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现实主义小说《人生的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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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9-13 21:50:21 更新时间:2021-09-15 19:47:04

楼主:崔牛1988  时间:2021-09-13 13:50:21
作者:崔牛
手机号:17610980066

楼主:崔牛1988  时间:2021-09-13 13:50:30
(1)
“如果不是当年手淫被亲妈发现了,何天平或许能考上北大,成为一名天文学家。”
——卷首语,作者,崔牛
2015年吧,我接到一通电话,说有一位东三省“大人物”对我的文笔很感兴趣,希望约我聊聊,帮他写一本自传。嗨,怎么说呢,自从报道假新闻被报社开除,我,崔牛,就不再是一名记者了,那时,我浑身散发着穷酸味,哈巴狗似地连连答应,并表示,只要这位大人物愿意,我还可以约上影视圈的朋友,同步拍摄一部电影。我记得,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他是这么回复我的:“你,何先生说了,只要你。”
呼,真的,我受宠若惊。撂下电话,我鸡皮疙瘩都炸了,我是遇到贵人了?呵,一直以来,除了那个抽烟嚼槟榔、一口烂牙的主编,我生命中就没有贵人,而那个主编不过是个副处级,就能像玩高尔夫球般玩我了。“东三省大人物”,这几个字,像烤熟了的牛骨髓,馋得我这只丧家狗直流哈喇子。哈,别笑,比如你听到“中国首富”、“上海一哥”,哪怕是最近很火的“三环十四郎”,懂点中文的都明白,这个人物是谁并不重要,开头的地名才重要。那时,我虽然不认识他,但我已暗自咬牙,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哪怕是插我屁眼,我也会恭恭敬敬弯下腰,请他入洞。
我与何天平的首次会面,在北京世贸大厦顶层。他坐在一片黑暗中,冷辣辣的眼睛闪闪亮。他雇佣了一百个女模特站成一排,堵住了背后那扇能够俯瞰全城的落地窗。我们就这样在一百只屁股的环绕下完成了一次谈话。出人意料的是,何天平不像传闻中那般气质猥琐,相反,他待人接物相当客气,甚至,有些羞涩。他坐在我对面的鳄鱼皮沙发里,头深深埋入一双波涛汹涌的乳房,回答我的问题时,他总是要深深吸一口,再慢条斯理地把脸转向我——不得而不说,他的语文天赋非常出众。
“崔记者,久仰大名,我相信在你的笔下,我具有传奇色彩的一生必将被历史所铭记。”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抖腿,看得出来他相当焦虑。他已经找遍了全国的传记写手,但初稿都不甚满意,这些名头响亮的作家写出的东西太不真实,把他描绘成了一个纸醉金迷的炒房客,满纸黄色暴力,以及背后的武断价值观,让人气愤。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突然抄起一只杯子往地上砸,水晶茶杯瞬间四分五裂,碎渣弹跳着,飞溅在一束窄小的阳光之中,折射出斑斓五彩。一百个模特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投来惊恐的尖叫,丰满肉欲的影子一片凌乱。
“站好!”他起身冲向落地窗:“我早说过,你们充当窗帘的时候,一定不要漏出缝隙!”
一百多个模特笑得花枝乱颤。确实,对这些凹凸有致的年轻女子来说,要想一点阳光都不漏出来,确实是很难做到。何天平像是一个军训教官一样,一本正经地校正一百个模特的站姿,当确定了五十个模特的胯骨恰好填满了另外五十个模特的腰窝以后,他长出一口气,转向我。
“见笑了崔记者,我不喜欢阳光。”
“对不起何先生。”我局促不安地搓着手,被他怪诞的举动吓到:“我不知道是否能够写出你满意的作品。”
说完这话,我就从自己座位上起身,戴好毛线帽,拎起双肩包。
“等等!”
何天平一路小跑,从落地窗来到我的位置。我才注意到,这位“东三省大人物”的羊毛西服外套里,若隐若现一只粉红色的胸罩,我愣在原地。他趁机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一个反剪,死死扣住我,并冲着门口大喊保安,千万不要放走我这个王八犊子。
“崔记者,我看过你的《内裤大王李永志》,写得相当出色,您千万要接受我的约稿,您知道,我和那群搞下三路生意的人截然不同,我的产品是有思想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成为“东北炮王”。而你,崔记者,你的文字也是有思想的,这也是为什么你被称为妓女作家的原因,我们,我们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是契合的,我们,我们具有观察世界的相同方式,我们,我们……”
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竟然哭了,但他的演技相当拙劣,那个坐在远处的大胸妹一见他哭,就赶紧小步快跑,把一双乳房兜上去,何天平用脸接住,使劲蹭掉泪水,可是,我发现他竟然会偷偷地用余光看我的反应,见我愣住了,他把脑袋埋回胸脯,哭得更狠了。
我被这个男人无情的表演征服了,大脑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坐回到沙发里。他见状一把推开女模特,坐回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从怀兜里掏出两个小玻璃瓶。
“这个白色的小瓶瓶,叫生命源,饱含野驴、雪豹、海狗等十多种珍稀动物的精液提取物。这个红色的小瓶瓶,叫人之初,饱含鹿胎、红枣、紫河车等名贵补品。白天喝白瓶,精力旺,晚上喝红瓶,火力足。崔记者,只要你答应帮我写传记,我送你一吨这种药品,保证你一夜战七人不是梦。到时候,你就像凯撒所言,我来过、我见过、我征服。”
我无奈地摆弄着手里的两瓶药水,耳边充斥着他那口若悬河的营销说辞,心里不禁冷笑。精液的成分不过是一些水分和微不足道的蛋白质,而鹿胎也不过是一种平滑肌,成分上和牛腩没啥区别,更别提紫河车,那是人体的胎盘,绝对犯法的生意。眼前这个有着极端恋母情结、狂妄自大、物化异性的男人,实在是让我看不到有什么值得书写的地方(似乎到这里就书写不少了,可是与他所做的怪诞行为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但他刚才的一句话,倒是打动了我,他说,他的产品是有思想的。
“你的产品有什么思想,能谈谈么,这将决定我是否接受为你书写传记的任务。”
何天平的目光浮现出希望的神采,一个响指,他的秘书送上来一只托盘,托着四件物事:一册书,一片避孕套,一块电路板,一本房产证。
“看吧,崔记者,这就是我的一生。”
楼主:崔牛1988  时间:2021-09-13 15:56:19
(2)
那天会面结束后,我拎着一箱子钱,回到北京寓所。
一个月来,我足不出户,研究何天平。得益于日益便捷的外卖业务,一个人可以把运动量压缩至最小,除了上厕所和取外卖,几乎不需要挪动。看着手机银行账户上膨胀的数字,我得意洋洋,甚至还哼起了小调。“大人物”开出的价格优厚,而我也希望认真负责地完成这项任务,可是,我遇到了难题。
这天早晨我打开电脑,端着一杯过期咖啡豆磨成的黑色液体,边吃早点边查看邮件。何天平给我发来了他的最后一篇自述,不得不说,他的文学水平很棒,或许得益于他卖擦边球文学的经历,他把自己的风流史描绘得如临其境。可是我需要的是一篇自述,而非他怎么和各路酒吧女郎、汽车嫩模、三流影星们大战五百回合。他陆续发来十多篇文稿,里面充斥着下流描写。这些描写在最初还能让我感到新奇,可是通篇下来,我只感到头昏脑涨,好像脑袋里塞了一千根鸡巴。于是,怎么把他这些碎片故事重新组合,形成一部文学作品,成为了眼下头等大事。
他的故事,该从何处讲起呢?
或许该从他出生讲起,几岁断奶、几岁走路、几岁识字,但这太平常了。这些经历任谁都有,没什么值得书写的。作为传记作者,我与其他写手不同的地方在于,我更关注转折点。一个人变得宽容、变得刻薄、变得阴险、变得乖张,甚至由男变女,这些变化可能是循序渐进的,但我需要的,是刺激他成为某类人的那个瞬间。
“贱骨头!”
找到了,我在字里行间找到了那个瞬间。在这句话之前,何天平是个正常人,在这句话之后,何天平是个神经病——虽然一个人的生命不该如此武断地定义,但这句话,确实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所以我决定从这里写起。
说出“贱骨头”三个字的,是何天平的母亲。
那是在90年代的某一天,吉林省长春市二道区。李霞瞪圆了眼睛,乱发炸开。她刚起,还没来得及穿睡衣,只穿着内衣,是那年头颇流行的“婷美内衣”,但很可惜,她浑身横肉炸开了拉锁,也可能是因为过于愤怒,导致了身体膨胀。屋子里静得怕人,被子掀翻在地面,她浑身发抖,盯着床上的孩子,那孩子十六七,赤条条,像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哆嗦着嘴。孩子侧躺在床上,右手握着一卷杂志,左手握着自己的小鸡儿。
“贱骨头!”李霞骂他。
今天是周末,十六七的何天平起晚了。时针指向十点,李霞一把推开卧室门,看见床上的儿子蜷缩在被子里,像个蚕蛹蠕动着,厚重的鸭绒被起起伏伏。不一时,蚕蛹里钻出个脑袋,惊恐地望着李霞。
“妈,我起来了。”
李霞冷冷瞪了何天平一眼,走过去,拽住被子一角,呼啦一下掀起,灰尘、绒毛、方便面碎渣,一股脑飞起来,飞到半空,大红床单上只剩下何天平罪恶的裸体,当然还飘散着一股青春期荷尔蒙的味道。于是,就有了开篇的那一幕。大概李霞作为人民教师,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手淫,这件事给了她重大打击,也未可知,所以李霞暴跳如雷。
“妈,别拿我书!”
何天平只是个高中生,抵抗不过李霞的力道,他的手腕被狠狠扭开,一撕、一扯、一打,书页飞散。这书的封面用牛津纸包得很严实,看上去和教科书无异,撕开牛津纸,露出封面,画着一个戴乳罩的女人。
李霞满目狐疑,这书纸张泛黄,印刷低劣,一摔就开胶了,她捡起散落在地板的几页纸。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身体因气愤而不住地发抖,她把一页书甩到何天平脸上,那书页因风阻很快停住了,飘摇摇落到地面,这不听话的书页似乎激怒了李霞,她捡起更多书页,攒成厚厚一沓,冲上去,抽打儿子的脸,啪啪几声,少年白皙的脸颊很快浮现出红血丝,又很快肿起来。
“念。”
“妈……”
“念!”
何天平如同被霜打蔫的茄子,颤巍巍捉起一张纸。这纸上画着一个只穿内裤的女人,胸脯像两颗原子弹,直说吧,这书就是一本纯粹的低俗读物,专卖给中小学生的,90年代街头巷尾,报刊亭,都能神神秘秘地买到。何天平心里一紧,他想到昨天,他的同桌把这本书放到自己手里的情形。同桌那对眯缝眼睛盯着自己,说,这书是前所未有的“爱情读物”。“爱情读物”,呵。
何天平用余光瞟着李霞,李霞正在绕着屋转圈骂人,跺脚、大叫。何天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撸管子让亲妈逮住,嘿,真他妈背。
李霞捡起地上另外一张纸,团成团,砸到何天平脸上。
“念!”
“妈你别逼我!”
“大声念!”
李霞冲上去,抓起纸团,架开何天平的胳膊,把纸团往他嘴里塞。何天平哪里抵挡得住,嘴唇被纸页划出了几个血痕。孩子很快尝到了血腥味儿,这是一股子生铁和鱼腥味儿,尝到血的孩子,似乎被激发了兽性,忽然间,他抓起弄破他嘴的纸团子,瞄准母亲的嘴,硬生生杵了上去。孩子大叫道:我受够了!我在这家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我要走!你让开!我要走!
“我今天非要打死你!”
李霞抄起拖布杆,抬起膝盖一顶,拖布杆应声折成两段,她也不管木杆上的毛刺,抄起胳膊就往何天平后背上猛敲,咚咚咚,三声闷响,何天平滚到地板上。拖布杆上掉下来的碎木屑满天飞,木头划过空气发出“呜呜”声,李霞虎口都震裂了,淌出血,但还是不停往儿子身上招呼。一棍又一棍,孩子像一只小猫,嗷嗷叫唤着,一股尿淌出来,漓漓拉拉洒在地板上,溅得到处都是。
“妈啊你饶了我吧!”
“你个王八犊子,你在被子里干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
“还不承认,是不是在干那个!“
李霞每次说一句“是不是在干那个“,木棍就在何天平的后背上打出一道红印子,何天平越否认,李霞打得越凶。打到后来,李霞干脆不问了,省略了疑问句,变成了陈述句。
“干那个!干那个!干那个!“
李霞每说一句,何天平就挨一下,据他估算,那天至少挨了一百来下。打到最后,何天平后背绽开,死皮乱飞,一道道大血粼子往外淌血,趴在地上,已经大气不喘了。问他,干没干那个,还是回,没干。
李霞没问出个所以然,但大概实在是打累了,拖布杆子掉到地上,她也瘫在地上,嘴里还是不停地叫骂,拍地板,哭喊,叫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哭天王老子南海观音,骂何家祖宗北京猿人。她出了卧室,进了客厅,客厅里传来砸铁盆的声音,然后是一长串驴叫似的哀嚎,最后听见扑通一声,大概是李霞倒在了地板上。李霞叫骂着,强奸犯的苗子,早晚要进监狱,还不如现在就交给少管所,骂了一通,又开始驴叫似地哭。
在90年代,如果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干那个”,不说十恶不赦,也是“学坏了”。那时的李霞们会认为:小小年纪就“干那个”,长大一定是个流氓。这就是为什么李霞会说:“贱骨头。”我们就暂且把这天发生的事叫做“干那个”事件吧。在他母亲李霞看来,自己的孩子早晨光溜溜躺在床上、手里抱着违禁读物,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或许在内心里,作为一名教师,她无法为儿子开脱,甚至感到羞辱。这场争执也没什么结果,何天平没承认。(用后来他的话说:他的骨头和他的屌一样硬。)但是,就像一滴水荡起的余波,“干那个”事件在日后不断地发酵,最终,改变了何天平的一生。
那个改变他生活的人,是他的邻居,叶佳妮,发生“干那个”事件的当天,那个女孩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第二天,叶佳妮把何家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全校同学。
楼主:崔牛1988  时间:2021-09-13 17: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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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崔牛1988  时间:2021-09-13 20:5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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