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初，张文和李武出生在西北一个不发达的小镇，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都在同一个班学习，算得上是地地道道的同窗契友。小时候两人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一块玩过泥巴，弹过弹珠。比过谁的陀螺转得久，谁的铁环推得快。草丛里抓过蟋蟀，泥土中挖过蚯蚓。赛过上树看谁爬得高，下水看谁游得远。摘过黄瓜，拔过萝卜。有时候虽然珠两分寸，也要一人一半，没人想着多吃一嘴半口，更不会全部占为己有。李武身体长得强壮结实，张文身体比较瘦弱，李武常在出力和危险的事情上冲在前面，曾经为张文打过架、也挡过刀。张文平时喜欢看些小人书，只要自己看过的都会毫无保留的送给李武看一看，也不管他喜欢不喜欢，有时还把家里的白面馍悄悄的拿来与李武分享。两人经常如影随形，有事必共，让美归功,分怨共过。从来没有扯过皮，也没有翻过脸。在那些日子里，一起玩耍，一起嬉笑，无忧无虑，乐此不疲。就连学习压力最大的高中阶段，两人还是约着一同到校，又等着一块回家。
上了大学以后，虽然两人见面不多，但电话联系从未间断。到了假期的时候，两人约必饮、饮必醉，可谓“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笑声中透着朋友间的豁达和豪爽，醉意里蕴含着兄弟般的深情和厚意。
毕业以后，李武趁着年轻，也仗着胆大，在南方到处求职应聘，东奔西走，毛遂自荐，上门进厂。与人合租过房，也独住过地下室，还露宿过街头。吃过闭门羹，也跳过槽，后来在一所中学安顿了下来。张文回到了家乡的小镇，也成了一名中学教师。虽然工资不高，但日子过的安稳省心。张文在生活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眼下也没有什么负担，常常给李武寄点钱，李武心存感激的同时，并一再客气地说不要再寄钱了，自己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也因为李武经常更换地址，有时还得重回原地查寻后办理，还遇到过把寄款退回去的现象。但张文只要知道了准确地址，都会毫不犹豫的资助一点以助一臂之力，直到李武有了稳定的收入为止。
南方经济发展得很快，教育也一样比北方要强一些。李武经常给张文提供一些教学上的参考资料，也和张文进行一些理念上的交流，张文也道头思尾，在本地的教学工作中不断取得好成绩，屡屡获得各种奖励和光荣称号，后来调到了县中学任教，也想过投奔李武到南方去发展。
天赐良机，心想事竟成。李武同一个区的临校正缺中学教师，在李武的引荐下，张文用各种获奖证书的荣誉和精彩试讲的功底，留在了该校任教。当晚，李武和张文虽然“故友重逢满笑颜”，但“胸中襞积千般事，到得相逢一语无。”也许是太过高兴，喝得太猛，两人很快就大醉各自归去。从那以后，他们经常小聚，“相逢每醉还”。
李武和张文在各自的学校都是教学骨干，两人经常互通有无，彼此切磋。无论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上都能缓急相济，成人之美。李武曾为张文赶制一个教具而通宵达旦；张文也为李武订做一套奖赛服而走街窜巷。两人毕竟各为其主，即学习借鉴，又并驱争先。
几年后，为了做大做强本区域的教育，上级决定实行教育集团化管理，所以把李武和张文所在的两所学校合并成了一个新的学校。两人在一个学校后，来往就更加频繁，关系也十分融洽。可谓并肩而立，比翼双飞。后来因为原来的两位教务主任都即将退休，为了增强学校领导班子的活力，上级决定采用公开竞聘的方式，提拔任用一些年青领导。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很多年轻教师都积极报名参与“中原逐鹿”，李武和张文也跃马扬鞭，奔入了众多竞争者的行列之中。张文经过笔试、面试和竞选演讲，最后险胜，当上了新学校的教务主任，李武名列第二，惜败落选，令人引以为憾。
这次竞选像风吹过水面，掀起了一点小小的风波。有情趣的人观赏着波纹向远处荡漾，有闲心的人也关注着两位老同学的未来。
有人猜想：“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两个情同手足的老同学，多年的道义之交，为了一个教务主任的职位可能会割席绝交，变得肝胆楚越。也有人推测：他们的关系会更加稳固，若手足相辅，花萼相辉。张文更有能力关照李武，李武也会越发支持张文。有人谈论说：同学之间争高低、论输赢，决于雌雄，胜败乃兵家常事。有人议论到：老同学之间的竞争，可以是对手，但决不能是对头。有人感慨：老同学，不在一个单位时，能够鼎力相助，身遥心迩。在一个单位时，却为浮名薄利，最后形同陌路。也有人感叹：生活中，每个人都有私心，都在追逐名利，也许是生存方式的一种演绎。友谊，就像宇宙中闪耀的星，终有暗淡的时候，当遇到强力撞击时也会突然坠落，瞬间化为灰烬。有人说：人际出现了障碍，就是拉近距离也会留下隔阂，时间可以改变那些原本不坚定的东西，但不能把伤痕抹平。也有人说：友谊中的碰撞能产生火花，它的热可以温暖全身，它的光更可以照亮心灵。有人期待：老同学“曾经风雨不再返 藕断丝连是同窗。”有人希望：他们“人生结交在终结,莫为升沉中路分。”
总之，经历竞选风波以后，人们对两位老同学未来的关系有着奇思妙想，并且各持己见，莫衷一是。两人的关系到底何去何从，一切尽在不言中，只有静观复杂而残酷的现实和多样而脆弱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