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聂绀弩诗《清厕与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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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03-07 23:52:27 更新时间:2022-03-18 16:12:08

楼主:理洵  时间:2022-03-07 15:52:27
聂绀弩一九五八年七月以“右派”身份,离开北京,被发配至黑龙江虎林农场劳动,一九六零年冬天突然接到通知,说可以返回北京。算一算,他在这被称之为“北大荒”的地方服役,约是有两年半的时间。在此期间,诗人创作旧诗五十余首,编为一集,集名《北荒草》,与后来的《赠答草》、《南山草》合称“三草”,构成了聂绀弩“聂体”诗歌的主要内容。

《北荒草》中诗歌主要以劳动活动为写作题材,如搓草绳、锄草、推磨等,还有一些景物描写诗作,如写麦垛、风车等,更有一些赠答作品亦在其中。这些诗作的风格,初步成就了“聂体”诗歌的特点,“创格”一说亦于此完成了。

《清厕与枚子(二首)》是其中之一,但它很为特别,有人评论说,“将清厕这种劳动入诗,绀弩乃是天下第一人;此可以宣告曰:无事不可入诗。”(毛大风《聂绀弩百岁诞辰纪念集》)按照这种说法,聂绀弩的诗歌创作成就,以此似乎就更是超越前人了。

抄录其诗如下:

其一

君自舀来仆自挑,燕昭台畔雨潇潇。

高低深浅两双手,香臭稀稠一把瓢。

白雪阳春同掩鼻,苍蝇盛夏共弯腰。

澄清天下吾曹事,污秽成坑便肯饶?

其二

何处肥源未共求,风来同冷汗同流。

天涯二老连三月,茅厕千锹遣百愁。

手散黄金成粪土,天将大任予曹刘。

笑他遗臭桓司马,不解红旗是上游。

写清厕,但你似乎读不出厕所的臭味来,意象中就只是两位老者辛苦劳作的身影,摇曳而多姿。而仅仅是写恶劣环境中劳动的辛苦亦就罢了,诗言志,诗人是心里不甘的,但似乎又是诙谐而嘲讽的,抒发着自己的志向。志向又似乎连带着屎尿的臭味,宏大而接着地气,呈现出滑稽而心酸的味道。

万枚子,湖北潜江人,一九五七年曾任国务院参事,出版有小说《时代女儿》等,他与聂绀弩都曾应邀参加开国大典。万枚子在写与他人的信中说,“聂兄约在八、九月由他队转来八五零总场四分场五队,我俩常一块掏粪积肥。”聂绀弩这两首诗,就是书写此时情状的,此诗,诗人一九六一年曾以《戏赠枚子》为题写赠万枚子。聂绀弩很有向他人题赠诗作的嗜好与习惯,很多诗作也因此存留了下来。

党沛家在《读<北荒草>谈绀弩及侯注》中谈及诗本事说,“他(聂绀弩)同万枚子清厕时,担不动那两只大桶,便派我去挑。当粪坑见底时,我说行了,咱们收工吧。可是绀弩不听,说还没有干净,便下到坑底去,活尚未干就发奇想:小党,你知道古时有个黄金台吗?他指着用大元木搭起来的墩台说:那可是专门放上黄金,招聘天下知识分子的。我没好气,便说:我只听说古时有个皇帝,专门挖坑活埋多嘴的读书人,还强迫知识分子去种南瓜!他大为扫兴,便说:你这人可真没有味道。”聂绀弩的任性与负气,亦于此可见一斑,实际上他的一生都是任性与负气的。陈寅恪有诗云,“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读聂绀弩,常常亦能让人想起这句陈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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