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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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7-06-26 00:42:16 更新时间:2020-11-11 19:51:06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6-25 16:42:16
一、 一个无法投递的包裹
今天下午本来都打算收工了,结果一个压根不熟悉的号码给他发消息来,说有个万分紧急的包裹一定要在明天天亮之前送到。唯“财”是举的快递小子自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他的原则是新顾客永远比老顾客更重要——他非常自信,只要服务过一次,所有的新顾客都会变成老顾客,不过,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还是对方最后加上的那句“价钱好商量”。
做生意嘛,谁和钱有仇呢?
工作时间久了,也有了这样的经验:这买家开价高的且异常爽快的,自然都不是“正常人”。快递小子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找去,只看到一片拆迁工地,不过对方说的也明白,按照残留的门牌号码找对人家之后,他隔着只剩空洞的窗子看到地上的一个小盖板。
天色已经昏暗了起来,不过当他打开盖板时,还是被里面的金条晃到了眼睛。
大约有快递小子食指大小的一根金条,安安静静地放在一个油纸包边上,纸包上用粗钢笔大大地写着收件人地址:“牌位巷999号,马贺然亲启。”
没有电话号码没有其他收件人选择,光是看这个地名和门牌就已经足够奇怪的了。但凭着这不菲的邮寄费,他也明白这笔生意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必须送到对方手里。快递小子撇了撇嘴,心说果然新顾客一如既往的不好伺候。
他看看已经开始安静的工地,确信没人在意他,将沉重的金条放在自己写着“诚信快递,一诺必达”的红马甲的内口袋中,再把油纸包稳妥地收在自己的背包里,以飞快的速度离开。

“牌位巷……”独自都在半夜街头的快递小子又一次念叨了一遍这个奇怪的地名,“这鬼地方到底在哪儿?”
对于这座古城,快递小子已经算是了如指掌了,想不到现在还是被这地址难住了。他在“扫荡”了自己熟悉的城北、城西、新城三个区域之后,把目标锁定在老城南。
老城南有着几百年的风风雨雨,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兴衰沧桑,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安静的坐在属于他自己的靠椅上,与世无争。但随着近些年的城市开发,“向老城区要空间”的口号提了出来,一些老建筑老宅老街道老地名也相继消失了。
也许这“牌位巷”就不幸身在这些这些“老朽”了的历史之中,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点儿背了。
快递小子穿过一片居民住宅,打算向未知的老巷探索。身边一个院子里传来的奇怪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闪身便蹿上了院子外面一株更高的松树,在微弱的灯光与月光照耀下,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女子正在用力挖着靠近院墙的一棵茂盛的广玉兰,边上还堆放着一堆看起来比较陈旧的青砖红砖与城墙砖。在通向院子的台阶上歪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住地颤抖与低声抽泣,那声音像是很好的掌握着根本不会越过围墙传到外面来。如果不是铁锹挥舞的声音过于频繁,他这样一个急于找到“牌位巷”的过路人断然不会关心这个小院。即使关心了,如果没有发现那个中年妇女身边还隐隐约约有个巨大的阴魂不散,他也不会停留下来。
这阴魂基本能肯定是新鲜出炉的,全是还散发着一股蓬勃的鬼气,他傻站在哪里,也属于搞不清状态的一类。
快递小子又朝亮着昏黄灯光的里屋看去,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凌乱的屋里,墙上、玻璃上、地面上星星点点的污渍不是血迹又是什么?接着他发现透过窗子能看到的躺在地上的半截身子和那个阴魂的体形又是多么的相似。——不消说,这幕悲剧刚散场没多久,而这年轻女子这么急急忙忙的挖树根准备砖头,也显然不是忙着夜以继日为绿化事业做贡献。
“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带这该死的隐形现怨眼镜了。”快递小子抱怨起自己的多事来,“不然直接打个110就什么事都搞定,现在倒好,我还必须多通知一个人。”他自言自语地开始取出手机拨号。正在这时,他发现那个身形魁梧的阴魂开始移动了,他表面由平静转为愤怒,继而扭曲,他伸出双手,向身边的中年妇女脖子抓去。这边阴魂刚刚行动,那边阵阵凉风便从院中涌出,朝四周袭来。
“日行一善呵。”快递小子安慰自己道,把手机往马甲口袋里草草一塞,边长吁短叹边探右手往自己身后的背包摸去,嘴里喃喃道,“谁让我是好心人呢?好心不能当饭吃,却可以让我心情舒畅。”
快递小子身法极快,这边松树一摇,转眼他就来到院中,连阴魂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人鬼之间,冲着少了半截脑壳的阴魂呲牙微笑了。
“你是什么人?”阴魂开口了。
“我只是过路的好心人。”快递小子左手掸了掸身上的红色马甲,“我叫兰斯洛。”
阴魂先是一愣,而边上的母女俩却还没来得及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参与者。她们只是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都朝这边看来,但什么都没看到——本来她们就看不到阴魂,而兰斯洛早已借着出神入化的身法跳到广玉兰上,借助宽大的树叶挡住自己的身体,压低声音对着刚刚拨通的电话说:“无碍快递兰斯洛,让离我最近的驱魔人赶紧过来,阴魂。——别忘报警。”
他简介的声音刚落,就感觉一股冷风扑面,那个有着举重运动员体型、半个脑袋、狰狞面孔、蓬勃鬼气的死鬼竟然丢下那母女朝着他扑来。兰斯洛干笑一声:“这可是你来惹我的。”
话未完,人已不见。
只是双腿微微用力,借助树枝的一点弹力就让他快速在空中跳起了五米有余,兰斯洛用眼角的余光盯着慢慢追来的阴魂,身子在空中优雅地翻转,伸展,甚至还轻松地吹起了那首他最喜欢的欢快曲子。
阴魂这边非常郁闷,今晚打牌输了,回家按照惯例拿老婆出气,结果被一怒之下反击的妻子女儿不慎用铁铲劈开脑瓜就已经很不爽了。当了鬼吧,刚要展开报复,又凭空杀出这么个家伙,虽然他已经开始接受自己已经挂了的事实,但是想就这样让一个有着几十年打架闹事摔碗骂人的家伙彻底放下好斗的本性却是难比登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的追赶,无奈对方那个穿着红色马甲的家伙还是距离他越来越远。
阴魂忽然很得意地想到一件事,自己已经是鬼魂了,也就是基本摆脱了地心引力,对方可没有,他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嘛!他索性就不动,在半空中盘旋,一边对着头顶上的兰斯洛做出挑衅的动作,呲牙咧嘴。
兰斯洛心中暗笑:刚刚变鬼就这么厉害,已经能想得到利用自己与活人的差异,如果让你成了气候还了得,好在今晚是我憋了一肚子火地来“日行一善”,不然那母女二人只怕早就中招了。话说回来,这样的人死于非命,也算是苍天有眼,替天行道了。
兰斯洛继续悠扬吹着口哨,人已经在空中变成了倒立的姿势,接着笔直地倒栽下来,刺骨的冷风迎面吹来。他小小吃了一惊:这阴魂好强,这么一点点时间之内,已经能够把怨气集中起来,而且现在这怨念已经可以被他控制起来。想到这里他决定把驱魔人联盟对自己的禁令放到一旁,伸手去摸自己藏在背后的兵器。
阴魂这边也集中精神准备给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好看,身体竟微微发出蓝色的光来。
正在这时,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传入兰斯洛的耳朵。兰斯洛心中一动,对阴魂笑道:“蓝光?你当你是烧煤气的吗?”
阴魂也不回答,身子上蹿,向和兰斯洛来个正面交锋。不过他感觉有些不对劲,本来自己还可以随意移动,现在却动弹不得。他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一道金光把自己拦腰围住,就像是一条绳子。
“老关,我当他们派谁来呢,原来是你来‘搞’?”兰斯洛身子在空中完全不合力学原理的横向移动,飘然落地。身旁站着一个中年胖子,双手举着一对巨大的三角板。那束缚住阴魂的金光就从三角板的尖端射出。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6-25 16:45:00
“你小子不送你的货,跑来多管什么闲事?”被称作老关的胖子不理会阴魂,倒是显得有些警惕地盯着兰斯洛。
“你以为我想啊,道儿不熟,这不正在摸吗?见到这么个菜鸟准备害人,一时手痒。”兰斯洛嘿嘿笑道。
“果然是菜鸟,发力这么不知道节制,就算我不来你也足够把他耗光啦。不过你可以走了,不该你管的事情少管。”老关催促说。
兰斯洛抬头看着不知发生什么情况的阴魂,对老关道:“我说你这可不对了。我在你的地头上帮你处理突发事件,还好心打电话请你过来,你不拉我吃饭,至少也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吧。哪有这样撵人的道理?”
老关用力把三角板往下一拽,阴魂就结结实实跌在地上,老关把三角板往他头上一扔,阴魂顿时发出“吱吱”的声音,眼看是不能再了。
老关本命关庆愚,是负责城南一带的驱魔人,平日里的身份是测绘局的技术员,其实手里这对三角板可不是一般的俗物,而是他的法器——“绝世金镐”。所以兰斯洛刚才用了“搞”这个听上去很奇怪的字。
老关不耐烦地道:“警察就要到了,你看是不是再等会跟他们邀一次功?给你颁个荣誉市民之类的奖章?”
兰斯洛摇头道:“那玩意又不能当饭吃。我要它当累赘么?知道你平时小心惯了用不着我,这样吧,你只要告诉我‘牌位巷’在什么地方就当是谢谢我了。”
老关皱眉:“你找‘牌位巷’干什么?送快递也需要早早为自己的身后事准备吗?”
兰斯洛急忙吐口水,“呸呸”,口水落在阴魂身上,鬼魂一类本来最怕的就是活人唾液,这下让本来就已经非常痛苦的倒霉鬼更加难受,兰斯洛也不理他,搂住老关的肩膀讨好道:“你还真是爱提问啊。还不是为了送货嘛,混口饭吃混口饭吃。知道就别卖关子啦。下回你找我送货给你打折就是。”
关庆愚叹气道:“告诉你也没用,那巷子十几年前旧城改造的时候就拆掉了,现在是一片住宅小区。这个‘不吉利’的地名也早就不用了。”
兰斯洛没想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变成了事实,费了几秒钟才缓过神来,一字一句道:“哇靠!那这趟货不是死挺了的死件了吗?”
老关幸灾乐祸地说:“哈哈,你小子这么嚣张,这两年没少赚。偶尔给你来趟不顺心也好。高额酬金这次拿不到了吧,还是和以往一样收了人家几千块?”
兰斯洛哀怨地说:“我不是为赚不到钱难过,这东西现在送不出退不回。干了这么久,头一回遇到这么标准的‘死件’。我的金字招牌啊……”
老关正色道:“好啦,警察马上就到,我得在他们来之前解决我脚边的这个货,你帮我?”
兰斯洛背着大背包,扭头就走:“收件人不存在,我当然回家睡觉。”
老关无奈地笑着摇头。就在兰斯洛已经走出很远之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喊道:“既然你说了会打折,今天就托你办件事情,算我便宜点怎么样。”
已经走出老远的兰斯洛简直是瞬间就回到了他的面前:“那要看送什么货了。”
老关思索着道:“我有把好琴要托你送给穆临津——你知道?那好,明天早上五点你去石圩街路口跟我碰头。”
“琴?口琴?杨琴?古琴?提琴?钢琴?要看东西大小和重量来定价格的。”兰斯洛说话和机关枪似的,忙不迭在马甲口袋里掏价目表。
老关皱眉道:“得了得了,废话真多,跟你说了下次见面再谈,再啰嗦下去这里的事情你来扫尾?”
非常“体贴客户”的兰斯洛又在一瞬间便跑出十步之外,摆手道:“我这个热心市民该退场啦。明天早上见。”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6-27 00:21:00
二、清晨街头遭遇战
早上五点,天色灰暗,连扫大街的城市美容师都没有正式开工,而兰斯洛则已经穿着牛仔套服外罩红马甲站在他和关约定好的地方。
纵然是夏初时节,这个钟点也无论如何算不上是普通的早。好在兰斯洛对睡眠要求不高,换了旁人兴许就不接这趟差事了。
所以兰斯洛虽然收费极高,但还是生意兴隆,因为他守信,极少说“不”,只有三次:
一次是因为托运人太穷,他怕这人为了酬劳连三餐都要省去,不忍收钱又怕降了身份,便指点那人去了邮局;一次是因为他嫌目的地太远,凭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在制定时间内完成,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最后他指点了那人去了航空公司;还有一次他嫌托运人太难伺候,财大气粗,除了价格什么都非常难商量,又很不放心地怕他弄损了物品,最后兰斯洛指点这人去了保镖公司。
即便如此,兰斯洛的口碑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的名气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多,收费也越来越高。可是他丝毫不怕有人竞争。
因为兰斯洛送的东西与众不同。他只和术届的人有往来,也只为术届中人服务。即使是前面那三位,也分别是术届内赫赫有名的穷光蛋、国际公民、万人嫌。
术届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一部《封神演义》创造了不知多少神怪,之后学习法术之风渐盛,慢慢形成了一个很庞大的人群。但由于鱼龙混杂、胡作非为之徒不在少数,加上一些专修嘴上功夫只会吆喝没有真才实学的江湖混混成天招摇撞骗,术届开始被主流人群敌视、孤立,最终变成鄙视、无视。
不过总有人坚持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部分坚定的人最后形成了一个非常隐秘的组织,表面上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实际上却是与法术、灵异为伍。
科学发展了几百年,解决了的问题远小于没解决的问题,而且未解之谜还呈现出以几何级数增长的意思,吸引广大学子前赴后继,以人数硬扛未知数。
当渐渐人们又开始回过头来审视以往,惊奇地发现很多“有趣”的现象:薛定谔猫的故事可以用“花非花雾非雾”来代替;微观世界可以用佛法来解释;即使是现代医学的疑难杂症,也可以在古代书籍中找到不少相对应的记载。
历史就是这样螺旋前进,被扔进垃圾堆的旧闻又焕发出了新的生机。而那些醉心于法术,或隐居修行或安居乐业或行走四方的人,也再次被人们以正常的眼光来看待。而这次,他们不再像过去那般轻易出头,把自己的身份当作本钱。他们与一些“说话有用”的人达成协议,互不侵犯,仅在人们需要时施以援手。而不知情的大多数人,却总爱传说他们的故事。他们这个圈子,被称作“术届”,而那些被委任利用法术保护普通人的术届中人,则被称作“驱魔人”。驱魔人是术届中与普通人联系最为紧密的一部分,一方面他们用自己的努力换来大家生存的空间,另一方面也维持着整个人世间的平衡。
术届中人往往骨子里喜欢标新立异与众不同,所以你会看到各种各样做派的家伙,从性格、做事风格,到门派、流派,乃至做法用的法器,越有个性越成功。发展到后来,一些法器甚至不能随身携带,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找个出租车、面的,乃至搬家公司的卡车把法器提前运去。可突发情况总是避免不了,到了被恶鬼怨灵追杀的关头,那些平日守着金山不肯花的“低调”的家伙们,只求有人能送来他们需要的东西——至于价格,真的没空去理会。
于是,兰斯洛的无碍快递公司便诞生了。
兰斯洛看上去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身子有些单薄,平日里总是一套牛仔服,时常罩上他红色的马甲,背着与体型完全不搭调的包袱。可是所以知道他的人,即使他们自己本身如何怪异,也都会不吝惜地用“怪人”来形容兰斯洛。
的确,刚才介绍的是兰斯洛的外表,也是他唯一不“奇怪”的地方。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6-27 22:14:00
所以兰斯洛站在清晨的街头,稀稀落落的路人也丝毫不会在意无所事事的他。
兰斯洛一边盘算着前一阵子的业绩,一边考虑等会怎么给老关报价。等了二十来分钟,还是不见关庆愚的出现。
兰斯洛心里抱怨老关没有时间观念,眼看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只怕再过一会,他们两人一见面就会成为人们的焦点。没错,无论是再怎么迟钝的人,就会对两个大清早在街头交接琴的大男人多看两眼。
好在远远的,来了两个更奇怪的家伙。
现在的时间是六点不到,居然出现了一对穿着一模一样白色制服,身高一样,留着一样发型,身后背着同样一个方型大仪器的家伙。这两人一溜小跑过来,如果不是看清了他们的脸兰斯洛一定会把他们当作双胞胎,他们身上的仪器看上去像是一台老式的29寸电视机,漆成深绿色,有一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按钮指示盘旋纽之类。
兰斯洛看着两人沿着自己所在的这边人行道过来,怕挡着人家的路,便往后退了两步。不想那二人也把笔直的前进路线微微变动了一下,仍旧朝着兰斯洛小跑过来。
兰斯洛心中不喜暗想这两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这么宽的马路偏偏要和自己挤。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右边的那人在距离他还有五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左边那人则和他擦身而过。兰斯洛只感觉两人的速度明显比刚才要快,正在疑惑忽然就听到左边的那个人背对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声:“怎么居然不是老外?”
所有人第一次听到“兰斯洛”三个字,都多多少少会愣上一愣,因为这确实不是普通国人按照常理会起的名姓,如果不是因缘巧合,他也不会起这样一个怪异的名字。
兰斯洛原名兰晓华,出生在湖南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当地民风淳朴,但对鬼神一说笃信不疑,很多孩子小时候就要拜这个神仙那个菩萨,据说可以一生受其荫护。兰斯洛一家子都是本身的农民,在他还不满三岁时带他上山找到当地小有名气的寺庙。据说当时庙里的老和尚是很喜欢这个孩子的,居然要求把他留下当小沙弥。家人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同意了下来。
不过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寺庙里都会在山门里供一尊韦陀像,据说,在佛祖入涅时,邪魔把佛的遗骨抢走,韦陀及时追赶,奋力夺回。因此佛教便把他作为驱除邪魔,保护佛法的天神。韦陀菩萨手拿伏魔金杵,表情肃穆。如果韦陀杵扛在肩上,表示这个寺庙是大的寺庙,可以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三天;如果韦陀杵平端在手中,表示这个寺庙是中等规模寺庙,可以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一天;如果韦陀杵杵在地上,表示这个寺庙是小寺庙,不能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而兰晓华到了这个寺庙的第二天,原本平端金杵的韦陀竟然把金杵放到了地面上!而庙里的师父都也同时发现了兰晓华是一个天生的大胃王,一个三岁孩童的饭量与一个成人相差无几。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这小庙也许就会被这孩子吃垮。
这在当地算得上是奇闻,而且所有人都拿这个当作趣谈。平日里指着兰家人背后议论“就是他们家,生了个孩子去庙里才吃了一天,韦陀就显灵哭穷了”。
不出三天,兰晓华的爷爷、爸爸一同来到庙里要求把孩子接回去,甚至生气地表示这个孩子和佛门犯冲,再也不拜了。
老师傅倒是真心喜欢这孩子,用他的话说“此子有一股金色的灵气直射云霄”,“如若不加以教管,或庸庸碌碌,甚至可能堕入魔道”。这边把兰家两代人说得心里发毛,另一边则说可以安排孩子去嵩山,入少林正宗,而且那里香火旺盛,韦陀也不会那样轻易就显灵。
就这样,还不太会说人话看懂人事的兰晓华就早早背井离乡,来到遥远的河南嵩山。来了之后,他爸爸才发现,老和尚推荐他们去的,根本不是那个大家概念中李连杰练拳的那个少林寺,而是少林寺的下院的隔壁的下院住持的师弟的朋友的寺庙。这个寺庙虽然也在嵩山,但位置极其偏僻,距离少林寺差着一天多的路程——前提还要别在山里迷路。
不过有一点很对兰家人的胃口,那就是这个寺庙的师傅开口闭口也谈的是这个孩子的所谓“灵性”,而且说了许多他们听不懂的话,其中心思想就是孩子不错,但不适宜出家,现在帮你们养着,等到学龄要送回老家上学,寒暑假再回来学法术。
兰家本来就不富裕,送孩子入寺庙也确实有那方面的考虑。看对方这么大度,也便同意了。兰爸爸高高兴兴地跟住持道了别,住持只是微笑着说:“这孩子有金光不假,只是这金光究竟是不是真金呢?”

兰斯洛不由又想起这句话,然后由衷赞道:师父是真牛啊,当年居然一下就看出我将来只认得真金!
这时那个先停下来的制服男子开口道:“兰斯洛?”
兰斯洛没来得及回答,只是稍微一愣神。两人就用同样迅速的动作把背后的仪器猛地放在地上,低声道:“得罪了。”
兰斯洛只感觉耳边有啸叫的声音,像是无数蚊子聚集起来发出的那种尖声,令他非常难受。他迈步向前走去,且不论对方是何居心,首先被人制住就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找你谈谈。”站在他左边,刚才嘀咕的那个人低声解释道。
兰斯洛感觉身子开始无力,心知这样耗下去吃亏的是自己。咧嘴笑道:“嘿嘿,大清早的,这架势该不会是找我送东西吧。”
“都说你非常快,所以我们用了最先进的手段。”右边的那人说。
“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没那么难办。”左边的人带着一丝傲慢的语气说。
兰斯洛脑中念头一闪,忍着刺耳的声音挤出笑容道:“看来还是得让你们验证一下我是不是‘难办’才行——”这话刚说完,前一秒还站在两人之间的兰斯洛便消失了,紧接着,左边那人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身后传来兰斯洛恢复轻松语气的下半句:“是不是?”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02 15:48:00
兰斯洛的身法之快,在当今术届绝对算得上前三。其实前提还是兰斯洛自己说过“人外有人,虽然现在不知道还有谁比自己快,但估计应该还有最多不超过两个”这样的话——说白了,其实就是第一。
至今没人知道兰斯洛如同鬼魅般的身法是如何炼成的,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他入了嵩山之后饭量与日俱增,功夫却迟迟不见起色,而师父——那位一眼看中“金光”的空光和尚,也不以为意,每每见到当时还是小屁孩跟着一帮师兄后面屁颠儿屁颠儿的的兰晓华,便笑吟吟地用手抚摸其头顶,私语几句。而兰晓华也总是回应以满足的笑容。就这样,一直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兰晓华还是七窍只通了六窍,对于法术、武功、佛法都是一窍不通。
只是那些功夫日渐高强的师兄们发现,无论自己用多么快的速度,都很难摆脱这个不足七岁的小跟屁虫。
“师父,也许兰师弟是轻功奇才哟。”这天为人忠厚的二师兄主动跟师父说。
空光和尚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用那只用了不知多少年的红得发出黑色油光的檀木不求人给自己挠着痒痒。
“我们师兄弟五个都二十来岁,为什么您还要收这个小家伙呢?”耿直的五师兄也忍不住发问了,“他整天只会跟我们捣乱。”
“小师弟是有些顽皮,不过还是很懂事的。”最沉稳的大师兄开口了,“不过师父,您当初答应是等晓华满了学龄便要送回家去的,这几年还不曾见您正式传授他什么,就这样让他下山上学了?”
“义务教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空光和尚慢条斯理地开口,五个师兄弟差点全部摔倒,“晓华,我问问你,你来嵩山这么久,觉得有趣么?”
兰晓华想也不想:“没趣,闷死了,没人陪我玩。”
三师兄很委屈:“老六,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师兄弟里只有性格随和的三师兄把兰晓华当作六师弟,“你哪次找人玩的时候不是我第一个同意陪你?”
兰晓华还是不假思索:“那是你跑得最慢,我最先逮得着你。”
空光和尚笑道:“现在你们明白了?”
几个徒弟也恍然大悟,师父这些年一直在传授兰晓华的全是上乘的身法。
兰晓华还是瞪着眼睛:“我真的要回家上学了?”见师父点头,接着说:“太好了,可以下山玩了。”
空光和尚怕兰晓华下山惹事,又让咒法修行最好的四徒弟给了他一串开光佛珠,兰晓华老实带上,然后他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下山之后再也不能那般健步如飞。
一晃又是七年过去,兰晓华初中毕业,再次回到嵩山时,师父却大发雷霆。
兰晓华成绩相当不好!
此时山上五位师兄也都快要满师出山,却不想在最后的时间见到了师父发这样大的火,终算是完成一桩心事,只是惹祸精兰晓华本人不甚幸运,被空光和尚赶出寺门,勒令其苦行两月,不得花钱,不得回家,不得找熟人帮助。
五个师兄本有心出钱出力,结果被师父发现,全部罚抄《百喻经》十遍。幸而兰晓华天生随遇而安,拿起师父精心收拾好的行李——里面自然不会有一点能换钱的东西——挠挠头便下了山。
而后兰晓华便不知去向,两月之后仍不见回山,师父特地下山打电话去问,转了好几个人才问到兰家人竟也毫不知情!这下空光有些惊慌,又碍于面子不能明说,便吩咐五个弟子以按期不归的名头去找兰晓华。
又过半年,五个弟子分别回来,他五人已颇有道行且各自方向不同,竟全部空手而归。不过大师兄在东北听说兰晓华曾在此出现,二师兄在内蒙得知他曾到此与野马赛跑,三师兄在山东听到关于一个奇异少年雨中徒手攀爬泰山的事情,四师兄在贵州打听到了有关他在这里的丛山之中救助跳崖者的事迹,而五师兄更是在海南听人谈论一个少年踏浪而行的怪事。
听罢几人的叙述,空光呵呵大笑。大师兄道:“师父,我总不敢相信这些都是兰师弟做的。”
师父此时已年逾五十,修为比前些年又不知高了多少,笑道:“真的何妨,假的又何妨?只是能够有这么多的事迹,便是大大的不易了。”
又过半年,兰晓华一脸风尘,全身衣不遮体的回到嵩山。师兄们都又惊又喜问寒问暖,只有师父含笑点头。
师兄们一心想考查兰晓华武功功力到了何种境界,却总被他搪塞过去。不久大家发现他的新爱好——打电子游戏。
兰晓华身上不知怎的总会有几个零钱,然后便偷空下山,找到镇上喧闹的游戏厅打上几把。师兄们担心他再犯错,便去告诉师父,师父却又不动声色,只是让他们准备满师下山的事情。
空光这寺,算门派应该是术届中佛门剑宗,也称佛剑门,以剑法最为精妙。五个师兄全部都是一手的漂亮剑法,大师兄更是在剑光隐约可见佛门“卍”字印,修为最高,只有兰晓华好像什么都不会。
这天满师,所有人都早早来到正殿——庙太小,正殿也不过是五米见方——准备下山仪式。想想一晃来此都已超过十年,心中不由百感交集。师父也一一将自己珍藏的剑相赠,并给各人佛偈四句。
只有兰晓华没来。
等到这边都快结束了,他才睡眼惺忪小跑过来,问道:“师父,也给我一把剑吧。”
师父笑道:“你呀你,师兄都满师了才能拿剑,你又没正式入门,为什么也要剑?”
兰晓华想了想说:“师父,我想好了,我继续读书去啦。”
师父略吃一惊,又笑:“好好,你家人一直不愿你入佛门,大概也想到有此一天。今天也便算你是我入室弟子吧。”
五位师兄都是大喜,忙呼喊小师弟一同跪下。师父却摆手道:“你与他们都不同,让你学个十年也不现实,所谓万般行业,皆为修行,下山之后,全看你自己造化吧。”
兰晓华也不理这些,只说:“我也要剑。”
师父却是为难:“剑只有这五把,再多一把都没。”
五位师兄热情无比,都把自己的剑让兰晓华挑,兰晓华看也不看,道:“师父那里还有好东西,我知道的。”
师父笑道:“哦?那你说说是什么?”
兰晓华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有东西在招呼我去。”
师父道:“好,那你自己去取,拿来便是你的。”
兰晓华双手合十鞠躬,道一声:“好。”退步出了正殿,转眼间便从另个门走了进来,手中却多了一个物件——正是空光的那只长柄檀木不求人。
五个师兄全部对视了一下,这不求人放在师傅卧房,距正殿虽说不远,但在这几秒之内进去拿了东西再回来,这速度便非常人所有,心中都是一惊。
师父拊掌大笑:“搞了半天,你只是要这,好好好,随你罢了。”
兰晓华再次鞠躬道:“谢师父。我还有一件事希望和师父商量。”
“哦?”
“我要改名啦。”兰晓华把不求人斜着举起,猛然身子急转,宛如挥舞重剑一般就是一劈,一阵强劲剑风便向四周传递。三师兄急道:“师弟不可!”四师兄五师兄也以为他要动手,急挺剑拦住。不料兰斯洛只是挥不求人,随后又好好站直,对大家宣布道:“我要改名‘兰斯洛’!”
——这孩子一定是傻了。
所有的师兄都这么想,二师兄更是关心:“师弟,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兰晓华正色道:“不,我想好了,我要继续上学了,不过再也不能叫兰晓华这个娘娘腔的名字了,我要改名‘兰斯洛’。”
师父呵呵笑道:“都好都好,改就改吧。”又补问一句:“徒儿,那你为什么要叫兰斯洛呢?”
他把不求人在手中紧握,道:“我打的游戏里有个叫兰斯洛的金发老外,那一招劈剑非常厉害——就像刚才那样的——我很崇拜他……”
就这样,这一年开学时,某高中新生的花名册上,有了一个叫“兰斯洛”的非应届生。
(PS:小时候玩过街机的人应该都知道《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02 15:49:00
圆桌武士》这个经典游戏吧。)

且说这边,两个仪器男见兰斯洛这么轻松就挣脱开去,心中都是一惊,生怕这怪物反击。不料兰斯洛只是说:“有事呢,我给你们好好谈。如果真要想跟我打呢,我今天有生意要做,没空。”
两人心中轻松不少,见兰斯洛没有敌意,左手那人便示意同伴关上仪器,道:“你是不是在等关庆愚?”
兰斯洛惊讶地说:“你们怎么知道,我还纳闷老关怎么没来呢。”
右边那人道:“他来不了啦。”
兰斯洛抢步到了他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领:“什么意思?我昨晚还看到他的。”
那人继续道:“就是昨晚,他遇到了严重的袭击,大概快死了。我们就是打算带你去接受调查的。”
兰斯洛只觉得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刚刚一起死件,现在又是顾客遭难。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呢?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03 20:19:00
那两人见状便说:“如果你没有什么好怕的,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兰斯洛精神不振地说:“你们是罡科公司的?”
两人承认道:“是啊,我们也是接到通知来带‘兰斯洛’回去,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兰斯洛苦笑道:“不是老外,是么?好吧,我跟你们走,老关怎么说也是我的主顾,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能当作不知道。”
兰斯洛和术届的关系向来复杂,没人知道为什么他师满之后没有正式加入驱魔人联盟,也没有在术届挂任何的职务,甚至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当他创办无碍快递的时候,术届却又出奇的支持,古都当地的驱魔人联盟负责人甚至亲自当了他的第一个主顾。
刚才站在左边的那个岁数稍长的人说:“我们斗不过你,自然没脸带你回去,不过如果你愿意跟我们走,那你也要按照我们的规矩。”
兰斯洛点头:“不就是押着我吗,没问题,我们去哪?”
稍微年轻的那个说:“殡仪馆。”
兰斯洛惊道:“什么?老关他不是没有——”
年长的道:“没错,他虽然和死了差不多,不过好歹是活着,只不过他老婆就没那么幸运……唉,太惨了。”
兰斯洛顾不得路上越来越多的行人,竟然一只手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到底怎么了。”
那人有些慌张,年轻的忙来劝:“好说好说,别动手。没人知道怎么了,只是关庆愚的头部受了重创,而他妻子枯死了。”
“枯死了?”兰斯洛歪头看着他。
“没错,很可怕,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水分一样,缩成了一团。”年轻人说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寒噤。
兰斯洛手一撒将人丢在地上,急道:“别说了,快带我去,不管是去哪里,快点!”
为了避人耳目兰斯洛决定和他们坐公车前往殡仪馆,在路上花了两个小时,总算是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关庆愚昨晚九点接到通知去现场处理情况,这和兰斯洛的时间刚好对上。但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上。老关做事非常认真,不会像别人在夜里处理完了事情之后第二天一早才去交差。所以总部那边感觉有些不妥,便打算安排人去找。这时刚好有人报警,说发现南城的某小区人家有血从门底下流出来,怕是出了凶案。驱魔人这边在这方面与官方也有联动,发现这地址竟是老关的家,忙派人前去。
费了半天力气打开房门,只见一小堆苍蝇飞了出来,然后就是满屋的鲜血,老关面朝下伏在地上,后脑有个恐怖的伤口,能够见到头骨。这边还没看仔细,那边有人在里屋也有发现:“不得了,干尸!”
大家又看去,只见在床边的地上靠坐着一个瘦小的人体躯干,皮肤萎缩,五官也皱在一起,只能通过衣服和长发看出是个女人。
警察们不敢小视,急忙准备向上级汇报,不料来了两个驱魔人,三下五除二就摆平了众民警,先是把他们从现场移走,再洗去他们的相关记忆,最后让他们相信一场发生在凌晨的流氓闹事已经被妥善处理。随后这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向术届上层反映。
古都驱魔人联盟第一个站出来表态,这件事是一起严重的邪魔示威事件。关庆愚直接拉进了ICU病房,而他妻子,必须及时火化,避免夜长梦多。
兰斯洛听到这里又耐不住了:“废话,什么叫‘夜长梦多’!谁的主意?”
那年轻的还想争辩:“根据我们公司的研究,这样死的人怨念——”
“呸!你们罡科公司除了忽悠人买你们的高价东西之外还会做什么?不过你们公关做得好,反正我是不理你们那套。怕什么?尸体都干了,没有水的东西连当魂鞘都嫌不合适,还能做怪?”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是李会长的意思。”年长的那个怕他们的动静引起车上旁人的关注,故意把声音放得低低的——其实这完全是掩耳盗铃。三个大男人,其中两个穿着一样的制服还拿着硕大的仪器,像是两个柜子,剩下那个穿着红马甲,背着瘪瘪的大包袱,怎么看都和普通人不一样。
兰斯洛冷哼道:“李会长,怪不得……”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已经到了位于南郊的市殡仪馆。下了车之后兰斯洛就感觉不对:“今天的怨气好重。”
年轻的说:“不是吧,天气冷而已。”
年长的那个看了看手表——也许又是什么仪器——又摆弄了一下自己那个29寸的大盒子,很认真地说:“仪器没有任何反应。”
兰斯洛道:“好吧,也许是我多心了,不过平时这个时候殡仪馆应该开始忙碌了,怎么今天这么冷清?”
年轻的说:“李会长说今天要办特殊的追悼会,所以让他们这里清场了,上半天都是归我们术届用的。”
兰斯洛摇头:“我不是术届的,你们,哼,也不算是。”
年轻的不耐烦地说:“好好,我们是没法术,但是有科学手段一样可以。反正把你带来这里我也算完成任务了,李会长就在前面休息室里。你去不去?”
两人说完便抱着自己的仪器向大门边的一个小房间走。兰斯洛见屋门上有和他们仪器上一样的标志,知道那是罡科公司在这里的办事处,只是笑笑便迈步朝他们刚才指的房间走去。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04 21:49:00
兰斯洛保持着不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因此随身总是带着各种器具。眼见这天气越来越不对劲,此时的天色竟比早上还要阴暗,看来一场豪雨是免不得了。
这殡仪馆占地颇大,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那间屋子隔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直线距离不远,但中间被松柏隔着,必须走一点弯路。
正想着,雨点便打落了下来——眼看就是入梅的天气,这样的雨可能会更多,便急忙去取身后包里的伞。
他手向后摸,不料没摸到自己的包,倒与另只手相遇。他急忙转身,不想那人也跟着他急转,不过速度略微有些慢,便用手按住他的背包,使自己不被他发现。但兰斯洛此时已经问道了那股他不会忘记的味道,不屑地说:“王二东?”
那人是一副混迹于市井的打扮,衣服裤子都脏得发亮。听兰斯洛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便嘿嘿一笑松了手道:“不求人,你最近又发财了吧。”
兰斯洛道:“你放着好好的菜不卖,今天也跑来做什么?”
“参加追悼会啊。”王二东理了理油腻的头发,把皱巴巴的衣服往下拽了拽道,“夜里的通知,一大早就来了。”
“搞什么?还有什么人被通知来了。”兰斯洛有些纳闷。
“怎么,我们就不能来?”转角走出两个人,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穿着一套黑色西装,一旁的中年女子比他还高一头,一身雪白套装,表情凝重。
兰斯洛呲牙一笑:“张女士应该算是老关的同门了,而且平素也有往来,今天来算是合理,至于钱不坏你嘛。我觉得你还是继续去炒股比较好。”
被称作钱不坏的小老头眼睛一瞪:“去你的吧,我那是工作需要,如果没有我用法术镇住股市的怨念,这种过山车般的行情不知多少人都跳楼去了。”
兰斯洛道:“对对,你只不过顺手发财罢了。”
钱不坏继续道:“你小子上回帮我去取帐户登记表,一趟不到五分钟就受了我一万块,也算是黑心到家了。”
兰斯洛说:“得啦,换了你自己,给你一下午也不能拿得来。谁让你自己丢三落四又有钱呢。那个登记表帮你赚了多少?”
钱不坏不再言语,怕是真的赚了不少。
姓张的女子开口道:“不求人,你是我们术届的吗?”
兰斯洛被她一问,有些难堪,摇头道:“不是。”
“那就好,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来这里。”那女子毫不相让。
兰斯洛本可以说是李会长派人“押”他来的,但是他性格逆反,偏不直说:“我怕今天这样有生意,特地过来看看。”
女子顿时火冒三丈:“我师兄夫妇一死一伤,你却来这里混饭,真是太不懂道理了,请你出去!”话说完,已经伸手来抓兰斯洛。兰斯洛哪能被她抓住,瞬间退了三米远,口中说:“张大姐,好话慢慢说。”
张姓女子见一抓不着,更是生气,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纸,她右手一晃左手直指兰斯洛,用极快的语速说了一句咒语。那符纸顿时发出一道蓝光像是个绳套一般飞向兰斯洛。
兰斯洛明白这是她的法术,也不硬挡,任由那蓝光把自己顶离了地面,才在空中转换身姿,来了个180度的变向再次落在原地。
钱不坏和王二东怕他们打起来更麻烦,急忙上前劝阻。王二东去拉那女子:“张冕,算了算了。”
张冕也不想闹大,只是蹬了兰斯洛一眼,自己冒雨快步朝灵堂走去。
兰斯洛问身边的钱不坏:“你们也是夜里知道的消息?这么多,还有很多人要来?”
钱不坏说:“是的,据我知道,城东那片的人都要过来。”
“城北也是。”王二东补充道。
“见鬼,到底是什么名堂?”兰斯洛心中疑惑,也不和他们多费口舌,也径直往那个小房间走去。

一推门兰斯洛便被里面的烟雾熏得大声咳嗽起来。过了半分钟才勉强能看清屋里的情况。自己的脚边是两把椅子,对面则是一套简单的办公桌椅,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叼着烟斗满头白发穿着绸缎面料长衫的老者。老者见兰斯洛进来,坐直了身子,问道:“小兰,你来了。”
兰斯洛大咧咧坐下,摆手道:“李会长,别这么称呼我,我怕自己变成玻璃。”
李常平站起来把烟斗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敲了敲,其实缸已经满了,他这么一瞧,反倒使得屋里的飘满了烟灰。
兰斯洛下意识捂住鼻子,道:“你找我来,不会就是欣赏你连续八小时以上吸烟斗的本事的吧。”
李常平笑了:“好,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我找你来,也不是为了——”
兰斯洛打断他:“如果你怀疑老关那档子事是我干的,恐怕我现在就不能坐着和你说话啦。”
李常平笑得更灿烂:“果然明白事理。”
兰斯洛继续抢白他:“不过您也不容易,现在能调动的也只有罡科公司了。他们的人做事其实也不错,只是如果平时能注意点分寸,下手知道点轻重,可能大家也不会这么反感他们。”
李会长笑容慢慢退去:“唉,这帮人做事总是这样。”
兰斯洛说:“不过能在一起之间把那么恐怖的现场撤得干干净净,像是大雨洗刷过的一样,怕是他们也累得够呛吧。”
李常平道:“好,厉害。”他犀利的目光穿过烟雾紧紧盯着兰斯洛:“你知道的果然不少。那么你知道我找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兰斯洛微笑道:“这我还真猜不到了。问梁宇宁的下落?半年前就已经有定论了;找我送货?我想罡科公司也能干,您没必要找我这个黑心鬼;打听我们佛剑门?那是师父下的封口令,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李常平无力地往后一靠,说:“不求人啊不求人,这次我真的是要请你帮忙了。”
兰斯洛虽然外号“不求人”,但一般在术届中上级不会直接这样称呼下级,李会长更是没有理由这样喊他,心中感觉他可能有什么大事要说。
李会长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一字一句地说:“我邀请你重返术届——当驱魔人。”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05 18:31:00

就算兰斯洛发散性思维很强,还是愣了半响没能来得及反应。最后他长长吹了一声口哨,笑道:“这玩笑可真不好笑啊。”
李常平把烟斗放下,感觉人顿时就泄了气,那个干练的老者形象立即消失。他表情沉重地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而且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和你化解。”
兰斯洛打断他:“李会长,这不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这是术届和我们佛剑门的事,我师父也说过,咱们天生就是被冤枉的命,所以你们现在把兽心人的事算在我头上我也无所谓,也不想争辩。你让我生存,给我发财的机会,我很感谢,但是你应该知道,你们联盟收我四成的管理费我也从来没有赖账过。”
“组织也要生存,你让我怎么办?收你的管理费,也并没有拿去挥霍,比如说这次的事情,没有点特殊经费,做的起来吗?”李常平回答道。
兰斯洛顿了顿,说:“当驱魔人的事情,我不会答应,我今天来,只是想了解老关的情况,如果只是这样,我还是去医院看看他比较好。”
李常平道:“既然是这样,我也不留你。不过追悼会也快开始了,死者为大,不如等开完再走吧。”
兰斯洛侧耳听了听外面渐渐变大的雨声,点头同意。
李常平站起来,咳嗽了两声,而刚刚泄掉的气也好像随着这两声咳嗽回到了他体内,他再次成为那个精神矍铄的银发老者。
他对兰斯洛说:“在苍松厅,你先过去吧,我准备一下就来。”
兰斯洛推门出去,说:“人都死了,还搞什么苍松,真是莫名其妙。”李常平知道他是在拐弯骂自己爱做表面文章,也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待兰斯洛关上门,李常平才再次深吸一口烟斗,叹道:“不求人,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兰斯洛沿着回廊朝苍松厅走,同时把自己的红色马甲脱下叠好并伞一起放在包里,再把包存进厅外的储藏柜中,以正常的速度走进厅里。王二东他们此时已经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兰斯洛便站到墙角,毫不声张。所幸古都地区的驱魔人数量不少,要说眼熟可能还行,但想一眼认出每个人却还不容易。兰斯洛示意王二东和钱不坏不要跟他说话,他们也识趣地挡在他和张冕之间。兰斯洛看了看,发现不少自己曾经的主顾都在,只是大家都表情严肃目不斜视,没人在意穿着普通又故意把脸低下的他。
只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另有一股澎湃的暗流在涌动,兰斯洛从一到殡仪馆就感觉到这种气场,这时才明白这是在这里的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法力带来的效果。
兰斯洛既没有阴阳眼也没有通灵的能力,只是对于灵力比较敏感。加上他的不求人所到之处鬼怪无不望风而逃,并不常常需要现怨眼睛之类的装备。可眼前涌动的强大灵力还是令他的身体处于高度的亢奋状态,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这是一种许久不曾出现的情况,这让兰斯洛感觉有什么大事将会发生。转念又想,他们再怎么折腾也跟我没关系,大不了我溜之大吉。于是也便坦然了。
八点钟,陆陆续续的人们都到齐了,写着“张卿霞女士追悼会”的调幅也慢慢升了起来。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说:“关庆愚没死,他老婆死了,怎么把咱们都叫来?”
答曰:“谁知道呢,李头儿现在越来越古怪。等会再看吧。”
又有人说:“他媳妇去世,又不是我道中人,却为她开什么追悼会?”
另一个笑道:“没错,真要是怕有事找几个佛门弟子来年年咒不就了事啦?”
兰斯洛心中一动,不想术届现在各派之间相轻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还没多想,果然有人答话:“要说做道场,还是你们道家的专长,怎么今天没带桃木剑来点香坛?是不是另有准备?”他这话一出口,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使得这话的后半句特别清晰。大家都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披着头发,身穿蓝色马褂的老者正站在那里脸带不屑。
先前说话的那人连忙答话:“不知是什么居士到了,得罪得罪,您也是佛门正宗,不必和我们这些小辈一般见识。”
名叫“什么居士”的老者冷哼一声不说话,那人继续道:“不过呢,您的佛门法术似乎也不是很吃得开,令徒似乎对现代科学更感兴趣,呵呵。”
这事兰斯洛倒是知道,什么居士算起来是他师伯一辈的高人,现在已不问俗事四处云游,他只有一个徒弟,名叫李明,却是在爆破专业的在读研究生,平时驱魔做法也都喜欢用火炸药,对于本门法术倒没听说又什么特长。不过兰斯洛这点倒很赞同,想他也算佛剑门子弟,可剑法几乎就是不会,仗着身法诡异,指东打西,出其不意,那只开光不求人又蕴含无比威力,一般敌人倒也赚不到什么好处,实在不行,还有学自街机游戏里“兰斯洛”的那招“划空三界”现在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有了这些条件,也难怪李常平会力邀他来当驱魔人。在这点上,兰斯洛倒是和李明想法一致:反正有效的就是好的,再说师父教的法术是次要的,如何做好人才是主要的。
果然什么居士身后站出来一个穿灰色衬衫的青年人,正色道:“我擅长什么似乎与您关系不大,您今天来就是要问我会什么法术么?”
那人本不识李明,以为他还没毕业,该不会以正式身份来到这里。想不到他偏偏就在这里,讨了个没趣,但又不好下台,只说:“早知道李老弟斗血魔,封灵泉的事情,佩服佩服。”
李明警惕地说:“你怎么知道?”
那人倒客气了起来,身子微微一恭:“在下徐聆风。”
什么居士开口道:“原来是天下第一狗仔,”又过了半天才说,“队!”这徐聆风是杂家弟子,平素最是喜欢搜集各种奇闻,凡是术届的大事小情没有他不知道的,还自称“聆风者”,不过众人都背后喊他“天下第一狗仔队”,什么居士作为长辈当面训斥也是对的,只是他把“狗仔队”三个字分开说,倒显得好像最后那个字更应该写做“对”!
徐聆风知道对方难惹,也不好多说。李明看他脸色煞白知其心里有火,又看师父还是一副有啥说啥的样子。平时虽然大伙都不屑徐聆风的为人,但情况特殊终归是不好看,便打圆场上前拉住徐聆风低声道:“好了,徐兄。我师父最不喜欢别人说佛门的闲话,他自己又是在家居士不受什么戒律,所以常常得罪人,如果有哪里冒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
什么居士说:“李明,你不用理那么多,这里想抽他的大有人在。”
兰斯洛听得更是蹊跷,徐聆风虽然常常扯人闲话,倒也不至于招人憎恨。什么居士像是知道大家怎么想似的,继续说:“你不是很奇怪我怎么会忽然回古都吗?其实也就是这个家伙闹的,他昨晚收到通知后,第一时间就上网发帖,把关庆愚家的事情变本加厉地写了一遍。好在那个网站主管认得我,告诉我之后我连夜赶了回来,还让他撤了那个帖子,不然,恐怕今天这就是网站头条啦。”
大家均是一愣,张冕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闪身上前质问道:“真的?”她性子火爆,边说边打,眼看右手紧握一张符纸握成拳头,朝徐聆风砸了下来。
徐聆风闪身想躲,避开张冕这拳,不料脚下被人轻绊摔了个趔趄。他恼火地回头看去,却惊讶地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约有一米九的中年大汉正向他怒目而视。这人刚才还不在厅里,前一分钟才刚刚出现。大家又是一乱,只听有人悄声说:“穆临津!他居然也赶来了?”
兰斯洛不由又是心中一动。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06 16:57:00
这穆临津,不就是昨晚老关委托他要送东西的人?他记性不算很好,但对于自己生意上的对象总是不会轻易忘记。
穆临津与关庆愚的交情也是术届内比较有名的,二人都出自玄门,师从不同派别,却惺惺相惜,有二十年的友谊。
不过老关属于那种本分的职业人,也业内也是有口皆碑的敬业,平日发生什么突发情况也常常冲在第一个,几十年下来勤勤恳恳。穆临津倒有些闲云野鹤的味道,喜欢四处游历,近些年在江西一带定居。想不到只一夜时间,他便从数百公里之外赶回。兰斯洛心说这人速度好快,要是跟我做同行倒也算是一把好手了。
张冕见是他,不再理会徐聆风,像是见了亲人一般:“临津,姐姐、姐夫她们……”说罢竟是不能自已,带有哭腔。
兰斯洛这才明白老关是她姐夫,不用说,那个“张卿霞女士”自然是她姐姐,难怪她今天脾气这么不好。转念又想,穆临津跟关庆愚是多年好友,张冕跟他家又是亲戚,认识也是正常。
穆临津脸色铁青,对她点点头,压着声音说:“怎么这么齐整?不是追悼会么,这么多人准备干什么?”
张冕说:“是啊,有关的无关的都来了,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这里哪里像灵堂了。”说罢她又朝王二东看去,补上一句:“跟菜场似的。”
王二东平日便是以卖鱼小贩的身份示人,他知道这女人现在正在气头,又是家中出事,便不理会,把目光投向别处。
这时脚步声响,又有三人走了进来。兰斯洛见当头的是李常平,身后跟着的却是早上“请”自己来的那两人,知道追悼会要开始了。
果然大家见他们走进来,慢慢安静下来。徐聆风也不敢再多事,拍拍裤子站在一旁,但还是不停用怨愤的眼神看着背对自己的穆临津与张冕。李明倒显得客气,还跟他悄悄微笑一下以示友好。
李常平拿起话筒来,眼睛炯炯有神,他环视了一遍现场,用能让每个人听清的声音道:“各位,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而且用了最高等级的动员令,一定会让你们心感疑惑,为什么关庆愚出了事,我们要这么紧张,为什么事情发生在他妻子身上,我们却要这么认真。”
见众人都在不住点头,李常平继续道:“我向来认为,事情分不清轻重缓急是最头疼的。所以现在,死者为尊,我们首先还是开会为好。”
罡科公司那个岁数较大的站出一步,开始说:“张卿霞同志追悼会,现在开始。”俨然一付司仪模样。
大家虽然感觉很怪——这是给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人开追悼会,但那人声音极其煽情,加上哀乐在边上推波助澜,每人还是感觉有些难受。先是一番对死者的介绍,大家也都跟着听,然后便是领导致辞,李常平作为家属领导从支持工作的角度表示了对死者的感谢。
“默哀!”那人宣布道。大家都低下头去,只听见张冕在低声抽泣。兰斯洛心中也觉得不是滋味,身为术届中人,真的是与普通人格格不入,像老关妻子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遭。真正给自己送行的人往往都是自己不认识的,而自己的亲人、朋友则只是通过术届的一些手段修改他们脑中的记忆,好像自己去参加过他们的葬礼似的。而有些人,往往不知所终,人间蒸发,大家也只是偶尔念叨一下罢了。想到此,他不由又一次想起了那面位于深山之中的湖水……
哀乐的声音愈来愈大,像是要把所有的人都拉进这伤痛的深渊似的。兰斯洛偷眼朝四周看去,满是自己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但算得上是自己朋友的,却一个都没有。人活一世,没准今晚一躺下,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却要惹这些烦恼,真是无聊。
兰斯洛觉得下面可能也没什么事情了,便慢慢向大门口挪动,等着默哀毕就开溜。想来自己可能的客户基本上都在这里,今天应该是没什么生意了,有时间倒不如想想怎么处理那个“死件”。退掉,还是送出去?真是让人郁闷,对了,面前这些人之外应该不会有别人知道联系我的方法,可是怎么刚才没人问我?也对,人这么多,谁在意我呢。想到这里,不由心里又是一酸。他猛然想起李常平的邀请,却又自我解嘲地想:人家只是想利用我罢了,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佛剑门和术届的误会要追溯到六年前,记得那之前兰斯洛还时常以佛剑门子弟的身份参加一些会议(不然他也不会认识梁宇宁),但忽然某天,二师兄竟然找到他,只是告诉他师门遭到诬陷,叫他无论如何不要再和术届有往来,更不要把自己当作术届的人。直到后来关系有所缓和,他才搞起了快递这行在夹缝中求生存。师父好像早料到他有此一天,没有说什么,驱魔人联盟这边也很希望有这样的人来为他们服务。
兰斯洛边想着边朝门边走,丝毫没在意哀乐已经结束,司仪说:“下一环节,请大家瞻仰遗容,为故者送行。”
张冕居然立即反对道:“不行!”
那女子声音本来就清脆,加上情绪激动,音量更大,把走神中的兰斯洛都吓了一跳。
张冕说:“不许看我姐姐!”
李常平站在台上问:“张小姐,请你控制自己的情绪。”
张冕一直未婚,算得上是老姑娘,最忌讳别人刻意提起,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她上前堵住后堂的入口,高声说:“你们谁要是进去,就是和我作对。”
人群一乱,竟走出十几个人来。兰斯洛以为终于要开打了,不料带头的是个中年男子,对张冕点头道:“张冕,你说的有道理。关师弟家里的事,自然我们玄门分支会处理,今天这么多人来开这个会,我们权当是人情,至于进去瞻仰遗容,我看还是免了。”
兰斯洛倒认出他来,这些人都是老关的同门,开口那个是他师伯的徒弟,叫什么倒记不住,但很明确,这些人现在是和张冕都属于“亲属”,是同一阵线。而一直不说话的大个子穆临津,也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地站到了张冕身边。
什么居士在这群人中地位算是很高,他上前施礼道:“我来说说,今天我本是不想来的,但我徒弟跟我说,既然回来了,也该尽礼数。不让瞻仰,我也没什么不对,各家有各家的习惯,客随主便,已经让主人家不情愿地搞了这么一个扩大会议,再强行要闯后堂,未免失礼。我们佛门俗家的人,一律不得强闯。”他这话一出,场中接近五分之一的人连同兰斯洛自己都跟着朝后退了一步。什么居士自身地位高,这话又在理,连不少不是他门下的人都表示赞同。
李常平倒老大不乐意:“老居士,您不愿意去是您的事,但您好像忘记了一点,这死者死因奇怪,不是普通死亡,我昨晚也专门查看过,其中必有隐情。罡科的仪器测出来,现场没有怨念残留,那怎么解释?球形闪电?”
什么居士只是冷笑并不回答。李明接口道:“李会长,我们说不去就是不去,想查案子,也不急在这一时。”他话中有话,如果你真想为老关干点什么事情,为什么要那么急着要把这案子了解?
李常平还准备说什么,只听得苍松厅门外,兰斯洛的背后,一个女孩的声音喊道:“你们这些闲人都给我出去!”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08 20:10:00
大家偱声看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折叠着正在滴水黑伞的白衣女孩,约莫有十六七岁。唇红齿白,五官精致,脸上皮肤本是白色,现在由于激动竟是涨得粉红。头发不长刚好扎一小辫,刘海却齐齐地遮住脑门,身穿米黄运动裤白色运动T恤,两边还点缀着三条鲜红的线。兰斯洛第一反应,这女娃娃平日一定非常喜欢SD娃娃之类的东西。
只见这SD娃娃收罢了伞,把它靠着墙角放下,迈步走了进来,一面大声说:“你们都是没用的闲杂人等,快快离开吧。”
大家被她这样一闹弄的摸不着头脑,却见那女孩已穿过八十来人的人群,来到前面,看也不看台上的李常平,只是对张冕和穆临津打招呼:“穆叔叔,小姨。”
兰斯洛顿时明白这女孩便是关庆愚的女儿,心中暗骂驱魔人联盟做事不妥,这样的事情即使是事后删去她的记忆,当时也必然要让她在场,否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不过此时气氛较之刚才更加紧张,空气湿度本来就高,现在简直是要滴出水来。
那女孩见过她的长辈,便走上台,当面质问起李常平来:“老爷子,这里你是负责人,是吗?”
这种冒犯的语气就让所有人吓了一跳,纵然是对其作法颇有不满的张冕也不敢这样顶撞他,更不用说这样的一个小女孩。
穆临津低声说:“玥茗,不得无礼!”
小姑娘扭头怒问:“穆叔叔,那你说,我爸妈出了这样的事,来了这么一群不相干的人,合适吗?”
兰斯洛心说原来这是老关的女儿,这下父母都出了这样的事,八成按照规矩,肯定由张冕来扶养了。不过转念又想觉得蹊跷,这女孩一看就绝对不是术届中人,为什么能找到这里,又怎么好像知道大家的来历?
那边李常平问道:“小姑娘,你认识我?”
关玥茗说:“知道你,你不是李常平会长么?都62岁的人了,也不知道退休,哼!”这话份量极重,一来点破自己对情况的掌握,二来又讥讽了对方,三来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兰斯洛心想这小姑娘好生牙尖嘴利,老关为人不是这样,这倒和她小姨有点相似,只是不知道她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想到她母亲已惨遭不幸,不由又唏嘘不已。
李常平身为会长,自然也有自己的拥护者,被关玥茗这通话搞得非常尴尬,那边有人便说:“小朋友,今天这种场合,说话别太过分。”
关玥茗瞪了他一眼,笑道:“你是道家的驱魔人吧?你们现在还当场拿朱砂画符吗?小心被鬼追的躲公厕哦!”这话一出口,现场又是一乱。道家因为这符究竟要现场画还是事先准备好曾经引起过一次大讨论,直到今天还未有定论,但多年前确实发生过画符的小道士由于功夫不到家,反倒惹恼了鬼怪,自己逃无可逃躲在污秽之气最深的厕所之中才避过一难,这事是道家不传的丑事,只有非常熟的人才会知道,为何这个小丫头随口就说了出来。
“小姑娘,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别这样好不好?”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裙的年轻女子缓声说。兰斯洛并不认识她。
关玥茗却不领情:“儒门的?哈哈,你们最厉害的高手不是半年前就失踪了么?据说还和茅山分支的叛徒兽心人纠缠不清,不过那也无所谓了。喂,你们还有什么强人了?主城区现在四十个分区,你们儒门还占几个?”
这件事兰斯洛倒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而且差点连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听她这么一说有颠倒黑白的意思,却也有些火气上撞,刚开始时还道小姑娘亲人出事,心情不好,不想她出口便是恶言恶语不讨人欢喜,心中有气便想走。那小姑娘却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脚步不动,完全是一副主人的样子。
张冕却好像对这个侄女颇为满意,说的话多半也是自己心里想说的,所以没有阻拦。穆临津是极内向的人,和这大侄女也不是太熟,加上他不算古都术届的人,不好开口,只能一言不发。
什么居士倒还是火爆脾气,喝问:“小娃娃,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关玥茗打量了他一下:“原来是‘辣手鬼王’,我老妈还真是有面子,呵呵,你们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爸怕他那个鬼仪器伤我的脑子,就用法术想消去我的相关记忆,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相同,他的法术对我效果不大,过了几天我总是能记起他的那些事情。唉,可怜我妈却一直蒙在鼓里,最后为了你们还送了命。想不到你们还不放过她,利用她来搞这种无聊的追悼会。你们、你们都是害死她的凶手你们知道吗!”
大家本来都想教训她一通,听她这话,心里终是不忍。张冕那边已经走过来,泪流满面,一把搂住关玥茗,道:“好孩子好孩子,小姨在这里。”
谁知关玥茗身子一晃道:“小姨,倘若我今天不来,你会告诉我么?你不会瞒着我么?你还不是和他们一样?”
“够了!”穆临津终于开口,“小玥,你过分了!”
“穆叔叔,你是好人,你从外地特地赶来,我代表我爸爸妈妈谢谢你。不过这里的人,大多是无关紧要的随大流,我偏不让他们在这里碍眼。”
张冕也丝毫没有发火,只是低声说:“对不起了,小姨对不起你了,孩子,送送你妈妈吧,她,她……”说到最后竟是不能言语。
关玥茗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好,反正我是独女,我看也应该。不过只能是我和小姨去看,你们这些人,恕我不送,等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再看到你们。”说罢她与张冕边快步走进后堂。
李常平脸色不变,继续拿话筒说:“且不管她,既然这样,咱们长话短说,大家看!”他撩起自己的衣角,只见左肋上,清楚地印着一个黑色手印!那手比常人的手略小,手印周边的皮肤也已经开始失水萎缩。大家还想再看,李常平已经放下衣服,继续说:“昨晚,就在关庆愚出事之后不久,我得知事情之前,我也在家受到了不知名的袭击!”大家都是吃惊无比,李常平虽然没有任何法术,但身为会长,又有罡科公司作为技术支持,纵然是有点实力的冤鬼也无法靠近他十米之内,现在连他都受了这样的伤,很多话便不用再多说了。
“今天借此机会把大家请来,一是出于对关家事情的关心,二是请大家看看能不能找到害张女士的凶手的线索,三,是提醒大家,可能有一个天大的阴谋,正在企图把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消灭掉!”
外面很适时地打了一个炸雷,灵堂内鸦雀无声,兰斯洛也被他的话吓得心惊肉跳,耳边只是听到雨声越来越大,势如倾盆。
这边众人还在窃窃私语商量对策,谁也没空理会刚才关玥茗的“最后通牒”,兰斯洛也想跟王二东他们商量商量,他们比自己站得靠前,也更清楚李常平伤痕的具体情况。正在这时,只听后堂张冕尖叫的声音:“来人啊,快来人!”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08 23:12:00
关玥茗形象原形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09 14:20:00
她喊得急切,加上刚刚见过李常平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所以都吓了一大跳,呼啦一下,原先站在后堂门外的老关的那些同门一起涌了进去,紧接着又是一乱,就看关玥茗面如死灰,嘴角带着血迹,双目紧闭,被人抱了出来。
李常平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过了一会道:“没受伤,只是晕过去了。”
此时张冕等人也都从后堂退了出来,穆临津还是沉默着走上前。张冕对他说:“没事了,连我看到姐姐的惨状都差点晕倒,更不用说孩子了。”她扭头爱怜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关玥茗,说:“这孩子刚才看上去还那么恶,其实她心里的苦痛谁又知道。她与姐姐姐夫不是特别亲,我开始也以为她不太难过,谁知她进去之后死死盯着姐姐的遗体,看了半分钟之后忽然喷出一大口血来。”
穆临津点头道:“我知道,我了解。”眼角也开始湿润。
兰斯洛向来好奇,听罡科公司那二位介绍就已经心痒痒的,现在见这样一乱,更是感兴趣。见没人在意他,闪身便溜进了后堂。
后堂比前厅小了一半,红色的隔离绳使得这个房间呈现半圆形,圆心中央就是一尊玻璃棺材。
兰斯洛伸头去看了只一眼,就吓得瞠目结舌:那棺材中的尸体还没有普通人一半大小,身盖白布,朝右侧歪倒,面貌不清,五官蜷缩在一团,只露出一口白牙。他平时只送快递,鬼怪见得都少,更不用说这样的干尸。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胃里好似惊涛骇浪,差点没吐了出来。兰斯洛捂着嘴快步离开后堂,发现外面还是乱哄哄的,不少人准备离开现场。
“谢谢各位理解!”道家的人还在高声说,“这件事是我们的事,不愿连累各位,感谢大家今天能来——外面雨大,大家路上小心。”
兰斯洛心说怎么这么快就散了。转念又一想,人家女儿已经气得吐血,再强迫进后堂,未免太不人道,反正至少已经给大家足够的预警,相信人人都会小心不少。
但人们虽然都往外走,可没有一个人走得出去。慢慢的,最前面的人开始往后退,大家在灵堂的中间互相挤着,埋怨着:“怎么不走了?”兰斯洛站在较远的地方,看不清门口发生了什么事。
“见、见鬼!”从最前面传来这样的话。
“你就是干这行的,就算是鬼也不用怕成这样吧!”有人反问道。
“不是,是,是——”前面的人还想再说,被另一个疯疯癫癫的声音打断了:“嘻嘻嘻,这么多人,好玩吗?好玩吗?谁陪我玩?”
这声音分明是关庆愚的,可是他现在应该在医院里呀。兰斯洛不由多想,施展奇妙身法两下便来到人群前面,只见头上包着白纱,全身湿透的关庆愚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李常平这时也高声喊道:“他从医院跑出来了,大家别伤了他!”
关庆愚听见声音,笑道:“李会长,你怎么也在?”他边说话边快步往里闯,两边有人想拦住他,但他竟施起蛮力,把那几个人推倒在地。大家见他神志不清又有伤在身不敢和他用强,只能象征性地挡一挡。
老关用了两分钟,慢慢地走到了灵堂的中间。这时,一个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的去路。
穆临津。
他们两人对视了五秒钟,关庆愚开始愣了一下,像是不能相信,随后开始笑了起来:“咦嘻嘻,小穆,小穆,你来啦,哈哈,小穆。”说着他一把将穆临津紧紧搂住,像是得到了一件至宝。
穆临津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老关,谁害了你,你说,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不管他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关庆愚没有接他的话茬,继续说:“小穆啊,你的生日要到了,我跑了很多地方,终于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我托兰斯洛送给你啊,放心,你等着拿就好了。”
兰斯洛心中也开始不是滋味,推开众人,走了过去:“老关。你,你怎么了?”
人群又是一乱,议论纷纷:
“他就是兰斯洛,那个黑心的家伙?”
“是啊,他不是嫌疑犯吗?”
“老李糊涂了,居然不抓他。”
“他好像洗清嫌疑了。”
“我才不管,上回帮我取法器,收了我一万五,真是黑心到家了。”兰斯洛用眼睛扫了过去,那些人立即不敢多话。
老关见到他好像更开心了:“不求人,嘿嘿,嘿嘿,你好,你好啊,你走了,你没来取。”
兰斯洛微微点头:“对不起,我失约了。”
老关很高兴:“好好,反正你在,来,我把东西给你,你送给,他。”他用手拍了拍穆临津的胸口,“我的好弟兄,送给他。”
兰斯洛苦笑:“好,我给你免费送货,你说,送什么。”
老关摆手道:“不行,不能免费!你打折!免费没好事。我把这琴给你,你给他。”说完,就在自己身上摸索了起来,“就是……这个……这个……这个琴……在哪里呢?”
张冕此时也走了过来:“姐夫,你怎么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老关看了看他,笑了:“哈哈,你喊我什么?姐夫?哈哈,小姨子。”说完伸手便去摸张冕的脸。穆临津用手抓住他手腕,不让他得逞:“老关,别这样。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关庆愚继续去摸自己的衣服:“我找找啊,我找找,这小子很黑,收钱很贵,要抓紧时间……”
兰斯洛道:“我不加你钱,你慢慢找,你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有机会发问,兰斯洛这样一问,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关庆愚继续傻笑:“呵呵,找不到呀,找不到了,我放哪里去了呢?我放哪里——”此时他看到了躺在一旁的关玥茗,“小玥,你怎么也在这里,告诉爸爸,琴哪里去了?”
关玥茗面如死灰,根本没意识。
关庆愚看看穆临津,瞧瞧张冕,再望望兰斯洛,说:“她怎么了?”
兰斯洛摇头:“没事的,她很好。”
关庆愚说:“我的琴,我的琴呀。怎么不见了?”说着说着竟然带着哭腔,像是着急了的小孩一般。
李常平心中不忍,跟台下几个人示意了一下,那几人缓步上前:“老关老关,你累了,想不起来,咱回去歇着慢慢想,好不好?”同时开始拉住他的手和身子,将他控制住。张冕和穆临津虽然是他亲友,在此时也不能阻拦,任由别人把他拉走。
老关忽然激动起来,用力挣扎,大喊:“小玥!小玥!爸爸在这里,你怎么还不起来!”
不知是不是父女亲情,原本昏迷的关玥茗睁开了眼睛,口中疾呼:“爸爸!爸爸别走!”
一旁不少人已经开始默默垂泪,兰斯洛不便多说什么退在一旁。关玥茗站起来,径直走到关庆愚身旁,眼泪哗哗流下。小女孩哽咽着说:“爸,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告诉我。”
老关搂着女儿只是傻笑:“嘻嘻,小丫头,不知羞,鼻涕冒泡,眼泪横流。”这是他们父女以前常常说的玩笑,现在听来,更加令人伤感。
李常平对着关庆愚身边的人一招手,那些人知道情况紧急,如果任由他这样下去,可能会体力不支,再次上前拉他。
关玥茗此时已经哭的不能说话,张冕则边哭边把她往回拉,一时之间,灵堂之内哭声大做,和着外面的雷声雨声,凄惨无比。
忽然关庆愚眼睛一瞪,直直看着兰斯洛大声说:“你,替我照顾她!”说罢脑袋一歪,不再动弹。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09 20:49:00
祝福楼上的这位朋友:你那被污染的灵魂不会被魔鬼吞噬,你已不善良的内心不会成为地狱的炉灰,你邪恶的念头不会把你带上阴暗的绝路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10 15:11:00
这下场面更乱,穆临津上去将他托住,大喊:“赶紧送回医院!”众人不愧是“专业人士”,见此情景也不太慌张,分工明确,急救的急救,疏散的疏散,更多的人则是站在原地观望。
没两分钟就听得外面救护车的声音,然后传来嘈杂的声音:“这人跑的好快,我们几个医生发现就一直在后面追,最后追到这里。病人呢?”
张冕对外面大喊:“在这!”
不料关庆愚忽然眼睛一睁站起身来,跳到她面前把食指竖在嘴前:“嘘——小声点,我们正在玩官兵抓贼呢。”然后又冲穆临津挤了挤眼睛:“刚刚装死很像吧,吓到你了吧,哈哈。”关玥茗见他神志不清,眼泪又流了下来:“爸,你到底是怎么了。”
老关嘻嘻笑道:“好小玥,哭了就不是好孩子了。爸爸找了个人照顾你,你开不开心?”
关玥茗摇头:“我不要去。”
老关皱眉道:“怎么,他不好吗?”说完转身面对兰斯洛:“我给你很多很多钱,你要对我女儿好,不然砸你招牌。”
兰斯洛苦笑道:“就当我没来好吗?我不知道。”
老关哈哈一笑,扑上来紧紧抱住他的后背,腿也抬离地面,大声说:“天塌啦,地陷啦,小草狗,不见啦,啦啦啦~~~”
接着,他又忽然泄了气一样,走到门口,垂着头蹲下:“好吧,你们都不管我,我是一只没人要的小狗,汪汪汪!”张冕伸手想去拉他,他张口便咬,差点咬住她的手腕。此时两个白大褂冒雨赶到,见一屋子人,凭经验感觉张冕和穆临津是亲属,便说:“病人现在很不稳定,大脑的伤势很重,可能会引起其他的特殊反应,你们快点把他制服让我们带走。”
关玥茗一个箭步走上来大声质问:“你们什么意思?我爸爸不是精神病,你们才是,你们给我走。”
兰斯洛怕她惹事,伸手去拦:“你冷静点,这样帮不了他!”
关玥茗才不理会,说:“你算什么东西,滚开!”甩开他的手继续走。兰斯洛心中有气,施展出步法,瞬间再次站在她的面前,喝道:“他刚才已经让我照顾你,你没听到?你现在听我的!”
关玥茗道:“他那样的话你也相信?”
兰斯洛说:“你也不相信他刚才的话,那也说明你相信他疯了?就不要阻止医生带走他!你如果觉得他没疯,你就跟我走!”
关玥茗气得嘴唇发白,身子不停抖动。张冕怕她再次吐血,上前说:“兰斯洛,我来照顾她,用不着你。”
那边两个医生已经搀扶起老关,对他和气地说:“好啦好啦,你被我们抓到了,你要听话,不然不跟你玩了。”
老关一脸委屈:“我很讲规则的。我听你们的,小玥,我去和他们做游戏啦,你要听话哟。”说完便不再挣扎地朝救护车走去。
穆临津擦了擦眼角,转身又恢复了庄严的表情,对关玥茗说:“小玥,你自己选。”
关玥茗半天才让自己不再颤抖,她慢慢点头,对兰斯洛说:“好,我跟你走。”
兰斯洛连忙摆手:“别啊,我还没同意呢。”
穆临津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老弟,你的事迹我大概也知道一点,知道你是条汉子,老关虽然傻了,但对女儿的事他不会乱说,我相信他。你自己看着办。”同时,兰斯洛感觉肩膀上好像有炭块在燃烧一般,让他差点大叫起来。他忍住疼痛对穆临津抱以微笑,却不知这笑容比哭还难看:“没问题,老关本来就要委托我的。”
那边钱不坏在起哄:“好啦好啦,李会长,今天也是什么热闹都有了,这追悼会未免也过于儿戏了,我看我们这些‘闲人’就撤了算啦。”
立即有不少人响应,李常平只能宣布:“今天的会到此为止,但兰斯洛、张冕、穆临津还不能离开。另外提醒诸位,你们的小铃铛与闪光灯快要年检了,互相提醒一下别过期。”
“为什么?我又不是你们术届的人,我只是接受委托而已。”兰斯洛老大不情愿的,其实他现在更关心自己的肩膀变成什么样了。
李常平让手下的人收拾现场,张冕陪同关玥茗等骨灰,自己带着兰斯洛和穆临津回到办公室。
“你们怎么定的我不多问,也不好多管,只是既然你说了,你不是我们术届的人,而那个女孩,知道那么多术届的事情,你觉得我可以这样放她走吗?”李常平点起了烟斗。
穆临津点头道:“我明白了,她必须消去记忆才行。”
兰斯洛则不同意:“这是什么事?我已经接了这个委托,现在我就是那个小女孩的保护人,我不同意这样做。”
李常平笑道:“对哦,我都忘了你的身份了,要不连你的记忆一并洗掉?”
兰斯洛也冷笑道:“只怕李会长没有那个本事吧。”
李常平道:“当然,我不会这样做,我和你有协议,我不会推翻它,对,我不会推翻它。但是那个女孩呢?谁保证她?”
兰斯洛看看穆临津,他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兰斯洛急了,说:“我保证。”
“你?”李常平反问,“你又凭什么保证,你也不是我们术届的人。”
兰斯洛脸涨得通红,他还是第一次被逼到这样的境地。说真话他潜意识里感觉关庆愚出事是和自己有联系的,所以一直有种愧疚感,即使是半真半假的疯话他也当作是认真的委托来办,可这样做就要和李常平对抗。作为古都地区的驱魔人联盟负责人,不让联盟的秘密泄露出去也是他的义务。
穆临津开口了:“要不,我来?”
兰斯洛和李常平同时发问,兰斯洛问的是:“你要来照顾她?”而李常平则问:“你要来亲手消去她的记忆?”
穆临津摇头:“这我都不管,我相信老关自己的选择。小玥性格我也知道,她本来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只来亲自找到凶手,我看老关还没有疯到骨子里,或许找到那个人就还有解救的办法。”
李常平同意道:“这点我不拦着你,但希望你和我们这里派出的人不要冲突。”他转而看着兰斯洛:“你怎么办?”
兰斯洛皱着眉毛,心里左思右想了半天,认认真真地说:“无碍快递,一诺必达。既然我接了这个委托,我就会做完。我答应你,我当驱魔人,同时照顾这个女孩,我确保她不泄密,怎么样?”
李常平往靠背椅上一躺,如释重负地说:“我再加一条,要弄清楚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还要知道今天她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开会的。很好,你们可以走了。”
他们就要走出门的时候,李常平又喊住了他:“把你的帐户有空上报给总部,你的薪水,我也绝对不会欠你。”
兰斯洛笑笑:“这颗糖给得还真及时。”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10 20:48:00
四、 不求人的第一个任务
张冕对兰斯洛还是不太信任,抱着骨灰盒问:“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兰斯洛苦笑:“张大姐,你以为这是我想要的吗?我都已经重入术届了。”
张冕道:“怎么,还委屈你了?我们小玥是戏校的学生,平时住校,不会在你那里住的。”
兰斯洛这才明白为什么张冕并没有太反对让关玥茗和他这样一个光棍“同居”,他点头道:“那正好,不过现在要放假了吧,我那里还将就着能住人。你什么时候搬来?”
关玥茗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直愣愣盯着骨灰盒:“随便。”
张冕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想想自己事情真的很多,而且她的工作与关庆愚不同,与恶灵的直接接触机会更多,不便将她带在自己身边——至于关家那边的人,她好像颇有不满,也并没想过让他们来照顾她。相比之下,让兰斯洛这个“传奇”人物来提供有偿服务,不得不说是最合理的选择。
穆临津问:“家里现在什么情况?”
张冕说:“已经清理完毕了,回去拿些需要的东西吧,不能久留,否则会破坏念场。”
关玥茗愣愣地说:“回家,回家拿东西。”
穆临津对兰斯洛说:“不好意思了,刚才太急躁,没有伤到你吧。”
兰斯洛摆手:“没事,下次提前给我个信号就好。”
穆临津笑道:“待我解决这件事情,请你喝酒。”
兰斯洛说:“好,穆老兄下面打算怎么做?”
穆临津道:“你们陪着小玥走吧,我另有打算,现在没空细说。再见。”说完拿出自己的雨披,消失在雨中。
张冕一直看到再也看不到他,才对兰斯洛说:“这下,麻烦你了。”言语中竟然非常客气,一扫刚才的泼辣。
兰斯洛笑道:“你这么说话我不适应。”
张冕道:“我早上也太急躁,出手太快。”
兰斯洛摇头道:“别提那个了,这小姑娘,嘿嘿。”他想起方才她在灵堂上跟诸人舌战的场景,不由好笑,“好像很……哈哈。”他想说“厉害”,结果又怕张冕不高兴,就只能赔笑。
张冕倒没在意:“小玥性格很像我们家人,她妈妈是长女,性格倒还好,她是独女,倒是跟我这个当小姨的最相似。”
兰斯洛心说亏你还知道自己什么秉性,只能随口应到:“嗯,不辱门风,不辱门风。”
张冕心说这人说话真不讨喜,性子暴躁是哪门子好事。但心中有事,便也懒得理会他,撑起伞带着关玥茗迈步走了出去。
江南的梅雨历来惹人心烦,这次更是一改以往淅淅沥沥的风格,变成了瓢泼大雨,每滴雨点都像是愤怒地砸在伞上似的。殡仪馆所在的这个区域来往的人本来就少,今天上午又被“包场”,所以此时虽然接近十一点,但仍然只有三个人在雨中行走。
兰斯洛紧紧抱着自己的包,生怕被淋湿,跟在张冕与关玥茗身后,只能听到张冕在低声跟关玥茗说着什么。但后者却一直目不斜视,愣愣地朝前走着。
很快来到停车场,张冕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取车。把伞让兰斯洛帮关玥茗撑着,自己小跑着奔向那辆白色的甲壳虫。
“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有地方住就好。”关玥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但让兰斯洛感觉到了一种寒意。
他说:“你也放心,既然你爸委托了我,我拼命都要做到。”
关玥茗说:“你想做到什么呢?就算你也死了,我也会活的好好的。”
兰斯洛好奇:“为什么?”
女孩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我是灾星。是我害死了我妈妈。”
兰斯洛大奇:“你是怎么了?”
关玥茗撩起眼睛来盯着他,这美丽女孩的眼睛射出一种寒光:“你知道的越少,你就活得越久。”
兰斯洛讨了个没趣,老老实实和关玥茗上了车。关玥茗坐在前排,紧紧抱着母亲的骨灰盒。
三人就这样沉闷地上路,雨实在太大,张冕不敢开快,只能把音响打开,播放的正好是悠扬的乡村乐。
过了一会,关玥茗说:“小姨,我把妈妈放在哪里?”
张冕微微扬了扬嘴角:“傻孩子,随便你。”
关玥茗说:“放在家里吧,她不爱出门的。”
张冕说好。
然后又是沉默。兰斯洛不是一个内向的人,于是他开始缓和气氛:“我那里还多余一个房间,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关玥茗只是“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她反问:“邻居多吗?”
兰斯洛想了想道:“还好,我住顶楼,平时看不到邻居进出。”
张冕道:“只怕你的作息时间都遇不到正常人吧。”
兰斯洛笑笑:“彼此彼此。”
张冕说:“小玥,你要是不适应就赶紧说,小姨这里你还可以来。”
关玥茗又只是“嗯”了一声。接着她把车顶盖的罩子拉开,直勾勾看着雨水打在天窗上。
兰斯洛想着自己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有点千头万绪,慢慢就开始走神。
张冕还在认认真真的开着慢车。
关玥茗看着大雨,跟着音乐的旋律开始哼唱那首传唱几十年的《寂寞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兰斯洛想问问张冕开了多远。他忽然发现张冕的额头正在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好像非常吃力。
“怎么了?”兰斯洛问道。
张冕低声说:“有对头盯上我了,车有点失控,不停在加速。”
兰斯洛道:“什么刷子?”
张冕想了想说:“大概是尖的。”
兰斯洛笑道:“下雨天啊,身子湿漉漉的感觉发酸,正好运动运动。”
张冕说;“你小心点,点子可能还带刺。”同时塞了一张现灵符给他。
“刷子”是驱魔人行内的“黑话”,指的是对方的情况,据说最早起源于“耍子”,后演变成“刷子”。圆形表示无害或者法力较小,越是厉害则棱角越分明,如果直接说是“尖的”的,就表示可能棘手,假如还有“刺”,就是相当难搞了。
兰斯洛把符纸放在胸口,放下车窗,雨水立即打了进来。他对关玥茗笑了笑:“要是连这个都搞不定,老关的钱我也别赚了。”说完双手一扒车窗就跳了出去。
在他的心中,传来充满欣喜的叫喊:“所有的恶鬼怨灵们快逃吧,你家兰大爷和不求人回来啦!。”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11 10:45:00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兰斯洛今天被玄门中有名的炼气高手穆临津小小“修理”了一下,并不能说明他就比穆临津差,如果真正实战起来,也许穆临津根本无法抓住兰斯洛。
这也就是轻功的厉害之处。对于兰斯洛而言,那已经不是轻功,而是一种“异能”。平时体检时,他也有六十多公斤的体重,可一旦施展身法,那重量便不知跑道哪个旮旯去了。
转眼间他已经跃上车顶,一股暴雨立即朝他打来。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车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前进,什么异样也没有。
“给我个落脚点。车顶太滑了!”他隔着天窗对着张冕喊。
张冕把汽车的天线收了起来,小巧的甲壳虫汽车的顶上,也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固定。兰斯洛由不得多想,踏左脚踩住天线口,右手从背后抽出不求人扒住车窗,看了看汽车的后面,对张冕说:“还是没有。”
张冕大声回答:“不知道,但车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刹车和油门不受控制了!”
兰斯洛想了想,忽然把手中不求人高高举起,照着车的尾部就是用力一抽。
车里的关玥茗和张冕都感觉车身明显一震,而兰斯洛则听得身后一股风声袭来,回头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车前盖上方升了起来。
“原来是怨灵一个,张冕的仇家真是随处可见。”兰斯洛不慌不忙地说,“我只敲了敲车屁股,就把你给放出来了。”
那怨灵听出他话中的污蔑之意,怒吼道:“多管闲事,找死!”飞身便扑上来。
见那怨灵身影轻巧,来势汹汹,法力、话语音量的收放都十分自然,兰斯洛心知这家伙不易对付,但甲壳虫乃是一圆弧状的车顶,面积本就不大,又被天窗占去了不少,普通人根本无法在上面站稳,他自己也是险险地可以保持平衡。这时怨灵已然快攻到自己身上,兰斯洛急中生智,微微向后一让,双手分别抓牢天线与车窗,身子倒立过来,口哨又开始吹起那欢快的旋律。
怨灵先是一愣,然后呵呵笑道:“别以为你造型新奇我就怕你,难不成你还会用腿施法?”接着回头张嘴就咬。
被鬼咬到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兰斯洛双臂用力,身体像陀螺一样旋转着忽然跃起,灵巧地在空中划了一个曲线,恰好落在怨灵身后。
怨灵暗呼不好,无奈自己攻势太足,来不及回头。兰斯洛则轻松地吹着口哨,不求人斜着劈下。
被空光和尚使用多年,跟着兰斯洛经历过无数风雨磨练的不求人,只是轻轻一挥,也好像带着虎啸龙吟一般。怨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像是打爆了的气球一般,急速膨胀,最终化成一片不成形的白雾。
兰斯洛看了看不求人,只见小爪子上还粘着一张纸片,显然是一张符纸。
“符鬼?”兰斯洛有点惊讶,敲着车窗问张冕,“你惹的这是什么对头啊?居然会用符鬼!”张冕没有理他,只是认真地开着车,关玥茗却大喊道:“小心前面!”
兰斯洛抬头看去,前方赫然是一个已经漫了水的涵洞。瓢泼的大水正顺着洞口流下来,像是一道水帘。与此同时车已经飞速冲了进来,兰斯洛脖子里灌满了水,心中大骂这可恶的天气。车身半截浸在水里,索性张冕技术还算好,居然一下子开了过去,兰斯洛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发现前方大雨之中的一大片区域,由于地势低洼,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
他猛力敲击车顶,关玥茗也顾不得雨水,打开了天窗。兰斯洛急促地问:“前面完全淹了,看不清水深。”
张冕道:“这车压根不受控制!我又不能急打方向,会翻的!”
兰斯洛道:“等开进去就完了,看这样子,很可能原本就是一个小湖!”
关玥茗想了想道:“放油!”
张冕与兰斯洛顿时明白过来,“喀”的一声,加油口弹开。所幸兰斯洛大背包里什么都有,一根皮管子更不在话下,他探着身子拧开邮箱盖,一头插进邮箱,用力嘬了另一端一口,不一会,汽油便淌了出来。张冕保持着车的稳定,开始在路上画S形、拉手刹,用各种办法耗油。失去控制的甲壳虫虽然还想加速,但釜底抽薪,最终还是停在距离水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
兰斯洛全身湿透地从车顶滑落,跟在水里泡过的没什么两样,靠在车边大口大口喘粗气。张冕开门让他进去,他摆手道:“别急。我先看看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张冕说:“我也不太熟悉,看样子像是什么开发区。”
兰斯洛道:“都淹成这德行了,还开什么发,搞水上乐园算了。”
关玥茗说:“不错,就是要搞游乐园的。”
张冕说:“我车上有GPS的,你上来吧。我打电话喊拖车来。”
兰斯洛这才爬上了车躺在后座上,说道:“这倒霉的雨比那符鬼难搞多了。”
张冕问道:“符鬼?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兰斯洛把那种湿淋淋的符纸递给她:“这个你比我在行。”
张冕看了看,若有所思:“果然是他们。好了,这个与你无关,我谢谢你,但过多的事情你不要多问。”
兰斯洛苦笑道:“你也不让问,她也不让问,你们这姨侄俩真是默契。”
关玥茗还是直视前方,态度却缓和不少:“你的那首《The Entertainer》吹的还真是不错。”
兰斯洛挠头道:“我不知道那曲子叫这名字,只是每次都自然而然地想去吹它。”
张冕道:“不过看起来你确实和传闻中差不多厉害。”
兰斯洛:“哈哈,看来我的传闻也并不是只有‘贪财’这一条。”
张冕道:“没错,你不是‘贪财’,而是‘非常贪财’。”说完微微一笑,径自打求援电话去了。
兰斯洛也感觉自己有些乏了,这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变故,加上昨晚觉也没睡足,车里无风无雨,不由昏昏睡去。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11 15:19:00
他再次醒来是被后备箱打开的声音吵醒的,只听张冕在说:“小玥,东西拿齐了么?要走啦。”
关玥茗的声音由远而近:“好的,我把我妈妈放在向阳的衣橱上,小姨你不是说那个位置风水最好吗?”
张冕微微一笑:“傻孩子,你妈妈不会在意这些的,她那么善良……”这句话她居然无法说完,嗓子已经哽咽了。
关玥茗反过来安慰她:“好啦,小姨,我妈妈也就是早走一步,我们好好活下去,找到害死她的人,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嗯,”张冕说,“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也不是滋味,兰斯洛看起来不是什么好……好的诉说对象,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她本来想说“好人”,但感觉兰斯洛还在自己车上,这样说他的坏话不太好,而且人家刚刚帮自己对付了一个麻烦,否则只有她们两人的话,刚才就要费大力气了。
兰斯洛也懒得搭话,继续装睡。
关玥茗道:“没事,我想开了,不会再吐血了。”
张冕说:“好,除了我和你拿出来的之外,你家里的东西,你爸妈的钱暂时还不能给你用,在那之前。这张卡你拿着,我会定期往里面存钱。”
关玥茗问:“是不是还要付钱给那个人?”
张冕说:“到时再说,他可以事后结算的。”
兰斯洛顿时忍不住了,挺身坐起来:“喂喂,话不能这么说,我答应老关不假,但这个酬金不能是空头支票吧。”
张冕一点不意外,没有好气地说:“你的酬金,我不管,你可以问我姐夫或者李会长去要,如果你现在就不打算接这个事,也可以立即离开我的车。”
兰斯洛身子轰然倒在后座上,大声喊道:“所谓贼船者,不过如此吧。下一站,我家!”
走进小区的时候,张冕还有些犯嘀咕。当兰斯洛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和关玥茗就都傻眼了——这简直就是电影里才有的总统套房嘛!不过张冕倒是立即就明白了,兰斯洛每笔生意很少有低于一万的,每月至少有二十万的收入,如果不在这样的住宅区里租一套这样的房子,他的钱真是没地方花了。
关玥茗也丝毫没有流露自己的想法,只是淡淡的问:“我的房间呢?”
兰斯洛提着小姑娘最大的旅行包走向客厅的一角:“那里面,窗子下面就是小区的绿地和护城河风光带。”
张冕和她也把两个颇大的行李袋提了进去,这一间小屋竟然有独立的卫浴间,加上别致的装饰,即使是一向喜欢挑剔的张冕也没有半句意见。
兰斯洛先退出来,把自己的衣服换了一套,等她们两人也出来之后说:“为了庆祝我们有一个愉快和难忘的开始,回馈客户,午饭我请客。”
张冕的电话却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说了两句便表情严肃,挂上电话她有急事必须马上走。关玥茗见状便说:“我自己带了吃的,等我爸康复了,你请他吃吧。”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张冕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悄悄跟兰斯洛打招呼说小女孩还不太能接受让他注意一点。有事及时与她联系。说完便急匆匆下了楼。
兰斯洛从冰箱拿了前一天剩下的食物稍微加热了一番草草吃了,这时驱魔人联盟的专署号码“0000000”也给他发来好几条信息,登记了他的个人资料。
兰斯洛心想要不要和师父打个招呼,不然他老人家可能埋怨他的自作主张,又怕师父训斥自己,只得写了一封电邮给大师兄发了过去,希望他代自己先跟师父通气。
嵩山佛剑五子现在生活在全国各地,彼此也只是电话邮件联系,大家有什么情况也一般都是通过离嵩山最近大师兄向师父传达。
接着兰斯洛又下了楼给家里汇了这个月的三万块钱,这才感觉好像轻松了不少。
兰斯洛回忆着自己这接近三十年的日子,佛剑门巨变到自己重返术届,成为驱魔人,真是恍若隔世。他记得钱不坏说过他的命格精奇,是至轻的八字,按说活不过二十岁,但那道只有师父能看到的金光则成了他生命的转机,他的八字由此变成了罕见的“水上漂”格。但所有一板一眼的武学、法术都与他无缘,所以不管是法器还是法术都必须另辟蹊径。
不过他做的还是不错,连名字都一同“蹊”了,加上灵巧的身手,才能在这样严酷的生存环境中活得还算滋润。
他的手机这时叫了起来:“有生意啦,有生意啦。”兰斯洛会心地笑了:现在当了这个劳什子的驱魔人,以后这铃声也要改了。
“近来狮虎街附近,夜间有鬼出租出现,请前往调查。”
兰斯洛叹气道:“第一件任务终于上门了。”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12 08:44:00
五、 前方可掉头
小林是刚工作一个月的小白领,今天下班,几个同事拉他上酒吧去玩玩。他不好驳人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前往。
虽然二十出头,但对这些场所还是一无所知,来了之后丝毫不敢离开座位或者和辣妹搭讪,至于跳舞更是不用说了,只是一个劲的喝啤酒。
就这样好不容易挨到十二点,他第八次向同事们提出告辞,那几个正玩得爽的家伙才又罚了他满满一瓶才放他走。
出了酒吧的门,外面的街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白天的大雨直到傍晚才停,现在还有不少地方淹着水。
小林头昏脑涨地拦下一辆过路的出租,上车之后跟司机说了自己的住址,便靠在车窗上不停犯恶心。
“你别吐了啊。”司机通过后视镜见他这样,提醒道,“你喝多了,本来可以不载你。”
小林摆了摆手:“放心,我好得很,你别绕路啊。”
司机笑了:“真的还清醒,酒量还可以啊。”
小林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和酒精抗争着。
车开了约莫半小时,司机喊醒了他:“先生?先生?”
小林猛地抬起头来,大着舌头问:“干嘛!”
司机说:“没事,快到了。”
小林看了看窗外:“好像过头啦。”
司机说:“路口封了,前面可以掉头吗?”
小林说:“嗯,只能这样了。”
司机开心地笑了笑,可惜低着头打瞌睡的小林没有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不小心露出的獠牙。他拿起对讲机,轻声说:“今晚又有收获了。”
那边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现场弄成渣土车肇事——不要留活口。”
“明白。”司机挂上对讲机,忽然发现前方路上好像有个人正在拦自己的车。
车速很快,一瞬间便冲了上去。司机心想完蛋了,节外生枝。可那人一转眼便不见了,他刚刚松了口气,忽然发现副驾驶位置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无辜地看着他,说:“开那么快,有急事啊。”
司机问道:“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
司机打量那怪人,只见他穿着普通的T恤,外罩一件红色的马甲,斜垮着一个背包,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司机心想今晚本来只要对付一个醉猫,想不到杀出一个程咬金,反正买卖不怕大,活人的阳气还是多多益善。便来不及多想,转而对那怪客说:“好吧,就当你拼车了,我们到前面路口要掉头的。”怪客只是微笑不语。
说话间已经到了那个路口,司机嘿嘿地笑了起来,“掉头啦”,只听刺啦一声,司机的脖子上的皮肤赫然裂开,脑袋开始向一边倾斜——他是一个死人。
死人在开车?!脑袋眼看就要脱离身体,车开始偏离正常的轨道。
副驾驶位置上的人正是前来执行任务的兰斯洛。小林迈着醉步走出酒吧的时候,他发现这辆车忽然加速来到小林身边,像是专门了载他而来的,并没有像其他的车在酒吧街入口的一端排队,而且车灯发射出一种迷幻的蓝色眩光,他便感觉蹊跷,加上前几天出的事故都是在十二点过后的半小时内,受害人轻者昏迷重者变成植物人,无奈事故地点、肇事车辆、事故类型都完全不同,警方无法立案,也才特别转给了驱魔人联盟。兰斯洛心知这事关系那乘客的生命,不敢犹豫,施展开轻功紧紧跟上。
兰斯洛的轻功用来送快递真是完美的发挥,他的身法之快人人皆知,传说甚至可以超过“登瓶渡水”“踩水而奔”的层次,达到“踏火而行”的境界,而他的体能更是可怕——他能够以最快最轻的身法连续奔驰五十公里!不过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的饭量连韦陀都要显灵。至于现在,跟紧这辆出租车更是不在话下。
他还不知道司机将会用什么方法害人,但他明确一点,在车外思索肯定是什么都干不了的,于是他来到车上,以身涉险。刚才在车前的那一摆手,则是他对“嫌疑犯”最后的考查,如果司机急忙刹车慌慌张张,则说明兰斯洛判断错了,对方终归是普通司机,但现在他的表现,已经充分说明他就是一系列鬼出租事件的参与者。
“我要掉头啦。”司机的声音已经开始虚幻起来,脑袋已经离开身体约有一寸。
兰斯洛嘿嘿一笑好似漫不经心,却猛然伸出左手,把他的脑袋往下用力一摁:“别急!”
车子晃了一下,没有掉头,继续朝前开着。
司机心中叫苦,这人决不是普通人,可是据他们手头的资料显示,这人也不是术届的,这让他又放心下来。
“先生,您是后来的,这位先生要下车,你让我掉头好吗?”司机还是不动声色,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兰斯洛道:“不忙,头不急着掉,你在前面拐弯,右拐。”
司机奈不过兰斯洛按在自己头顶的大手,车打着左灯(打算掉头)右拐了。
不久又右拐了一次,接着又是第三个右拐。
兰斯洛撤回手劲:“好了,现在直行就可以。”
司机气得脑袋在脖子上直晃荡:“你是什么人!坏我的好事。”
兰斯洛对着他打了个手势:“让人家先下车。我陪你再慢慢‘掉头’好吗。”他的话语带着不可反抗的能力,让那司机也不能拒绝。
小林见车终于停了下来,把涌到胸口的啤酒往下压了压,嚷嚷道:“这倒霉司机,还是绕了圈子吧,来,多少钱?”
兰斯洛说:“不要钱,你走吧。”
小林嘿嘿傻笑,舌头更加不灵:“哪有这样的好好事?你你你什么人?你什么时候上上来的?”
兰斯洛道:“行风监督,我说可以免费就可以,你说呢?”他在按司机脑袋的左手上又用上大力,痛的他直呲牙:“没错没错,你下吧,不要钱,要不要发票?”
小林推开车门,边走边骂:“不占你这便宜!不过管得很好,这样的司机,一定要管,不然还反反反反了他的。”
兰斯洛对着司机笑笑:“不错,不管还真的反了你的。”
司机见小林已经走远,狰狞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诚信快递,一诺必达。我是无碍快递的兰斯洛。”他低头指着自己红马甲上的标志说。
司机哪管那么多,见他分神,立即张嘴来咬!那头颅竟然从腔内带出一串热气腾腾的内脏来!
兰斯洛哈哈一笑直咂嘴:“不错啊,练的竟是飞头蛮,不过功夫似乎不到家。”人已经从车窗跳了出去。
飞头蛮也从自己这边飞出车外,脑袋下面挂着一串内脏,在路灯下飘飘忽忽,异常诡异。它还没看清情况,兰斯洛忽然照着他后脑勺就是响亮的一巴掌:“我在这儿呢!”
飞头蛮朝前冲了一段距离才控制住自己,回头便喷出一股黑烟。
兰斯洛此时又站在他身后:“看准了再放毒!我在你后面!”比刚才那巴掌还重。
“哎呀!”飞头蛮知道遇到难缠对手,心想赶紧脱身为妙,竟不纠缠,直直朝天空飞去。这家伙慌中有错,脑袋下面的一串内脏来不及管。兰斯洛见他最下面的才到胃,而飞头蛮这妖术,越是高阶内脏越多,看来这个的火候还远远不够。便不多想,从背包夹层里抽出不求人,吹起那欢快的口哨,跳起来用顶端小挠子就去抓它。
飞头蛮今晚出门踌躇满志以为可以再大捞一票,想不到现在连脱身都成问题。心中懊恼,骂道:“姓兰的,你不饶我,我们大哥会为我报仇的。”
兰斯洛原本只希望把他抓下来,没想到他忽然用强,还放出狠话,似乎背后另有高人,一时走神忘了身法,身子陡然变重,立即下坠。可不求人另一头还钩着飞头蛮的内脏!只听哗啦一下,飞头蛮在空中的一堆下水全部被他拽了下来,再看去时,散发出一股夹杂着血腥的臭味,显然是法术已破!
身首异处,外加内脏散落一地,算得上是最惨的死法了。兰斯洛心中骂自己还是过于急躁,来不及多找到线索。但也没办法,急匆匆先给总部发
楼主:慈燹  时间:2007-07-12 08:45:00
了消息,再把飞头蛮“失事”后残留的各个“零件”收拢在一起,等来了联盟的“事故清理组”后,交接了半天还录了一份口头报告,才算完成了自己今晚的任务。
在回去的路上,一条短信发来:“任务完成,由于驱魔人没有留下证物,失去了重要线索,综合评定:B+。”
兰斯洛心中骂道:“早就知道靠干这行发不了财,反正这个任务做完,一段时间之内不会再来烦我了吧,我还是有空多做点买卖才能养活自己。老李啊老李,你果然是个易进难出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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