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龙门（7） 四十三 四十四 截至7月8日
全校的老师都出动了，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他们全程跟着学生们自习并且晚上睡觉的时候需要在寝室周边执勤，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昨天跳楼的地方一幕了然，完全没有了昨晚的可怕。从六楼的高处跳下来的，对地面的冲击力特别大，把楼下草坪里的一大片泥土都溅到了旁边的墙上，溅在墙上的泥土在远处清晰可见。地上有个一明显的凹痕，稀疏的杂草都倒伏了，没有电视中说的血迹，如果没有旁边树上挂的几块红布，这边的景象没有人关注到。红布是当天晚上挂上去的，说是“辟邪”用的，那个学生在被担架抬走的时候就没了生命体征。敏感的时候出了这么个敏感的事情，挂块红布稳妥一点无可厚非。刘伟觉得一阵恶心，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堂堂的高中，信了牛鬼蛇神了。刘伟把他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没什么话，生怕惹上了什么忌讳。陈一帆也说，农村有点年纪的不都信嘛，学校也是好意。
虽然素不相识，但都为他感到惋惜。既然他是今年参加高考，那么正常年龄应该是只有十八岁，刚成年就以这么凄惨的方式撒手人寰。绝大多数和他无关的人，对他不会有任何关心——也就是说，他死得毫无价值。刘洋想着他的父母一定会悲痛欲绝，他会成为他们永远的、最大的痛苦。也许是太脆弱，也许是家长、老师教育不当。刘洋他们的父母都没上过什么学，他们也不懂，他们不能给他们任何助力，但是只要他们不惹是生非也不太管，这也许是幸运的。 最怕的也许就是就是父母急切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刘洋、刘伟、王光耀他们的压力不是父母给的，更多的对失败的不可接受，如果失败了，他们觉得无法接受。小学6年、初中3年、高中三年，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如果想一直保持名列前茅，光靠天赋就是一句笑话，刘洋原来初中的一个尖子生仗着自己数学、理科满分，不肯下功攻短板“英语”，最后只能去了一个比较差的高中。何况他们一直努力保持班级前列的人都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他们怎么甘心前面的努力打水漂。他们知道这是一座“独木桥”，而两边是无尽的深渊，考不上，要么学一门手艺，要么回家务农。他们的父母没有能力为他们做更多，他们只能靠自己，他们都有刻在骨髓深处的恐惧和无力。如果说懒惰是一种原罪，那么贫穷的罪更加深重。
下午的考试中规中矩，英语和语文一样，考过的人都觉得感觉良好。而理科综合和文科综合都是几个学科打包——而每个人总归有自己擅长的一门，如果没有，那这种人早就放弃而不会恐惧和挣扎了。考试的时候，刘洋又想到了钱浩，想到了他的一个表姐，想了很多很多，可是等最后一门理科综合的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瘫软趴在课桌上，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进入了昏死的状态，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