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先跟一个叫曲池的朋友说声对不起。因为这篇小说，所以才一直无法更新《花事》。我并没有忘记答应她的话，所以请她不要生气。只是有时候写惯了一些故事，总想试试看新的突破。

虽然我写作上还是免不了罗嗦，但已经在努力表达更准确更完整。有什么建议，请大家积极指正，偶会努力改：）

再次跟曲池道歉（如果我没有记错她名字的话），请她不要生气，好吗？

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会继续努力：）




一、

是夜。
繁星漫天，圆月如盘。淡淡的月光洒在海面上，给海水镀上一层细碎的银边。宁静的海湾有海风的吹过，带来远海潮湿咸腥的气息。
四周静谧而神秘。
忽然，静静的海面上跃出一条条银鱼，从海面上一闪而过，复又钻入海中。起初只有十多条，但不一会儿就变得越来越多。成千上万条银鱼在海面上跳动，仿佛无数细小的银粒抖落在巨大的镜面上，海面一时银光闪闪，原本安静的海面变得异常热闹。
但银鱼们似乎只是一时的兴起，片刻之后，海面恢复了平静。
然而，平静无波的海面下，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搅动一样，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那旋涡急速的转动，海水被带得越来越高，形成一个高达数十丈的水柱；水柱越来越粗，越来越大，远远看去，竟似与天交接！偌大的水柱带动空气，刮起阵阵旋风，一时间，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狂风大作，波涛汹涌；海在这时显示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种状态：吞天纳地，狂野不羁，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搅得粉碎！
就在这狂风怒号，巨浪翻滚的时刻，一道细长的白色影子围着水柱盘旋着升空而起，细细看去……竟是一条龙！
这条白龙随着水柱翻卷而上，最后消失在水柱没入云端的地方。
许久，海面才重新归于宁静。但在这样的宁静之中，却隐藏着某种喧闹的气氛。

海边的一座高崖之上，一个披着黑色斗篷，不辨容貌的男子静静注视着刚才的一切。刚刚白龙潜出海面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细细的水纹，如果细看，平静的海面有一道暗流打着旋，通往最深的海底，宛如一个秘密的水道。沉默了片刻，男子看着水道微微吐了口气，表情又有些凝重。
他身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忽然扭头问道：“师父，刚刚那个……是龙神吗？”
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和惊讶里，年轻徒儿的表情有一丝雀跃。
“龙神？”男子牵动嘴角笑了一下。“论能力，他还继承不了海王的位置。刚刚的那个，应该只是龙神五嗣中的一个。”
只是一个子嗣，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力量……如果继承了龙神的位置，登上海王宝座，那时候的力量应该会强大到可怕吧？
男子冷冷一笑，有了几丝苦意，但很快又被一抹坚定的神色所取代。他看着海面，目光涌动，却沉默无言。
“师父，”女孩看他出神，忍不住轻声问道：“我们真的要去龙神的宫殿吗？”
“是的……”男子轻声道，嘴里的低语仿佛梦呓一样，“等你也拥有那样的力量，很快就可以了……”
他的徒儿看着他，有丝疑惑。
顿了顿，男子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徒儿，突然低声吩咐：“衣儿，龙宫不比外面，为师也不能由着你任性胡闹。今后要多注意自己的举动，切记切记！”
年轻徒弟的脸上升起一丝不满：“师父……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龙宫呢？在外面不是也很好吗？”
男子表情微微一窒，抬头看着远方：“因为……要见一个人。”他的目光延伸，良久，才从袖中掏出一块碧绿晶莹的碎片，握紧。
“衣儿，我们要进去了——”男子捏了个印诀，回头对女孩淡淡地道，伸出手。一层碧绿的光芒笼罩到他身上。女孩也不再追问，默默牵住师父，向着悬崖边走去。


龙神的宫殿这片海域最深的地底，像一只巨大动物的骨架，静静沉睡在深海之中。
龙神，作为海王，作为这片海域至高无上的权威，这里唯一的神明，蜷居在此，接受黎民的供奉，保佑这一方水土风调雨顺，谷物丰收。
当然，它有时也会莫名其妙地发怒，借以显示它的权威和力量。这个时候，凡间那些卑微渺小的人类便竭尽所能为这位神明献上他们认为的最好供奉，敬畏而虔诚地讨好它，祈求它平息怒气，继续扮演它神明的角色。
谁也摸不透它的脾气，也很少有人能在凡间见识它的真面目。它是神，是这里的主宰，理所当然只需要接受这里人民的勤心侍奉，在它认为必要的时候显示它的威严。但大多数时间，这个慵懒有些暴躁的神明只安静的蜷缩在它深海中的宫殿里，无声无息。
传说中，它有五个子嗣，分管除了中央海以外的东、南、西、北四个水域。它的这些子嗣也继承了和它一样的习性，常年幽居深水，藏踪隐迹。
每月望朔两天，作为海王的龙神会派出使者出宫巡海。也只有在这两天，禁闭的龙宫大门才会打开，六合之内四海之间那些前来朝拜的人才有机会一睹真颜。
不过片刻，方才白龙潜出的水道之中已经会聚了大批前来朝觐龙神的人。在高崖上出现的男子牵住徒儿的手，沿着水道向龙宫无声无息地潜去。

由黑曜石和大理石交错砌成的道路出现在海底，荧荧闪烁着光芒。道路的尽头，一座宫殿若隐若现。水晶为瓦，碧玉为墙，白玉为柱，琉璃为栏，通体晶莹剔透，在水中也依然辉煌灿烂，威严尽显。
所有的人都被迎接到龙宫外殿。礼官宣读着觐见的人名，再进入内殿由龙神一一接见。此刻，那个佝偻着背，看上去老态龙钟的礼官宣道：“桀牙戎——入殿——”
随着他的话，男子解开了身披的黑色斗篷，交给一旁的徒儿。周围的人在看清他容貌的那一刻都仿佛吃了一惊，窃窃私语起来：“是紧那罗？！怎会出现在这里……”男子也不理会他们，低声嘱咐徒儿：“在外等我。”转身走入了内殿。
龙神的宝座在高殿尽头，隐入一片珠帘之后。内殿之中没有光亮，透着珠帘，只有一个模糊却威严的影子。察觉到男子进殿的那一刹那，龙神仿佛也有些意外。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的传来：
“来自蛮荒的紧那罗……到我云涛宫所为何事？”
男子脚步一顿，然而很快又笑了起来。他一颔首，已微笑道：“不愧是龙神，竟然一眼就知道我从何而来。”他稍稍一停，看龙神没有说话，又道：“我来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我和我的徒儿留在云涛宫。”
珠帘后的龙神似在沉思，半晌，突然道：“……碧水龙珠碎片？你从何而得？”
男子轻笑：“不错。我的确是得到了一块碧水龙珠的碎片。”他伸出手来，摊开掌心，一块碧绿通透的碎片便在这内殿中发出淡淡的光芒，映得整个内殿都绿意盎然。
“据传此珠是龙神至宝，历来都被作为云涛宫主人身份的证明。虽然不知道三百年前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此珠分裂，但我手上的这一块，却不会是假的。听说龙珠一共分裂为四块，除了留在龙宫的两块外，另外两块均已遗失。现在，我找到了其中的一块，而另一块，想必也遗落在人间。”
他眼神一顿，突然又收回手去：“龙神陛下，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如果你让我们留在云涛宫，那么，我可以为你去找寻剩下的那一块龙珠碎片。相信，这也正是你目前最需要的人做的事。”
男子隐起眼中流动的光芒，注视着高座上的那个暗影。长久，听见一声低低地叹息，龙神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么，我要怎样才能相信你？”

回抱若寒：）
贴漏掉一点，在这里补上。



“呵呵……难道龙神陛下信不过我？”男子突然笑起来，丝毫不掩饰口气中的嘲弄之意：“那么，让我徒儿留在云涛宫，作为我寻找的条件可行？”透过黑暗，他看着那双闪烁的眼睛：“总之，提出要求在我，抉择在你。要不要接受这个交易，陛下请自行决定。”
长久的沉默之后，高座上又响起声音：
“……虽然不知道你目的何在，但我接受你的提议。”
“只不过，”那个声音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我只给你十七个完整潮汛期的时间。等你拿到另一块碎片交给我，你就可以带着你的徒儿自由出入龙宫。如果……时间已过你没有回来，你的徒儿，会付出代价。”
男子表情微微一冷。他沉默一阵，从唇间逸出几个字：“我接受。”

二、

“师父——！！”女孩气急败坏地追着前面男子的脚步：“你要去人间？！为什么这次要把我留在这里，不带上我？！！”
“因为，为师觉得你留在这里，会比较安全。”男子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了看她，伸手拢住她的肩膀。“入海之前为师告诫你的那番话，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还敢说！”女孩咬牙切齿：“师父你明明是早就盘算好了这次把我丢下不管，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大不了你前脚离开我后脚跟上。”
“不可胡来！！”男子微微加重了语气，“龙宫不是外面，哪能如此自由。何况，没有我，你也不可能轻易就离开云涛宫。衣儿……”他叹了口气，看着一脸委屈的徒儿，又感到无可奈何。“你是怕师父会丢下你不管么？傻丫头……”男子突然咬破指尖，凌空一画，迅速结下一个法印，印入徒儿的胸口。龙衣还在诧然，胸口突地猛然一动，剧烈跳了一下。她皱眉轻按胸口，抬眼看到师父也是一样的动作，不解道：“师父这是……”
“连心蛊。”男子轻笑起来。“刚刚我种下连心蛊，以后，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能知道你的情况。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师父也会跟你一样。所以，要好好听师父的话，呆在龙宫不要轻举妄动。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去见那个人。”
“谁？去见谁？”龙衣拉着他的手，微微撒娇道。“师父就告诉我嘛……”
男子摇摇头，并不回答，只是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还不是时候。放心，为师答应你，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现在，你要留在这里，继续修习以前我教给你的那些术法。”他思索片刻，又掏出一纸卷轴：“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学习这个卷轴上的术法，等我回来检查。”
扁扁嘴，龙衣接过卷轴，看着男子期许的目光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几下头。男子披上斗篷，跨出龙宫大门，消失在外面的一色碧蓝里。

白玉砌成的回廊上停着一只海鹦鹉，有些聒噪地叫着。少年正在回廊外的珊瑚枝下小睡，听见这一阵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海鹦鹉立刻被水流卷走，冲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他拍拍手，翻了个身继续睡起来。没睡多久便觉得有些异样，睁眼一看，几乎叫出声来，因为面前横着一张脸，没什么好脸色，瞪着眼看他有些狼狈地睁开眼睛，哼了几声，满是不屑。
“你干……干吗？！！”少年站起身，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声音里有了一丝怒气：“没看过别人睡觉啊？！看什么看！”“你——”女孩指指另外一株珊瑚枝上可怜巴巴站着的海鹦鹉，一字一句地道：“去——给——它——道——歉。”
“休想！再说你是谁，凭什么来命令我？”少年毫不示弱地回看她。“黄毛小丫头，我看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吧？要是知道了……”他的话被噎住，因为女孩又朝他走近一步，叉着腰瞪着他，仍然是那句话：“你——去——给——它——道——歉！”
“不管你是谁，总之你给我听好，我才不可能去跟一只畜生道歉！！别妨碍我睡觉，该到哪儿去哪儿——现在，让开！”少年仍然坚持，看她站着不动，忍了忍怒气转身欲走，然而脸上却突然一辣。他不敢置信地瞪着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因为吃惊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不道歉就活该被我打。”龙衣收回手，吹了个呼哨，那只海鹦鹉立刻乖巧地停在了她肩膀上。“还有，你给我记住，我叫龙衣，不是黄毛小丫头。”女孩说完，飘然转身离开，留下少年愣在原地成为一尊塑像。好半天，当他反应过来气急败坏追过去，龙衣已经不见了人影。
抚着被打的脸颊，少年暗暗咬牙：“龙衣，好，你给我记住。”

“天心玄，潮气萌涌，四修达识，六道空明……”龙衣站在海底的一片沙地中，照着师父留下的卷轴比划着动作，渐渐有水流会聚到她四周旋转，却持续不了多久又散开去。试了几次依然如此。龙衣灰心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随手将卷轴一扔吹了个呼哨。那只海鹦鹉立刻飞了过来，停在她伸出的手臂上。
“练不成……师父留下的术法好难。”她皱了皱眉，对着鹦鹉轻语。然而眼珠微微一转，又喃喃道：“也不知师父现在是在做什么，到了哪里了……你说呢？”那鹦鹉唧咕一声，拍拍翅膀，嘴里吐出一串泡泡。
“你也不会知道的。”扁扁嘴，龙衣看着头顶水晶穹隆透过来的深蓝色海水，又有些泄气。她只能在宫殿里行动，简直像是被软禁。还好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海鹦鹉，常常陪着她，使她不至于太烦闷。
要是有个玩伴儿也好。龙衣突然想到上次那个凶巴巴地少年，有些得意。看他当时的表情，肯定没谁这样打过他吧？活该，谁叫他要对鹦鹉这么凶。她拍拍海鹦鹉的头，示意道：“我可是在帮你出气哦。”鹦鹉摇了摇脑袋，仿佛还有些不赞同。龙衣一扬手，让鹦鹉停到了不远处的一丛海草上，无奈地站起来。她用鞋尖在洁白柔软的沙地上划下一个一个格子，站到格子的最前端，单脚双脚并列地跳起来。这是她在人间学会的游戏。实在无聊的时候，自己玩这个游戏，也比发呆强。

“臭丫头——！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龙衣正往前跳，噗地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是一张怒气冲冲的脸。暗叫声不好，她转身想溜，却又在一瞬间重新被拦住。
“我知道你不能离开宫殿。”少年露齿得意地一笑，“所以，不管你再躲到哪里，我还是能找你出来。”
“那——”龙衣横下心，挺起胸仰头看着他，“你想要怎样？”
“打了我，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躲开的。”少年倨傲地看着她，“你必须道歉，并且，承担打我的后果。”
“道歉？！休想！”龙衣一伸脖子，“我又没错，凭什么要道歉？！再说也是你先不好，要我跟你道歉，除非你先跟鹦鹉说对不起。”
“跟它说对不起？！不可能，你要先向我道歉！”少年紧紧拦在她身前。“虽然我不想轻易打人，但是惹怒了我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做、梦——”龙衣一弯腰，从他身边闪过，回头扮了个鬼脸。没料到她速度如此之快，少年也有些惊愕，但一走神，马上又醒悟过来，拔腿追去。
他在水中的速度远在龙衣之上，没过多久便渐渐追上了她的身影。看他跟来，女孩有些急了，左突右闪，还是甩不开。她沿着曲折的回廊跑进宫殿深处，少年还是紧紧跟着，愈缠愈近，眼看着回廊快尽，龙衣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直朝少年冲来。她的头一撞上少年的身体，便碰地一声被弹开，哎哟一声跌坐到地上。少年没有料到她如此，跟她一撞也跌到在地，微微喘气。
“你——怎么往回跑？！”摸摸被她撞疼的下巴，少年不服气地瞪着她。
龙衣只哼了声，捂着额头躺了下去。看她不动，少年有些气恼，用腿蹬了蹬她：“喂，撞了别人还要装死，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他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对，摸到自己胸口，心里道了声糟糕。
他心口自小设有护界，只要一受到外力撞击，在护界承受的范围内会被反弹出去。方才龙衣一撞，多半是撞到上面了。
走过去一看，果然，龙衣头上鼓起一个大包。他本想踢踢她，又觉得不好，于是摇她几下：“喂，你……没事吧？”
“没事……”龙衣有气无力地回答，捧着脑袋坐起来。“你胸口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硬……”
“这个么……”少年摸摸胸口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在心里偷想活该你要撞我的。虽然这样想，但脸上并没有表示出来，拉她站起了身。
仿佛还有些昏昏愕愕地，女孩揉揉脑袋，碰到额角的包，又是一声哎哟。
“我看看。”瞧见她垂头的样子，少年有些内疚，不待她答话已探头过去。只是撞了个包，并无大碍。他本来心有不安，但是转念一想上次挨了她一巴掌，这下子也算两清。因此对不起三个字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道：“这样，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谁要跟你扯平啊？”女孩忿忿揉着头，话一出口，忽然转身扑到他身上狠狠一咬。少年肩膀一痛，伸手去推，但隔着衣衫已被她咬破皮肤，血丝渗了出来。
“你——你——！！”他一时气结：“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就不讲理，要你管！”不顾头上顶着个大包，女孩跳开，扮个鬼脸露齿一笑。只是笑过之后，又忍不住微一龇牙，似乎额头还在时时疼痛。
“喂，你说，你叫龙衣？”似乎被她打败，少年按着肩膀，没来由地问了句。“怎么我以前在龙宫没见过你？”
哼了一声，龙衣站得离他远远的，没有回答。
“我叫宸，我们——扯平！以后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少年满脸懊丧，像是在自认倒霉。顿了顿，看龙衣没有回话，又抬头去看她，殊不知她也睁着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眼神一碰，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一热。
“你脸红什么？”女孩的声音倏地在耳旁响起，几乎让他跳起来。一转头，龙衣已蓦然站在他面前，打量着他，脸上是捉狭而得意的笑。“好吧！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她眨眨眼睛，伸手想拍他肩膀，但只伸到一半，笑笑，缩了回来。
“我不是龙宫里的人，是跟师父一起来的。”顿了顿，女孩道。宸点点头，他也想起来前些日子是曾听说有对师徒从蛮荒来，要求留在龙宫，以寻找龙神失传已久的至宝碧水龙珠为交换条件。
“那你师父，去找龙珠了么？”少年看了看她，问道。
“恩。”龙衣点头。心里想到师父留自己一个人在龙宫，不禁又有些生气。
“可是……你们为什么非要留在龙宫不可？”少年想到，随口问出。其实这番话在进云涛宫前龙衣就问过师父，但他只微微一提，并未回答得十分清楚。她本想原话作答，但一想起师父当时的表情，又有些迟疑。
那样的表情……很悲伤，似乎还夹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恨。从记事开始，每当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师父脸上都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但是当她一问到有关那个人的事时，师父却三缄其口，只字不答。她不明白，也无从明白，只知道这是一个谜，一个师父不愿意对她揭开的谜。既然师父都不愿多说，她何必再对旁人提起。
想到这里，龙衣脑袋一转：“好玩呀。”见他不信，吃吃笑了几声，又一本正经地道：“因为呀，龙宫很安全。实话告诉你吧，我在外面闯祸得罪了许多人，师父要我躲到龙宫里消灾避难呢。”
见他还是不信，摇头假装叹气道：“反正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的，信不信随便你了。”她边说着，边沿着回廊向外走去。那只海鹦鹉一路飞来，起先因为少年不敢靠近，这时看见龙衣已经走远，便停到了她肩膀上，唧咕唧咕叫了几声。

自己顶：）

中央海东边的继海深处，也有一座宫殿发出淡淡幽冷的光。继海较深，日光几乎已无法透过海水射下，到处是深黑色的水草暗影，纠结缠绕在宫殿的各个角落，使得本来就不甚明亮的宫殿更加阴森黑暗。
在大殿之上，却赫然亮着一团光芒。循光望去，一颗斗大的明珠悬挂在高顶上，映照得整个大殿明亮如炽。背靠着光芒，一面镜子浮在半空。镜前站着一个修长男子的身影，看着镜子沉默不语。他身旁，一个潜奴恭谨地弯下腰，似乎在等候吩咐。
半晌，男子指手一划，镜子便陡然缩小，落入他手中。将镜子交给身旁的潜奴，听得他淡淡道：
“坚辟，碧水龙珠的最后一枚碎片，已经被人找到了。”
“琊主人，那么您打算怎么做？”他身旁的潜奴捧着镜子，沉吟道。
男子思忖片刻，走下殿上的台阶。
“龙珠碎片失落已久……如果有人愿意为父王找回，我们何必阻拦？况且，不是还有另外一枚么？”他轻轻一笑，拂袖而去。
坚辟看着主人的身影，微微错愕。

“无聊啊无聊……”龙衣看着手上的卷轴，在心里哀叹。在龙宫闲得无聊，除了跟宸那家伙斗嘴，剩下的时间就用来练术法了。虽然进展并不大，但她也不十分气馁。反正师父走前只说会检查，又没说要检查到什么程度。
“不练了不练了——！累死我。”又试了几遍还是没有突破，她把卷轴往怀里一扔，拍拍手便往宫殿里走。反正不能往别处去，看看这宫殿里哪里还没有去过，再去晃一晃。
东逛西溜，渐渐走到了宫殿后面。也不知道这一路往下是到哪里，只觉得越来越偏僻。门廊地上开始沉积洁白松散的沙子，被水流冲击出鱼鳞一样的波纹；景栏两边海草柔软而肥大，像一只只触手随水流微微摇曳，变换出各种各样的形状。虽然有些忐忑，但龙衣仍是往前走。忽地哧溜一声，一团影子径直向她撞来，吓得她一叫。那东西仿佛也受到惊吓，快撞上时她又转了个圈，唧咕唧咕叫了几声。
龙衣这才看清是那只海鹦鹉，抚着胸口松了口气。那鹦鹉又规规矩矩停到了她肩膀上，拍拍翅膀又叫了声唧咕。
“是你啊。”她没好气地弹弹它脑袋。“吓我一跳。”鹦鹉耸着脑袋，又是唧咕一声。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千万别出声哦。”把海鹦鹉捉到手臂上，龙衣放轻脚步继续往前走。回廊尽头是一座宫殿的大门。只是门上海草缠绕，密密麻麻，像是荒废多时。
她在宫殿门口站了站，犹豫了片刻。踢去门板上的积沙，龙衣伸手碰触了一下。一刹那，宫殿里边仿佛点燃起明灯，包围着宫殿的海草都松开它们柔软的胳膊，伸长开来。温暖而明亮的光芒透过半透明的琉璃墙壁洒出，将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影映在了墙上。
“请问……”迟疑了片刻，龙衣还是张口问了出来：“我可以进来么？”
“当然不可以。”背后冷然响起的声音让龙衣全身为之一凛。转身，是满脸严肃的宸：“这是龙宫禁地，没有龙神的旨意，谁也不可以来打扰。”他走上前来，朝着殿门微一行礼：
“千夜夫人，请恕龙衣冒犯打扰之罪。”
他话刚说完，殿里沉默片刻，亮光突然熄了。只听得一个女子淡淡的声音道：“我不怪你，快离开吧。”她声音颇为沙哑，显得有些疲惫。
少年不顾龙衣的不满，急急地拉着她就往外走，龙衣挣脱不得，只好忿忿跟在他身后。走了半天到一处花园，少年仿佛松了松手劲，龙衣挣扎着想甩开：“干吗？！！要你来多嘴啊！放开——！！”
宸冷冷看了她一眼，放开她的手：“以后不要在龙宫里乱窜，你真的以为随便哪个地方都是你能去的吗？难怪你师父去找碧水龙珠不肯带上你。”
被他说到痛处，龙衣咬住嘴唇瞪着他：“又不能怪我——谁都没有跟我说过那里不能去，再说我现在去了又怎样啊？我看那个人也不像什么坏人，八成是知晓了你们龙宫什么秘密被囚禁起来，怕我这个外人去了解真相——”
“我懒得和你争！总之我是好心没好报的——要是你刚刚进去了，你就永远无法再踏出那座宫殿一步，你要是想去陪她随便你，现在你大可以再去试试，看我还会不会拦你！”宸似乎颇为生气，板着脸扔下话就走，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喂——喂——”叫他不应，龙衣加快脚步追上他。看他脸色仍然难看，一下子也不敢再说话，只好紧紧跟着他。直到快出回廊，宸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不发一言。
“那个……要是你说的是真的，对不起嘛！”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是看他不像是在捉弄自己，龙衣扯了扯衣袖，小声地道。
少年崩紧的脸松了松。他轻吐了口气，道：“真的。那是龙神设下的咒术。谁进入那宫殿，要么得一辈子呆在里面，要么就得死。”
“那……是为什么？”龙衣吐了吐舌头，好奇道。“她是谁？刚刚听见你叫她千夜夫人……她很厉害么？她又是犯了什么罪要被龙神禁锢在那里？”
宸转头：“不知道。”他的语气有点古怪，然而低头沉思了片刻，又缓缓道：
“她……是龙神的妻子。除此之外，她为什么要留在那里，犯了什么错，我是一概不知了。龙神不要任何人去打扰她，所以也没人敢去。”
他顿了顿：“总之你以后不要再去了。那周围设有结界，长着蔓生梵罗草，不但有毒，还会攻击人。也不知道你是什么运气，居然没有被它们缠上。下次说不定就没这么走运了。”
“真的？！”龙衣咋舌，睁大了眼。突然想到那只海鹦鹉：“糟了——！鹦鹉似乎还在那里边！”她转身又想往回跑，少年叫住了她：“别去管，没事的。海鹦鹉以蔓生梵罗草为食，并不惧怕那种植物，你倒用不着担心。”

听他说明，龙衣哦了一声，放下心来。她沉默半晌，突然出声道：“宸，谢谢你。”
没想到他的道谢，宸觉得意外，呆呆愣了片刻，又听她道：“上次我咬了你，是我不对，对不起。”她这几句话说得很诚恳，完全不像之前跟他斗嘴时撒泼耍赖的态度。
淡淡耸了耸眉，宸轻声道：“那些事啊……我早不记得了。”
他大步离开，留下龙衣在原地怔了怔。“喂，你站住！”看他走远，她拔腿追去。“我是在给你道歉耶，你走这么快！等一下啦……”
少年自顾走着，没有答应。龙衣追上他，眼珠一转：“喂，你对龙宫很熟悉吧？”
“恩。”少年扬眉，不自觉回答出来。
“嘿嘿……”摆出一付讨好的笑容，龙衣走到他前面拦住他：“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出龙宫了？”她看着他的表情，小心问出口。
少年不说话，用审视地目光打量她。“你要做什么？”
“带我出宫玩吧？”她用期求的语气道：“老呆在龙宫很闷的……”看他表情微动，又可怜兮兮的说：“师父不肯带我去找龙珠，又没说不让我出龙宫玩。”看少年还有些犹豫，又诱惑道：“跟你说，外面真的很好玩，各种各样好吃的好玩的，都是龙宫从来没有的。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没有去玩过。要是你肯带我出宫，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她估计少年很少去人界走动，所以索性用人界的好处来引诱他带自己出去。
宸果然站住了脚，言语之中有些怀疑：“真的？”
“真的真的……”生怕他不答应，龙衣点头如捣蒜，睁着眼睛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你就带我出宫吧？你去了就知道人界的好处了。”
想了想，少年点头，答应下来。



沉睡之渊四周，山峰如削，插入天际。一抹黑影驻足在其中一座峰顶，风吹起他的斗篷，猎猎而响。他在风中注视着山峰拥簇的湖水，手指一挥，任斗篷滑下深渊。
山谷中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雷声过后，湖水渐渐开始沸腾，水气上升凝为雾气，又在山峰中结成白云朵朵。
男子注视着眼前的景色变换，结了一指印，朝半空中的云朵伏身道：“弟子桀牙戎参见上元夫人。”
云朵中并没有人答话。男子又是伏身一拜，道：“弟子桀牙戎参见上元夫人。”这次他微微提高音量，然而云中之人却依然沉默。
心生讶意，但伏身行礼的男子并没有抬头。半晌，空中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夫人不在，请改日再来拜会。”
桀牙戎抬起头，苍白清瘦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那云朵纠结在半空，也没有要散开的意思。男子拿出龙珠碎片，又道：“桀牙戎是为寻求龙珠碎片而来。只请夫人指引。”
“……你可知道世间一切皆为虚妄，无想无念，广求真修，灵身平和，才可大成。以你的修为，何苦要在红尘琐事上迟迟逗留？何况，冥冥之中，个人自有定数。你想要以一己之力来扭转命轮？”
男子摇头：“不。”
“在人为人，在物为物。我并不觉得人以一己之力为我所为便是扭转命轮之举。‘性发乎天而命成乎人，立之者天，行之者道’是夫人谨教，历历在耳。桀牙戎一生愚钝，若非为她，岂肯修行。凡世苦恼，只要合存道义，命轮随人为而改变，并不违反天道所在。”
那声音停顿了片刻，道：“你……果然是不肯放下了……”
男子伏身：“请恕弟子无知。”
声音叹了一口气，又道：“罢了。”话音落下，那云朵便开始慢慢消散，又渐渐化为白雾笼罩在山腰。山峰环绕的湖水，哗然射出万丈光芒，连贯成为一个巨大的阵法。那阵法晃动一阵便散去，湖水也渐渐干涸，露出一级一级的台阶，连绵延伸到天际，直通向掩映在白云翠峰之中的宫闱楼台。
“请随我来。”台阶上，一个淡色身影亭亭站立，轻轻朝他点头，转身沿着台阶走了上去。桀牙戎身形一晃，已跟在她身后，踏上了台阶。

“喂，你不要说话不算话！”龙衣气恼地跟着宸转来转去：“你说过要带我出宫的！”
少年突地停下脚步，冷不防龙衣撞上了他，哎哟一声，揉了揉鼻子。
“你真的想出去？”宸盯着她问。“不过，你要保证，出去之后要跟我一起回来。”他怕她一出龙宫就溜之大吉。
“恩恩恩，我答应你，我保证不会丢下你自己跑掉——”龙衣忙不迭地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一想到要去外面，一刻都不想再耽误了。”
宸应允下来。沉思了片刻，少年将她带到龙宫前面的一片空旷的沙地上。
“你等等。”他在沙地上划出阵法，走过来拉着龙衣的手，让她闭上眼睛，左手一划出一个印诀，叫了声：“起——！”他们身旁的沙子渐渐开始抖动，愈来愈剧烈，龙衣耳旁不停地传来沙子撞击发出簌簌声。海水飞快地在他们周围旋转，渐渐将他们的身体托了起来。随着海水旋转形成一股水流，带着他们浮向海面。巨大的轰鸣声传来，身旁的海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动，龙衣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变轻了，少年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放开了她的手。在水流中，她眯着眼看着因为飞舞旋转的水流而显得模糊的景物，努力想要找到宸的身影，却看到一条狭长的白色影子在身下游动。还未反应过来，那条白色的影子已经贴近了她，在呼啸声中带着她一起冲出了海面。水花飞溅，无数条银色的小鱼从他们身旁一跃而过，在海面上跳动。风从远方吹来，呼呼成声。龙衣喘了几口气，让清新潮湿的空气挤入胸口，这才霍然发现，自己是坐在一条白龙的身上！
在她的惊呼声中，白龙游向天际，在云层中隐没住身躯，带着她一起，轻轻在风中飞翔起来。

“你是……宸？”抱紧白龙的身躯，任凭风在耳旁呼啸而过，龙衣贴近他的头，轻轻问了句。白龙没有回答，纵身一跃，沿着地上河流的方向，飞越前面的山岚。穿过迷蒙的雾气，带着凉意的阳光在从云层的缝隙中洒落。有鸟儿在他们身下展翅结队飞过。龙衣睁着眼，惊讶不已地看着穿越的一切，不知道该说什么。风灌进口中，白龙轻轻叫了一声：“小心。”身形一顿，慢慢落到一个山谷中。
降落产生的巨大气流逼得龙衣睁不开眼睛。待到周围都平静下来，白龙却不见了踪影。龙衣回首一望，谷中的一条小溪旁，少年正蹲下身，捧起溪水洗脸。
她走过去，也捧了一把溪水，洗去刚刚沾到的满脸尘土，边洗边问：“宸……刚才的白龙，真的是你吗？”在天空中飞翔的感觉太不真实，她现在都觉得像是飘在云端上。
少年已经站起身，甩去手上的水珠，“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龙衣也站起身，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龙宫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白龙？比如，龙神？或者……”
少年有些莫名地看着她，摇头：“龙神的鳞甲为金色。整个云涛宫除我之外，再没有白色的龙了。”
“原来……入海那天看到的白龙，就是你。”龙衣喃喃脱口。少年没有听清，回过头来一扬眉：“什么？”
“没什么。”她笑笑，追上他的步伐。“现在我们去玩个痛快！”

过山谷往东折，走不过多远，便是一条小路。约莫一盏茶光景，就走到一条大路上。一路上时不时碰上赶往庙会的农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宸很少见到这种景致，龙衣便一一说与他听，沿途又说些人世的奇谈怪闻以及人间的种种乐趣，只听得少年连连发问，不住咋舌。龙衣不由得也兴奋起来。师父对她虽然疼爱，但又严厉非常，处处要求她以术法为先。又因为自小就知道他们与凡人并不相同，平日也只避居在北方蛮荒之境的大泽边，很少出来走动。是已龙衣虽然对世间情况有所了解，却不甚详细，很多都只是由师父那里听来，自己并未曾亲身经历过。但能够在少年面前显示显示，也感到有些得意。
很快便到了城镇。镇子虽然说不上大，但是位于海边，又是大河入海处，加之碰巧赶上庙会，大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所以显得十分热闹。龙衣和宸夹在人群中，东瞧瞧西看看，只觉说不出的稀奇。糕点摊，面人摊，小吃摊，杂耍摊，日常用具摊，还有卖各式各样手工艺品的摊子，满满排了好几条街。每逛过一个摊子，宸都会拿起东西来细细打量，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他毕竟长在龙宫，比起龙衣来，对外面的世界更加不了解。但是少年心性骄傲，明明很想要，偏生又不知道凡世交易以钱币银两为介，身旁分文全无。好几次龙衣看穿他的心境，看他不肯低头顺性，又故意不给他解围，所以一路上都被各个摊贩冷言轰走。如此碰了几次钉子，宸不由得觉得扫兴，垂头丧气跟在龙衣后面。哪知没多久，再抬起头来，龙衣竟然身影全无。少年大吃一惊，飞身上前寻找，然而人群熙嚷，又哪里找得到。正在懊悔焦急，鼻尖又传来一缕食物香味。原来街角处是一家包子铺，鲜出炉的包子馒头烙饼香气不住地外散，惹得少年肚中咕噜一声。
少年就势找了个不拥挤的地方，站着发呆。想到龙衣食言，不告而别，心里又很来气，直后悔不该受她引诱带她出来。低低叹了几声，想打道回去，又怕被怪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在原地团团打转。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此刻委屈愤怒都涌上心头，眼圈一涩，就要流下泪来。
“不是吧？我才走开一会儿，就把你给急哭啦？”龙衣的取笑声跳入耳中，少年飞快擦去眼泪，看见龙衣嬉皮笑脸站在面前，气得满脸通红，又说不出话来，狠狠瞪她几眼扭头就走。
“喂喂喂，这些东西你还要不要啊？”龙衣在他身后大声嚷嚷道。宸转身一看，她手里捧着的尽是刚才他想要又没办法买的东西，心中怒气全消。他看看她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她表情：“这些……是你刚刚买的？”
“是啊是啊。不晓得哪个穷小子没法买，现在人家买了给他，不晓得拿就算了，谢谢都不知道说，真是岂有此理。”龙衣摇头叹息，朝他一递眼色：“喂，都说了是买给你的啦，还不快点接着？！”
少年还有些讶异，但转手便接了过来。龙衣又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几串糖葫芦和一袋子烧饼，不由分说便大口吃起来。少年两手都被刚才的东西占着，只能眼巴巴看着她吃，心中又是气恼，索性转过头去不看。
“穷小子，该你啦。”看他转过身，龙衣得意地笑笑，又招呼他过来：“好了好了，我不欺负你了，你把东西放下，我们一块吃吧。”
宸看了她一眼，仿佛在怀疑她是否又要整他。龙衣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放到地上，将剩下的糖葫芦和烧饼都递给他，少年这才相信，接过东西吃起来。
“这些东西，真的都是买给我的？”他边吃边问。“可是你哪来的钱啊？”
“这个嘛……嘿嘿，我不告诉你。”龙衣已经吃完拍了拍手。“反正东西送你啦。”她心想要是你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用你们龙宫的珍珠当来银子买的，不会生气才怪。但少年也没有再问。他把未吃完的烧饼和糖葫芦都放进纸袋里，又把方才放下的东西重新拿了起来，心中非但不生气，反而感到一丝喜悦，看了看龙衣，微微笑起来。
街上的人突然都朝两旁退开，将龙衣他们挤进一条小巷。只听得前面敲锣打鼓十分热闹，龙衣有心去看，却总也挤不过去。她跳了几跳，这才看清前方走来一群人。中间的人抬着几只大盘，最前面放着的是牛羊牲口，都用红绸束住；另外几只托着瓜果糕点，像是祭祀用。他们周围跟着锣鼓，震耳的锣声鼓声就是从他们那里传来的。队伍的最前面有几个穿黑袍戴面具的人举着拂尘左甩右甩跳来跳去，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这一路人浩浩荡荡，热闹非常地向东边行去。龙衣看了半天，也没看怎么明白，一拉宸的衣襟：“走，我们再去瞧瞧热闹。”
少年还有些错愕，但依言跟了上去。

过不多时，来到一处海湾。临海有座小山，祭祀的人抬着祭礼向山上的庙宇走去。庙宇周围挂着黑布白边的神幡，十分显眼。早有前来祈福的人等在旁边，纷纷将来的人迎了进去，其余的人都等在庙宇前面。
众人献上祭礼后退入人群，由先前走在前面的黑袍祭司主持祭礼。龙衣看他们先是跳舞，接着捧出一块牌子，然后又献酒，又是跪拜，又是祝祷，主持的那人嘴里叽里咕噜念了一大串，但她一句也听不懂。瞧了半天觉得没趣，拉着少年又往前走。少年走了几步就站住，不肯前往。龙衣回头一望，见他痴痴看着庙宇前的牌匾，摇摇头。循着方向望去，牌匾上写着：感万物生化之灵泉神祠。龙衣正觉诧异，宸又指指匾下几个字：龙神司。龙衣掩嘴笑道：“原来是到了自家门口了。”不等他回话，倏忽一钻，站在庙前的台阶对他招了招手。
“你——！！”少年一跺脚，然而看她冒冒失失往里闯，心下一急，也跟着闯了进去。

进到大殿之中，抬头一望，便是两座塑像。左首庄严肃穆，是一个威严赫赫的男子形象；右边却是一女子，黑发如锦，肤色似雪，蛾眉轻颦，朱唇微翘，含笑敛容，一脸端庄。龙衣正在打量，宸已经跟了过来，皱眉道：“还是出去吧？在这里老觉得不自在。”他瞧见左边的男子塑像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浑身一震。
龙衣笑道：“怎么？你害怕了？”她微微扬头，继续打量着两尊塑像：“我可不怕。”顿了顿，眼光又移到女子的塑像上来：“而且，我总觉得，这个龙神娘娘在哪里见过的，异常温暖而熟悉呢。”
宸也四下看了一下，没有说话。龙衣忽然拉了拉他：“喂，你见过龙神和龙神娘娘吧？这里的塑像跟他们像不像？”
少年看了看塑像，目光突然垂了下去，哼了一声。“一点都不像。”
“真的？”龙衣不信，继续追问：“不像在哪里？”
“你管不像在哪里？反正就是不像！”他口气突然一凶，连自己都未意识到。在这庙宇内，他忽然升起一种奇怪而不安的感觉，仿佛跟面前的这个少女有关。这种感觉无端地让他害怕，他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不再去注视塑像，少年转身往外跨去：“我走了，要留在这里你自己留好了。”龙衣刚刚被他一凶，有些委屈，口气也冷了起来：“你走你的！又没谁把你拴在这里。不过就是在害怕那个龙神么？连塑像都怕，胆小鬼！”
“才不是！”本来已经跨出殿门，但闻言少年又倒转回来。他看着龙衣，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半晌，少年皱眉，甩手冲了出去。
“喂——！喂——！！”看他果真离开，自己一个人留在烟火缭绕的大殿里也觉得脊背有些发凉，龙衣咬咬嘴唇，也跟着追出去。然而外面的祭祀已经完毕，此刻信男信女都带着香烛纸钱涌进庙来，一时间把她堵在门口。那个主持祭祀的祭司一身黑袍并未脱下，但已经摘下面具，瞧见她孤零零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眼光突然一凝，奔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小姑娘，你哪里来的？”
“我……”见他目光如电，龙衣感到有些害怕。她想挣脱，但手腕被他抓得死死的，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那祭司打量她一下，又回头看看殿中塑像，话也不说，拉着她就走。
“放开我——！！”龙衣一路挣扎，但并不起作用。她一咬牙，另一手结起指印，空中一幻，突然凝身从他身边发力一挣，自己挣脱，却设下幻影，引得那人继续拖着她往前走。她心口微微一震，方才已经破下师父凡世间不得使用术法的禁忌，使用了“分身化影之术”。
孰料那祭司并不容易打发，她一经挣脱，也察觉到异样，手腕一抬，已经发现手中拉着的不是实体。他回首一望，松开手中的幻影，朝着龙衣所在的方向追来。龙衣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转身便跑。但她又岂是那人的对手，没几步那人便拦在了她前面。
他一步步慢慢走近她，表情也愈来愈复杂。龙衣不住地退后，心中慌乱如小鼓乱捶。那祭司突然住了脚步，发声问道：
“你，是哪里来的？”

恩？心中一跳，龙衣困惑地盯着他，却也没有再跑，停下微微喘气。
“你不是普通人——你的术法哪里学来的？！”祭司冷眼看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要你管！”虽然心中尤自害怕，但龙衣仍然嘴硬，不肯低头。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那祭司已经双手紧握，一手结大光明法印，一手外划，指尖微翘，跟着划出一个赤红色的圈，紧紧箍住她，在以她为中心的地上迅速爬生出藤蔓一样的赤金色光纹，围拢闭合将她困死在光色藤蔓缠成的空间里，半分动弹不得。这是她知道的阵法：焚火冥咒，一种使人困在原地的法术。若是术法能力高于施术者，这个阵法就会无效，但现在龙衣被死死的困住，心下知道对方能力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立刻感到灰心。
“完了……”她哀叹道。刚混出龙宫就又入一个另一个牢狱。早知道就乖乖听师父的话，留在龙宫里多好。祭司表情严肃地走到她面前，又打量了几眼，目光中透着些许疑惑。
“打死也不透露一个字。”在心中暗自下了这样的决定，龙衣一闭眼睛，索性不再理他。师父和她隐居大泽，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和凡人的不同么？她不会笨到人家问什么就老老实实答什么。管他怎么问，反正就是不听。
“不说？”那人淡淡哼了声，左手结印又是一翻，立刻从地上延伸出丝丝缕缕细小的火焰，顺着幻术化为的藤蔓烧了上去，贴近她皮肤的地方已经感到灼热。
龙衣脑中乱作一团，到了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怪自己平日练功修行能偷懒就偷懒，现在再后悔也没用。自小她跟着师父，这种场面不是没经历过，但师父修行颇高，有他在，这样的阵法随随便便就会给他破掉，再者顾忌到她，事先也会设下护界，哪里让她受过今日的委屈。
想到师父，心中思念更深，也不知道他现在都到了哪里了。火焰已经越来越炽，脚踝处和手腕因为被死死缚住而被烫伤。龙衣鼻子一酸，就要放声大哭，心口处却突然一动。被师父按下手印的地方渐渐开始些热，胸口仿佛在膨胀，像是什么能量在聚集一样。砰然一声，无数柔和的跳跃地小光点从法印处喷涌出来，轻轻笼罩到所有的燃烧的火焰上。只听哧哧声音不断，那由术法结成的樊笼上渐渐冒出青烟，像齑粉一样慢慢消失，飘散到了空气之中。
“连心蛊？！”祭司吃了一惊，看到她胸口处还在发光的奇怪花纹，眼光一凝，道：“你果然是跟他有关的。如此……便留你不得了。”他边说边不住地摇头，仿佛在叹息什么，右手却缓缓举了起来，结下另一个指印。
龙衣刚松下一口气，正在庆幸，看到他接下来的动作，脊背一冷。那是要封印所用的术法，而一旦被这种术法封印，就可能就永远都无法再醒来。这个祭司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对待自己？他刚刚说跟他有关？跟谁？师父么？难道他是师父的仇家？脑子里念头不停地转动，却忘了要躲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呼吸一凝，一团巨大的光芒像她袭来，在她近身处爆裂开来，眼前飞出无数万字诀，将她紧紧拥住，仿佛要拼命钻进她的身体里边。龙衣身体像是被焚烧一样的炽热疼痛，胸口师父结下的印记也剧烈的发光，两种力量互相对立，几乎要把她撕裂开来。正在绝望，耳边突然响起少年的声音：“住手——！”还在诧异，手臂已经被谁给拉住，顺势往上一带，升到了半空中。少年一手抱着他，轻轻往更高处一跃，立刻有一阵狂风刮了过来，呜呜作响。
祭司似乎没有想到半路出来一个程咬金，微微一愕。看见少年的容貌，又是一惊。然而这次他脸上却是恭谨的神色，伏身一拜，口中喃喃说了什么。没有理他，少年拉着龙衣升到云端，远远看到地上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在他们升起的地方磕头跪拜起来。
龙衣全身都被冷汗湿透，被灼伤的地方甚至渗出血丝。她心脏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的跳动，每跳动一下，都仿佛魂魄想要从她的身体里挣脱，尖刺一样的感觉盘旋在她脑中，让她一阵眩晕。带着凉意的风从他们身边拂过，耳旁传来少年的呼吸声，白云在他们脚下缓缓移动……
龙衣轻吐出一口气，身子一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tomoto_j：似乎还没有呢。偶自己也在等着看呐……555……

回路然：你要是想看好笑一点的文章，那么我以后就努力不那么悲情吧：）
其实偶是很乐观滴人滴……


“是这里了。”看见这个湖泊的湖水呈深黑色，旁边还有一条也是同样黑色的河流注入其中。桀牙戎掀开斗篷的帽子，指尖一晃，按向自己的眉心。再睁眼，湖水深处便隐隐可以看见一条盘旋着的黑色影子。他左手伸入袖中，心中却突然一窒，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男子皱了皱眉，按住心口。刚刚胸前结下法印的地方好象在发烫，仿佛跳了一下。难道……是衣儿出事了？
然而，也仅仅只是这样一下，许久都不再有动静。摇头，男子忽然自嘲地笑笑。那丫头顽皮，在龙宫闯下什么祸也是正常的。而且他设下连心蛊，只要她有危险，他加诸在她身体里面的力量就会被揭开。以他的能力，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
如果他预计没错，龙神会解开她身上的封印，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也绝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才是。
只是……为何方才那种异样的感觉会让他有些不安呢？
男子无可奈何地笑笑，自袖中摸出一段竹笛，放入口中吹了起来。随着笛声，漆黑如墨的湖水出现一个旋涡，一条黑色的蛟龙从旋涡中钻了出来，停在旋涡中心，看了看他，吐出一团白色的雾气：
“你……是谁？为何会有上元夫人的召唤之笛？”
桀牙戎收起笛子，道：“我是谁跟我来找你并没有太大关系。我只想知道，第四块碧水龙珠碎片，是否在你这里？”
墨蛟沉吟片刻，答道：“是又如何？这是我们水族至宝，既已被我所得，却又与你何干？”
男子无声冷笑，道：“……你们水族？据我所知，这恐怕是中央海云涛宫的宝物吧？三百年前，此珠从云涛宫流失，不知什么缘故碎裂，却成了你宝贝？墨蛟，你活了这么些年岁，不料脸皮也厚了许多。”
墨蛟大怒道：“金鳞老儿叫你来讨的？！他好大的阵仗，居然还劳驾了上元夫人。有本事为什么不自己向我来讨？当初他的手段也不见得高明到了哪里去，不光明正大取得碧水龙珠，却用龙神的身份来压制，还敢自称是云涛宫的宝贝……”
桀牙戎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来听你说你跟他之前有什么嫌隙，也不是他派来的人。但这龙珠碎片，我却势必要得到手。不想动干戈，就请自行奉上。”
墨蛟冷笑：“小子狂妄，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要让我自行奉上！”他话一完，卷尾扫来，一个浪头扑过，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冲向男子。桀牙戎身形一晃，已经稳稳浮到了半空，避开扑面而来的巨浪，冷眼看着墨蛟。墨蛟见一击扑空，卷尾又是一击。他一连摆尾，并不停歇，无数的浪花一个接一个地涌上，水花翻腾，从各个方向扑向桀牙戎所在的位置。桀牙戎冷笑片刻，在空中飞快的结指，幻化出一个巨大的光阵，像金钟一样稳稳罩住撞击在一起的浪花，叫了一声“冻”，顷刻之间，光阵内的湖水咔咔作响，迅速凝固成巨大的冰块，从空中陷落，狠狠砸在湖面上。掉入湖中的那一刻，砰地一声响，巨大的冰块在他破冰而出一刹那炸裂，冰屑四溅，在空中飞出一段距离便噼里啪啦纷纷落入湖中。
墨蛟呆了呆，避开飞射而来的冰屑，哼道：“小子有些本事——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败我。”他虽在说话，却不停顿，张牙舞爪向桀牙戎扑来。桀牙戎也不躲避，只在他快要近身的一瞬间陡地拔高身形，左右手分别捏诀幻印，化做两个巨大的火球，向墨蛟夹击而去。墨蛟身子一偏，躲开一个，却被另一个火球击中，身子一晃，甩尾撞来。桀牙戎后退数尺，回手在胸，双手指尖反向一掐，挽个小圆拉出一个光圈环住自身，手中不断变换印诀，硬力承受住墨蛟撞来的巨力，左手一点，从指尖飞出一片柔和的光雾，霎时包裹住墨蛟的身体，一收一紧，墨蛟长啸一声，便自空中翻滚着跌回湖里。
桀牙戎落回到岸边，静静注视着浪花翻腾的湖面。许久之后，湖面渐趋平静，而墨蛟却始终不再出来。男子微一皱眉。湖面上升起一层白雾，随着雾气的弥散，湖水也开始结冰，表面迅速凝住。不一会，方圆千里的湖泊竟然如同一块玄铁铸成的镜子，乌黑光滑，隐隐泛出冷光。
暗道不好，桀牙戎脸色一变，发足奔到湖上。湖面上的冰层已经厚到可以稳稳托住一个人而不会碎裂。桀牙戎指尖发力，竟然冲不开墨蛟结的冰层。雾越来越浓，很快，十尺之外便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咬牙，结指四下一挥，然而冰层纹丝不动。
“为什么不拿出刚才的笛子来试试？”浓雾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走得近了，才看清是一个长发垂地的女子。她露在长袍外的皮肤白得近似透明，不见血色，眼睛是淡淡的褐色，有一种冰冷的光。看见男子，道：“请恕我无礼。刚才的一战，我都看见了。”
桀牙戎挑眉，打量她，眼中有防备之意。女子微微一笑，迎视他的目光，道：“我不否认，也是为了碧水龙珠碎片而来。但这并不表示我会想害你。何况……我知道自己并非你的对手。”她只走到他七步之外就停下不前，静静注视他。

桀牙戎从袖中掏出竹笛，放到唇边。笛声起初悠扬轻柔，像一束青烟袅袅而上，而后急转，尖锐凌厉，霍然有金戈之声。桀牙戎越吹越高，越吹越快，到后来，竟似要刺破耳膜一般。女子忍不住捂住耳朵。随着笛声，平滑如镜的湖面上开始出现丝丝裂纹。桀牙戎一喜，浮身到半空之中，仍然吹奏不绝。笛声愈来愈尖厉，冰面簌簌而动，裂纹越来越密越来越多，像蛛网一样散布，仿佛冰面下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男子凝神，一刻不敢大意地注视着裂纹最密集的地方，胸口却突然一窒，喷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墨蛟轰地一声，从裂纹细密处钻出了湖面，呼啸着张开大口向他袭来！
“快闪开——！！”看见桀牙戎身形摇晃不稳，竟然避不开墨蛟直直的一击，女子忍不住惊呼道。然而空中的男子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任凭墨蛟直直冲来。他低头，紧紧按住胸口，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女子飞身欺近，试图拉开他，桀牙戎却突然伸手一推，将她推离身边，径直迎向墨蛟张来的巨口。那如同山洞一样的巨口之中腥臭扑鼻，舌下却隐隐透出一丝碧绿莹润的光芒。桀牙戎右手一甩，手中竹笛如离弦之箭一样射向墨蛟，左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东南西北几个方位分别结下阵法，一击即连，将墨蛟包围起来。他回手中划，喝道：“定——破！！”阵法上发出奇异的光芒，将墨蛟庞大的身躯固定在半空之中。不等墨蛟身躯完全定住，飞去的那一支竹笛穿过巨大的光阵射进墨蛟嘴里，轰地一声爆炸开，墨蛟头颅就在这巨大的爆炸声中化成了片片血雨，和庞大的躯干一起泛着腥臭落下来。而男子的身形也是一顿，摇晃几下由空中直直栽落。女子惊呼一声，飞身向上，在纷纷下落的肉雨中接住了碧水龙珠碎片，右手一揽，抓住了男子落回到湖岸上。
桀牙戎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双眉紧锁。他脸色苍白，额上满是汗水。女子扶他坐起，才发现他胸前有一个手印在发光。倒抽一口气，女子惊道：“连心蛊？！”一拉他手，已经开始冰凉。那个手印还在发光，越来越炽，仿佛在源源不绝的吞噬他全身的力量。女子手指起落，封住了他身的几个大穴，又取出匕首，在地上划出阵法，将他平放到阵心，手腕一凝，按住他眉心，运气开始替他防御住手印反噬的力量。
连心蛊，是传说当中为了把某人的命运和自己的密切相连，和她同生共死才会使用的术法。通常，施术者的能力会强与被施者的能力，是为了保护她，才会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通过术法建立的某种联系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传递到她身上。但也在同时，承受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伤害。如果对方承受的是某种致命的攻击，那么同时，这种效果也会相应地出现在被施者的身上。只是由于两者修行程度的不同，而导致两者受伤害的程度也不同。但无论是哪种，只要一方受到了危险，另一方力量就会自行补充，如果无法平衡，过渡中的力量就会自行反噬。但制止及时的话，也可以将反噬带来的损伤降低到最小。这个男子胸前的手印以及周围的那一圈花纹，虽然是她从未见过的，但从他刚才的情况看来，一定是他设下的连心蛊遭到了反噬。另外那个人，对他来说，也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女子没有再细想下去。她运气完毕，又将男子平放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桀牙戎醒了过来。已是深夜，女子在他身旁生了一堆火，自己却坐得远远的。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阵法，桀牙戎坐起身，运息了片刻，道：“多谢你救了我。”他虽是道谢，口气却仍显冰冷，话一完，人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转身就想走。
“喂，你不要龙珠碎片了？”女子惊异地瞪着他。“碎片可是在我这里。”
“龙珠碎片对于你们龙神五嗣来说，应该更有用处吧？”男子脚步一顿，轻轻地道。
“咦？”女子扑哧笑出来：“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
“你替我疗伤用的阵法，还有，你的举止行为和你之前的口气。”桀牙戎转过身来，神情满是嘲讽：“龙神信不过我，才派你来的？你们……也已经解开衣儿身上的封印了？”他摇摇头，扯出一个苦笑。“那么……衣儿有什么意外，也是你们造成的？”
女子这才发现他眼神中的悲哀，看他脚步踉跄，想去扶他，却被他不留痕迹地拒绝：“到了现在，不必再假装什么好心了……龙神都知道了吧？既然都知道了，还要对衣儿下手……我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这一步……”
“你在说什么？！”女子先是疑惑，后也愤怒起来，冷冷道：“我不是龙神派来的！！没错，我承认我是为了龙珠碎片而来，可是，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什么衣儿，什么封印，什么都是我们造成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莫名其妙在说什么，你不把话说清楚，就胡乱给别人加上罪名，这是你一贯行事的风格么？”
男子看着她：“……你不是龙神派来的？”
女子瞪了他一眼：“难道是龙神的子嗣就要被他派来派去的么？何况……为了那个人，我早就跟父亲决裂了……”她幽幽叹了口气，忽然落下了眼泪。“为了他我甘愿放弃一切，甚至跟他一起和父亲决裂，被放逐去管理冰天雪地的北溟海，为了实现他的心愿，我才会来这个鬼地方找什么龙珠碎片……可是……为什么……我仍然觉得他的心是冰冻的，哪怕一千年一万年，都不会有我的影子……”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还来不及掉到地上，便成了一颗一颗透明的冰凌。
“你……不是为了龙神？”瞧见她的眼泪，男子仿佛动容了。他望着远方，神色一黯。良久，他才轻吐出一口气：
“不管怎样，这块龙珠碎片，你带给要的那个人吧。”

爱玩……汗……为什么天使飞走了……

女子诧异，抬头望着他。露在斗篷外的长发如同丝绸，在风中轻轻飞扬。
看着她略微苍白的面容，桀牙戎眼前仿佛有个身影和她重叠。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心中都有一个永远触碰不到的人啊。像是陷在蛛网中的昆虫，无论怎样震翅，依然无法挣脱。命运缠丝成茧，并不是他希望就可以层层剥离，另一头连着的是血肉，是最柔嫩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地方，思念到刻骨铭心，挥之不去。他突然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女子诧异地擦去眼泪，望着他的背影问道：“你去哪里？”
“去云涛宫。连心蛊的力量反噬，我徒儿一定遇到了什么危险。她人在中央海，我必须赶回去看看。”男子没有回头，脚步声声渐渐远去。
中央海云涛宫？龙神的宫殿？女子神情一顿。自己离开那里也已经很久了吧？
收好龙珠碎片，她整理了一下斗篷，轻轻跟上了桀牙戎的脚步。



唧咕，唧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啄她的脸。龙衣伸手去拂，睁开了眼睛。
海鹦鹉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又轻轻啄着她的手背。
“我回来了么？”龙衣轻叹一声，坐了起来。海鹦鹉又停到她手臂上，她这才发现烫伤的地方已经上好了药，用柔软的水草包扎起来，微感冰凉。
“是你为我做的？”她摸摸海鹦鹉，又摇摇头，“我都傻了，呵呵……怎么可能啊。”举目四望，自己刚刚是躺在一座白玉床上。四周晶莹，一片蔚蓝。无数美丽的鱼儿在她头顶悠闲地游弋着，五颜六色的海草在她视野范围中，伸长自己的枝叶，像是在跳一种柔美的舞蹈。
下了床，龙衣赤脚在光滑透明的地板上走来走去。抱着海鹦鹉，她顿了顿，走到了窗边。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这样恨自己？难道，他是认识师父的？”心里压着许许多多疑问，一时间找不出答案，隐隐有了一丝疲倦。
看来，只有师父回来才知道了。
还在沉思之中，宸已经拿着一只琥珀色的小瓶子走进来，看见她站在窗边，眼里闪过淡淡地欣喜：“你醒了么？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龙衣轻轻摇头，一抬手腕：“我的伤，是你为我包扎的么？”海鹦鹉一看到宸，忽溜一下便从窗中游走了。宸也不在意，揭开手中的瓶子，倒出一粒小小的药丸给她：“这是帮助恢复的伤药。”
龙衣接过药丸，送入口中，看见少年脸色有异，笑道：“怎么不回答我？”但宸摇了摇头，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我师父？”龙衣扬眉：“我师父就是我师父啊。”
“你——”少年欲言又止。看了她几眼，又拿着药瓶走出去了。龙衣奇怪地偏了偏头，不理解少年的态度。海鹦鹉看见宸离开，又从窗口中游进，停在她肩膀上。
“这个家伙怎么好象有事情瞒着我。”她拍拍海鹦鹉，思忖了片刻，蹑手蹑脚跟上少年。在龙神的宫殿里左绕右绕，看他走进了一座大殿之中，便再没有出来。
咦？好象来过这里。龙衣一踏上台阶，便发现这是之前师父去见龙神的宫殿。在龙宫的时候，她总是千方百计地避开这里，总觉得这里太过严肃。现在居然不知不觉就跟着宸走到这里来了。只是……那家伙到这里来干什么？去见龙神么？
想象不出宸去见龙神的样子，龙衣忍不住微笑。她敛敛衣摆，跟进了大殿。
踏入殿中，便感觉一地的柔软。大殿中光线昏暗，一时辩不清方向。地上铺着某种不知名材质的布料，厚薄适中，龙衣赤脚踩去，只觉得说不出的光滑与舒适。这应该就是水族才有的鲛绡吧？听说只有海中的鲛人会织这样的布料。她稍稍站了站，确定少年没发现自己跟着，才又往前走。哪知宸的身影竟然凭空消失了。龙衣疾步追去，却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是一座屏风。原来少年是步入了屏风之后。那屏风应该也是用鲛绡所制，显得坚韧而柔软，被她一撞，仿佛有弹力一样将她推回去，却并没有变形，也不曾破。隔着屏风，少年和另一个人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的传来：
“父王……药已经让她服下了。只是……”
“很好。宸儿，你是在怀疑父王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觉得她不像是……”
“不像是我族之人？”另一个声音显得苍老而睿智，听得他缓缓叹了一口气，道：“她……只有一半龙族血统。”

“孩子……我知道，你素来不喜千夜。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这个孩子，应该就是千夜所生的孩子。”
“你是说……她是我……妹妹？！”少年仿佛很激动，声音听上去都有些颤抖，震得大殿之中安静平稳的水流也微微晃动起来。“她怎么可能会是……”他接下来的声音微弱下去，自己也知道父亲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
“之前有人刻意封印了她的力量，所以她还没有变化。只要药能够发挥作用，很快就会让她挣脱封印加诸在她身上的束缚。那孩子……其实很像千夜。虽然不知道千夜为什么不将这孩子带回龙宫，但她身上的封印，确是我们云涛宫一系的术法所设。看她年岁……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了。”苍老的声音叹息一声，又缓缓对少年道：“宸，父王知道，你还是没有接受千夜。你也觉得父王娶千夜错了么？”
少年许久没说话。
“你可能不会明白父王的心情。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人也好，是神也罢，没有人可以对自己的行为担保，证明一生之中绝对不会犯下错误。有些错误你无从知道就已经犯下，不可避免；而有些错，却是你明知道可以不犯，却不愿去避免的。千夜……就是父王明明可以避免，却不愿避免的错。”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少年喃喃道。龙神又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满是无奈：“孩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如果一开始就有人明白，也不会有人犯错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父亲说的话。唉……父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了……如果当初不是我没有娶千夜，又或者你琊哥哥不是野心太过的话，说不定一切都不会是这个样子……”老人的叹息声传来，仿佛也有些自责。
少年张口，正想问父亲是否感到后悔，却愕然发现龙衣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旁，一双眼睛看向高座上被珠帘遮住的那个若有若无的身影，轻轻问道：
“你们刚刚说的，是我吗？”
“你总算出来了，我的孩子。”高座上的王者仿佛笑了起来，声音透着慈熙与和蔼：“到高座这边来吧……让你的父亲好好看看你。你的眼睛，很像你母亲。”
“谁要你看了？谁要做你的孩子？我根本不认识你，什么千夜，什么跟什么，我不懂不懂统统不懂——！！”龙衣对着龙神不顾一切地吼出那些话。“你们说的才不是真的！我要去问我师父……大骗子！大骗子！！”她捂着耳朵跑了出去。宸一惊，也拔脚追去，却被龙神给叫住：
“回来，宸。”
“为什么？！父王你明明知道她就在殿内，为什么不告诉我？”宸站在台阶前，握紧拳头向高座上的人叫道：“那些话其实是你说给她听的吧？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告诉她？”少年的脸涨得通红，看着高座上一动不动仿佛木无表情的龙神。
“宸……我知道，你关心那女孩，是因为你喜欢她。但是，你要记住，她是你的妹妹。”
那声音低低叹了口气。“你不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吗？我的孩子。让我都告诉你吧，当年发生的一切，为什么我会娶千夜，以及，为什么，龙衣会和她师父在一起。龙衣……她是叫做龙衣的吧？……多好的名字。龙衣……呵呵，龙衣……”
高座上的人自顾自笑起来，少年疑惑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虽然不解，却并不曾询问。黑暗中龙神的呼吸声传来，仿佛整顿好了自己的思绪，龙神静静的开了口：
“龙神之位世代传递，从先代开始，便流传着一个预言，说龙神之位会葬送在一名凡间女子的手中。到我父神继承龙神之位的时候，夜明大旱，流经此国的屿河断流干枯，夜明颗粒无收，百姓大都流离失所，离乡远逃。”
高座上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像是看出少年想问，道：“你一定是想知道，为什么父神不降旨布云下雨吧？那是因为凡间有个英雄后羿，射死了曦和主母的爱子九日。天帝震怒，故略施惩戒，下令龙神一脉不得司云布雨。除开夜明国之外，中州各国也是遍体焦土，寸草不生。父神见到凡间一片惨状，于心不忍，于是私自降雨人间以解救黎民。不过，也因此触犯了天帝而被革职，龙神一脉的力量也被大大削弱，那之后，我便接替父神继承了龙神之位。由于旱间显灵，我们这一族在百姓中的地位崇高，在夜明国更是如此，几乎敬拜龙神甚于敬拜天尊，年年诚心供奉。这么些年，天界那些目空一切的神祗退隐的退隐，争权的争权，新一辈神祗也不大管我们这一族的事情。所以，夜明国的供奉历年来都直接送入云涛宫。”
听了这许久，少年也并未释去心中的疑问。但龙神又陷入了沉默。黑暗中他的呼吸声缓慢却又清晰。少年也不敢多问，只静静听着。

呵呵……迟到了……汗（因为周末回家了……）
给爱玩者：谢谢你的解释，偶明白了……
希望飞走的天使早日飞回来：）（偶滴天使大人呀……快点回来……保佑我和我的亲人朋友大考大过，小考小过，平平安安 ，一生快乐……我似乎太贪心了……）
谢谢其他支持的人，抱抱你们：）一开始写得挺灰心的，但是现在有你们支持，我想我会更努力写下去。

“……正因为一直如此，所以千夜被作为祭品送进云涛宫的时候，父王只是觉得奇怪，并不曾仔细思考过其中的缘由。夜明历来都会奉送祭品，但从未以活人敬献。龙神司的祭司作法将千夜送到的时候，我给她服下我的内丹，以便她能够跟我们一样在水中呼吸，自由来去。后来我才知道，她本是太傅之女，是自小就被当成是敬献龙神的祭品寄养在龙神司的。那个时候，你们五个子嗣都被送去奎土之山接受训练，并不知道龙宫里多了这样一个少女。应该还是少女吧？她才来的时候，还不及你肩膀高，因为凡人岁月短暂，所以她的少年时期，是在这龙宫里度过的。我看着她长高，一天天长大，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将她作为祭品送到云涛宫来。因为……她很美……简直美得摄人心魄……一个凡间的女子，出落得如此美丽，若不会祸国，也定会遭人妒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就是预言中将要葬送龙神之位的那个女子。我本想处死她，但她心地单纯如雪，一直虔诚地敬畏我，侍奉我，也没有做下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何况在偌大的云涛宫中，这么多年来，只有她甘愿寂寞，陪在我一个孤老头子身边。也许是太寂寞了……几千几百年的岁月中，突然有个人陪你一起度过，日子就会过得比较快一点……”
“所以，父王就娶了她？”少年扬声问道，声音里有丝不易觉察的波动。
闪烁的珠帘之后突然亮起一双眼睛。金黄色的，苍老的眼睛，却稍稍显得疲惫而阴郁。它静静注视了少年片刻，道：
“……孩子……你还不明白？我若是要你放弃龙衣，你，真的会遵照我的吩咐么？”
“我……”少年微一颔首，不再说话。
“后来，你琊哥哥先从奎土之山归来，回到了云涛宫。我常年深居中央海，所以外海的事务，全都交给了他。这个时候，千夜怀有身孕，所以我把龙宫至宝碧水龙珠交给千夜保管。碧水龙珠具有安神护体的功能，据说还封印有创世龙神的力量，我希望这可以庇佑她，让她们母子平安。琊一直不肯接受千夜，得知我把龙珠交给千夜，更加不满。龙珠历来被当成是云涛宫主人身份的证明，我虽然知道他一直有野心，想要继承龙神之位，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对千夜出手。他从千夜手中骗走了碧水龙珠，并以她们母子的安全作为要挟，逼我让位于他。本来他是长子，这龙神的位置迟早也会是他的，只等千夜顺利诞下孩儿，我便打算与她归隐深海，让位于琊。但他竟然不肯多等这一刻……那一次，我失手打了你琊哥哥，他居然动用我们龙神一脉禁用的术法，唤出本元与碧水龙珠合为一体，想要使用龙珠中封印的力量。我为了换回他，拼力击破龙珠，放出他的本元。龙珠裂为四片，一枚为琊所得，一枚落到了我手中，还有两枚在混乱中被潜入龙宫的盗贼所窃。那次争斗我和你琊哥哥两败俱伤，但失去了碧水龙珠的庇佑，千夜无法在龙宫中顺利诞下孩儿，我便将她送回龙神司。那之后，我废除了琊继承龙神之位的权利，将他放逐到东继海。你雩姐姐第二个回来，为他说情，也被我一同放逐，去了北溟海。到后来，你堇哥哥和洹哥哥回来，也分别被我派去南渊海和波渌泽。只有你，因为还小，我不放心你去太远的地方，所以让你留在了云涛宫。”
“原来……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哥哥姐姐才被你派到了很远的地方……”少年轻声道，抬头望向宫殿的某处，不禁黯然。
“千夜在龙神司诞下孩儿以后，只身回了龙宫。她知道了那个毁灭龙神的预言，于是把自己禁足在云涛宫深处，再不曾踏出一步。听说她把孩子交给龙神司的一位祭司带走了。这么些年来，她谁也不肯见，也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不把孩子带回来。大概是龙宫上一次的争斗把她给吓坏了，想让她的孩子过凡间正常人类的生活吧……为了不见任何人，她甚至在居住的宫殿周围设下结界，任何人一旦闯入，就再无法出来。加上宫殿附近不知道什么原因长满了蔓生梵罗草，久而久之，云涛宫里的其他人就把那里当成了禁地，再也不曾到那里走动。我曾经承诺过，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情，所以也只好如她所愿。”
“父王，你是说……是千夜夫人自己把自己禁足起来的？”
龙神黯然点头。“虽然是她自己不肯再出宫殿一步，但算起来，却是我提起在先。我不该跟她说的……宫中传言是我将她禁锢，也不算全错。那一次事情之后，我对什么都心灰意冷，她几次见我，都让我想起那个预言，几乎想下杀手。千夜自己禁足，说不定对她而言，倒是一件好事。”他又叹了叹，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感伤。

回铃铛：是的：）
以后龙神五子嗣还将一一登场，嘿嘿。
顺便在这里说明：他们五个是龙神单体繁殖，只有父亲，没有母亲（要是你们无法接受……也不要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