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文的故事


刘聪震


我启蒙读书的年代,小学教科书上第一篇课文是“毛 万岁!”,第三篇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第二篇,不用说大家也知道,那就是“中国共产党万岁!”那时候课文真简单,课文下面“框”着的生字我至今还能背下来。第三课下面的生字是“华人民共和”,如果有人不相信可按照这三课中的文字排照一下也就很清楚了。我是一个在接受“文学教育”方面先天就有不足的人,今天看到现在的孩子们能写出那么好的作文我自己是深深地感到惭愧的。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是在70年代初,记得第一篇作文的题目是《新学期打算》,眼看交作文的期限到了我还写不出,急得在家直哭。母亲看到我那个样子很心疼,就指教大我两岁的哥哥替我写,可哥哥不干,他说代写是不对的。母亲指教大我六岁的姐姐给我写，姐姐回答她是从来都和我一样的那是写不来的。能写的显然就只有我的哥哥，可他不干呀!越是没人写我越是焦急,越焦急越发得哭。最后还是哥哥出马给我写了,我把它抄上自己的作文本交了上去。过了一段时间老师把作文都发还给了全班所有的同学,可就是没有我的,我等了几天还是没有,就去找老师问情况,万没想到作文本并不是丢了,而是老师专意扣留在他那儿了。他毫不客气地说：“刘聪震,这作文既不是刘聪云的口气,也不是你的口气,这是刘聪博的口气!”老师一针见血搞得我无地自容,脸腾地红了,心中更为不安。老师叫我下去,教训说以后不准叫别人写,要自己写。后来,我的哥哥可能也挨了一番训斥。

而在此之后姐姐常开我的玩笑说：“不是我的口气,也不是你的口气,是刘聪博的口气!”姐姐的玩笑像警钟,弄得我非常害怕。为写作文我是哭了许多次的,每当没人“解围”姐姐反而还要取笑我“是别人的口气”的时候,母亲就把她狠狠地训斥一顿。后来,爸爸给我们带回了一些时政学习材料,我和弟弟伙着东拼西凑抄一番.再后来,不知怎么的,我也就学会了写作文,什么《暑假有感》、《三夏战斗炼红心》、《新学年新打算》等,我都能如法炮制,且应对自如。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学习成绩是最好的,考试是“走过场”,升初中主要是靠推荐,我被推荐上了初中。那时广播通知录取名单的时候我是排在我那个学校的第一名的,我至今记忆犹新。我能上初中心里是高兴的,可那时的主要任务是参加劳动,“我们不但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是呀,过去的时代如今看来是多么的谎诞，而在那时却是无比的正确无比的天经地义。

说一句实在的话,我是无意于指责过去的那个时代的。大抵是由于“写作文”曾受了点“心灵小创伤”的缘故,我一想起往事,一想起那启蒙读书的年代,也就多少有些“耿耿于怀”的味道了。但是实说了你要怪谁呢,生活往往会开一些玩笑给人的,那也很正常。我人生风雨几十载,闯荡江湖日久，居然也走上“卖文为生”的路了……下一代的情况会怎么样呢?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时代会侮辱一个人,但它也会创造一个人，我相信命运大抵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