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游泳


那时课外活动主要是学工学农之类。但也有一些与青少年兴趣相关的内容。其中首推游泳。

我是小学五年级学会游泳的。当时刚搬到东直门外下关，我家东边两三百米，就是亮马河。那时河水还很清彻，两岸是一丛丛茂密的芦苇，河底是温暖柔软的滋泥。一到夏天暑假，周边的男女孩子们就几乎天天泡在河里。会游的从这岸游到那岸，不会或半会的，就在岸边浅处打水仗。

我也一直是半会不会的。直到有一次，同院比我大一岁的刘景春，非要拉我游过对岸去。我坚持了一下，也就三四十米的宽度，还真游了过去，但已经累得不行了。我本想不游了，从旁边桥上走过去穿衣服，但那天阴天较冷，出水就有点哆嗦，咬咬牙还是决定游回去。小春游的好，说他跟着保护我，游不动了他救我。

快游到对岸时，在我旁边游的小春说：“好了，能着底儿了”。我听了就站了起来，没成想，他脚下能沾底，我脚下却是一个深坑。当时就喝了两口水，人也慌了。幸亏小春在侧后方推了我一把，我才冲出那坑站在了岸边。还真吓了一跳。但从那次之后，我一下就进入了会游泳的行列。虽然姿势会的不多，速度也不快，但却充满信心，游多远都不怕。

到我上中学时，不知为什么，燕京造纸厂开始向亮马河排白色废水。开始是隔一段时间放一次，一放水，河里就浮起一片死鱼。最初还有不少人捡回家吃，后来就听说有毒，没人捡了。再后就是天天放污水，亮马河也变成了臭水河。

那时周边还有些窑坑，夏天下雨就积满了水，孩子们都去游泳；冬天冻了，又能滑冰。但窑坑都较深，坡陡泥滑，常有孩子被淹死。所以学校严禁学生们去窑坑游泳。

初一的夏天，我们班大立去窑坑游泳，被别人告发了。第二天上课，林老师让他站起来交待为何去窑坑游泳。他狡辩说只是淌了淌水。老师说有人看见他游了，他才承认，说就游了几下。老师问：“几下？不可能。水多深？”李立毫不犹豫地弯腰伸手比了比：“就到脚脖子那儿！”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林老师也被逗乐了，笑骂道：“你个傻妈尼”——傻妈尼是同学们给大立取的外号。一说来源于刚学的英文单词many，意思是傻很多。一说他长的粉面朱唇，明眸大眼，有点像当时演的朝鲜电影里的阿妈尼。

但如此一笑，事情也就过去了，老师也不再追究了。当时大家都笑大立傻，竟能说出在脚脖子深的水里游泳。可长大了才回过味来，这正是李立的聪明之处，逗大家一笑化错误于无形。

后来学校就开始组织同学们去正规游泳池或游泳场活动。

离我们学校最近的，就是工体游泳池，虽是露天的，但设施较好，还有高中低跳水台。我们班里二禿子王桂林不仅泳游得好，跳水也是高手，可以从10米跳台燕式一跃而下。有一回我也壮着胆试了一下，结果用力大了，差点翻过去，入水时拍到了大腿，红了一大片，引起同学们哄笑一场。以后就不敢跳了。

但我弹跳力较强，敢背向池水站在池沿，向后跳起腾空360度入水。

因为工体游泳池是自来水，虽干净但入场费要5分钱，且只能游两个小时。所以后来宁可走的远些，更多地去什刹海天然游泳场了。那里只收2分钱，游一天也没人管，还能扎猛子到水底泥里摸田螺。

1970年的夏天，我和王贵林等一帮同学，报名参加了北京中学生“纪念毛 畅游长江4周年”的活动。其实就是围着什刹海游一圈。但要求穿着绿军服，裤腿和袖子挽起来，游时阻力较大。还有就是保持队型，经常要原地踩水。那次好像我妹也去了，是少有的女生。

然而和同学一起游得最远的一次，还是毕业后去插队时，在怀柔水库。那是刚到怀柔北房公社梨园庄大队的头几天，也没活儿，我和王桂林、李来兴几个人就去了怀柔县城，来回好象都是搭别人的车。

水库紧换着县城。当时完全自由开放没人管。我们从大坝下水，准备游到湖心小岛上去。又怕衣服脱在大坝上丢了，就卷成卷用一只手托着，只用一只手游。从大坝到小岛，大概有两三里地远吧，那可真是一个艰苦的游程。水库深达几十米，能觉出脚下一股一股的寒气翻滚着，让人紧张。

想想真后怕，若半途有个抽筋等意外，我们肯定谁也救不了谁啊。

但终究靠着青春勇猛，当时什么都没想，就游到了小岛。歇了半个小时后，又游回了大坝。后来没过几天，我就被退回了学校，在家等待分配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