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楼闲话】关于古籍、今籍的排版之美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夏天，就发现了汉字本身之美。那是在阅读《唐诗选》时，不光是所觉得选的唐诗美，排印用的宋体铅字也极美。百看不厌。这种文字内容之美与汉字本身之美结合在一起，给人以极大的享受。也体会到如果谁创作了粗鄙不堪的内容，并且不幸印了出来，那是对优美的汉字的极大亵渎。
因对古籍排版版式有兴趣，又由印刷史话题想到古籍、今籍的排版之美。如果要评花魁的话，应该按雕版、铅排、电脑激光照排几个类型分开来评。
研究古籍雕版之佳者，现存二十馀万种古籍，至少需要阅万种而后得，这须时间、金钱上的成本。雕版古籍排版之佳者，看到一个张潮的《幽梦影》清刻本很理想，大字疏朗；还有夏孙桐的《悔龕词》民国刻印本，字体极美，但价格甚昂。二书都属于内容与字体、版式结合得很好的典范。
古籍铅排本，从艺术性的角度说，对聚珍仿宋字体情有独钟。余意以中华书局《四部备要》为最佳。现新推出聚珍仿宋字排版的单页四部备要本《十三经注疏》，可供清赏（但20册价格也要790元。已有阮刻影印、北大排印本，所以也就不必要购了）。当然书局的聚珍仿宋繁体竖排《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始终是我的最爱。当然，还有最近收的《新增白话注解幼学琼林》（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0年9一版一印，影印上海大文书局1936年出版的《白话句解（仿宋版）幼学琼林》，其版权页书名为《仿宋版印：重增幼学琼林白话句解》，民国25年初版）。当然，具有铅排眉批款式的章燮注疏本《唐诗三百首注疏》（安徽文艺出版社1986年7月新一版一印），虽然是竖排简体，但正文与注均有专名线及书名线，版面也颇为可喜。
至于古籍新排，我以北大出版社繁体竖排《十三经注疏》（李学勤本，北大出版社2000年12月一版一印，26册，定价2980元）为最佳。这书我在本世纪初在店家见到实体书，一见惊为天“人”。其点校亦号称“两百年不落后”。无奈价格甚昂，无力购置。网上关注二手书的价格，也只看到1600元。直至2017年双十一当当有四五折活动价（仍标一版一印），以1322.40元价收入囊中，始了却一桩心愿。此书的排版堪称古籍新排的颜值“天花板”。正文分上下两栏（两截楼），中间以界隔线分开。正文为宋体，正文与疏文以大小字区别，校记为仿宋体。字体系电脑字体。但鱼尾括号、书名波浪线都非常规范。为避繁琐，序言、正文均未用专名线。出于强迫症，我手工将其今序、整理说明、总目录、重刊后记、重校跋中的专名加画了专名线。此外，北师大出版社繁体竖排内页仿线装版式新排本《词系》（2010年6月二版一印6册本）疏朗美观，胜于字小繁密的1996年一版一印本。浙古的繁竖点校本《陶庵梦忆•西湖梦寻》参校版本齐全、且有张岱自序，后来居上，胜于书局历代史料笔记丛刊本。书局2022年1月繁体竖排三册本《古文辞类篹》（一版一印），胜过上古2016年6月一版（我收的是2019年1月五印）简体横排两册本。这都是内容与字体、版式结合得很好的典范。
今籍排版，我以上古社出版的龙榆生先生的《唐宋词格律》（1978年10月一版一印本）为最佳。我自己收的是1983年2月3印本。后来收过九五品的复本（一版一印）两本(一本赠友，一本自存)。虽然因词谱要排成横式的缘故，正文也变成繁体横排（而非通常的繁体竖排）。后又收过此书的上古“词”系列丛书、双色套印简体横排本（2010年3月一版一印）。上古新出的“龙学四种”本，与《唐五代词选注》一样，此书变成简体横排，至憾。
雕版古籍线装书，一开始就未列入我收藏范围。我仅有通行的影印缩印本《十三经注疏》（阮刻本二巨册）、《二十五史》（上海书店出版社影殿本十二大册）及《元史二种》（同上，二大册）、《二十二子》（上古影印清浙江书局本一巨册，1986年3月一版，1990年5月四印）、《文选》（李善注，胡克家刻本一大册，中华书局1977年11月一版，1990年8月四印）、《康熙字典》（上古影印王引之校本一巨册，1996年1月一版，2013年8月十六印）、《钦定词谱》（中国书店本一巨册，2012年5月双截楼二版，总三印），虽版面古色古香，然以工具性为主，也很难称至善。像元代画家赵孟頫读书小识所说的： “霜月如雪,夜读阮嗣宗《咏怀》诗,九咽皆作清冷气,而是书玉楮银钩,若与灯月相映,助我清吟之性不浅。”此语深得吾心。然线装好本贵且不易得，不如不入坑。
虽然古人的宣纸线装书没收过，但我自己试水排版、私人定制了《小山楼吟稿三编》（首印）、《小山楼吟稿•历年咏淮诗词卷》（一、二印）、《小山楼吟稿•永宁百咏卷》（首印）三种。版面排版只求接近民国铅印本的水平。此外，我小友泉南栖凤堂居士王仲麟（志伟）帮他的道友张不动羽士（劼骏）操刀策划了《黍室吟稿》（由扬州邗江古籍印刷厂开雕印制，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定价360元），其诗亦古之黄冠羽客方外之吟。据说花了十万元之巨。承仲麟厚谊分赠于我。一函一册，印制得十分精美，但代价太高，普通人难以效仿。
今籍排版，可圈可点者尚有：两汉大（《汉语大字典》一版一印8册本、《汉语大词典》一版一印13册本）、《大汉和辞典》（昭和五十一年1976年七月一日，缩写版五刷）、《辞通》（缩印本二册，1985年2月一版，1985年2月二印）、《诸子集成》（上海书店影印上世纪三十年代世界书局八册本，1987年6月一版，1991年10月六印）、《佛学大辞典》（文物出版社缩印上海医学书局本一巨册，1984年1月新一版一印）、《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历史卷，中国地理卷，中国文学卷）、《中国古籍总目•集部》及《中国古籍总目索引》、《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经史子集丛五部九册）及《索引》、《清代诗文集汇编总目录•索引》等，洵称佳善。
我的理想是希望自己排版能完美再现民国那种聚珍铅排、双行夹注的效果，则足矣。
（2022、6、28，29，7、1）

【小山楼蒐书记】闲话古籍、今籍的排版之美（2022、6、28，29，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