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栩

（话剧：《左岸》，导演：张广天，编剧：张广天，演出单位：江苏省话剧团，2005年）

左岸在文化层面上的意义总是给人一种浪漫的感觉，因此，在爱情中就代表了美好与浪漫。它和务实、喧嚣的生活形成一个鲜明对比。在坚硬的现实面前，美好、浪漫的爱情显得不切实际，甚而，带有一场虚幻的游戏性。

务实的爱情是什么？生活教会了人们，务实的爱就是一场场男欢女爱的追逐。不是你傍我，就是我傍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每个人都能从爱的追逐中全身而退。所以，务实的爱不过以爱的形式为名昭示的两性间的逐猎而已。它作为深入人心的观念，将两性相悦等同于具体的生活，这就使生活规则主导了爱情规则的生发和建立，爱情依附于生活而失去了它那盲目、任性，乃至于浪漫、极端的非理性魅力。

爱情拥有了理性，爱的双方在规则的遵从下各取所需的窥探着彼此，口是心非的互相赞赏，暗里较劲的相互打量，这种模糊了友敌状态的爱的较量让理性占据了爱的主动，也成为常态化爱情的理念导向。

常态化的爱情成了生活规则的一个构成，这样的爱情也就被人们视为正常。在这一理念的导向下，爱情就是交易，就是傍款，就是在一起看狮子座流星雨这个浪漫形式的遮掩下还想着漂亮小寡妇的不可告人之心思。可它们不会引来人们的非议，因为这是生活规则赋予爱情的既定轨迹，人人若此，寻常的连让人们产生惊奇和震动的价值都难以觅见了。

突然有一天，一个人将人们已然忘记许久了的爱情的非理性魅力以原本就正常的方式投入自己的真诚，认真的爱着，他给习惯了常态化爱情的人们带来了诸多的不适。这些不适犹如平地而起的飓风，动摇了规则的大厦，它让人们惊慌失措，它让人们愤而反击。

反击规则的破坏者，同样在爱情的名义下施与。于是，左岸，这个只想赋爱情以认真的行动派，在人们的指责声里，其用爱情主导生活的认真劲儿成了人们集体关注的焦点话题。一个话题的产生就这么容易，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在人们的操纵下诞生在咒骂、劝诫、嘲讽等等话语之间。它们统称为“口舌”，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对付这把刀有一个有效的武器——任性。有了任性，也就有了认真。它们让爱情重获纯粹，爱的宣言脱离规则而回返单一。“认真的爱一次”，不是口号式的呼啸，而是爱意盈满内心的激荡。左岸找到了莹莹，爱情让二人相会在任性的心心相印中，成为不容于世的个例。此时，这个个例还未演变成人们普遍认同的罪过，却已具有了惊惧世人的力量。

这力量让人们恨恼，恨恼于自己对爱情的认识受到了挑战。如果任由左岸和莹莹的爱情发展下去，新的规则就会取代旧有规则而有着风向标的意义。人们纷纷行动起来，用自己的生活经验给左岸灌输爱情苦涩的真相。这是人们乐于表现的日常行为，试图让他人接受自己的经验，却不知他人亲身去体验爱情以及生活的苦涩，方能获得经验层面属于自己的人生况味。

左岸和莹莹的爱情经验是独特的。他们将自己同外界封闭起来，用跟外界绝缘的方式保护一个纯粹的爱情。这个爱情以灵魂的净化为依托，隔绝掉烟火缭绕的人间。或许，这是置于类真空状态里的爱情，在左岸和莹莹的呵护下，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号称“七年之痒”的分水岭上。

左岸开始了对亮亮的追求，亮亮也毫不拒绝的接纳了他。爱情让左岸抛却颓唐，走向新生。剧情在这里给一个“始乱终弃”的老掉牙的桥段装入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新酒，它以莹莹为左岸的辩护进一步突显出爱情的纯粹其内在的价值所在。

左岸，一个为爱而爱的人。一个遵从内心的召唤活着的人。当爱情从心底生发，便要牢牢地抓住它。无论人们如何看待自己，都要在爱情的感召下做出超越生活的壮举。选择爱情，而不是选择生活，在左岸看来，既是尊重爱情，又是尊重自己。莹莹为左岸的辩护同样基于尊重爱情的原则而透着莫大的认真劲儿。

有了爱情，我们就爱。直到有一天，爱情消失了，我们就分开。对待爱情，我们是认真的，对待分手，我们同样也是认真的。认真，是我们守护爱情的信念，坚定的足以成为相信爱情之人不可替代的理想。

在理想的映照下，相信爱情让左岸、莹莹、亮亮三人站在了世人的审判席上。这是世人对理想的审判，通过这一形式上的糟践，理想在世人眼里又一次被无视。谁愿意伴同认真的态度去感受理想的光芒呢？这让相信爱情的左岸三人成了一个符号，一个用爱情的理想照耀彼此的精神共同体。

左岸，一个意义，一个呼唤。它并非代表了单纯的浪漫，而是价值取向的一种追寻。人活着，除了对生活的调侃，物质的拥有以外，总要有点儿精神的东西。故而，能让人建立彼此尊重的纯粹的爱情在我们不遗余力的追寻下成了对生活的倡导，尽管它发声微弱，却难以被尘喧掩盖，甚而歪曲。

（全文完。作于2022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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