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之语论》 泰伯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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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3-29 05:04:57 更新时间:2021-03-30 15:33:32

楼主:孔河  时间:2021-03-28 21:04:57
《论语之语论》

泰伯第八

8.1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意译】孔子说:“泰伯,他的美德可以说是达到了极致啊!坚决的把本该拥有的天下让了出来,民众虽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恩惠,但却仍然称颂他的美德。”
【语论】泰伯是周太王的长子。周太王生了三个儿子:泰伯、仲雍、季历。季历又生下姬昌,即后来的周文王。
时值商王德衰,周太王有意取而代之,泰伯却持反对意见。周太王见姬昌小小年纪,便颇具圣明气象,就有了传位给季历、而及于姬昌的打算。泰伯知道后,就和仲雍一起逃到荆蛮,披发文身,表示永不复回。于是,周太王立季历为世子。
数十年后,姬昌继位,果然不同凡响,万方归心,渐渐掌握了三分之二的天下。姬昌死,其子姬发即位,使用武力一举剪灭了商朝。姬发建立周朝,是为周武王。

世界上最大的,莫过于天下;“让天下”,无疑是世界上最大的美德;“三让天下”,更是“无以尚之”的美德。泰伯为达成父亲的心愿,坚决抛去世子之位,以小我的牺牲换取了大道的实现。这份美德,可以说达到了“极致”。
泰伯,是美德的化身;《泰伯》这一篇名,象征的就是“美德”。《论语正义》上说:“此篇论礼让仁孝之德,贤人君子之风,劝学立身、守道为政。叹美正乐、鄙薄小人。遂称尧舜及禹文王武王。以前篇论孔子之行,此篇首末载贤圣之德,故以为次也。”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论语》一书的目的,同样是为了传述、显明崇高的美德,以使“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每个人都达到“至善”的境界。
美德,是所有道心善行的总称,具体讲来:“仁”----爱护他人,是领袖群伦的最高美德;“义”----公平正义:真正做到了对他人的爱护,才能实现“义”;“礼”----恭敬有礼,维系着社会的和谐运转;“智”----明辨是非,标志着智力的成熟;“信”----忠诚信实,与生俱来,要保持勿失;“学”----学习修身,是完美人生的基础;“政”----治国平天下,是人生的终极目标……至于书中所论及的仁人义士、明君贤臣、侠客隐者等等,或兼有美德之全体,或具备美德之大部,至少者、也执有美德之一端。

8.2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意译】孔子说:“恭敬却不符合礼仪,则过于辛劳;谨慎却不符合礼仪,则显得畏缩;勇敢却不符合礼仪,则难免莽撞;正直却不符合礼仪,则伤害人心。统治者和睦亲族,民众就会兴起仁爱之风;统治者不遗忘故友旧臣,民众就不会怠慢轻薄。”
【语论】一切美德,如果不以合适的方式来表达,就失去了恰当的节与度。上行下效,统治者以身作则,国家治理好、社会有秩序,就指日可待了。

8.3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意译】曾参卧病不起,唤来门下弟子,说:“动动我的脚,动动我的手。《诗》上说:‘战战兢兢,象面临深渊、象足踩薄冰。’从现在开始、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清楚的知道:自己免去了不孝之名啊!小子们要牢记啊!”
【语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时保全,才算孝顺。曾参临终前,让弟子们帮他活动一下手足,看到都还完整,感叹道:我小心谨慎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把身体完整的交还给父母了。
人生几十年,经历磨难坎坷无数,保证身体没有残缺固然不易,节操品行做到不亏不欠,更是难上加难。身体发肤尚且不能毁伤,何况节操!

8.4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矣;正颜色,斯近信矣;出辞气,斯远鄙倍矣。笾豆之事,则有司存。”
【意译】曾参病重,孟敬子前来慰问,曾参对他说:“鸟儿即将死亡,会发出悲哀的鸣叫;人在即将死亡时,会说出向善的言语。一个君子,要重视三件符合道义的事:仪态生动自然,就会远离冒犯和怠慢;脸色端庄严正,就会让人信服;讲话认真文雅,就会远离鄙视与背叛。至于笾豆等祭祀方面的事情,则是有关部门的职责。”
【语论】曾参临终,正言嘱告孟敬子:首先要修养好自身,打下为政治国的基础。其次是做好本职工作,权责以外的事情,即使重要,也不能过多干涉。
孟敬子是孟武伯的儿子,孟子的曾祖父,名捷,世称仲孙捷。

8.5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
【意译】曾参说:“有才能的人,向没有才能的人请教;知识丰富的人,向知识贫乏的人请教;拥有很多学问,却谦虚的好像没有学问一样;内心充实,又能虚怀若谷;别人冒犯他,也从不计较。以前我有个朋友,曾经努力的做到了这些。”
【语论】孔门弟子中,如此完美的人,恐怕非颜回莫属了。颜回的心志,可以连续几个月都不离开仁德。他择善固执、好学持谦,只知道义理之无穷,浑然忘却了物我。

8.6
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
【意译】曾参说:“可以把身高不满六尺的孤儿托付给他,可以把百里之国的命运交寄在他的手中,大难临头也不能倾夺他的意志。这是象君子一样的人吗?当然是君子一样的人呀。”
【语论】能够辅佐幼小的君主,能够管理好小的邦国,危急关头不能改变其气节——德才如此的人,方能称得上是君子。

8.7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意译】曾参说:“作为士人,不可以不具备宽阔的胸怀以及坚毅的性格,因为他的任务非常繁重、求索之路非常遥远。把追求仁德当做自己的任务,不是很繁重吗?一直追求下去、直到死亡方才结束,不是很遥远吗?”
【语论】弘而不毅,则难以持久;毅而不弘,则仁心难全。两者兼具,方能全仁而无私,以至于死而后已。
细品以上两章,可以感受到曾参将君子和士人的品行拔高了一个层级。曾参律己之严,由此可见一斑。

8.8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意译】孔子说:“兴起于诗歌,树立于礼仪,完成于音乐。”
【语论】此章讲的是造就完美人格的学习次序。
诗歌是真情实感的流露,容易打动人并容易被人接受,所以应该首先学习;礼仪是为人处世的规范准则,学习后,方能很好的立足于社会;音乐可以陶冶情操消融邪念,使人心境和顺进而趋于完美。

8.9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意译】孔子说:“民众赞成的,让官吏顺着去实施;民众不赞成的,让官吏明白不赞成的原因。”
【语论】此章反映的是孔子“大畏民志”、“因民之利而利之”、“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务民之义”等民本思想。它是对以君主为代表的统治者“为政原则”的规定,即:施政要以人民的意志为转移。
值得注意的是,此章还有另外一种通行的断句方法:“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种断句,与笔者断句标点的位置不同,导致文意也大相径庭。因为它的文意,反映的是统治者的“愚民理念”,与孔子的“民本思想”是背道而驰的。所以,笔者认为是不正确的。
观看本书前文,《为政第二》孔子论述治国原则时,曾经明确指出:“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即:让平民百姓学习并掌握“礼仪”、修养成与贵族同等的美德,就可以拥有羞耻之心、进而达到善良的境界。这是一种开启民智的行为,与“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政策,是完全相反、格格不入的。再参以儒家其它民本思想,可以肯定的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种断句方法,是完全错误的。
北宋学者程颐曾经说:“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晓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尔。若曰圣人不使民知,则是后世朝四暮三之术也,岂圣人之心乎?”
这段解释,前半部之含义,符合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断句方法;后半部之含义,又认同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断句方法。大略一看,同一段话,竟然表达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来。但仔细阅读,从“若曰圣人不使民知,则是后世朝四暮三之术也,岂圣人之心乎?”可以看出:程颐对于孔子的本心,把握的还是相当准确的。
一些“朝四暮三”之徒,正是基于与法家同样的目的,假借“圣人之言”,开脱自己“反人民”的责任,以便为自己谋取更多的私利。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不言自明。
民本思想和愚民理念,一定要区分清楚,容不得丝毫马虎。
最后强调一点:常人的思维可以含混不清,但思想家的思维是绝对不能含混不清的,否则,他就不是思想家了。

8.10
子曰:“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意译】孔子说:“喜欢勇武却厌恶贫困,会导致祸乱;有人不仁善,痛恨他过了头,也会导致祸乱。”
【语论】贫穷而又喜欢武力的人,如果不能安分守己,则容易为非作歹;有邪恶念头的人,应该用礼义廉耻来教化他,不能只是一味地痛恨。
孔子告诫统治者,要关心爱护贫困的人以及心术不正的人,从而防患于未然。如果把他们逼上了梁山,那么,统治者也是应该承担相当大的责任的。

8.11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
【意译】孔子说:“如果具备周公那样的才智和美仪,但却骄傲而又吝啬,那么,这个人的才智和美仪也就不值得欣赏了。”
【语论】人和人的不同,大致可以从三个方面加以区分,即品德、才智、仪容。品德是根本是支柱,才智和仪容是末节是依附。一个人骄傲并且吝啬,说明他缺乏美德;如果缺乏美德,即使拥有再高的才智、再美的仪容,最终也会遭到人们的厌弃。

8.12
子曰:“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
【意译】孔子说:“求学多年,还没有萌发求职做官从而获取俸禄的念头,这样的人很难得呀。”
【语论】学习的目的,是为了修养自身进而服务社会,做官便是服务社会的途径之一,也是大多数人希望获得的成果。一个人求学多年,却没有做官求俸禄的欲望,说明这个人追求道义之心深切,不以功名利禄为重。如此志向远大的学生,确实少之又少。

8.13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人,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意译】孔子说:“坚守信仰、不断学习,完善道德、直到死亡。危险的邦国不进入,混乱的地方不居住。天下太平就出来做官,政治黑暗就隐居起来。社会秩序井然,却身处贫困地位低贱,这是一种耻辱;社会腐败混乱,却安享富裕和尊贵,也是一种耻辱。”
【语论】“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在于自身,是一定要做到的。天下太平或者混乱,非一人之力能够控制和改变,但有选择的机会和权力,要坚持原则,把握正确的方向。

8.14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意译】孔子说:“不在那个职位上,就不要干涉那个职位上的政事。”
【语论】无论在什么职位上,都必须尽忠职守。
春秋时期,许多权臣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做好,却喜欢对其它职位上的人和事指手画脚,严重者欺君专权。僭越之风盛行,逐渐丧失了周朝初期的礼仪制度,导致社会动乱,战争频仍。孔子认为,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不在其位、却谋其政的结果。

8.15
子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
【意译】孔子说:“师挚担任鲁国乐官初期,经常演奏《关雎》这首乐曲。音乐结尾时,和谐优美的旋律充斥在两耳之间,经久不散。”
【语论】孔子周游列国返回鲁国后,开始根据搜集到的素材,着手修订音乐。这时,师挚恰好赴任乐官,两人一起研究探讨,终于完成了对音乐的修订。孔子非常怀念那段美好时光。

8.16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意译】孔子说:“狂放却不正直,无知而又不敦厚,没有才能却又不讲信用,这种人,我不知道他的未来会是什么?”
【语论】每个人天资不同,如有缺失必当补救,可有些人不但不补救,还自以为是的反其道而行之,这样的人,其人生确实不容乐观。

8.17
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
【意译】孔子说:“学习,要象追赶别人一样,唯恐追不上;学会了,又要拥有唯恐失去它的心态。”
【语论】学习,具备了危机感,才能不断取得进步。

8.18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
【意译】孔子说:“雄伟高大呀!舜和禹都拥有了天下,但却好像与自己不相干一样。”
【语论】舜和禹天下共主的地位,不是通过刻意追求从而得到的,而是凭借美德和功劳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先君的禅让。他们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没有把天下看做个人的私产,而是很好的继承了尧帝“天下为公”的理念。天下本来就是天底下所有人的天下,做君主的只不过是代为管理罢了。舜和禹完美的做到了这一点。

8.19
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意译】孔子说:“太伟大了!尧在君主位置上的做法。雄伟高大呀!天是最广大的,只有尧能效法天。广阔无边呀!民众想赞美他,却找不出恰当的词语。雄伟高大呀!他成就的功勋事业。光明呀!他创立的礼乐制度。”
【语论】天,生长万物、哺育万物;尧,则以天为法则,建立起天下为公的大同社会,又选贤任能,将帝位禅让给了舜。孔子连用五个感叹词,来赞美尧这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主。

8.20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意译】舜帝有五个大臣,就把天下治理好了。周武王说:“我有十个治理乱局的能臣。”孔子评论说:“‘人才难得’,不是讲的很对吗?唐尧虞舜以后,到周武王时期,人才最为兴盛。但除去一个管理内廷的妇女,剩下的也只不过九个人罢了。周文王时,已经拥有了三分之二的天下,却仍然继续尊奉殷朝。周朝的美德,可以称得上达到了极致。”
【语论】孔子从“人才难得”这一现实出发,盛赞周朝开国君臣的崇高美德。

8.21
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
【意译】孔子说:“大禹这个人,我挑不出他一点毛病来。自己粗茶淡饭,给鬼神的祭品却很丰盛;平时衣裳简朴,礼仪服饰却制作的无比精美;居住简陋的房屋,水利系统却修建的十分完善。大禹,我实在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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