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道》—连载(死魂鬼道、生人江湖,茫茫尘世,沉浮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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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9-27 00:47:41 更新时间:2022-09-09 12:42:16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0 17:23:11
9-1

第九章 练功

这是一个岭南群山中的一个小镇,正值赶集的日子,青石板街上行人如织。
老街深处,窄窄的通道,两边是一溜的铺面,半个摊子支到了门外,有卖日杂的、有卖衣服布匹的、有卖农资种子农药的;一直往里走过拐角的新华书店和照相馆,就是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场地最宽,人最多,九流三教集聚一堂。
此时,有一堆人围在一个赤膊大汉的摊位前,摊位上摆了一幅脏兮兮的围布,布上潦草的写了几行大字‘罗浮山跌打神药’,大字的旁边摆了几个坛坛罐罐,几个小的塑料瓶子里装了几种不同颜色的药水,而大的坛子里却是装了吐着信子的毒蛇或蝎子、蜈蚣类毒物。
“罗浮山道宫真传,不怕火烧、不怕虫咬、不怕刀伤,解蛊去毒,跌打去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信与不信,现场表演……”
只见那汉子,放开嗓门向四周围观人群喊了数遍。看到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他得意的扬了扬自己粗壮的肘子,然后半蹲到大坛子旁。
他打开一个大坛子的压盖,右手一下子抄起一条长蛇。这是一条剧毒的银环蛇,三角形的蛇头恶狠狠的抬起,白环和黑环相间排列的蛇身紧紧的盘扭着他的手臂。
“大家快来看哦!五步蛇,咬一口,五步毒发;没有解药,必死无疑。谁敢来?让它咬一口!”汉子站了起来。
旁边的围观群众吓得纷纷后退,有的妇人都别过头去大声“哎呀”,别说咬,见了这东西谁心里都发毛。
汉子更加的得意,他先将那银环蛇压在脚上,然后抬起自己的左手,右手掌‘啪啪啪’狠狠地把左手前臂那横肉拍红。
“大家看好咯!千万别眨眼睛!我来让它咬,爱咬几口咬几口啊,告诉你们什么叫——罗浮山——神药!”
说完,这粗壮汉子一把抄起脚下的蛇,就握住蛇的七寸,把蛇口用力的往他的左手上送。那银环蛇吃力受痛,张开大嘴狠狠的咬了下去,顿时那人手前臂上留下了深深的几个尖印,血一下子也涌了出来。
但那大汉却没事人似的,把蛇塞回坛子后,从旁边一个黑色液体小瓶子里倒出小半瓶的药水,用力搓磨了一会,特意大声的发出‘哼嘿’的声音。不到两分钟他就站了起来,嚣张地面向观众,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的道:“大家来数哦,我要走路了,看哈!一步、两步……五步……,多少步了,我没死!没事,你看咱这神药,哈哈哈!”
围观的人群爆发一片掌声,还有很多大声叫好的。
此时不远处,新华书店门外的台阶上,荡着小腿排坐了四个小孩,一边悠哉地吃着小糖人,一边笑开了花般叫好附和。左边的正是章天问和石秀,右边的是章天问的小堂哥和石秀的亲哥哥。
“火烧刀砍、毒蛇虫咬,大伙都看了啊!这些都是小意思,我这神药,还有神奇的地方。”那汉子说到这里,猥琐的笑起来,还流起了口水:“大家说那苗山的姑娘俊不俊?美不美?”
“美!”有好事的马上大声喊道。
“对啦,那她们下蛊,你们怕不怕?”
“怕,很怕!”
“稀罕苗山小妞的美,又害怕。今天我就来给大家解一解,五块钱你只能买两斤肉,吃了也胖不了多少!但你买咱一瓶神药,嘿嘿,你晚上放心的去苗山扛一个姑娘回来……”那汉子继续口沫横飞。
突然,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只见那汉子背面朝天扑通的一头就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人群一片顿时慌乱,四下散开,有胆子大走近瞧了一圈,实在看不出什么情况。
旁边赶集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个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不省人事了,刚才蛇咬虫扎也没啥事啊!不知道这边出了什么状况,越来越多的赶集山民围了过来。
过了一会,人群中挤过来一个浑身上下脏破不堪的乞丐;那裤子一边是完好的,一边却掉了半截,上身就套了一件到处是洞的褂子,那头发不知多少天没洗过了,黏糊糊的搭在一起。这乞丐感觉疯疯癫癫的,还握着一只酒葫芦,走起路来四仰八叉醉醺醺的样子。
旁人都捂着鼻子退出两边,闪开一条缝隙。
那醉丐也不言语,就只管抬起葫芦咕嘟一口,用那乌漆抹黑的手背擦了一嘴,然后哈哈大笑的走到那躺地大汉的旁边。
“嗯、活该,嘿嘿,哈哈!”
那醉丐踉踉跄跄的半蹲下去,抬头猛灌了一口,接着却扳起那汉子的脑壳,一大口往他耳朵里喷了进去。
有几个乡下汉子看到这个情形,站出来就要过去阻止,不能让这疯子乱来。
但那醉丐早已嘻哈的站了起来,往人堆里踉跄一挤,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又是这多管闲事的苏老头,下次碰到有他好果子吃,哼!”
“杨师姐,我们走吧,师父都说了在外不要惹事呢!”
“小丫子,就你胆子最小啦!你看刚才那粗痞,看他以后还敢胡说八道不!”
没人注意,新华书店台阶的角落处,离章天问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一大一小穿着蓝色线绣衣裙的姑娘,转身离开了街角。
那倒地的卖药汉子,先是手关节动了一下,接着脚也半撑着慢慢跪爬起来,他痛苦的捂拍了一下脑袋。突然间,从他右耳朵飞出了两只苍蝇般大小的飞虫,也就瞬间的事,都没看清是什么样的虫子。
他好像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看了周围的人都看着他指指点点,一片茫茫然。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1 09:54:47
9-2

人群慢慢散去,坐在书店前台阶上的四个小孩感到有点无聊了。
“天问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肚子有点饿,我知道有个地方的汤粉煮得特别好吃,爹带我去吃过。”石秀扭过头,扬起小辫子,嘟囔着小嘴巴看着章天问。
“好——好吧。”章天问吞吞吐吐的应着,脸上却有点难为情的样子。
石秀又转过身望向另外的两个小伙伴:“天宝哥,吃粉去好不好?我哥就不用问了,他肯定是去的,嘿嘿!”
“好啊好啊!”那个叫章天宝的小男孩看到石秀唤了自己,飞快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石秀高兴的拽起章天问,四个小朋友沿着十字街口往上,钻进了一段熙熙攘攘的旧巷里,再穿过一个拐角,走进一个热气腾腾的老堂馆找了一个靠窗的小桌子坐了下来。
一个堂倌肩上搭了一块旧毛巾,提了一个铝茶壶快步地走过来。
“我要吃肉汤扁粉。”石秀兴奋得站了起来。
“好咧,肉汤扁粉下一份,五毛钱!”堂倌头也不回,直接唱似的大声给厨房传话。
“我也要肉汤扁粉。”章天宝马上附和。
“我石少初吃啥都香,那也同样来一碗吧。天问,你呢?”石秀的哥哥笑着说道。
章天问连忙的摆手道:“你们吃你们吃,我不饿,我早些时候在街上吃了好长的一根甘蔗,一点都不饿。我喝茶,陪你们吃。”
“真不吃呀?”石少初觉得实在有点可惜。
章天问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发烫,幸好小伙伴们也没有发觉。他便慌忙拿起茶壶,倒了满满的一杯,以至于溢出大半。他低下头,紧紧捏着衣角,里面有一张邹巴巴的被他捏出汗渍的两毛钱纸票,那是他早上出来时央求了半天妈妈才给的。
香喷喷的汤粉很快就端了上来,石少初和章天宝从竹筒里挑出两双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章天问偷偷的吞了一把口水,故意把目光望向街外攘来熙往的行人,其实他肚子感觉饿了,特别在香喷喷的肉汤粉前,更饿!
石秀取出筷子,却站了起来,她走到厨房前要来了一只瓷碗。回到桌上,她把自己碗里的肉汤粉扒拉了一半到瓷碗里,推到章天问的跟前,瞪着那双汪汪的大眼睛说道:“天问哥,我每次都吃不完。爹爹老是说我浪费,你帮吃一半吧。”
石少初正大快朵颐,听到石秀的话感觉哪里不对,不过正吃得香也就没去理会了。
章天问呆呆的看了一眼石秀,便端起瓷碗,看着香喷喷的肉汤粉,低下头拿起筷子,明明很香却慢慢的吃着。
四人吃完,开开心心的回到石秀家。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1 14:14:48
9-3

石秀家在街边山脚下僻静的一个小竹林里,其实这只是石家的一处大宅子而已,平时一般也就石秀兄妹和妈妈、爷爷奶奶住这里,其他亲人偶尔也来住段时间,而他们爸爸、叔伯好像总有做不完的事,经常漂在外头。
青砖高墙、围廊走瓦,院落曲径通幽,庭院里到处种了一些树木花草点缀其间,别有一番风味。
章天问每回看到这宅院都惊叹,但天宝却觉得平常。天宝是三爷爷的亲孙儿,章凌将近四十才得的晚儿,自是疼爱异常;本来他按排位应该叫章天笑的,但家里都把他当成手心里的宝,后来也干脆改唤作章天宝了。章凌领的儒门,十里八乡红白喜事都会请他们提字贴联,乡亲们都会以礼包回赠,所以日子还是过得挺不错的。天宝家也是青砖灰瓦的四合廊院,书香味也浓,但章天问总觉得比起这里还是缺了点什么,或许就是那些花草气息。
而章天问自己的家,只是简简单单的土砖壁墙,但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算不上很好但也过得去。六太爷一辈子豁达通透,对钱财看得很轻;他父亲性子与爷爷一致,简朴自然,领着武堂却经常自掏腰包补贴着堂里有困难的兄弟姐妹,所以日子一向过得简单。
章家和石家经常对门下弟子进行交互训导、相互交流,今天正好轮到章天问和章天宝到石家请师。
石家负责训导武功的正是石清尘,他早早的边坐在院落讲武台前,喝着茶。
“为什么迟到?”石清尘头也没抬,边捋着胡子边吹着手上的茶杯子边道。
“参须爷爷,都怪我贪玩,误了一小会,您可别生气。这您生气,那胡须都要翘起来了。”石秀对着石清尘做了个鬼脸,轻轻的笑道。
石清尘的嘴唇下,留了一溜长短不一的疏希胡子,经常捋得跟那山参根须一样,石秀每次看见他都喜欢叫他“参须爷爷”。
他实在拿这个家族里宠得像宝玉一样的小侄孙女没点办法,把板着的脸宽下来,还要装得一本正经的道:“快点啦,今天点检你们的武功是否勤练,站一排。将我上午教的南道快拳练一遍。咱南道的拳术,讲究的就是快、灵、狠,瞧准时机,先发而出,一击即中。进可攻,退有足够的时间做防守。”
四个小孩拉开距离,站了一排。
早上学的是快拳“领”字诀一共十一八式,从弓步起式、跨步顶肘、欺身撩掌……,一直到最后转身劈挂。
石秀天生灵秀,手脚反应也极快,看过的动作基本一遍就能领悟,所以她很轻松流畅的一套打完,然后笑嘻嘻的就跑一旁休息去了。
石少初和章天宝也不含糊,基本扎扎实实一遍打完。
章天问就不一样了,他打小极为聪慧,对字句文章过目不忘,领悟力极高,就如蝌蚪文般的符箓也难不倒他。特别是石碑岭回来后,六太爷每天晚上都叫他打坐聚念之法,逐句的讲解南道心诀,念力进展神速。但他手脚功夫却真是稀松平常得很,明明脑子里清清楚楚那动作怎么做的,却偏偏怎么也做不出来,出拳起脚慢且很不协调。
其他三个小伙伴都完成了,章天问又卡在当场。沉肩飞膝,转身劈挂,他怎么都做不好,越让他加快他越犯迷糊;他感觉丹田有一股充盈气力,但怎么也挥发不出,于是便呆住了,摸着脑壳。
石清尘性子向来平和,他和章不识的急性子不同。他也不躁轻轻的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微笑地让章天问不要着急,先休息一下,慢慢想,然后再打。
一遍一遍,章天宝在旁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便一个劲的向石秀叫道:“天问实在太慢了,要不我们先去玩吧!”
石秀蹲在一旁,托着小脑袋,始终不肯。
章天宝又去拉石少初,石少初向来讲义气,也不肯落下章天问。
这样,石少初领着章天问,一个个动作分解,再加上石秀的解说,花了好长的时间,虽然还是不快,但章天问好歹算是稳稳的打完了。
而此时,坐下石桌边喝茶的石清尘已带着微笑鼾声入睡。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1 21:44:37
9-4

突然,一块小碎石“啪嗒”一声不偏不倚的打在石清尘手边的茶杯半搭着的盖子上,那盖子一个翻滚眼看就要掉落着地。
千钧一发之际,石清尘像猛地醒了过来,飞快地脚掌一垫,就稳稳的接住了那杯盖,同时借力一抖一接,盖子又回到了茶杯上。
“谁啊,快滚出来!”石清尘也不生气,哈哈的笑骂道。
“嘿,好家伙,可以咧!”只见从院子的拐角边笑嘻嘻走出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
章天问转身一看:那老头发须花白拉渣,到处是洞的褂子搭着一条长短不一的烂裤子,手里还吊着一只酒葫芦,正是中午他们在街上看到的那个醉乞丐。
“我说石清尘,你自己功夫还看得下去。这教徒弟嘛,那就是乱七八糟一团浆糊咯!”
还没等石清尘接话,那醉丐接着喋喋不休:“你看这小孩,好好的一个聪明娃子,你硬是叫他快,都练成啥了嘛。你得让他慢,找准节奏!对,节奏!”
石清尘亦不恼怒,感觉他已经习惯了那老头的疯疯癫癫和碎嘴念叨,他干脆在太师椅上脚一伸,就轻轻的笑着,大有你行你上的姿态。
石秀、石少初和章天宝问到一股馊味,躲得远远的,章天问倒也不在乎,他的心思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动作走出来。
那醉丐也不客气,他拎着酒壶走到章天问的跟前,连连的摆手道:“停、停、停,别瞎练了,听我的,你不能快,你要慢。后发制人懂吗?”
“不懂!”章天问摇了摇头。
“不懂,好。你看我的。”他突然一掌劈向章天问胸前。
章天问本能想快速去格挡,但偏偏那醉丐的手在中途像耍戏法似的拐了个弯打向他的后背,一巴掌结实的打在他背上。
“再来,这次看清楚了噢。”话音未落,醉丐又扬起手一掌劈向章天问胸前,章天问生怕他像上次偷袭,所以举起左手格挡,右手一直收缩待机。
果然打到一半,老头的掌风一偏又击向他后背。章天问这次已有准备,丹田念力骤起,猛地伸出右手侧挡,但还是慢了,老头的掌又击倒他的后背。
但却掌到念起,醉丐只用了半分的力,打到章天问背上生生被三分的劲道弹了开来。
醉丐好奇得嘴巴砸起:“嘿,小小年纪,想不到哇,居然有这么强的念力!”
他举手还想再试,这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苏老前辈,你今天竟然得闲光顾我这寒舍,不是特地为了指点那几个小家伙的吧?”只见石清云穿着一件当下很少有人穿的黑衣长袍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我苏北游当然不是只到石老弟的府上打一壶酒啦!本来想去南村直接找章之桓的,但那老伙计家的谷酒不是远了点嘛,再说这肉还是得这街上好吃。”醉丐仍然笑嘻嘻的。
“这多容易的事,那您里面请。清尘,马上吩咐一个得力的伙计,去南村请六太爷和福爷过来。”石清云说完,身子一探作势来了一个客气的邀请动作。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2 11:45:15
9-5

当六太爷和章福步进客厅的时候,石清云正亲自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盘香喷喷的红烧肉。
大桌子上已摆满了酒菜,苏北游硬是被石清尘押着去洗了一个澡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此时,这白胡子老头正坐在桌子旁和四个小孩一起眼巴巴的盯着桌子中间那碟烤鸡的大鸡腿,他比章天问还要夸张,因为口水都流出来了。
“哎呀,我说章之恒,你可算来了……,快入座快入座。”说道他着手也没闲下来,拿起酒杯嘟的一口,接着一大块鸡肉已进入嘴中。
众人分别落位,寒暄几句。苏北游急不可耐,正想朝大鸡腿下手,但看到盘子里鸡腿早已不翼而飞;此时,石少初大口的在整着红烧肉,章天宝正悠哉的啃着一个大鸡腿,边啃边还呼呼的道:“先发制人!”
另一个大鸡腿也早到了章天问的手上,他把鸡腿放到了小石秀的碗里,小石秀哈哈的朝苏北游做了一个鬼脸:“哎,后发也制人了。”
“不得无礼!”石清云打断了石秀的话,不过倒也没生气,笑呵呵的给苏北游满上了一杯陈酿。
苏北游哈哈大笑,仿佛马上把鸡腿丢在脑后,抡起筷子,往肉盘里扎,再咕嘟抬头落下一杯。
酒足饭饱,几个人坐到偏屋茶桌上。苏北游用袖子往油嘴一抹,接着从口袋里翻出一个物什,一个长长的尖牙,比普通人的牙齿长了数倍、尖了数倍,众人面面相觑。”
“这东西要是养出来,多少人要遭殃啊!”石清尘忍不住感叹道。
“如今名山大川都成了风景旅游区,这江湖里各仙道、高僧很多都归隐老林不问世事。如果真让那东西养出来,又是腥风血雨一片。终南深山的长阳宫、太行山的仁龙寺是现在江湖公认的翘楚,听说这次玄妙道长和本相禅师也被邀请了过来,在江南也就天道门有这个面子喽!这回天道门对江南比较有实力名望的各道门广发英雄贴,这不,他们天威掌门就让老头子我给你们南道也带个话,本月二十八也就是三天后下午三点,在南州府兴福茶楼共商此事……”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2 16:30:50
10-1

第十章 暗算

第二天清晨,六太爷带着章天问、石清云带着石秀和石长风一起跟随苏北游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两个小家伙从来没出过这个乡镇,便非缠着爷爷要跟着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章福作为南道的镇法掌门,自然回到村里,坐镇祠堂处理日常的各种杂务。
班车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到达县城,众人再转到渡口码头坐上下渡南州府的小客船。
两个小孩第一次坐船,特别的兴奋。柴油客船开速度不算很快,船头长冒黑烟,机仓“哒哒”声响;只见船尾在江中翻起一道长长的浪花,两岸楼房、稻田、树木倒退掠过。
江两边有好些渔民撑着小木船在撒网打鱼,还有一些运送砂石的大船上下穿梭。
一直到入夜,两个小家伙终于看累了,简单吃了点干粮,回到客舱睡下。石长风半躺在对面的上铺床位上,在昏黄的灯泡下,反复扒拉一本已经快翻烂的《佛山文艺》,也不知道是那个船客留下来的。
江中片片渔火,六太爷、石清云和苏北游坐在船尾正就着干粮喝着谷酒,聊着那些陈年芝麻往事。
“苏老哥,你说这僵煞到底是谁养的,你一年天南海北跑,见多识广,看出点名堂没?”聊着聊着,石清云又把话题拉回了这次出行的目的。
“我跟六兄年轻时一起闯荡,在佛海那一带当瓦匠,那时佛海还是小乡镇,我们都对道法武艺感兴趣。后来我去了北边五台山、终南山、青城山甚至昆仑山,寻遍仙师道统,本来想不枉我家老头给我取的这个名字的,没想最后成了云游丐道,有意思!哈哈哈。”
苏北游接着道:“这僵煞清末民国时还有些阴巫会借养尸地下手段养来为非作歹,僵煞跟阴煞还不一样,阴煞有影无形而僵煞躯体不腐,尖牙带毒,吸人血后速度极快,更难对付。但当下已经多少年没听说过这瘪犊玩意了。好像这次是在南州府外五十公里的蜈蚣岭发现的这个东西,当时咬了几只山民的家禽,正好天威道长带徒弟做法事经过,说是重创了那个玩意,打断了一根毒牙被它跑了。天道门这几年发展很快,很多小门派现在都以他们马首是瞻,大的同门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但听说你们南道一直对人家不理不踩,人家几次下帖邀请到南州府道统一聚你们都婉拒了之。哈哈,不过这也对,这才符合当年章之斋和你老六的性格嘛!这次,天威生怕你们又拒绝,这不,把这颗毒牙都让我这老头子带过来让大伙瞧瞧,他怀疑是灵山干的让你们务必赏脸移驾共商对策。按理说我是散仙游道一个,管他个屁卵天威地威的,不过那天正好游到南州府喝了他一顿好酒,又想着好久没来蹭你们的酒了,所以不就来了嘛哈哈。”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3 22:06:06
10-2

“灵山的修炼法门偏阴路子,跟咱南道也是恩恩怨怨,有时练功手段阴损毒辣,但他们不伤人本。所以你说这玩意是灵山搞出来的,我是绝对不信的!有些事情得有一说一。”六太爷喝了一口谷酒,坦然的道。他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上次祠堂边灵山破天荒在危难之际居然对南道施出援手,而是凭这么多年的直觉。对于灵山,虽然双方几十年来相互不断较法,但他相信灵山还是有底线的。
夜幕沉沉。
有一簇长长的的黑发从乌黑的江底,像藤蔓一样慢慢的爬起来,带着水珠;沿着船底往上一直爬,发出嘶嘶的响声。接着居然从客舱的小窗户一直爬进来,爬到了章天问的床头……
随着一声惊叫,章天问醒了过来,满头大汗。船舱小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一切入如,啥也没有,这是个可怕的梦。
石长风放下手中的书,赶紧一跃而下,关切的道:“天问,你怎么啦?做噩梦了?”边问边拿起毛巾擦去他脸上的汗珠。
石秀也醒了过来,呆呆的看了半晌。
章天问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说道:“石师哥,没事呢。”
他感觉没了睡意,干脆坐了起来,倚在客舱小窗前,看着点点渔火点缀的江水,涛涛东流,汹涌波动。
天明时分,船客终于停靠寻江码头,六太爷一行匆匆上岸。码头边已经十分热闹,买卖海鲜的、搬运卸货的、排队登船的,还有很多挑着一根扁担等活的脚夫。
从寻江到南州府坐火车北上还需一天一晚的时间,众人肚子都有些饿意,于是打算先吃个早餐歇个脚,再去赶火车,当下车票充裕也不着急。六太爷问两个小孩想吃什么,章天问曾经在舅舅家吃过一碗自制的鱼粉,印象特别深刻;正好前方不远有个“寻江鱼粉”大红招牌,就赶紧的跟石秀说道:“吃鱼粉、吃鱼粉,特别好吃。”
石秀向来性格随意,也懒得拿主意,就马上拼命点头附和。苏北游听到要吃鱼粉,也是大为高兴,附和同时还不忘给两个小家伙树个大拇指。
六人走进那鱼粉店,此时尚早,吃早餐的人三三两两,还不算特别拥挤。当众人桌子前坐定时,店外匆匆来了一位客人,往这边偷偷的瞄了几眼,也不言语,就直接把店老板招呼过去,耳语了几句又匆匆离开了。
大家坐了这许久时间的船,确实饿乏,便每人点了一大碗招牌鱼粉赶紧开吃,鱼鲜汤嫩;吃了一会,老板却过来主动给每人加了一份香喷肥大的鱼肉块,还特意交代免费的让大家敞开吃。大家都在赞叹确实实惠,两个小朋友吃得津津有味,苏北游更是把汤都喝了个底朝天,完了还意犹未足的样子,把碗底用舌头舔了两下。
吃了鱼粉喝了早茶又歇了一会,众人起身收拾行囊,石长风准备去买单,这时老板连连摆手,连忙道:“哎,我可不敢收双份哈哈,你们都是道渊门的贵客,你们的钱刚才无为道长早就帮您付了呀!喏,道长还在门外等着你们呢。”
这时,只见店外有一个穿着一身整整齐齐蓝道袍的中年道人,手执拂尘正微笑着向众人点头示意,他的身后还跟着五位道人。这道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头上盘了一个道髻;浓长的剑眉下一双含笑的丹凤眼,双颊血色潮红,嘴唇上的胡子梳理得整洁柔顺,给人第一眼感觉就是特别有涵养的一位道长。
“道渊门无为给各位道兄请安。闻听这次天道门天威真兄广发英雄贴,特意让苏老前辈出山恭请南道诸位前辈道兄一起到南州府聚议。贫道算了下日子,各位前辈道兄按理今早也应上埠了,今儿一早特领着门里袁都管等在此恭候。”说完向众人打了一个稽首。
六太爷和苏北游领着众人赶紧走出门去,稽首还礼。这道渊门在岭南一带颇有声望,且这几年道门发展迅速,其主持无为道长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想必苏老前辈旁边这两位就是章老前辈和石道兄了,早闻南道诸位真人道法高明,今日一见深感荣幸。”无为道长再次微微一揖。
“哎哟,无为老弟,你这么谦虚,我苏老道倒不自在了。”苏北游哈哈笑道。
“到了咱寻州,各位前辈道兄就莫要着急了;本来想让大家先到门上歇息一番,但到南州府还有一天一夜的车程,怕耽误大家行程,贫道就自作主张安排了一个中巴,希望各位能赏脸一起,路上也好向前辈道兄们学习请教。后面办完事后,回到寻州,诸位兄长务请留住些时日,让贫道略尽地主之谊。”无为道长微笑着道。
“实在感谢真人了,我们山野村夫,受真人如此热情款待,感谢之致。不敢再有劳真人了,我们一会去坐火车过去就行。”六太爷与道渊门前任老主持曾相识,但也仅仅是点头之交,且那老主持已故去;这新主持无为道长虽然岭南这带声名远扬,但与自己等也不相熟实在不愿劳烦人家。
“唉,章老前辈,您别客气。贫道以前经常听尊师提起您,让我有机会向您请教,这不恰好。而且我们也是正要去南州府兴福楼的,我们就这几人也坐不满,你们一起正好有个伴,路上有个照应。您就跟我们一起吧。”说完,无为道长又诚恳的低首作揖。
“好啦!好啦!六兄,你什么时候这般婆婆妈妈,我苏北游还没好好做过一会专车呢!就蹭无为老弟的车了,这事我定了。”苏北游哈哈笑道。
“甚好甚好,袁都管,快快,让他们几个赶紧把南道几位道兄的行李搬车上。”无为道人喜出望外的道。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4 12:09:20
10-3

中巴平稳的一路向北。
无为道长和袁都管正跟六太爷和石清云闲话,苏北游略感无聊,跑到后面,要跟章天问和石秀在车里捉迷藏。
无为道长想起一事,便对着六太爷道:“老前辈,有一事实感抱歉。听说先前有一些江湖歪门邪道,硬是听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竟然跑到你们祠堂和祖坟闹事,贫道是后面才得知,不然肯定会带人去跟你们一起教训那帮不知死活的鬼巫。”
六太爷呵呵抱拳道:“感谢道长挂心,区区一些小贼盗,不敢有劳。”
“这次天威道兄把玄妙道长和本相禅师都请了过来,贫道估摸着也不仅仅是商议僵煞的事,这些年天道门一直想把江南一带各道门聚拢起来,道统归一,共扫妖邪。天威道兄这些年带领天道门在江南道法广施,威望深隆,不知道章老前辈和石道兄对此事怎么看?”无为道长仍然谈然微笑着。
“我们南道,地处僻壤,千百年来与山民同耕,自由散漫惯了;实在道疏法浅且见识缺乏,实在不敢与诸道门并列,怕大家伙笑话嘛。”六太爷呵呵笑道。
“老前辈您过谦了,其实我们道渊门也是个小道门,都是跟大家一起学习。”无为道长赶紧谦虚的接过话头。
……
聊天、睡觉、吃饭、休整、再上路。
车子走走停停开了一天,往北转西、再转北向东。已是深夜时分,除了当值司机,大部分人都已入睡,睡不着的也在闭目养神。
此时,车子走在一段山道上,一路上仿佛就自己一辆车再跑,两边都是高山密林,稀有人烟;偶尔走了好长一段,能看到一些破旧的遮风亭,那应该是以前公社为民众修建的遮风挡雨的小候车亭。开过夜车的老司机都知道,这种山道夜雾很浓,到处黑蒙蒙一片,所以司机打足了十二分精神。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车里一众人等猛地顿挫踉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机哆嗦地往窗户左边指着,醒过来的几个人使劲揉了揉眼睛,淡淡的月光下只见在车子左边不远的地方在浓雾缭绕的破旧候车亭下,有一个几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蹲抱着头在轻轻抽泣。
“别管他,快走!”无为道长沉声对司机道。
司机心里有点发毛,一脚油门,车子一闪而过。
六太爷冷冷的瞧了窗外一眼,也没做声;苏北游仍旧闭目养神,他轻轻的俯拍了下两个小孩的背,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和小朋友倒是处得很开心。
两个道渊门的汉子还在窃窃私语:“师兄,看到没,那小孩怎么一个人穿了一双那么白的小鞋,这大半夜的……”
车子不断往前,隐隐的好像还能断断续续传来那小孩的抽泣声。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前面突然灯火通明,像是要经过一个集镇的样子。司机踩了下刹车,减慢速度,缓缓向前。这时,无为道长像是坐车时间久了要舒展活动一下,就从座位站了起来,往前踱了两步,突然往司机后椅背下方轻轻拍了一下。而后面的石清云也睁开了眼睛,把座位旁的包裹拖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长笛,放在手中有节奏的点拨。
夜雾还是很大,车子已经开进了这个到处灯火通明的集镇,奇怪的是街道两边楼房都是紧闭着的,没有一个人影。但偏偏又能看见前方不远的地方有条热闹的巷子人流涌动,路边支摊各种买卖,各种烟火,人声鼎沸。仿佛就在眼前,但一直往前开着,那街巷好像还是在眼前。
无为道长已经回到座位坐了下来,他轻轻拍了下旁边的袁都管,那都管心领神会,默默点了下头离开了座位。
司机停下车来,袁都管和一名汉子快步下了车。
只见那名汉子往正北方向作揖拜了三下,往土里插下三根点燃的长香。那袁都管右手大指掐酉文(小指二、三节之间),无名指屈于大指下,食指、中指并拢伸直,剑诀随咒而起,接着扬起符火一片,火星闪烁……
司机摇晃了下脑袋,再揉了无数次眼睛,眼前那热闹的景象就好似海市辰楼般顷刻没了踪影;再往四周一看,这哪是什么集镇,就是一破废村落,公路两边尽是断墙残壁,他心里真是彻底慌了神,这不就是见鬼了嘛!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4 15:09:31
袁都管,应为袁知堂……
笔误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4 19:33:40
10-4

袁知院重新登车,好言宽慰司机一番,告诉他都是眼障莫要害怕,去休息下就好了,然后叫醒另外一名轮值司机准备继续赶路。
无为道长想了想,从法袍中掏出一个红丝小吊绳挂着的小三角黄符,挂到接班的司机脖子上,宽笑道:“辛苦刘师傅,这白日黑夜的奔波受累,送你一张平安符,大家伙都平平安安。”
那刘司机白天开车困乏,才被叫醒过来,也不知晓刚才的事;这寻江大名鼎鼎的无为道长亲自给自个送的平安符,自然笑呵呵地千恩万谢。
车子重新启动,沿着公路往前。
才过了一刻钟,又是一个急刹车。车灯照射下,正前方不远迷雾里一个穿着一套黑灰色“的确良”、弯驼着弓背、杵着一副拐杖的老婆子微微颤颤的对着车走过来。
刘师傅把车子停下,黑夜里那拐杖吧嗒吧嗒的敲在地上,十分清晰。就在一个眯闪的瞬间,前面那老太婆居然没了踪影,正诧异间刘师傅感觉开了一道缝的左窗传来一丝冷风,他不由自主的扭过头。这一下,确实是吓得够呛,只见一张满是皱纹的、煞白的脸面无表情的贴在窗户外边,正是刚才那老婆子。
她就颤颤的问:“你看到我的孙儿了吗?就那么点大。他穿了一双小白鞋,你路上看到了吗?”
“没有看到!”刘师傅早就吓得腿都发软了。
那老婆子一丝不相信的冷笑,只见窗户上多了一双尖长指甲的手,从外面把车窗就扒拉下来半截,就想伸过来抓住他的衣领。
这时刘师傅脖子那小平安符一道红光闪过,那老婆子就像触电一般,把手退了回去,满脸幽怨的看着车里的人。
无为道长终于站了起来,他打开车窗,搭起拂尘朝那老婆子打了一个稽首,冷冷的道:“类不同,路各异,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吧,再不要出来吓人了,否则我道渊门必定把这里夷平,你晓得我的意思!”
那老婆子似乎刚才吃了亏,退后了一段距离,恨恨的抬了头望了一眼,终于无奈的转过身去往后走了。
“你看到我的孙儿了吗?就那么点大。他穿了一双小白鞋……”
声音越来越小,那老婆子最终也消失在黑夜中。
“真人道善之心令人佩服啊!”六太爷微微的笑道。
“老前辈见笑了。贫道一向本善之心,这些也都是冤路怨魂,能度则度,希望不要再祸害人间。”无为道长轻轻的点头作揖。
“好玩,好玩!老刹车,我老头子吃不消。”苏北游哈哈大笑。
石清云也禁不住莞尔,握住笛子闭上眼睛。
无为道长往刘师傅肩上一拍道:“没啥事,安心开车吧,都有我们在咧!”
往后一路平安,第二天中午时分终于抵达南州府。
兴福茶楼前,此刻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时有三五成群穿着大褂或得罗的道士笑容满脸的进入茶楼, 有一名五十岁左右的知堂带着几名迎宾不时的拱手引领众道。
六太爷和无为道长一行人来到门口,那知堂满脸堆笑,快步迎上来稽首道:“恭候诸位前辈、道友大驾,苏老前辈、无为道兄,还有这几位想必就是南道的真人了,快请、快请!我们门主在里面恭候多时了。”说完,亲自微躬着领着众人,走进茶楼。章天问和石秀第一次来到这么繁华的城市,如此高档次的茶楼,左顾右盼,好不好奇。
进门大堂中间是一条干干净净的红地毯,大堂两侧精致的隔着一张张茶桌,好多道士正围在一起相互饮着热茶欢聊着。整个茶楼装修得古香古色、十分精致;经过楼梯,直接步上二楼,再经过一个带小池塘的八角小石亭,步入一条两边挂满红灯笼的长走廊。走到尽头推开一个铭牌上写着“南岳松”的包厢门,茶楼的服务人员马上拎着长嘴壶进来,起水泡茶。这个大包厢也布置得十分讲究,一张白玉石桌上整齐地摆了水果、花生、干果等,上首摆了几个楠木太师椅;下面两边各摆了一排大椅子,每两个椅子之间还搁了一张小果桌,上面摆了摆了几碟子的果品。
那知堂欠身请众人坐下稍候,就转身向另一边的包厢走去。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5 08:46:51
10-5

无为道长请六太爷、苏北游和石清云上座,大家相互推让一番。六太爷在乡下待惯了,突然到了这等环境,浑身的不自在;苏北游却毫不介意,带着两个小家伙上蹿下跳的在品尝着果品,乐哈哈的。
无为道人捋须微笑道:“还是苏老前辈自在逍遥。”
六太爷也呵呵笑道:“他就这样,老来疯。”
不多会,脚步声传来,只见方才那知堂恭恭敬敬的引着一位道长向包厢走来。
只见这道长头戴九梁巾,一身黄色艳丽的绣有郁罗箫台、日月星辰以及祥云仙鹤等图案,脚踏道靴;四十多岁的年纪,脸型饱满,整个体态给人一种摄人的威仪。想必,此人肯定就是天道门的掌门天威道长了。
那知堂小步上前,给众人引见,众人都从座上站了起来行礼。
天威道长本来与无为道长和苏北游都相识,进门就相互致意。接着他往屋里扫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无为道长左侧穿着整齐中山装的石清云身上,稽首道:“莫非这位道兄就是名扬岭南的南道掌事,贫道久仰了。”
石清云作揖还礼道:“小小南道化外法门,怎敢有劳真人挂齿,我们大掌事章福师兄因道务繁忙未能亲临。所以由我们章老师叔带着石清云过来向大家学习。”
天威道长听完稍微的愣了一小会,不过毕竟是道家大派掌门,他马上将目光转向石清云旁边穿着一身普通粗布衣服的老者身上,稽首道:“原本章老前辈这次真的仙步亲临,贫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礼失礼!”
六太爷性格豁达,也没有什么芥蒂,就微笑回礼。
天道门的知堂早已在上首置放好一把椅子,天威道长在无为道长和六太爷对面坐下,其他上首的几人也将微微靠拢。苏北游也不理会,只顾带着两个小朋友逗乐。
天威道长先望着无为道长微微一笑:“今次盛会,感谢道渊门诸位道友赏脸。只想不到,你们和南道的诸位道友一起,欢迎啊!”
“噢,南道诸位前辈道友正好要经过寻江,我等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就邀请他们一道,路上大家也有个照应。这到了南州府,见识到天道门诸位道兄风采,真感我们道渊门是井底之蛙哟!”无为道长捋了下胡子淡然一笑。
大家相互客气了一番,天威道长盯着六太爷道:“章老前辈,贫道也听说了,前段时间有些歹人去南道祠堂和祖碑处闹事,随想支以援手,奈何路途遥远,而且大家缺乏通讯联络,实在抱歉。”
六太爷淡然道:“些许小事,不劳真人挂齿。”
天威道长继续道:“晚辈一直有个想法,不知正确与否?长久以来,我们江南各大道门都是散沙一团,各自为战,在对付妖魔邪道时不能团结同心。正好,这次南州府出现了僵煞,我们天道门把各道门邀请过来,一个是看如何对付这僵煞以及背后的邪巫;另一个就是想大家能否同气连枝,商议一个议程规矩,道统归一,一起对付妖邪。当下,我们天道门和其他几个道门比如天宿山、德清宫、太极宫都达成了意向,梅山道吴掌门这次过来也颇有兴趣。南道在岭南千百年传承,是真正的老道统,所以晚辈特来请教下老前辈,真心想听听您的想法。”
“梅山也来了,好啊!哼!”石清云脸色一变,插了一句。
六太爷倒很平静,他想了一下,缓缓的笑道:“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老头子我很高兴看到天威真人有这个雄心魄力来策划这个大事,真是年轻有为啊!老头子希望也相信真人定能和大家一起做成有益于道统传承的大善事,大家伙同心合力共诛妖邪那是最好的了。我们南道不反对这事,但也很抱歉我们实在没法助真人一臂之力。一个是我们世居僻壤,千百年来与世无争,守住族里一亩三分田过活,先祖戒令也不许参与域外凡尘纷扰。第二个我们南道跟外面各道门想比,实在寒碜。这事老头子失礼了。”
天威道长感觉略微有点失望不过也就一掠而过,随即他把目光转向无为道长。
无为道长哈哈一笑道:“道统归一,同气连枝共诛妖邪,这等好事,我们道渊门自然支持!”
“很好,有道兄支持,这事必成啊!”天威道长很是高兴,神采奕奕,继续道:“这次僵煞,我们也分析了几天,现在怀疑是灵山那帮邪巫下的阴毒手段;玄妙道长和本相禅师说还要仔细研究,但贫道觉得,这阴功修法灵山一向是最在行的。而且这灵山多年来一直不断袭扰我们南道诸位道友,实在是不像样子……”
“我倒觉得这事不是灵山干的!”六太爷打断了天威道长的话。
天威道长明显一愣:“何以见得?”
六太爷不急不慢的道:“虽然我们南道和灵山多年来恩恩怨怨,但老头子我最熟悉他们的手段,他们修阴功不假但最多也就引魂借阴气填功,这种不死不活的僵煞他们是不会做的,也做不出来。”
“是不是灵山干的,我们调查后,定然知晓。只是听说灵山那老婆子近段时间功力大增,手段更加可怕!实在让人不得不疑啊!”
六太爷道:“江湖上都知道,蜀门极善阴地驱煞养魂,近来他们的人非常活跃。真人是否想过,此事可能与他们有关系呢?”
天威道长道:“我们也初步对蜀门做过调查,蜀门养的最多就是阴煞有影无形。他们的最大能耐也就在远程摇铃锁魂驱尸,那驱尸就像提线木偶一般,都要通过巫师控制,距离也不远;像这种带长毒牙迅捷攻击且来去自如的僵煞,就不是他们能做得到的,所以贫道还是怀疑灵山。”
天威道长好像稍微有点不太高兴,但也没什么显露出来,还是耐心的回答。最后他站起了身,向众人稽首道:“诸位道友,贫道那边还要招待一下,实在抱歉只得先过去了,一会我们知堂领各位道友先去用餐,我们下午道门会上见罢,失陪失陪!”
苏北游看到他要出门,才抬起头来,做了一个鬼脸笑道:“你还不赶紧去陪好玄妙道长和本相禅师。”
天威道长含笑作揖,转身便走出了包厢。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6 12:46:19
10-6

不一会,天道门的知堂过来,带领众人到旁边的酒楼大厅用餐。中午安排的自助餐,苏北游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两个小孩,教他们取了碟子,去找美食去了。石长风带着六太爷先到角上一张空桌坐下,然后帮他去取了一些清淡、松软的菜品,加上一碗炒饭。
餐厅里此时热闹非凡,各道门也难得如此一聚,无为道长刚进餐厅就被几个熟识的道友拉了过去。
苏北游和南道的众人坐了一起,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邻桌上坐了十来个道人,也在边吃边聊着。不一会,走过来一个道人,对着那桌坐在正中间看起来众星棒月般的那个道师作揖道:“早听讲梅山吴道兄这次也会来参会,小道乃德清宫刘山珉,今日得见道兄风采,深感荣幸!”
梅山道吴道长赶紧也站了起来还礼道:“幸会幸会,刘道兄,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你就是梅山道的?”一声冷喝,旁边猛地站起了一人,正是石长风。
吴道子稍微一怔:“正是,请问这位道友……”
石长风已放下碗筷,走了过来,而石清云的长笛也已在手。
“吴道长记性看来不蛮好啊!看来还是觉得我们南道好欺负,是否还想组织爪牙再来我们祠堂来抢一回!”石长风双拳握紧,怒目而道。
吴道长身旁的几个汉子眼见气氛不对,也已经站了起来,旁边的道人也不知道这边突然发生了何时,纷纷侧目。吴道人感觉有点懵,他先伸手示意旁边的汉子坐下,然后平静的问道:“这位道友,您说的什么抢南道祠堂,贫道确实不知。贫道这大半年一直在北方云游,昨天匆匆赶到南州府。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您慢慢说我看是什么回事。”
石长风道:“才过了两个月不到,你们梅山当时怎么冲击我们的先祖之地,怎么袭击我们的祠堂,你不会都不承认了吧?”
吴道长彻底呆住,他转念思索,暗道:“难不成又是何师兄背着自己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过了一会,吴道长道:“道友所说的事贫道之前确未得知,如果真是我们梅山道做了对不起南道的事情,我这个掌教查明后,定当给贵道一个交代!在此贫道先行赔罪。”说完深深的打了一个稽首。
此时,无为道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
无为道长对六太爷和石清云轻轻作揖道:“章前辈、石道兄,此事贫道可以作证,吴道长上半年确实在北方,贫道三个月前在华山时还碰到过的。这事,中间应该有所误会。”
吴道长又悄悄地对旁边几个弟子问了几句,再想了一会说道:“贫道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梅山的一个师兄带了几个弟子私自离开了道门,到现在也没消息;贫道马上安排人去调查,如是这些人做了歹事,到时自当押来,交由贵道发落。”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石清云终于出言道:“长风,先回来。”
石长风也不便再纠缠,愤然回到桌上。
天道门为各路客人已提前准备好休息宾馆,掌教或门主单独一个雅间,其他的同行道友三人或两人一间,就在离兴福茶楼不远的斜对面。
因为道会下午三点才开始,所以各道门用完餐后都回到宾馆休息。石清云到六太爷跟前耳语了几句,六太爷想了一会,轻声的道:“辛苦外堂的师侄了,人多事杂,让他们这两天多加小心,我们就暂且听从主方安排,先住宾馆吧。”

下午三点,兴福茶楼三楼的大礼堂里已经快坐满了。
台上坐了一排,正中的是天威道长,脸上意气风发;其左右分别坐着玄妙道长和本相禅师;无为道长和另外两名道长坐在边上。
礼堂下第一排,依次摆着各道门的铭牌。六太爷实在不习惯这种场合,所以他和苏北游在后面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而石长风带着两个小朋友到会场转了一圈实在感觉没意思就干脆去街上玩耍去了。
道会即将开始,这时只见天道门的知堂深色慌张的跑进会堂,直接跑到天威道长的旁边耳语了几句。天威道长神色大变,马上跟身边的玄妙道长和本相禅师等几位低声商议。
过了一会,天威道长交代知堂几句后大声宣布道:“因为梅山道的吴道长在宾馆那边出了点事,道会暂停一下,请各位道友稍作休息。”说完台上的几个人匆匆离开。
六太爷看那台上几个人的神色,料想宾馆应是出了大事,实在牵挂两个小孩的安全,便叫上石清云、苏北游跟着走出了会场。
宾馆大堂,服务员神色慌张,梅山道的一个汉子在门口已等待了些许时间,赶紧领着天威道长一行走到二楼吴道长的雅间。
吴道长的房间门已被撞开,梅山道的几个弟子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看到天威道长等人,抽泣道:“诸位真人,快帮我们看看,我们吴掌教好像不行了……”
进入房间,只见吴道长衣冠整齐的仰躺在床上,道靴也没脱;双手弯曲半张,同时僵硬的五指抓拢,像是要去掐一个人的脖子,但眼睛紧闭,一动不动,样子甚是惊恐。
本相禅师半弯下腰,试探了一下吴道长的鼻息,又探了下胸口,抬头和玄妙道长对视了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玄妙道长想了想,仔细看了吴道长的头脸、手脚和身躯,但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房间里的物什也没有明显翻动、打斗的痕迹。
天威道长突然想起一个人,赶紧转过身吩咐旁边的弟子道:“快去请苏北游老前辈!”
此时,苏北游和六太爷、石清云正走到宾馆门口,听到此事赶紧跟着天道门的汉子加快脚步。
梅山道的几个弟子突然看到了六太爷和石清云,瞬间由悲伤转为激愤,转身就要冲上来:“定是你们南道害了我们吴掌教!”
天威道长一声暴喝:“不得胡闹,南道的章老前辈和石道兄早已在会场,苏老前辈也一直在旁。赶紧让开,让苏老前辈看一下吴道长什么情况,耽误了你们担得起吗?”
苏北游丐道游仙,没有他看不出的巫邪手段,这个是江湖皆知的。加上天威道长这一大喝,梅山道的几个弟子冷静下来,赶紧让开了路。
苏北游此时收起了平时的疯癫游嘻,一本正经的上前,他围着吴道长前前后后打量了一圈,又翻过身子看了一遍。接着也没言语,只捏着下巴来回踱步,众人默默的看着,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终于,苏北游停下脚步弯下腰去,捧起吴道长的脑壳,摘下九梁巾;仔细的将他的头发捋了一遍,手指轻轻按在百会穴鼓起的一个不显眼的小包肿上,然后再转头拿起床头柜上的茶杯摇晃着闻了一下。
“咦!我就说那,被暗算了!”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6 15:44:24
11-1

第十一章 僵煞

派出所的两名同志带着一名法医来到了宾馆,检查、拍照,最后得出了结论:吴道长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
民警顺带着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联系殡仪馆,天威道长将带队的领导拉到一边,沟通了一会,只见那领导点了一下头,就带队离开了。
道会已经无法照常进行,玄妙道长和本相禅师让天威道长将与会的各道门掌事或门主聚到了一个房间,紧张商议着。
苏北游正在房间内对着众人道:“吴道长的茶水被动过手脚,那茶里带蛊,别人看不出,老道一闻一看就晓得。这种蛊实在奇怪,带着阴怨,一旦不小心被被种下,道术再高也晚了,人的肉躯怎么也经不住怨鬼噬心,所以普通人都会认为是心脏病。只是有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这种下蛊手法怎么看都像是梅山本地的一种巫术,而他的几个弟子出事前都在一个房间内打牌根本没出去,其他又没有梅山那边的人,这到底谁下的狠手?”
“最狠的还不止这,而是这阴怨蛊暗算了人后,还会像虫子下卵似的自动滋生一种怨引,好像气体一样在吸引着一种东西。到底是想吸引什么东西,我也没想明白。就是吴道人百会穴上那个慢慢肿大的小包,老道闻得出来,里面全是怨念,它在等一个目标。所以今晚会很凶险,但或许会能水落石出,我也是看看这个阴怨蛊种的是什么因果。”苏北游继续说道。
玄妙道长道:“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贫道倒要看看是哪方妖魔鬼怪如此嚣张!”
本相禅师听罢轻轻叹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众人推举由玄妙道长总体主持大局,天威道长负责协调部署,就在此晚,共御妖邪。
下午这一串事情下来,天已慢慢黑将下来,石长风带着两个小孩还没回来。石清云步出宾馆,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个僻静处,点燃了一个南道特制的冲天烟火。
兴福宾馆已经由天道门协调暂停营业,入住的客人也安排到了其他的酒店。宾馆内,从大厅到八楼,每层都安排了人手。宾馆外的各个街口暗处,道人门也手持法器严阵以待。最关键的出事房间,房门敞开着,里面台灯已全部点亮,却是静悄悄的,只有吴道长的尸体还原样的躺在床上。就在吴道长的对面房间里,此时一方小坛桌上香烛已燃。天威道长一袭法袍,手持法剑穿了几张符箓正在轻声地随咒起坛;旁边无为道长已搭起道尘。而走廊的两边,一头本相禅师闭着眼手捧佛珠、玄妙道长双手捻起剑诀,另一头六太爷和苏北游也正盘腿捻诀而坐。

晚上八点多,街灯点起。
离兴福宾馆两公里外的人民公园人流变得稀少,就要准备关门闭园了。石长风带着章天问和石秀在公园疯玩了一天,肚子感觉很饿了,也不晓得道会那边有没结束。
他们走到公园门口围墙外边,看到角落处有一个炒粉的摊位,腿脚更加迈不动了,就干脆过去随便找个桌子坐了下来。
石长风花了四块五毛钱点了三份肉炒粉,这大城市里的东西就是要贵一些,但两个小家伙闻到起锅的香味都已垂涎三尺。
这个时候,摊位上就他们三个客人在等着吃饭,老板一个人在窝棚边颠勺。公园门口围墙边长了一排的参天古树,遮了大半路灯的光,粉摊上就从附近商店里牵线挂了一个小灯泡,光线昏黄暗淡。
三人正在埋头吃粉,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寒巍巍的声音:“你看到我的孙儿了吗?就那么点大。他穿了一双小白鞋,你看到了吗?”
石长风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惊得猛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一套黑灰色“的确良”、弯驼着弓背、杵着一副拐杖的老婆子抖抖颤颤的在不远处问着正在洗锅的老板。夜黑灯黄,有点模糊看不甚清,那老板手里正在忙活,头也没抬冷冷的道:“没看到。”
说完,老板提起炒锅,用力的往另一边摔了几下水,而那老太婆轻轻叹息了一声,驼着背敲着拐杖深一步浅一步往兴福宾馆方向走了。那声叹息,凄楚、无助、冰冷,令人心生怜悯却又毛骨悚然。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6 20:00:43
放下笔,有时候,我在想
也许吧
我就是江湖中,一粒道尘。。。。。。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7 10:00:47
11-2

一般的鬼魂,人是无法看到的,因为人的印堂和两肩自带三昧真火令鬼魂惧怕。只有怨气较深的阴鬼恶魂才能障人之眼,带人进入阴幻迷境。这个上次半山荒镇出现的被无为道长称为“冤路怨鬼”的老太婆居然诡异的出现在南州府,这到底是什么缘由,石长风实在想不明白。
又过了一会,兴福宾馆方向飞起一条红色的冲天烟火;石长风见了,赶紧从背包中取出一枝点燃,一道蓝光飞上夜空。
再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一名中年人带着十来个汉子快步的往这边走来,石长风迎了上去,正是负责南州府一带外堂的师叔石清隐。

夜,更深了。
兴福宾馆外面街道基本已没了行人,寂静的夜,空气都像凝固起来,更加的令人紧张。
有一张破烂的半截旧报纸,被夜风刮了起来,飘起又落下,一直在“呼啦”翻滚。
远处传来了一阵叮叮的拐杖敲地声,一把苍老的声音就这样飘在夜空里:“你看到我的孙儿了吗?就那么点大。他穿了一双小白鞋,你看到了吗?”一遍又一遍,拐杖声时近时远,但总是看不到人影。
负责看守右边街角的德清宫道师首先忍耐不住,掌事刘山珉带着几个弟子,握着一把桃木剑顺着声音追了过去。声音仿佛是从不远外的南州河边那块小树林里传出来的。越靠近树林,确实声音越大。这一带没有路灯,众弟子跟着刘掌事探着月光步进林子。
林子内有一条小碎石路,埋在茂密的两排树木中间。德清宫众道踏着小路,走了一段,到了一个拐弯处,那拐杖和老太婆的声音好像就在路的那一边。
刘山珉已将三张黄色的符箓挂在桃木法剑上,同时捏起剑诀脚踏步罡就冲了过去,几名弟子快步跟上。
夜雾很大,雾霭里居然是一个灯火通明的集镇巷子。只见街上人流涌动,路边支摊各种买卖,各种烟火,人声鼎沸。德清宫的众道就像突然穿越过来,迷茫的走在人潮中。左边是一个布匹商店,老板在和几个顾客热情的推荐着;右边是一个卤肉摊子,一个赤膊上身的胖子拿着肉叉子看着他们在嘻嘻的笑。一切的东西,街道、灯火、人群、欢声笑语,就在眼前。就在街口那个垃圾桶旁边,有个老太婆,不断扯着行人的衣袖,喃喃的道:“你看到我的孙儿了吗?就那么点大。他穿了一双小白鞋,你看到了吗?”刘山珉用尽全力,想提起手中的法剑,却发觉用不上一点力气,仿佛这一切都在梦中……
又有两批道师循着这飘忽的声音杀进了南州河边的小树林,他们一样的穿过拐角,瞬间来到灯火通明的集镇巷子,而布匹店旁边的德清宫众道已经消失了……
此刻宾馆内,吴道长房间里的电灯开始“嘶啦”闪烁。天威道长和无为道长同时起步,来到门口。
在外面乱成一团时,一条黑影连续飘闪破窗而入,摇闪的灯光下,那黑影竟然急不可耐的扑向吴道长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门口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天威道长的穿符法剑结结实实的击在那黑影的背上,那东西仿佛被电击一般嘶吼着无比痛苦的转过身来;这是一张男性中年人蜡尸般的脸,脸上全是发霉似的尸斑,呼着黑气的大嘴巴右边嘶咧着一只长长的尖牙,这只东西绿黑尖长指甲的双手正紧紧的握住无为道长的拂尘。
“那只独牙僵煞!”天威道长仿佛怔住了一般,呆立当场。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7 15:55:49
11-3

那毒牙僵煞快速飞起一脚将天威道长踢翻在地,它的双手已经被拂尘勒得冒起青烟,但似乎吴道长的尸体对它具有巨大的吸引力;只见它忍住剧痛般嚎叫同时顺着拂尘一把将无为道长拉过来再飞起一脚,无为道长扑通一声也被甩飞在地。
天威道长挣扎着站了起来,刚想捡起法剑,背后却被狠狠一击,顿时便昏了过去,此时他的背后已经多了一具长头发、幽绿瞳孔的女僵煞。
一切都在电闪雷鸣间发生,当走廊两头的众人跑过来时,房间里已经乱成一片,天威道长和无为道长皆躺在地上,而吴道长的尸体上有一男一女般的东西正伏在其上疯狂的撕咬着。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玄妙道长向那长头发的僵煞飞出一块厚重的镇坛木。本相禅师手中的那串佛珠也已经伴随着“唵嘛呢叭咪吽”抛出准确地击在那具男僵煞的身上。
与此同时,六太爷手中的血符已经化为符火,苏北游一口烈酒喷过,瞬间燃起一个大火球全部罩在那两个东西身上。
那两个僵煞在法器和符火的双重暴击下,受到重创,尤其是那独牙男僵煞全身冒起青烟惨烈的嘶吼抽搐!它们的痛苦嚎叫仿佛要把这宾馆都震塌,终于无法忍受,这两个东西极其不甘的蹦跳弹开,像闪电般从窗户跳了出去,离开的一刹那还不忘回头用扭曲的脸望了下床上的尸体。
当两个黑影从二楼窗户飞出落地的时候,石清隐和石长风一行人正好走到宾馆楼下;二话没说,石清隐飞起两张黄色符箓,但令人惊奇的是普通的这两把符火对那两个东西毫无作用。
那个男僵煞再次受袭,哼哧着就向这边扑来,石清隐大惊罡步起咒同时抛出外堂五雷斩鬼印,那僵煞扑得太猛一下子被法印砸翻在地。石清隐不等它反应过来,再飞起两张血符,那男僵煞刚在房间里被重创又被下了两个重手,终于挣扎了一下没能再爬起来。
旁边的长发僵煞看到男僵煞倒地已彻底癫狂,双手长甲暴起,飞一般往这边扑来。石清隐把兜里仅剩的三张血符一下子全抛了过去,但那僵煞这次却闪腾躲开,转过方向瞬间踢翻旁边的几名汉子同时袭向石长风和他身后的两个小孩。
石长风和其他南道大汉无法抵挡,两下就被掀翻到两三米之外;被保护在众人后面的章天问和石秀已被逼到街边墙角上无路可退,章天问咬牙运起全身念力,张开双手将石秀紧紧的护在身后。
最先从二楼冲下来的六太爷和苏北游见到情势危急,一声暴喝,咒起伴随符火扬飞,后面的玄妙道长和本相禅师、街边的其他道师也纷纷围将上来。
长发僵煞愣了一下,痛苦的望了眼躺在地上的独牙男僵煞,嚎叫一声,飞过身一把掳过挡在前面的章天问转身就往南州河小树林跑。
六太爷和苏北游见状万分着急,提脚便追。石清隐简单交代石长风和两名汉子留下照顾好石秀,带着其他南道汉子紧追其后。
玄妙道长和本相禅师留下一拨道师处理地上动弹不得的男僵煞后,带领其他道师也快步的追了上去。
那长发僵煞速度极快,一会便钻进小树林,走过拐角。身后的众道师也没犹豫,接连的跟上。
夜雾很大,雾霭里还是那个灯火通明的集镇巷子。街上人流涌动,路边支摊各种买卖,各种夜市烟火。
“阴幻迷境!大家小心!”苏北游大声喝道。
明明已经用尽全力喊出了,但声音就像只在自己耳边回荡。六太爷和苏北游毫不犹豫,两手结天丁印,以中指点眼头,放诀开启慧眼。一会,只见石清隐背着一个包裹领着几个南道的汉子冲了进来,接着是玄妙道长等众人。
六太爷拈起剑诀,拉过石清隐,从他的包裹里掏出一把糯米,伴随着符火扬天洒出,苏北游步罡起咒接着拨开酒葫芦再次助攻一个大火球。大火过处,符米洒落,周围的商店、行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热闹的街市变成了破败的村落,到处是大火焚烧过的痕迹,在一间断壁残垣的土砖破房子前,有一只老石磨。石磨前石凳上,那长发僵煞把章天问紧紧的抓在怀里,一副安详的样子。
那破房子的周围都是一片看不清的深洞般的漆黑,有无数阴怨的呻吟从黑暗里传出来。
那渗人的声响带着阴风迷雾,刮得众人完全睁不开眼睛,好些念力不足的道师已经晕倒在地。玄妙道长,再次扬起镇坛木,狠狠的砸向长发僵煞,偏偏从那破房子里飞出一把拐杖,将镇坛木撞落到地上。
“你看到我的孙儿了吗?就那么点大。他穿了一双小白鞋,你看到了吗?”那老太婆渗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黑暗里,那些阴怨的东西更加激动,那呻吟般的怨响仿佛编织成一张黑网,慢慢的向外扩展。
玄妙道长奋力摇起三清铃盖住那老太婆的声音,六太爷、苏北游等道师各自将手里的符箓抛出,终于符火落处,那张黑网慢慢的消退。
随着怨念黑网的不断缩小,那长发僵煞变得越来越躁动不安。众人各自念咒起诀并不断挥起符火逐步往前,终于那长发僵煞再次癫狂起来,伸手就掐向章天问的脖子。
就在这时,六太爷和苏北游同时挥出血符,想突进去救人,但血符打在阴怨黑网上就只是裂开一道缝瞬间又填补上,暂时根本突不进去。明显这黑网缩得越小,阴怨越大,要攻破它大家同心协力都还要费一番功夫。
那僵煞就要掐住章天问的脖子,突然一道蓝光飞出,那东西的双手像受到高压电击般迅速退缩收回,正是以前三太爷送给他的那个红丝桃核平安符。
长发僵煞像是愤怒到了极点,带着咆哮狠狠地向章天问胸口抓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痛醒过来的章天问用了吃奶的劲咬破了自己的一根指头,运起全身的念力一口鲜血向僵煞那张恐怖的脸喷去。
血沫飞起一片蓝光,那长发僵煞痛苦扭曲的滚倒在地,捂住自己的双眼、脑袋,发狂的嘶吼!旁边的阴怨黑网以及暗黑所在的呻吟声也瞬间被蓝光撕碎,恐惧而疯狂的退却。
长发僵煞最终蜷缩一团,不一会就冒着青烟彻底化成了一滩血水。背后那苍老渗人的声音形容不出的恐慌、颤抖、凄切,带着特别的不甘心逐渐消失,整个阴幻迷境随之破灭。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般,六太爷紧紧的将章天问以及那个秘密抱在怀里。本相禅师望着这一片凌乱,轻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这个夜,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7 16:25:07
时光荏苒
有时候码字码着码着,就能想起一段往事
往事如尘,道如烟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8 12:26:35
12-1

第十二章 尘恋

南村之夜,众多巫门元气大伤。南道当年参与了石碑岭护道的人都像先祖一样,紧守着法水的秘密。
南州府一役,众多道门也元气大伤。虽没能实现道统归一,不过江南各道门之间的相互联络倒是比以前多了。无为道长经常会写信给六太爷,有时也会带几名弟子到南道交流;玄妙道长、本相禅师和天威道长偶尔也会与六太爷简单来信问好。
花开花落,时光如水。转眼六年过去,江湖难得短暂的风平浪静。章天问已十七岁,他与石秀、章天宝和石少初四个年龄相仿的青葱少年经常一起学习、练功、玩耍,度过了最快乐的一段清纯、美好的时光。
经过前期诸多变故,在这六年间,章、石两家对练功督促得更紧了,从念力、武功、符箓、罡步到法咒,尽量抓住一切课余时间加以练习。苏北游偶尔也过来小住三两日,喝上一顿谷酒,盛兴指点一番。
南道长老们对年轻的这些小辈寄予厚望,特别是章天问。倒是石秀,自小就是石家掌上明珠,几个师兄也对这个小师妹百般迁就,实在是吃不得苦,好在她聪明伶俐本领堪堪自保是可以的。
这年高考结束,考生们自然高呼“解放”!章天问一早约了小师妹去爬城隍岭,这次两人心有灵犀,没有叫上其他人。
当日天气晴朗,天特别的蓝。
章天问把自行车停在城隍岭公园旁边的工商银行老家属楼一层楼梯间里面,这里比较安全。
石秀在山脚下正大门入口的地方等着,看到章天问走了过来,嫣然一笑。
时间还早,爬山的人也不算特别多,两人沿着石阶慢慢往上。早上的太阳缓缓升起,山上一片碧翠;偶尔阳光穿过大树茂密的枝叶,落到小路旁还带着点滴露珠的那些不知名的小野花上,晶莹剔透。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山,实在令人心旷神怡。两个人并排的走着,偶尔手轻轻的碰在一起,两个人心里都会感觉蹦蹦的跳,但心里又有一种莫名的甜。
一直往上爬了将近一个小时,石阶更加陡峭;石秀又开始停下耍赖,她夸张地弯腰喘气,然后调皮的道:“天问哥,爬不动了!”
章天问故意不理会她,等她嘟起小嘴时却突然拉起她的小手快步的往上跑,两个人哈哈的笑声响遍了山谷。
山顶上视野开阔、一览无余,两个人就静静的看着远方,就在南边那群小山坡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们练功的身影、玩耍的快乐、故意板着脸的师傅、严厉的父母、慈祥的爷爷,还有南村小沙河里那只漂流的小纸船。
章天问不时的转过身,望见小师妹天真烂漫、机灵漂亮的脸庞,他心里有一股青春的冲动,他特别想冲上去轻轻的亲一口,但他终是不敢。石秀偶尔也调皮的咬着小嘴唇转过头来,两个人目光相碰时又飞快的分开,有一种幸福的笑容留在他们的脸上。
下山时,两人速度很慢,因为他们都觉得时间过得是如此的快。章天问的心加速跳动了一路,却终是没敢把心念付诸于行动。
终于到了公园门口要分别的时刻,章天问依依不舍的道:“陪我一起去取自行车吧。”石秀点头说好。
两人默默的走到工商银行老家属区的那个楼梯间,章天问把车锁打开调好车头,石秀便准备转身离开心里却不知为何居然有点莫名的小失落。
“小师妹,你等等!”章天问突然喊道。
石秀一脸茫然转过身。
章天问道:“你过来。”
石秀脸上一红道:“干嘛呢?”
“你右脸上有东西,过来我帮你看下。”章天问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石秀走了过去侧过右脸,这时楼梯间里静悄悄的,仿佛一根绣花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章天问颤抖着双手突然扶住石秀,飞速地把嘴唇印在她的右脸颊上,天气有点热嘴唇有点干,但这电光火闪的一瞬间,他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香甜沁透心扉。
石秀脸上红得通透,她飞快的挣脱跑开,章天问转身一个踉跄,身后的自行车哐当的倒了一片。
石秀快步跑了出去,转过身来看到手足无措的章天问,却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那一刻她的嘴角每一寸笑都洋溢着幸福。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8 16:56:34
这个山城小镇其实也不大,从城隍岭穿过三条老街再走一段路就回到了石家小竹林。
天色还早,石秀决定慢慢地溜达回去,此刻她的整颗心都沉浸在刚才的小确幸上,是那么的甜蜜还带着一点害羞。街道边的梧桐,偶尔会扇起一阵风,掀动着她长长的秀发。
转过第一个街角的时候,突然有人唤了一声,把石秀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小姑娘,算一卦不?老夫祖传仙卦,包准!姻缘、前程,随您挑咧!”只见街角边上,不是何时支了个算命摊子。一位带着墨镜、满脸麻子、留着八字胡、穿着长衫的老者左手拿着签筒,右手轻轻的摇着一块玉佩,微笑着唤住了石秀。
石秀突然被叫了个激灵,望了过去。那老头的玉佩却像钟摆一样晃动,石秀感觉脑壳一阵眩晕。
“不算。”她赶紧集中念力定了定神,快步向前。走了十几米回头看了一下,那奇怪的老头还在那里怪怪的笑着。
石秀当日心情十分开心,就没多想,继续哼着小调踢着小步回家。
又转了一个街角,这边青石板街道两边都是临街的商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黑色的小褂衫,从街边日杂店铺里走出来拦住了石秀,抬起一脸天真的叫道:“姐姐,帮我打开一下这袋话梅,好吗?”
石秀道:“好呀!”说完,半蹲了下来帮他把袋子口撕开。
那小男孩大大的眼睛,甚是可爱,他从袋子里取出了一颗话梅递向石秀,说着道谢。
石秀正要开心的伸手去接,突然旁边冲过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飞快地一把从小男孩手中抢过那颗话梅,然后笑嘻嘻的说道:“这么好吃的果子,先给姐姐吃一枚嘛!”
那小男孩果子被抢,咬着牙狠狠的盯了一眼那姑娘,转身就跑了,一转眼就消失在街角拐弯处。
那姑娘还是笑嘻嘻的,转过头对石秀说道:“看你这么漂亮一个妹子,可要小心呢!陌生人的东西,是吃不得的,你可千万小心哦!”
石秀愣住了,呆呆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蓝色线绣衣裙的姑娘,这姑娘眉宇之间一股飒爽的气质,偏偏清秀的脸上一股儿调皮劲。
“姚楠,说了多少遍,就你喜欢多管闲事!过来,快走。看来师傅要把你打发去西都念书一点都没错!”不远处布匹商铺前一个穿着同样苗族绣衣裙、年龄相对大一点的女子对着这边喊道。
“是,知道了,杨师姐,这不都学你的嘛!”那叫姚楠的姑娘调皮的向石秀吐了下舌头。走了几步,她突然转过头来,把话梅扬了扬再丢到地上,然后右手往脖子一伸,舌头吐出做了一个杀头的鬼脸。
石秀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楼主:PN_一杯淡味热茶  时间:2021-10-29 10:38:11
12—2

几天后,南村祠堂里,坐了一围的人。
石清云背着手边踱着步子边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外堂不断收到讯息,江湖纷传西昆仑的金鼎在西都出现了。上个月西都一家旅店起火把一人烧死在房间里,后面消防去灭火时,好多附近的人都去看热闹,那死去的人手里死死抱着一尊金鼎。还说那金鼎被大火焚烧后露出了四行甲骨文天书,正好当时西都大学历史系的一位老教授在现场就去辨认了,当场译出了前两句‘铜铃镇法水,金鼎烹仙参’,当时现场也比较混乱,听说后面两句那教授只译出了‘灵山’两字就有事匆匆走了。”
“那金鼎后来也不翼而飞,都不晓得混乱中到底被谁拿走了。不管这事真假,那译出的第一句话就会令我们南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不得安宁。想起六年前的那一幕,我们外堂觉得咱南道不能再这么被动挨打,我们得主动出击,只有掌握主动才能化险为夷。不知道六太爷和大掌事你们怎么看?”石清云继续道。
章福说道:“目前只有天问真正服用了法水,灵山的老太婆也喝了一点的余剩的水根。天问的事除了我们当天在石碑岭护道的道师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是大家绝对要保密的事情,关乎到天问的安危更关系到我们南道的未来!”
“而天问从小立志长大了要跨长江过黄河,去北方念书长见识,这小孩的性子倔强一旦他决定的事大家也很难让他回心转意。清云师弟刚才说主动出击,我是赞成的。现在出击的方向也很明确,就是西都。我突然倒有个想法,这次高考填志愿就让这小子报西都大学历史系,反正他一向也喜欢天文历史;天宝、少初、石秀也一起去西都。这几个小子脑瓜子灵活,成绩问题都不大,主要他们一起也有个照应。”章福陆续地说完,看着六太爷、石清云和章不识等。
六太爷闭住眼睛沉默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道:“这个主意是可以的,只是西都历史以来多朝古都所在,卧虎藏龙之地;现如今更是旋涡中心,安全务必加倍重视,这个外堂要费心了。”
章不识道:“男儿志在四方,我没意见。”
就在祠堂会商的时候,章天问和石秀正在村边的小河边沙丘上光着脚开心地挖着沙窝,沙窝水潭中飘着一只小纸船。
而在祠堂边上,也有一个人闷闷不乐的看着河边,正是章天宝。
几天过后,六太爷给玄妙道长寄去了 ,接着石清尘带着石长遇、石长君和十来个汉子提前登上了去西都的火车。

在灵山脚下,有一个程家村,村里大部分人都姓程。这村子与外界有些隔绝,要走很长一段深山道才能走到新河村,然后从新河村到镇上才开始真正有一条乡道。
在新河村拐进程家村的路岔口,就在那颗大榕树下,村民支搭了两间毛毡顶盖房子,做一些日杂小买卖;这里也成了农闲村民歇脚、聊家常的好地方。
这几天,从外地来了一老一少的两个陌生人。那老先生带着一副墨镜、留着八字胡、穿着一件旧长衫,在大榕树底下摆了一个算命摊子;而那小孩则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褂,跟着那老人坐在摊子后面瞪着眼睛看着周围的村民。
那算命先生收费也不贵,随便村民给几块钱,而且觉得算得准了再给。好些村民都乐呵呵地上去摇一签,问些娃考学、猪下崽之类的,结果都觉得不错。这爷孙俩一般中午前到,下午天黑前走,也不知道住哪里。
这天赶集日,从程家村走出来了两人,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姑娘。
老婆婆有一点驼背,灰白的长头发,满脸的皱纹,穿着一件朴素的布衣;那小姑娘穿着一套白色的长裙,乌黑发亮的披肩长发,白里透红的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老婆婆慢慢地走向算命摊,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笑了一下道:“听说老先生算得很准,给老婆子也算一签嘛。”
算命先生看着老婆婆,看到她抬头的那丝笑,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慌。他有点犹豫地把签筒递了过去。
老婆婆接过签筒,那干瘦的手指上的长指甲划过,算命老先生感觉到心悸般冰冷。她微微的冷笑,摇了几下,一支长签掉落在地上。
“何掌门,你慢慢解吧。呵呵,阿瑶,我们走!”说完,那老婆婆头也不回,拉着那小姑娘的手一步步往程家村方向走了。
算命先生脸色全变,他捡起地上的长签看了一眼;再转过头,左手里握着的那块玉佩早已破碎。他二话没说,胡乱地收拾一番,带着小孩便匆匆离开。
又过了一个月的样子,章天问收拾了行李,母亲抹着眼泪很是不舍,但又没有办法,只能不断地埋怨孩子父亲。章不识默默地在旁边抽着烟,一言不发。
第二天一早,石清云亲自带队,领着石长风和四个少年,拖着行李登上了去往西都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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