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7年，不是1997年。

那时的人类还没有发明内燃机，所以没有火车、汽车，或坦克。他们骑马。

吕布的赤兔马原产于当时被称为西域的中亚地区，其祖先是汉武帝刘彘举倾国之力而最终获得的汗血宝马，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因为杂交而失去了出汗时流血的特征，变得通体通红，但好在依然高大健硕，与其背上健美的吕布一起，代表了当时人类最高的武力。

奉先！陈登这个聪明人突然出现在吕布面前，并呼喊着他的字，以表亲昵。这就好比两千年后的中国人在失去了字这个称呼以后普遍用起了双名，只不过是为了人际交往时方便别人表示亲昵。

吕布放下雕弓，垂左臂贴着腰间匕首，左手轻抚略有不安的赤兔马。他正在淮河平原上打猎。

你怎么来了？吕布放声喊道。对于一个游骁首领，他的表情必须显得亲热，但心里则应当随时保持警惕。

两条消息，你选择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

少废话，先说重要的。

都重要。

TMD。貂蝉，你先回营帐休息。

侧室貂蝉打马掉头就走。她只是个歌姬，而且整日惴惴不安地担心吕布发现她曾经参与的惊天密谋。最近她又杀掉了一个曹操派来试图恢复联络的暗桩，此时见到陈登，她只想有多远躲多远。

夫人有点问题。陈登说。

你说严夫人？

不是，是貂蝉。

哦。这就是你要说的坏消息？

嗯。

那好消息呢？

刘备快完蛋了。袁术称了帝，要拿这个天天喊着锄贼扶汉的家伙先开刀，纪灵已经在练兵了。

纪灵？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嘛！

没错，据说准备出兵10万！

吕布有点吃惊。最近听说袁术部队的下级军官开始捉鱼应付粮荒了，显然他们军粮短缺，这时候还要出兵10万，可能仗还没打起来，先要饿死几万人。这时猎狗叼过来几只野兔，旁边的军士见吕布示意才走近，给领头的猎狗塞了块鲜牛肉。

陈宫与曹操真的一点联系都没有？吕布疑惑地问。

没有任何证据。

说有易，说无难。

是的。陈登接得很快，一转念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粗人似乎明了事理，于是他赶快转移话题，说了一些游骁琐事，立即告辞。

与此同时，张飞也在打猎，只不过因为去年（？）弄丢了下邳，他的随行人员少了九成。但这不影响他屡射屡中，前几天他甚至试图上山射杀老虎。糜夫人觉得有趣，就吩咐侍女给他制作了一个假人，真人大小，取名三姓家奴，还缠了两条辫子。张飞叫随员把这个假人绑在山脚下的老槐树（？？）上，每射杀一只猎物，就鞭打假人3下，还叫来了几个哭丧的，给足了钱，要他们每只猎物嚎叫9下。

回到小沛，城门官传刘备的话，要他速去议事。

未进门他就看见糜竺带着一名徐州富商急匆匆离开。这个商人在他暂管徐州期间曾经送过几坛好酒给他，就是因为馋这酒，他才找了个理由喝了一顿，也因为这顿酒，他弄丢了下邳。

翼德，从现在起你与云长轮流值班，战备警戒。刘备说完就走，只留下他和关羽。

关羽捋着须髯看着他。

翼德，上半夜事多，我来值守，你负责下半夜。说完他也走了。

NND，最难熬的下半夜归我。张飞心里嘀咕着，却不敢大声说出来。

荀彧看着许昌城头的落日，举手接下一只信鸽。信中写道，袁术即将（？？）称帝，着纪灵引军十万灭刘备。

曹操蹙眉反复思忖，觉得陈登的信息不会错，但他也想不通，正值春荒（？？），袁术是怎么组织起10万军力的。想了半刻，他决定把这个疑惑先搁在一边，于是问荀彧，貂蝉联系上没有。

没有。

这已经是第3次了。

是的，而且只有第1次去的那个游骁才活着回来。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跟吕布了，那就随她去吧。

好。

曹纯那支虎豹骑训练得怎么样了？

还没什么成效，但消耗巨大。

巨大？到底是多少？

一共5千名骑士，每一名骑士都提拔1级，日俸提高2级，相当于多养了3千6百名精锐十夫长、1千2百名精锐百夫长，和2百名高级校尉。每天消耗的金钱相当于一支5万人的精锐步兵。粮食方面稍好一点，但吃肉多。还有，大批骏马消耗大量草料，这才是最为告急的。

那你快把子和叫来，我得问问训练进度。

好。

这时，孙乾来了。

曹操正在用晚膳，听说孙乾来了，他赶紧咽下口中的鹿肉，喝口肉汤，擦擦嘴，往前厅走，一边走一边问荀彧：孙乾怎么称呼来着？

孙公祐。

转出屏风，孙乾就拱手站在那里。

公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曹使君，难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家主公现屯驻小沛，袁术竟要派遣十万大军来剿灭，故急来请援。

哦？十万大军怕是个虚数吧，以刘使君的英明神武，拒之不难。

曹使君差矣。小沛蕞儿小城，兵不满千，纵使袁术遣军1万，我等亦十分难敌。然我主中山靖王之后，亦是仁德之君，领徐州半年而豪杰百姓皆服，这等英主实乃我大汉希望，岂可坐视不救？况袁术僭号称帝，当打；我主，当扶。望曹使君出兵相救。

曹操抹嘴笑了一笑，开始问孙乾：公祐，我记得你经常在人前说自己是郑玄弟子？

正是。

那请问你学了他哪门学问？

易、数、春秋，皆有所涉猎。

那我请问，汉兴至今四百年，天道如何？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昔秦起于戎狄之间，鲸吞东方六国而仁义不施，故二世而亡。高祖斩蛇起义，诛暴秦、破项羽，上承天命，故我大汉延续四百年而不坠。

等等，不坠，而不是，不衰？

孙乾面露怯色，但他正一正衣冠继续说：汉承火德，火德赤色，燔烧原野。我主刘备中山靖王之后，纵使兵寡力薄，但仁德之气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好！曹操打断孙乾：君为我言五行，我亦试言五行。春秋繁路言，汉承土德，因暴秦自命水德，高祖以土克水故也。

但火德是当今公认的。孙乾反驳。

众人是之而是之，众人非之而非之，此非人主之道。汝主刘玄德，少与天下名流交相游学，清名在身。在下阉宦之后，少与袁本初出入洛阳花街柳巷。纵如此，操惟不敏，知天下人心更深。昔者高祖入关中，与民约法三章，天下称善，因暴秦严刑苛法，民动辄得咎，而高祖反之。尔来四百年，今约民之章不下万数，民不堪其忧；而郡县长吏深文周纳，合其意者履之，不合其意者，择取他章而毁之，民不堪其扰。由此观之，今不如昔。昔高祖法仅三章，虽不免粗疏，然上下皆守之，可谓得其一善也；今律法令条章以万数，无一上下皆守之法，可谓一善不存，与暴秦何异？！曹操正色怒道。

孙乾尝试反抗：我大汉怎可与暴秦共论！

有何不可！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命无常，天命维新，维新在民。且不论汉德是土是火，纵然依了先生之意，以汉为火德，四百年燔烧原野至今，岂无风止火熄之时？汝主刘备，挟天下清誉自许，却不看看他要扶的这个汉，竟已是个什么汉！黄巾起，州郡各以自保为念，若无我曹孟德率轻骑东西奔走，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董卓窃取朝纲之时，若无我曹孟德助袁本初振臂一呼，何来义军扣关？卓徙天子都长安，诸雄迁延不进，还是我曹孟德亲冒矢石奋勇追贼，兵少而败。现在我学乖了，不去追求大义的虚名，开军屯、练兵士，奉迎天子。但你看看你家主公都在干什么？！天道自行，既然袁术起不义之兵，汝主不妨以义挡之，天命存之则大义存，又何惧哉！

孙乾知道讨不到救兵，诺诺而退。

荀彧一直在旁边听着，等到孙乾离开，他提醒曹操：主公，不救刘备，会让天子怎么看我们？

曹操没多想就说：我可不管这个小皇帝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