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档案管理员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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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0-09-02 03:48:34 更新时间:2020-11-11 10:03:01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1 19:48:34
楔子
说起北大,人人都知道;说起陈步云教授,甚至是上世纪60年代的北大毕业生,也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一点不容置疑,陈步云教授和他的三个研究生失踪在茫茫荒原中,是北大有史以来最大的疑案。
在写下下面的话之前,我掂量了很长时间,因为很多事情本来就应该消失,不再为人所记起,这不仅是为了让死者安息,也是为了让生者安心。然而,我还是决定写下来,不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只是为了实现我的一个理想——还历史以本来面目。
历史,其实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陈步云教授恰恰是一个想告诉人们历史真相的人,所以关于他的一切记忆就被故意抹去了,消失得仿佛这个人似乎从来没在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我之所以知道世界上曾经有过陈步云教授这个人,是因为我无意中发现了他的一本日记。
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些故意抹去人们记忆的人只是为了减少消灭真相,他们并不知道,这本日记的背后,连接着一个巨大秘密。
20年前,我曾在北大当过3年的档案管理员。多年的积累,使北大的档案资料汗牛充栋,我的工作,就是天天翻这些陈旧发黄、带着腐味的档案资料。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1 20:16:00
那些物欲中挣扎、缠绵于灯红酒绿中的人们,很难理解当档案管理员的幸福。当我翻开一本几乎要化为碎片的旧纸片,突然落款是三个清晰的毛笔字——“蔡元培”时,我的心会颤抖,会狂喜。
其实,即使是这些书写者,也会忘记自己写过什么。但是他确确实实在这么一张纸上写过东西,并且和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相联系。
“昨图书馆一管理员来访,阔论一番,其人识见不凡,然学问不足,难以成材”、“昨日玄同来,告予以赵家楼之事,并言学生偏激,政府无能,涉语多愤,乃知其为性情中人也,不可徒以新派人物视之”……纸片上,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让我看到那些名人对历史事件和人物的看法。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虽然收入微薄,加上当时物价飞涨,我对这份工作却是乐在其中,每日从鸡鸣到日暮,在这些故纸堆里疯翻不止。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1 20:48:00
说起20多年前的北大档案馆,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但是如果说起现在的北大研究生院,估计很多考过北大研究生、或者北大毕业生的人都知道。
当时的档案馆,就设在这座古色古香、飞檐走壁的大红楼里,具体位置想必大家也知道,就在未名湖北,和珅石舫附近。不过我还要交代一下,在1993年之前,当时还不叫北大档案馆,名字叫北京大学综合档案室。
在档案馆里工作,一点也不轻松。我通常早上6点多起床,傍晚闭馆后,还要在馆里再呆一段时间,去整理几个房间里乱放的旧纸堆。因为在文革期间,大批的档案被造反派抄去或者被外单位借去,10多年来,一直在陆续返还中。
等我回到宿舍时,常常已经是晚上8点多。如果我发现了有价值的资料,熬个通宵去整理也是常有的事。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1 21:09:00
当时,整理档案有个规矩:先粗选,把一些涉及到名人的材料整理出来;然后再细选,把一些还算完整的材料挑出来,编好号;第三道程序是将原本一本本,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而散佚的资料归整为一册,这个程序就很麻烦了;最后一道程序最麻烦,是将那些已经破损的碎纸张拼起来,然后再归整。
据说,北大的这种做法后来被推广到全国。现在几乎所有的档案馆都按照我们创造的这套流程在做。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1 21:23:00
当时我在北大档案馆,做的就是第三道程序,主要负责整理1148室的资料整理。这个室现在还在,如果你有空到了北大,不妨去看一看。只要进了现在的北大研究生院,沿着走廊向西,折个弯,再走到底,就是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的背后,是一些隆起的土丘,土丘上长着一些古树。大树遮天蔽日,再加上房间是最北边的,终日不见阳光,所以一直是阴森森的;而且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里面的纸堆了却不少,大约占了三分之一个房间的空间。资料整理起来也很麻烦,因为有的是两三页粘在一起,其余的却散佚掉了,有的则是干脆一页页散落在纸堆里。要整理好这么一大堆资料,确实难度很大。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1 21:55:00
可是,千万别小看这堆发黄的纸,里面的宝贝可不少:蔡元培未寄出的家信,在里面;胡适文章的草稿,也在里面;最值得珍贵的是,是鲁迅设计的北大校徽原件:“北大”两个篆字上下排列,上部的“北”字是背对背侧立的两个人像,下部的“大”字是一个正面站立的人像……
呵呵,说起来还有点难为情,这张北大校徽的原件就是我当档案管理员是,从在1148室的纸堆里找出来的。在找到这张纸之前,很多学者还为北大校徽是谁设计的在争执呢!直到这封鲁迅写给蔡元培的信函原件被我找出来,很多人才知道,原来现在处处可见的北大校徽原来是蔡元培委托鲁迅设计的。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1 22:23:00
虽然纸堆里的名人手迹很多,却也有相同之处,那就是以文字为主,有图案的极少,这似乎和当时的风气有关。所以,就不难想象,当我见到陈步云教授的日记时,心里涌出的那份既诧异又惊喜的感觉。
那是1990年初冬的一天晚上,时间大约在7点多。我刚刚整理完傅斯年在北大当校长时签的一些公文。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我找到的最后一份公文是傅斯年开除周作人的通知,理由是,周作人在抗战八年中当过“伪北大”教授兼文学院院长,所以“汉贼不两立”。
看到这份措辞强烈的通知,我脸上露出了微笑,因为这正好说明了一桩陈年旧事:抗战胜利后,傅斯年被推荐为北京大学校长,傅斯年却把这桩好事让给了胡适;没想到傅斯年保举胡适后,却又到处找人,表示要到北大当一段时间的代理校长。但这并不是傅斯年反悔了,而是他担心胡适爱做老好人,对那些当过汉奸的教授下不了狠手,所以要在胡适到来之前,先帮他“清理门户”。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1 23:06:00
周作人是鲁迅的弟弟,兄弟两个,一个为北大设计了校徽,至今仍在用;一个却因为当了汉奸,不但被北大开除教职,还被民国政府公开审判。兄弟俩走的路径,真是大相径庭。
带着这种白云苍狗的感叹,我揉揉酸痛的腰,闭闭有些迷离的眼,然后继续在暗淡的日光灯下整理资料。
我突然发现,在纸堆中,有一张纸与众不同。整张纸上,是围成圆形、环环相扣的八个圆圈,中间则是一个更大的圆圈,里面是环环相套的圆圈,我数了一下,总共有五个。这张纸是用黑色墨水钢笔画的。
这张纸上,字数寥寥无几。在八个圆圈上,标注着八个毛笔大字:“乾、坤、坎、离、震、艮、巽、兑。”而那五个圆圈上,则拉出五条线,第一条标着“金刚墙壹”,其后则依次是“贰”、“叁”、“肆”、“伍”。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字,甚至连个签名都没有。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1 23:59:00

看到这张纸,我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在北大整个的校史中,讲这类阴阳五行的教授几乎没有。北大的前身是京师大学堂,确实设立过经学科,不过讲的却是毛诗、周礼、左传等,现在很流行的易经、八卦等东西根本不受重视,当然这也和孔子提倡的“不语怪力乱神”有关;在严复担任北大校长后,连经学也不像以前那么吃香了,他将将经科并入了文科,提倡东西方哲学、中外历史、地理、文学“兼收并蓄”。到1915年之后,新文化运动兴起,“德先生”和“赛先生”的口号响彻全国,更不可能再出现八卦和“金刚墙”之类的东西。
从这张纸用的笔来看,也颇有可疑之处。钢笔在北大教授和学生中流行,是在抗战胜利之后,最早在1927年北伐战争前后被使用。这时在北大,根本没有图上所画的东西的立足之地。
对着灯光反复验看,我又发现了一个疑点,相比于常见民国信函用纸,这张纸明显比较厚,但是很平整,应该属于国外进口机器制作的纸;另外,边缘大部分发黄,最边缘处已经成为褐色,已经起了破损,可以认为这应该是民国时期的纸。
在当时,国外进口纸因为质量比较好,价格也很贵,要三块大洋才能买上一令,不是特别重要的文件,当时基本上不会有人用这种纸。
从这种种迹象看,我觉得这张纸不大可能来自于北大。“难道在归还档案时,中间夹了其它的资料?”我暗自想道。
这种情况确实并不是没有可能,我就曾经在这堆纸中发现混入的一张纸,先看到的是一个大印,上面的字是“华北剿匪总司令部”。仔细一辨,发现是一张调兵命令,内容是在平津战役期间,傅作义命令他的王牌军第35军军长郭景云火速增援张家口。
后来,我们把这份文件移交给了在南京的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档案馆的一位研究员激动地给我们打来了电话,连声说“得到了珍贵的一手史料,解决了大问题”。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2 19:19:00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如果我把这张纸简单地丢在一旁,那我就会和这个秘密无缘。我的职业心却没有让我这么干,因为我知道,在这堆纸里每一张纸,都可能是珍贵的。
在北大,我只是个小人物,和那些名声远播的大教授们无法想比,可我也有自己的追求,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接触到那么多名人的手迹,发现那么多不为人所知的陈年旧事。我后来才发现,就凭我在北大档案馆的这段经历,我已能比现在很多名人还要出名。
纸堆在一天天减少,和这张图笔迹相同的纸越来越多,我也已看出,这是一本日记。纸上不断出现的“北大”字样,使我意识到,这张图和北大确实有很大关系。
可是,这本日记的作者是谁呢?在我收集的日记中,不断看到的只是“昨天聚餐,人较多,数杯小酌,有欣欣然之感”、“今天上书,领导告知高层很重视,心甚慰”之类的话,作者从来没有写到自己的姓名。
也许,对人而言,最容易被忘记可能恰恰是他自己!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2 19:30:00
1990年12月31日,随着一张纸的出现,我终于知道了作者的名字。
我之所以记得这个日子,是因为前一天正好下了大雪,雪压垮了树枝,结果砸破了1148室的玻璃。第二天我发现时,已经有纸堆上已经蒙了薄薄一层雪。
这些旧纸,很多是用手工竹纸,用的是毛笔字,雪压在上面,万一化开,那有多少珍贵的资料会变得一塌糊涂。我赶紧处理起来,在把雪花抖开时,我发现了一张薄羊皮,上面写的是“步云杂记”。
这个笔迹很是熟悉,我打开档案袋,一对比,终于发现这张薄羊皮竟然是这本日记的封面。
“步云”是谁呢?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我对北大的种种掌故已经极其熟悉,可是我从来没听说有什么人名叫“步云”的。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2 19:48:00
这时,我想到了一个人:老秦。
在北大,老秦可能算对北大最熟悉的人了。他出生于1925年,父亲就是北大的校工,所以从小在北大长大,我只不过在纸堆里看到的那些名人手迹,他却看到他们本人。
“傅斯年先生是个胖子,很怕热,可是又很贪吃,可是当时北大没有冷气,有一次,傅先生为了吃好晚饭,居然先把自己淋透了,然后才坐在桌旁大吃”、“胡适先生对敌人也是很好的,鲁迅当年把胡适先生骂个臭死,抗战后,在审判周作人时,胡适还用北京大学的名义,向法庭出具了一份证明,说日伪期间北大校产未遭破坏,图书设备还有增加。当时,在报纸上又被骂了个臭死”……各种名人的逸事,只要和北大有关,老秦张口就来。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2 21:10:00
看到我时,老秦本来还笑嘻嘻的,可是一看到那张薄羊皮封面,老秦的脸色却变得很古怪。他脱下老花眼镜,拿起个放大镜,把羊皮封面看了又看,然后戴上眼镜,再把它拉下,一双炯炯的眼睛掠过老化镜,死盯着我:“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1148室的纸堆里。”
“那你毁了它吧!”
“毁了它?这、这怎么行呢?”我大吃一惊。
我估计,这些纸要是放到现在,如果拿出来拍卖的话,每张纸起码可以拍到几万元。虽然当时我还没有这种概念,却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文物。
老秦这个人,当然也知道这个理,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呢?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2 21:49:00
下面是老秦对我讲的话:
我今年67岁了,反正退休了,有些话说也就说了,没人会把我怎么样。你做事情也有干劲,为人也正派,有些话我也就对你说说,别人我还不一定愿意说。
人这个东西哪,在我看来,就一个字:贱!
为什么我这么说,因为人从来都是不知好歹的人,就拿周作人先生来说吧,当时国难临头,日本人打进来了,杀了多少中国人哪。可是他老先生,却投靠了日本人,当了什么北平市文化委员会主任,这不是汉奸是什么?所以,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傅斯年先生,为什么?人家爱憎分明哪。
可是,话又说回来,毕竟傅斯年先生只有一个。北大的大多数教授还是那种很贱的人,日本人打进来了,北大师生南迁、西迁,变成西南联合大学,不要说老百姓吃苦,他们吃了多少苦哪。细论起来,也有周作人先生造的一份孽。可是抗战胜利之后,你知道怎么着?大多数教授却发起善心来了,觉得还是不要处罚周作人先生好。这不是贱吗?
说了这么多,你会觉得这和这本日记有什么关系?有关系,关系大了。所以我说你年轻,还不懂这个世界。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2 22:01:00
说了这么多,你会觉得这和这本日记有什么关系?有关系,关系大了。所以我说你年轻,还不懂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什么?它最黑!它是欺善怕恶。你不知道这本日记是谁写的吧,我告诉你,写这本日记的姓陈名步云,也是北大的教授。说起这位陈教授哪,也真是古怪,从不和人打交道,从来不害人,只知道自己一天到晚琢磨学问,连门亲都没顾得上娶。
可以这么说,这位陈先生,总是世上难得的好人,该有好报了吧?才不呢!那些教授们,对做了汉奸的周作人先生发善心,可就是不对这位一直做好人的陈教授发善心,排挤他呀,冷嘲热讽呀,什么我都见过。
所以我说人这个东西,他就是贱!欺软怕硬!在这个园子里,你要是横着走,人家都避着你,你要是规规矩矩地走,人家都在挤你!别看这些教授们个个学问大过东海,可也是这副小心眼,一点不比普通人强!
就拿胡适先生来说吧,他抗战胜利后,要不是傅斯年先生先来一步,他不还是好坏不分吗?他要是当了国家 ,也就一昏君,这我也算看明白了。他自己说说是爱惜人才,可再是人才,他要是犯了国法,也要受惩处不是?这完全是两码事嘛!所以我说他是昏君。
扯远了,我再说说陈教授吧!后来,陈教授没办法啦,那时候也快文革了。他自己提出来说,我要和工农兵结合,我要好好改造自己,人家都到这份上了,这些教授们还不依不饶地,把他弄到大西北去了。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2 22:17:00
陈教授得罪他们什么了?什么也没有。无非就是不合群,可是不合群,就要这么整他吗?
讲了这么多,为什么我叫你把日记毁了,这是为了保护你自己。你别以为看到的那些介绍什么什么名教授的书是真的,十有八九是假的!我老秦在北大这么多年了,看得还不清楚吗?人家对坏人偶尔严厉一下,他的一群徒子徒孙说祖师爷是“嫉恶如仇”,要是对坏人宽厚,又说他是“胸襟广阔”。反正人嘴两张皮,说好说坏全由他!
人家不是说“名师出高徒”吗?有些人,不能证明自己是高徒,就来证明自己跟过名师!说穿了,还不是为自己!可是这东西谁也不敢揭穿它呀,你要说穿了,他们就想方设法把你往死里整。
为什么现在北大没人提陈教授,因为他亏啊,他没徒弟啊,没人替他讲话啊。人为什么要有后代,就是要有个人在你死后替你讲讲话,收徒弟的道理是一样,这徒弟最好是鲁智深,人家一讲师傅的坏话,他就跳出来,死瞪着大眼看着他:“你他妈的再敢讲的话,老子活劈了你!”
本来还好,人家都忘记了陈教授,现在你这日记一出,不把他们师傅的那些事给抖出来了吗?不证明他们的师傅其实不是名师了吗,不也就带着证明这些人不是高徒了吗?不知道多少人要恨你,要整你呢!
你还年轻,有些事知道就行了,犯不着太认真。何苦呢?
当然,那些教授做学问还是好的,可是就是一点不好,心眼太小,太计较!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2 22:57:00
听完了老秦的话,我头顶好像被浇了一盆凉水,从头一直凉到脚。这么长时间,我废寝忘食,就是为了整理这些人的资料。
现在,我才知道,这些名人,其实就是一些学术水平比较高的常人,可是偏偏有一群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硬要把他们塑造成完人,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正是这种有色的眼镜,使我看每件档案,都觉得它是神圣的,当然它让我工作积极性大增,可是却无助于事实的真相。
看着老秦讲完之后一脸满足的样子,我知道,这番话在他脑子里不知道憋了多长时间。现在,他之所以满足,是因为这些话就像一大堆垃圾。他说出这些话,就有一种倒完垃圾,通体舒坦的感觉。虽然他确确实实是好意,不过我还有一种莫名其妙充当了垃圾筒的感觉,说不清的难受。
我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我暗自想。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3 19:15:00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这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利用双休日,我会多写一点,下面我继续写。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3 19:37:00
第一节 前往西部


1992年8月,北京的天气还是和往年一样,依旧比较热。8月1日下午,我来到了李成先教授家。
1991年时,我考上了北大历史系的博士研究生,李成先教授是我的导师。在北大,李教授属于那种为数不少、却名气不大的教授。其实,我原本可以师从那些更有名气的教授,不过我左思右想之后,却决定考李教授的博士。
这中间,不能不说老秦对我讲的一番话起了作用。我回去之后,对老秦的话反复琢磨了好长时间,终于明白了很长时间困扰我的一些难题。
现在很多人考博士,自然要选择那些名家,这其中有两个原因:同门人多势众,众人捧柴火焰高,有些人博士毕业后,甚至两年三年就破格升至教授,无论做学问还是当官,前途一片光明;导师头面广、路子熟,各种经费源源不断,在上博士时,也可以导师吃肉,自己啃骨头,日子过得不错。
这道理我很明白,我也不是不喜欢钱和前途的人,但是我不敢投入名门。因为当了名门的弟子,也有坏处。
比如说,本门的一些清规戒律你不能突破,要知道,所谓的名门,往往会有一个开山鼻祖,这个鼻祖自然是著作等身,他老人家书写多了,涉及到本门的各种观点自然也多。虽然说“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可是实际操作中,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谁也不敢在学术上和老祖师爷叫板,也不敢和为数众多的师叔、师伯们叫板,这样一来,当博士期间就要熟读本门的各种著作,三年时间,弹指一挥间,除了熟悉了本门戒律,什么也来不及学。

楼主:不小人儿  时间:2010-09-03 19:59:00
第二、既然是名师,想入门的自然踏破门槛,那些最善于做学问的人往往会落选,一些善于鉴貌辨色、讨人喜欢的人往往会被选上,原因也很简单,导师也是人,只要是人,总是不喜欢那些只能做学问的人。而且,在以后的读书过程中,为了争夺师门的资源,明争暗斗也是不免,师兄弟之间相互倾轧,也是常事。
学术界,其实也是江湖。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我觉得自己是个“和天斗,其乐无穷”的人,却不是个“和人斗,其乐无穷”的人,于是就绝了考名门的念头。
李成先教授是搞中国古代墓葬研究的,这个领域在历史学中是偏门。搞历史研究的,最关键的要能“古为今用”,最好能用来资政,厉害的教授说不定当帝王师,政治影响力巨大。
至于墓葬,是死后事,虽说什么地方挖到一个古墓,鉴定年代和墓主身份的时候会请他去一下,不过几乎得不到什么科研经费,带的硕士生、博士生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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