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一个白头十四载 两行清泪下江南
酒入豪肠，
七分酿成了月光，
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绣口一吐，
就半个盛唐。（余光中）

打坏塑像，林灵素一口酒呕吐喷出，弄了一地，跨过门槛，睡倒过去。早有学员跑到寺内报急，寺内正在传法，大殿内高悬着十字莲花旗幡，一片白色。大法师祝朝奉正普施法雨，对大众施洗，听闻外部喧哗，不慌不忙道，大众且安坐，休得乱了禅心，待我出去看看。随即带了几个弟子涌出，众人见是醉汉，揪住就要打，林灵素张口又吐，又吐了小和尚一身。把个白衣也弄脏了。兀自还奇怪，你这和尚怎么还穿白袍？怎么不穿青袍？众人要打，祝朝奉说“慢来慢来，正好座下有御史台何光启在听法，我们还是去报官，由官方惩罚，多评估一些银两，维修一下前廊，或再造一座寺院，岂不更好。”怕声势不大，又吩咐道，马上传信给离此最近的朱仙镇摩尼弟子，速来集会，多找几个外地口音的，齐到衙门口鼓噪。
祝朝奉，一个中年束发修行人，白衣白袍白发，黑紫色面目，安定坚韧，现今的讲法坛主，曾经的取经之人。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个历经磨炼的主。此人乃是山东第一大财主，年轻时因慕摩尼教法，曾西行至西域取经，经过千山万水，到达葱岭，侍从波斯摩尼教上师，，学法一十四年，深得《二宗三际经》法，习得摩尼经典三十三部，为使东土众生普受摩尼教法，发愿回到故里，广传法音。
起初传法，大众都是些工匠艺人，后来京城有些富户也慕名加入，不久即形成千人规模。弟子中，以京城富商黄志远为首座。以御史台御史何光启等东林社人为鼓噪，更有回鹘商人李世李应父子资金支持。规模逐渐壮大。下分南方会北方会和江东江西坛。现正与江东坛教众在一起。众人说，悉听坛主吩咐。祝朝奉、何光启吩咐人等架着林灵素到了衙门。
东城区人民群众的觉悟就是高，只一上午此事就传遍了全城。摩尼弟子也很多，只一两天衙门口聚集了好多外地人，有山东阳信的，有浙江衢州的，都穿白袍，这么多上访的请愿，要严肃处理这件事情，听说三天后要开堂审理。他们打出横幅标语，请求政府允许摩尼教士传教，再建一所大光云寺等。几天时间，上访的人越来越多，挤满了巷子。晚间就留宿在民居或在街道上搭起了帐篷，好不热闹。
庚申日开庭，开封府府尹吴居厚正在养病，代理主审正是何光启。小和尚如海做了申诉。何光启问，这位居士，前天所做行为可否属实。林灵素答属实。那你为何要这样做？破除邪说。何光启笑道，台下看客众多，你问问他们，摩尼教是否是邪说。林灵素道，你们这些闲官，拿着我朝的俸禄，不为朝廷办事，朝廷的宗教政策你不晓得吗？摩尼何时拿到政府许可传教的牌照？有吗？何光启耳红，高声道，你毁坏公物，还有理吗？必须受罚。林道，如何是公物？往年也没有那两座雕像，也没有摩尼弟子聚集，那两座雕像是不是违法建筑？那么多摩尼徒众聚会是不是非法聚集？违法建筑批文，违法聚会批文难不成是你批准的？何光启大怒，喝到，你这厮闯了祸还赖在我司头上，真是岂有此理，欲当堂宣布责杖二十，罚款一百两银子，在外城给教民建一座摩尼寺。岂料平地一声雷响，震下衙门的几片瓦，东城区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耳朵是听的懂方向的。晴天打雷，必有不公。纷纷鼓噪喝倒好，议论开嚷，这开封府到底是朝廷的还是摩尼家的，林灵素见状提高嗓门，看看这些所谓这些公知，为何替外人说话？外面的就好吗？你们屁股坐在哪儿？扶持外教，多年来偷换概念，把话语权拱手送人，就为了把蛮夷理论能替换华夏精神吗？吃自家饭还要砸自家锅吗？这样一喊把山门事件上升到国家高度。东城区群众早有意见，好好的过日子，瞎闹腾什么。纷纷对居士鼓掌，大喊审判不公，需要重审。何光启面上铁青，无奈，只得宣布改判休庭。
朝廷对民众闹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执事的判决把事情搞复杂了，众多摩尼教祆教信众又纷纷向京城赶来，不断给开封府制造压力，渐渐有不可收拾的迹象，事情越闹越大。不久就闹到朝堂上，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即右相曾布与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即左相韩忠彦开会讨论此事。定性为此党聚众集会，非法敛财，传播外道，应立即予以驱散。
流民，在邪说的蛊惑下，那是越聚越多，越闹越大，越干越没谱。帝国中不安分子最大的保护伞就是邪说邪教。因为，各种不安分子，有事就到邪说邪教避难；不敲打一下，民众就会迷失方向，恐怕会越陷越深的。政府自然有了要严打的决心。
正商议派遣禁军维持秩序，末臣高俅进言，大人，此非理想方案，何不把此局做成社会自动纠正，人民群众自发抵制外来邪说入侵的情况。曾布道，你且讲来。据下官所知，崇信外教者庙堂上大有其人，邪说在下面也有大量支持者。如果贸然行动，不仅掘不到庙堂上的老根，也不利于现在安定团结的局面。下官本为布衣，熟悉基层社会的情况，现今邪说盛行，光是京城东城区就有近四百多个仁波切，这些人不敬父母，不事劳作，不习我大汉经典，受社会供养，却传播与时代不相符，与大道不相符的理念，且隐秘难查，现今处理不当，那些隐藏的外道分子就不会出来，朝纲得不到清理。如果贸然派禁军又会引发市民恐慌，打草惊蛇，会引起其他会道门的逃跑。倒不如发动人民群众和社会团体搅动，引发大讨论，自动纠正，把那些隐藏的不安分子引出来，驱除出朝纲。实在不行再用霹雳手段驱除乱党也不迟。现今这种规模，还算可控，还不值得动用禁军，用社会分子即可。下官愿处理此事，以正社会风气。
曾布问：你打算怎么处理？高俅答，现今这批不安分子作乱，又不好动用官军，如果动用捕快，某深知这些办公之人都是都是拖家带口，都想高高兴上班来，平平安安回家去，对付一两个乱党，手到擒来，对付某个集团则要多敷衍就多敷衍，不中用。某想现今只消动用基层社会的帮派力量出手打压这些教众就行，制邪，朝廷暂用不着管这些小事。下官预估了一下，现今混社会的大概有一千二百个草头军可用，曾布吃惊道，这么多。这一千二百个草头军翘首盼招安。这些人或为镖局高手，或为社会老炮，泼皮的很，只要加以引导，收为我朝廷所用，一定会为社会安定、治安平稳奠定坚实的基础。何况这次动用社会的帮派力量对付邪教既摸清了双方的底，又让双方斗个两败俱伤，经此事情，不安成分可大大减少，社会可得安定。曾布大悦，同意了高俅的借地痞流氓整一下牛鬼蛇神的方案。随即上奏封高俅为代理御史。处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