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传奇》——一支凶签引发的诡异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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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9-09-18 01:12:55 更新时间:2020-11-11 15:14:51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7 17:12:55
楔子

要说这故事缘起,却是天地初开之时,生得一白狐。此狐甚为奇异:饥饮雪,渴饮露,行遍神州五地,能吞万里江山。常化为一条白龙,翻江倒海,劈山筑石。

如此过了几万万年,天下之水东流入海,山石嶙峋立于陆地,四季分明,阴阳已定,天地方成。

上苍念白狐开辟陆地岛屿之功,赐其宝物避火旗。

又过了几万万年,白狐已晓得了修炼之道。时而坐于高山,时而翔于沧海,将天地之气灌注心中,将阴阳之意游于周身。气化为虚,虚化为神,又反其道而行之,直至神化为实,炼成一丹,名曰化阳珠。

商纣王时,恰逢此珠出世,伴随霹雳闪电,天地皆为之动容。任你什么奇人异士,三头六臂,化阳珠一力之下,俱成醢粉。

天帝惊惧,乃召封神。

奇士姜子牙筑封神台,于殷纣时召来能人异士三百六十五位,封为天神。

遂遣百万天兵与白狐相争。大战月余,天兵死伤无数。众天神又将法宝齐出,白狐一人之力终不能敌众,化阳珠碎为数块。

其中一块坠于傲来国,又经许久岁月,化为石猴,此皆后话。

那白狐幸得避火旗护身,不至于丢了性命。却被废去周身修炼,囚于天界。

一日蟠桃会,被一石猴所乱,天帝以全力征伐那石猴。被那白狐瞅得一个空隙,逃了出来,隐在人间。

又不知过了几百年岁月。至唐开元、天宝年间,方敢露其踪迹。

天宝元年,长安城里有一白衣秀士,于酒馆说书。听者人山人海。一书生醉于酒楼间,忽见涌进好多人,不知所为何事,醉眼迷离间,就听那说书的秀士道:

“话说万物之始本是一团混沌,久之始分天地。天地之初生五行,曰金、曰木、曰水、曰火、曰土,此五行者相生相克,万物随成。其间又夹杂霸道之气、缠绵之气、悠远之气、浩然之气、淫邪之气,故物之所属,有正道、邪魔、钢劲、柔弱、清远之分。故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然物虽化于五行,却还有三类不在其中。哪三类?一曰天之开物。此类生于天地未生之时,能通阴阳,晓变化,穿苍穹,破宇宙,与天地同寿,并日月争辉。其为物先于五行,故不受五行之限。于尘世中,亿万不能得一。

“二曰地之灵物。天地既开,万物亦生。不乏灵性之徒,或踞深远之山,或踞灵动之水,或踞清幽之森,修真心,养本性,集天地之灵气,汲日月之精华。千万年后,脱于三界轮回之外,跳出五行生克之中。其为物脱于五行,亦不受五行之限。

“三曰邪之祭物。万物既生,忠奸亦辨。不乏逆天之徒,生而为恶,死亦为祸。共工之首,蚩尤之雾,刑天之斧,皆此类也。其物亲血气、善诡计、破五行、逆天地。虽受五行之限,却逆于五行,执此物者,不觉之间已身为邪祭,纵入轮回,亦千载为畜。

“列位看官,你道为何提起这些?只因世间虽存在这三类宝物,也有人能求之,得之,但祸福凶吉,却是难料。因逐宝而背信弃义、家破人亡者亦不计其数。更有年少轻狂之徒,身着缁衣,手执猎器,日游山林,夜寐坟地,终日霍霍,以此为乐。至于礼数学问、小节大义、天道人伦,却是全然不知。及至触犯天道,身在劫中,堕入轮回,报应频袭,方悔之晚矣。”

那书生方才贪了几杯,大笑着打断他:“先生,你好无知!所谓物有所属,人有所好,若是性情中人,怎会因嗜好而顾全小节?”又笑道:“李某今日无端遭高、杨二厮轻薄,他日遂志,必让那高力士脱靴,杨国忠研墨!”

众人看他喝醉,只当是醉话。却向那说书的秀士道:“休要理他,快讲快讲!”

书生见众人不理他,又向嘴中灌了几口,赋诗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拨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吟罢,直撞开众人,向长安城外而去。

众人听他这诗,越发觉得回味无穷,一时竟忘了那说书先生。等到回过神来,却连那说书先生都不见了。只见那书桌上写有四句:

“万载之徒,千载之覆,生于纯净,却向肮脏。”

自此故事方才拉开帷幕。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7 17:32:00
第一章:

(1)

清晨。三清市立图书馆馆长室里依旧是茶香飘渺,墨香浓重。刚刚临摹完一帖的毛笔被清洗完毕挂在笔架上。

两个衣衫破旧但还算整洁的乡下人在书桌前等待着判决。

“不是宋版书,这点我可以肯定。”图书馆馆长轻轻将书放到桌上的油布包上,推了推花镜对来者说道。

两个乡下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啊。要不,老师你再看看?”

馆长将书轻轻翻过一页,解释道:“宋版书多为刻印版本。在这儿,应有一页牌记。上面注明出版人、地址、年代等等。古往今来,牌记从来是鉴定宋版书最起码的依据。这本书呢?从头翻到尾,也没发现这样的牌记。”

年轻的那人不服:“兴许那页是掉出去了呢?”

馆长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又道:“再来看纸质。宋版书用纸,无非竹纸、皮纸和麻纸这三样。竹纸色黄而薄,皮纸色白而厚,麻纸则是表面光洁,背后粗糙,常有草棍粘附。再看这本书,它的纸质就比较奇怪了:纸张煞白,就跟刚造出来的纸一样;纸面光滑,摸起来一点都感觉不到纸的那种粗糙。再怎么说,宋代据今也有七八百年了吧。七八百年,这纸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发黄?”

这次两人哑口无言,都一脸沮丧呆坐在那。

馆长摘了花镜,又将那书合上,奇怪道:“你们为什么就认定这本书是宋版书呢?”

年轻那人道:“这书是俺们家祖传的,有好几百辈子了。按年代算上去,就应该是宋代。”

馆长笑道:“原来是推算上去的。这个方法不准确。说实话,我从事古籍鉴定这一行已经十年了,这种材质的书,我从来没见过。在历史中,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也没有关于这本书的任何资料。这样的一本书,你叫我怎么估价?”

又将那书翻了几页道:“如果真像你们所说,倒是颇有研究价值。不过这价格是真的没法定。”又向二人皱眉道:“既然这是传家宝,为什么要卖?左右不缺一口吃的,挺过这一阵,传下去岂不更好?”

年长的那人一脸愁云,强笑道:“俺也知道,但凡卖传家宝的,都是些个败家子。这书从祖上传下来,算算也有好几百辈子了。俺保不住它,是俺对不起祖先。可眼看着娃儿考上大学,没钱上,俺这心里……唉!前两天铁蛋他爹跟俺来借钱,俺是一老农民,哪来那么多钱?”

看了一眼身边的铁蛋,又道:“铁蛋是俺一手带大的。以前他爹妈在外地打工,成年不着家。俺又没孩子,就把他当成自己儿子养活。那天看他哭的眼泪汪汪的,俺哪还能睡得着觉?翻来覆去想了一宿,才下了决心,把这书拿出来卖。再怎么说,这传家宝是死的,人是活的。”

馆长听到此处,叹息不已。铁蛋眼睛红了,蚊子似的小声道:“七叔……”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7 18:26:00
(2)

七叔长叹一口气,又道:“头些年,俺村有拿旧书出去卖的,回来说宋版书最值钱。俺就想,这书在俺家也传了几百辈子了,就算再不值钱,也能供的起娃儿上个大学吧。没想到人的命,天注定。就连这传家宝也卖不上价,这回俺真是没辄了。”

说罢,抹抹眼泪,将书用油布包上,拿起就要走。

馆长忙将他摁下,开解道:“我说它不是宋版书,并不是说它不值钱。只不过是现在没有这方面的研究,不能定价。相反,这本书价值连城也说不定。你们保管这书这么久了,有没有关于它的一些故事,传说什么的?让我推测推测,或许还能有些头绪。”

七叔一拍大腿道:“对呀,你说俺糊涂不糊涂,咋把这事给忘了呢?”说罢翻开油布包,将书又拿出来,放在桌上,又从裤兜里摸出一把电工刀。

馆长奇道:“这是干吗?”

话音未落,七叔便拿起电工刀向书上划去。惊的馆长“哎哟”一声,伸手便将那书抢了过去。

七叔道:“不碍事,再划几刀,再划几刀。”

馆长向桌子上找到花镜,一手护书,一手戴上花镜,对七叔气道:“你疯了!这可是你的传家之宝,说不定还有重大的历史价值!说划就划,一点都不爱惜!你看看,幸亏我抢的及时,没有损坏。”一面说,一面检查书里,看有没有残缺的书页。

铁蛋在旁边道:“俺七叔要说的就是这个哩。别说是一把小刀,就算用斧子剁,用铡刀铡,都弄不坏这书哩。所以才说它是传家宝嘛。”

馆长看看那书,似信非信道:“真的?”

铁蛋与七叔都极其郑重的点头道:“真的!”

七叔补充道:“俺爷爷那时候,前院宅子失火,这书刚好藏在那宅子里。几次求人去抢,因为火太大,都没抢出来。最后没办法,俺爷爷只能抱头痛哭。那场大火连烧了一夜,墙都烧成灰了。等火灭了,你猜怎么着?这书搁在那,一点事儿都没有。底下还有火星呢。”

馆长目瞪口呆,奇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不成小说里的故事了?”

七叔见馆长有了点兴致,也来了精神。又道:“传到俺手里的时候,全村人都知道俺有个传家宝了。前几年,有个张二刨,仗着县里有亲戚当官,在村里横行霸道。有一回,他非说俺家地基占了他家的地,带了一帮人拆俺房子。俺心知肚明他要抢俺书,可俺一个糟老头子哪是他对手。心想,算了吧,要是俺福气薄,护不住了,也是天意。你说也巧,他们刚一动手,晴天就打了个炸雷,吓得张二刨一屁股坐俺家门口了。”

馆长将书放到桌上,笑道:“不光水火不侵,还能看家护院。这可越说越离谱了。”

七叔见馆长不信,着急道:“这可是俺亲身经历过的事,不信你可以试试嘛。这不,刀跟打火机都在这儿。”

馆长笑笑道:“这个嘛……”话没讲完,办公室的门就被粗鲁的推开了。门外那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大圈脸胡子如同狮子的鬓毛一样显眼。旅游背包挎在前面,粗黑的线将其缝成了一个马蜂窝。进门后便向馆长大声笑道:“哈哈哈,老家伙,这次差点见不到你了。”

馆长摘下花镜,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奇道:“老何?”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7 18:59:00
(3)

“这位是何天伦……何教授。”馆长不无尴尬的介绍道。

很难想象,这个不修边幅的老何竟然也是位教授。这让七叔和铁蛋对“文化人”在心里打了个很大的折扣。

老何并不顾忌馆长的屋子里有外人,径自走到桌前,将馆长杯子里的热茶倒掉,又向饮水机上接凉水。四五杯水下肚之后,方才挥胳膊抹了抹嘴上漏出来的水道:“妈的,这次真是九死一生。对了老家伙,在地质方面,你还是渊博一些,给你看样好东西。”说罢,将背包轻轻摘下,慢慢放在桌子上,那姿势如同照顾自己的亲生儿子。

别看这个背包外面脏了吧唧,里面却是整洁不暇。锤、铲、锯、索分类清晰,摆放规整。一个侧兜里空空如也,另一个侧兜里只剩半个发霉的牛角面包。中央有个小袋子,看歪七扭八的缝纫痕迹,估计是老何自己缝上去的。小袋子里发出犹如手机震动的嗡嗡声。

“哎?老顾,这东西怎么到你这儿就叫起来了?”老何对馆长奇道:“我在山上摆弄了三个月,愣是一点动静没有。看来你跟这东西还真是有缘。我还当那老小子骗我那。”

顾馆长摩拳擦掌,兴奋道:“磨蹭什么呀,还不快拿出来!”

“老家伙还是那么等不及。行,就让你开眼吧!”老何缓缓打开内兜,从里面取出一块胡萝卜大小的锥形石头来,这下,嗡嗡之声更为清晰了。

顾馆长将这块石头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外壁黄润,晶莹剔透,内里乳白,毫无杂色,外观看起来倒还不错。这种石头在民间被称为响石,出在重庆巴南铁瓦寺山。一般来说,响石只要晃动就会发出响声,有的沙沙响,有的嗡嗡响。还有一种离奇的水响石,只有在太阳下曝晒几分钟才会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不过……”说到这儿,抬头看看老何。

老何显然不太想听到这个词,摆手道:“你这个老家伙,从来都有个‘不过’等着我。说吧,不过什么?”

老顾向来实事求是:“不过,响石我见过很多种,你这个虽然离奇,但还是有些缺陷。奇石这东西,最难得的就是天然。就像你的“化蛇”。你是干这行的,我也不多说了。来看这块石头。”——拿笔指道——“这儿,这儿,还有这一圈。都有雕刻磨损的痕迹。这对奇石可是致命伤。照我的理解,前人可能拿它做过什么。而且恐怕不是很体面的事。”

老何的心冰凉一片。追问道:“不是很体面的事,那是什么事?”

老顾撇嘴摇头:“都说了不体面,你干嘛非要我说出来?”

老何急于知道答案,逼问道:“咱俩这么多年朋友,有啥话不能直接说?”

老顾正了正嗓音,低声向他道:“我这只是猜测。看这形状、大小和光滑程度,在古代是性用器具也说不定。”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7 19:31:00
(4)

老何瞪大眼睛,道:“啊?不会吧!这可是我花了五万块才买回来的。那人跟我说,这可是他们的传家之宝,都传了十好几辈子了。”

随即又厌恶道:“十好几辈子,要那样的话……他奶奶的,竟然骗我!”

老顾摆手道:“不,这种成色的响石,确实少见。现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工具,不能做进一步判断,如果真是十好几辈子,作为文物转手卖出去,倒不一定会赔钱。”

老何颓然道:“拉倒吧,你少安慰我。”

老顾有心转移话题,便笑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我这也有要卖传家宝的,这不,让我给他们估价呢。”说罢指指七叔、铁蛋二人。

老何听到“传家宝”三字,一改颓然姿态,精神焕发,目露精光,叫嚷道:“什么宝贝?快拿给我看看!让我去去晦气。”

铁蛋看他一副破衣烂衫的流氓样,早有防备,一把将线装书抢在手里,向老顾道:“老师,俺不卖了。”说完就往外跑。七叔见状,哪还顾的上说话,忙追了出去。

门外传来“噔噔噔”的下楼声。老何愣道:“这野孩子,我又没说要抢。”

老顾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拽着他破烂上衣的衣角笑道:“瞅你这身打扮,谁敢给你看?还是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老何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向老顾的座椅上一靠,把脚搭在桌子上,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这俩土老帽是谁?怎么跑你这儿贩卖文物来了?”

老顾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们,只知道他们是附近的乡民。不知从哪代传下来一本古书,因为那孩子考上了大学却没钱交学费,这才想把那书卖了。到我这儿,也就想估个价。”

老何回忆了一下,失声笑道:“他管那叫古书?那纸跟新装订的一样?要真是古书,光这保存技术,就够吃一百辈子的了。”

又一字一顿道:“没钱交学费!哼!我看他们就是一伙骗子。要不然,大街上那么多人,那么多古董店,他找谁不好,干嘛非来找你?这回多亏了我,要不然,你兜里那点退休金,就给两滴眼泪骗走了。

老顾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不能吧,我看那七叔还是蛮厚道的。他们说那书不怕刀割火烧,才能保存这么长久。”

老何将小眼一挤,呵呵呵地笑起来。挖苦他道:“不怕刀割火烧?你割了吗?你烧了吗?你白活这么大岁数了,童话你都信。你知道他为什么开溜?他就是怕瞒不过我这对专识假货的火眼金睛!”

老顾拿那块酷似胡萝卜的响石敲他脑袋,反击道:“就这火眼金睛?五万块钱买块‘胡萝卜’?”

老何被敲的恼火,一把将‘胡萝卜’抢过来,大骂道:“XXX,XXX。你可千万别被我逮住,要不然,”用手向下身比划道,“把它切下来,把它按上去。”

老顾听他骂的不堪,忍不住回过脸去笑了。待他骂完,回身拍他肩膀道:“其实,我说的都只是推测。这‘胡萝卜’的具体价值,还有待推敲。另外,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搞明白。那就是这东西为什么会响?一般响石的发声原理是在形成时被注入了水、沙子等异物。这个……”

“嘘!!”老何用力嘘了一声,将老顾的话截住,又把‘胡萝卜’放在耳边听了半天,叫道:“他妈的,又不响了!”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7 20:33:00
(5)

何天伦其实并不是什么教授,他只是在某经济学院买了一个客坐教授的名衔。客坐教授的这个‘客’,既可以解释成为作客,也可以解释成为顾客。既然是顾客,当然要花钱。既然花了钱,名衔决不是问题。名衔是有了,但谁也不敢让他带着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儿真正踏进教室去教学生。

老何也不愿意去教学生。他更喜欢在山里跑。在他看来,从山里搜罗些奇石宝贝,可比面对着板线笔纸有趣多了。

陈家窑是三清市著名的古玩集散地。精细粗糙、真假优劣共同存在于这个大市场上。在许多不起眼的一个小摊后,都坐着一个身家数千万的老板。真货假货A货B货,色彩多姿,琳琅满目,难以分辨。

老何是这里的常客。他的奇石“化蛇”就是在这里被估价五千余万元,从而让他变得衣食无忧。那天,整条街的人都向他庆贺。他心花怒放,高兴到了极点。就是现在想起来,他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相比之下,今天可有些狼狈。今天算什么?他手里只有一根“胡萝卜”。这根“胡萝卜”自从在老顾办公室响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不会响的响石,实在是难以估价。

老何正想着,旁边突然蹿出一人来。老何不曾防备,被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龙须虎”的摊位前。

“龙须虎”是一老头,六十多岁。干巴脸,小细眼睛。皱纹像是四脚蛇,爬的满脸都是。胡子一边长一边短,曾被算命的说成是龙虎须。在整条街上,就数他模样夸张,也就属他脾气怪异,大家干脆就用《封神演义》里姜子牙大弟子的名号送了他一个混名,叫“龙须虎”。

龙须虎满脸堆笑,让老何进里边坐。老何推辞不下,只得进去。

摊位很小,只够一两个人转身,哪有坐的地方。靠墙有两排货架子,上面摆满了翡翠玉石。老何瞟了一眼,没几样是真的。最里面供着菩萨,刚上完香,屋里全是飘渺的檀香味。

龙须虎端了个紫砂壶进来,给老何倒了杯茶,沙哑着嗓子道:“何老板,好长时间不见了,最近又得到什么宝贝啦?”

老何还想多转几家,不想被他缠住,应付道:“我就是瞎转转,瞎转转。”

龙须虎佝偻着腰,用手指着他,嘿嘿笑起来,龙须、虎须都一阵乱颤:“何老板,你是不晓得我的鼻子。你打我门前一过,我就闻出味儿来了。你肯定有什么让老汉开眼的好宝贝!”

老何知道只要一犹豫,这老家伙定会缠着自己不放,便不耐烦道:“我今天是来买东西的,哪有什么宝贝!”

“我知道,何老板见我是个孤老头子,怕我出不起价。嘿嘿,说句实在话,上次你那“化蛇”要落在我手里,我绝对给不了你那么低的价!”——伸出拇指和食指——“起码要这个数。”

老何心道:“瞅你这一屋子假货,连放真货的地方都没有,还在这跟我打搅混。”嘴上却道:“哪里,哪里,今天只不过是看个热闹,真的,那边还有人等我,不信你看!”说罢就要趁龙须虎一抬眼的功夫开溜。

哪知龙须虎没抬眼,只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了六十多年了,‘不信你看’这套把戏还能唬得了我?”

老何被他缠的没辙,苦笑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哎呀,我一个孤老头子能怎么样?只不过想看看你兜里的宝贝。”

“哎,你可真能缠人。”老何无奈。将“胡萝卜”从兜里掏出来,递给他道:“别跟我说你要买它,少于十万我是不卖。”

龙须虎接过胡萝卜,凑到眼边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番,又从尾到头闻了一遍。闭上眼睛想了半天,开口道:“十五万,我出十五万。”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7 21:05:00
(6)

十五万,比买价高了两倍。老何心里有点痒痒。转念一想,不行。第一,这龙须虎不像出得起这么高价的样子,八成只是涮他开心。第二,退一步讲,即使龙须虎将十五万拍在这儿,他也有点不敢卖了。放价这么痛快,只能说明实际的价值远高于这个价。

老何皱了皱眉:“不卖!”

龙须虎嘿嘿笑道:“何老板,一块响石能卖到这个价,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你这块石头雕的跟狗啃过似的。”

老何大惊:“你怎么知道是响石?”

“哈哈,我老头子虽然目不聪,耳不健,这点‘沙沙沙’的响声还能听不出来?”

这么一说,老何也依稀听到了点。那声音就如同塑料布上撒下一层细沙,又如同春天里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老何将“胡萝卜”抢过来,放在耳边仔细听。不一会儿,沙沙声变成了嗡嗡声,跟昨天在老顾办公室发出的响声一样了。

老何奇怪道:“它怎么搞的?怎么现在会响?”

龙须虎伸出舌头舔舔干巴巴的嘴唇,两眼眯成一条线,笑道:“看来这宝贝还是跟老汉有缘,你还是卖给我吧,我给你十六万。”

老何心道,你越着急,我越不能卖。上前一把揪住龙须虎脖领道:“老家伙,你刚刚动了什么手脚?”

龙须虎衣袍本来就宽大,老何这一揪,衣服里空落落的地方全都显了出来,好像一只戴错了壳的乌龟。龙须虎倒是一点也不慌,任老何揪着。那对眯缝着的小眼睛忽然张开,笑道:“何老板原来还不清楚这块石头的发声原理呀。”

老何一惊,没想到老顾这地质专家没搞明白的问题,这干巴老头竟然知道。不过事到如此,他怎肯折了自己的面子,便逞强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要不知道,这块石头我能卖那么贵?你要怕你猜的不对,说出来听听,让我给你纠正纠正。”

龙须虎瘪着脸,呵呵的笑了起来,好一会才停住。又指着被老何揪住的衣领,目光一闪道:“这就是何老板请教问题的态度吗?”

老何有点不好意思。这点不好意思写在脸上,被龙须虎看了个明白。龙须虎又嘿嘿笑了几声,老何听的刺耳,便松开了手。

龙须虎见自己已经成了主动,更加不慌不忙。整了整衣服,又拿起紫砂壶,将壶嘴含在嘴里,便往肚里灌。老何刚刚喝过从这壶里倒出来的茶,看他这样,不禁一阵恶心。

龙须虎等老何催了几遍,将关子卖够,方才将壶嘴从嘴里撤出,从那龙须、虎须里冒出两个字:“共振!”

老何暗暗吃惊。嘴上却道:“我还不知道是共振?我想知道的是它跟什么共振?”

龙须虎一愣,将手挠挠头皮,呆道:“这倒是问倒我了。依我看来,是跟我这一屋子宝贝共振吧。”

老何笑道:“你这一屋子假货,哪有什么宝贝!”

龙须虎不好意思道:“嘿嘿,你看出来了?不过说实话,这共振跟真货假货没什么关系。但凡物体,自身都有一个频率,只要频率相似,共振就能发生。比如咱俩,一见就觉得很有缘,说明咱俩的某部分频率是相似的,是共振的。”

正说着,响石的嗡嗡声渐弱了,没过一会儿,嗡嗡又变成了沙沙。

老何惊道:“这是怎么回事?”龙须虎斜着眼睛想了一想,叫道:“门外!在门外,共振体不在这里,在门外。”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7 21:47:00
小弟新手发贴,望喜欢的兄弟姐妹多多支持,多多回帖!鞠躬感谢!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7 22:06:00
(7)

两人追出去。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哪有什么共振体。

龙须虎一反刚才老态龙钟的样子,步伐伶俐,伸手敏捷。他向前扒拉了几个人,招来几声厌恶的咒骂之后,又回身命令道:“把那石头拿出来!”

老何讨厌他这种语气,但又没其他办法,只得听他的。两人一边走一边听,直到石头又发出嗡嗡响声,才松了一口气。

“铁皮罐”的摊位前聚了群人。响石的声音到这里最大。

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头被围在摊位前。年长的那人忙不迭道歉,年轻那人噘着嘴,低着头,一句话没有。地上,一只玉象被摔成了五六块。周围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老何挤进来一看,认识。老的是七叔,年轻的是铁蛋。石头响的更欢了,还微微有点震动的意思,与在老顾那里时是一个反应。老何心道:“原来是老骗子和小骗子。难道这石头竟跟他们有关系?”——往周围看了一遍——“确实只有他们最可疑。先看下情况,要真是骗子,肯定会有脱身之计。”

“铁皮罐”脸色铁青,骂了一声,道:“说,怎么办吧。我这翡翠象可是A货,少说也值上百万。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怎么赔吧?”

七叔一听上百万,浑身一震,急道:“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小兔崽子,你说你跑什么呀!咱东西还没卖呢,你先替人家卖一个。我……”说着想要伸手打那孩子,又舍不得打,手到半空就垂了下来。

铁蛋回了一句:“俺没碰!”说罢低着头,从下往上去瞟“铁皮罐”。

“铁皮罐”对着众人生气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不讲实话!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点。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诚实。哼。看你们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我就发一回慈悲,饶你们一次。给一万块钱得了。还有那个,”——用手一指铁蛋抱的书——“也得给我留下。”

龙须虎也挤了进来,忙乱之中还搞不清情况,便拽老何:“怎么回事?”

老何一努嘴:“诺,共振体就在那俩人身上,碰碎了人家的翡翠象,正等着赔钱呢。”

龙须虎低声呵呵笑道:“他那只象不知碎了多少回了。”

“铁皮罐”又催道:“快点快点,拿钱走人,要没钱赶紧找亲戚借。我这还做买卖呢。一天上千万的进出,耽误了你赔得起吗?”

七叔急的直转圈,一会儿左手握右手,一会儿右手握左手,两只手都汗渍渍的。

老何向龙须虎低声道:“他那只象是真的还是假的?”

龙须虎撇嘴嘲笑他道:“现在分不出来了?在我铺子里咋分的那么清楚?这是什么地儿?有多少行家?在这里玩碰瓷,谁敢用假的?”

老何皱眉自语道:“是真的,这事就难办了。”

龙须虎不理他,直接上前走了一步,将手一背,问天上的太阳道:“我就是他亲戚,是谁想要这一万块钱啊?”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7 22:29:00
今天就先更到这里了。以后的故事更精彩,望朋友们多多关注。明天早上九点半开始更新!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8 11:14:00
(9)

那小宅子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小屋。周围四面白墙落地,没有一丝一毫的修饰。地上是一层洋灰,上面的缝隙爬的满屋都是,跟龙须虎的皱纹倒有些相像。顶上是竹席吊顶,上有一盏电灯,在电线上无精打采的吊着。电灯底下是一张单人床,歪歪斜斜快要倒掉的样子。

七叔咂舌道:“没想到,市里也有这么穷的地方,这跟俺们家那房子差不多哩。”

龙须虎笑道:“钱这东西不能写在脸上,等你有了钱自然会知道了。”

七叔不好意思道:“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了,要不然俺也不能来卖书。”

龙须虎将灯打开——这屋背光,白天也需开灯能方能看清楚——脱鞋上床,盘腿做好,对七叔道:“老汉想看一眼古书,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七叔哪里会说“不”字,忙叫铁蛋递给他。

龙须虎将书放在膝上,慢慢打开第一页。

但见字为正楷,书为竖版。纸若白雪,墨如黑碳。
五道皮绳束其灵气,一条蛟龙静伏于案。
说罢天宝奇异,又道地宝玄幻。
直叫那天地宝尽,五行不全。
天地宝已尽,此书却未完,说罢天地事,又道邪魔传。
邪魔那堪春与秋,直叫心机妄自流。
任你什么仙花瑶草,奇禽异兽,
都躲不过天下之劫,越不过地下鸿沟。

龙须虎看了一阵,起身揉揉眼睛,再看一阵,又揉眼睛。直到揉了五六次,才翻了三页。老何等的不耐烦,几次想要先走,兜里“胡萝卜”却叫的很欢。老何知道,若不弄清这“胡萝卜”与这书的关系,“胡萝卜”想要卖上价确实很难。无奈之下,只能一催再催。

好不容易等的龙须虎将书合上,扭扭脖子,活动活动颈椎,老何忙问道:“怎么样?看出门道没有?”

“看出来了。”——“是什么?”——“我不告诉你。”

老何气的一甩手就要走。龙须虎拿话引他:“你把响石卖给我,我就告诉你。”

老何气笑了:“我想知道这里边的门道,就是为了卖这石头。卖了才知道,还有个屁用?”

龙须虎一脸不屑状:“你那个石头,也就是我能给到你十六万。”——用手指门——“不信你可以出去试一试。看看走遍整个陈家窑,有没有比我更识货的?”

“去就去。”老何哪里肯受他要挟,转身便出去了。

三个小时后,门外响起微弱的嗡嗡声。龙须虎听到耳中,笑道:“快进来吧,何老板,老汉绝不笑话你。若没说错,整个市场上给你的最高价,不超过——”略拉一长音——“五千块!”

老何推门进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难道这市场是你开的?”

把握二字写在了龙须虎的脸上:“笑话。老汉七岁就在这街上混,干这行有五十多年了,摸过的石头比你见过的都多。你那块石头到我手里能值万两黄金,在别人手里是一文不值。五千块算贵的了。”——又向七叔道:“这本书你打算卖多少钱?”

七叔嗯啊了半天,也没叫上价来。铁蛋在旁边狠了狠心,插话道:“二十万!”七叔惊恐的看着他,嘴里哆嗦着:“太贵了,太贵了。”

龙须虎眨巴了两下小眼睛,没说话。老何哼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比我还敢要价。你倒说说,这书它凭啥值这么多?”

铁蛋涨红了脸,将书拿起来——“就凭这个!”——早把电工刀备好在手,向那书划去。

噌、噌、噌,在老何与龙须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书在锋利的刀尖上走过了数遭。铁蛋将书递给老何。老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确实没有一道划痕。“把刀子拿过来。”——铁蛋将电工刀递给他,老何试了一下,向龙须虎道:“是真的。”又把书摊开,随便找了一页,将刀尖死死扎去。

“妈呀,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望着收刀后又鼓回原样的纸,老何喃喃道。

“二十万,我出了!”龙须虎已经在跟七叔论价了。七叔合不拢嘴道:“好,这下好了,够了。”——他的意思是学费足够了。

“够个屁!”老何替七叔鸣起不平来,“就凭这技术,五十万!”

龙须虎脖子红起来,斗鸡似的站起来,沙着嗓子道:“何老板,我肯十六万收你的响石,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希望这个事情你不要来跟我争!现在咱们已经不是买家与卖家之间的关系了,如果这样斗下去,不免两败俱伤。”

老何也是脸红脖子粗:“龙老头,这个情况下,我要你退出,你肯干吗?再说,别以为我蒙你的情。石头还在我手上,我还不卖了呢。”

七叔见他俩吵起来,不明就里,过来瞎劝道:“别吵了,既然都喜欢,一个人买回去,两个人看不就行了?”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8 12:19:00
下午两点继续更新,拜托喜爱此作品的兄弟姐妹们帮忙多顶,不要让它沉了。谢谢了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8 14:08:00
第二章:

(1)

价格飙升到两百万!

老何冷哼一声。两百万,毛毛雨。“两百二十万!”

龙须虎突然将脸一沉,小眼瞪着老何足有一分钟。

“何老板。我希望咱们之间能立个君子协议。这本书,老汉兴趣已经不大,完全可以在这个价格上让步。但前提是——把那块响石送给老汉。”

这种私下协议在拍卖时是最不被允许的。当然,这里并不是拍卖会,七叔、铁蛋也都是不懂行的糊涂蛋。老何眼睛转了一转,拒绝道:“不行!老家伙,没钱就撤吧。想白捞,没那么容易!”

龙须虎呵呵笑了起来:“说句难听的话,何老板你真不识抬举。实话告诉你,那石头在我手里是福,在你手里就是祸。不过要说老汉没钱……难道你一直以为老汉真的靠卖假货为生吗?”——从上衣兜中掏出一张纸,放到老何眼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张三千万的国际汇票,由瑞士银行开出。通常情况下,这种汇票只有发生国际贸易才会用到。

老何一惊,有些犹豫起来:六年前自己靠化蛇赚了五千万,经过这几年花销,剩下的也不过三千多万了,如果这张汇票是这老头子的全部身家,那他俩的实力绝对是不相上下。真要顶起牛来,那就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龙须虎见他不说话,将手一捻,汇票下面又出来一张——原来那是两张汇票。第二张是五千万的,也由瑞士银行开出。

老何差点将下巴掉到地上。大眼瞪着龙须虎的小眼,吃惊二字写在脸上。龙须虎像是刚刚作弄完人的孩童,吐了吐舌头,眯缝起小眼道:“像这种不成器的汇票,老汉不才,还多的是呢。”

真是重大打击!

老何苦笑。怪不得“铁皮罐”希望龙须虎让点蚂蚁肉出来,怪不得龙须虎大言不惭的说在街面上还有几个朋友,怪不得他断言“化蛇”落在他手里,他绝对给不了那么低的价。原来这老家伙真的不简单。不过既然他那么有钱,为什么现在又要把这本书让给自己呢?老何百思不得其解。

龙须虎笑道:“何老板,怎么说咱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就这么傻眼了吧?我数到三,咱们的协议还有效,要不然,嘿嘿,老汉肚子里的黑心可比同情心多。”

老何勉强从胖脸蛋子上挤出点僵硬的笑容。他的底牌人家早就一清二楚了,人家的底牌,他才看到了云山雾罩的一角。不过就是这一角,也已经比他大了。这牌再打下去,还有什么悬念?

“一!”

老何摆手道:“不用数了,我同意这个协议。”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8 14:37:00
(2)

龙须虎伸出两只手,一手捋龙须,一手捋虎须。呵呵笑道:“太好了,这才叫皆大欢喜!七叔,我就做个主!你那本书,何老板买下了,二百二十万!”——将鞋穿好——“今晚我做东,碧云阁,将相厅,飞云流瀑包间,咱们一边吃饭,一边交易。”——又将脸色一寒——“既然这买卖定下来了。丑话就要说在前边,我老汉是这桩买卖的担保人。鄙人的清誉可比这几样东西重要的多。如果到时有人反悔,老汉可不能保证明天早上他还能喘热乎气儿。”

这几句话说的极冷,就连老何也禁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哆嗦。龙须虎又将脸色变成善意:“行,事情都结了,咱晚上见。呵呵呵呵。”

老何正在研究这老东西是不是学过川剧变脸,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喂?灵灵!哎哟我的乖女儿,可想死爸爸了。你现在在哪儿?机场?你回国啦?!是,又惊又喜!你别动,我马上去接你。坐计程车?那好,我马上回家,还记得家门吧。那就好。我?我能在哪儿,嗨,没有,真没弄那些石头。真的。”

“我妈可说了,回来再看见你摆弄那些石头,就让我直接搭下一班飞机回她那儿去!让你一个人跟石头过一辈子。”——清脆的笑声——“好了,爸爸,一会儿见。”

少女挂掉手机,将头发略一梳理,拿皮绳简单一扎,及肩的长发立刻变成了一条马尾巴。出租车里充满了淡淡的头发香气,让司机都忍不住多吸两口。

何灵今年二十一岁,是老何的独生女儿。十五岁那年,她妈妈再也忍受不了老何对石头的痴迷,领着她远赴加拿大。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回来过。老何从小何灵一出生就将她当作掌上明珠,她这一走,老何像是被抽去了心肝脾肺肾,一下子就病倒了。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8 15:07:00
六年时间,三清市的变化很大,已经让何灵认不清自己的家门了。出租车在同一个地方转了好几圈。的哥无奈道:“美女,还有没有可能想起来呀?不行就打电话求助吧。”

何灵的性格里保存了她父亲对石头的痴迷和她母亲领她出走时的倔强。逞强道:“不行,老爸会笑我的。算了,你把我搁这儿吧。说不定我一下车就能想起来了。”

的哥撇嘴笑道:“自己老爸老妈,哪有什么笑不笑话。把你这大美女扔在这儿,别说你老爸不放心,我都不放心。”

何灵被他夸的心里直美,将嘴一弯,微微笑道:“你拉着我在这儿转圈,最后买单的可是我哎。”

的哥耸耸肩:“没关系,我可以把计价器关了拉着你跑。”

何灵看他只是嘴上说说,手上并没有实际动作,不禁扭过头去偷笑。玻璃窗外掠过一个人影,何灵觉得有些眼熟,忙招呼司机停下,开窗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肖强?”

那人回过脸来,果然是肖强。何灵又叫了一声。肖强这才看见,跑过来,脸上挂着兴奋,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道:“何叔刚给我打过电话,说你回来了,让我过来把门打开,省得你吃闭门羹,没想到这么巧。”

的哥多嘴道:“什么巧啊,她找不着家门,让我在这儿转了十好几圈了。”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8 15:28:00
(3)

肖强将行李从后备箱取出,从头到脚将何灵打量一番。叹道:“哎呀呀,真是大姑娘了,你走的时候,才这么高,”——用手一比——“脸上还长着青春痘呢。要不是你叫我,在街上撞个对面,我都不敢认。”

何灵戴了一个带有蝴蝶结装饰的大草帽,保护着白嫩的颈部不受夏日里阳光的肆虐,双层的纱质连衣裙显得腰身格外纤细,均匀浑圆的小腿露在外面,与珠圆玉润的胳膊形成一种和谐的辉映。

肖强看得愣神,直到发现何灵已经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方又说道:“何叔已经不住这儿了,他在郊区买了栋别墅。这里的摆设跟你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每到周末的时候,何叔为了想你才来一趟。钥匙就给了我,让我不时来打扫一下。”

何灵想起六年前的事,眼圈略微有些发红。

肖强怕她越想越难受,忙转移话题:“六年前,我记得你整天跟我捣乱呢。”

何灵笑了,撇嘴做个可爱的表情:“怎么把我说的跟个小孩似的?那时候你也不过才十八岁,把我惹哭了,还威胁我不让我去告状呢。”——又端详肖强——“你倒没怎么变,还是那么……”

“英俊?”

“还是那么脏兮兮的。”

两人相对大笑,说闹着便到了老何六年前的老宅。

这是一个老小区。这个老字既是指小区经历的风雨多,岁月老,也是代指“人老珠黄”一词中的人老。在这个小区里,八成的家庭构成都是老头加老太太。这两者相加,无论是年纪还是皱纹,都可以得到一个相当大的数字。

小区前挂着几块牌子,都被风雨磨砺的看不清字迹了,无非都是些文明小区、优秀小区、五好小区之类的。里面的楼都是老式宿舍楼,楼梯昏暗,窄小,上去是一个大通道,将近二十户人家并排在通道两侧,布局上像极了现代酒店,条件上却像极了乡村医院。

319。肖强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8 16:01:00
何灵又见到了六年前熟悉的景象——只不过那时是晚上,现在是中午。

太阳已经透过薄薄的蓝色窗帘照进来了。外屋很整洁,人造革沙发和十七吋电视果然还都在原位,她小时候在墙上画的“爸爸和石头”也没有被岁月抹掉。里屋很凌乱,保存着那晚她妈妈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的痕迹。

肖强解释道:“那天晚上,何叔找到一块很漂亮的石头,本来是想当礼物送给你和许阿姨的。没想到你们都走了。后来何叔病了好久,病好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石头卖了。没想到一下卖了很多钱。何叔说,要是早一天找到那块石头,你们就不会走了。”

何灵咬咬嘴唇道:“别提石头,我心烦!”

肖强拍她肩道:“你呀,外表变了,脾气没变。等一下何叔来了,可别跟他使小性子。”

何灵哼道:“那要看他表现了。”——将肖强手一抓——“肖强哥,你手心怎么出这么多汗?”

肖强忙将手抽回,舔舔嘴唇尴尬道:“你坐下,我去,看,看,看看何叔来没。”

何灵眼睛里突然变了一种神情。一种急切、期待、难以置信且娇嗔的目光,在她那双亮眸里扫来扫去。肖强自小与她玩到大,从没被她这么注视过,不禁心有点发慌,手有点发抖。

可惜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两秒钟。何灵一头向他身后扑去。

“老——爸!!!”

两人抱在一起,泪光交织,情感奔腾。

肖强的心凉了一截,原来这目光不是送给他的。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8 16:34:00
感谢大家支持,晚上八点半继续更。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8 20:34:00
(4)

手还在抖,肖强悄悄退出去,就在大通道里,将刚刚那只被何灵抓住的,现在还在抖的手在心里好一顿训斥。

肖强自小在老何家长大,他是当年西北考古小组肖副队长的遗孤。当年,老何只是那个考古小组的一名司机,整天在黄沙漫天的戈壁沙漠中,拉着十几个考古工作者转来转去。

在考察楼兰国一个古墓时,地壳突然发生了变动,墓周围的红沙向墓中埋去。除了在墓外的老何,十几个人在一瞬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失踪了。肖强的父母都在其中,将刚刚学会走路的肖强独自留在了人间。

十岁以前,肖强由他爷爷奶奶照顾。他十岁那年,两位老人也相继而去。老何是考古小组中唯一的幸存者,想想当年肖副队长的救命之恩,便咬牙将这孩子领了回家,一直抚养到他长大成人。

肖强依稀记得,开始的日子很清苦。一直到何灵她们娘俩离开,老何卖掉“化蛇”,生活才有了转机。老何将“化蛇”卖掉后,投资一千万办了个食品加工厂,发誓以后再也不跟石头打交道了。

那年他刚满十八岁,没考上大学,就随便在老何的厂里找了个职位,搭把手。这两年老何忘了当初的誓言,又开始频频往山上跑,厂里的事,大多时候竟是肖强负责的。

肖强正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老何出来了。他看着肖强奇怪道:“怎么了,脸通红。生病了?”

肖强下意识摸摸脸,果然很烫。又马上摇头道:“没有,没事,何叔。”

老何没往心里去,将车钥匙、一张银行卡和身份证递给他:“你开我车去趟银行,取二百二十万现金,带回来。晚上咱们一起去趟碧云阁。”

经过这几年工作上的磨练,肖强几乎成了老何的左右手,这种大额的现金出入也没少经过肖强,所以老何对肖强并不怎么设防。

肖强靠近老何耳边,低声道:“灵灵回来了,还要做交易吗?被她看到,她会不高兴的。”

老何皱了皱眉:“哎,这事是非办不可。你先去取钱吧,小丫头那边我自有办法对付。”

楼主:尘前一雁  时间:2009-09-18 21:11:00
(5)

对于三清市来说,碧云阁只是一个小角落。三清市的人都很优待这张脸,比碧云阁豪华、热闹且有气派的饭店多的不可胜数。但碧云阁仍有它的生存之道。

碧云阁的王老板,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十年前他来到陈家窑,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混迹于古玩商贩之间。之后,他就地开了这间碧云阁。别的饭店卖的是食品,卖的是环境,碧云阁卖的绝不是这些,而是古玩商人最为注重的——真假。

在碧云阁中,有二十多位世界顶级的鉴定专家,二十多位精通各国语言、能够辨别各国货币真假的财务师。一百多位特警出身的保安随时待命,每个服务生都对琴棋书画、奇石古董有着相当程度的认知,领班在这些方面更是有着很深的造诣。

碧云阁的一层是个大堂。正对着门的是两把交椅,交椅的下位是两排共八把椅子。椅子中间都有小方桌,小方桌上除了一个青花瓷盖碗,别无他物。整个大堂一尘不染。堂上牌匾清清楚楚的写有四个大字:“鉴定乾坤”。下边柱子上有一副对联,上联写的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实交易”下联写的是“有有无无非非是是无非买卖”。

二楼才是包间。与其他饭店不同的是,这里除了消费饭钱,还要单交一笔包间费用。碧云阁的包间都很小,一般仅能坐四五人。常来这里,知道规矩的,通常只有买方、卖方两人,加请碧云阁的鉴定师,财务师,四五人的位子足够坐了。将近三十个包间里面,只有两个特殊。一个是可坐八人的大间,看上去与普通饭店包间没什么区别。另一个是只有两人相对而坐的小间,从来没有人用过。

老何从来没进过碧云阁,不明就里,拖家带口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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