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42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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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6-04-08 00:40:00 更新时间:2020-11-10 14:38:32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7 16:40:00
42度


安妮从小到大最不缺少的东西就是漂亮,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安妮最缺乏的,却是自信心。包括这次和老公毕伏剑到他大哥家过春节,安妮的主要动机就是为了避开她的妹妹安啦。简单一点儿说,安妮觉得现在他和毕伏剑的情感受到了来自她的亲妹妹安啦的威胁。理由是,妹妹安啦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老公毕伏剑时,她就发现妹妹的眼神很有些不对劲儿,她的眼神所产生的那种流盼的样子,让安妮的心着实插上了一根刺,而且这根刺还时时被安啦和毕伏剑有意无意地闯动那么一下,每次都疼得安妮只差晕过去。
或许事情并没有安妮想得那么严重,因为安妮的妹妹安啦除了年轻,一点儿也没有安妮漂亮。按古人评判女子“温柔娴淑、知书达礼”的话来看,安啦更是和安妮不能比,安妮满腹诗书,生性安静,算得上是难得的淑女型号。可是安妮依然对自己一点儿信心也没有,她最怕妹妹的,就是她的“热辣奔放、开放另类”。她甚至有时想,遇上像妹妹这种热辣野性的女孩子,淑女所有的漂亮其实是没有一点儿用处的,无力的。事情好像一点儿也没有越出安妮的预料,刚刚进入腊月,安啦就从汉口打来电话说,今年春节她哪儿也不去,就在安妮家过。这样,安妮更加感觉如临大敌了。她在心里头认定,这个春节,只要安啦和她和老公一起过,就可能出现险情。所以,当春节一天天临近,安妮也就一天天如临大敌。就在这种诚惶诚恐的时间里,安妮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到县城毕伏剑的大哥那儿去过年,想必有了这个理由,安啦就可以老老实实呆在汉口同父母一起过年了,因为毕伏剑的大哥毕竟与安啦隔了一层,她怎么也不会跑到那儿去过年的。于是,安妮打电话告诉了安啦自己的打算,安啦在电话那边一连叹了三口气,然后说:“安妮,你好扫兴哟。”
安妮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她便让毕伏剑与他大哥取得了联系,然后备了过年礼物,腊月三十这天上午,毕伏剑开着他的奇瑞,一个小时就到了县城大哥家。毕伏剑的大哥和大嫂有两个儿子,大的在美国留学,学生物工程研艾滋病防治,小的在俄罗斯读当代文学的博士,所以每年过年就只有他们两个老人在家,今年毕伏剑和安妮和他们一起过年,他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早早就做好了团年饭等着他们。车停到大哥门口,毕伏剑打开后备箱,往外抱烟抱酒,安妮也在后座上往外提一大包换洗衣物,突然,她眼前伸出了一只白干白净的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安妮看了一眼这只手,在心里想,大嫂真是返老还童了,快六十岁的人了,一双手还是那么红润有型,像玉做的。她钻出车子,那双手又伸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化妆袋,安妮看见她竟然穿了一条毛裤裙,便抬起头,想看看大嫂把自己究竟打扮成了什么模样儿,哪料,当她抬起头时,她的眼睛就惊呆了,她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安啦!
“没想到吧,姐夫,我的到来是不是给了你们一个意外惊喜?”安啦的脸明明是对着姐姐在说话,她在嘴里却喊着姐夫,让安妮的脸都变红了。
安妮说:“你可真行啊。”
安啦说:“我说了,这个春节与你和姐夫一起过,我说到做到。”
毕伏剑说:“好啦,大哥大嫂的菜都快冷了,快进屋,团年。”
安啦的到来,把本来平静了几天的安妮又搅乱了。吃团年饭时,安啦挤到毕伏剑身边,坐到她和毕伏剑中间。有毕伏剑喜欢吃的菜,安啦就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给他拈,安妮实在看不过去了,便拿来一双公筷,对安啦说:“来来来,安啦,来,用公筷。你给这个拈菜,给那个拈菜,你成天在外面野,不知道带回了什么病没有。”
安啦说:“这话像你当姐说的话吗?姐,你好阴暗哟,我给姐夫拈菜你就受不了啦?”安啦一脸正经地说完,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安啦这样说,安妮又没话说了,只落得了一满脸绯红。大哥大嫂见了,以为安妮也想吃那盘菜,便拼命往她碗里拈,很快就给她拈了一满碗,弄得安妮没有了一点儿食欲。
总算吃完了团年饭,按照惯例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吃饺子,然后一起看中央电视台春晚的时间。看完春晚就该去除旧迎新放鞭炮。安妮胆小,不敢去。这样放鞭炮的任务就落到毕伏剑和安啦身上了。在院子里,毕伏剑在前面摆放鞭炮和礼花,安啦在后面挑拨引线,准备点火。毕伏剑忙完了,过来拉着蹲在地上的安啦,以便她点燃了鞭炮一起撤退。没想,安啦手还没伸到引线前面,就发抖得不行,她只好让毕伏剑到前面蹲下来点鞭炮,她在后面拉着毕伏剑的衣服。毕伏剑点了鞭炮,转身一把就把安啦搂在怀里,一起往屋里撤,两人边跑边笑,那情态,没有哪一个瞬间没有进入到安妮的眼里,把安妮心里那根刺又使劲往下扎了一扎,让安妮好像看到了自己心脏上被扎破的口子里,冒出了一泓鲜血一样。
待鞭炮响完了,礼花全部在天空里绽放完毕,安妮伸了一个懒腰说:“新年都来了,都睡一会儿吧。”
大哥大嫂在他们看春晚时就洗澡睡下了。虽说大哥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可是卫生间只有一套,谁先谁后洗澡又成了安妮的心病。她想,自己先洗吧,洗了就得去睡,留下毕伏剑和安啦,不知又会疯出什么新名堂。于是她就安排安啦第一个洗,自己第二个洗,毕伏剑最后洗。安啦洗完了澡就去睡,安妮就去洗。哪想安妮刚脱掉身上衣服,安啦就在她的睡房里大呼小叫,她的手链掉在卫生间里了,她让姐夫给她送去。安妮只好把镜台上的项链递给毕伏剑,毕伏剑从门缝里接过来,然后去了。一会儿,毕伏剑又推开卫生间的门缝说:“安妮,把啦啦的乳罩也递出来。”安妮看见挂衣钩上果然有安啦那件红花乳罩,她递也不好,不递也不好,想想还是摘下来递给毕伏剑,只在嘴里咕了一句什么,连她自己都没听见。毕伏剑一走,安妮就潦潦草草洗了几下,还没穿内裤就在卫生间里让毕伏剑快来洗。披着湿头发,带着湿了半截的袖头,安妮走进妹妹的睡房,见妹妹侧着身子,微光照在她红润的脸上,像是睡熟了好久的样子。安妮说:“这么快就睡着了?”
安啦说:“不睡着又怎么样呀,哪像你有姐夫陪着,醒着也和睡着一样啊。”
安啦点着安啦的鼻子说:“啦啦,我警告你呀,以后再不许让你姐夫给你拿乳罩啦。”
安啦听了,咯咯一笑,说:“怎么啦,姐夫给你拿一辈子就不该给我拿一次呀?”
安妮说:“不害羞的东西,不和你说了。”
说完安妮回到自己和毕伏剑的卧房里去了。上了床,安妮的心一直贴在毕伏剑脚步上,甚至贴到毕伏剑每一个洗澡的动作上面,包括毕伏剑弄出的那些像瀑布的声音。直到毕伏剑上得床来,把她搂在怀里进入梦乡,她的心才安宁下来。
大年初一午饭时,大哥大嫂就给毕伏剑和安妮安啦交待,他们要去给一个老朋友拜年,晚上准时回来,下午就他们三个人在家自己安排活动。大嫂怕自己和大哥不在家,冻着他们,就给他们在客厅里发了一大盆白炭火。吃完饭,安啦看了一会儿电视,感觉有些困,就回到她的睡房去午睡了。进门时,她发现她门上挂了一把小金锁,小金锁上吊着一把钥匙,与她的睡房一样,姐夫和姐姐的卧房门上,也挂着一把相同的小金锁,小金锁上同样吊着一把钥匙。安啦没多想,就进了睡房,把门反锁了,然后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安啦走后,安妮突然感觉到整个屋子里又只有她和毕伏剑了,就找了一本苏青的自传体小说《结婚十年》来看。毕伏剑见她看书,便把电视的声音也调小了,看了一会儿,他也困了,便起身对安妮说:“你看会儿书,我去睡一会儿。”
安妮见毕伏剑去睡,便困意也上来了。可是她一想这是在大哥家里,大白天的,两口子又爬到一个床上睡起来,待会儿大哥大嫂回来见了,一定会不好意思,再说,这一旺盆炭火也得靠人管理,于是,她也就耐着性子继续看着书,渐渐在火盆前打起了盹。
就在安妮恍恍惚惚之间,她的手机响了。安妮一看号码,是青儿。青儿是她的高中同学,老家也在这个县城里。节前,安妮就告诉青儿,自己和毕伏剑到她所在的县城过年,而且彼此约好,在节日期间聚一聚,在一起玩一次。安妮打开电话,青儿说她正在县城的庙会上面,让她快去看乡下人玩板凳龙。安妮不知道板凳龙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非常想去看。于是,她起身穿衣,正要出门,一眼就看到了安啦睡房和毕伏剑卧室门上的那两把小金锁。安妮这才想起,就在这门挨门的两间房子里面,还睡着一男一女两个大活人,自己出去和青儿逛街,他们说不定会……。安妮心中那根刺,又被猛地往深处扎了一下。有办法了,安妮的脑子一向灵活,她看着那两把金锁和锁上的钥匙,就向那两扇门走去。她的步子像棉花一样软,手也有些发软,她以为是自己坐得时间长了的缘故。那两把小金锁很活泛,安妮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将安啦和毕伏剑的房门锁好了。这下她可以放心与青儿去看戏去了。她转过身来, 突然感觉到有些晕晕乎乎的。她往回走,走到离大门还有一米的地方时,感觉自己的手腿竟然不属于自己的了,除了眼前还有一遍白光,自己身上的骨和肉,全部变成了棉花,她软到地板上了。她想喊叫。可是,她身上没有了一丝力气,像有一块巨大的钢板把自己压在下面。她想喊毕伏剑,可是她不能动弹,她的脸贴在地板上,感觉自己快被钢板压成肉浆了。她只能转动眼珠,看自己的手,好不容易看到了,而且,在她的手边上,她的手机从口袋里掉出来了,离她的手指只有二厘米远。她使出全身力气,去够她的手机,可是她还没动,就开始大口喘气。她只得歇一会儿,然后拼命把头往大门处伸,此时她残余的感觉告诉她,从大门门缝里飘来的空气,像一根绳子一样,在拉扯着她,她觉得只有这样,才会生出一些力气去抓自己的手机。不知是不是天意,门缝突然灌进了一丝冷风,让她身上添了一丝力气,她再次使出全身力气,手机到了她手里。她的手机设置了“一键通”,她把手机移到自己的嘴巴前面,拨了毕伏剑的手机号,很快电话里就传来了毕伏剑的声音:“安妮,你在客厅里还给我打电话呀?”
“救命!”安妮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只能用微弱的气流说话。
毕伏剑听到安妮奄奄一息的声音,立即想起客厅里那盆烧得正旺的白炭火。他意识到,安妮可能一氧化碳中毒了。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起床就往外跑,猛一拉门,门被反锁了。毕伏剑踢了两脚门,仍然没能踢开,就想起安啦还睡在旁边屋子里,转身就给安啦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毕伏剑说:“安啦,快,你姐姐中毒了,快去开门窗救她。”
毕伏剑说着说着话,突然感觉自己浑身也变软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也危险起来。
安啦睡得半醒不醒,浑身软软的,见是姐夫的电话,以为他在逗她,就在电话里说:“姐夫,你一惊一乍搞什么呀,人家还没睡好呢。”
毕伏剑说:“安啦,快起床去开门窗,你姐姐中毒了,她把我的房门反锁了。快!”
安啦说:“姐夫,你没有搞错呀,说得像真的一样,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哟。”
毕伏剑说:“安啦,不要胡扯了,快去救你姐姐!”
安啦见毕伏剑发火了,还听到他在气喘吁吁,而且自己的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溜下床,一拉门,没拉开,再拉,门镣子与小金锁发出民尖锐的碰撞声,安啦对着电话大声说:“不好啦,我的房门也被锁上了。”安啦说着,腿脚一软,坐到了地上。
毕伏剑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对安啦说:“天啦,我们都被困住了,你还是快点儿打开睡房里的窗子,用被子把门缝堵住,。我再想其它办法。”
毕伏剑边说边开窗,边用床上的被子堵门缝。
毕伏剑和安啦拼命拉门时,小金锁的撞击声传到了安妮的耳朵里,安妮心上那根刺又被摇动了一下,先前的那种疼痛冒泛了一下,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就在她的神志即将全部跑掉时,她的电话呼了,她将放在上面的手指动弹了一下,里面传来毕伏剑的声音:“安妮,千万坚持住,大哥大嫂马上回来!安妮,千万要支持住……。”
“救命呵……”安妮说完最后一句话,将整个脸和身体贴到了地板上。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根狼牙棒一样的大刺,在她的白茫茫的天空里时隐时现,而且一次比一次小,直到全部消失。
安妮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她的眼前伸着两张脸,一张是老公毕伏剑的,一张是妹妹安啦的。她感觉到自己浑身软软的,额上湿湿的,可是,心上那根刺又在一点点长大。
安妮抬手按住自己的心窝问:“今年是初几?”
毕伏剑说:“大年初一的午后。”
安妮又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问:“我像在发烧呵,给我量了体温没有,有多少度?”
安啦说:“42℃”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7 17:23:35
谢谢河畔枫叶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7 17:26:43
谢谢我爱春春春.
其中有一个春是动作吧.
我有动春春.意思的意思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7 17:59:35
小天好!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7 18:40:45
42度是人体的最高温度
妒火中烧,仅仅42度
这样不自觉的自己给自己预设的圈套,
有时会置人于死地

那你看一下,看我写准了女人的心没有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7 18:48:27
安妮点着安啦的鼻子说:“啦啦,我警告你呀,以后再不许让你姐夫给你拿乳罩啦。”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8 17:21:29
妥协的结果.

周六问好我的朋友们!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8 18:07:52
再提花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8 21:16:19
为什么写文非得让很多的偶然发生增加情节的密集度?


飘血:
偶然是那种生硬的偶然还是必然的偶然.

如果是必然的偶然,是终归发生的事情.

像这种偶然,人们往往会太多的给自己设置,并且兑现.
换句话说,它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因为内心是必然的.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9 09:57:56
夏岚馨好!

好久不见了.

鬼金,是的,因要赶一个五万字的东西,这个一直好玩放着.
想转型一下原先比较前卫的写法.

妥协方式之一:)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9 09:59:19


哦,忘记了问chengjian740626好.
交流,好,学习是彼此的事情.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9 10:12:08
谢晚餐.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9 10:42:16
转一圈吧:))哈哈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9 11:54:53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9 11:57:25


肉体只是成了装载生命的机器而无他用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9 13:09:19
按社会化的用语习惯,村弟弟说的极是.中国人普遍有这样的隐指性用语.

可是,我也发现,在家庭式的半隐私场合,如果用这种方式表达相当不方便.因为其频繁程度远远大于社会层面.
而且作为姻亲,彼此之间的交往往往因为坦荡一些而少些羞于.

比如,我曾经写过一个老婆这样表述她对卫生纸的态度:
大屁股,小屁股和黑屁股,白屁股
老婆见卫生间的解手纸用完了。就吵。说:“大姐与我同时卖的卫生纸,她们还只用了一半。而我们就用完了。人家有五个屁股,我们只有三个屁股,不知道我们三个屁股哪这么费纸。人家屁股就是屁股,难道只有我们的屁股是屁股?”我说:“人家的屁股小些,我们的屁股大些。我们是三个成人的屁股,人家只有四个大人的屁股,还有一个婴儿的屁股。”老婆说:“就是大人的屁股也比我们多一个呀。更不要说小孩子了。”我说:“人家屁股黑些。要的纸少些,我们的屁股白些,要的纸自然就多些。”老婆说:“我再是不买纸了,别人天天看着我往屋里提纸,烦死人了。

而上述些话语,作为一个女人,她只能出现在家庭里这种场合.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09 13:12:05
人家屁股就是屁股,难道只有我们的屁股是屁股?

此话应该为"人家屁股就 不 是屁股,难道只有我们的屁股是屁股?"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10 09:50:40
自提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10 11:00:47
不仅仅在内容上.
还包括形式.
楼主:杜鸿  时间:2006-04-10 11:41: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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