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各位的朋友们大家好，我叫冷狄，是一个二流房产销售。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下决心把这个故事写出来，不为了宣扬什么，就算是对过去生活的一种纪念吧，为了鸣哥，为了我自己。

这篇文章会一直更新下去，目前啰里啰嗦写了一万多字，总算把第一个故事写完了。先更着，看有没有看吧，有人看我就继续更。

【引子】什么鬼都不如穷鬼可怕。——香港凶宅大王 伍冠流

时值深秋，万籁稍寂。
眼前的小区杂草丛生，楼匾上四个字“龙江花园”已褪去了金色光泽，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难以想象20年前居然是个商品房小区。
我叫冷狄，今天伙同我的房产销冠师傅鸣哥来这，想买一座凶宅。
至于为什么要买凶宅，还得从4年前的那个秋天说起。

第一个故事 龙江花园案

1、入行销售
我叫冷狄，狄就是狄仁杰的那个狄，据说是我出生的时候老爸爱看狄仁杰，拍脑袋取的。
家里比较穷，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把我供上大学就不管我了。

2008年从大学毕业，读的三流汉语言文学专业，名字听上去不明觉厉，从业时才知道属于“万金油”文员，在市场上属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种，工资很低。
最后听说销售工资高，稀里糊涂入了房地产，入行代理公司销售。
当时房地产还是香饽饽，冲城镇化率，为国家做贡献，现在增量时代结束，房地产已经明显下行了。

因为太穷，跟着老油条鸣哥混。这里科普一下，大家平时接触到的房地产销售也是有区别的，其中分为房地产开发商、代理公司、中介三种销售。

具体怎么分呢，比如开发商销售就是传说的甲方“爸爸”，服务于单公司品牌，比如X科，X大，X园之类的，项目也相对单一；
中介销售是购房者和房子之间搭桥牵线的角色，属于房地产渠道的一种。
而我们所在的代理公司销售属于乙方，铁打的楼盘流水的兵，项目需要销售你就上，好处是有机会接触不同的盘，成长较快，但经常要换项目；

鸣哥是代理公司的销售组长，这人是典型的销售料子，工作时每个毛孔都向外释放着精气神。脸上随时都带着激情的笑容，跟他工作有时会被莫名地感染，变得格外积极。
见过办公室放白酒吗？“小狄，走，今天咱干了这杯壮行酒，把今天的那个客户拿下。”
“小狄，走，咱今天去把这个片区的中介店长跑一跑，把咱们的旗得插上”。

一开始还搞得我有点隐隐地兴奋，觉得跟着鸣哥发财有望了。
但工作久了下来，我发现他其实不只是看上去的那样豪爽粗犷。
他这人有一个特点，一谈到利益就变得绝对的冷静，从业绩上就可以看出来，去年他所在组的业绩水平是另一组的3倍，而他的销售业绩要占8成。这点同组的黄小花吃饭的时候偷偷跟我聊过。

“鸣哥这个人有点说不上来，优秀当然很优秀。但我总觉得他并不像他表面上的那么粗”一次例行晚会完我们照常点了外卖，黄小花边扒着黄焖鸡米饭，边含混不清地对我说。
“有多粗？”我装作没有听懂。
“擦，老子说的是性格”黄小花向我翻了个白眼。

黄小花其实并不叫黄小花，是当时她进项目的时候我给她取的外号，有组里一朵花的含义。当时我们代理公司销售组7个男的，人送外号“和尚组”，鸣哥曾一度还被人怀疑过性取向。黄小花的到来彻底终结了这个耻辱的历史。黄小花不是长得特别出挑，但绝对是很耐看的那种类型，人也很勤奋，不得不说优秀的人总是聚在一起，比如我和黄小花、鸣哥就是一组的，足以证明这点。

“就是鸣哥吧，怎么说呢，特别明白自我宣传和实际利益的界限”
“你意思是他平时的激情都是演的？”
“也不是，哎呀，给你说你也不懂”
后来想来，其实我是懂的，不然也没有之后那些和鸣哥的破事了。

2、初识凶宅
我总觉得鸣哥对我有莫名的信任感。可能我是他招进来的，又是大学生（我二本，他只有高中学历），平时又愿意跟着他学，让鸣哥颇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时常念叨着“小冷你这么聪明，我们可以搞点大事”。

这不，机会来了。
我记得是2009年的秋天，一个很平凡的日子，而这一天几乎改变了我的一生。
那天早上吃完早餐，鸣哥兴奋地凑过来，哥有一条发财路，你去不去？
很多年后，回头想起，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鸣哥，或许就没有后面的这些故事了。

我万万没想到，鸣哥这条所谓的发财之道居然是——炒凶宅。

凶宅是什么？凶宅一般人听到唯恐避之不及。但是俗话说凶鬼不如穷鬼，有的人反而专门做起了转卖凶宅的生意。
比如梁咏琪的妈妈投资1500多万港币买下湾仔凶宅；又比如人称香港“凶宅大王”的伍冠流，在过去20年內，买卖超过30间凶宅，甚至不吝分享自己的《凶宅入手指南》给民众参考。

但作为一般人的我，一听见凶宅早就吓得毛发倒竖，那还敢想什么赚不赚钱，扭头走都来不及。我说鸣哥我胆子小，不敢碰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鸣哥拽住我，你急啥，听我说完，叫你买是喊你合伙，没叫你真的进去住。

鸣哥说的方式是当时流行的合作参股，即签订房屋代持协议，我不用进去住，相当于投一桩生意就行。鸣哥说的天花乱坠，说成我人生中一夜暴富的机会，又说了一堆资本主义剥削的原理，鼓吹我们做好这个生意几年后就可以不用上班了。
我说这个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单干了，拉着我发财？

鸣哥说我不是没资格嘛，总之你提供资格就对了。
我知道鸣哥说的是学历人才落户这个政策。
我由于本科，算是城市引进的人才，可以办理人才落户，这也是这个城市让年轻人能留下来的一个方式。我算是明白鸣哥为什么要找我了，全销售部就我是大学本科毕业，其他都是专科，甚至高中学历，没有深圳户口。
这鸣哥，滑头的很。
我暗骂了两声。但想到家里等我打钱的老妹和嗷嗷待哺的弟弟，我还是有点犹豫不定了，答应鸣哥先去看看，了解一下。

这套房源是鸣哥熟悉的中介老陈推荐的。小区叫龙江花园，在深圳布吉。
鸣哥在售楼部工作，私底下借助中介“串客”，把客户自然来访做成中介到访，和中介串通合谋挣钱。
当时售楼部根本没有规范的制度，给了鸣哥之流可乘之机。
现在的中介带客都要提前15-20分钟报备，已经把漏洞封死了，但早的一批房产的已经通过原始积累成为营销总、集团总，像我这种胆小怕事的至今还在码字赚钱。

话说回来，平时鸣哥和老陈沆瀣一气，有赚钱的渠道互相分享。
这次倒是老陈无意中说出市场上二手凶宅价格低的咋舌，如果炒一套少奋斗几十年，比如深圳龙江花园这套房，因为里面发生过凶杀案，房价只有原价的四折，正常房源单价起码3万多一平起，这套折算下来才8000一平。总价127万，首付40多万就可以，月供4000多块钱。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鸣哥这就盘算下了，之前房价太高首付根本付不起。他也没什么钱，但加点杠杆凑一凑，省吃俭用一下，月供还勉强供得起，赌对这一把，就咸鱼翻身了。
鸣哥的计划是买下来等2年后出售，他预计2年后深圳房价至少翻一倍，我们这个总价也买不到别的好的房子，到时候我们再转手出售，肯定大赚一笔。
我不太懂计算方式，鸣哥说我出资格，然后自己再凑点钱占个小头，差不多10万左右，剩下的30多万和月供他来搞定。收益的话他预估了一下，按目前的市场价，我这10万最少也要翻个倍，最多可能变成50万。
我的天，大城市里的人都是这样赚钱的吗？关于财富的一切想象突然在我脑子里爆发，我仿佛看到满天的金钱幻化成喷泉快要开始往外跳，但是我还是心存疑虑。
我跟鸣哥说凶宅这东西我真不太敢碰，再说了我才毕业，买房这事离我还是太遥远了，我还是安分守己一点。

鸣哥却像着了魔似的，一直要买，我之前从没看见那么狂热的鸣哥。
他说：“小冷，哥知道你家里也没什么钱。想想，一辈子有几次机会买房？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我尝试安分守己，拼命干活，挣那么一点点钱。但是外面那些人，他们懂房产吗？他们只是拿一点点钱出来，花一点点时间，把房价炒高不断的赚大钱！
你去外面问问普通人，他们的答案很简单，只想要一间很普通很普通的房子。为什么他们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供一间房子呢？因为是那些有钱人在耍他们！越有钱的就越玩的起，这个世界公平吗？
鸣哥不愧是资深销售。他一串话说的我瞠目结舌。我看着鸣哥，觉得这个矮个子粗壮男人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气质，这坚定了我买房的念头。
后来才知道，这居然是港剧《创世纪》中的台词。

说实话，跟了鸣哥这么久，我最佩服他的就是他的眼光。
别的销售三句话不离价格、他完全不一，开头会从最近的经济时事大事件说起，一条线简单明了顺势说到当前深圳楼市的判断，末了结合身边买房的经历举重若轻地说几个住宅投资案例，结合到项目本身，常常让人有豁然开朗之感，说的客户瞠目结舌地下单。

单机??

3、和凶宅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鸣哥最终说动了我。我心一横，取出大学兼职打工偷偷积累的5万，再找大学同学，现在在做酒水销售的铁杆兄弟阿伟借了5万，凑齐10万给了鸣哥。
鸣哥看见钱眉开眼笑，说的小冷咱这事成了。看着他那见钱眼开的样子，我突然有点心虚，不知他咋想的。深感上了贼船，但没办法，谁叫他是我师傅呢。

好在第二天鸣哥没有凭空消失。早上依然正常打卡，开过早会后，他跟领导说我们去搞企业拓展，带着我去找了个律师。
律师事务所在本地很洋气的一栋大楼里。楼里电梯需要刷卡，地面石材光可鉴人。我们进律师办公室坐下，律师戴个金丝边眼镜，气势挺逼人的，看向鸣哥，又看着我挑挑眉。
“就是他？”鸣哥说是。我在纳闷，这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后面倒是没啥，原来鸣哥带我来是签房屋代持协议。
律师给我讲了下代持协议的内容，大概是乙方只是代为持有，不拥有其他任何权益。完了在律师主持下我又和鸣哥签了个收益约定及收条，大意是鸣哥收到我多少钱，之后房屋交易后收益如何计算等。

和律师签完协议，我们立马叫中介老陈联系到房主，赶往龙江花园小区。
龙江花园小区确实不太一样，名字叫龙江花园，没看到花，倒是有不少遮天盖地的大树。一进小区，感觉温度起码低了5度，厚厚的不见阳光，看起来有点阴森。
小区里人倒是不少，只不过看向我们的眼神都有点奇怪，我一时觉得有点熟悉，但是一下又说不上来。

只记得那天从外面看那房子，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区是90年代的那种老商品房，电梯已经很陈旧了，楼道内贴满了开锁、赌博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小广告。墙面刷的简陋的白色腻子，由于年事已久，部分已经大块起皮掉落了，里面露出水泥的本底。公区部分因为梯户比较高的原因，本身就没有什么采光，加之照明用的还是简陋的老式钨丝灯泡，整个楼道感觉黑黢黢的，算是上世纪高密度筒子楼的典型特色。

引人注意的是室内，这家的地砖居然用的是赭红色，配上客厅枣红色的木柜，和户中那巨大的像，总给人一种此地无银的悚然感。
最可疑的是大门，这家的大门装了一个在当年比较罕见的防盗门，纯铁的，推上去很沉。房子内部还装了两把坚硬的防盗锁，顶上一把地上一把，门上和锁上都有一些画的奇形怪状的纹路，不知道是干啥的。
好家伙，天地锁都配齐了，给人感觉不像是个房子，倒像个监狱。
他这个是在防个啥呢，我心里犯嘀咕。

房东是个70多岁的太婆，个子不高，穿个黑色棉袄，走路颤巍巍的，看起来和其他老太没什么两样，但眼神有点奇怪。
一般的老年人眼神都是比较温和，或者呆滞，这个老太却老是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看，进房子没几分钟，跟我和鸣哥对视看了好几次，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老太人倒是很热情，又是主动端茶倒水，又给我们木凳子下垫两个软垫，说是怕我们着凉了。这一整，弄得本来我们想讨价还价的我们都不太好意思。
房东老太说她年级大了，自己在福田还有个小房，准备卖了这套给儿子换个大房子。
至于凶宅的事情确实是事实，租客是非自然死亡在房间里的，但是主要是因为他自己用电规范不当，太婆本身是挺无辜的，最终还赔偿了一大笔钱。
在还价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太婆又主动把房款降了10万，看上去有点想把房子急着出手。
鉴于价格比之前我们心理价还要优惠，我和鸣哥就果断地把合同签了。

4、心机鸣哥
终于拿到渴望已久的房子钥匙，放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虽然只是我代持的，还是套凶宅，但好歹也算是在深圳有套房子了，这感觉莫名踏实。
有那么一个冲动我想跟鸣哥说这房咱不卖了，留下来自己住，但又一想自己哪有什么钱，首付都只凑的一部分，而且月供也还不起，还是得靠鸣哥才行，想到这我心情就莫名的低落起来。

但鸣哥心情却是好到飞起，他眉飞色舞地给我说：“小冷，咱们等着赚大钱吧！2年后你会感谢哥的。”我问鸣哥打算怎么办，他给我大概说了一下他接下来的操作，具体的我就不说了，确实让人瞠目结舌。
我只记住了一个听上去最惊悚的事情——鸣哥居然准备搬进去住！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鸣哥是我师傅，我准认为他已经中邪了。人家梁咏琪妈妈买凶宅，人家是投资，又不搬进去住，你又买凶宅，又要住进去，是要闹哪样？

我有一万个疑惑想问鸣哥，而鸣哥用一句话就让我闭上了嘴。
“因为穷啊！”
鸣哥拿了只笔，抽了张A4纸给我算账。原来还月供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现在公司不包住，他自己在外面租单间就要1500一月；这房子正好省下一部分房租，鸣哥技术入股主要操作房源，律师掏首付大头和月供，到时候和律师部分共享额外收益。当然，我的收益另外计算不变。算完，鸣哥洋洋得意的看着我。

“说白了，你就白住白嫖，结果还能赚钱呗？原来那个律师也是参股人？我就说为什么找那个律师，合着你从头到尾一分钱没掏啊。”我惊了。
鸣哥差点没把唾沫星子喷我脸上。“房子我不住谁敢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再说了，没我找来律师，你哪来的本钱？没我懂行的操作，你能买得到吗？”

我有点不服气，但回过头仔细一想，还真是。鸣哥话说的直接，但确实如此。
10万块买得到个啥，能买房子吗？哎，我突然深深地感觉到了生活的不易。
在这个城市立足，真难啊。
不过这鸣哥，狡诈是狡诈，脑瓜是真的灵活。让他只干个代理公司销售也真是浪费了。

鸣哥看我想清楚了，过来拍我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冷啊，社会就是这样，付出多少获得多少都是公平的，付出的越多，收获的越多。躺着挣钱的人有吗？可能也有，但是那个人肯定不是咱们。
没钱得想办法，犯法的咱不干，但想赚钱，得利用自己的擅长的资源想办法。
我一想也对，那我的学历虽然差点，但在鸣哥他们眼里，不也是个资源吗？资源还得放在正确的地方才叫资源。看来即使当韭菜，也要当最肥最粗的那根韭菜。
这样一想，我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我就问鸣哥，说入住凶宅你想好了吗？死过人的，你不害怕吗？
鸣哥说他找老陈打听过，中介只知道这家出事后停租过一段时期，期间房东重新做了粉刷装修，但自从此后租户更换频繁。基本每个月都要换了一次房客。而且原因据说很奇怪，有的房客说晚上一个人在家听到有奇怪的声音，闹鬼要搬走。
至于凶宅事故的起因，他去调查过，之前好像是租房房客的儿子在屋子里被烧死了，具体为啥不是太清楚。
鸣哥也是准备去打探一下，房子花个几千块钱简单翻新一下，墙那些也不刷了，换点家具电器，装成年轻人喜欢的北欧风，这样省钱又好看。

5、入住撞鬼？
我和鸣哥是这样打算的，没想到装修的时候就出碰到了障碍。我们想把地板和墙壁翻新下，毕竟红色看着确实挺瘆人。结果请来的泥瓦工是本地人，听到凶宅的说法掉头就走，房间都没进。
没办法，只好自己上了。鸣哥找了之前认识的装修老板搞了点木地板装上，又买了乳胶漆把墙刷成淡淡的蓝色，再买了个深木色的布艺小沙发，深木色小茶几，白色的小电视柜。还别说，鸣哥的审美水平的确不错，稍微打整了下北欧风一下就出来了，一扫之前的颓败感。
最后装修加味散花了两个多月，我陪他去选了一些挂件装饰，房子就算装好了。
装好之后鸣哥给我发了条QQ信息。“小冷，房子装好了，周五晚上我们哥俩小聚一个。”

收到短信我还是犹豫了下，虽然鸣哥在里面搞装修一直也没事，但想到那房子之前还烧死过人我就犯怵。
我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后面想通了，丑媳妇迟早得见公婆，房子都写我名字了，还是得去看看情况，再说都是血气方刚的两个大男人，应该也不会出啥幺蛾子。
于是周五晚上我买了两瓶白酒，几个卤菜，一袋毛豆和煮花生，鸣哥早就准备好了，简单炒了两个菜，算是搞了个开火仪式，跟鸣哥吹了半天牛逼，白酒下肚一会，我也觉得好像没什么了。
“妈的，哥两个也算是有个家了。”酒过三巡，有点半醉的鸣哥躺在沙发上对我说。
是啊，大城市生活真不容易啊。

我忘了后面和鸣哥说了些什么，反正应该都是些酒醉之语。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有点开始犯困，慢慢地居然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一个小孩的声音。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我有一种直觉般的本能，就是知道他蹲在客厅的墙角位置，就在那个地方。

小孩背对着我，整个身子蜷成很小的一团，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摆弄个什么。
“人……，离走……，电火……门，断灭………”
有让人听不太懂的曲调传来，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但似乎又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情不自禁想听清他在哼啥。
恍然间我像着了魔一般，一瞬间特别想清清楚楚他在说啥，我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就是我的身体也在跟着在动，一点点地往他的方向凑去，那种感觉特别奇怪，仿佛我的头和耳朵都变成了橡皮泥，软的跟没有骨头一样，可以随意的扯长拍平；又有点像传说中的缩地成寸，明明相隔遥远，却可咫尺相见。

我整个人压扁扯长了往前探，一点一点的努力靠近声源。
声音越来越清晰，当我努力到快要贴近小孩背后的时候，我终于听清楚了。
“人人人，离走走，电火门，断灭关。哥哥你听清了吗？”

我的酒一下就醒了，我敢说没有人能比我现在更清醒。
之前看别人蹦极的时候会腿软，我曾经以为那是假的，觉得完全是夸张修辞，但我立刻确信不移了；我不仅全身都不听使唤，而且声音完全发不出来，想大声骂娘，喊鸣哥的名字，完全无济于事。周边的一切仿佛变成了黑洞，打着旋往后冲去，最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我已经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只发现我和鸣哥倒在沙发上，桌上的酒水还是维持着昨天的老样子。
这时鸣哥也正好醒来。
“小冷你醒了？哎哟这个酒没多少度啊，我们是买到假酒了吗？后劲真大。”
和鸣哥扯了两句有的没的，我帮他收拾起昨晚的残局。“奇怪，我记着昨天好像做了噩梦，很恐怖，但忘了啥样了”
被鸣哥这么一说，我的记忆突然唤起来了。“我也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里面好像有一个小孩。”
“是不是一个孩子蹲在墙角在唱歌？”
我突然感觉到不对，鸣哥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
你也梦到了？
我和鸣哥快速的交换了一轮眼神，那是师傅和徒弟的独有默契。
小孩的影子开始在我脑海生根发芽，然后疯狂乱串，像一棵树疯狂长出枝叶的延时摄影。
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鸣哥，你听到他唱什么了吗?
鸣哥说我隔他很远，听得不是太清了，好像是前面一句一直在念几个重复的字。

“人人人，离走走，电火门，断灭关？”
也不知怎么的，一向记忆力不太好的我，鬼使神差地蹦出昨天梦里听到的那几句。
我头一次见鸣哥那样的眼神，仿佛梵高的惊恐画像被镇到眼珠里似的，又像是稻草人被抽去了棍子。
鸣哥手像是被钉枪钉在在沙发扶手上似的，整个人仿佛被吓傻了一动也不动。

人都说恐惧会传染，真的不假，我敢说我的脸绝对是刷白的，因为鸣哥也没好到哪儿去。
如果谁有摄像机拍下此刻，场景一定特别像恐怖蜡像馆电影，鸣哥嘴微微张开，仿佛要说个什么，却又没发出任何声音。
而我的脑海里好像有人在乱切蒙太奇，不停地胡乱蹦出关于小孩的各种片段。
我和鸣哥长时间呆立对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管怎样，这房子今晚是不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