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耶路撒冷城,遇见你》

字数:22730访问原帖 评论数:81条评论 TXT下载

发表时间:2022-03-13 00:46:55 更新时间:2022-06-05 00:22:44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4-21 19:28:57
好几天未登陆,谢谢朋友!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4-25 09:57:12
.




北美大陆:星空,积雪,荒原。


那条接近于笔直的黑色高速公路,劈开重重积雪,横穿过这片荒原。有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像是一颗长长的流星在那高速公路上飞驰着。


车中,钻石蓝色的仪表盘上,显示出,车速是145公里。


>>>


坐在副驾座上的年轻男子,伸了伸背,把车窗玻璃放下一条缝,车外的寒风如一条冰冷的黑蛇,吐着信子,缠卷着身体,猛钻了进来。他马上就把车窗关上了。


“有点困了吧?这路途真够远的,”开车的男子问他。


“我还不会,你怎么样?”年轻男子回答,“要不要换我来开一会儿?”


“暂时不用,哦,你看一下迪娜,是不是睡着了?半天没听见她说话了。”


年轻男子扭头去看后排座位,正合着眼,抱臂斜躺着休息的女子睁开眼角,朝他妩媚地笑了笑,又把眼睛闭起来了。


“没睡,正闭目养神呢!”他告诉开车的男子。


“噢,在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呀!”他们俩都笑了起来。


“亚力,” 女子仍然闭着眼,柔声喊那个开车的男子,“我们到哪儿了,那个地方就快到了吧?”


“就快到了,——就在前面,那边,你们瞧!”男子回答她。


这时间,原来缀满天空的繁星都已经不见了。夜空显得越发暗淡,严峻。虽然有着那遍地积雪的辉映。


在挡风玻璃之外,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雪原上。右前方。还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有一座只能看到乌灰蒙蒙轮廓的巨大建筑物,正像一团浓厚的积雨云一般,渐渐地朝他们飘来。


然后越来越清晰地,飘浮在了视线前方。


“看到了吗,就是它了。”



>>>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4-25 10:49:51
.


>>>


(10分钟后)


年轻男子站在这座建筑物的前面,抬头看着它。


冷冷夜色下。它犹如印地安人——是印第安人吧——传说中的那座神秘的空中城堡,气势高拔、险峭,而且突兀地,出现在他暗沉沉的视野里。如果再往后退一点看它,更像是盘踞在黑暗高处的一只庞然巨兽,一语不发,瞪视着这一片空阔阔的冰雪地带。


要到达这座建筑物,还得爬上40级左右的石阶。又高又陡,真是太费脚劲,一点都不好走。站在台阶下,仰脸望去,就会被那逼人的重重压迫感,直弄得头晕目眩。甚至让人心中生疑,它是不是故意要这般地折磨所有来人?——因为,那每一级台阶大约都有180公分宽,50公分高,是用一整块一整块未经雕凿过的大块岩石垒成。


每一块暗褐色的岩石,乍看上去,怎么都跟独眼海盗王,用来装满他藏匿的那些金银财宝的铁皮厚箱子一样,又笨/又方/又大。


要踩着这些层层叠垒起的大石头“藏宝箱”,往上面走,走着每一步,都得像参加跨栏比赛似的,把你的腿高高抬起,,


也许是周围太沉寂,太静默了。当年轻男子的双足用力登上这些台阶时,发出来的沉重脚步声,竟然仿佛是在两座深山之间的峡谷中,回荡。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4-25 12:43:15


我呆呆地站立在这个黑暗魔窟一般的场所里。我右脚的3个脚趾头在袜子中微微跳动;像被扔到了热锅里挣扎着的青虾。我艰难地转动着被疯狂的音乐鉗住了的脖子。我看不清楚任何一个人的脸。


但问题是,你也根本不需要看清楚任何一个人的脸,———在这里,只收容剧烈抖动的四肢,狂乱流窜的血液,以及,熔化在音乐节拍里的沉重喘息。。


是的,只有这些,在这座修筑在北美洲最北部的国家,加拿大,它濒临东海岸的一块广袤、荒凉的原野上,外部构造如纳粹德军在诺曼底海滩上筑造出来的一座超级堡垒,内部拥有超过10个篮球场那么大舞池的巨型迪士高舞场里,早已挤得满满了的,已经不是原本意义上的那些赶着周末时间,从周边邻近的数个城市,长途驱车前来的蹦迪者,


已经不是。


当他们的脚踏入了舞池的边缘,所有的人,已如落入那些试图侵略地球的外星人手中的人体试验者一样,被分解、拆卸成了一块块符号般的:...…肢体...…血液..….喘息...…他们的灵魂已不存在。大约不存在。大约不需要存在。大约它只是被这前仆后继,从肉体的每一个细胞的细胞壁直接震荡进去的声波吓跑了。它暂时不存在。


赶走了灵魂的肢体;


肢体里赶不走的血液;


血液逃窜时的喘息。


没错。


没有领舞台。没有所谓的领舞者。看不到DJ,看不清所有的一切。……只有几点惨亮的银色灯光,从不知隐蔽在哪处的角落里漏泄出来,在黑暗中来去倏忽地闪掠,在人影憧憧中惊恐万分地——躲——逃——


哦!时间在这里也不存在!……时间,在音乐里从来就不曾存在,它已经被推落入黑暗无底的宇宙深渊,……



【———那个黑暗无底的深渊,正飘浮着。倒悬在我们的头顶之上,,,】



>>>


>>>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4-25 12:46:09


黑暗与昏暗的交媾中。我晃动着手中的一杯伏特加酒。看着酒液中的三颗冰粒,跟杯壁轻轻的磕碰。


我是准备试着,假装自己是身处一场高雅无比的音乐会,比如,把它当作这是一场某某某大师级的小提琴演奏会吧,然后,装作欣赏这场“高雅”的音乐会那样地去倾听它。——能行得通吗?


突然间,她来了,从长相上估计是个亚裔。就在我刚转过头去偷偷瞄了一眼邻座的金发性感美女的片刻间,转回头来时,她就出现在了与我斜对面的沙发上。


就跟每一个刚刚离开舞池的人一样,她从那茶几上的纸巾盒里,大把大把地抽出纸巾来,动作幅度很大地,擦拭着她的额头,胸口,半袖外的两只手臂上的汗。似乎还喘息未定, ,,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4-25 12:51:55
.
>>>


这是,我第一眼看到的她。


从我的位置望过去,我可以清楚看见在她胸口低开的大V领。裸露出的那一截雪白胸脯。也可以若隐若现,看到流窜到她身上的森冷的幽光。然后,我看到她靠倒在了沙发背上,两只眼睛开始扫视着坐在沙发上的这几个人。


我本来是要感到奇怪的:——在这般捉摸不定的昏乱光影下,我竟然还能看见到她的眼睛?…… 但那时候,我一点也没有感到这种几乎是多余的奇怪。


在那时间里,我只是在诧异于她的眼睛竟然这样的明亮,又冷酷!有一次我曾经驱车四百公里,看到过美国的一个印第安人保留地的荒原上,近距离的狼群的眼睛。而她几乎就像是一只荒原“雌野狼”的绿幽幽眼睛。甚至,还带着一种出鞘的匕首一般罕见的锋利!——就在它直截截地,突然盯住了你的眼睛时,,


更没想到是,当她把她的眼睛看到我脸上的那瞬间,我竟觉得那双漆亮、发着寒光的眸子有点熟悉,甚至熟悉得如同曾经朝夕相对过的一个人。却一时间记不起那人是谁。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5-11 23:42:15
回复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5-11 23:42:53



03.



雪真美。



雪已积压了很多日子了,(——Please,万能的机器!请告诉我,到底是多少日子了?)但也已经停了很久了。一眼望过去,四野辽阔,除了脚下的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长长……长长的高速公路是黑褐色的,这个世界一片白茫茫。



我沿着这长长的道路的边缘走着。







好像并不很冷。



清新++清晰得似乎可以随手掰下一块像水晶之类透明物质的空气里,毫不折扣地充满了雪的味道。就是那种……感觉得冰凉凉的;纯粹的;毫无杂念(杂质)干扰的,……仿佛是一个站在雨中的17岁少女,带给你的身体触感……


嗯,就如同落着微雨的初夏时节,你隔着一道明净的窗玻璃,望见的在光线暗翳的庭院角落,静静立在雨幕中的那株洁白的栀子花般的/百分百的/雪的/味道/..



——似乎只能这么蹩脚兮兮地形容了。因为它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无法用别的物质比拟,也无法在实验室里,用那些瓶瓶罐罐里的化学物质可以把它合成出来的的气味。



确切的说,应该是:这是一种并不存在的气味。就如一块完美地切割、打磨后的钻石,它所折射出来的其实并不存在的蓝幽幽光芒一样。而你只要在如同我眼前这般的雪原地里一站,却立刻就可以嗅到了这并不存在的雪的气味。



————借用一下那些高人们的语言吧:这是一种充满了【普世价值】意味的,令人不可抗拒的,完美阐释了【人类终极*****】的,……气味。



OK ?







不用察看温度计。那温度无疑是很低的。但感觉上真的一点都不寒冷;甚至让人觉得浑身生发出一种淋漓酣畅的巨大快意,在这一片只剩下了冰的世界里。



零下20度,……跟零下40度的区别,是表现在温度计上,那两截高低不同的红色水银柱吗?(我暂时完全不知道)



我不知道已沿着路边走了多久。回头看一下背后,还可以望见远远停在那儿的车子。这段笔直的道路竟然一点弯度也没有。那辆车已经变得非常小,在我望过去的视界里,有点像是在雾气弥漫的清晨,一小滴凝结在一根自来水管外面的水珠儿。“也许已经走了离开亚力的车子很远了……” 我想道。



可是我走了这么久,身旁却是连一辆车也未曾驶过。大地真的静了。我拿出手机,看上面显示出来的时间。是凌晨的3点52分。





“雪真美!……永远,永远都是这么的美!!——”



我的胸口突然感到一种无可抑止、如潮水般涌起的冲动,我觉得我必须喊点什么;我向着这片沉静,纯洁,辽阔,白茫茫,一望无际的世界喊了起来。



却不知自己是喊些什么。喊的不是某一种语言。只是一种声音。我自以为可以喊彻天地,回荡在云霄间……的,一种原始的声音。



(还有的,是一种孤单。这个感觉在我长声啸叫着的时候,与沉压在我脏腑里的那股气流一并地涌了上来。)







孤单?呵呵,孤单。——我用力甩了甩脑袋。



我是试着,想把那充塞了我的脑袋的那些不是很愉快的感觉甩掉。却不知道,被我甩掉的,到底是【孤单】这个词,还是那些在这一瞬间占据满了我的脑袋的那种不愉快感觉。因为,我并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同一样东西。……居然不知道。呵呵。我隐约听到了自己对自己发出的一种近似于嘲笑的声音。……



好吧,孤单,你也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东西……说不定,你只是我的大脑里,一些化学物质突然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然后不小心产生出来的一些另类物质?就如同……这雪的气味那样的另外一种气味?



过了片刻后,我才恍然大悟般地发现,原来我对【孤单】这个东西其实并不十分了解。我对它不了解的程度,完完全全地等如我对这世界上的许多东西的了解程度。——哈.. 多么了不起的发现啊!



哦,孤单——说白了,你只是一个溜达在哲学边缘的惨绿概念。或者是那些可爱兮兮的诗人们,每天用来装点他们那些文字的,一种廉价的装饰品吧。难道你真的是,上帝创造宇宙的同时,专门提供给诗人们的一件谋生工具?



——还好我不是诗人,也不是哲学家。我不需要赏玩孤单,也不需要把玩概念。——哈哈,【概念】,这个一瞧上去就让人觉得它怪模怪样的,活像是一个空瘪的易拉罐,被一只怪兽踩成扁扁一团后又踢掉到角落里去的可怜词语,瞧它的那个皱瘪瘪的肚子里装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我脚下的雪混合着雪融化出来的水,水凝结成的冰,有点泥泞的感觉,我有点滑倒的感觉。有点陷入某些莫衷一是的思维混乱的感觉。那只长着17条金属粗腿的太空怪兽似乎准备要在这个暗沉沉的夜里,突然袭击地球。这可不好玩。





要是能在大地上燃起无数堆篝火来,说不定一切就都解决了!!———我这么地想了一下。。。


就像前年秋假去露营的那些日子,我们几个人七手八脚地,不费多少功夫,从周围的树林子里就寻来许多枯干的,或还湿漉漉地挑着青绿枝叶的长短树段,我们在奥卡纳尔山丘脚下的一处河滩空地里,搭起一个几乎有一人高的木架堆,黄昏的最后余光还褪尽,就心急火燎地往这一堆木头上浇了汽车用的燃油,扔上一根擦着的火柴,顷刻间,熊熊的篝火就腾烧起来了。





而如果是在这一片雪地里呢。。。。

想想看吧:篝火熊熊的火舌,像是最后一群“地球战士”披在身上的那块猩红色战袍,激扬、飘动在寒冰空气里;

底下是黑黎黎的、被烧得两头滋滋冒着白沫的木段;那些木段与木段之间,横七竖八如狼牙交错,粗短、大小、丑怪、歪扭不一而足;

天空开始撒下盐一般的新雪,

撒得遍野都是;

接着,是一条望不到终点的,已经残破不堪的

变成了战场的高速公路;

最后,推出的定格镜头是:这片如同世界的尽头一般,似乎铁了心要永远这么地沉寂下去的,苍茫大地……





嗯,画面感或许还是不错的。而且,如果能配上一段刚才迪士高舞场里的音乐就更好了。当然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残存在你自己脑袋里的那些状如杂草荆棘的混乱东西,以及这个世界上所有莫明其妙的名词、种种似是非是的概念、那些所有你看得不顺眼的东西、所有让你不痛快的感觉,全都一股脑儿往着那越烧越亢奋的篝火堆中,狠狠地投掷进去!!!…… 然后,静听着从火堆里炸开的火星发出的“噼啪、噼啪”声响,注视着,被不知哪儿袭来的狂风刮得四散飞扬的余烬。——你也许就会感觉得好些了。







———————————————————————————————



(噢,——居然忘了那只怪兽了。它肯定已经被这遍地势不可挡的篝火吓得落荒而逃了。不知逃去了何方。)





———————————————————————————————







我像自言自语般, 向自己点了点头:人是需要不时地给自己获得一些极度肆意的快乐体验,然后,才可以靠着它们继续生活下去的。——即使,只是像我现在这样的通过一番想象(臆想)。而那些不屑于用想象或臆想进行的,如我的朋友亚力。如躺卧铁轨自杀的诗人海子。如眼下不知是否仍留在那辆暗褐色的老奔驰车上的陌生女郎与男人。如仍然剧烈抖动(颤栗)着身体在舞场中,不眠不休,不知疲倦,用着高纯度的酒精或种种兴奋剂来支撑着自己的肉体敏感度,只是为了找到自己是活着的感觉的人们。



还有,那些用自己的深蓝色眼睛,在不到120公分的地方,近距离直视黑熊的褐黑色眼睛的北方勇士们。






我(突然)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浑然是完全无意识般地),驱动右手的某一只手指,在手机键上按出一个号码,然后把它贴在耳朵上。


手机里传来“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的声音。

我从耳边拿下冰冷的手机,仔细端详。我认得显示在上面的号码。是植晴的手机号。



我又按了一次键。按另一个号码。娜乌西卡在纽约住所的号码。


“……你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我这才想起,娜乌西卡已经回去日本。今天应该是她回到日本后的第三天。






我继续走着。凌晨4点21分。寒潮刺骨,肉眼可见的白色薄雾开始弥漫。四野里的冰雪不再增多,没有减少。它们在。它们只是存在。——仿佛隐没在那头顶上的永恒的星空;压抑在地球上人们心中的道德律令,情感心绪。



前路漫漫,视野暗淡。我沿着黝黑色的高速公路的边缘,把厚厚的衣领立起最高,把双手深深插在大衣口袋里,如同既往那般地一个人走着。偶尔吹着一声口哨。



“只要走下去,就会走到一个地方的,不是吗?”——我问着自己。好像问着自己。好像。


我知道答案无可否认是肯定的。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5-11 23:45:43



04.

我掏出手机。第3次。离开了亚力的车子,沿着这条长长的高速道,一个人走着时的第3次掏出手机。


是我在纽约的那个朋友打来的。搞什么?夜这么深了,她也还未曾睡啊。

“喂——”
“喂!”
“怎么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啊?”
“怎么不可以这么晚了打电话给你吗?”
“唔,好像我没说过不可以。”
“唔。好像我也没听你说过不可以。”
“好了啦,不说笑了。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你呢?”
“我在野外看雪景。你不出去看看雪景?”
“我坐在床上想象雪景。也算吗?”
“也算的。”
“一个人吗?”
“等等,我看看——嗯,周围没有别的人。除了我自己。”
“听起来,感觉好像还不错?”
“棒极了。”
“那很好。”
“你呢?”
“我哦?……我现在还没棒极了。说不定等下会。”
“哦?”
“可以想象得出来我现在的模样?”
“易如反掌。”
“——切!是不是啊,那可以说来听听?”
“当然可以。”
“开始——”
“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长袍睡衣;”
“嗯。”
“光着脚丫子;”
“光着。”
“头发梳理得像艺术品;”
“错。”
“错?”
“错。头发只是艺术品的一部分。”

我知道她说得没错,她当然是有资格作为一个艺术品的。巴黎卢浮宫博物馆的一间大屋子里,站立着的那位体态优雅,通体洁白,让观者莫不为之砰然心动的女郎——“米洛斯的维纳斯”,也是那样的艺术品。不是吗,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5-11 23:47:01


于是我自动要求:“扣一分?”
“扣一分。”
“坐在床上看DVD影碟;”
“影碟已经看完了。再扣一分。”
“刚刚冲完凉;”
“刚刚——是有包括一个小时之外,两个小时之内的?”
“有包括。”
“好吧,那算你答对就是。”
“谢谢。”
“还有呢?”
“还有的正在想象中。”
“无所不想象?”
“尽量是。”
“那可以暂时停止一下想象吗?”
“可以。”
“你猜得到我手上拿着什么?”
“唔,你等等……猜好了,答案是:猜不到。附带:也想象不到。”
“Vibrator。”
“Vib……rator?”
“是的。”
“……应该还不错吧,这个,唔……我感觉得,”
“感觉不错。今天喝下午茶的时间,在上班的写字楼下面第45层购物区的一家专卖店抽空买回的。”
“哦。”
“是本年度美国Las Vegas国际消费类电子展览会上,受瞩目的最新高科技产品——产品推介书上这么说的。功能方面,也还算佳,Blue-tooth,声控,恒温恒湿,红外线智能感应,太空金属制造……”
“太空金属?”
“是啊,太空金属。就是钛金属,钛合金啊,你没听过么?”
“钛 合 金……… 哦,当然听到过了。在n年前就曾经听到过。看到过这三个字。但直到今天,两三个小时之前,才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许多件钛合金的制造品。”
“是不是啊,你?”
“突然很是想多看到一些——这个太空金属,钛合金。”
“会有机会的。你知道吗?再过不久,人类社会就会进入更高科技的时代,到时候,就到处都可以看见用钛合金,甚至纯钛金属制成的日常物品了,像餐具啊,椅子的靠背啦,……”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5-11 23:47:57



“等一等,你刚刚是说——椅子的靠背?”
“是呀,椅子的靠背,另外还有的,像唇膏笔,烟灰缸,罐装啤酒的外壳,电梯自动门,都会大量用到这种材质合成制造,甚至****品牌的女性内衣,也都可以用一种质地极柔软的纳米-钛合金缝制成。”
“真盼望着,快点进入那个时代。”
“放心,不用等太久的。”
“哦,对了啊,可以问你一下,你知道钛金属是什么颜色的吗?”
“颜色?什么什么颜色?”
“就是钛金属的颜色,听不懂啊你?……就比如说,铁,是乌黑色的,铜是橙黄色的,好像也有青色的,金呢,是梵高的画作《向日葵》里那样的金灿灿的颜色——听明白了?”
“我听明白了。你就是想知道纯钛金属的颜色,是吗?”
“没错。”
“灰,偏白色的。”
“那就是说,看起来感觉有点像这深夜里看到的积雪一样?”
“有点。”
“嗯,真是很让人向往呀,在那个更高科技,到处都是了不起的钛金属制造品的,……一片白茫茫的新世界。”
“你先别忙着向往,知道我手中的这个 Vibrator 是什么模样的?”
“……基本上,略知一二。”
“需要我用形象性的语言为你描述一下吗?”
“不胜感谢中。”
“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鸟,它一辈子呢……”
“听起来感觉像是一段很熟悉的电影台词。”
“是有点熟悉。这种鸟,它一辈子,都只是在树上,用它坚硬的长长的嘴,叩着树干……”
“且慢,这不是传说中,已经因为人类长期造成的环境生态破坏,在地球上消失了很久的那种鸟,啄木鸟吗?”
“是的,我手中的这个 Vibrator,就是像这种濒临灭绝的啄木鸟的长长的嘴,——从形状,到功能;从形式,到内容。”
“……棒极了。”

我沉默了数秒。数秒。数着这时间经过的过程中的每一个秒。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5-29 09:26:49
踢一脚,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5-31 17:42:50


>>>


到了石阶的尽头处,有一道不知是用哪种金属制成的,门,——当他从石阶下远远望上去的时候,觉得它俨然就是埃及某位法老王的金字塔的入口一般,方方正正,楞楞严严,整个表层都像是镀上了一层北极寒冰似的东西,光滑、酷冷,却隐隐透射着一种静穆/ 尊严的褐金色泽。他直到走近它的旁边时,仍然听不到从它的里边传出来的任何一点儿声音动静。


年轻男子停下了脚,冷森森的门的里边悄无声息。它像一片安静无波却深不可见底的湖水,默默地呈现在他的跟前。


他仰起脖子,从上到下,然后从左到右,仔细地看了一下这道估摸有2.5米×2.5米的纯金属方门。——“哦,就是这里了?”他想道。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5-31 20:47:26

很冷,真的很冷!高处的冷风隐隐地吹动。吹得他耳朵要变成僵硬的碎石头。

在这石阶的下面,——距离200米外,是一个面积大得惊人的斜坡形停车场,已经几乎被停的满满当当了。亚力和迪娜还在那儿转来转去地寻找着停车位。

而在停车场的外围,仍然有一辆接着一辆的车子,正从不知哪个方向的暗影里,无声无息的闪出。它们挥舞、横扫着一道道雪亮的车灯光柱,灯光笔直穿透过冰冷的空气,远远地投射在建筑物的外壁上,把建筑物切割成一块块/ 沉重的/ 呈块状的黑影。光柱与影在建筑物的外壁上急速移动、冲撞,坚然毅然地对决。然后在某处停止,然后瞬间消失。——嗯,只是光亮消失了。暗的影从来不曾消失,它不知来自何方。遍地皑皑的,是积雪的光晕。

(是那些,如同横亘、连绵的喜马拉雅山麓的积雪。)

------------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6-04 04:30:34


L型,阿拉伯的黑骆驼一般,触感冰凉、硬实,超长的真皮沙发上,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毕竟,人们来这儿的目的,本就不是为着坐在这张沙发上休息的)。但准确地说,应该只能算是两个——我、我的左手边与我直线距离约3.5米外的那个模样极年轻的黑人男子。我的膝盖上的女郎暂时不能算是。

我的双眼努力地集中注视着膝盖上蠕动中的女郎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但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离我约3.5米外的那位年轻黑人男子的眼睛。

那双正盯着我与我膝盖上的女郎猛烈地看着的乌亮眼睛。

我尽量不去被那双好奇的眼睛所牵引。尽量地只看着眼前的这双眼睛。此时的这双眼睛,它几乎是唯一能使我在这绝不平静的世界里获得些许平静的一件远古的【图腾物】。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6-04 16:28:29

我不知道那个年轻黑人男子,他眼下心里正在想着什么,他看到了什么,——他应该看不出来什么的。他看到的,无非是我腿上的黑衣女郎站起身来,调换到了我的另外一只腿上,又继续坐着,如此而已。——那细微的,缓缓的蠕动,我可以确定他是看不出来的。只是我自己在担心着,觉得“糟糕,他一定已经看出端倪来了”罢了。

我挺想告诉这个黑人男子,如果他确实只是想要看这么一件事情,实在是弄错了地方。

他应该要去离这里不远的那边酒吧台,再右转过去一点距离的那个超大洗手间。刚才我去酒吧台要这杯伏特加酒之前,先去过了那里。那地方结构复杂,曲径通幽,灯光暧昧,气味倒是清新并不复杂(有数台巨大的排气扇在工作着)。我却在自己找到撒尿槽之前,就看到了有挨着墙角站着的,正在地上躺卧着的,搂抱在马桶盖上坐着的,三、四组不同 style 的情侣,正在尽情地do着这位黑人男子一定很感兴趣的某一件事情。

要是跟那个面积颇大的洗手间里边(外围),正在发生的那些节奏猛烈,声音动静也极激烈,投入,忘我的一系列动态事件,相比较起来,我膝盖上的黑衣女郎,简直就是在黑暗中,独自默默上演着的一小段默片、或者哑剧好了。

除了我可以这样地近距离“观看”到她的默片外,还有哪个旁人会在这种非正常人间的幽闭场所里,这样幽灵一般飘忽光影的非正常氛围下,对一个正坐在另一个男子大腿上的陌生女子,多投去一眼呢?

(————也可能是刚才,当我帮女郎拉开她黑色短裙上的拉链时,就被那个黑人男子刚好看到了……?)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6-04 16:30:47



————在接近有15秒钟的时间里,我感到自己精神恍然。恍惚。


我能清楚地看见,记忆的黑匣子,它已经在那一片遥远的时空里,重重坠落。。碎裂。。像玻璃碎片一样散落在了沟沟壑壑之间。

(亲爱的… 那一切都已经无法追问。无法复原。)……

只剩下了,是……四面八方的那些巨大音箱里涌泄而出的声音,如潮。如雷。如滚动的彩云。如夏日正午,她在第16街街口麦当劳店里买的纸杯装冰镇可口可乐,喝了一口后又递给了我。……如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如澳洲悉尼的袋鼠两夫妇(——那对年轻又好脾气的公袋鼠爸爸、雌袋鼠妈妈呀 ),它们坐在几棵长满了油绿浓密叶子的桉树底下,用卡比•卡努瓦土著人的语言,悄声谈论着它们就要出生的宝贝乖乖……

【图】澳洲•大袋鼠
i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6-04 16:32:46


刚才似乎加剧了的蠕动渐渐慢下来。但我却分明地感觉到膝盖上承受的力度越来越大,大到我的右腿几乎有要被压塌的趋势。

不单右腿,我的两边肩膀上所感受到的她刚才就双臂平撑在上面的重量,现在仿佛也变成了原来的两倍还要大。

而她蠕动的频速却越来越小。小到几乎看不出是在动。

只有,她微微颤动的黑睫毛下,平静如初,平静如昔。让人想起在无风的季节里,一个正望着飘悬在那宁静的空中,非常遥远,却一动不动着很久了的风筝的少女,——的,眼睛。
楼主:南方有嘉禾2019  时间:2022-06-04 16:33:15



【这是一个绝对|沉默|冰冷|黑暗的世界。】

积雪皑皑,你曾经忘记了吗。森林深处的一道道光影,像黑色羽毛一样飘动;

我们全神贯注。一语不发。仿佛是用双手紧紧扯住那时间的缰绳。巨大的,如摩天轮般的齿轮缓缓转动,竟然无声无息。我们只能听得到我们沉重的呼吸声,呼吸,呼吸,呼吸,呼吸。…直到最后呼吸停止……

那一切都已停止。我的手指;她的胸脯;圆挺,坚实;表面是冰凉凉的触感,然而伸手触
之,则一片灼热。

(灼热的,如她的呼息。)

………

………

大家都在看

猜你喜欢

热门帖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