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谷李子(散文/刘聪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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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5-08 00:57:49 更新时间:2022-05-08 22:05:28

楼主:ty_144791571  时间:2022-05-07 16:57:49
家乡的谷李子(散文)

刘聪震

我的家乡是处在秦岭之南的,这里是典型的亚热带山地气候。由于家乡一带雨水丰沛,气候润湿,再加上四季分明和光照充足,所以一到夏秋季节,地表上的植被就异常的繁茂了。时间到了仲秋,一切草木——包括那些发育最迟缓的个别芜草,它们也都统统地发育到“顶盛期”。这时候,满山满野,尤其是那些林木,你瞧吧,草茂林密,枝叶交错,它们绿沉沉的,简直就像林海一般的令人陶醉和迷恋了。当然,也不瞒你说,事实上,在我的心目中这也就是想象中的真正的森林了……
童年的印象正是这样的。那时候,林中有护林的人,俗称“看耙的”。尽管那时乱砍乱伐也比较严重,但是人们也仅仅是偷砍一些细小的树木用做燃柴而已,基本还未损及那原始林的自然风华---要不何以有那么多的野果子树呢?而野生动物又何以会是那样的多呢?老实说,“封山育林”真也还起到了保护山林的积极的作用。不过,那时的我并没想到这“护林”的意义,我只是崇拜和迷恋那山林中的野果儿。入秋,也就是在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的前后,其时稻子成熟了,石榴也成熟了,山林中的栗子也开始了它成熟的季节。但是小孩子们那是记不住什么东西是在什么时段成熟的,于是我就记住一条铁律:“扳谷子,也就是栗子已经熟了”这这一招真灵,它使我每年都没有摘果“落空”,我总是抢先一步投入到林海。栗子毕竟是栗子,野生之物,满山都有,太多了。自然这并不是什么最稀罕的东西。最稀罕不过的我以为当是要数那“谷李子”的。
“谷李子”成熟的季节那是在更迟的节候里,大抵是在栗子成熟过后许久以后,记得它好像是在快接近寒露的那个时段。谷李子,它系一种野生李子,大小与形状和家李没什么两样,它长得也很像梅子。只是,它的成熟期要比梅与李迟得多。称它“谷李子”,你知道吗?那是因为它结得太繁盛,简直就像那稻穗儿上的谷粒一般,密丫丫的,一个续一个,一个接一个,实在是繁得怕人。而且,它年年如此,从不间断,从不“歇枝”,这是它不同于“家果”的突出标志。由于它成熟得特别迟,不成熟之时,且又是既涩又酸,绝难入口,所以人们在林中既便偶尔遇见了它,对它根本也不屑一顾的。对,没人理它,没有人摘它,没有人侵扰它。兴许,这也就是它坐果非凡的来自“客观”方面的最直接原因吧。谷李子有两种:一种是黄的,一种是红的。红的紫红紫红,黄的淡淡的黄,犹似黄香蕉的颜色。不管是红还是黄,总之,在它们成熟以后皮儿总是带着一层白霜,尤其是红谷李,白霜益显其重。这又有点儿像冬瓜了,冬瓜在成熟之时不也是总披满一层白霜吗?也许,这与它们迟熟之由因相关联吧,但我没有仔细考究过它。
在我的记忆中,家乡的山林中的谷李子并不是很多,它们似乎是,大多生长于阴谷抑或是阴坡的地带里,未到成熟季节,你在密密的丛林之中那是很难发现出它们的踪迹的。而且,这谷李子之树,其上似乎还长有刺的,人亦不大容易接近它,更不要说是上树了。这一年,那大抵是20世纪七十年代的中期吧,我十一二岁的样子,一个人背上背笼,带着弟弟,满怀希望窜入令人害怕的寂静的山林,在一个沟壑中,我发现了一株长得很高,身子却十分单薄的野李子树,不过它并不像惯常人们所说的那样结得像“谷粒”一般。这是一树红色的谷李子。李子很大,我爬上树,弟弟留在下面,我在树上去摘了许多下来。尝尝它,那很是好吃。这李子外面是紫红色的皮儿,里面的果肉却是淡黄色的。这是一树已成熟的野果儿,兴许是品种不同而结得稀,兴许是结得并不稀,而是因为成熟了,鸟雀或果子狸们已先行一步,已摘走了它们。是啊,尽管它结得不多,我也是摘不完它们的。这个位置,由于阴森森的沟,密林中时有鸟儿或松鼠急速窜动的声响着,我很是害怕。而弟弟在下面更是如此,不久我便溜下树来,很快的我们便离开了那里。从这个沟向北斜行,走一段路程,我们又在一个小山坡上看到了三四株谷李子树。这些树,树身虽不算高,但却都在碗那么粗以上。这是黄谷李。繁得叫人不能想象,它给人感觉,似乎整个树没有一片叶子似的,它一片黄。我摘了很多很多,不断用小笼儿递下来,当背笼快装满了的时候我便下到树下来,给背笼口盖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什么树叶儿,也就非常愉快地背着谷李子与弟弟一道回家了。这一天,分途同去专程摘谷李的还有我们那大嫂,她比我们回来的还迟,可是她却一无所获,她说自己根本未见谷李子树的踪影,她见我摘得那么多,气得哭了……见她那个样儿,我们大家都很想笑,大家一时传为笑谈。
摘回李子,按照现在的话说就是要享受这果子了。这一年,我的姐姐是在县上的卫校上学,我便选了一小笼儿红色的谷李子等她回来吃,可是左等右等不回来,妈妈说应该放到豌豆糠里免得坏了,三哥说应该放到罐中密闭起来才好。而我觉得,这办法都不好,因为这是熟的了的东西,那样岂不坏得更快了。于是,我一意孤行照旧放它于笼中,声称不准任何人偷吃,并把它悬挂在楼顶上一个“避静”的地方,一直等到快过年的时候我姐姐才回到家里来。我兴奋地取来让她看时,满心的欢喜顿时化为乌有了,原来那么好看的漂亮的紫红色的李子,已变成了暗褐色,颜色快成黑的了。我伤心地哭了。姐姐为了安慰我就说:“这就等于我吃了,弟弟,你能搁它到现在就极不容易!”
其实,这谷李子并未彻底坏到不能再吃的地步,它只是变软了,变得没有了颜色,没有光泽了。果肉仍是黄的,仅仅用嘴那么一吸,就能把它的果肉吸出来的。它是甜面甜面的,果味儿已大不同于先前了……
时间飞快地过去了,在几年以后,我又去那里,可那谷李子树都统统的没有了,它是被人砍走当柴烧了。
八十年代的土地承包,荒山林耙被分割,山林完全归于个人,人们尽情地砍伐树木。有的靠林木烧了砖瓦,盖起了青砖瓦舍;有的以它卖钱,买了油盐;还有的拿它长了木耳。不几年,原始林木的概貌消失了,一点森林也没有了。森林新长出的次生幼木,也由于不断地被砍伐,使小树根本不能长大。那过去的莽莽林海,一概变成了浅浅的砍柴林。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过去,那山林已成为人们用之不竭,砍之不尽的燃料基地,可是现如今那栗子树再也不会有了,那谷李子树的踪影,我们更是再也不能找见它了。
哦,我那故乡山林中的谷李子树啊,我们可能要永远的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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