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能否和平交权
文/老庄友华2020-12-15

01
川普不认输，事实上无关舞弊
据纽约时报等媒体报道：美国的选举人团投票，于当地时间14日结束，拜登最终获得306票，超过了当选总统所需的270票。对于这个选举结果，川普明确表示，大选还远未结束，将继续奋战。
然而，川普阵营这种大规模、无休止的奋战，究竟有没有、有多少正当性？这就涉及到一个重要的事实：即这些抗争活动的发生，是不是确实因为存在选举舞弊？毫无疑问，答案是否定的。
在2016年大选中，川普就公然拒绝承诺，他会接受败选。这就是说，只要选举失败，不管有没有舞弊等行为，抗争活动都会发生。换个说法，发生抗争活动的原因，就在于选举失败本身，而不是因为选举舞弊等其他原因。
在2020年大选前，川普对于不认输，表述的就更加清晰。张千帆教授曾经说：“川普好像有点不靠谱。他说，如果选举结果他没有胜选的话，未必能保证权力的和平交接……”
川普的前律师迈克尔·科恩，也在选前预言：“他不会认输。永远不会……我相信他会在他输掉的每一个州质疑投票的有效性——声称选票欺诈，试图破坏选举过程，使之无效。”而川普急于任命巴雷特为最高院大法官，就是希望在选举争议中，能得到多数法官支持。
在10月7日的竞选演讲中，拜登告诫公众：“他公开宣称如果他在选举中失利，就会纵火……如果特朗普输了，军队将不得不把他硬拖出白宫，因为他不会自愿离开。特朗普将是个危险的失败者。如果他预期在选举中失利，他可能会宣布戒严以规避宪法。美国历史上将会有第一次并非和平有序的权力移交……”
这种先已预定抗争、而后找出舞弊的因果逻辑关系，对于抗争的正当性、舞弊的真实性，无疑关系重大。然而在激烈的争执中，却从未见人提及。
按照不认输的方针，就是只要输了，有理由要闹，没有理由创造借口也要闹。那么，这种找出来的理由或借口，其真实性至少也要大打折扣。当然，这并没有妨碍川普阵营打出了一面极具蛊惑力、正当性的大旗。
于是，川普就正气凛然，成功的绑架了共和党，鼓动了大批支持者，发起了大量的法律诉讼。他百无禁忌猛烈炮轰的，先是民主党、主流媒体、社交平台等老对手，后是自己麾下掌管国防、国土、司法等部的新敌人，再是摇摆州的行政、司法部门、以至于联邦最高法院……到了昨天的选举人投票日，这位总统竟公然恐吓摇摆州：“你们不能认证选举，否则将卷入叛国重罪！”

02
川普输不起，可能有哪些考量
大总统应当没有机会学习中式的文革红宝书。也许心有灵犀，或者英雄所见略同，他时下的所作所为，似乎深得红宝书的某些精髓：“有利的条件和主动的恢复，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川普本是精于算计的商人，不可能像某些粉丝那样，陷于热情爆棚、智商清零的疯魔状态。人生需要饱经成功与失败，才能将信念凝结成书。他的《永不放弃：特朗普自述》就言之凿凿：从失败与挫折中伺机反击，将巨大的挑战转化为更大的机遇……川总的人生经验无疑正是：永不放弃，就会有机会与收益。
玛丽·川普是总统的侄女，写过一本黑川的《坐拥一切仍不满足》。她最近发声：川普家族内部“向来认为失败就是死刑——从字面上和比喻上都是如此。”川普的愤怒“反映了他的绝望……他知道，如果他不能设法留任，将会遇到很大的麻烦。我相信他会被起诉，因为他的罪行是如此的广泛和持久……”。
川普广为人知的状况是：
——过去，他挺过了一次弹劾、两次离婚、六次破产、26项不当性行为指控，以及大约4000起诉讼。很少有人能比他更聪明地逃避不利后果。
——现在，他的到期债务，一年内的超过3亿、四年内的共约9亿美元。如果不能想办法拿到贷款人再融资，或像过去那样跟债权人议价，将陷入财务困境。此外，他因所得税扣除额，与国税局发生了争执，有可能损失1亿美元。他的25亿美元净资产、尤其是酒店和度假村，受到了疫情等因素的严重打击……
倘若离开总统宝座，川普一生的好运，就可能以残酷的方式结束。接下来会有严峻的法律和财务挑战，包括可能面临第七次破产……耶鲁大学历史学教授蒂莫西·斯奈德认为：“正是总统的职位让他远离了监狱和贫民院”。
川普应当比川粉至少清醒一百倍。他深知不可能通过合法手段实现大选翻盘，不会傻乎乎的、空怀满腔的正义豪情。
有人认为，川普至今仍然死扛着不放弃，除了性格、经验形成的特殊行为方式，更多还是出于政治与经济利益的多重考量——
在经济方面，抗争以来的2亿多美元捐赠，川普阵营已是落袋为安了。
在政治方面，通过拉抬人气、提高声望、深度绑架共和党，以便赦免自己及家人的经济、刑事控罪，并争取2024卷土重来……其真实性与可行性，大概只能见仁见智了。
川普剧烈的、不依不饶的奋战，很可能是在自毁形象，而且会连累到彭斯、彭胖、还有人见人爱的一万卡公主……等人的政治前途。这些问题，不知老川是如何考虑的？或者，他在情急之下，连是否损害了他人的、以至国家的利益，都顾不得考虑了？

03
川普太出格，大概率下场不妙
据今日新闻：密歇根州共和党众议员保罗．米切尔告诉CNN：我们宣誓“支持和捍卫美国宪法，不维护和保护任何个人的政治利益，无论是总统还是其他任何人，损害我们珍爱的国家。”作为当选的国会议员，出于对川普推翻选举结果的努力感到厌恶和失望，他要求众议院将其党派关系改为“独立”。
川普走向众叛亲离，实属意料之中。不少人都有同感：大选以来川普无休无止的折腾，加上川粉无底线的拔高川普、传信谣言，让人越来越感觉恶心，过去对川普的那点好感，终于消失殆尽、并且转为反感。
最高法院驳回了德州对四个摇摆州的违宪之诉，显示川普任命的三位大法官，全都参与了关闭川总的法律维权之门。川普的上访之路，从此走入了不见前景的黑暗中。然而众多川粉，仍然一厢情愿的深陷在幻觉之中，坚信川普代表着正义，在下一盘大棋，必将取得最后胜利。
这些人激情满怀的幻想、期待以至呼吁，川普应该动用军队、民兵及持枪支持者，不惜打一场内战，也要以雷霆手段，将拜登为首的反对派统统送进大牢。他们以为这是在追求民主自由，浑然不觉脑子还固化在历史中、只懂得枪杆子威武的丛林逻辑。他们不明白，这些自作多情的献计献策，不是在拯救美国，而是在将美国拖离政治文明的轨道，带入丛林社会的泥潭。
川普仍然不认输，以祥林嫂式的碎碎念，不断倾诉自己是赢家。为了鼓动支持者，竟然翻出了二战的著名口号：“我们才刚开始战斗！”老川的战友们频频发声，明示或暗示可能发生战争。福林将军等人就曾公开主张动武。林伍德律师也在号召民众储备生活物资。
这些警告或威胁，我认为更像虚张声势，川普是不会选择动武的。武力干预政治、改变大选结果，无疑是重罪，属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且，这样做不止没有必要，也完全没有可能。
美军总参谋长多次申明：军队不会在解决选举争端上发挥任何作用。这些话无论怎样解读，也不像只是说给在野党听的。
美国文化，基督教精神，政治文明意识，宪政民主体制等，都规范、约束着美国人的行为，从而也决定了总统能够折腾的空间。川普可以任性，但不可悖逆民意、无法无天。
可以想象川普卸任的场景，他会高声嚷嚷自己没有输，也会悄然办理权力移交手续。然而，川普的影响将长期存在。他以总统身份指控選舉存在大規模舞弊，掀起了大阵仗、长时间抗拒败选的运动……将成为一个历史事件。
这个事件，让美国的民主制度、法治体系、新闻媒体等，受到了空前的信任危机。让美国法治的根基、人民的信仰、族群的和睦等，遭到了空前的侵蚀削弱。此外，华盛顿多次发生大规模挺川游行，红州蓝州因为德州诉讼而形成对峙，德州议员发出独立诉求……都显示巨大的社会撕裂，还在愈演愈烈。
川普给美国社会带来的伤害，无疑是巨大、长远且难以弥合的。他只剩下30多天任期，如何选择却攸关历史定位——
若能恪守宪政原则，他顶多被讥为小丑。
要是武力冒险犯禁，他也就变成了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