我刚要大叫,听得身后一声“孽畜”,两道身影从我背后飞起,转瞬之间和那两个僵尸交了手。双方好像对了掌,两个僵尸倒退着飞走,瞬间又有两只飞来,赫然各举着两把长剑。两个“保镖”手里也多了黑乎乎的棍状物,双方交接之下,金石之声长鸣。
我激动的手舞足蹈,来看武侠大片了!绝对3D,绝对超值,票价他妈的一条命。
短短几秒钟,两个保镖已经和好几个僵尸缠斗在一起,魁梧也在那边窜的兴起。我心想他妈谁来保护朕呢?好死不死,又是两道剑光朝我射来,我吓得大叫“魁梧!”倏忽之间,魁梧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半蹲于巨石之上,用手指把其中一柄长剑荡开,荡开之势未减,又把另一柄长剑直接撞飞。
啊哈?《我的发小是武林高手》?
恍神的时候,魁梧又踹飞了两个,左手把半瘫的我拉起来,低吼说:“走!”
说话间又有五六个东西踩上了巨石,几把光闪闪的长剑环成刺目的扇形,齐齐刺向魁梧,魁梧侧身,伸出手指弹在最外面的一把剑身之上,那柄剑鸣叫着把扇形的剑阵全部撞散,正其时,又是一物飞来,来势更猛,剑尖堪堪插向魁梧的面部。我还没来得及大叫,魁梧一张嘴,咬住了飞来的剑尖,同时他的手再也把持不住,顺势放开了我的胳膊,对方攻势未稍减,又一个胖大的怪物飞过来,举起油锤大的拳头砸过来,魁梧吐气开声,举起左手握拳和那个胖子硬怼一下,发出沉闷的钝响,这期间魁梧带的人发狂般的朝我们这里冲,却被数个僵尸死死拦住,急的嗷嗷大叫。
我正忘情看着那个胖子飞起,就看到一道寒芒冲着我脑门过来了。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时间变得很慢,脑海里闪现过最后一个念头:这就是我的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魁梧已无暇出手,竟然侧过身子,挡在我面前,用身体硬生生接住这一剑!
魁梧一声闷哼,身形摇摆,我的脑门“嗡”的一下炸开了,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冲到天灵盖,同时右边整条胳膊着火一样又热又涨又疼,耳边有个声音急促地说:“打他!打他!”
这声音非常耳熟,可我已无暇细想,整条右胳膊好似马上炸开,我再也忍耐不住,狂吼一声,跳上巨石,并拢右手的食指中指,朝那群僵尸点去。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3 17:05:05
当是时也,月皎星稀,鸦雀呜咽,松涛阵阵,暗影重重,一股淡淡的圆形气柱冲天而起,惊飞了周围所有的僵尸。射出这道气体,身体好像舒服了一点,我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拿指头点来点去。树林之间,道道白气纵横,遇到僵尸,直接透体而过,碰到长剑,如催朽木,当即折断;扫过巨石,竟然也激起阵阵砂砾!那两个保镖也忙不迭的躲闪,我听到一个人惊叫:这世上真的有剑气!
我脑子迷迷糊糊的,心想:妈的你才贱!你全家都贱。那些僵尸仿佛被白气惊着了,聚到一堆好像无头苍蝇开始乱跳,再无攻击的意图和动作,我傻愣愣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魁梧又不见了。放眼望去,这不知死活的王八蛋居然又跟着那些蹦跳的僵尸乱窜,不是刚才受了伤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好像为首的僵尸又是一阵长啸,那些东西蹦蹦跳跳消失于密林群坟中间。
魁梧又跑了一会才回到藏身之处。远处已见微薄的晨曦,可是光线还是很暗。他捂着左胸,神色有些痛苦。那两个人好像又突然消失了。
我有些着急:“咱们赶紧去医院吧?”
魁梧摇摇头:“皮肉之伤,还死不了。”他有些无力的靠在后面,说:“你从哪学的这么高明的剑术?我之前真没看出来。”
我脑袋有些发木,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懂非懂。“什么狗屁剑术?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那样了。我早说了,这个地方很邪,整件事情就很邪。。。我还没问你,你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地老鼠似的,窜的那么快,我之前认识的你也不这样啊。”
暗淡的光线下,魁梧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裹紧身上的毛毯,全无睡意,回想起刚才的种种,一阵阵寒意从腚沟直上后脖颈子,今天,差点就折在这里了。今夜之后,我的世界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世界,魁梧也不再是我以前那个熟悉的好兄弟了。
魁梧有些萎靡的缩在那里,显得更瘦小了。
我忍不住:“真不用去医院?”
他摇了摇头。
“你说这么折腾有什么意思?大晚上的,除了你的身体损伤,我的精神创伤,有什么收获?”
“收获委实不小。”魁梧好像精神了一点,欲言又止:“等回去我整理一下再和你说。”
“你千万别跟我说了。”我头摇的像拨浪鼓,“你给我的精神损失费我收下了,以后这样的破事真别找我了。”
“但你刚才那几下真的挺帅的。”魁梧比比划划,模仿我做出不堪入目的丑态。
“别扯你娘的淡了!”我没好声气的骂他。
远处开始露出鱼肚白。
“等会就该撤了。”魁梧若有所思。
我俩再不说话。静静看松枝摇动。豹竹涧一片静谧,浑想不到昨天夜里发生那样的大事。
“凡见吾面者,皆为罪人。”我听魁梧喃喃自语道。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4 16:14:16
回到家我就发烧了,很厉害,39度多。不知道是受了寒还是受了惊。对我而言,发烧比感冒好治,就是多喝热水,不必吃药,捂紧被子,通常睡一宿、出一身汗就能好,当然这一宿的感觉一定是很不舒服的。迷糊中好像感觉老头儿一次次进来,阴郁的目光扫在我的脸上,把粗糙的大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然后我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我又置身于无垠的野外。旁边蹲着两个小孩,小孩中间放着一个红色的小塑料桶,虽然没有凑近,我却能想到里面一定是密密麻麻刚捉到的各种螳螂。孩子们从塑料桶里各自捉出一只,认真用线捆在这生物的腰腹位置,然后把这东西放了,手里扯着绳,让螳螂慢慢爬到公路,被冲过来的汽车碾死,孩子们天真烂漫的哈哈笑着。我的身后是一片萝卜地,再远点有一个巨大的腌咸菜的作坊,水泥铸就的咸菜池子一字排开;还有露天棉麻仓库,棉麻制品堆得高高的,用防水帆布紧紧盖住,仿佛巨大的远古的怪兽,有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从巨兽的体内钻出来,脸上有怪异的微笑;我慢慢往前走,却好像又走到了一座古朴的道观所在。穿过掩映的竹子,我透过窗户看到里面乌泱泱都是人。居中坐着一个老道士,须发斑白,一群年轻道士磕头虫似的围着他,有的哭哭啼啼,有的一脸哀戚,有的怒容满面,有的慷慨陈词,老道只是轻捻胡须,沉吟不语,稍后神色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又开始发晕,道观却又不见了,远处有个穿白衣的女子,不似汉人装束,在前面摇曳生姿的走着,她拿着一根树枝把这草丛打着,嘴里唱着异常动听婉转的歌。我紧紧跟着她,潜意识告诉我这很危险,可依然无法停下脚步。曼妙的背影越来越近,她突然转过身,面容很美,但不是我所认识的任何女人,她笑着问:“你一个世外之人,为甚么没羞没臊的跟着我?”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5 15:27:02
这次生病来得很凶,过了好几天才慢慢康复。烧退了,嘴边却生了一个很大的脓疮。我恨恨的想:一定是那天邪气入侵了。魁梧也不消停,又找我去喝酒。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电话里骂他,说跟着你去豹竹涧差点命都丢了,害得我还不够惨?咱俩就此别过吧。
魁梧在电话里温言相劝,说我不是答应你了,要告诉你我知道的一些秘密吗?真的,你过来吧,我这还有点好东西,也一块都给你。
我真的气笑了,说魁梧,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吗?一次次拿这些蝇头小利引诱我?...晚上几点去你家?
开门的时候把嫂子吓了一跳。女人大呼小叫的喊:“桀子,你咋上火的这么厉害?该吃点去火药了。”我捂着嘴角,尴尬的点头哈腰。嫂子接着气呼呼的说:你说魁梧也不让人省心,前几天晚上摔了一跤把肩膀都给扭了。
魁梧招手让我过去。我看他脸色也有些苍白。
我问他:“你这没事吧?”看着他左胸的位置。
他摆摆手,让我坐下。
我指着他受伤的位置,低声说你老婆可真好糊弄的。
魁梧笑了笑,眼里有一丝苍凉。我突有所悟,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我俩喝了一会儿酒。魁梧突然问:“你听说过黄金家族吗?”
“...你说的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吗?”
魁梧点点头:“所谓黄金家族,明面说的是成吉思汗一族高贵的血脉,隐含的另一层意思,却是这个家族数十年间所攫取的无数的珍宝和惊人的财富。”
我听魁梧继续说。
“现在主流的观点都是元皇室和贵族把这笔财富带回了大漠。可是我们都知道,沙漠并不是藏宝的好所在。正相反,沙漠更不容易定位和寻物,这也就是成吉思汗把遗体埋于大漠的目的。”
我插嘴道:“你的意思是成吉思汗的宝藏没有被送到大漠,而是运到南方,埋藏到了内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卧槽你不会要说就在平都地底下吧?”
魁梧一边示意我低声,一边点头确认。
我心中大不以为然,刚哂笑一声,嘴角扯动大疮,疼痛难忍,突然想到豹竹涧那夜,心中一凛,再也不敢嬉笑。
“这些年,我游历名山大川,遍访奇人异士,所收获的,无非也就确认了一句话而已。”
“胶水(平都元代古称)之下有巨藏。”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说出来。
我不敢再笑,捂着嘴角不做声。
魁梧从兜里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圆形币状物,递给我。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6 15:35:22
“给孩子过年买的金币巧克力还没吃完呢。”我说着,接过来。入手却沉甸甸的,沁着凉气。我赶紧拿到灯光下瞧,竟然真的是一枚光灿灿的金色钱币,两面雕刻极其精美的图案。
“这是什么?”我颤声问道。
“邪米思干金币。”
魁梧看着我一脸茫然,解释道:“就是撒马尔罕城金币,古帖木儿帝国的首都。”
金币在我的眼里反射着妖异的光芒,我慢慢说:“这也是平都地底下发现的?”
魁梧点点头。
“很值钱吧?”
“买平都的一套房绰绰有余...送给你了。”
我又惊又喜:“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猜?”
“因为我们是发小?”
“屁!”
“因为我们亲如兄弟?”
“狗屎!”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职工子弟。”
我说而无心,视而未见,听而未闻,只是轻轻摩挲着金币,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喊:值一套房子!一套房子!一套房子!
过了好一阵,魁梧的声音才闯进我的耳朵:“这枚邪米思干金币在平都能买一套房,可在地下成吉思汗的浩瀚荒渺的宝藏里,不过是一粒砂砾罢了。”
“成吉思汗到底有多少财富?”我心不在焉随口问道。
“人类历史从未有过之财富;人类历史不会再有之财富!”
我看着他眼里的狂野,喃喃说道:“老天!你这胃口也太大了吧!我要有这几粒沙子就心满意足了!”
“我对这笔财富压根就没有兴趣!我只是恨和不甘心!我只是想要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一切。”
我愣了一下,魁梧这句不着调的话打断了我的迷梦。我奇怪的问:“你恨啥?你要拿回啥?”
魁梧充耳不闻,依旧愤恨的说:“这几十年来,他们仇视和诋毁我们和我们的父辈,说我们馋懒奸猾,说我们混吃等死,说我们不思进取,说我们败家败国。”
“诋毁了我们的父辈,再顺势毁掉前几十年的历史。”
“桀子,以前我们是什么?你说。”
“现在呢,我们叫弱势群体!”
“你知道的,自从蕴之先生走后,没有人再为我们说话了!”
“我们成了孤儿了!”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7 18:20:15
我见他情绪越来越激动,赶忙拦住了他:“算了算了!你把中心思想拔得这么高,我都没法跟你聊了。”
嫂子的脸从门外闪现,盯着我们看了两秒钟。说:“还以为你俩在吵架呢!”我笑着摆摆手。
魁梧灌了一杯酒,喘着粗气不说话。
我有意打破这种紧张气氛,自言自语说道:也不知道那些王公贵族怎么想的,选了平都这个穷乡僻壤。
魁梧平静了一下,说:“因为当时的平都是皇帝身边那些方士术士眼里的龙兴之地。治世时窝藏珍宝,滋养龙脉,乱世起事则聚拢豪杰、席卷南下,即使败局已定,也能通过海路把这笔财富统统运走。”
“海路?平都压根就不靠海,距离最近的海域也得有十几公里。”
“你说的是地上,我怀疑地下的宝窟出口已经通到了大海。”
我跟随着魁梧的描述心驰神往,却实在想象不出那种壮丽的场面。我耸耸肩说:“你简直可以写玄幻小说了!”
这傻逼好像有点喝多了,双手比划着,又丑态百出的模仿我那天的样子,嘴里发出“湫湫”的声音,对我说:“那天夜里你大发神威的样子我觉得才玄幻。”
“操!”
“桀子,我之前只是接触到各种线索,但是太多太杂,反复纠缠成一团。但自从你参与进来,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要找到这个线团里的那根线头了。”
“我可以申请退出吗?”
“凡见吾面者,皆为罪人。”
这句话好像是咒语,当他脱口而出,我总是沉默,无力反驳或者不敢稍有冒犯,醉意熏熏中,我好像又看到了那几个黑袍蒙面的怪人,他们和现在的魁梧重合起来,又与那天在道士坟看到的僵尸面孔重合起来,一起整齐的吟诵:“凡见吾面者,皆为罪人。”我如坠冰窟。
魁梧掏出厚厚一沓纸,甩在桌子上。我抬头一看,都是些打印出来的照片,内容都是些石刻的文字。魁梧说:这都是豹竹涧的石刻。我脑中灵光一闪,说道:“这一定是根据你那天跟踪僵尸的轨迹拍下的照片。”
魁梧笑起来:“所幸你还真不笨。我那天夜里已经在僵尸到过的所有踪迹做了标记,天亮了又让人赶去拍照记录。结果发现基本所有的位置都位于各个石刻之上。你回忆一下,当时僵尸们好像在巡查什么内容,我猜应该是前人故意留下的某些信息交予僵尸进行守护。”
“一共一百七十三个字。重复字十三个,僵尸去过五次的有七处,三次的有四处,两次的有九处,剩下都是去过一次的。我都在纸上做了标记。我在想,是不是有用的信息就藏在这些文字里面。”
“可是从将近二百个字里选出目标文字,这种组合得有亿万种。简直是大海捞针。”我皱着眉头说。
“我会从我的渠道去调查,也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我一下子紧张了:“怎么帮?”
魁梧说:“你们单位不是跟博物馆比较熟吗,你拿着这些东西去请教一下高老。他可是平都著名的石刻研究专家。”
“我跟高老也不熟啊,再说我问人家什么呀。”
“你就说你最近也在研究豹竹涧的石刻,总觉得有几个字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是看着不舒服,好像跟其他的石刻总有些格格不入似的。”
“就凭这几句话你是不是都说服不了自己?托辞太拙劣了。”我气极反笑。
“你总得帮我问问,收了钱,你不能不办事。何况价钱是一枚邪米思干金币。”
“你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我偷偷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枚宝贝,触感坚硬踏实。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7 21:02:27
平都博物馆不大。进门先是一颗千年银杏,活得太久,蘖出旁支,形成子母树的奇观;树后是大殿,也是主参观室。右侧是旁殿,放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挖的破石碑,左侧是值班室,大殿后面是一排平房,做办公室用。
我走到后院,敲了敲门,推开,一脸谄媚的问道:“高老在吗?”
老高的办公位没有人。另一个座位上的人说:高馆长出差了。
我有些失望,说:“博物院就剩你了吗假大嫚儿?”
“假大嫚儿”是我给小潘起的外号,小潘凤目秀眉、皓齿薄唇,长得端的好看,我也是业务关系才跟他慢慢熟悉,他考进来没几年,真不知道这么个出色的人物怎么会进这样的冷水衙门,因为像个女孩子,我老叫他“假大嫚儿”。
我靠近他,嘿嘿笑着:几天没见,想不想哥哥?
伸手去捏他的脸蛋,他迅速闪开,说讨厌,脸上有不易察觉的红晕。
“高老不在,我请教他的关门弟子也可以啊。”我把这沓纸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小潘扫了一下,说:“这是豹竹涧的石刻。”
我一翘大拇指:“专业!”
“怎么有闲情逸致看这些了?”
“最近不是搞资源普查吗?就对石刻看上瘾了。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小潘翻着这沓纸问。
我想起魁梧教给我的话,实在拙劣的有些说不出口。
“我只是觉得有些字很奇怪。它们的结构、字体、以及运笔都跟其他的不太一样。”我硬着头皮胡诌。
没想到小潘竟然点了点头。
“看来你真研究了,高老也说过,豹竹涧的石刻有个别字书写不合常规,字体不好判断,新不新、古不古,很难断代。”
我心一跳,有种瞎猫碰死耗子的感觉。
“那你给哥哥断断,都哪几个是所谓的怪字。”
小潘没接我的茬,突然看定我,美目流盼,若有所思。
我有些心虚:“怎么了,这么含情脉脉的?”
“你是真搞研究呢还是另有目的?”他还是问了。
我突然紧张起来,好像被人戳穿了什么罪恶的勾当。我这人有个特点,如果有足够的思考时间,我可以做到心思悠长绵密,但却实在缺乏急智。
小潘一问,我突然就张口结舌了。
阳光从窗户斜斜打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洁白如玉,睫毛长的简直能放一支笔。我没来由的想:如果是个女孩子该多好。
小潘见我定定看着他,脸上又是一抹飞红。我想这个男孩子真容易害羞啊。他低头翻这些石刻,说:给我几天时间吧,我好好看看,再和你说。
我乐得赶忙拱手,连连称谢。
“我等你的好消息。”我转身要走。
“桀哥!”小潘叫住我。
我回过头。
他想了想,慢慢说:“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跟着掺和。”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8 20:27:57
晚上回到家,莫名觉得心烦。自从豹竹涧“撞鬼”,随着就遇到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事情。魁梧满脑子的秘密,满肚子的心思,让我只觉得是个陌生人;我先拿了钱,后来拿了更贵重的金币,真是把自己彻底陷进去了。我赶紧把那张银行卡拿出来,又把一只抽屉拉开,把最里面的一个小盒子打开,取出那枚金币,在灯光下痴痴看个不停。财宝动人心,我也终于确认这几天的经历不是一场噩梦。
还有小潘。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提醒还是警告?那小潘到底是什么人呢?他了解、介入这件事情有多深?我赶紧把这个情况和魁梧说了,电话那头他沉默了一会,说:平都真是藏龙卧虎,猫猫狗狗全都来了。目前此人敌友难辨,咱们且静观其变。
另外,你也要注意安全。这些天你身上发生的这些莫名其妙的变化,我看你自己都弄不明白...我安排了几个人暗中保护你,但就怕万一,你一定要多当心。
他好像很忙,说了几句就匆匆挂断电话。我心里却郁闷坏了。招谁惹谁了这是。派保镖,像豹竹涧那次吗?一旦有事,没什么鸟用。
我好像又看到了在草丛掩映中的二层小楼。顺着室外的水泥楼梯上去,二楼的转角,年轻的父亲把小男孩满是肥皂沫的脑袋粗暴的按进脸盆里;几个小孩子风一样追逐跑过;有个老太太坐在自家的门口做针线;楼下突然又传来激烈的吵架声,两个家庭主妇面对面张牙舞爪、剑拔弩张;空气里有花草的香气和粘鼠板的刺激性气味;一只小虫子在我面前飞起,引导着我向前,天色渐暗,只有这种小虫子留在我的视野,并且身体越来越亮,宛如星辰,有更多小虫子飞进来,在黑夜之中拖曳出一条条不规则的亮线,它们不停飞舞,竭力在我的脑海里烙下印记。我感觉它们的动作似曾相识,却忘了在哪里见过。小虫子跳了一会舞,都飞走了。唯余夜空,而夜空浩渺,真正的星星开始清晰起来。夜空下有一只队伍经过我,为首的竟是我前几日梦到的老道。后面跟着的也是陆陆续续的道士,面色沉穆,不发一言。不多时,我落到了队尾,迷迷糊糊也跟着走起来,后面有轻快的脚步声,我扭过头,看着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少女,做道士装扮,冲着我跑过来,满脸泪痕,嘴里喊着什么。我竖起耳朵,却怎么也听不清。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19 17:34:11
有些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过了几天,小潘给我发来了答案:蹑、月、寅、踪、子、西、卯、洼、其。据我的印象,好像石刻里面确实有这几个字。但这背后又有什么含义呢?
我实在懒得动脑,直接转发给了魁梧。魁梧收到后,久久没有回复。看着他灰白的头像我突然有种错觉。魁梧可能不会再给我回信息,不会再联系我,这件事情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我也会回归正常的生活,不会再做莫名其妙的梦,胳膊也不会时而犯病,一切如常,除了多五万块钱和一枚金币。
但这好像是我的奢望了。过了几天,魁梧又给我电话:桀子,陪我下乡一趟。
我说卧槽我以为你都放弃了。
魁梧那边说怎么可能,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说我他妈告诉你啥了。
“那九个字啊,你都忘了。”我突然想起小潘发给我的信息,就听到魁梧说:“卯月寅,西洼子,蹑其踪。”
我呆住了,听着似懂非懂的句子,他妈的真能拼出有用信息啊。
“卯月,农历二月,就是这个月,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西洼子,太田镇的西窝子村,蹑其踪,可以在此时此地跟踪对方的轨迹。”
我无力地反驳:“不是没有说哪天吗?”
“明天凌晨。”
“今天晚上就走?你这不先斩后奏么!我可不可以不去?”
“你得去!你是骨干啊。”
“屁的骨干!差点嗝屁的骨干。”
“这次我保证你绝对安全!听话桀子,你岂止是骨干,简直就是钥匙。自从遇到了你,很多问题迎刃而解,我终于从一团乱麻中找到了这根线头。”
“......那什么魁梧,我装邪米思干金币的盒子太大了,以后一定换一个小的。”
“换什么小的呀,我猜你那个盒子会很快装满各式各样的好东西。”
“那就借你吉言,多多益善。”
最近上头犯病,要求各个单位全天二十四小时有人在岗,意味着晚上也得有人值班守夜,单位领导一直拖着,只是安排了一个房间做值班室。那我自然就有正当理由跟家里请假夜不归宿了。老头听我说晚上不回来,一脸寒霜,说也不知道整天忙些啥,正事不干。我知道他所说的正事是买房子,谈朋友,可是谈了朋友就要买房子,不买房子谁跟你谈朋友?可没有钱谁他妈给你发房子?这么一想,我突然觉得僵尸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如果再想到七大姑八大姨给安排的密密麻麻的相亲日程表,我简直觉得僵尸有点可爱了。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20 18:44:59
晚上七八点钟,来到和魁梧约好的小饭店。好家伙,大厅一个不大的圆桌子挤挤挨挨的做了得有八九个人。有上次一起去豹竹涧的那两个,目光所交,大家都微笑着点点头,其余大多都是中老年男子,衣着甚是朴素,神情紧张拘束,魁梧赶紧招呼我,我看到有个空座,磕磕碰碰的坐下,跟两边的人赶紧点头哈腰。菜上的很快,都是大鱼大肉,而且偏辣的居多。魁梧招呼大家吃饭,倒酒倒茶,殷勤的和大家闲聊。尽管我有社交恐惧症,但还是慢慢放松下来,这样子太他妈像是和乡下的穷亲戚老长辈们聚会了。旁边的老头想和我攀谈,西南那边的口音特别重,我是一点没听懂,只好傻笑着点头,气氛越来也热烈,这些老头子酒量真不错,拐带着我也兴奋起来,居然又找到在部队喝大酒的感觉,我跟旁边的老头儿喝得勾肩搭背,我说:“大...大哥,不,大爷,以后在平都找我喝酒,我随时奉陪...”感到有人给我一个爆栗,抬起头看见魁梧站在我身后,对我耳边低声说:少喝点,别忘乎所以,耽误大事。我大着舌头说:怕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跟我大哥拉会呱怎么了!
也不知道喝到几点,我迷迷糊糊被人拉上车,车走了好一会我才慢慢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面包车的副驾驶位上。我扭头看开车的是魁梧,回头又一瞧,其他人都坐在后面。车厢里很安静,并没有呼呼大睡的鼾声,甚至也没闻到多少酒味,所有人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呼吸平稳,沉默不语。我心中一凛,发觉只有自己失了态。
已至深夜,车子行驶在乡道上,暗无天日,只有远光灯往前挖出一条通道,但车子驶过,身后转瞬又被黑暗吞没。“真像我的人生啊,前无希望,后无依靠。”我没来由悲从中来。
面包车最后走入狭窄颠簸的村道,几乎要把我肚里的酒肉全真震出来,我的鼻子闻到自己胃里泛上来的酸臭,几欲呕吐。突然听魁梧沉声说:尊师,是这个地方吧?
车后面一个老头子缓慢说道:可以。
我望着窗外,才发现已经到了某个村子的附近。田野无垠,只不过冬末春初,未见多少郁郁葱葱的景色。正是深夜的末尾,凌晨的初始,整个村子还在酣睡,远处却可见微茫的天光。魁梧看了看我,说:西窝子村,古称西洼子。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21 16:26:53
魁梧熄火、关灯。众人车里静默。过了一会儿,我正忍不住要开口说话,还是后面的那个老头开口说:走吧。
众人一行下了车,几个老头子在前面走着,我跟魁梧在后面跟着,其余人等分布侧翼,前前后后拢住。走到一片野地边缘的时候,老头子停下脚步,环视四周,竟然盘腿坐下。旁边还有两个老头都跟着坐到地上。我心里嘀咕:这么冷的天,老年人肠胃又弱,冰着屁股,非得拉肚子不可。
魁梧站在他们身后,默默无语,周围人人肃立,警戒之态更显。
第一个盘腿坐下的老头儿从口袋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凝神仔细看去,好像是一面小鼓,不过几寸见方。那老者托于右手,用左手轻轻拍了一下。
出乎我的意料,蛤蟆小嗓门大,这么个小玩意,其声沉闷悠远,声波慢慢荡开来,竟有春雷之势,我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两跳。
巨声传出,老人再也不停,有节奏的拍打起这面小鼓。紧接着,第二个老者双手合拢放于丹田,唯有左右大拇指翘起,两只指甲又黑又长,宛如犀角,双甲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鼓声沉稳威猛,却压不住这弹指之声。第一个老者突然开口吟唱,吓了我一跳,他的西南口音非常浓重,嗓门沧桑悲凉,原始野性,我勉强听清他唱道:
“春雷震吆,万物乃始;
蒙皮为鼓,弹指而歌;
蛰惊而起,请入我怀;
供尔牺牲,风调雨顺;
启奏上苍,佑我万民;
子嗣绵长,永葆福康。”
魁梧喃喃道:蛰惊而起,是为惊蛰。
我恍然:原来今天是惊蛰节气。
渐渐地,脚下的土地竟然有了一丝震动。我睁大眼睛看着魁梧,他朝我微微颔首确认。我心想妈的妈,我的姥姥,能把大地都震动起来的,得是多大的蛰虫,我是不是该做好跑路的准备了。
魁梧缓缓举起手来示意戒备。
“飕!飕!”突然破空之声传来,势若闪电,两旁的护卫伸出兵器格挡,飞来的东西被弹到一边。
“弓箭。”魁梧说。
远距离攻击!妈的这怎么还升级了。
破空之声又来,这次听起来更雄浑。
魁梧突然把手拦在我身前,同时歪了一下脑袋。一条东西贴着他耳朵忽的飞过去。
“标枪。”魁梧淡淡道。
我滴妈!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21 21:09:37
席地而坐的第三个老人突然掏出了一把稻草,开始熟练地扎着什么东西,片刻,他把扎好的玩意儿放在地上,竟是一个小人儿,虽然很粗糙,但是腿脚俱全,形神生动。他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地上站着了一排草扎小人。
这时,在未尽的夜色和初起的晨曦之间,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开始动作僵硬的走过来。距离越来越近,连我这个眼神不好的也能看出是古代兵士的装束。这次,我方人数众多,局势整体尚稳,我比豹竹涧那次略微镇定了一点,心想真要到了逃跑那一步,我还跑不过那几个老头儿?
“是一支元代军人的小部队。”魁梧轻声说,语气满是压抑的兴奋。我也渐渐看清楚了,一个一二十人的小队,居然盾牌兵、步兵、弓箭手、掷枪手、军官都齐备,虽然已是活死人,但阵型严谨,步法规整,带着森森的杀意。
两只不同时空的队伍居然在西窝子村相遇了。我突然又开始胆怯了。无论如何,对面是一支真正的军队,杀伐经验丰富,而我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支军人小队又往前推进了五米左右。我几乎可以看清楚那一张张死尸脸了。我想,又轻信了魁梧的话,他妈的大意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是!
对方的掷枪手又森森的举起标枪,弓箭手张弓搭箭,我叫一声苦,却见扎小人的老者轻轻低喝一声:“入!”拍了一下其中一个稻草人,
紧接着又叫一声:“镇!”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为首的元兵统领突然收刀入鞘,举手示意,掷枪手放下标枪,弓箭手收起长弓,其他士兵也收起武器,放下盾牌;整个元军小队收敛了战意,偃旗息鼓。
老头温和的摸摸那个小人儿的头,说:“蹑!”
老头旁边的这些小稻草人全部闻声而动,小胳膊小腿不停挥舞,我抬头看看面前的元兵元将的僵尸,突然“哈”一声笑了起来。我才发现脚前的这些小玩意儿就是眼前僵尸小队的微缩版,每一个士兵都能找到对应的小人儿,两者之间的举手投足完全一致。看着僵尸让人触目惊心,看着小人儿一举一动却憨态可爱,好像跟看动画木偶剧似的。
僵尸士兵们收队,转身,开始慢慢离开,小草人儿也模仿着转身,但都像是原地踏步,距离上却几乎没大有变化,魁梧跟我悄声说道:
“比例尺的原因。”他似乎看透了我心中所想:“蹑其踪,此之谓也。”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他妈奇妙”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动画片,手背朝上,手指并拢向下,“如果他们往下走呢?怎么模拟跟踪?”
“小人儿也会跟着挖洞啊,惊蛰已到,土地松动,别小看稻草人的能耐。”
我点点头:“看来这次还真被你找到线头了。”
正说着,魁梧眼神一寒,然后我看到老人面前有一只小人儿突然身首两处,歪倒在一边。我赶紧抬头,看到前面的一具士兵僵尸直直仰天倒下。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22 15:08:38
第二个弹指而歌的老人低呼“好快的剑!”双手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念道“列!”
僵尸小队立刻摆出一个作战阵型,不过这次是背对我们,以迎前敌。第一排是五个盾牌兵,身体微蜷,尽量挡在盾牌之后,以弯刀斜架盾边,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第二排是几个投枪兵,最后一排的两侧是弓箭手,另有几个亲兵护卫着中间的统领。
尽管这些战士的生命气息已然不再,但我仍然能真切感受这只近一千年前横扫世界的铁骑的威势。
接下来,最后一排的弓箭手稳步向前,接近到第二排的位置,此时前两排士兵均蹲伏于地,弓箭手张弓搭箭,连射三次;之后弓箭手后移,第一排士兵依旧蹲伏,第二排掷枪手站起身来,连投两轮长枪;之后第一排盾牌兵起身,持盾护立,掷枪手前移,把长枪担在第一排盾牌兵的肩上,突出小半截枪身。第三排士兵同时向前,增加作战队形的紧密度。
我在后面看的眼花缭乱,咋舌不已。
晨曦之色更显,我们也看到了新的敌人。在僵尸的队列之前不远,十几个人前后左右散散站着,看不清面孔。持鼓老人目光大盛,轻拍鼓面,发一声喊,队列齐齐向前,第一排士兵已经与对方的前锋交上手,盾牌兵与长枪兵巧妙配合,对方似乎避无可避,齐齐后退。
“也是僵尸吗?”我急着问魁梧。
“肯定不是。但都戴着面具,搞不清身份。”
对方的队形开始散乱,有人叫道:“僵尸后面有人指挥。”
接着一声晴朗的男声响起,如鹤鸣九霄:“在下龙虎山第七十二代传人唐玄德,请教对面道友尊姓大名?”
魁梧皱起眉头:“龙虎山?是正一教吗?天师不都姓张吗?七十二代又是从哪论的?”
清朗的声音随即又起:“既然道友不愿赐教,那请恕在下得罪了!”
话音未落,对面飞起一人、剑身如龙,完全无惧底下的刀阵剑林,一下子冲破了僵尸的防御,直冲最后的僵尸统领而来。旁边的几个亲兵正欲格挡,那军官已瞬间拔刀,与空中的来人交了一招,刀剑交鸣、火光四溅之时,好个唐玄德,不待招式用老,凌空一个筋斗,一枚长剑宛如长虹贯日,竟然直直向席地而坐的几个老者射来。真乃擒贼先擒王者也!
三个老头身子未动分毫,其他两人眼皮微抬,中间一人目光如电,伸出右手拇指上长长的指甲,不偏不倚,抵住了唐玄德的剑尖,一指之力,竟然顶住其人不堕,扎草人的老头顺势跟上,两根指头弹在了剑面之上,长剑顿时鹤飞缥缈;唐玄德没有了长剑的支撑,“啪”的一下跌落在地,那人赶紧爬起来,竟是一个颇为气派的胖大道士,如今一身尘土,兵器脱手,满脸尴尬之色,嗫嚅着说:“大...大爷们都来了哈!身体还可以?”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22 20:52:30
此中局势之瞬息万变看的我目瞪狗呆,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条曼妙的身影从对面飞起,剑光之亮,仿佛彻底摧毁了最后的夜色,影至剑至,席地而坐的三名老者同时目光大盛,须发大张,各自伸出一指,齐齐朝那光芒点去,但听得叮叮当当,宛如珠落玉盘,曼妙的身影借势如同大鸟一样在空中腾挪,突然闪开老人的格挡,反手一剑,竟朝身后不远的魁梧奔袭而来。这一剑,才是真正的杀招。老头们神色大变,齐齐大叫:魁梧当心!
此时是也,夜色微茫,凉风入怀,美人在天,剑光含情;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大叫:好剑啊好剑!右胳膊随声而动,白色气柱冲天而起,荡开了曼妙身影的长剑。耳听得周围一片惊呼之声。对方也是极其强悍,人在空中打个转,剑光没有稍竭,依旧又密又毒的射来。我指尖挥舞,剑气纵横,堪堪接了对方八剑,心中再也按捺不住,豪兴大发,大喊一声“第九剑”,没头没脑的把胳膊挥出去,那身影躲避不迭,在空中飞退回去,人皮面具亦一分为二的爆开,显出一张似嗔似笑的俊脸来,竟真的是一位美女。
我一下子傻了,这他妈不就叫做“飞来艳福”?想着是不是要道貌岸然的去对面道个歉,蓦的觉得有道目光罩住自己,才发现被大胖道士唐玄德又惊又佩的盯着:“峨眉派的女剑仙在阁下手里走不了十招,不知尊驾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胖子打断了我的绮丽幻想,端的十分讨厌,我正想损他几句,对方那个貌似首领的人接话道:“在下未履中土多年,竟不知出了此等年轻剑客,佩服佩服。”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老觉得这人在“剑”字上加了强调,莫名有戏谑的味道。转头看魁梧,却发现他的嘴角突然流露出一股笑意。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23 15:29:52
盘腿而坐的第一个老者低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四指并拢,拍击在小小的鼓面之上,第二个老者紧接着指甲相交,竟发出尖锐的金铁之声,第三个老者点了膝前的小人儿几下,说声“疾!”
战阵最后的几个亲兵护卫突然飞起,眼看在空中其势已竭,竟然踩到前列士兵肩头做为助力,再次腾空,刀如雪练,齐齐向对方的为首者兜头砍去,元兵统领后发而先至,刀锋威势更盛,只欲把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
好像是眼睛花了一样,在这刹那之间我看见一个矮小的老婆婆鬼魅一样出现在了对方首领的身前,往头顶飞来的众僵尸伸出一指。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家伙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下子停滞在了半空,没有动弹分毫,这奇异的情景一直持续着,我下意识的动动自己的手指,发现还能活动,又看到周围人等动作自如,才确认时间没有停下来。听得老婆婆低声说道:去!手指微微摆动,空中定住的几个僵尸烟花般爆开,四散落地。
与此同时,老头儿身边的若干稻草小人儿“噗噗”炸开,化为碎屑粉末,飘扬在空气当中。僵尸士兵们突然发出“嘶嘶”的叫声,落荒而逃,瞬间了无踪迹。
几个老者神色巨变,怒意腾腾,持鼓老人拿鼓对准老婆婆的方向发力敲鼓,不可思议的情景出现了:这鼓音竟变得可视化,空气明显产生了冲击与波动,这种冲击波如晶莹的流水般朝她飞泻而去;只见老婆婆不退反进,行进中右手微扬,把那晶莹剔透的波动引向半空,正好斜掠一颗大树而过,树冠上好大一根树枝“啪”的一声断裂,坠落在地,吓了我一跳。
老者双目圆睁,频频敲鼓,风声突然大作,卷着黑土宛如龙蛇吹向老婆婆的面部。风头未到,她的衣裳已然猎猎作响,头上的发丝随风乱舞,眼睛似已眯住,皱作一团。这老婆婆看上去至少得有八十多岁了,此时宛如风中飘摇的一株野草,随时可能仆倒在地。我心中大感不忍,右胳膊又隐隐有烧灼之感。正此时,老婆婆突然双眼大开,眸子亮如银星,全无老态,食中二指并拢,射出一条白线,堪堪剖开了持鼓老人造出的黑龙。白线去势未竭,直接重击到老人的鼓上,把鼓面划开了好大一条缝,发出蔫屁般的“噗嗤”声。
我心说完喽完喽,你把人家吃饭的家伙什打破了,老头儿可不得和你拼命。电石火光之间,老婆婆已走近坐着的三位老者。拿鼓的鼓破了,正愣神,老婆婆又把大拇指伸过来,她身材本矮小,老人们即使盘腿而坐,高度相差也并不很大,第二名老者也慢慢伸出右手拇指,与老婆婆对上;甫一接触,双方同时剧震,老婆婆后退了两步,老头却差点仰面朝天的躺倒,我瞥见老头拇指上又黑又长的指甲竟然齐肉断掉;光秃秃的好一个干净宝宝;这期间第三个老者又开始迅疾的扎起东西来,没有几秒钟,竟弄出一只活灵活现的老虎,看这老婆婆又凑上来,那只稻草老虎竟然冲她跳起来,张开口,一下子衔住了老婆婆的小手指,老婆婆眉头微微一皱,哼了一声,稻草老虎突然“噗”的一下燃烧起来,片刻化为灰烬。第三个老头儿登时满脸通红,鼻口溢血,看样子伤的不轻。老婆婆的小手指却也被老虎咬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24 15:14:03
风停树止,众人还看的目眩神迷之际,交手双方已经陷于安静。稍后,老婆婆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淡淡的说:我已经有四十多年未受过伤了。“兄弟三指,占风断水”,果真是名不虚传。
持鼓老人沉声说:原来阁下竟然是苗疆的那位绝世高手,我们兄弟输得心服口服。
老婆婆弯腰行礼,慢慢离开,她终于恢复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老态,佝偻蹒跚,不复为那个神秘可怕的世外高人。我无言的看着魁梧,大半夜过来,僵尸也吓跑了,也没法再跟踪了,还跟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好像还打败了,你说这叫什么事。魁梧的脸上也一脸黯然,看不出太明显的表情。
对方的首领慢慢走过来,不紧不慢。我这发现,他在里面不是最高大的,也不是最强壮的,但你第一眼一定会看到他。我在电视剧里见过无数装腔作势的帝王和名将,但未有一个现实如他这般气势盛大。他的步速自始至终未加快一秒,他的步幅从头到尾未增加一分,可我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我像斗鸡一样挓挲着脖子上的羽毛,想要对抗这种气势,可是实在抵挡不住,还是微微退了半步。那人在三个老人面前站定,拱手为礼:“在下行事鲁莽唐突,无意冲撞几位老先生,深表歉意!今日所受损害者,定当给予补偿。”
魁梧突然向前一步,猛击那人的胸口,我眼睁睁看着那人生受这一拳,力量之大,其身体不由晃了一晃。我大惊失色,不明白一向持重的魁梧为何突然发难,即便是对方搅了我们的好局,也可以有商有量,更何况现在我方落于下风,这一下真是太过冒失。
我正目瞪狗呆,就听魁梧一字一句的说:他妈的,你这个装逼犯!
楼主:细嗅蔷薇tj  时间:2022-01-24 17:37:12
对方把脸上的面具拿掉,露出一张英俊的笑脸。
“魏晓军!你这个狗娘养的!”我也反应过来,狠狠给了他一拳。
时光之针迅速回拨,晨曦中的三个壮年人仿佛又变成昔日三个无忧无虑的阳光少年郎。晓军、魁梧还有我,都是平都的职工子弟。我们恨不得从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撒尿和泥、给蚂蚁搭窝,这些事情都干过。幼儿园午休起来,阿姨一个小朋友会发一页青岛钙奶饼干和一粒水果糖,晓军这狗日的每次都要强迫我跟他换糖,也不知道是不是抢别人的东西就是香。然后就是职工子弟小学、职工子弟中学...大家在一起厮混,去棉麻公司露天仓库钻外面包裹帆布的棉麻迷宫;去咸菜厂偷地里的萝卜、去野地里逮螳螂、去路边的槐树上捉“蹬大山”(一种巨凶猛的绿色大蚂蚱)、去干涸的河床下面拔甜滋滋的草苞和紫黑色的小野果、钻进拖拉机厂门口的花园摘月季、踩着化肥厂外的排污通道走单杠;稍大一点去平都剧院门口的书摊子租武侠书看,那里有好几个卖烤地瓜的,以至于日后回忆起这一幕都带着烤红薯的香甜气息。
那时候的小孩精力真是旺盛,我们能骑着车子一下子跑出很远,跑进广阔的田野,跑进无垠的蓝天,越过水库、越过树林,扑进大自然的怀抱。
多么美好的生活。直到九十年代的变革突如其来,给我们都罩上了死灰色的铁幕为止。
和晓军热烈拥抱着,无数的回忆在脑海里飞速闪现、化合,所需时间也不过几秒。
“自从你去了美国,本来以为这辈子大家不会再相见。”
“我这次回来,就不再走。”晓军说。
我心里有些疑惑,你不走了,你国外的老婆孩子怎么办?这疑问一闪而过,没有细想。魁梧在那边慰问那几个老头儿,看样子伤得都不轻,魁梧满脸担忧之色,其中一个老者微微摆手示意没事。
晓军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峨眉派的慕容姑娘,剑法超神,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大家不打不相识,以后多亲近亲近。
果然是那位矫若惊龙、翩若游鸿的美女。一双明眸又冷又亮,一只瑶鼻又小又挺,正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这种级别的美女,在平都这个小城是极罕见的,这样美丽的姑娘,如果不是风云际会,机遇巧合,现实里也是不会多看我一眼的。我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打个哈哈,连说抱歉。
慕容姑娘嘴角终于露出微笑:“阁下剑法自是极高明的,但是人物嘛,就着实普通了一点。”
被女孩子生怼,特别是如此漂亮的女孩子,我更加尴尬了,连哈哈也打不出来,老脸通红。
妈的要是老子一表人才,就是没钱那些小姑娘都会投怀送抱,至于现在还单身吗?你这小娘皮还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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