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出错
青塘村只有一条进出村子的沥青路，林小霞家的房子接近路的尽头，坐落在茂密的竹林前面，是那种外表贴了白色瓷砖的2层楼房。从楼房大门一进去就是厨房，厨房左边是间装着粮食和杂物的仓储房，厨房右边算是餐厅。穿过餐厅就有楼梯通往二楼。挨着餐厅有一间房子摆着麻将桌，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到过这里，台面上布满了灰尘。二楼有3间卧室，林小霞住在最里面那间宽大的主人房，她的儿子和女儿分别住在另外两间房内。一条仅一人宽的走廊经过两个孩子的房间通向林小霞的主卧室，主卧室的北墙边有一个小门通向一楼厨房上面的天台。农民家里的天台不是喝茶和欣赏风景用的，而是用于晾晒各种东西的场所。林小霞家的天台正晾晒着粮食、厚被子和冬装。
晚上不到9点，王副所长就带着乐光锋和派出所司机老林赶到了青塘村。王副所长让老林把车停到村委会房子后面来往行人看不见的地方并让老林留在车内，等待接应。青塘村治保主任李贺平在村委会办公室与王副所长和乐光锋会合后，3个人来到林小霞家，先躲到了林小霞家一楼的杂物间。林小霞告诉一双儿女，晚上无论有啥动静，都不要从房间里出来。林小霞报案时登记的年龄是29岁，两个孩子最大的才6、7岁。孩子们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也都懂事地点了点头。
万籁俱静的深夜，有一点点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深夜11点左右，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躲在杂物间的警察们可以分辨出有人走到了门口。那人在门口停顿了大约一分钟，然后推门进屋直奔2楼，显然这个人对房间的结构非常熟悉。王副所长他们透过杂物间开着不大的门缝，看到一个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短裤手拿着上衣背心的男人身影一闪而过。这种打扮与林小霞报案说的那个强奸他的男人的装束相符，王副所长因此推断，这个男人就是前两天强奸林小霞的嫌犯。
男人的脚步声消失后又过了一会儿，王副所长等三人蹑手蹑脚地从杂物间出来，摸到楼梯口附近。他们躲在那里是为了一旦林小霞发出咳嗽声，就立刻冲上去抓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耗着，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听不到林小霞的动静。大约又过了20分钟，2楼的门似乎被打开了。王副所长他们听到林小霞说闷热，然后就开始咳嗽。咳嗽就是命令！躲在楼梯边上的三个人同时忽的一下往前冲，却不想拥挤在那个狭窄的楼梯口处。李贺平的脚被踩了一下，疼得他发出一声“哎呀！”。2楼林小霞房间的男人听到声音便从床上猛地跳起来，一手抓起衣服，一手打开门，两步就窜过天台门口，然后从天台上纵身一跳便消失在竹林之中。等到王副所长他们三人冲上来时，看到的就只剩下衣不遮体的林小霞一个人。
王副所长显然非常沮丧，懊恼得在那里直跺脚。乐光峰则从天台上跳下去，围着房子搜索犯罪嫌疑人，希望歹徒并未逃走而是在房子周围藏了下来，但他什么也没搜到。林小霞已经穿好衣服跟随王副所长下了楼，正好与一无所获的乐光峰相遇。
王副所长冲林小霞说了句：“赶紧去镇卫生院！”

林小霞随着王副所长他们前往镇卫生院。途中，王副所长给镇卫生院周院长打电话，让她立即到卫生院。因为周院长家就在卫生院附近，待王副所长一行人到卫生院时，周院长已经等在院里了。王副所长告诉一头雾水的周院长帮忙取出林小霞体内的精液，因为派出所破案需要。周院长紧张的表情顿时放松了，嘴里嘟囔着：“我当是啥事呢！”边说边带着林小霞进了医疗室。
等在外面的王副所长轻声问乐光峰：“你看清嫌疑人长什么样了吗？”
乐光峰摇了摇头：“光线太暗，看不清长啥样，身高差不多有170CM出头，挺瘦的。”
王副所长转过来问李贺平：“村子里像小乐说的这种身材的男人多吗？”
李贺平想了想：“那倒是有不少，不过多数都出去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年轻人很少。”
“明天一早把他们都带到派出所来，我们……”王副所长话还没说完，周院长带着林小霞就出来了。周院长一手拿着装有精液的试管，一手拿着个小塑料袋走到王副所长跟前，当着他的面将试管放入塑料袋内，说：“都在这了。”边说边将塑料袋递给了王副所长。然后又随口补充道：“真是够多的！”
林小霞羞得满面通红，赶紧背过身去。
王副所长一边接过塑料袋，一边说：“周院长，要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明天还要有事情麻烦您。”
“没问题的，随时为公安派出所服务。”
“试管上写了名字没有，可别搞错了。”乐光峰提醒道。
“放心吧，我也是20多年的老医务工作者了，绝对不会错。”周院长有点不高兴地白了乐光峰一眼。

把林小霞送回家后，王副所长在车上将周院长从林小霞身上取出的精液，还有在林小霞家床上收集到的留有可疑斑痕的内裤和毛巾，统统交给了乐光峰。然后说：“你把这些东西先保存好，等明天上午给青塘村符合嫌疑人特征的其他人抽血后，你把需要检测的血样一同送到市公安局DNA实验室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后，这个案子估计就能拿下了。”
“是啊！提取到精液中的DNA，再与符合嫌疑人特征的年轻人的血液中提取的DNA一比对，罪犯的罪证就实锤了！”乐光峰一脸得意。
李贺平也很开心地说：“我已经向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汇报过了，明早就把村里符合体貌特征的男人们都带到卫生院来。”
王副所长：好！

第二天上午，青塘村符合嫌疑人体貌特征的11名男性村民先后来到镇卫生院。王副所长对大家说，村里发生了案子，为了破案，请大家配合支持一下派出所的工作。有胆大的村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案子？王所长只是说案子发生在林小霞家，如果谁发现有人出入过林小霞家，要及时向派出所报告。王副所长和乐光峰注视着这些村民，期待着有人提供线索，但是村民们都摇摇头，一一抽过血后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乐光峰把镇卫生院装有11名村民血液的卫生箱打开，将昨天卫生院周院长交给派出所的盛着从林小霞体内取出的精液的试管放入后，再将卫生箱放到警车后备箱，又用胶布把卫生箱牢牢固定好，以免途中因汽车颠簸损坏了试管。王副所长嘱咐他和侦查员小罗快去快回。乐光峰他们驾驶的警车飞驰而去，从车内的倒车镜他能看到王副所长一直站在卫生院的大门口那里目睹他们远去。

王副所长天天数着日子，乐光峰他们从市公安局回来已经是第16天了，他一直焦急地等待着市局的检测结果，甚至时不时地看看本系统的内线电话。但是那部电话一直安静地趴在那里没有一点动静。在难熬的这十几天中，派出所也没闲着，而是又重新排查了青塘村的所有人，但却没得到任何线索。乐光峰曾向王副所长建议，可否再将排查范围扩大到附近的村镇。王副所长认为没必要，他始终认为，一个只穿短裤、光着膀子，且连续三天夜里都敢来林小霞家作案的嫌疑人，一定是非常了解林小霞家状况的本村村民。一直协助派出所排查的青塘村治保主任李贺平是个部队转业军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排查嫌疑人，兴致比派出所的警察还高。他建议把村里所有男人的DNA都比对一下，但立刻就被王副所长否决了。王副所长认为那样做纯粹是浪费国家资源，没必要！
正常的下班时间已经过去近半小时了，内线电话铃依然鸦雀无声。王副所长拎起手包正要走出办公室，就在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并准备关门的当口，那部内线电话铃声突然响了！王副所长愣了一下，确认就是那部内线电话在响，便把手包往沙发上一扔，奋力扑向那部电话。 “喂喂，我是青林镇派出所！”王副所长抓起电话就喊。
电话对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这确实是市局DNA实验室打来的电话，但电话告知的DNA检测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11位村民的DNA比对结果与精液中提取的DNA均不相同！王副所长的脑子一下子就蒙了，对方应该是猜到了这位所长已处于大脑断片儿当中，就对他说，检测结果你们明天派人来拿吧，有什么疑问明天可以见面时详谈，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王副所长在对方挂了电话后，半天才放下电话。他坐在沙发里发呆了好一会，才用手机喊来了乐光峰。乐光峰的临时住所就在派出所后面的单身宿舍。接到王副所长的电话，没几分钟就跑来了。一进门看着王副所长的表情，就猜到有什么事情不妙了。
“市局的DNA检测结果出来了，青塘村所有11名村民的嫌疑被排除了。”王副所长有气无力地说着。虽然他说的声音也很轻，但乐光峰还是感到身体一震，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的领导。王副所长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后又说：“明天一早你和我一起去市局，详细情况再听听市局怎么说吧。今晚，你和我都回去想一想，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结果怎么会这样。”乐光峰似乎还想说什么，王副所长则朝他摆了摆手站起身说：先下班吧！

市局DNA实验室里，实验室程主任将检测结论的复印件递给王副所长，你看看吧，11人的DNA全部比对不上，结论是“所有鉴定的11人均可排除嫌疑。”
王副所长接过鉴定结论单子看完说：“来的路上我和小乐一起分析了一下，应该是我们的排查范围不全，一定有人躲过了排查。”
“这种可能性很大。”程主任表示认同。
“有没有可能是附近村子的人呢？”乐光峰再次提醒王副所长。
“也不排除吧，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再说。”这一次王副所长没有否决。
程主任：“嗯，那你们决定吧。接下来我们还会对你们提供的有可疑斑痕的内裤和毛巾也进行检测。那咱们就分头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