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规教育中，韩颐朔与薛磊在同一贵族小学上学，同一年级，但不同班级；说起来，两位小男孩颇有共性：学习上均成绩掉尾，课外又都顽皮得令老师头疼。然而，与成人世界中普世的交友法则不同，相似的处境与品性没有令两位小朋友产生惺惺相惜之情，反而两相厌恶，而简爱的英文课程意外给他们关系的破冰提供了契机。

“你确定要联手？”

“我们两个小孩子对一个大人，不算胜之不武。”

对于韩颐朔高度的信心，薛磊忍了忍还是丢出一个白眼：“我是怕咱们赢得不光彩么？我是怕关键时候你把我撇下，不讲义气。”

韩颐朔腾地站起身，指着薛磊鼻子说：“喂，我什么时候做过不义气的事？”

“之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大人们都说，不能轻易相信人。”

“你——那你说怎么办？”

薛磊想了想，伸出尾指：“君子协议，咱们拉勾，不许骗人。”

“行，谁出卖人，谁就是小狗。”说着，韩颐朔拉住了对方的手指。

怀着提高少儿法律素养的公益性初衷，简爱被调到少年宫临时上班，本来只用教一些科普与搏击课程，恰好少年宫的一位英语老师休了产假，她头脑一热，主动请缨代上英文课程。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看似简单的授课工作，进展的开始就非常不顺利。短短十来天，遇到的恶作剧可谓磬笔难书：杯子里的异物、放课件u盘的丢失、讲台上的强性胶水、抽屉里的死老鼠、臀部被弄上红色颜料……

这天，下课铃声一响，简爱揉着痛了整节课的肚子、连课本都没来得及收拾就往厕所跑。由于处于放学时间，她在厕所熬了十来分钟，外面的吵闹声就渐渐偃旗息鼓了。她耐着性子继续等，习武时修炼出的素养与警觉被充分激活，果然，黑暗处伺机而动的老鼠虽刻意放轻了动静，仍没逃过久侯猎人敏锐的耳朵。她判断对方不止一人，一番蹑手蹑脚后，不一会儿，所在坑位的门与木棍类的物件发出小心翼翼的划拉声。

“谁？”

简爱的突然出声打乱了对方的节奏，听得出动作凌乱而急促。

她推了推门，却打不开，于是扯着嗓子喊：“喂，谁在恶作剧？”

“快点，把那根——”

“噓！谁让你说话的？笨蛋。”

小家伙们忙中出错，好在接下来虽然手忙脚乱了些，仍勉强完成了作品——两长排椅子、五六根拖把死死顶住了厕所门。可惜他们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就听得厕所里几阵震颤小心脏的“蹬蹬”声过后，简爱竟从厕所单门上悬着的空间跳了出来，吓得一时顿在原地，忘记了逃跑。

“果然是你们在搞鬼。”

韩颐朔最先反应过来，悄悄揪住薛磊的衣服，后者意会，趁简爱拍打衣服之际，不约而同冲向外面。

“还想跑？”简爱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一个。

“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你们？看看你们做的好事，把门堵成这样，换成别人，还真的要在里面受罪了。说，谁的主意？为什么整我？哪里得罪你们了？”

“哼！”

“不说？都不说？也好，那我只好把最近被捉弄的所有经历都在你们身上使一遍，最后再把你们扔进厕所，咱们也算互不相欠了。”

“喂，我们只捉弄了你这一次。”

“那我不管。从哪儿开始呢，咦，你们应该不怕死老鼠吧，还有万能胶水，颜料，哎呀太多了，这样吧，我先把你们扔进去，然后把这些统统再给你们送进去，好不好？”

韩颐朔暗中在两米高的厕所门与简爱纤细的手臂间粗略估量了一下力量角逐，很快得出自己的结论。他堆起假笑，挑衅道：“好期待哦。”

简爱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把薛磊推坐在一把椅子上，长腿随之横踩在侧，以防其逃跑，接着双臂一个用力哗地将韩颐朔举在空中。

“怎么这么重呢，待会儿看着点下面啊，别踩进坑里哦，我可看不见也不负责任哦。”

借助腿的力量，顷刻间她就双脚站到了椅子上，上肢向前微微使力，装作要扔的样子，韩颐朔哇地哭了出来：“老师，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简老师，我天理不容，自甘堕落，我不敢了……我……我辜负了您的期望，呜呜……”

哭声此起彼伏，薛磊应声干嚎着嗓子，魔音绕耳，简爱双手虚晃一招，硬声道：“别哭啦！谁再哭就把他丢进去！”

闻言，小家伙们乖乖收声，简爱则站回地面，并把韩颐朔放下。

“我才是最该哭的人好么？被你们捉弄了这么久。”

简爱随口抱怨了一句，颐朔与薛磊却惊魂未定，眼前揉捏手腕的动作令他们心里发毛，直愣愣不敢动。

“虽然你们还未成年，但做的事情真的很可恶，所以，老师不能随便算了，”简爱拿出手机：“来，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老师，你要干嘛？”薛磊颤声问。

简爱弯下腰，模仿韩颐朔几分钟前假笑的表情：“你说呢？”

“老师，我爸爸很穷，没电话。”韩颐朔撒谎道。

“你爸爸搬水泥的？”

“是啊，嘿嘿。”

“滚，真当我傻啊，你在贵族学校上学，一年学费就十几万。搬水泥？再不好好学，你真离搬水泥不远了。”

韩颐朔撇撇嘴，扑闪的眼睛亮晶晶的，透着机灵。简爱想，这么漂亮的孩子居然有“坏孩子”的潜质，需要用心引导啊。

简爱视线在两个小家伙身上流转，一本正经问：“不想叫家长？”

听出有回转余地，小家伙们急忙摇头。

“这样啊，那，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毕竟你们对我做了坏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对不对？”

“不——”

“所以，我们可以共同想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补偿方案，怎么样？”

薛磊想了想，谨慎地问：“老师想怎么补偿？”

“你们觉得呢？”

片刻后，韩颐朔狠下心说：“老师，我有压岁钱。”

“多少？”

“……500？”

“你们还是进厕所待着吧，我会把老鼠、厕纸全都给你们送进去。”

“1000！老师，1000不少了，我们只是小孩子，只有这么多了。真的，其实我想给更多的。”

“嗯嗯。”薛磊表示认同。

“说说看，你‘其实’想给多少？”

“……1200？啊，不，1500？2000？”

“……好吧，一人2000。”

“啊？”不是该共同2000？小朋友们心底挣扎地问，但谁也不敢当出头鸟。

“不过，我作为一个大人，拿你们压岁钱，似乎也不好，这样吧，你们拿劳动力抵债。”

“……什么意思？”

“咱们班里的同学，来自各个学校，水平不一样，自觉性不一样，就连班级纪律也不能严格遵守，我要你们帮我维持秩序，督促大家按时完成作业，杜绝抄袭，一节课十块钱，从你们欠我的债里扣。”

“才十块钱？”

“给你们十块就烧高香吧，还敢跟老师还价？对了，临时有其他活计的话，另外给你们算钱。”

“……老师，其实我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