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涛上午读了鲁迅的《故乡》，下午就在做核酸时打了大白。

还好他是个体制内的副科，还好当时没有人拍下来，还好大白还了手，反让他吃了亏——涛涛只是赔礼道歉完事儿。


晚上，柱子来找涛涛，两个朋友对酒当歌，抒发心怀。


屌丝、凤凰男，不够，现在又搞了个小镇做题家！涛涛满腔愤怒。

莫得办法，命运是不能抗拒的嘛。认命吧兄弟，谁让咱爷爷、祖爷爷没有去参加革命呢。再说了，现在虽然是内卷、躺平，至少还能吃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柱子开导涛涛。

偏不信这个邪！我不做小镇做题家，我要做小镇出题家！涛涛借着酒力说出大话。

这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实现呢？

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贵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英雄不问出处！我来自小镇，可我就不能出题？我要去出题，没有题，我就制造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绝不做闰土，我要做鲁迅，我要告别故乡！

涛涛的呐喊响彻天空。

可你已经告别故乡了呀。

不，故乡像条蛇缠着我，像树根困着我，我告别不了，告别不了啊，告别了屌丝，成了凤凰男，告别了凤凰男，成了小镇做题家.......

涛涛说着，泪如泉涌。



第二天，他就跟财政局副科长的女儿办理了离婚手续。

第三天，他辞了职。

第四天，他兴冲冲收拾行李，准备远行。

第五天，柱子急匆匆跑来，希望能挽救朋友的命运。



柱子苦口婆心地说：涛涛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知不知道，考个编有多难？你现在是个副科了，何必着急呢？为什么违反命运的安排呢？如果来得及，快回头吧，把辞职信要回来，把老婆求回来。

涛涛只是沉默着，憋足了劲儿，才说一句：柱子，我们是永远的朋友，但是你不再了解我了。

你要去干什么？你考虑过风险吗？人家怎么会让你出题嘛？你生来就是做题的嘛。你不会是想——润出去吧？你不会是想——搞什么惊天动地的.....

涛涛最后一次与柱子惊恐的眼神对视，淡然一笑，走了。

柱子独自伫立，知道朋友的未来凶多吉少，沉浸在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氛围中，哀叹良久：

涛涛啊，我的涛涛，你能干什么呢？







一个月后，涛涛在某个大城市的小学辅导教材出版公司任职，正式成了一名试卷出题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