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恐怖最低限——《窥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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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0-10-27 22:53:00 更新时间:2020-11-10 10:46:14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4:53:00

罪恶出自本意——叔本华

非食色性者请勿入!!!


引:


一个女孩曾经爱着一个男孩。她认为,人的食指指骨中禁锢着灵魂。

男孩和女孩坐在船上。女孩眯眼享受秋天明朗的阳光,男孩在划船,慢慢划向湖心深处,水面上是高高的芦苇,稀稀落落遮住阳光,迷乱视线。
女孩很幸福,有被宠爱的感觉。
她想不到和他分手已经一年,但他依然还等着她,爱着她。这一次女孩重回这个小城市,带着过去一年中所受的累累伤痕回到这里,这个男孩居住的地方。她想,假如这个曾经被她抛弃的人还记得她,还会请她吃饭,为她买校门口加了绿豆的雪糕,假如他还会带她来这个湖边划船,这个他们曾经开始相恋的地方……那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作他一辈子的老婆,好好相一生……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失去过才知道珍贵,出走过才明白家的重要。
精彩过后,还是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

女孩很开心。今天,一切都如她想象,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有如暖融融的阳光透射到肌肤上一般微热。她决定了,过一会,就跟男孩讲出自己的想法,将来怎么样怎么样……

但女孩并不能猜透男孩的心。世界上还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从一个人的脸上探察他的居心。

男孩很紧张,他在盘算着在合适的时机、地点、方法,悄然杀死女孩。
女人的妒忌很可怕,但男人的妒忌更要命。
男孩还年轻,无法包容和理解更多东西,无法忘记过去痛苦的日日夜夜,无法想象女孩在别人怀里快乐的样子,更无法克制自己无穷无尽的怨恨。
这一年的黑夜里,他总是把女孩的照片放在面前,拿出一根细细的钢针,小心翼翼地戳穿相片,然后再刺穿自己大腿上的肌肉,刺脚趾,刺肚子,刺在胸口……
他觉得这样的痛也应该让女孩一起承受……今天,此刻,该是终结痛苦的时候了。
他知道女孩不会游泳,尽管他是游泳队员,但她就是不愿意学,很多时候,有很多事情她都不会顺从他的意愿。
他想,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会跟着他一起在湖底畅游,一起潜到深深的水底,碧绿色,迷迷糊糊,一片混沌。
在短暂痛苦的黑暗过后,她就可以看到永恒的光明……尸体会沉在淤泥上,缠绕在茂密的水草中,血肉慢慢腐烂,只剩下一具森森骨架……没有别的男人再会去迷恋她,没有人能再猥琐地抚摸她的酮体,她更不会再对谁说分手……

阳光刺眼,女孩在船头站起来,微笑望着男孩,她说,我想……阳光突然倒转,芦苇飞舞,水面快速地扑过来,女孩的想字化为尖叫,被男孩抱着,重重堕入湖水,赫然沉入浮水之下……冰凉的感觉沁入肌肤,浸入眼、耳、鼻、舌,但让女孩冰寒的是男孩的眼睛,在碧绿的水中,忽远忽近,巨大的瞳孔中流出怨毒,充满血丝,死死地瞪着她,就像他强有力的臂膀一样紧紧抱着,一点一点将她带入深渊……

一个月后,男孩病好了,开始恢复游泳训练。
很久没有再接触水,他坐在游泳池边有些胆怯,望着晃动的水面发呆。池水碧蓝清澈,可以一眼看见底,甚至可以数清楚池底有几格瓷砖。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下面有东西,一个无形透明的东西在水底潜伏,静静的,等候着他下去。
男孩终于害怕了,发觉自己绝对不能再下水,再也不能游泳。他转身离开,开始胆怯。很多因为一时间冲动杀人的人最后都会胆怯。

但男孩的教练不这样想,很久没有入水的运动员都会失去‘水感’,需要快速的强化训练。教练皱眉走到男孩的身后,大力将他推了一把,让他毫无防备地猛然堕入水中。

水,依然冰凉,碧绿地耀眼,深沉得无边……水底深处,一双苍白非人的眼珠,深深盯着,眼光透过男孩的瞳孔,脑门,直达心脏五英寸……
别怕!跟我来。
突然,女孩出现在水中,朝男孩挥挥手,腐烂的皮肉一片、一片地脱离手掌和胳膊,在水中落下,露出白骨头。她的眼珠瞪得很大,在周围忽远忽近。我等你很久了,来呀……
啊……男孩心中腾起绝望,紧瞪着越来越接近的骨头、眼珠。一只手骨飘荡过来,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骨头冰凉、粗糙,轻柔地勾着他的脖子,有力地抱住了他。
来!亲一个,我想吻你了。呵呵……她笑着。
男孩惨然一笑,停止了挣扎,随着她逐渐落了下去,四周都是腐烂的碎肉……

这个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故,一个游泳运动员在清澈的游泳池淹死。就是十几秒的事情,等教练和其它人将男孩捞起来,他已经喝饱了水,肚子高高隆起,皮肤涨得几乎呈半透明,肺部积水,彻底无救。
但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最诡异的是,他的一根食指不见了,齐根断,血淋淋地露出骨头。游泳池中也没有找到断指。
它似乎已经不在人间。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5:09:18

传说,人的食指骨头中禁锢着一部分灵魂。当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事情。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指骨里有灵魂?世上有鬼?
婴儿惊恐地瞪着墙角,你却感觉不到一丝丝影子但又有些冰凉……那是鬼?
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中,被无穷无尽的黑包围,惶然听到古怪的声音,窸窸窣窣,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味道……你的心脏顿时收紧,血液加速流动,“嘭嘭……”
害怕什么?你又在恐惧什么?
噩梦?
苍白的梦魇?
黑暗中摸到一条湿滑的蛇?
空无一人的房间,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突然冒出个强烈的欲望,把头闷到水中。碧绿的水底深处一双苍白非人的眼珠,深深盯着,眼光透过你的瞳孔,你的脑门,直达心脏五英寸?
下午,阳光明朗的下午。安静地看书。突然听到玻璃球、或者钢珠,从高处掉落在木地板,在很坚硬的地板上,不停地“嗵.. 嗵.. .. 嗵.. ..”地弹跳。原本安静的房间空气在轻轻颤动,很冷,冷到手脚麻木……
你觉得冷吗?但‘寒冷’并不存在,仅是一个虚构的名词,用来描述一种特别的感觉,相对于‘热’感觉就是‘冷’。在物质世界,真实存在的只有热,当没有丝毫热量存在时,就是绝对零度,科学意义上的‘摄氏零下二百七十三度’。
‘黑’也不存在,在没有任何光的时候,我们就感觉黑暗。同样,‘灵魂’也是一种描述,相对于真实‘生命’的一种虚构描述。

你也许会问我,那个男孩的食指去那里了?我不是法医,但基本可以猜到一个场景:
当手术刀划开男孩的肚子,切开厚约零点五毫米,内含血管、神经、淋巴管和形状奇怪的汗腺,布满毛孔的皮肤,可以看见浅粉色的脂肪,油腻而湿滑,有点弹性,打开胸腔,就是热气腾腾的心肺、食道、气管、支气管、大动脉,顺势而下到琳琅满目的腹腔,胃、肝、胆囊、胰、小肠、大肠、肾、膀胱、输尿管……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喉咙。那根断指也许就在男孩的咽喉,气管和食道岔口的地方,正正地卡在中央……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5:18:54

坐在电脑面前,眼睛紧紧盯着花花绿绿的屏幕,你下意识地去抓桌子上的水杯,突然,似乎碰到了一个东西,湿滑油腻,若有若无的东西。转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这也许是一个幻觉,也许是手掌神经的误导。你笑笑,拿水杯喝水,转眼就忘记此事。
但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在某一个时刻,在某天夜里,你曾经杀死了一个人,那么,此刻,你会不会突然感到一阵崩溃的恐惧?你碰到的东西是什么?她的血液?头发?还是你碎尸时不小心弄破的眼珠……你不用回头,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就站在你身后,静静看你在摆弄电脑,满面血流……无声无息……

有一个故事,讲的就是一个可怜的男人因为女人要离开,他就杀死了她。

因为愤怒,那个男人太用力,女人的喉管被他挤碎破裂,少许鲜血上涌到口腔,顺苍白的嘴角下流。不小心,一滴血就粘在男人的手腕上。
一滴血,很粘的感觉,留在手上,温热刺痛。仿佛鱼刺卡到喉咙,淡淡的血腥味,酥麻麻的刺痛。不信你可以去刺破自己的皮肤,滴一点血在左手上,那绝对是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那个男人也是觉得如此,他在水龙头下拼命清洗整条手臂,让爱人的鲜血,打着转儿淌到满处是蛆虫、恶臭的下水道,穿过罪恶的城市汇入湖、海,化为无形,但那一点点粉红血色,却留在了心底,怎么都洗不掉,还有那味道,腥臭恶心的血腥味。
男人睡不着,拼命洗手,手上的皮肤浸泡到起皱,他反复用毛巾擦,开水烫,使劲刷,直到皮烂肉绽、露出白森森的指骨……但左手仍然揪心地疼,疼到冒冷汗。

白天黑夜地疼,不是在表皮,是痛在骨髓那种,就在那一处被血污染过的地方。
男人用锋利的刮胡刀片划过皮肤,用通红的烟头烧烙,仍然止不住疼痛,疼到头晕,冒出红眼珠子,睡不着觉。最后,他吞了一把药物,喝下半瓶伏特加,开车去医院……
“医生,救救我!”
“怎么了?”
“疼!左手,手腕子里面。”
验血、X光、磁共振……
“可以确诊,你的手掌毫无问题,除了……几处外伤。”
“还是他妈的疼,啊!呀!……”
“科学证明你没事!”
“但真他妈的疼,啊!呀!……”
“怎么办?牙疼也只能受着,总不成把牙齿敲了。”
“好!求求你!就帮我截肢,把我的左手砍掉。”
“神经病!”
“是我要求的,可以签字!”
“滚!”

男人流浪在城市,彻夜地疼。终于,他找到了一处在法律之外但能解决问题的地方。
昏暗的地下诊所,切下来的左手干瘪趿拉在垃圾桶,不像血手套,就是个愤怒的爪子。医生脱掉粘满碎肉末的橡胶手套,仔细清洗指甲缝隙。
“切掉你完全健康的手,我觉得很遗憾!”
“闭嘴!我他妈的已经给钱了。”
“我虽然是黑医,但仍然是医生,尽管收了钱,但还是要说抱歉。”
“抱歉个屁!你都割了老子的手。”
“没关系,它仍然还是属于你,你可以带回去收藏。制作标本,另外收费。”

左手被做成标本,浸泡在玻璃罐。没有动,不吵闹,不用剪指甲,很难想象它曾经掏过树上的鸟窝;牵过鼻头长雀斑的小女孩;拨弄过包皮缝中的污垢;抚摸过黑毛下湿辘辘的肉突;写过伤感的文字;无名指上戴过戒指;虎口有道牙印;手腕上粘过点血……现在安静了,只是一团被福尔马林液浸泡的苍白的肉。
不疼了吧?
疼!
照样疼!
死去活来的疼!止痛药、安眠药、可卡因……挡不住左手处空空荡荡的疼!
“真他妈的疼,医生!啊!呀!……左手。”
“什么?它并不存在啊!”
“你帮我再切,肩膀处还有点。”
“去找屠户吧!我是个医生。”
“给你钱。”
“滚!”
男人走出地下诊所,茫茫世界,一无所归。
清冷的黑夜,椅子“噗通”翻倒,绳索收紧,颈椎在一瞬间就坠断,顶戳在皮下。十秒不到,上吊的男人没了呼吸,舌头尖顶开牙关,探出肿胀的嘴唇,眼睛睁圆,和玻璃罐中的左手对望。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5:30:51
人心照应人间,在你的梦里,在你心底深处可有极其可怕的暗影?无聊、苦闷、仇恨、伤心、孤独、妒忌、愤懑、痛苦……对未知的惧怕,对死亡的惊恐……
你有吗?
世间无鬼无神无轮回。恐惧,来至内心,那只紧攥心脏的左手!

没有鬼,坟墓仅是间隔生死。里面的尸体同我们一样,是碳水化合物。世人流着汗水练出腹肌、胸大肌、肱二头肌,节食、抹香水、涂丰乳膏、打羊胎素,折腾到最后推进锅炉炼上两、三小时,化作青灰色的骨头。
挑出骨钉、烤瓷牙、肾结石,骨灰里头所含的磷,做成火药勉强能放一枪。
“呯……”
最终什么都不存在。我们什么都没有,除了死亡。

很多人半躺在电脑椅上吸着可乐呆望屏幕,钱包夹着张永远不会中的彩票,指头间飘落的烟灰就像可怜的时间,渺小的生命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变老,毫无疑问要死。没有鬼魂,当然不存在来世,世间上没有幽灵――这比有鬼还令人恐惧。

没有鬼,不怕死,你还恐惧什么?是空虚的躯体,一眼望得到头比手术刀还快的时间,犹如站在空空荡荡的黑暗,有的是莫名的恐惧。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5:48:36


“莫名的恐惧?”
我醒过来,脑袋中模模糊糊回想着这句话,头痛如裂。
我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在梦中还是清醒着? 这里看上去像个卫生间,宽大的卫生间。洗漱台、沐浴器、烘干机、马桶……一切东西都很奢贵,雪白灯光照射,闪闪发光,冰冷迫人。 此刻,我就坐在马桶上瑟瑟发抖,几乎拿不稳手中的电话。信号时断时续,但就算要用,我也不知道该打给谁。我什么都没有,除了害怕。
不仅是孤独,还有着莫名的恐惧。
我恐惧门。
卫生间的门口离我大约六米,站起身走十几步也许就能出去,但我丝毫不敢动。不知道因故,就是不敢。看得见门外的走廊,窄窄的,安静得有如外面的黑暗。 我害怕黑,怕里面藏匿着的未知…… 但整个空间里最让我心惧的是旁边的浴缸,宽大奢华的按摩浴缸,盛满清水,清澈见底,似乎正等着我躺进去,包围我,淹没我…… 我几乎透不过气,心脏猛然跳跃……看到浴缸,联想到,这样都会让我非常难受。不明白原因,但就是有这样的预感,只要我躺入水中,那……那将会看到恐怖的场景,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就像……那个会游泳的男孩…… 等等,什么男孩?一霎那,我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模模糊糊,好像是湖水、眼珠、会动的手骨、一滴鲜血、浸泡在玻璃罐中的左手……各种各样的场景轰然涌进我的脑袋……难受的要死……
我已经死了吗?这儿就是地狱,鬼神在哪里?为何我还是那么孤独?这里只有我一个? 不!应该还有其他人,破碎的印象中还有个人一直站在我旁边。 我拼命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微风从缝隙中流过,灯管里电路的嘶嘶声……一种无声无息的感觉就在我身后……是的,他就站在我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但我感觉得到。
“你在找我?”
他从背后走出来,站在我面前。仿佛为了让我看得更清楚,他端下来,仰头,将整个面孔暴露在雪亮的灯光下。 我看得很清楚,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短发下有一圈细细的伤痕,围绕着头颅一整圈的伤口,微微凸起的肉痕似乎表明他曾经打开过自己的头盖骨。 其实,他的模样并不可怕,对我来说有种莫名熟悉的亲切。 至少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至少我不孤单。
“我好像记起一些事情。”我对他说:“一个左手疼痛男人,在水底见到死人的男孩,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鬼?”
他笑笑,嘲笑:“不是你记得,这些都是我跟你讲的故事。讲过,你又忘记了,你是个可怜的病人。”
我很难受,这是真的!我的确是。 我是个人还是鬼?
“世上没有鬼!”他摇头说:“有的仅是一个死亡后就不存在的灵魂。”他将我手中的电话拿过去,在上面按了几下再重新递给我问:“这是什么东西?”
“鬼” 我说道。因为手机屏幕上写着一个‘鬼’字。
他说:“你看得见它,明白意思,但它存在吗?是一瞥、一横、一竖的笔画?还是玻璃、塑料、电子元件?都不是。它只是一个符号,一组信息,没有了物质的依托什么都不是。你如果能懂,你就懂它,假如不懂你就永远不懂,只能看到一些有规则的笔画,里面似乎藏着无穷的转折曲线规律。你看到的是一团乱码,一个手机,无法明白它就是鬼。”
我无法理解他的话,无法明白意思,只有飞快地将这些语言记下来,录入手机。文字会存在里面,而我却会忘记。 我难过地想,什么时候才会突然明白这些事情……
他安静地在等。 我的头脑又开始迷糊,恍然听到他的声音说:“还想不想听故事?这次我要跟你讲一口棺材,一个男人和一口棺材……”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5:57:56

一个男人和一口棺材

棺材。
亦称灵柩,是盛载死尸的空匣子。多以木制,亦有以铜、石、玉、玻璃等材料制造。人死不得复生。将尸体放在棺材里,仅是活人的一种愿望——虽然她死了,却永远存在心灵当中。

残月冷辉。
一个男人好像辛苦劳作耕田的农民,舞动着铁锹,奋力刨挖着一堆荒坟。
山上,雨后的土质稀烂但铁实,他挥汗如雨,全神贯注地开挖着腐霉的泥土。黑夜中的坟地十分恐怖,怪样林立的树木间,在荒凉默然的一座座坟堆中,他的身影就像一只吃力搬运重物的蚂蚁,脆弱而伤感。
这是一无主之坟,残破、无碑。这样的荒墓挖开后藏匿尸体最为适合,就算尸体在里面腐烂、发臭都没人管。
杀人后怎么处理尸体是个很大的问题。挥刀分割成几百块扔掉?用高压锅煮烂倒掉?绑上重物沉潭入水?浇注在混凝土中?扔在荒山野岭的草丛……其实仔细一想,这些法子都有诸多弊端。而抛尸埋藏在坟墓,这个方法就很绝妙,坟地就是放置尸体的,存在一具死尸很正常。
世间有些道理非常简单,但又几乎没有人想得到。
这个男人刚刚杀了他老婆,此刻正准备将尸体藏匿在这堆坟墓中。
他什么要杀她?怎么杀了她?这些都没必要讲述。世上的事情通常是这样的,爱一个人总是同样的,但恨一个人却有千千万万个不同缘故的恨。什么都不再重要,总之她现在已经死了。无论之前她从前会哭、会笑、会动情,但死了,也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男人今晚所受的刺激实在太多,悲伤的、痛苦的、情欲的、恐怖的……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一起发生,各种情绪疯狂地塞进他的脑子,吞噬着正常的理智,使他陷入了极度的混沌,精神步入无限崩溃。
他什么都不敢去想,无法想,仅是在机械地挖坟。恐惧,在这样特别的黑夜中是如此漫无边际。
残破的棺材渐渐露了出来,暗红的头,通体霉黑的木板,这个四四方方的木匣就是死人安息的地方。男人紧握着铁锹,用力撬棺材板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上,在世界各地,为什么装尸体的匣子都是相似的四方形?在古代,信息和知识都无法交流的情况下,为什么不约而同地这样做?
难道仅是因为人是长条形状?他嘲笑地想。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6:01:11

“嘎吱……嘎吱”
在铁锹的作用下,木头炸裂的声音在黑夜中十分刺耳。
就在此刻,月亮突然飘进一片浓重的黑云后面,没有了这一点淡然的光辉,天地在一瞬间陡然黑暗,空间黑成一片,男人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只闻到一股强烈的腐臭味。
男人突然感到,隔着棺材,坟墓对面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他不禁毛发竖立!真的只是“感觉”到,而不是看见。四周漆黑,根本看不明任何东西,隔着坟墓不过几呎来宽,在那空无的黑色之中,陡然多了一个人,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似乎伸手可触。
男人不禁僵住,紧紧握着铁锹。 这是一种十分怪异的恐怖感觉,当你心怀鬼胎,偷偷摸摸干一件骇人的事,忽然之间,感到黑暗中有另外一个人在,那实在令人不知所措,毛骨悚然。 黑暗之中,根本没有任何声响,但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并未曾消失,相反渐渐增加了几分惊粟压力感。由于光线如此之暗,使他进一步感到,在对面蓦然而立的,可能根本不是一个人,而就是一个幽灵鬼魂……
或者……那就是他老婆……那具冰冷的尸体。之前她安静地躺在泥土上,但此刻,她站起来了,在黑暗中。男人甚至仿佛看见了她的模样,雪白孤傲,穿着死前他为她准备好的婚纱裙。这是一件华贵非凡的婚纱裙,立领,无袖,后背镂空。柔软至极,绚紫色的高档绸缎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钻石,摇曳的裙摆团花锦绣,暗纹魅丽。
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尸体。裙装极好地展示出她优美的锁骨、纤细的腰身和性感的美腿,衬托出雪亮的肌肤颜色。裙角拖延在下,露出一截钻石琳琅的缎紫色细高跟鞋,冷傲而高贵。有若她对他的感情。
她就算死了,仍然是这般模样。冰冷而无情。男人绝望地想,无法知道自己愣了多长时间,任凭心脏疯狂跳动,屏住气息,用心倾听,想听到一丝响动,但除了风吹过树木的“哗哗”声,水滴从枝叶间悄然坠落,滑进脖颈上略微冰凉之外,甚至闻不到之前一直存在的腐烂臭味。黑暗之中,真是无一点声响,天地寂静得可怕,冷漠的死亡气息莫过于此。
男人就这样同对面的“她”空荡荡地对视着。有一瞬间,他曾冲动地想突然移动手中的铁锹,用力横扫过去,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平静。然而,想归想,无论他怎么下决心,手指头都不能移动半分,像在铁锹木柄上生了恐惧的根。蠕动的根须,有若月色下的葡萄藤,渐渐爬过手臂,穿越胸膛、脖子、脑浆,蔓延到全身,无形的恐惧紧紧揪住每个毛孔,用力拉扯,产生强烈的收紧撕裂感。
她还活着!假如她还活着该多好。就算她仅是一个鬼。
慢慢的,黑暗的空间感逐渐有了层次,显现出来棺材、泥土、尸体、树木,景物就像暗房里,显液中的底片,在水波的晃动中,慢慢幻现出了图案。对面什么都没有。“她”在一瞬间消失了,或者根本没有动过,就一直安静地躺在那儿。
男人长长地松了口气,缺氧的窒息导致剧烈的喘气。没看到她的灵魂,他忽然感到一丝失落,抬头,看见月亮在不断后退、下坠。
她真的是永远离开他了。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6:06:05

月色之下。
男人气喘吁吁地将她放倒在棺材中,麻利地将她身上的裙子连扯带拽地剥个精光,拿走手袋、戒指、手链、耳环等,彻底露出原始的肉体。掩埋完尸体后,这些身外之物都要彻底销毁,世界上无端地又会消失了一个人。
棺材内,一具曲线玲珑的肉体此刻安静地躺着,妩媚无瑕的面容有若等待王子亲吻既醒的白雪公主。
男人咬咬牙,拿出短刀,将寒光闪闪的冷锋贴了上去,对准她苍白的面孔,顺势就是一刀,伤口从额头斜拉到下巴,经过眼睛,割断鼻子、朱唇,深及面骨,一只眼睛珠立刻爆裂,混合着血水涌出浓稠的体液。犹如在名画上的涂鸦,完美的样子瞬间就被破坏,这具妖娆的女尸转眼就变成恐怖的血鬼。美貌仅仅是个脆弱的皮囊,在看似精致的表皮之下,依然是血淋淋的肉体、花白的脂肪和丑陋的骨架。
男人动第一刀的时候还有些手抖,待见皮肉翻滚,血水横流,心中反倒镇静下来,麻利地划出第二刀、第三刀,纵的、横的,密密麻麻十几刀后,她的整张俏丽的脸就不见了,只有血肉模糊的一团,和砧板上剁细的五花肉没什么两样,他这才收手。
棺材里的女人不再是他的老婆,仅是一具无名女尸。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盖上棺材之前,男人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将她的手机打开,设置成来电自动接通模式,然后放入棺材中,摆在她的耳边。冥冥中仿佛给了他一个启示,在接下来的三天中,他给她打电话,她能听到他讲的一些他一直想对她说的话。假如,她还活着,会回他的话,那么,他将再来这里,打开棺材。要么带她走,要么就和她躺在一起,安安静静。但如果三个黑夜过后,她没有任何动静,那说明她真的死了,仅是一具尸体,世间上没有灵魂,没有鬼。
那他也讲再次回来打开棺材,带走手机,忘掉一切过往。

这是一个极其荒唐的想法,但男人仍然做了。他觉得如果不这样做,那么她将会一直存在着,在他心里垒一座坟,躺在里面,永远重压着他的心脏。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6:10:42

“你猜她是否还活着?或者,虽然死了但在三天后的深夜突然复活,听到她男人的声音,然后回话?”
恍惚中,我听到讲故事的他冷冷地问我。
“不知道!”我说:“不要再问我,不要再讲了!”巨大的恐惧蔓延全身,我头痛如裂。心底特别害怕他讲的这个故事,似乎对里面的情节我有着异样的熟悉,莫名的心惧。
他冷笑说:“她死了,但灵魂在磨灭前也许存在短暂的知觉,也许还能跟男人说句话。她会说什么?说了什么?”
我拼命摇头,我不想知道,也记不得了。
他走过来凑近我的耳朵狞笑说:“不管她有没有讲,她的灵魂都会烙印着仇恨,怨毒的恨,诅咒男人同时也诅咒了自己。如果有轮回,有来生,就算无记忆,但她心灵深处的这种咒怨却是存在,深深刻印在血肉深处,也许在某刻突然爆发,施加在他、你、我身上。现在,你明白人有多恐怖?走在你身边的来来往往的人,陌生、熟悉、冷漠、相爱的人,为什么心底深处都藏着莫名的暗影,恶劣的变态,蠢蠢欲动的恨。”
他吐着毒蛇般的舌头说:“人类是最恶劣、残暴的生物,原罪使他们早已将心灵腐烂,活人遍布的人间其实就是地狱,所有人从出生就是鬼,游荡漂浮,面目狰狞。”他敲打着我身旁盛满水的浴缸,深深叹气说:“可惜世间也没有神,无法将他们抹去,不会有洪水,也不存在方舟。”
说此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抓挠自己的左手掌虎口处,很用力,似乎那儿很痒。
“坟墓间离开生死,人心隔着肚皮。”他继续讲着棺材的故事……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6:16:27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男人一直待在家中没有出门。
他没有按原定计划外逃,也没有做任何事情,除了喝少量的水,他甚至没有进食,自闭在一个房间中,枯坐冥想。手机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散发着幽蓝的金属光泽。他没有打过电话。每次,当他拿起电话,准备打给躺在棺材里面的她时,手忍不住颤抖,冷漠、闪动的屏幕提醒着世界的荒谬,似乎警告他,假如进一步行动,将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他放弃了。心想,哪儿荒郊野外的,也许根本打不通这个电话,就算通了,也只能听到“撕撕拉拉”的电磁声。她死了,根本不可能再听到他的声音。“我是个疯子。”他悲哀地咒骂自己。但一种强烈的情感使他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枯等,坐以待毙。他明白自己已经完了,在将她勒死的一刻,他也同样死亡。
人的一生貌似曲折、动人,但其实都仅是一个幻影,做梦到二十几岁就死了,到六、七十岁才拉去火葬场。
是的,一生很虚幻,留不住什么东西,也几乎没有谁记得两年前的此刻做过什么事情。那个时候,心情糟糕还是愉快?早餐吃了什么?午睡的时候又梦到让你心痛的恋人?晚上还是去酒吧买醉?发誓再也不让自己难过?到过那里?和谁?他(她)是你的同事?朋友?你们会发生故事吗?或者仅仅是生命中的过客……你想不起来了?记忆真是个可笑的东西。
男人拼命在脑袋中寻找自己的影子,最后发觉一生中其实也只剩一些零碎的片段。蹦蹦跳跳地和小伙伴在湖水边戏耍,过年时兴奋地接过父辈们递过来的糖果、红包,看到老师严肃的目光、“扑簌”下落的粉笔灰,偷望光影斑驳的电影院中坐在左边第四个暗恋的女生,足球场上进球后激动的尖叫,树林里和她紧张的拥吻,闻到湖水的潮湿,若莲一般的女子发丝上淡香若兰的味道……
这些东西就是他吗?他的一生?在深夜的黑暗中,他无声地笑了,毫无意义。

“叮……”
突然,电话铃声咋响。声音急促、刺耳,回荡。
男人被突然袭来的声音吓一跳,下意识地望着手机屏幕。来电显示上骇然是他老婆的名字。
头皮发麻,巨大的恐惧抓着他的神经,搅动脑浆,血液猛然流动,心脏就像已经到达速度极限的跑车一样颤动,轰鸣。她活过来了。一直没听到他的声音,此刻,她打电话过来了。男人惊恐万分地死死盯着电话,听着它发出刺耳可怕的声音,这动静犹如将耳朵贴近火葬场的火化炉,骇然听到在“吱吱”冒油燃烧的尸体中,灵魂未散知觉尚在,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嘶喊,呻吟呼号。
这是一种疼到绝望的声音。
不祥的预感蓦然而起,男人陷入极度不安的恐慌,一时间,竟然僵直,就这么沉默着注视手机。“如果她的躯体已经躺在地下,那此刻变成了什么东西?孤魂厉鬼?她真的来找我了。”他惨然笑笑,手足冰冷,麻木地下意识接通了电话。
轻飘飘地没有了思维。
男人觉得眼前空间在变形,通亮。电话中一片寂静,仿佛只是默默地拿着手机默默听。渐渐地,他似乎感到里面的细微变化,甚至可以听到她的呼吸,有节奏、略带沉重的喘气,传递过来一种紧张。时间过得漫长,一分钟还是好久?她始终没有开腔,空间中充满极度的压抑,这是漫长的一刻。
“老婆!我想你……”
男人喃喃说:“想不到要这样,才能把你留住,安静地听我讲话。你……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他哽咽着。“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
无任何回应,她在安静地听着。
他融入了她的黑暗,仿佛同样躺在棺材中,同她头挨头、肩并肩地讲着悄悄话。“……第一次遇见到你后,我坐在旁边静静看你的笑容,就在想,能假如握住如此清澈目光,就算任何等待都是值得,无论是一年、十年还是一万年……”
男人娓娓讲着,就在黑暗中。这是永恒的一刻,有多少情话都可以讲出来,也永远都讲不完。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6:22:41

“爱一个人的滋味怎么样?你有没有过真爱?”讲故事的他问我。
我当然不知道,只能摇头。
他说:“爱情是一种情感依赖,爱的文化进程就是博弈,它的结果是情,爱与情是一个象物又象魂的物势影像,定义为爱情,通常是指人们在恋爱阶段所表现出来的特殊感情。它是人际之间吸引的最强烈形式,是指心理成熟到一定程度的个体对异性个体产生有高级情感,是男女间基于一定的社会基础和共同的生活理想,在各自内心形成的倾慕,渴求发展亲密关系并渴望对方成为自己终身伴侣的一种强烈纯真专一的感情。”
“爱的真谛是‘美’……哈哈……”他突然大笑,笑到咳嗽。最后他说:“这些都是他妈的屁话,所谓的爱情,永远都暴露着人类的自私那一面,最贪婪的肉欲、占有欲。我们的灵魂天生残缺着一半,几乎没有人能找到另外一半的自我。孤独、寂寞的感情早已被肉体的罪恶感染,只剩下对情欲的强烈需求,以此抹去少许空虚。”
“你爱她吗?但如果她不爱你,欺骗你,玩弄你。那么,你还会坚持爱她?如果她同着另外一个男人牵手、亲密,你还会一如既往地爱她?”
“如果她是丑陋干瘪,白发苍苍,你还会迷恋她?如果她和你分居两地,一年、两年、十年……你还会保持爱的热情?”
“你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饭,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其它美貌女子?如果她和她,更多的她都爱你,也愿意一起和你生活,你会怎么做?选择一个,还是全部都要?”
“如果她不爱你,却叫你为她立刻去死,你做得到吗?如果她死了,你会不会和她一起躺在棺材中,一起死?”
……
“你做得到吗?其实你只是一个人,像鬼一样的人,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补全另外一半的灵魂是什么滋味?永远没有爱,手抱着一个温热的女人,说着情话,发泄着肉欲,灵魂在黑暗中渴望着一个并不存在的自我幻影,永远孤独、寂寞。”

“哦!对了,差点忘记跟你讲那个男人最后的结局。”他狞笑,下意识地抓挠着左手掌虎口处的皮肤说:“故事里,男人死了,在触摸到手机的一刻,还没来得及接通电话他就死了。心脏病、心肌梗塞?还是被他老婆摄魂?嘿嘿……总之他死了。手机上留着一个未接来电的显示,处理案件的警察查到号码,找到人,是一个女人,但是一个活着的女人。她住在另外一个城市,她跟警察讲,很久没有见到那男人和他老婆了,那天晚上,在整理相册的时候见到毕业照,突然就想起了大学的美好时光,他和他老婆从前是同班同学,是校园里最令人羡慕的一对恋人,但很久没有联系了,不知为何突然想打个电话给他们。但是非常奇怪,打给女人,电话通了可是没有声音,打给男人,一直没人接,不知道什么啊?警察回答说,因为人死了,去拿手机的时候死的。女人惊奇地说,太夸张了,那么巧?警察说,这也没什么,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居然和他老婆同名同姓,而且你们都在同一个班级。”

“玫瑰带刺,毒花最艳。爱情是世间破坏力超强的病毒,由情绪传染,入侵脑细胞后产生虚幻的快感,沉醉的背后悄然腐蚀着神经元,让你产生无可抗拒的依赖感。人体感染后,会在生理上和心理上越来越渴求,欲求快感的持续,延续梦幻的幸福。一旦缺失,将立刻产生可怕的负面情绪,失落、空虚、烦躁、痛苦、嫉恨……世上如果有撒旦,爱情就是魔鬼的杰作,它从创物者造人初始就完美地控制了人类,让所有人病变,虽生但犹死。”
他讲完棺材的故事后,陷入深深的沉思,虎口上的皮肤被挠破烂,血迹黯然。过了好久,他才开口讲出这番阴冷的话,他摸着头上那圈诡异的疤痕说:“曾经我以为它入侵破坏的仅是大脑,如果是这样倒是有方法解决。”他用手掌在头上作了一个切割的手势说:“记忆存于脑细胞是神经元节点运行作用的结果,它可以被强行去掉,深度探测定位到个体后,做一个简单的激光切除,便可以清除这些顽固的病毒。但我错了……错了……”
他伸出舌头舔着手上的伤口,品尝血肉说:“它们太可怕了,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扩散到全身,深入血液、皮肉、骨髓,每一个细胞组织深处,你无法去掉,它们将永远随着你,生生死死,无穷无尽……”

我惊恐地望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幽灵般的男人。他有着及其邪恶的思想和冰冷的神情。就连细微的举动都有着可怕的变态。他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跟我不断讲着这些恶心的故事是什么企图……这是一个无法清醒的噩梦?
啊……一阵剧痛猛然吞噬着我的神经,让我全身颤抖无法再思索。晕眩中,我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用力摩擦……突然,我感到更猛烈的恐惧,手掌在头皮之上摸到一圈凸起,围绕着我的脑袋竟然也有一圈伤痕。

失重般的恐惧中,我听到他对我说:“下一个故事是被剔骨的新郎……”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16:23:43

贴累了,晚上再接着讲下一个故事……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20:27:00

作者:华氏912 回复日期:2010-10-27 17:37:41

服了,你历害!写这么多。以后有的消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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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久没有来舞文,故积攒了一些文字,供朋友找个地方聊聊。呵呵!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20:48:21
作者:铃兰之血 回复日期:2010-10-27 20:09:27

呵呵 。果然我的心理也很阴暗。喜欢看这样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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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点评!

这是我很久以前写的小说,断断续续地写了一些,今天翻阅,突然觉得有点意思,遂改了改发到舞文。我想,可能有人会喜欢吧!至少当时我写的时候很投入,自觉感悟“深刻”。
若要出尘,必先入世。也许每一个人都有过混沌的一些时光,至于到后来,可能有人渐渐沉沦,有人麻木,但也有人涅槃。

据说人如其文,但对我倒是不太适用,我的个性更接近钟源,呵呵!所以我一直不太习惯第一人称写作,总觉得太YY,这部小说例外,第一次尝试这个风格。

好啦!不多说,上故事。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21:07:10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林中写了《尘根》,我写《窥阴》,汗~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21:27:04

剔骨新郎


明天就要结婚,他是一个幸福的新郎。
单身前的最后一夜,他独自待在新房清理一些东西。其实该整理的物品都已经搞好,崭新的家具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房间整洁明亮,万事俱备只差新娘子进门。他坐在沙发上发呆,心情怪异,心中就像有一根刺,挑拨着神经,忐忑不安。这种不安来源于书柜中的一件物品。
一个上锁的小木箱子,深藏在书柜,里面装着他过往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一两件独特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尘封深藏,甚至连自己都不愿意再想,再去触及。学会遗忘,人才会保持一定的快乐。
他已经将木箱从记忆中淡化,渐离渐远,但此刻又不得不想起来。在女主人进门前他必须将那东西处理掉。搬回老家继续藏留着?还是干脆找一个偏僻的地方烧掉?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他一直犹豫不决,心情沉重。
其实,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曾经做过一次新郎,就差一点。三年前,他同另外一个女孩准备结婚,一切都准备妥当,布置好新房,拍摄了婚纱照,定好日子发了大红请柬。一切情景都和现在差不多,欢天喜地,就等大摆酒席宴请宾客,叩拜天地步入洞房。但人生往往都有意外,在举行婚礼的前三天,准新娘死了。没有特别的情节,没有离奇的幕后故事,更不是凶杀惨案,仅是一个不幸的意外。普通的早晨,阳光明媚,她在快乐地擦拭新房,用心清洁每一处污垢。对面的邻居说看见她微笑着坐在窗台上,拿着抹布伸手去擦外窗玻璃,就这么一闪身,人突然坠落了,伴随长长的尖叫重重摔在楼底花台的栏杆上。铁杆透背而入,将她挂在那上面大字一样张开,犹如十字架上的耶稣。
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病亡、车祸、天灾、人害……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离我们而去,到了冥界。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你没有感觉特别难受。但她对于他完全不一样。当他见到惨景时,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天旋地转,在昏倒前,她无神瞪大的眼珠深深烙印在心底深处,有多久还清晰地在他眼前浮现。

痛苦、绝望、孤单、思念……这也许是每一个成年人必须经历的事情。随着时间流逝,他的伤痛结成了疤痕,深藏,一如既往地活着。
但他可以忘记她,他曾经的新娘,将她的物品锁在木箱里,然而却不能埋葬他和她之间发生过的事。因为他们的相识和相恋是一段离奇的故事。
他是这个城市里著名医院的外科医生,因为工作便利,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行全身体检,在一次核查中,他被诊断出患了一种奇怪的血液疾病,这本是绝症,但幸亏发现的早,只要在发病前期进行骨髓移植和辅助治疗,他将得救。也是命中注定,在本市的骨髓库中竟然找到了和能他匹配的骨髓源,通过手术移植和辅助治疗,半年后,他几乎完全康复了。这是个奇迹,概率真是小到极点,他的病例在当年被医学界评为最佳。
病痛结束后,除了正常上班,他开始关注一件事情。“那个捐赠骨髓的人是谁?是谁在冥冥中挽救了我的生命?”
本来关于捐赠者的资料是保密的,但是他觉得一定要知道是谁,并找到此人,感谢或者暗中帮助。社会愈来愈冷漠,他的女朋友就是在他得病的时候离开,但这件事情也让他明白世界上也有很多好人,比如那个捐赠者。他(她)肯定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想方设法,经过一段时间和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他终于找到了她。
她很特别,特别的普通。对了!这个她后来成为他的挚爱,也就是死去的前新娘。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21:39:35

普通、平凡的一个女孩。
她在一家服装专卖店作营业员,年轻,单身,性格有些内向,腼腆的一个女孩子。相貌也极其普通,个子不高,不难看但也绝对不算漂亮,是城市千千万万个人中的普通女孩。她衣着简单,挺朴实的模样,没有什么特别嗜好,下班后,就回去在城里租住的小屋,做饭、看电视、看书、睡觉,第二天六点准时出门,乘坐520路公交车上班。朋友很少,显得有些孤单,她就是一个乖巧的邻家女孩。
他跟踪、观察她很久。
除了到医院上班,业余时间,他都在关注着这个从前的陌生人。这是一种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心理行为。
冥冥中注定,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迈进那个专卖店,面对面地看她,和她交谈。当然,他没有说起他们之间的特殊关联,他装作只是一个普通顾客来购物,简单的谈话后他买走了一件衬衣,随即离开。她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觉得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非常斯文,眼神好看,似乎有一点关注她。隔了几天,他又来了,买了套西装。后来又买领带、皮夹、裤子……渐渐的,他和她也就熟悉,留了电话,有什么新货她都会通知他,而他都会随意买一些。他们之间的交谈也不再仅限购物,话题涉及方方面面。再后来,他们开始在外面约会,吃饭、逛街、看电影……他们成为了一对恋人。
她深深地爱上了他,觉得他是一生中最好的人,关心、爱护她,包容她,什么随着她……总之没有一点缺点,不会像通常的恋人一样偶尔会有矛盾。
在冰冷的城市中,谁如果能拥有这么一个男人守护在自己身旁,那是一种巨大的幸福。
女孩很疑惑。他是那么优秀,外表俊朗、内心温柔体贴,工作上佳。为什么就这样跟普通的她好上了?问他,他笑笑说,因为觉得你人好啊!
仅是因为这样吗?她仍然困惑,也很担心,她知道自己一辈子都离不开他了,没有他,她会死的。她担心失去他,于是将全身心投入在他身上,想牢牢拴住他。但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越是在意就越容易受伤……她和他还是出现矛盾,吵架了。其实是她先和他吵的,她总觉得他的感情有些淡然,没她爱他那么深,仿佛随时都可以转身离开的样子。她并非故意找茬,但就是忍不住和他闹,下意识地想知道他的态度。但看到他深深沉默痛苦的模样,她又忍不住跟他道歉,请他原谅。
“知道吗?这世界有很多事情很假,然而有些却是真的。”他说:“你觉得自己很普通但我就是爱你这样的平凡。性格如此,我认为爱有若烛火,不能很快燃完,需要慢慢的,一辈子地温暖对方。”随后,他终于将他们没认识前的故事讲出来,然后说:“缘定今生,情有因果。我们就是这样认识,命中注定是情侣,我的命是你给以的,这一生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好好爱你。”停顿片刻,他说:“我并不是在回报,是真的爱你,爱你的这份心。到我这个年纪,很多曾经执着的东西,现在已经不想要,明白平淡才是真。”他笑说:“我们好好过,一辈子!”
他跪下向她求婚,虔诚的求。发了一个毒誓:“永远和你在一起,若要分离,除非将我的生命还给你,剔出骨头和血肉,让灵魂永不得超生。”
她哭了,幸福得稀里哗啦。她要做他的新娘,一生一世。
婚事办得很顺利。他们买了一套温馨的房子,她亲自布置。装修、购买家具、设计布艺、买了可爱的巫毒娃娃、一对情侣音乐水杯、清洁卫生……她亲手亲力,将所有的心血注入他们的爱巢,劳累而快乐!
但她死了,就死在新婚之前,亡于幸福之下。
一切皆有可能。

他手摸木箱想,如果她还活着,他一定会做她一生的新郎,但她却死了。
世事不说假如,时间摆平一切。再深刻的旧情总会淡忘,新爱能替换前恋。两年后,他深深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孩,现在的新娘。她可爱而乖巧,美丽大方,正是他喜欢的类型,是值得让他用一生去爱的人。
他将从前的她淡忘了,但她没忘记。是的!她虽然已经死了,但仍然惦记着他,在这个木箱中,新房里有着她的影子,她的灵魂,在冷然注视着他。
他抱着木箱的手开始颤抖,全身骨骼开始剧痛,这样深入骨髓的疼痛陡然让他回想起一段封藏的记忆。
在他和现在的新娘恋爱的那段日子,曾经发生过一系列恐怖的事情。
新郎很守旧,并非是一个喜新厌旧之人。在她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格守对从前的思念,上班下班,孤独来往于世,沉湎在悲痛的感情世界里。在夜里,他常常想起她生前的好,痛心这样的阴阳离别,躺在黑暗里,他甚至可以看到晦暗的屋顶上漂浮着她的眼睛,死亡时候空洞绝望的眼神,感到她在遥远的地方默默注视着自己。每天他都在日记,记载着情话思念,写出来给她看,就像她还存在一般。亡灵是什么样子?也许存在,也许她真的能看到,感觉得到。睡不着的时候,他就清洁房间,就若她从前做得事情一样,仔细地打扫卫生,擦拭家具,清洁门窗。多少次,他坐在那个窗台都有一种冲动,想一跃而出,随她融入黑暗。
据说人的灵魂重十二克,死亡的时候,能蓦然一轻,飞向远方。

人心有若蚕茧,伤痛一次就吐出一根丝线,年长日久,心就被密密麻麻地包裹起来,深藏如尘。路人来来往往,表情各异,但谁能明了他们的心茧里包裹着什么东西。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微笑表情下,在左胸骨里面跳动的心房中,藏着一口木箱。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22:03:16

他的新恋发生得很自然、普通。
通常的男女故事。偶然遇见、聊天、吃饭、了解、挂念、约会、牵手、情浓……他很开心,新的幸福渐渐代替了旧情。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将女友带回了家,他和她曾经的新房。那天他生日,朋友来聚会,很久没有这么舒畅,欢乐中,他渐渐已醉,被贴心的女友送到家,帮他洗漱、脱鞋、脱衣物,盖好被子,然后羞涩地躺靠在他怀里。

半夜,他突然惊醒过来,被以一种莫名的声音惊醒。

房间里,黑暗的深处似乎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呜咽,像哭泣声,像叹息,更像一种细细碎碎的诅怨,漂浮不定,冲击着他的耳膜。黑沉沉的空间有些扭曲,重重压在他身上,意识极其清晰,但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半分。他直直瞪着天花板,仿佛感到那儿有个东西在冷峻地盯着他看。
一双空洞的眼睛?
这个念头刚涌出来,他全身皮肤一紧,感觉到房间里面似乎多了点东西,左边、右边、后面,四面八方都是,轻飘飘地贴上来,靠在耳边吹气。一只硕大的瞳孔,飘在半空中,漆黑的液体折射着黑色的光,注视着他,冷然注视。

人间之上是否有鬼神?
我们在大千世界的所有活动,吃饭、睡觉、聊天、性爱……是一个个的画面,那么在画面以外的虚无中,有没有什么东西在冷峻地盯着?你独自一个人在空旷的房间内,孤单地走来走去,躺在床上发呆,在饮水机旁边“咕嘟……咕嘟……”接水,拿着鼠标呆望屏幕、摆玩手机、抬一本书紧夹双腿淫想,搂着女人酣睡,倾听洗手间的水龙头在深夜“滴答”的漏水声……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想过或许有个“它”藏匿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它”默默地窥视着,随着时间的流失,纪录着你的一举一动,倾听着每一丝声响……你的生活对“它”来说,就像在漆黑的电影院,放映地一幕幕剧情。

“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血液冰凉地涌向头皮,他猛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挥,瞳孔立刻被刺破。“哗啦”眼睛中的水液瞬间流出来,冰凉的感觉顺着手指拼命上窜,蔓延全身,粘附在每一个毛孔,浸到内脏,冰寒刺骨。
他跳起来,打开全部灯光,调到最亮,刺得眼睛发痛。什么都没有,没有瞳孔,没有神明,他只看到女友惊讶地望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陌生的注视。

心茧打开,他赫然发觉原来里面还刻着她的名字。
也就是从那天起,他开始觉得不舒服,血肉之中,骨骼深处有着隐隐约约的痛,慢慢从轻到重,疼痛渐厉,日夜折磨着他。尤其是四肢关节、神经和血管末端不停传来阵阵刺痛。有经验的同行为他诊断后说这是痛风,肿胀的骨节显示这是在发病的重期。但非常奇怪,验血证明,他的尿酸含量和其它数值一切正常。他开始断断续续地做噩梦,梦见冰冷,一个定格的画面,里面只有那只注视他的瞳孔。

备受折磨后,他去找到一个老朋友,那人是著名的心理医生。
“世界上没有鬼神,仅是心理作用。”
医生在听完他全部的讲述后说:“强烈的情绪能导致莫名的生理反应,兴奋、愤怒、痛苦、内疚……都会一一用作在身体器官上,直接影响到生命肌体运作。”他举例著名的死囚滴血实验说:“强烈的自我心理暗示甚至能杀死自己。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真实?嗅觉、眼看、耳听、触摸……最终都是反馈在脑部神经中。划开皮肤,你立刻感到刺痛,这是正常的神经传导,但在某种特殊情况下,这样的运作会发生逆转,心有所想,即转为身有所感。自我暗示能让身体产生真实的疼痛感,进而病变。”

医生为他进行催眠治疗,用特别的方法封存他的部分潜意识。“忘记一组干扰记忆,是人体最佳的自我保护。”
测量血压、心跳……注射0.5克阿米妥品。
“放松!你很快就会睡着,直接进入深度睡眠。”
“在这之前,能否先问一个问题?”他长长呼吸,转头面对医生。
“当然可以,随意聊天可以更放松。”
“有没有人的梦是静止不动,如同电影按了暂停键,只是一个定格的画面?”他想起那只噩梦中的瞳孔,这是最令他觉得恐惧的东西。医生摇头。“梦是潜意识的反应,而意识是活动的。放松!一觉醒来,你将淡忘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医生很自信,大量的临床试验已经证明,潜意识仅是存在脑细胞的多个记忆个体,不用外科切除,通过有效的深度催眠治疗也可以将其屏蔽。
他慢慢摇头,似信非信,过得片刻便沉睡,嘴角抽动,似乎在说:“她在木箱里……”
治疗有效。
过后,他真的淡忘了一些东西,身体恢复正常,疼痛蓦然消失,直到今夜。
他怀抱木箱,瑟瑟发抖,悲切和剧痛若潮水一般重新紧紧将他包围。但生活还得继续。黑的夜色中,燃起一堆火光。他将木箱烧毁,化为灰烬,消散夜空。

第二天,婚礼照常举行,他想要做一个幸福的新郎。
一切如常,迎娶新娘、笑迎宾客、叩拜天地,夫妻交杯……谁也不知道,在他微笑的时候,身体深处却有着惊人的巨变。骨头深处的骨髓犹如被浇注进滚烫的热油,沸腾燃烧,疼痛已经麻木,让他的意识模模糊糊,眼前一片恍亮,看到新娘子好似她,甜甜地笑,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直到步入洞房,并头躺在大红的喜床上……

清晨。
新娘从甜蜜的梦中醒来,枕边空无,没有他。
他已经死亡,躺在浴缸中。头部仰抬,空洞无神地凝视虚空。全身赤裸,半身鲜血淋淋,皮肉散落在旁边,裸露着森森白骨。完整的骨头被剔出来,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他紧紧握着锋利的手术刀。
这是一个极其震撼人的死亡形态,强烈冲击着现场验尸法医坚硬的视觉神经。通过各种精密的刑侦手段判定,排除新娘的嫌疑后,现场再没有第三者的丝毫痕迹,他是死于自杀。但问题是,有谁能做到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能冷静地切开皮肉,剔出自己的骨骼?他的死亡作为特异案例,被法医界久久讨论、争辩。
其实,谁也不知道实情,只有你了解,他是在将骨骼还给她,想救赎自己的灵魂。
尔后,心理医生收到一封邮件,在剔骨之前,新郎留了一句话。

“不曾想起,但却无处不在!”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22:46:33


窗外漆黑,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动静。
惨白的卫生间里,他的声音空洞回响,撞击我的耳膜,刺痛神经。我抱着头听到他冷然说:“是的……有些特别的情感你也许淡忘,其实仍在深藏。有些记忆已不在心中,但化为血肉,深入骨髓……”他像我一样紧紧抱着头,摩挲头骨,恐惧着其间凸起的伤痕。
剧烈的刺痛使我无法正常呼吸,有着溺水般的窒息。恍若觉得房间处在万米深的水底,冰寒侵浸。我骇然感到一双巨大的瞳孔飘忽在头顶,毫无生气地窥视着他和我,看透了一切,望穿尘世。
我的心脏紧缩,猛烈抽搐,闭上眼睛,无听勿视,思绪混乱。良久!睁开眼,我看到手中的电话屏幕上跳动的时间,骇然显示着一个可怕的数字“5:20”。

“嘿嘿!”房间里的他突然笑起来,打破平静说:“人的记忆也许并非仅是存在于大脑,它们就像遗传基因一样藏在全身每一个细胞之中,悄然操纵着你的身体。虽然你不爱她了,但身体却不这样认为,它已经被病毒控制,能扼杀你的思想和意志。”
我不关心这些事情,紧张地问他:“你到底是谁?”他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对我喷出一口烟雾说:“我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是谁?你知道吗?”他鄙夷地看着我说:“你的脑袋像是沙漠上的枯骨,空空荡荡。”我愤怒地望着他,但很快就泄气。事情如此,我心中确实是一片空白,丝毫不知道身处何地,怎么来的?看上去这里很像一套豪宅,此刻我就在卫生间里,时间是黎明前的黑夜,再过一个多小时太阳将照常升起,动身走几步,我就可以离开此地。但外面是什么?我该怎么办?一切都是迷茫。一个人如果不明白目的,甚至连来自何处都不知道,还能走去那里?
不知何生,熟知何死?
“这是你自己的领地,最后的归属地。”他仿佛明了我的想法,指着门口对我说:“出门左转分别是书房和会客厅,右边是卧室,睡着一个女人,你的女人。她穿着紫色的婚纱裙在大床上熟睡,可爱甜美,在梦中带着微笑。她在等你。”
这话让我惊悚,想起棺材的故事。“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他吞吐烟雾,用手搅动着虚空说:“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隐约觉得他讲的是实情,我仿佛感到有一个女人就在隔壁的卧室中,躺在床上,身穿华丽的婚纱,浅白肌肤漆黑长发,婴儿一般的睡姿……心底陡然生出巨大的害怕,莫名的恐惧让我缩成一团,无法移动半分。“若非亲自经历,怎么判断什么是真实与虚假?”他讥笑说:“我告诉你有用吗?恐怕你只会觉得那是别人的故事。”
“难道……难道你之前讲的那些故事跟我有关?”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没有回答,沉默,古怪地望着我。
拼命回忆,我似乎觉得对故事中有些细节和片段异常熟悉,晃动着真实的影子,但偏生又抓不住半点头绪,就像一本小说,被删除许多重要篇章,只剩余一些零碎的情节,似是而非,但都同我有着某种特别的关联。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声音平静地说:“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构思着怎么杀人……”



楼主:钟原  时间:2010-10-27 22:53:27

下一个故事:“小男孩和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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