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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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3-03-11 05:05:59 更新时间:2023-03-11 04:52:58

楼主:xtwfxa  时间:2023-03-10 21:05:59
叫魂儿
(一)

“婶子,天都快黑了,你们都回去歇歇吧,这里没事,我守着就行。”
“哎!大月子里的碰上这事……艳丽啊,你可想得开点儿,大月子里的不比我们,好歹吃点东西。我跟你二叔回去再找个厉害的,孩子肯定保得住。”花儿跟艳丽妈又小声嘀咕了两句这才走了。
艳丽把烧得滚烫的儿子放在床上,有气无力靠在床头,棉袄敞开着,秋衣里两个奶子硕硕挺着,憋胀得难受。孩子已三天没吃了,只一个劲没头没脑地哭,声音早就哑了,可还是哭个不住,喑哑的声音听得人更是心里毛愣愣的。
到底是惹了什么脏东西?不让我们活啊。看着二婶跨出门,跟着院子里抽着烟的二叔和公公走远。艳丽眼泪滚落下来。她突然跳下床,指着儿子旁的空气叫道:“奶奶个瞎B,你到底是个啥东西,有种冲着我来,捉弄孩子你算个啥能耐……”
床边小凳子上的艳丽妈,起身一把搂住了艳丽,“闺女,歇会儿吧,你看你都成啥样了?你还让不让妈活了啊……”说着母女两个抱着又嗷嗷哭作一团。
床上的孩子只是干哭,抓挠着手……突然瞪大了眼,惊愕而恐惧地望着上方,嘴里哑叫。艳丽赶忙抱起孩子,“宝儿,妈妈在妈妈在……”。艳丽妈乱舞着手臂,把女儿在小外孙罩在下面,“管你是个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滚出去,要不然小心老娘抓住,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让你进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
许久,孩子又只是干哭了。艳丽抱着他轻轻地晃着,“宝儿,别怕,妈妈在妈妈在……”
艳丽妈累得摊坐在床边,半天才喘匀了气。她挪着步子行至桌前,拿起暖水瓶倒了些水在一小碗里,又把大碗倒满。桌子上还零零散散一些孩子的药。一包撕开的黄那敏橘黄色的颗粒散在桌子上一小片……瞥见盛着鸡汤的小盆儿,艳丽妈愣住了,女儿喝了几口啊,谁月子里受这罪,“我苦命的闺女啊!”不觉又扑簌簌流下泪来。她端起小碗,拿小调羹在小碗里搅了搅,嘴吹了吹又在唇上试了试温度,递给了女儿艳丽。
艳丽舀了一勺水轻轻吹吹,对着孩子张着的小嘴饮了下去……
“别是二姐吧……”
艳丽妈猛地捂住了艳丽的嘴,“说什么呢你!说什么呢你!这能乱说……”而后抽出手对着女儿狠力拍去又轻轻的落下,对着女儿耳朵小声咬道“你婆家人听见了可还了得!我的傻闺女,你放一百个心,自家鬼不害自家人。”

(二)

这时院子里有了脚步声,说话声。
艳丽妈赶忙迎了出去。
花儿(军儿和艳丽的二婶)搀着一个老婆婆进了屋,“婶子您老慢些,这大老远的,麻烦老婶子了。”
“麻烦啥,麻烦啥,外边人都能帮,咱自家亲的我能放手不管?”那老婆婆一拍花儿的手作恼道。
二婶憨憨陪笑着,转而对着艳丽妈说道:“这是芝麻洼(村)我娘家婶子,外边儿传的罐儿奶奶就是她。咱是沾着点儿亲,这才请得动嘞……”
艳丽妈又是搬椅子又是倒水,陪着笑只不知道怎么搭话,听艳丽她二婶这么说,一拍大腿笑道,“哦!可不听说过,都知道您老的手灵,这下孩子有救了!”一拉罐儿奶奶的手眼先红了,“几个村庄的医生都瞧遍了,坟里纸也烧了,几个村儿的仙儿也都请了,魂儿也叫了……三天了,不吃不喝,只不停气哭……”艳丽妈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说来,艳丽也心酸地流下泪来,却又赶忙止了。
罐儿奶奶只不坐,慢条斯理踱着步子,屋里上上下下打量着。
艳丽妈和花只看着罐儿奶奶不敢作声,手心里全捏着汗,跟着四下里看看,心里只突突个不住。
院里的几个男人,闷头抽着烟,时不时向大开的门里瞟一眼,见罐儿奶奶的架势不觉心里也有些发颤。解放(军儿的爸,艳丽的公公)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幸亏二弟建国和二弟媳妇花儿帮忙,他这个老公公是干着急,屋里也帮不上忙。他朝蹲在不远处的儿子军儿看看,军儿正朝着屋里紧紧盯着,膝盖上的右手里,食指中指间的烟头冒着红火星。
军儿一个大男人医院村镇里跑断腿也没有在人前流一滴泪,可白天去他妈的坟前烧纸时,他决堤似的把个不住大哭了一通,心里反倒舒服了一些。他太累了,真想躺下去,一动也不动弹。什么鬼怪,他以前全是不信的,艳丽也是不信,现在他们也信了些,艳丽也学着丈母娘的样子拍床头,“床头神,床头神,孩儿的魂丢了,我来敲你的门,丢的近嘞你去找,丢的远嘞你去寻……”想到艳丽红肿的眼,不觉五脏翻滚。他强忍着抽了口烟,又死死紧着屋里,他得挺住,屋里一有什么事儿他得赶紧过去。这个唯一能进得屋里的老爷们儿,早已身心俱疲……
旺儿看看军儿手里快烧没了的的烟头,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一根来,“哥。”
“有,有。”军儿猛的甩掉手里的烟头,又若无其事地用烫疼的手从衣兜里摸出小半盒烟,抽出一根递给二叔家的二儿子旺儿,旺儿别看小时总吊儿郎当,事儿上却从不含糊,比他那个亲弟弟二军不知强上多少……
旺儿接过烟,打着打火机凑到军儿前,军儿用手罩着,猛抽了一口,浓浓的烟便从嘴里喷了出来。可他眼睛里抑制不住的一刹那的慌乱却被旺儿瞧了个正着。旺儿赶忙别过脸,闷闷地用力吮吸着,他眼睛所及黑黢黢一片,天上连个月亮也没。“真他妈的邪门,还真有鬼?这么折腾人……”这天底下除了他妈,他还真没什么怕的,“奶奶的!哪家的小鬼,别让老子撞见了,掏了你们家坟!”
(三)
“这屋里以前可是死过两个人?”
所有的人突然毛发倒竖,门外的几个男人噌地站了起来。屋里的女人更是吓得脸色煞白,艳丽险些叫出声来,一把搂紧了儿子。艳丽妈三两步走过来搂住了女儿的肩,心里扑扑腾腾乱跳。
花儿两腿一软,倒退了两步,险些摔了个屁股蹲。她趁势扶住桌角,碰到了一个碗,水泼了个干净。她慌忙扶正碗,艳丽妈已经拿纸来擦,两人手忙脚乱弄好,花儿倒是再也无路可退了,她朝门外扫了扫,谁也没看清,这屋里屋外也就她说这个合适了。难不成让大哥过来说吧?
定了定神儿,花儿搬过椅子拉罐儿奶奶坐下,清了清嗓子“唉,这咋说呢……”她又看看了门外,底头想了想,才又说道,“唉,我那苦命的嫂子,军儿四五岁就病死了。这他二姐吧都快要出门(出嫁)了,跟他大姐两人磨了几句嘴,不吭不哼喝农药了,这闺女糊涂的很!”
艳丽母女偷偷递了一眼,大气也不敢出。
解放(军儿的爸,艳丽的公公)早已是五雷轰顶天旋地转,歪歪扭扭退到了墙根儿靠住才略感舒服些,“我恨心的秀枝,你害得我啊,我的闺女啊……”他下颚抖动了几下,老泪混着鼻涕全下了来。他忽地又用手一抹,朝军儿和建国看看,见没人注意方才安下心来,续上一支烟猛个劲地抽……
军儿心里只一个苦,用眼瞥瞥黑影里的爹,只是叹气。可怜没个妈疼,人家都爹疼娘疼的,他军儿比个孤儿也不如。
罐儿奶奶见一个个面如土色,一字一顿道:“你们也别怕,这是不相干的,只是跟你们说说,这做事的是金指李(村)的,也是一段孽缘啊。”屋内外的人这才略放了些心。罐儿奶奶凑到四脚踢腾的小娃娃前,指着那娃娃说道,“你负了人家,人家铁了心要索你嘞。”艳丽头嗡地一下,脊背抽的一疼。所有人早已是目瞪口呆……
军儿呆立了一会儿,突然脸上一热,想到太武寨(村)的靳芳。剩几天就要办婚事了,他却跑了,靳芳知道了跑到他们杨邱营(村)的河跳了下去,幸亏有人在给捞了上来,没出事儿……想及此,军儿早已是一身冷汗……
罐儿奶奶从上衣袋里摸出一个符来,吩咐道:“拿个火来,再准备一碗水。”一听“火”军儿往屋里跨过一脚,二婶早接了过去,水是现成了。二婶打着火机,让罐儿奶奶把符点着。艳丽妈早把一碗快凉透了的水端在罐儿奶奶身前。罐儿奶奶把烧着的符轻轻一丢,那符落到水里时刚巧烧完。罐儿奶奶用食指在碗里一搅,接过碗,噙了一口向屋里喷洒……上上下下喷了个遍,二婶小心翼翼接过碗,搀扶着罐儿奶奶回到椅子前坐下。
那罐儿奶奶坐下后,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肩膀越抖动得厉害,一会儿又死人一样动也不动,再一会儿,喉咙里突的发出老母鸡似的咕咕声……
半天罐儿奶奶睁开眼睛,又恢复如初,她似笑非笑,冷冷地说,“好歹给我老婆子几分薄面,该放下的放下,也给自己一个生路。这边欠你的债,我会帮你了了,本就一场误会,何苦两败俱伤。无常那里我费些事儿,通融你早早超生。你们的情缘还断不了呢,还有这一世呢,赶紧去吧,十八年后还你一场大造化。”在场的人听得云里雾里,一时摸不着头脑。顿了顿,罐儿奶奶突然提高了嗓门怒目圆睁,“哼!要是不知好歹,可别怪我老婆子心狠,送你下油锅!”说完立即又闭了眼,嘴里嘟嘟囔囔,身子又抖了许久才又挣开眼。半晌口袋里摸出个红纸包来,打开看是两个一寸长的桃木剑,“用红绳绑在孩子手心。”艳丽妈和二婶一阵忙活。
(四)
“家里纯白公鸡有没?”罐儿奶奶兀自端坐着,谁也不看。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想不出谁家有纯白公鸡,一时语塞。
“有,有。”艳丽公公立时上前几步朝屋里喊。又对着建国和军儿他们说,“老二家有,纯白色的有两个嘞,我去抓……”他声音越来越小,后几个字就到嗓子眼儿里了。
建国知道,他这个哥家的老二家媳妇可不好对付,他这个哥的日子不好过着呢。“让军儿他们去吧。”
军儿早走了出去,可一走到路上,脚就慢了下来,“老二家他可不想去,可谁家还有纯白公鸡呢?”他一时紧着蹙眉,不知如何是好。
“哥,你别去,让我去。”旺儿早追了出来,他不想让军儿为难,更是对二军气得不行,“巧珍儿那东西得我对付,嫂子都来咱杨邱营(村)半个月了,孩子还这样,我不信她没听人说?她倒好,门儿都没踏进来一步,用她只鸡她还敢不让?我给先给她两耳瓜……”
两个人相跟着走上大路,军儿往村里的小卖部走了过去……
军儿再进来时,屋里几个女儿话起了家长,哪村儿姑娘嫁到哪村儿当媳妇,从这边论辈分叫什么,从那边论辈分怎么叫,什么奶奶姑姑婶婶姨,搅得毛线团一样,他一个年轻人哪里听得懂。他撕开买来的那条红塔山,给二叔和父亲各递了一盒,二叔接了,父亲推搡着也接了过来,装进了口袋。军儿把剩下的放在脚边摞着的两块砖上,又打着打火机给两人点烟。
这时,二婶从屋里出来,一只脚还没迈出门槛,几个男人就上了前来。
“建国,咱家的破扫帚去拿过来,说是越破越好。”二叔嗯了一声就往外走。
“二叔,你歇着,我去吧。” 军儿一把拉住了二叔的胳膊,“你和我爸在这吧,黑灯瞎火的,路又不好。”
“有手灯呢,我脚也麻了,刚好和你二叔走走。”
见父亲这么说,军儿也就停了脚。
兄弟两个走到外面,建国看了看这个破蓝砖瓦房声音温和而低沉,“哥,军儿这房子,”他一脚顶在西北角上,“一角压在路上嘞。”
解放沉闷地底着头,半声也不言语。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你手里的钱,也存下点,别巧珍三两句就给骗走了。也给自己买点吃的穿的……军儿老住在丈母家不是个事儿,他们两个老实能干,比二军夫妻俩强了不知多少。你有了贴备(帮助)他们点儿,过个三五年盖个房子,俩孩子好歹有个窝,心里不感激你?”
良久他又说道:“这是你打工手里有俩钱,以后干不动了,还能全指望二军两口子……村里人的话不好听……”建国看看解放,又怕话说重了,不敢再说下去。他看看一直默不作声的哥,心疼不已,这还哪是那个意气风发驮着他打枣吃的哥?
走到南北路上,建国留哥在路上,自往家里取扫帚,回来时肩上扛了把破扫帚,手里还提了一个袋子。
“哥,我这衣服买小了……”建国小声说道。
“干什么啊,不要不要,我有,你赶紧拿回去!”解放嚷着把衣服往建国怀里推,心里却说不出的滋味,弟弟是心疼他啊。
建国见哥哥恼了,只得作罢,两个脸颊发烫得紧,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惴惴不安把衣服又拿回家。

(五)
军儿见父亲和二叔过来,急忙接了扫帚,拿到了屋里。
艳丽妈和花儿把孩子的贴身小衣服搭在扫把上递给军儿,又耳语了几句。军儿就拉着扫把满院子里走,边走,边喊,“宝儿,回来吧……宝儿,回来吧。”屋里艳丽轻抚着宝儿的头道,“回来了,回来了……”
阴凉的空气越发得阴森恐怖,听得人个个是毛发倒竖……
“宝儿,回来吧……宝儿,回来吧……”
“回来了,回来了……”
军儿和艳丽大着胆子轻声叫着回着。直到军儿左一圈又一圈儿把院子转了个遍。与此同时,罐儿奶奶站在床边嘴里念念不停……
“宝儿,回来吧……宝儿,回来吧……”
“回来了,回来了……”
忽然,一阵小风吹来,扫帚上的小衣服被掀开了一角,又慢慢搭了下来。刚巧走到灯光照得见的地方,一旁的解放建国真真看在眼里,不觉倒吸了口凉气,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又见花儿冲军儿摆手示意军儿过去,心中更是惊讶。
“把小衣服拿过来,盖在孩子身上。”罐儿奶奶吩咐。
军儿拉着扫帚进了屋,拿起小衣服盖在了孩子身上。
罐儿奶奶看向花儿,“鸡准备得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旺儿什么时候已经提溜着个纯白毛公鸡站在了门前。他到了一会儿了,见大家都忙着,愣愣站着没吱声。
花儿赶忙把鸡拿了进去,按罐儿奶奶说的,用红绳儿拴了两只爪子,放在床头地上,又撒了一把小米,那鸡竟啄了起来。
“十二点拿贴身衣物再叫一次,这就该好了。”罐儿奶奶说完顿了顿,“以防万一我得多准备几手,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们。”
花儿一听,赶忙毕恭毕敬回道:“您老请说,都按您老说的办,哪有不听的理儿。”其余几个人也连忙附和。
“既这么说,我就给你们交个底儿。这孩子还欠着一个债呢,不好办啊。今天人家来要债,我撵走,明天要债我撵走,后天呢,大后天呢?”听的人一个个面色凝重,注视着神一样的罐儿奶奶,只谁也不敢搭腔。那罐儿奶奶慢慢走到孩子跟前,用手揉了揉孩子眉心才缓缓说道,“得从根儿解决,这可是人命,大意不得。”
“你老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全听您的!”众人都一脸恳切。
“孩子爸是吧。”罐儿奶奶看向军儿。
“是的是的。”军儿赶忙上前了一步。
“准备些纸钱,明天到金指李(村)打听一个叫霞的姑娘,五年前病死的,多烧些钱给她。另外,小岔路口也都烧上点儿,免得她走错道,直引她到大路。”
“行,行。”军儿连连点头。
“明天晌午前一定得把事儿办好。”
“好,行。一早我就过去,我姨是那个村的,好打听……”
“嗯,这就好。”罐儿奶奶听了看着艳丽笑了,“宝儿这名字谁给起的?”艳丽一听登时就红了脸。艳丽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现在这些年轻人也不听大人的话,瞎起,我说起个赖名好养活,他们偏不听,宝儿呀宝儿地叫……”
“可不是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有文化,还哪里肯听我们的……我们那时候叫个啥,什么猫啊狗啊的,缺胳膊少腿了?”花儿也跟着打圆场,说得大家都笑了。
“罐儿奶奶罐儿奶奶,我家老家老头子还不是叫尿罐儿。”罐儿奶奶轻轻一拍艳丽的胳膊,艳丽也笑了。
“您老给起个名儿吧,经了您老的金口,怕是啥也镇得住。”艳丽妈赶着说道。
“是呀,是呀,您老金口一开……”花儿也忙笑道。
“嗯……”罐儿奶奶瞅见桌子上的一个瓶盖说,“那就叫个瓶盖吧。”
“行行,这个名字好,好养活。”花儿一边叫好,一边给艳丽递眼色。
“我听着就喜欢,是个好名儿……”艳丽妈拉着罐儿奶奶的手一个劲儿地感谢。
“名字嘛是不好听,等过了三岁就用大名儿。”罐儿奶奶突然正色道,“不出意外,孩子十二点应该就不哭闹了,烧也会慢慢退了。”说完就往门外走,艳丽妈早准备好了钱,卷成一卷儿悄悄塞到花儿手里,花儿趁着罐儿奶奶出门,塞进罐儿奶奶的上衣口袋里。罐儿奶奶掏出来一把扔到地上,“花儿,你这是打你婶子的脸!”也不看人,只管往前走,花儿和艳丽妈赶忙扶住,罐儿奶奶又交代道:“那鸡就养着,明天一早孩子手里的桃木剑取出来,屋子西北角埋一个,屋门楣上压一个……”两个女人认真应着。
“这个是孩子爷吧。”罐儿奶奶看向解放。
“是嘞是嘞。”解放呵呵笑着答应。
“看谁家有白事,下葬时棺材上散的福钱给孩子弄一个挂身上,保管什么小鬼小妖也不敢近他的身。”
解放满口答应下来,心里是感谢不尽。
等罐儿奶奶上了旺儿的三轮摩托车,大家给老人盖好被子,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一堆感谢的话,艳丽妈让军儿又拎了两箱东西搁到车上这才作罢。
送走了罐儿奶奶,花儿到屋里又说了会儿话,和建国也回了家。
解放临出门时,军儿又拿了包烟装进他的兜里……
十二点,军儿拉着扫帚在院子里左三圈右三图儿给孩子叫魂儿。一回到屋里,愣住了。
艳丽和艳丽妈正“瓶盖瓶盖地叫着……”又是笑又是哭的。再看小家伙,正噙着艳丽的奶头吮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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