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那中药般的前半生》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1 17:08:28

1、出生
我应该是出生在村里的卫生院的，在80年代，卫生院应该是属于医院的下属机构，配有1位医生和稍有打针知识的护士。据说我是五姐弟中生下来时唯一一个白白胖胖的，因为老妈那时候没那么辛苦，孕期营养好。
我是老四，第四个女儿，所以不论我多么白白胖胖，在铺天盖地都是重男轻女妖孽思想横行的那个年代，老妈很是不喜欢我的，因为我是再再再再一次断了她生儿子美梦的祸胎。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1 17:09:51

不知道是不是人对痛苦的记忆会比甜蜜记忆更深刻，还是只有我自己这样，对老妈的印象都是凶神恶煞，严厉苛刻，每天都板着脸骂我的。
关于老妈温柔的记忆似乎只有两个。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1 17:10:10

一个是小学1年级还是2年级时，身体不舒服，老师让我自己走回家，晕乎乎地走到离家里差不多1公里的地方就晕过去了，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门口的门板上（夏天乘凉时会把门板拆下来用2条长凳搭着组成一个简易的床板），据说是我刚好晕倒在二姐同学家门口的田埂上，被她们家大人发现给我送回家了。
当时，老妈的脸是陌生的，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笑眯眯地轻声问：“醒了，想吃什么啊？”，我惊恐地赶紧坐起来，瞪着她，这还是老妈吗？愣了几秒，慌忙说“不，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用吃”，可当时我想吃的东西太多了，所有我见过的没吃过的东西都在我脑子里转圈圈，但硬没有一个零食敢停下来冲出我的嘴角，“真的没有吗？你说嘛，说，你说吃哪样我都会买给你吃，说吧”，老妈的声音更温柔了，脸上的笑在无限放大，看着老妈真诚地摸了一脸蜜糖的脸，我妥协了，选了个能马上买到又不贵的老妈经常吃的----桔子，蚊子似的说了出来，“桔子是吧？好，我等一哈儿给你买”，老妈笑眯眯地满意地走了，不知道是满意我的答案还是满意她的温柔表现。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1 17:10:26

那天，我没吃到桔子，第二天当然也没有，之后很多天更没有了。很多年后一想起老妈的严厉苛刻，也会想起这一幕，这种温柔似乎是梦，但是现实告诉我，老妈的温柔确确实实存在过，只是这个温柔是流星，唰的一下就一闪而过，还带着尾巴，偶尔出现在我的回忆里，回忆起来似乎还有丁点儿甜，只是这个甜只有1秒，是的，它被其他东西给秒杀了。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1 17:10:41

另一个是弟弟在撒泼，老妈在笑。是的，在我出生后不到2年，老妈终于迎来了她的生育梦----宝贝疙瘩--儿子。
当时，老妈坐在木制的旧的颜色很深的靠背椅子上，弟弟坐在老妈腿上，弟弟应该是在要什么东西，老妈不给，弟弟就开始抓老妈的头发，还是卷发，（我大学三年级下学期开始做兼职就自己付学费和生活费，大四才烫了卷发），一直说家里5个孩子都在读书家里不宽裕的老妈烫了卷发，周边都没啥人烫卷发的，我妈是卷发。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1 17:10:53

弟弟抓住了老妈美丽卷发不撒手，老妈开始笑，我不懂老妈为什么笑，一直迷惑的看着他们俩人，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有一次我喊老妈，她不理我，我就轻轻拉了一下蹲着的老妈的肩膀处的衣服时，她凶狠地转过来骂我“搞么子”，吓得我当场忘了要说什么就直接跑了。
我就看着他们俩人，一直看着，老妈掰开了弟弟右手，左手还是紧紧地抓着头发，右手手指间有扯掉的老妈的几根头发，心想：姆肯定会打弟弟，狠狠地打（我们那儿把妈叫姆）。可是没有，老妈还是在笑，抓住了弟弟的手说：“好，好好！给你买，给你买！”，那一刻，我除了迷惑不解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呢？为什么姆不打弟弟，还在笑？”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1 17:11:03

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重男轻女，也没有人跟我调笑过“你是你姆捡来的”，我在懵逼中过了很多天就忘了为何懵逼。只是现在想来，心脏处的酸胀和随时掉下来的眼泪提醒自己，我不是被老妈爱过的孩子。这种老妈对弟弟的温柔时常可见，只是，它仅仅属于弟弟，并时刻刺痛着我。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1 17:11:16

老爸是初中的校长，曾经是，三姐出生后，把他从校长宝座上罚下来，轻轻地放到了副校长的软座上，当然还有其他处罚我没听懂，工资自然也减少了。三姐也很不招老妈喜欢，第一，她已经是第三个女孩；第二，她把老爸的校长帽子弄丢了；第三，她天生活泼不受管教束缚。我出生后，老爸的副校长帽子改成了教导主任了，工资再次减少了，还有其他我听不懂的处罚。在老妈的思想里，是三姐和我让家里的境况变差了，而不是他们想要生个儿子导致的，所以，三姐和我从小都知道，在这个家里我们就是多余的。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1 17:12:48

那为啥我老爸超生罚得不重呢，当时在农村，我爸那年代正式从师范学校毕业的老师凤毛麟角，比粮票还紧缺，老爸一个人身兼数职，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政治、地理都教过，学校的其他老师都没上过师范学校，几乎都是无证从业，为了保证学校的正常运转，县镇教育局没办法，只能一次降职一级的方式来惩罚老爸。
另外，老爸的工资很多年都没发齐，经常是几个月发一个月工资，老爸的工资在他退休前后才补齐全，教学几十年退休时的一个月工资才一千多块，差不都只有我第一份工作的月工资的一半，当我笑话我爸的工资少时，老爸既心酸又高兴，说：“时代不同了，你现在是高材生，好啊！好啊！”
小时候，记忆中的老爸是温柔的，经常都是笑脸，所以无论谁问我“喜欢爸爸还是姆？”时，我的回答必定是“爸爸”，心想：“还用问吗，你们不是看不到我的姆是怎么对我的，怎么可能会喜欢姆？我-怕-她。”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3 18:22:50

@李八师2022 2022-09-23 11:53:56
支持佳作，周末愉快。

-----------------------------
周末愉快，大师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3 21:28:04

关于生日

关于我的生日，在我知道它是个谜之前一直以为它是个准确的日期。初中回家后的一个傍晚。
老妈往嘴巴里送着米饭跟老爸说：“月底是思诚的生日，给她写封信！”，老爸边嗯嗯边吃着。思诚是大姐，大姐是我们家的光荣，镇上80年代中唯一一个去武汉上学的孩子，而且进的还是全省只招30人的著名幼师学校，更稀罕的是，在同学的一大半都是武汉及周边城里孩子的她在只有2个留校名额中凭实力占了1个，成为了光荣的编制内的让人艳羡的名校幼师。
“我们几个的生日是几时？”，意识到从来没过过生日我突然感兴趣了。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3 21:28:24

“思恩（二姐）是冬月二十七，老五（弟弟）是正月初三。”老妈说了不在场的二姐和弟弟的生日后停顿了，似乎前面有一节破损的木桥，正在犹豫着跨不跨过去，我却追上来了。
“我和思恩（三姐）的呢？”
老爸带着询问朝着老妈先说了，“思恩是四月十一，思齐是四月二十一吧？”
“不是滴----，思恩是四月二十一，思齐是三月”，老妈低着头，筷子放在碗里不动了。
“哟，是滴”老爸恍然大悟似的提高了声音后疑惑了“老四是三月初十还是……？”
“三月十一吧，对，就是三月十一！”老妈突然下定了决定似的一敲碗就这样定了。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3 21:28:43

看着老爸老妈的这段表演，我沉默了，坚定了我的生日肯定不是三月十一，连生我的人都不记得了，何况其他人，一股无名的情绪从脚底升到脑门，低头转身进了我们4姐妹共用的房间。
事情在高中发生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学校登记身份证号码时，生日那里显示的是二月十日，无论是农历还是阳历都和一九八三年农历三月十一对不上，那一瞬满是高中知识的大脑被迷茫占据，下一瞬一个念头闪过，
“难道----我真是捡来的？”
又被理智拽了回来
“不对呀，家里穷，老妈那样子不可能还捡别人的孩子来养。可是，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我不重要到了这种程度？自己的孩子哪一天生的就这么记不住吗？”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3 21:28:59

月考结束后带着疑问再次提起了生日的话题，老爸也懵了，来来回回地呢喃“是二月初十吧，不对，是三月初十，诶，不是不是，是是……”
老妈解了老爸的围，“三月十一，就是三月十一，肯定是登记户口的警察冒听清楚，登记错了，或者随便写了个日期！”
“哦—是的是的。”
“还有这样的事？”我不信。
“是的，以前登记户口的警察很不耐烦，要送礼才好生理人，周边好多人的生日都是错的。”老爸似乎想起来了当时的情形。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3 21:29:15

很多年后找了机会问姐弟们的身份证生日信息，发现错了的，是我和三姐的，只有我和三姐的。（当然，周边确实也有很多人的实际出生日期和身份证的不一样，在那个年代，确实是不塞礼办不了事儿。）
高一那年的三月，收到了在深圳打工的三姐的，里面夹着一张面值50元的“巨款”。
“快看！你们看！！我姐给我寄钱了！！！马上就是我生日了，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欣喜若狂地向同桌，前后桌分享着我的喜悦和感动。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3 21:29:29

那时候不懂三姐的辛苦和她的重情，只是单纯的感动。
很多年后过年回家聊到这件事，才了解到那是1997年，月工资只有750元的三姐奉献了她的血汗给我过生日，自己只留100元生活，剩下的钱全都寄回去给了爸妈。因为在她考上民办中专时，3年学费1万多，在那时对我们家是天文数字，老妈到处借钱筹学费还被人奚落，老妈把气都撒在三姐身上，骂她不该去读书，骂她花了那么多钱，骂她不知道早点出去打工挣钱为家里减轻负担，骂她……所以三姐一毕业放弃两三百元月工资的分配工作就跑到深圳打工去了。
三姐是在赌气，在争那一口气，把老妈撒在她身上的怨毒恶气全都用钱砸了回去。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3 21:29:57

那之后，大学毕业前就再也没过过生日，家里没人给我过，没谈过恋爱也就没男朋友给我过，宿舍的同学没有大富大贵家庭的也没人明着过生日，注定了在进入社会前，【生日】就只是作为一个名词在我二十多年的世界里偶尔出现几次。
收到的第二份生日礼物是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的公司给的蛋糕券，每位员工生日那天都可以收到蛋糕券。那天，高兴坏了，被人重视个感觉太甜，甜过了蛋糕，甜过了那之前吃过的所有食物……

恋爱后，
我每年过3个生日
（身份证的2月10日，农历的三月十一，农历三月十一对应的4月23日）。
补回来的只有嘴巴里蛋糕的甜，
心口的洞却随着多年来的懂得而越来越大。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3 22:55:58

很多年后，这个洞，缺由自己慢慢地填着

楼主：是的我爱你时间：2022-09-23 22:56:23

很多年后，这个洞，却由自己慢慢地填着

天涯脱水

大家都在看

猜你喜欢

热门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