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献给@花神夜游：）

题记：几看孤影低徊处，只道大神夜出游。

夜游神，他虽已不在肉联，但肉联上却仍有他的传说。
在肉联，若有人发文稍带谦卑儒雅之风、略显穷苦不甘之态，或夜半诡秘，或沮丧颓唐，就会有人问， “你是老夜吗？” “老夜回来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曾经亦有人故意模仿，写工场、吃北狗、挨皮鞭、看越南妹，但得到的评价往往是“你不懂老夜”或“别埋汰老夜”。若问怎么就埋汰老夜了，答曰：“老夜从来不作此等下作之语。”总之，模仿者徒有其形而无其神，没人能写出真正夜游神的独特文风——老夜体。
夜游神是一个谜，低到尘埃里，自嘲自贬，总说自己是穷酸猥琐的可怜虫，可很多人相信他是儒雅多金的IT精英高富帅，又或者他就像杰凯尔博士和海德先生一样，两生花、双面体？我只知道他是小古，他是黑猫，他是夏叔，他苦斗，他挣扎，他四面出击，他在沙漠中跋涉，但愿最后春风能拂上他的脸，一切无所违碍于其心。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各位看官，我决心做个福尔摩斯，循着夜游神在肉联的足迹，努力从他自己的文字里还原出一个完整的他。

一 我是虹镇老街出来的

虹镇老街，外地人（乡下人）可能不知道，但真正的上海人一听就知道。它在上海市中心的虹口区，是上海有名的棚户区（贫民窟），就像提到secretary ，人们会想到affair一样，提到虹镇老街，人们会想到小流氓和小阿飞、打架斗殴。
夜游神来自上海下只角著名的虹镇老街，南市区16铺附近的棚户区， “上海的女生一听我是虹镇老街出来的，个个都像浣熊一样吓窜了。”可是，他的话遭来质疑，因为他说当年一起进虹镇老街打过仗，而质疑他的人说，“真正虹镇老街的人是从不和自己人斗的，要过仗那是一定要先过河的。”
老夜很少提及自己的父母，从仅有不多的线索里我大致得知，夜游神小时候顽皮，害得父母整天担心他跑出去，过马路他们都要盯着。他说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有些家长会打骂孩子，甚至虐待孩子，可见他没有这样的经历，他的父母不会那样。 “我妈很远就能听到我的脚步声，每次她都兴奋地叫我小名。”他说父亲70多岁时总被人误认为8、90岁，他不希望自己也变成那样。
外婆家住得挺远。外公外婆经常来他家小住，有意思的是，两人总是轮流来，因为他们凑在一起就要吵架。外公给他讲《三国演义》的故事，外婆则喜欢八卦，总是抽着一杆铜制的长烟枪东家长西家短。外公去世早，外婆跟别的子女住在一起，80年代时，外婆经历了第一批拆迁，为了让子女们能分到新住房，外婆把她的名分全算到了子女的头上，结果外婆没能分到自己的独立住房，只能子女们家中轮流住，但最后子女们还是把她送进养老院。外婆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虽然教会办的养老院条件不错，但外婆不高兴，逢人便说，“天上的鸟儿都有个窝，而我却没有。” 夜游神出国前去养老院看外婆，外婆见到他很高兴，可是没过一会儿便开始叹气，“天上的鸟儿……”几年后，外婆发高烧突然去世，夜游神未能见外婆最后一面，但她的这句话深深烙在老夜的心底，今后在他人生的不同时刻多次响起。
夜游神没有提到过他的爷爷，但是说奶奶给他讲的故事都是老掉牙的童话。
夜游神还有个舅舅，舅舅教他学自由泳，当年舅舅指着墙上金训华的画对他说，“就这个姿势，小夜，练！”
十多年的网上版聊历史中，从未见夜游神说起过自己的兄弟姐妹，唯有一次，肉联里讨论要不要生第二个孩子，有人说血毕竟浓于水，多一个孩子，孩子们长大后互相有个照应帮助。他激动地回复了一句：“往往最想害你的人就是你的兄弟姐妹。兄弟姐妹就是敌人！”至于是什么让他说出如此激烈的言辞，不得而知。

夜游神年龄忽大忽小。他在不同场合，披着不同的马甲无数次地说自己很老很老，比如，他说自己14岁才读小学，还是毛 的年代，他们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顺便吃过一回南翔小笼包，一毛钱一客（十个），“知道我这个老叔叔年龄多大了吧。”
有肉友想在夜游神面前称老，“70年代还在读小学，称你后生仔好了。”
老夜低调地说，“70年代读小学应该是很老的一代。”
一般人不解其中之味，只有刺哥听得懂，他笑道，“是！”
有一次，大家聊到儿时唱的童谣，有人说了一则：“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蒲桃四斤壳。吃侬肉，还侬壳，张家老伯伯，问侬讨只小花狗，汪汪汪。”很多人表示从没听说过，老夜说这是他小时候流行的，现在可能都没人唱了，另一位上海同乡，亦是他的网上好友说，“老夜，你可真够大的。”老夜苦笑着说，“我真够老的。没办法，岁月啊……”
可是当大家聊起在大学里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时，老夜的答案是：“上街游/行。熬了一整夜，第二天病倒，从此退出革命。” 如果按老夜自己说的很老很老，70年代他已14岁，为何1/9/8//9年他还在大学里？
果然来福怀疑地问：“你那时在大学里？”
“小学留了好几级，入学晚了。”
虽然早在2010年，他以幸运七的身份告诉过肉友，他是属牛的；且在2017年时，他四面出击，亲口告诉肉联女神歌手说自己是生于1961年的牛，前后一致，难以否认，可是为何1989年还在读大学？他的话可信度有多高，笔者表示怀疑。肉联里我似乎还未见过谁年纪比他更老，甚至刺哥也比他小几岁。另笔者查到，2012年时，他抱怨说常常被人看成50多岁的老人，心里异常郁闷，如此说来，他当年并未到50岁，而如果他出生于1961年的话，当年已是51岁了，有什么好抱怨的呢，由此是否可以反证他并非60年代生人。世人常说人的声音会出卖他的年龄，笔者有幸听过夜游神唱歌，那副年轻的歌喉，唱起《雨中的秘密》、《俏姑娘》等七八十年代的港台歌曲，仿若高凌风、刘文正就站在我面前，我不敢也不愿相信他即将60岁。
总之，夜游神年龄到底几何，仍是件神秘的事情，笔者不敢妄下定论。

如果夜游神的话总是真真假假，虚实难辨，那么他无数次地说自己是小矮个，骨瘦如柴是否可信？船头同学曾对他的身高表示怀疑：“老实说，你有没有1米85？”老夜激动了，“如果一个185的高个儿整天说自己矮，那是对矮个儿的歧视和嘲讽。而你问一个矮个儿有没有185，简直就是对人性的侮辱！” 夜游神说身高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多次在不同场合表达对以貌取人的姑娘们的鄙视，因为他年轻时相亲总因为身高问题没有下文。好吧，我们权且相信老夜是小矮个儿吧。
夜游神说三年自然灾害让他从小营养不良，小时候常去菜市场捡菜皮，所以他一直骨瘦如柴，从此人生道路上坎坷不断。我以为，既然他的年龄尚未证实，这句话便不能成为证据。按理说，夜游神生在上海，再苦也苦不到哪里去，挑食才是他过瘦的罪魁祸首，他爱素食，不喜荤腥，断断不能碰一丁点肥肉，肥肉令他觉得在咬动物活体；他也不吃那些能让他看出动物生前活泼模样的东西，诸如猪耳、鸡爪之类的吃食。不过，五分熟的带血牛排他还是吃的，这话貌似让他日后宣称的贫穷站不住脚，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表。他嗜甜食，爱巧克力、冰淇淋，爱喝酒，而且作风洋派，深夜独酌，只佐以巧克力。
长相呢？
“这辈子只有一个人说我帅，那就是我妈，她老人家legally blind。” “我长得让女人很有安全感。”夜游神如是说。可是他也说，“虽然是丑叔，好多年前，一个人坐在图书馆，韩国女孩凑过来假模假样地问这问那呢。”2019年，他还在肉联上说：“本人是帅哥一枚，信不信，呵呵。”
人到中年，仍有女人过来搭讪的老夜会是丑男吗，看来长相也只能存疑。
最后，笔者根据夜游神的聊天记录，在脑海中描摹出八十年代初夜游神的形象：吹着大背头，身穿花衬衫、喇叭裤，提着四喇叭的录音机走在大街上，跟着录音机里的声音唱着：“阿美，阿美，几时办嫁妆，我急得快发狂……”街边的小姑娘们都看傻了。
或者这样子：足蹬一双2寸厚的中跟皮鞋，鞋跟上还钉着半寸厚的铁皮，昂首挺胸，吹着口哨，得意洋洋地走在大学女生寝室的走廊上，两旁宿舍里有头伸出来，看看他，又纷纷缩了回去，只留下他的脚步声、口哨声在走廊上回响……

二 比孤独更可怕的是恐惧


夜游神有个多愁多病的身。从小营养不良，体弱多病，偶感风寒、卧病在床几日不得起身乃是常事。不过，他最大的毛病不在身体上，而在脑袋里、在心里。
有一件事，夜游神一直耿耿于怀，多次提及。
笔者相信大家都记得，小时候，似乎用不着申请，每个小学生都是少先队员，天天早上上学，校门口会有执勤的学生检查谁忘了系红领巾，被抓到的话可是要被点名批评，还会影响班级评比的，问题很大。总之，中国少年先锋队员是小学生最起码、最基本的配置。
可是老夜辛酸地告诉我们：他念小学时，全班同学都是少先队员，就他一个人不是。尤其有一次，他把少先队申请书恭恭敬敬地递给班主任——一个家庭有问题的老女人，结果，她看都不看，往裤兜里一塞，像变戏法一样，从另一个裤兜里掏出一条花手绢，问老夜，不，问小夜，“老师的手绢好看吗？”小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有肉友问他为什么要哭，老夜解释道，那个时候入队根本不需要申请，老师会通知你，可是全班所有人，除了他，都是少先队员，都系着一条红领巾，就因为班主任卡着他，他才不是。而他鼓足勇气，自己写了申请，交给她，却又遭到她如此奚落。老夜说：“你们不理解我那种被孤立的心情，我感觉自己是个异类。”
“她为什么不让你入啊？”
“因为她说纯洁的革命队伍里不能有弱智。”
原来老夜小时候有自闭症，不但智力比普通孩子低，而且总是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听不进老师的讲话，偶尔还有幻听。小学时，喊口号，念毛 万岁，他总要想上个3秒钟才能念出来。他没有大和小的概念，班主任要他们挑最小的苹果，他总挑个大的；到16岁时，他还讲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老师们对他摇头叹气，同学们也总是挖苦他欺负他。据老夜讲，这个有偏见的班主任很可怜，在家里受媳妇欺负，甚至挨媳妇打，最后早早死去。

有一个故事，他说过两个版本，不知孰真孰假。其一是：“我小时有智力障碍，初中进过弱智学校，记得有一天，身材高大的男老师指着墙上的一幅画，对我说：‘你看到这幅画没有？如果你能忘掉这幅画，你将来就会发大财。’要命的是，我到今天为止还没忘记那幅画。”他说，这个初中老师是日本归侨，在日本时追过一个日本女孩，没追上，反被嘲笑，据说日本女孩笑得前仰后合，没想到他这么一个迂腐的人，也敢追她，这位老师于是愤而回国，并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追日本女孩。
在另一个版本里，男老师变成了精神病科医生，但仍与日本有关。因为自闭症，夜游神初中时，进过一个精神病诊所接受短期治疗，一位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医生和颜悦色地对他说：“你的症状我也有过，能理解。”他指着墙上的画问夜游神，“那幅画你喜欢吗？你要是忘记那幅画，你就能得到它。女人你想要吗？你要是忘记女人，你就能得到她。”
剔除这两个故事里互相矛盾的部分，基本可以认定两点：夜游神小时候有轻微自闭症；他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一个道理，即人生中的很多欲望，如金钱、女人，要舍才有得。他求而不得，是因为他自己做不到舍。

虽然看过精神病科，但夜游神的病情似乎没有好转，到高一时不再是自闭症，而是轻度抑郁，他整天处于非常恐惧中，觉得自己没法活了，出门见人恐惧到极点，一定要与世隔绝才行。偶尔还出现幻视幻听。那一年他的精神彻底垮掉，无法安心读书，考试甚至出现了不及格。他说抑郁症发作时简直生不如死，心理咨询没有太大作用，多亏有段一时间下乡劳动，不用上课读书，同学们一起住在农舍，白天劳动（有时是在农田上疯玩），晚上一起做饭，唱歌，男男女女嘻嘻闹闹，他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好了很多，再加上他自己调节，不给自己压力病情才得以控制，靠着打球、听歌他慢慢熬了过来，直到高三才慢慢恢复。
可惜这个病却留下了永久的病根，从老夜在肉联上的发言看，他后来那些被人视为无厘头的说话，笔者认为是抑郁症的阴影在他心头盘桓所致。
他说：“还有比孤独更可怕的，我一直生活在恐惧中。”
他还说，“我真是得了忧郁症，莫名其妙地发抖害怕，心里像塞了一块铅似地沉重，真不想干了。……医生让我每天吃药睡觉，我觉得还不如喝酒。”
“我自己就有很大的精神问题，……谢谢关心，已经约了精神科。”“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动力，不仅不知所措，而且无精打彩，等待自己的只有任凭宰割的命运。”
“我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多少次几近绝望，甚至放弃了爬起的念头。可我一直等着黑暗的离去，渴望着光明的到来，明天就要来临，可是我还能等多久？”
“看大家每天都乐呵呵的，心里一定没有一种恐惧的体会，但这恰恰是我无时无刻无法摆脱的一种精神折磨。”
直到2019年5月，他还在挣扎，“唉，我的精神已到了分裂的边缘。”
说了好多这种让人揪心的话。我有一个朋友，重度抑郁症患者，他几度进出医院，服用过各种药物，甚至接受过电疗，为此失去若干记忆，他曾描述过最严重时的症状，真是生不如死。所以夜游神说，比孤独更可怕的是恐惧，信然。

三、所谓前女友只是一种尘世间的虚幻


在一次舞会上，夜游神看见了一个陌生女孩，可爱的娃娃脸，合体的白色连衣裙，一头浓密的长发，虽然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丰满，富有朝气。夜游神那时还是个呆头呆脑的嫩小伙，遇上自己喜欢的姑娘，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别的男生跟她搭讪说话邀她跳舞，自己干着急。后来，总算找了个机会假装随意地跟她聊了几句，却发现她压根没有注意到他。
当天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这样折腾到凌晨2、3点，朦胧中他竟梦到与舞会上的白衣女孩约会，依稀间两人深情相拥……
又一个秋夜，月明星稀，凉风习习，夜游神身穿灰布夹克外套，黑长裤，脚踏一双棕色皮鞋；女孩梳着马尾辫，穿着藏青色羊毛衫和草绿色中长裙，脚上一双白色中跟皮鞋。他们走了很久，走了很远，一直来到黄浦江边，又在那儿站了好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女孩眼望江水，表情温柔，含情脉脉。夜游神经过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鼓足勇气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在她耳边柔柔地问了一句：“冷吗？”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依然不言语，过了一会儿，她慢慢解开头绳，长发披散下来，任江风吹得凌乱拂过脸颊，随后她转过脸，望着江面，夜游神把她搂在怀里，紧紧的。
这是夜游神一辈子也不会忘怀的一刻，他美梦成真，女孩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接下来是他感情世界里最轰轰烈烈的一段日子，他们相恋了。那一年，夜游神22岁，女孩21岁。
夜游神后来说，他喜欢看女人穿蓝色、绿色衣物，最怕穿白衣的女人，不知是否与这段初恋有关。
第三个难以忘怀的一刻也同样发生在深秋，夜游神已经有数周没有见到女孩了，找不到她的人，找到了也是各种拒绝推脱，不愿见面。那一天她却主动约他见面。当晚月黑风高，夜游神早有不祥的预感。果然，结局是残酷的，女孩告诉他，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决定了归属：选择了另一个在事业上给了她不少帮助的成功男人。
夜游神输了，输得很惨。失恋的夜游神难过伤心之外，还憋着一口气，女孩嫌他穷，他偏要穷大方一把，一赌气，花三个月的工资买了一个小挂件送给初恋女友。肉友们听说这故事后都说，小夜为了分手攒三个月工资给前女友一个念想，是真汉子，杠杠的！
“呵呵，我当时气糊涂了，对数字已没什么感觉。现在回过头想想，当年3个月工资能值几个钱，让她感动一辈子，赚了！”多年后的老夜仍是真汉子。
夜游神想起那位老师/医生的教导，不由得摇头苦笑，自己永远也忘不掉那幅画，所以永远也得不到那幅画，越渴望越痛苦，看来弱智就是弱智啊。

失恋让他断了挂牵没了留恋，他下定决心出国。就在老夜拿到签证，准备出国的前夕，已经分手的初恋女友约他傍晚在静安公园门口见面，正好他也想在走之前跟她道别。谁知一见面，女孩从包里拿出2袋巧克力喜糖，通知他，她结婚了！夜游神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更没想起应该说几句祝福的场面话。女孩把喜糖硬塞在他手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老夜一赌气，随手把糖丢进了路边垃圾箱。
他对各位傻傻听故事的肉友说，“10多年后，我第一次回国，便迫不及待地赶到静安公园，发现那个垃圾桶还在。我弯下腰，捋起袖子，伸手在里面掏呀掏，我终于掏到了！那2袋巧克力糖完好无损地在那里。我喜出忘外，赶紧揣在怀里，带回了加拿大。”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之际，他问：“一直没舍得吃，又放了10年，你们想吃一个吗？”
出国后两人偶有联系，虽然彼此留着对方的电话号码，却从未通话。在 中，夜游神向她透露了一点自己留学中的艰难，一周只花十块钱的伙食费啦，有时一天只吃一个面包对付了事（当时一个面包的价格是7毛钱）啦；到了假期不得不外出找工啦，有时坐着长途车跑到别的城镇打工，只为了一小时6、7块钱的工钱。善良的女孩马上回信，说愿意在经济上帮他一把。当然，夜游神没有再回信。

十三年前的一天，前女友破天荒主动打越洋长途电话过来，说心里很烦，想跟夜游神聊聊。从她的语气中，老夜直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她自始至终没提，而老夜当时忙于学业和生计，并没有过多追问。那次通话后她再也没有音讯，又过了一段时间， 他才从其他朋友处得知她发生了婚变。这一回，夜游神真的伤了心，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能在电话里直接告诉他？他已想不起当时两人在电话聊了些什么，到底是什么让她开不了口，他这辈子最爱的是她，他追得她好苦，她难道就不能迁就一次，在电话里亲口告诉他？夜游神没有再打电话去向她确认，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从此他多次感叹，“我在年轻的时候曾对一位漂亮的女孩死乞白咧达数年之久，未果，怏怏而回，时间、精力、金钱付之东流。 ” 然而，十多年来，夜游神还是忘不了放不下，“今天是我初恋女友的生日，虽然为了她我耽误了自己最好的年华，以致碌碌无为成为一个完全的loser，但还是发贴祝福她一下。”
“OMG！突然意识到，初恋女友的孩子都快大学毕业了，会不会也跑多伦多来留学？或许她们俩人都已在这里？或许也在肉联上注册，正披着马甲潜水？这些我都不得而知，只记得我最后一次跟她见面是20年前的事。如果她正披着马甲潜水，会不会跟我联系？她应该知道我这个ID是谁。”

夜深人静、孤独难耐之时，他也曾想给初恋打电话，想回国去见她，想问问她自己是否还有希望，可是理智总是战胜情感，他一遍遍告诫自己：“只有像我这样的loser才会留恋初恋。”他质问自己：“中年人找小/姐是罪过，包小/三是罪过，可是跟初恋女友见面难道就不是吗？ ” 他给自己洗脑：“我认为自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EX，所谓的EX只是一种尘世间的虚幻，而且极其短暂，人生真是苦海无边！”
“我已经40多岁了，我发现到目前为止，我的人生所做的大部分决定都是非常错误的，这些错误是不可避免的，现在也难以阻止。比如说，我爱上了一个错误的女孩，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果我有机会从年轻的时候开始，重新审视我的人生，告诉自己去做那些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的人生就会好很多。”
有人问：“‘错误的’女孩？”
老夜说，“她当时看起来很普通，但却迷住了我，可事实是……直到我们相爱时才我发现真相，这对我来说是毁灭性的，我们的这段情持续了好几年，最后以‘第二个真相’结束，而这第二个真相对我的打击更大。”
男人的初恋情结是个非常可怕的怪物。
在苦海里载沉载浮、几近崩溃的夜游神，游荡在肉联里，最初常在情爱悠悠版块里出没，他不为情，不为色，不为利，只为了逃避，为了解脱，为了一点点耗掉无意义的岁月。

四 人生是清淡的，需要酒！烈酒！

夜游神带着一颗受伤的心出国留学，一开始并不在加拿大，而是在某国的一个小镇上学习并打工。
这个“某国”到底是哪国笔者无从得知，但他后来曾遗憾地说当初应该去日本留学，证明“某国”不是日本。他又提到一起打工的工友中既有自称皇族的匈牙利人，也有当地土著，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去美国留学的人最多，二来很少听到欧洲哪国有土著一说，再者，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还没有全球化，当时大概只有美国才汇集了全世界各国的移民、难民。最后，从美国转来加拿大也很容易、很常见，我权且当这 “某国”是美国吧。当然，据他所说，是《白雪红尘》为他指明了道路， 95年在一个华人网上看小说连载，没等连载完毕，人已到了加拿大。
夜游神出国的年代，国内还不时兴移民，出国的都是留学生，人数也不多，以公派为主，像夜游神这样自费留学的大陆学生凤毛麟角。这也可以反证他出国前家庭条件并不差，不太像虹镇老街上扛大包的出生。不过，即使有家底，夜游神勤工俭学还是吃了不少苦。
出国第一年夜游神的体重直线下降至45公斤， “只要有光线能透过的空隙，我都能挤进去。”他说自己进室友的房间，不用推门，顺着门缝就进去了。
人生的第一辆车是1978年的蓝色福特，车跑起来没啥毛病，只是油表指针不动，也懒得修，他想了一个法子，记公里数来加油，为了保险起见，车上始终放着一只盛满汽油的油壶。
（我在网上找了辆类似型号的车，见下图）

第一次去小镇上的超市，他眼睛四处搜寻，专挑超市里最便宜的东西，结果拿的是一包猫粮。也许因为他是小镇上的第一个中国人，也许他神情忐忑，反正收银员看出他是买给自己吃的，便善意提醒他，夜游神面红耳赤地出了超市。其实大家初出国门，多少都闹过笑话吧。
出国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学校早已放假，打工场也关了门，夜游神一个人孤单单无处可去，只能待在房间里望着窗外发呆，他总觉得那些步履匆匆的行人个个面带微笑，因为他们都赶着回家过节，强烈的落寞感涌上心头。出国这几个月来他一直素食淡饭，每日早晚两顿，常常两块面包将就一餐，因为忙碌倒并不觉得饿。可是，假期里空闲下来后，饥饿像一只野猫在他心里抓挠个不停，刚到中午他已经把整条面包都消灭了，还是饿，还想吃，想吃。这时，门铃响了。他狐疑地起身开门，大过节的，谁会来找他？眼前站着一对陌生的年轻情侣，看上去像华裔。他们非常有礼貌地祝他圣诞快乐，然后用生硬的国语告诉他，他们是来自东南亚的留学生，经常在这里散步，已经看见过他很多回。最后，两人羞怯地塞给他一个精美的纸包，告辞而去。关上门，夜游神立即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汉堡，还有薯条，饼干等 ……二十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那个汉堡的美味似乎永远萦绕在舌尖，无法忘怀。

出国后第一次打工，干的是很重的体力活，学校所在地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小镇上外国人很少，那个年代还不讲究政治正确，很多人思想僵化，惧怕黄祸，反亚洲人，种族歧视明目张胆。夜游神是在那里打工的唯一亚洲人。老板满嘴脏话，从早到晚骂他中国佬，夜游神被骂到完全麻木，看到老板就心惊胆战。圣诞节前，天气寒冷，他跟其他工友们一道，穿着T恤到室外搬货，搬完后就病倒了，连续一周卧床不起，一直到圣诞节，最后仍被老板炒了鱿鱼。
然而苦中有乐，那些工友们待他很好。他们大多是流浪汉，有土著也有白人，这些人活得最潇洒，每年只忙几个月，没活干了就到处流浪。晚上歇下来后，除了喝啤酒就是吸大麻。夜游神混迹于他们中间，啤酒白喝，大麻免费吸。据他说，晚上放工吃完饭，那帮流浪汉个个都掏出一根样子看上去很普通的小管子，没见过世面的夜游神以为他们要把烟丝塞在里面，做个简易的烟斗。结果，他们互相传递一包白色粉末，然后填在管子里点燃，顿时，空气里弥漫着很难闻的臭味。他们就这样一边吸，一边聊天。有一天，其中一个号称祖先是匈牙利国王的流浪汉把管子递给他，夜游神盛情难却，只好吸了两口，实在受不了那股怪味道，后来再也没碰过。
当然，笔者对其真实性持怀疑态度，因为大麻不太可能是白色粉末，再者，偏僻小镇上的苦力们有钱到不但每天晚上抽大麻还有富余？要是这样还打个什么工，直接逍遥快活去了。也许这只是老夜看完《绝命毒师》后的乱谈，他姑妄言之，我们就姑妄听之吧。
工友中有一对土著，是不是夫妻老夜不知道，反正两人住在一起，女的1米8，身材非常健美，看上去就像酋长的女儿；男的比夜游神还矮，但是非常壮实。男人有很多绝招，比如徒手抓蛇，抓蜥蜴之类，老夜亲眼见过。他们说的很多话他听不太懂，但他们之间说得最多的那一句他是听得懂的——I Love You。夜游神离开小镇的那天，他在镇上又看到了这两人，女的比男的高一头，非常温顺地、默默地跟在男的后面，一前一后走着。
不久后他还得知，那个总是骂他的老板出事故意外死了，夜游神相当震憾，如果说这是惩罚，那么这惩罚实在太重，震惊之下，老夜记起他的好来，虽然凶，但从不克扣工钱。在老夜后来的打工、工作岁月中，他碰到过比这位老板坏上数倍的人，可他们全都好好地活着。
此后，岁月流转，夜游神辗转多地，吃过的苦一言难尽，但时光淘汰下来、留在他心底的全是那些温暖过他的人和事。比如，那些将他当作自己人的流浪汉们；还有那个偷偷从客人给她的两张5块钱的小费中分出一张塞给他，要他别吱声，第二天买个早餐吃的女招待；还有圣诞节那一对可爱的情侣……
夜游神在国外的生活是清苦的，寂寞和孤独之下，酒成了他的好朋友。以前在国内，喝啤酒都能醉，现在一瓶二锅头一晚就能喝见底。 等不到爱的他等来了酒的陪伴。早些年，年轻时，他喜欢泡酒吧，曾经每个周五夜晚都泡在酒吧里，他喜欢那里的热闹嘈杂，恍惚间就忘了自己的孤独凄苦，他也曾喝Scotch喝得在厕所里狂吐，醉到人事不知。他说，“人生是清淡的，需要酒！烈酒！”
变成老夜的他现在喜欢在家独酌，年老的身体已经不惯烈酒，他多数时间自斟自饮，在网上看看黑白老电影，上肉联版聊几句，再回想一下这一生看过的山水，遇到过的人，不知不觉，人已老。

五 苦苦地找女人，未果

当夜游神回顾自己的青年时代，许多时光都像黯淡枯黄的落叶，随着风都从他眼前飞走了，只有初恋的那些日子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当他翻阅那些痛并快乐着的回忆时，他不断地自问，他的人生到底哪一步走错了？对初恋女友的过度不舍，到底是因还是果？他那种在别人眼中颇为奇特另类的爱好是与生俱来的吗？在努力分析自己的欲望时，他总会沉入追忆往事的状态，这种追忆为他的分析提供了无限的可能，他的思想在过往的时光中四处游荡，他深信，自己的这种癖好和口味，还有对越南妹的喜好都是从两篇小说开始的。
这两篇小说，一是白先勇的《花桥荣记》，一是冯骥才的《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它们让青少年时期又矮又瘦的夜游神对高胖女人无限憧憬，多少年过去了，丰乳肥臀的女子一直是他的梦中情人，他常挂在嘴边表示爱慕的有泰国女总理英拉、中国女歌手降央卓玛、女演员闫妮，至于舒淇、苍老师之流根本不是他的菜。
他在肉联说过前后自相矛盾的话，“我小时候读过一篇小说，冯骥才的《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很感动。高个女孩往往善良、贤惠、忠诚。我立志长大后自己也要娶个高女人。”在另一个场合下，他又说， “我就是自述的那个形象，读了冯骥才的《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那篇小说后，我下定决心不能找比自己高的。 ”
之所以前后矛盾，笔者结合他关于女人的所有发言分析，第二句话想来是他在求而不得的折磨中对自己说出的狠话。类似的还有：“因为我长得不帅，难道就要我找个不漂亮的吗？在上帝面前帅哥丑男都是平等的，我非美女不娶！难道你们女人可以爱男人的身高，男人就不能爱女人的外貌吗？”
夜游神眼里的美女略略不合于一般审美，他心目中完美的女人应该是：健壮丰腴的身躯，饱满圆润的脸盘，阳光自信的笑容，厚实低沉的声音，热情大方的举止；眼要小，嘴要大，牙要白，肤要黑。他说：“肩宽体肥胸厚腿粗，就一个字——美！”
“瘦男为什么会喜欢胖女呢？很不好驾驭啊——”有人表示不解。
“小时候读过白先勇的一篇小说，就一直有这个fantasy，”老夜的一摊手，“没办法，被毒害了。”他还唱了一句：“ 只要你陪我做伴，包你白白又胖胖。 ”对此他甚至提出科学依据，“英国科学家经过长期艰苦的研究和实验，终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发现：男人因荷尔蒙变化而引起的欢愉程度与女人肉体的丰腴程度直接成正比。”

有几年，因为在downtown工作，上下班通勤坐地铁、公车，这让他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女人，他不断地肉联发表他的心得体会。
“早上坐公车，四周一扫都是美女，美得让人心潮澎湃，才知道一个事实，自己老了。”
“刚才坐车，上来一群女小留，个个天仙般的美貌，令人心潮荡漾，荷尔蒙急升。看来应该在她们上学附近买一套房子出租，爽啊！”
“今天地铁上看到一名身着黑裙的年轻华裔女子。她集中了性感女人的所有特征：大脸，圆腰，粗腿。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心想，she made my day！”
“今天坐公车时，对面坐一漂亮小女孩，正举手投足，眉飞色舞地跟边上同伴聊天。 我默默地看着她，心潮却不能平静，这才领悟到，原来sugar daddy是每个老男人心头的fantasy。但光脑子里想想是不过瘾的，所以要变成文字，呵呵。
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欣赏美女的机会， “那天吃麦当劳，正值炎热天气，排在我前面的胖女孩，华人的脸孔，个子虽然不高，但肩膀和大半个背全部裸露，显得宽阔无比，我看得几乎出神，平静的内心竟掀起一层层涟漪。 那个女孩很胖很胖，按理说不会让人觉得漂亮，但是她把肩膀露出来后却别有一番魅力。 ”
“今天在商场闲逛，迎面走来一位宾妹，身材不错，穿着有点儿太清凉，我忍不住朝她使劲地看，她立即回以白眼，足足好几秒钟。女人啊，脸上虽是冷冰冰的，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不管他去到哪里，只要有女人，就有他打量的眼神。他知道，每个女人都非常清楚自己的美貌度，因为无论走到哪里，她们都会迎来一面面镜子，那就是男人各种各样的目光：倾慕的、赞叹 、淫邪的、麻木甚至怜悯的。怜悯是她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那面镜子。大部分女人对偷偷看她的男人，不管认识与否，表面不动声色，却暗记心头，也有少数不够稳重的，要么反应强烈还之白眼，要么昂首得意，左顾右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女人们的种种反应皆逃不出夜游神的法眼。
到后来，夜游神已口无遮拦，“盛夏炎炎，浑身是肉的女子简直能把男人的眼球活生生地吸出来。 ”
“啊，越来越喜欢胖的——” “越南妹也好，新疆大妈也罢，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妩媚中透出一股令男人难以抗拒的野性。”
他赤裸裸地表达性苦闷， “我对sex已非常生疏了，no sex, no pain。”
他的文字似乎已失控，“我对白种女人几乎没感觉，对有些黑种女人有感觉，甚至挺强，感觉最强烈的还是东方女人。以前打工的时候认识一个非洲来的黑种中年女人，不仅身材很丰满，而且非常温柔，性感，谈吐、思维、性格都很像中国传统女人，我喜欢得不行，但她孩子都读中学了。”
“你和黑女人半个回合就会败下阵来。”
“我会屡败屡战的！”
请不要因为夜游神的这些话语而骂他猥琐下流，现在还有谁会批评郁达夫呢？他就是肉联的郁达夫，在春风沉醉的晚上，他想着初恋女友，想着越南妹，在肉联，他赤裸裸、毫无避讳地袒露自己伤感的心境、火热却又孤寂的情感、他对胖女人的渴慕，他的性苦闷、他的沉沦、他的无力自拔。

今天就到此为止啦。心里有点发虚

六 无厘头老夜体

其实，夜游神一开始只是哭哭穷。
“半个北狗下肚，苟且活着。” 或者“还剩半块面包，吃还是不吃？”又或者“谁能给一碗阳春面？”又或者，“早晨终于吃了半碗炒米饭，一天不饿了。Life is beautiful！”
还有诸如，“鞋底破了，看着雨天就发愁，希望明天出门不下雨。”“鞋特别容易坏，整天靠两条腿走路，TTC那么贵，谁坐得起？”“ 今早走在街上，一个好心的国人走上跟前跟我低声讲了一句：你裤子破了。”
不过是变着法子各种花式哭穷卖惨罢了。肉友们一开始疑惑，怎么有人这么可怜？中国人一般爱面子，奉行“家丑不可外扬”的祖训，打肿脸充胖子的有之，在外人面前哭穷的少见，哪怕是在网上。大家心内不安，忍不住问，“你是真的有经济困难还是爱拿这类话题开玩笑？”
夜游神答非所问，继续发这类贴子，“心乱如麻，苦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 有谁像老夜这样，至今为止，上上下下还穿着打补钉的衣裤？”
有好心人说，“你把地址给我们，我们寄食品给你。”“没饭吃可以来我家，管饱。”刺哥真好，问他地址，要给他送鞋去，夜游神说，“多谢，老夫心意领了。这把年纪了，破鞋穿着舒服。”
谢绝帮助之后，他接着发贴，“唉，下雪了，我喜欢下雨。下雪天洗衣服是一件头疼的事。我一般都是在雨天，最好是倾盆大雨，让雨水自然冲刷脏旧衣服。”
“我两片黑面包或者一碗方便面就可以凑或一顿饭；一贫如洗的人真是想像不出那些有钱人，成百上千万，他们怎么花得完呢？顿顿吃麦当劳天天喝Tim Hortons也用不完一个零头。唉，为他们发愁……”
“为什么很多人来了加拿大10年年薪已经是6位数，可我来的年头长多了非但收入只有人家一半，而且还整天看人眼色、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样子？我的问题出在哪儿？”
这类帖子太多了，肉友们觉得自己的视觉神经受到折磨，纷纷求他不要心理自虐，没困难的话，别拿这个来开大家的玩笑。
他置若罔闻： “真想吃自助餐，唉，可惜只能扒在窗口看人家吃。”
刺哥说，“别客气，进来我们一起吃。”
“老夫只能瞅一眼窗内，往嘴里塞一口北狗，就当自己跟你们一起吃了。”
大家各种调侃，诸如“北狗请节约着吃，没有它，你就只能吃手指啦，”或者，“看那么多眼，不怕咸着吗？就半块北狗。”“又挠玻璃了吗？”
大家适应他的哭穷后，反而夸起他来，“每天能把缺衣少食这件事，写得栩栩如生且不重样，真不容易。让我写，三天以后，除了说‘我饿’就没词了。”肉友们从疑惑到同情再到麻木，这时候已能泰然处之，甚至跟他开玩笑了。比如，夜游神问：“豆腐放了半年了，一直舍不得吃，真空包装的，应该还可以吃吧？”肉友青山妹妹回答说，“不吃黑面包沾水了？你的伙食费要涨了。”

渐渐地，他从哭穷到哭自己的失败，最后变得有些无厘头，有点搞怪了。比如，
“在线急问：怎样才能苦中作乐？”
“恩格斯给闫妮的一封私信中尖锐地指出，网恋是当前婚姻所处矛盾的一种虚拟的表现形式，它是人类几千年婚姻制度的掘墓者。”
“今天无聊至极，遂斟上一壶酒，一页页翻遍历史旧帖，这帖子却都不知说些什么，酒兴正酣，忽从行间悟出二个大字：显摆。原来这肉联的历史就是一部赤裸裸的显摆史！ ”
夜游神哭穷卖惨、神神叨叨的文字有其独特的幽默和才情，有些越品越有味道，有些甚至惊艳：
“老夫每晚都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一手拿了2块钱一包的烟，一边喝着LCBO最便宜的酒，一边看着枫下论坛的谈天说地栏目，愁眉紧锁，陷入沉思：中日一战该怎么打？如何突破日本自卫队的封锁？如何收复钓鱼岛台湾？”
“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想打架么？’ 我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头低着，眼睛看着地上，并迅速在四处搜寻。地上连个石块都没有，身上更无任何利器，只有一个铝饭盒，里面3个馍馍。苦思良久，我终于决定落荒而逃。 ”
“老夫今早被一路追杀，天昏地暗，狼狈不堪，猛地发现地毯上一颗亮晶晶的糖果，静静地等着我，弯腰，伸手，迅速捡起，一看四周无人，立即揣在口袋里，哼着小曲，life is b-e-a-utiful！”
“天气骤冷，突然发现没有冬衣，脚上又穿着凉鞋，于是，冲上街高呼口号，‘要——公——平！’，路人皆惊诧，好心人给了一杯劣质咖啡，倒是热气腾腾，正喝着呢……”
“今夜酒后失言，满座停蛊大惊，皆面面相觑，一刹那间，处境岌岌可危，走走走，三十六计，明日只得单骑千里，月下挑刀戏美人。 ”
“师爷，当年十六铺和虹镇老街火并的时候，您老躲在哪里？现在跑出来号称老大，统一江湖，当兄弟们都是洋盘？别忘了十六铺和虹镇老街井水不犯河水！你当初跑进虹镇老衔寻女人，脚踩了一条龙的尾巴，你晓得吗？虹镇老街的女人是外面人能碰的吗？人家可是把你记上小本本，一直在追杀你⋯⋯同情你一把，躲到加拿大，沒有了当年的威风，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做隔壁老王，低三下四卖卖苦力，寻寻中年妇女开心，也蛮好。”

夜游神发了许多贴，自成系列，比如，“在线急问”系列之：针毡能坐多久？怎样才能让自己黯淡的人生迸发出闪耀的光芒？还有“睡前感慨”系列、“郁闷角落”系列、“恩格斯如是说”系列，“三言两语话XX”系列，还有深夜里无数的信手一贴，花样感慨他自己的惨淡人生，赞美他人的成功。终于，独树一帜的老夜体横空出世。
老夜体，其最大特点就是哭穷装可怜，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以貌似不显摆甚至过分卑微的姿态来达到显摆的效果。可以说，那几年老夜在肉联里无人不晓，老夜体在肉联里无人不知。“每次看到你的只言片语，我的情绪都受你影响，你不用显摆，肉联都受你的摆布。” “这位神仙不断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娱乐大家。你会如旭日般红起来的！”当然，也有贬的，“唉，老夜体这么受人推崇啊，有钱人逗大家玩呢。审美疲劳了。”也有不解，“你是仇恨你自己吧？反正我只看你自己在嘲笑自己。” “老夜为什么老是不宜余力地XB自己脆弱？ 很快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