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国传教士眼中的客家山城
——阅读《华南客家十五年》随笔
林东祥
笔者虽是武平人，但至少半个身子应属上杭。外祖母、祖母都是上杭人，我的村子在杭武交界，地缘上经济联系上更近于上杭。走路到上杭城也就30华里，而小时候给我打开的新世界，就是上杭城郊叫水南的外祖母的村庄，宽阔浩荡的汀江，鳞次栉比的城区建筑，都令我们走亲戚时兴奋莫名。外祖母哪儿有喷香的鱼粄，秋天则能吃到高大的梨树摘下的碗大的甜梨。村庄三面环江，相对于乡下的老土的我们，也有刘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意味。
《华南客家十五年》是美国传教士卫英士在1911——1927年在上杭的传教和生活经历，以及对当地客家人生活百态的记录。卫牧师夫妇不远万里来到上杭客家山区，在传播福音的同时，也关心民瘼，关注平民的欢乐忧苦，从他的书中可以了解民国初年华南客家的社会形态。薄薄的一本，基本纯粹的描写，把旧时代普通民众的生活展现在眼前。不同于大众书籍的着重宏大叙事，关心政治文学，而很少有人把目光投注在普通百姓身上，这使的本书尤为珍贵。看到过为数不多的外国人写的反映旧时代国人生活状况的书，可以看出他们视野的宽度。传统思维中始终关注的是精英的家国天下，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平民的生活和所思所想，才是历史岩层的核心，也是决定历史江河走向的关键巨流。
在书中写道，他于1911年秋，他们从广东汕头经韩江逆流而上，过揭阳，泊嘉应（今梅州），一路风景如画，群山碧翠，大树挺拔，两边果园中香蕉金橘等硕果累累，光着膀子的农民在田园中劳作，面对轮船挥舞手中的工具和毛巾致意。
卫牧师用相机记录下上杭的人文山川和各种历史时刻，在当时影像非常稀缺的年代，成了后人窥见当时样貌的珍贵影像资料。
传教的15年也不平静，20世纪上半叶的古老中国社会动荡、军阀混战，以致百病丛生，民众万苦。从中经历了辛亥革命，南北战争和北伐战争。尤其是1918年秋的南北战争，上杭城也被波及，几乎遭致灭顶之灾。彼时，一边是全副武装的奉系朱永桂部，一边是锐气正盛粤军许崇智，城墙内外严阵对垒，城外的炮口对准了城内的重要军事目标，城中百姓被围半个多月。士绅央求卫牧师作为双方调停人，他不畏危险，冒死缒城而下，劝和双方将领，终于达成和解，成功拯救一城的百姓。
卫牧师非常尊敬客家人，他在书中说：“客观地讲，客家人其实是中华汉儒文化的传承者，是中华民族的脊梁骨，而且，他们都非常聪明、优秀。有时，我们在火车上、轮船上、电报局、教育部门等地方，随便和当地人聊聊，接触接触，大家都知道我说的一点没有言过其实。”
一边是善良淳朴的民众，一边是时有强人出没的社会现状。
缺医少药的乡村，愚昧的神鬼信仰，男尊女卑的传统，奇奇怪怪各种伦理。以及交通不便，卫生条件差。卫牧师克服种种困难，建教会、办学校、医院。他始终相信，他传教的那块土地虽然创伤累累，但仍然是饱含希望的：
“中国啊，中国,
我挚爱的圣疆，
愿那明媚的阳光，
驱散你胸前的黑暗，
愿你朦胧的双眼，
看到光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