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特流行一个词，重SE轻友。谁要被冠以这样一个评价，基本上在江湖的地位算废了。虽然我本来就没什么地位，但还是很在意那个可有可无的名声。如此，即便我跟班里最好看的女生同桌，也绝不会没事就跟她和她的朋友黏在一起。上课那是没得选，组织上的安排，下课了还是习惯性往后面走，跟杨易、彭城他们一起胡吹海侃，讲一些庸俗之极的笑话和传闻。我也总算找到多年以后我成为一名资深榴芒的根源和由来，就是那个时候打下的基础。但也只是单方面和纯理论，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和磨炼。最大的表征是，受他们的误导，坚持“兄弟如守足，女仁如衣服”这样傻白甜的理念。忘了咱是农村出生的娃，最不差的就是手足，最差的，就是好看的衣服。
没多长时间，罗宇佳跟我的关系几乎是突飞猛进的发展，注意，是她跟我，而非我跟她，这可能就是城乡、男女和优差各种因素产生的综合互补效应。她是好心，督促帮我上进，我却不会就此感恩戴德，传言出去，会让同学笑到大牙，根本没有脸面在江湖立足。这也成了我跟她之间的等价交换，互相保密。她的大小姐脾气那一套在我这里也派不上多大的用场，我随便用一招太极张三丰的以柔克刚就能降得住她。就她只懂看还珠格格听伤痕累累的女子，哪里明白我们男人是要讲胸怀和格局的。在我把她的底细套露摸得一清二楚之后，我还对自己忿忿不平，当初怎么会怕她来着？完全没必要啊。丢咱曾家祖宗和村上乡亲的脸。
冯婷婷要是知道她对我的态度变化，估计后悔得想去投了乌江。罗宇佳到后面非但不管我下课往哪里去，什么时候成了我的田螺姑娘，都没察觉。我的课桌向来是乱成一团狗窝，但总有那么一个时刻变得干净整洁又井井有条。我问她，为什么要帮我收拾。她说，有洁癖，看不惯身边又脏又乱。我说，你千万别喜欢上我。虽然你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我未必看得上。她说，那最好不过。我对情感也是专一的，在他没女朋友之前，我不会喜欢上第二个男人。我逗她，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男人而不是男孩？你问了？企图很明显嘛。她也懒得跟我矫情，脸皮跟我学厚了，问了又怎么样？我就喜欢人家身上成熟男人的味道。不跟你们似的，小屁孩一个，整天装成熟。
这句话让我足足思考了一个星期。什么叫装成熟，说明本身不成熟，心理方面，不够稳定，有时喜怒无常。生理方面，倒是稳定，两三天一次的飞机定时要打下来，只是没想过把罗宇佳当做我的幻想对象。其实完全可以，论颜值和身材都合适，估计是头天晚上那样做，第二天见面觉得尴尬，有点对不住人家。其实当时真要那样做了又告诉她，没准她脸上嗔怒但心里高兴，那才是招男生喜欢的确凿证据啊。换做她旁边的段紫灵，宁可憋着难受也不拿她解决问题，没法动手，她在那个幻境里面，绝对没有她闺蜜的半点柔情似水和含情脉脉，指定一幅正儿八经的凶神恶煞，你要敢那么做，信不信，废了你。
庆幸自己光有贼心没有贼胆，换来一个明哲保身和人模苟样，虽然少了很多人生乐趣，但乐极反而容易生悲。班里发生的两件事情足以证明我当时的远见卓识。某日秀芹老师突然宣布，某男同学因病休学，跟我们差不多一个类型，平时里多有接触，身体一向好好的，没见得什么病。从彭城那里得到消息，该生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过于旺盛，没有经受得住路边小店的诱惑，多次进出反复，终于不幸染上了难以启齿的某种病症，求助与电线杆上的小广告也是无效，还被骗去不少钱财。纸是包不住火的，只能主动跟秀芹老师坦白交代，最后叫来家长，打着生病的幌子办了退学。
另一件事就有点心痛和惋惜，比那个同学还要亲近。杨易那个小子，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终于出了意外，显然现实不允许。非但如此，还得要一笔据说数额不小的费用。那段时间几乎就不见他来上课，说是生病请假，听彭城说其实是回家管父母要钱去了。后来总算把这事摆平，又看到他在教室露面，不过人跟以前完全变了一个样，以前不说精神抖擞，也算神采奕奕，现如今整个人都是憔悴佝偻着，看着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彭城跟他关系最为要好，问他什么个情况，也是不说，只说没事。下课放学也不再跟我们玩耍，有时都还没下课，一个人偷偷就从后门溜了。
终于有一天，杨易跟先前那个同学一样，永远消失在了课堂上。秀芹老师的脸色比之前还要沉重，我照例还是从彭城那里知道的内情。他回家要钱没成，不是一笔小数，任何理由都显得不够充分，事情又不能拖，都知道，只会越来越麻烦。病急乱投医，不知道他从哪里认识的混社会的老乡，无奈之中动起了歪脑筋，走上一条所谓的致富捷径。县城乌江边上的偏僻河滩，到了晚上凌晨，难免有一些汽车停在那里，里面的男女做着一些不好描述的事情，而且保不齐法律和道德都不同意。这就给人以可乘之机，杨易在他老乡一伙的教唆之下，买来假的警檫制服，冒充正规人员进行检查，几回下来就凑够了需要的费用。一来担惊受怕又是熬夜作战，自然是打不起精神。这种事情，也不会一直那么顺风顺水，东窗事发迟早的事情。
鉴于还是在校学生，未成年，初犯又是被教唆，金额也不是很大，进到里面教育惩戒了一番也算过去了，不过既然都通报了学校和家长，自然是不敢再留人。杨易都来不及给我们打个照面，说声再见就悄无声息的隐遁。彭城说，他也没回老家，直接去广东那边打工去了。不过他也够男人，至始至终没有坦白动机和用途，护得那个女生周全。据说当时秀芹老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杨易跟她坦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因为相信和了解秀芹老师。她自然就知道是哪个女生，但也没有告诉学校。
杨易作别我们以后，我再去后面也少了。这事似乎也给了彭城和何强一些触动，平时看似漫长无望的青春，可能有一天因为什么原因就要给你来个提前终止，别看你现在恨不得马上毕业，真到了那个时候，心里没准是万般不舍。不只是因为少了一个伙伴，更是多了一种隐痛。这种痛浸入骨髓，能催促你变得深刻。回头想着罗宇佳的话，不得不承认同年龄的女生比男生要成熟一点，我后面就慢慢开始学着听她说一些话，比如小燕子和紫薇又到哪里去折腾，她的那个老爸手下的白马王子近况如何，郑伊健是不是真的比刘德华帅。再就是，我的物理和数学终于开始有了明显的进步。我也不忘提醒她，你最好还是记得定期给我整理书桌，别落个半途而废和有始无终。