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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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2-11 03:40:55 更新时间:2022-02-19 23:15:05

楼主:陈培才  时间:2022-02-10 19:40:55
张满仓的小名叫改改,出生在社会主义三大改造基本完成时期。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只有几岁的他,虽然对吃糠咽菜的日子感受不深,但却给他留下了抹不去记忆。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在他三岁的时候,曾有过孔融让梨的举动,吃水果时拣小留大。长辈们都夸他是个好孩子,长大一定有出息。而到了六岁,他却做出了夺人之美的行为,偷吃了弟弟的一片土豆,被爸爸狠狠地毒打了一顿,以避免他“小偷针,大偷牛”的事情发生。七岁上学时,为了寄予不再挨饿的厚望,就改名为张满仓。
满仓痛的感觉还没有完全忘记,饿的印象又一次浮现了出来。七十年代中期,由于粮食定量低,粗粮比例大,清油和肉蛋极其稀少,正在长身体的满仓和所有的高中同学一样,每次不到开饭时间就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即便这样,他拾到过别人丢失的饭票,毅然决然地上交给了老师。他和几个同学帮伙房卸面粉,临走时,其他的同学不是揣了个馍,就是顺了个萝卜,只有他两手空空,就连别人分给他半个馍,他也没有要。
他从小就听爸爸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刚到连队工作时,虽然劳动强度大,消耗体力多,每顿饭也只是吃个半饱,生怕饭票撑不到月底,经常晚上被饿得醒来后很久难以入睡。那时的他,为了填饱肚子,上树掏过鸟蛋,下水捞过鱼虾,还到野外挖过老鼠洞。小日子过得似乎比别人要滋润一些,所以有些人便跟着他或是学他的样子,利用休息时间搞点“副业”,也算是穷则思变吧。
大锅饭的日子,一混就是好几年。虽然每天干什么活不用操心,上班只要完成任务就能领到全额工资,但物资的匮乏和精神的空虚,常常使同事们发点牢骚、吐点怨气。而满仓平时除了想办法把包谷面换着花样做着吃,还购买了一些种植的书抽空读一读。他曾多次给连领导提出过“科学种植”的建议,可领导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从来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但同事们却觉得满仓是个人才,就是怀才不遇。有人开玩笑的说:“我们这些人是没有希望了,就看满仓你的了。”也有人说:“如果你将来出息了,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啊!”而满仓却若有所思地说:“你们听说过陈胜的故事吗?陈胜说过:‘苟富贵,无相忘。’假如我有朝一日,是决不会忘记兄弟们的。”
承包制以后,大家为了有个好的收益,想着法子多种经济作物。有种棉花的,有种线辣椒的,也有种瓜果蔬菜的。种什么作物,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跟风从众,一窝蜂似的啥挣钱就都种啥。常常风调雨顺时丰产不丰收,遇到年景不好时价格高但产量又低,也有的时候有价无市。总体上是少数的“大户”挣了些钱,大多数人只能顾个温饱,还有一部分人亏了本还负了债。所以有的人弃农从商或是远走他乡外出打工。几年时间里,使得转包土地的人越来越多。满仓从一开始,想都不想就全部种植了小麦。一连几年,产量虽然不高,但收成稳定。只要种出来,国家就会收购,并且价格年年小幅上涨。除了上缴的部分以外,还能有些节余。最踏实的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随着国家扶持农业的好政策陆续出台,尤其是对粮食作物的重视,让满仓看到了希望。他平时善于学习先进的种植技术,不断引进优良品种,转变种植和经营理念。在有关部门的支持下,满仓利用“流转”出来的土地,扩大了生产,实现了规模效应。现在他以粮棉为主,也种植一些有特色、附加值高的经济作物,并且开发了一系列的深加工产品,成了远近闻名的“农场主”。原来和他一块上班的一些兄弟们,有些混的不太好的,都从四面八方归来投奔他。只要真心跟着满仓干的,满仓都用人之能,安排了合适的位置。他还顾了一些长年干活的人,农忙时也顾一些临时工,所以有人又称他为“地主”。
说到“地主”,张满仓从内心对这个词没有什么好感,并且还因为它留下了一段难忘的痛楚。
旧社会的时候,他们家祖辈都为人佣耕,虽然种的一手好地,但都是为人做了嫁衣。到他爷爷那时,因学了点手艺,再加上勤奋努力和省吃俭用,只要挣点钱就置办点田产,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土地,解放时他们家被划成了“地主成分”。也就是因为这个“地主成分”,在那个非常时期,他爸爸挨过批斗,张满仓也因“地主羔子”受到了牵连,虽然属于能教育好的“地富反坏右子女”,但当兵,招工等一些好事都与他无关。那时心灵上受到的歧视,就像当年的“饥饿”一样,还时常在肚子里回荡出咕噜声。
别人知道原因后,就改口叫他“老板”。满仓听了虽然有点别扭,但觉得还有点时代感,总比叫“地主”少了些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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